野火佳人_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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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贴榜文的位置，双全紧握。他年近四十的样貌，虽人身材，但是皮肤细白，穿着考究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身旁正有伴随而来的下人不断鼓着劲儿：“少爷！甭担心，咱们都考了这多次了，你学习又那么刻苦，这次肯定能上榜！” 周茂学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言不发。 “吉时已到！！！张榜喽！！” 一声喜庆的高喝，贡院大门打开！学官风风火火的领着差役从中鱼贯而出。嘈杂的现场霎时陷入寂静，原本攒动的人头像是定格了一半，大片目光焦距在了学官身上。周茂学屏着呼吸，两眼发直，心中不断紧张的碎碎念。这贡院不知来了多少次...他年岁已然不小，家中父辈在朝时也是高官。可他这个长子，却不知怎的，他自诩一身才华，偏偏不擅考试一道，接连数次科举皆是名落孙山。他这个考生年龄换做普通人身上倒也不算什么，五六十岁的不也还在考么？可是他家学渊源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落榜太多次...他已经快沦为圈子中的笑柄，能否绝地翻盘找回面子，就看这一刻！哪怕是个三甲也好，起码能有个官身，若是再不中，他真的是没有一点心气了.... 榜文张贴，数十个名字先一步出现在大众眼前。无数人用目光疯狂扫描着榜单上的姓名... 终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道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中夹杂着泪意：“我中了！我终于中了！！！” “噫！我也中了！” “不好啦！有进士老爷晕倒啦！快把....我家老爷晕倒了！都给我通通闪开！！” ....... 第1047章民心可用，趁虚而入！！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的在贡院外响起，有喜有悲。不过喜悦之声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悲呼连天，泪洒贡院门外。周茂学站在人群里，依旧紧张的看着榜单，不过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榜单只贴了一半，还没全部贴完。可是这榜单是由后向前发布的，越往前名次便越好，先贴的都没有他的名字，所以说后面的希望也是渺茫了。不过他心中始终抱着一份幻想。万一这次运气好，超常发挥，亦或是考官欣赏的我的卷子呢？终于，等全部榜单张贴完。周围已经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第一名早已经在众人的庆贺，吹捧声中骑上了高头大马远去。周茂学失魂落魄的目光依旧在榜单上徘徊不定。他还没看清，肯定是名字太多，一时错过了。身旁的下人，小心翼翼的侧目，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声音发颤道：“公子...好像没有你的名字。” 嗡！仅存的那一丝幻想被打破，周茂学脑海中仿佛闪过晴天霹雳！我又双叒叕....落榜了？！周茂学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里噙着泪死死的咬着牙盯着地面。老天不公！！怎能如此待我？我天资聪颖，交友无数，可这小小的科举为何就偏偏考不过？这次回去家中人如何看我，往日好友又能如何将我放在眼里，落榜事小面子事大.... 无数愁云在他脑海中聚集。一旁的下人安慰道：“少爷，都是那些考官有眼无珠，不晓得您的才华，咱们下一次一定能考上！回家再说吧。” 说完，便准备去搀起周茂学，周茂学猛的一抖右臂将下人甩了个趔趄，而后抬起头红着眼怒骂道：“滚开！” “考考考！靠他娘的考！！” “难道我就是为了考试活着的吗？还要考到什么时候？难道像他一样考到头发全都花白才够吗？” 周茂学身旁，一个已经须发皆白年逾七旬的考生，正精神崩溃嚎啕大哭，诉说着考场不公。周围一大片失落的人，大抵都是如此，捶胸顿足的模样。志得意满的中磅考生，早已经离开此处，留下了满地哭声。周围的哭声吵得周茂学更是心烦意乱，他捏紧拳头吼道：“这是考场不公！！朝廷识人不明！难道本公子的才华非要靠考试来证明吗？！” 下人赔笑着，不断安慰：“啊对对对！少爷说的对...” “我去你妈的！你这狗奴还敢笑话我？！” 一记耳光狠狠抽到了下人脸上，下人捂着脸委屈不已。却在此时，周茂学身旁又有人朝着不远处的学官大吼：“为何！今年考生如此之多，为何朝廷不增设上榜人数，而是依照往常定额选用？” “东郊大学一群目不识丁的匠人却可以破格选用，入朝为官！这是不公，我寒窗苦读四十余载，却被东郊大学的文盲挤占了官位，人心不古，圣言不存，难道这就是朝廷为天下人做出的表率吗！！” “对！说的好！朝廷若是想秉公持正，需增补上榜考生！” 经他这一吼，周围人纷纷跟着嚷了起来，大声叫屈，要求朝廷增加录取人数。周茂学本还在自艾自怜，见到人群画风突变，忽然愣了神，看向下人道：“东郊大学，是什么情况？” 下人捂着脸，小声道：“少爷，朝廷颁旨，增设从八品官衔，名为科学博士做为朝中顾问。人才选用从东郊大学晋升入皇家科学院的东大学子，这是前两天的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周茂学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您考完了就去跟朋友喝花酒了啊....”下人无比委屈。周茂学没有在意，眼光在地面上不断游动，口中喃喃道：“这...这是朝中谁的主意，建业侯？” “可不是么？除了建业侯还能有谁啊，全天下都知道东郊大学是建业侯的产业。” “建业侯..建业侯。”周茂学抬起头，举目四望，加入声讨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学官顶不住场面早已经重新回到了贡院之内。猛然间，周茂学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民心可用！！想到此，他赶忙吩咐下人道：“去给我找些人手过来，在城中包下两家酒楼，我要请这些落榜的学子吃饭。还有，这些日子我不回家了，不要告诉家中。” 下人紧张道：“公子，您想干嘛？” “干嘛？本公子要做一件大事，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茂学眼底闪过精光,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是意气风发。方正一与我年龄相仿，他能做得大事，本公子一样能做，而且要比他更强！今日大好良机摆在眼前，民心可用。经此一战，说不定可以成为民间士人领袖，暴得大名！任谁也不敢再小看我周茂学一头！至于科举考试...去他妈的考试吧！ ...... “.....王子杀死了鲶鱼精，最后跟人鱼公主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公主府书房内，方正一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合上故事书，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讲完啦，带她回去睡觉吧。” 站在一旁的水依白笑语吟吟的抱着女儿回了房。母女二人刚离开书房，方宸予拎着作业本走了进来，揉着眼睛道：“爹，这道题我不会做，你帮我解一下吧。” 方正一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嫌弃道：“真没用，拿上来吧。” 方宸予扁着嘴：“老师新教的方程，没学明白....” 方正一扫了一眼，拿起作业本挡在脸前，审视半晌重新丢回给方宸予。看不懂....小学作业都这么难了么？ “这点题你都不会做！上学学的什么东西？今晚上不用睡觉了，研究不明白，明天你在教室里站着上课，听懂了吗？” 方宸予急了：“可是明天要交作业啊！” 方正一语重心长道：“儿子，人要学会对自己负责，成长的道路上哪有那么多人帮你。家里不是有教材么？回去好好研究，别人告诉你的不是你的东西，学会了才是你的！不要怕吃苦，怕吃苦吃苦一辈子，不怕苦吃苦半辈子！” 方宸予张了张口，失落的拿回作业本。他刚准备转身离开，锦衣卫在外夺门而入，气喘吁吁道：“大人！出大事了！建业侯府被人围攻了！” ...... 第1048章向方正一发起猛烈攻击！嗯？好像有意思的事出现了！方宸予小眼珠一转，原本准备离开，听到锦衣卫说话默默走到了方正一书桌旁。方正一被惊的站起了身：“你说仔细点，建业侯被围攻，谁围攻的？！” 见了鬼了，建业侯府离公主府不远，天子脚下有人敢动武？他最近也没招惹过什么狠人呀。锦衣卫喘了两口，道：“卑职说的不准，不算是围攻，是一群愤怒的读书人在侯府外声讨！” “他们全是些落榜的考生，有整整几百人啊！现在看还越聚越多了。” “那些人落榜考生对朝廷新设科学博士怨气极大，声称东大挤占了读书人的官位，要求取消科学博士，现在正在门口喊您出去道歉认错，然后准备一齐上书皇帝重新修改政令。” 方宸予虽听不大明白，但依旧满眼好奇：“爹，咱也不住那，他们跑那去声讨干什么呀？” 方正一没有理会他，沉声道：“是谁带头闹事的？” 科学的兴起跟推广一定会对当下的格局产生巨大冲突。这一点他心中早有预料，不过一直在中枢活动，明里暗里不断消解着深层矛盾。起码他上层的矛盾，他已经用温和手段初步解决了。新设科学博士的皇榜在科举之时张贴，他心里有些不妙。但是民间，起码在京城他通过半山日报一直大力的宣传，改变着人们思想。料想应该不会闹出太大事端。没想到，这股矛盾终于是爆发了...还来的这样猛烈。或许是天南海北的考生太多了.... 锦衣卫道：“现场混乱，事发突然，还在调查之中。不过卑职从现场看，大概有几人在轮换对众发言，没有看到确切的领头人。” “此事已经传报宫中了吗？” “第一时间已经派人通知了宫中。” “好。” 方正一沉吟良久，挥了挥手：“增派人手，维持现场秩序，勿要扰民。另外封锁侯府周边，其余人等一律不得进出，不要使事态扩大，你先安排下去吧，过会儿我亲自去看一看。” 锦衣卫走后，方正一静坐在书房内思索着对策。方宸予问道：“爹，他们为什么要让你去道歉啊？” 方正一歪过头看着儿子，忽然露出笑容：“作业别做了，爹带你去见见大场面怎么样？” “去侯府吗?”方宸予心中雀跃。 “对！机会难得，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过去！” ...... 建业侯府前，几百支火把林立，将建业侯府前的街道照的异常明亮。无数读书人的喧闹之声响彻上方，时不时还有路过的吃瓜路人加入其中。建业侯府大门前的台阶上正有一人，激情四射的发言。周茂学就在人群中，静静端详着这一幕。他虽然身份高贵，交友广泛。但是似今日这一呼百应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感受。虽未入朝为官，但是权利的美妙滋味已经开始在心尖荡开。一旁的下人早已经是两腿战战，悄然拉了两下周茂学的袍子，带着哭腔道：“少爷！少爷，这场面太大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您到底想干什么呀？” “得罪了建业侯，咱们吃罪不起啊！” 周茂学使劲一扯袍子，甩脱了下人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侯府大门。 “你这狗奴懂什么？法不责众，就算事情闹得再大，那也是朝廷的不是，谁敢责罚？” “建业侯又如何？他敢派锦衣卫动粗么？不要怕，眼下优势在我！要不了几日，公子我便是天下士人的领袖。” 周茂学手指指向四周，意气风发道：“你没看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了吗？足可见人心向背！” “天下大势，即是人心，只要人心在我，则事无不成！” “没想到能如此顺利，说不定还能把建业侯拉下马！届时，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即使不走科举，一样可以彪炳千古！” 下人被震惊的无以复加。公子虽然学习不咋地，考试也是屡试不中，但是一直是个自认才华出众有野心的人。平日里表现也确实是这样，友人如云，到哪里都吃得开。但是没想到忽然之间野心膨胀成这样，竟然还想把建业侯拉下马？这可能吗？侯府门口的读书人已经发表言论完毕，周茂学一抖袍袖，得意道：“到我了，你在下面好好瞧着。” 说罢，高举双手从人群中走出：“诸位同年！各位年兄！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他一说话，场面一时间竟真的安静了不少。下面许多人都认出了周茂学，这位同年此前攒了饭局邀大家一起吃饭，席间推杯换盏，口才极佳，博得了满堂喝彩。大家都对他印象深刻。周茂学见自己控住了场面，心中满意不已，缓缓开口道：“诸位同年，在下周茂学，今日众位集结在此，所来为何我想不必多说。” “周某虽不敢自诩有如椽巨笔，但敢言有一片为国为民之心。自东郊大学起，科学之歪风盛行，以至于人心靡靡，科举败落！” 周茂学拱手继续言道：“我朝陛下圣明，百官清廉，可偏偏却让方正一之流趁机而入，窜乱六经，祸乱朝纲！那科学伪经借半山日报宣传，已然是流毒甚广！报上夸大其词，哗众取宠，天下学子无心向学。” “我大景自立国起，依圣人之言，传袭旧制。论国体国法，优雅完美，改无可改！且科举正是国家命脉之所系，而今竟有人对其动了邪念，企图利用科学之论触动国家命脉。东大粗鄙之人，不习四书五经六艺，却敢挤占诸位年兄官位，堂而皇之晋升庙堂之列？这非世风日下又是如何？” “国难当头，民风不古，我辈又岂能视之等闲？周某不才，愿在侯府大门带头前声讨方正一五日，五日之内方正一愿出门与我等辩道，俯首认错，幡然悔悟倒也有救！如若不然....”周茂学快速从袖中掏出了两张信封。 “周某已于家中书斋写就两篇文章，两篇虽不过万言，但也是字字如杜鹃啼血，这第一封乃是奏明皇帝书，只盼望借诸位之功，呈递圣前。一扫邪气，定我大景之本！” “另一封，乃是科学伪经论，送达朝中诸公，还大景清明之治！” “周兄好样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人潮这股喷薄而出的情绪已经极大的感染了周茂学，周茂学胸中血气翻涌。激动的振臂高喊道“周某今日，是为天下苍生鼓与呼。望诸位同年与我坚守在此，如果朝廷施压，周某愿首当其冲！纵身死，只盼....能唤回我大景煌煌盛世！！！” ..... 第1049章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侯府门前，一群人对着侯府大门破口大骂。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大，批判的力度越来越强。不过总而言之，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什么方正一道歉，恢复旧制,尊重祖法、国体，取消科学，取消科学博士云云。方正一抱着方宸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帮人对着没人住的侯府虚空打靶。心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方宸予歪着脑袋，看向方正一问道：“爹，为什么这么多人针对你？” 方正一注视着侯府道：“因为理念不合，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要维护祖制，取消科学，可是我们上课也学科学，科学有什么错么？” “那是一门学问，一种方法，无关乎对错。”方正一耐心讲着，旋即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对么？” “不对，祖宗是人，我也是人。祖宗可以变，我当然也可以变，既然人在变，好像什么都能变。”方宸予边思考边道。 “对，一切都可变。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无视现实，不讲逻辑，甚至不择手段维护祖宗或是某一样东西呢？” 方宸予陷入苦思，良久才犹豫着道：“好像只有奴才维护主子才这样....” 方正一欣慰的笑了：“不错，只有奴才才会不问缘由，毫无原则的去维护主子。他们是思维的奴隶，所以一切不讲只想将对立面打倒。你以后成人，切不能像他们一样。你要努力学习积攒基础，过后要用心去观察，用脑去思考，慎重的得出自己的结论，甚至在心中无数次反复尝试去驳倒自己的旧观点，这样才不至于沦落成庸人。” “你好好看着他们，要记得时刻保持理智，否则就会被有心人利用。” 方宸予道：“我记住了爹，可是他们在骂你，你不生气么？” 方正一嗤笑道：“生气？愤怒会让你失去智慧，爹自始至终做的全是对的事，他们这是在逆历史潮流而动，爹根本无惧人言！” 方宸予不解的问：“历史潮流是什么？” “古今所有最强者身处巅峰时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历史潮流到底是什么。可最终只有寥寥两三人能活着见到答案，但这个问题在爹身上不存在。” 方宸予再次抬起头，眼里全是疑问。方正一神秘一笑：“我即是潮流！” 方宸予摇头表示不解，不过有一件事算是听明白了。他爹都是对的。 “爹，那你赶紧找人把他们打走啊，还能让他们一直骂个不停，继续闹吗？” 方正一循循善诱道：“暴力不要轻易动用，那是不得已的最后手段。他们与爹之间的矛盾，并无实际的利益冲突，而是理念不合，他们并非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对付他们最重要的是学会讲理。你以后要学会跟人耐心讲理，甚至敌人的话也要倾听，对方不讲再想别的办法。” “别一开口就是打打杀杀的，这样不好。今天你也看的差不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方正一说完，随口安排了一名锦衣卫护送方宸予回家。方宸予走后，立刻又有锦衣卫凑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宫中急召。” 方正一淡淡道：“带头人查出来了么？” 锦衣卫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有几个人煽动能力很强我们已经记下了，一两日就能有结果，可现在这些人该怎么办？” 怎么办？方正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来一批人，见人就打，只要不伤及根骨内脏，就给我往死里打！”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敢到老子地盘上撒野，挑柿子也不知道挑个软的捏！” 锦衣卫大吃一惊：“啊?这些都是天南海北来的读书人，如果动粗岂不是激化矛盾了吗？这样有损大人声威啊...” 方正一斜眼看了他一眼：“动动脑子，让下面换身衣服乔装成流氓去做，嗯....就说是孙啸川干的，然后顶着孙啸川的名头随便在京城干两天流氓事，再登报一宣传就没人会联想到咱们头上。” “第二天看这些人里谁跳的最厉害，那谁就是领头人，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再报上来。” “我去进宫了，等会儿打人的时候看着点，千万不要伤到根本。” “是！卑职这就去办！” ....... 读书人们群情激奋还在继续。周茂学身旁却簇拥了许多人，在私下细致的交谈着。显然，凭借周茂学的口才跟出身显露出来的气度，折服了许多举子。周茂学自公开演讲之后也是渐入佳境，八面玲珑的笼络着人群。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不远处街角出现一群人，醉醺醺的拎着酒坛子来到了建业侯府外。原本讨论热烈的人潮立即安静下来，谨慎的盯着这群不速之客。见又有表现的机会，周茂才越众而出，朗声道：“诸位所到何事？” 为首的醉鬼看都不看他一眼，喊道：“老子正在另一条街喝酒，你们这帮娘娘腔嗓门倒挺大，喊你妈的喊！吵到老子喝酒了，都给我闭嘴！” 原来是一群粗鄙流氓！一众读书人立刻躁动起来，纷纷声讨。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你知道我们是何等身份？” “赶快离开此地，勿谓言之不预也！” 周茂学眉头渐蹙，感觉有些不对：“今日在场的可都是大景各地而来进京赶考的举子，我劝列位都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大家各走各路，免得惹上祸端。” 醉鬼呵呵一笑：“草！你们这帮娘娘还他妈端上了？谁他妈敢再骂一句！” “就骂你怎么了！有娘生...” “草！兄弟们给我打！” 为首醉鬼号令一下，身后人纷纷拎着酒坛子杀入人群之中。动作之迅猛给在场柔弱的读书人顿时冲了一个人仰马翻。现场陷入大混乱，哀嚎声四响，周茂学浑身汗毛乍起，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尖叫道：“各位同年！这是方正一私下找人来报复咱们了！不要怕，我们人多，大家奋起反抗！只要我们团结一致...” 他话没说话，之前领头的醉鬼已经一把薅起他的领子，另一手拎着酒坛子朝着面门砸了过去。这一击，便给他砸了个眼冒金星。接着，醉鬼满口酒气的狞笑道：“说你妈啥呢？以后再上街碰见老子记着有点眼色，你爷爷我叫孙啸川！” ..... 第1050章臣来贺喜陛下！暖阁内一片愁云惨淡。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两天来最为担忧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锦衣卫第一时间将乱象传报到了宫内。景帝也毫不迟疑的把内阁连带着太子召了进来。这一刻景帝不得不服了。李岩松身为两朝老臣，这强大细致的洞察力果然不是寻常官员能比的。说的是真准，不过只可惜没有给出解决措施。景帝在原地不断踱步，李元照等人站在一边也不敢坐。这等棘手的麻烦事，现在具体情况锦衣卫还没进一步回报，也不知发展的如何了，只能等方正一过来再来问话。景帝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块，口中不断道：“怎会如此，那帮人胆子怎么能这么大！聚众闹事，攻击侯府！他们不知道方正一是什么身份么！” 李岩松愁苦道：“陛下，未入官场的读书人总是这样。老臣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发生了，眼下老臣建议朝廷还是早做准备，退让一步为美，两相对抗照此看下来最终结果会是两败俱伤。” “退让，你让朕收回成命？”景帝脚步一滞，不悦道，“一群不识时务的腐儒而已，狂悖至极！他们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有哪一个人能帮朕将国库开源节流，又有哪一个人能让国家的军队做到朝发夕至？都是纸上谈兵之流，没有一个能做实事的，科举不中自己没本事，却借故闹事，这样的读书人朕要来何用！” 李岩松心知景帝正在气头上，只能温声安稳：“老臣并非此意，朝廷的决意自然考虑完备才行发布。而那些读书人的诉求我们也完全可以满足，不如再增补一批进士入选，也可为朝廷任用。” 景帝一口否决：“不可！录多少他们才满意，剩下的人万一再闹将起来该当如何？” 李岩松道：“将他们叫到一起，公开宣布。若未进补录名单的剩余考生。不遵守约定依旧闹事，那理便在朝廷手中。再次，也可以先行将后录用的进士紧急任用，专令其平复此事分而化之，最不济也能祸水东引。” “哎....”景帝按着眉心，头痛不已，“最后若不成也只能如此了,朕一生横行战场，却败于天下悠悠众口....” 就在暖阁沉浸一片沉闷的气氛之中，方正一风风火火杀到！他脸上带着莫大的喜气，像是刚过完年从外面回来。众人为之侧目，还不等景帝开口问。方正一高声道：“臣见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群臣面面相觑，景帝期期艾艾道：“建业侯府外面有人居中闹事你不知道么？朕何喜之有？” 方正一朗声道：“臣当然知道，而且刚从现场回来，看了个真真切切。” “那你恭喜个什么劲儿？”景帝纳闷道。 “臣目光所及，所有读书人尽皆在侯府声讨，怒斥朝廷不公！所以臣心中高兴不已。”方正一侃侃而谈，“臣今时今日的地位已非寻常人可及，官员见臣更是谨小慎微。” “可这些地位在臣面前称得上是卑微的读书人，却敢在侯府大门前直抒胸臆，为国家出谋献策，爱国之情操令人动容！” “我大景时处太平盛世，承平日久。臣遍观史书，逢此盛世，读书人皆好擦脂抹粉做女儿态，以柔弱为美，之后便是江河日下。” “而独我大景不同，这天下的考生一腔血勇，铁骨铮铮！胆敢直刺上位，不惧强权！且不谈事中对错，他们展示出的风骨跟勇气正是人性中最宝贵的一面，这足可见我大景国运昌盛....从古到今，遥遥领先！！故此臣失态御前，忍不住贺喜陛下！” “哈哈哈哈哈！”一阵畅快无比的大笑从景帝口中传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朕看正一肚里撑的是战船，满朝文武有此等心胸还有谁啊？” 暖阁内原本的沉闷瞬间被冲击的烟消云散。李元照下巴已经快掉到了地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