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饲_第7章_咖啡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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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那晚起，他的眼神就从来没有再次纯粹过。不是因为他杀了人。只是因为，那个人的无义无情。青城觉得身后床上的黄叶似乎在发抖。他想黄叶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哭吧？他小心翼翼的回头，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很急切很急切，急切得就像他妈说她要去做尼姑而他却无能为力时那么绝望。他想如果黄叶真的在哭，他就要扑上去抱住他，一定要死死抱住。他没发觉自己想抱黄叶的心情，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产生了。而黄叶没遂他的愿。黄叶实际上在笑，而且笑得很难看。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看不见了眼瞳，脸色焦黄而且没有人色。青城就这么半扭着身子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黄叶对他来讲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看什么呢，黄叶突然问，他没等青城回答就自己开口了。——你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笑吧？他说，语气很奇特。——你说一个人杀了人却没被条子抓到，然后又他妈的悠哉游哉当了十年骗子……这种事好不好笑？好笑到让人发癫吧？？青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明白黄叶为什么这么讲，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个。他觉得这比他自己在吃苹果时想起尼姑更不可思议。但他想自己还是回答吧，他觉得自己如果不回答黄叶一定还会这么一直笑下去不会停止的。 ——挺有意思事情啊，青城勉强自己说。很适合写成一本小说呢，就叫《浪客骗心》或者《神骗闯江湖》…… 黄叶果然不笑了。他站起身子，拉着青城往门外走去。这次他没给青城刮胡子洗脸刷牙的机会。黄叶手拿酒瓶愣了半分钟，就拔腿往酒吧外面跑。他一直跑了很久，直到喉咙里开始咳血。他在郊外呆了一夜，虽然是夏天，但依然像是曾经浸染在冰雪里。第二天早晨他没和家人联系，只是给那个人打了电话。那个人的想法还是如此简单。他说你滚吧，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青城被黄叶拉着走到了他们宿舍对面的广场上。广场上有些零散的座位而他们就一起坐了下来。——你想干什么呢？青城问。没什么，只是刚才笑得口干舌燥，想让你帮我点杯饮料喝。黄叶这么回答着。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广场上人还是挺多的，只面目模糊，表情不清。青城黄叶都不说话。青城是不习惯再次和黄叶朋友似的坐在一起，黄叶则是默默盯着青城。你知道吗，黄叶开口了，舌头很干涩。你和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纯真得残酷，而你，纯真得平和。黄叶的表情和温和，青城觉得他此时似乎柔情似水。青城知道黄叶口中的‘他’一定就是照片上那另一个男人。那天在雨里，黄叶是那么小心的把它放在怀里擦了又擦。青城也在私下很多次把自己和那个男人做过比较，得出的结论无非是自己肯定没他帅，自己肯定没他智商高，自己肯定没他钱多，诸如此类……可是他没想到，在黄叶心里，自己和那个人的区别，竟然如此的……抽象。什么叫纯真得残酷？他用眼睛问黄叶。黄叶不回答。青城看见自己座椅斜前方一个花台上坐着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穿着长袍拿着拐杖显得很有风度很古朴。他的身边有只可爱的京巴。老爷爷注视了他们的桌子一会就走了过来。青城挂起微笑面对他，虽然他此时没有一点想笑的情绪。——小伙子，把你们的饮料罐子给它玩玩吧，老爷爷指着他们桌上的罐头说。青城当然忙不迭的点头。老爷爷走远了，青城看见他从草丛里拿出一个大袋子，把罐头塞了进去。很显然的，他就是个以捡垃圾为生的人。青城又开始以他文学青年兼愤青的身份感叹了。他想让黄叶也高兴一些。他说这老人多高尚啊，连捡个罐头都这么有风度。他老人家可比一般的小偷骗子让人景仰多了。那些人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社会的垃圾和中国的耻辱…… 黄叶在他对面不言不语，只是微微笑着。很宽容、很和善、也很遥远。黄叶在那个人说了那么一句简单的话之后就开始了逃亡。他这么年轻这么有悟性的孩子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生活。他慢慢发现自己其实是没人追赶的，现实中的警察根本没连续剧中的那么神奇那么尽责。他没有体力，他的身体弱，他没法靠自己的力气生活。于是，他只能当个骗子。他只有骗。 ——我们回去吧。待青城从激动中回复过来的时候，黄叶直起身子说。青城随他迈开脚步，有些发愣。 ‘我们回去吧’，真是一句好听的话。好听得让青城好象能够凭空构筑出一个他从未感受过的家的感觉啊。可为什么青城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而且那个即将失去的东西也许比家更难以寻找或者虚构。黄叶把从前他用来砸青城的那些书从厕所里、厨房里、床底下、书桌里一一找了出来，一本一本堆在床上摆好。他提起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时就带来的一只箱子走出了青城的房门，那只箱子里有他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和一堆人民币。青城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