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晚了一点,到那还能逛荡整个午后,符栾应该能玩够的吧。 绿萤心怀愧疚,道:“王妃,王爷不许奴婢们吵醒您啊。” “您自己又睡得沉,从初五早上一直到现在,都初六了。” 苏明妩这下别想着找鞋子了,她扑棱般地从床上蹦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呀!?再说一遍,今日是初六,不是初五麽?” “嗯,是初六啊...” “...” 苏明妩觉得头快疼死了,她就跟前世唯一一次饮醉酒断片似的,醒来陷入不知今夕何夕的窘境。 此刻不是反省的时候,她急道,“那,那符栾呢?” 绿萤算了算,认真答:“王爷三炷香之前就去鹿山了,让您在家好生休息,他说要明日才回来。” “明日...” 苏明妩闻言,紧张的肩胛蓦然一松,整个人向后歪倒在绸靠。她闭上眼,想起这些日子的事,心尖开始泛酸,酸着酸着,喉咙口就苦涩起来。 该怪绿萤没喊她,还是更该怪自己睡得像头大豕猪。 她如何能不委屈? 这一个月,她对符栾事事听话顺从,少有发脾气的,也自认拿捏得当,没有真的得罪。她每晚睡前想的最多的,就是回家见见娘亲和哥哥,那两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初四晚上彻夜被符栾...她也忍下了,为的不就是期盼他心软几分,好隔日带她归宁回家么。 苏明妩的泪从眼尾开始无声流淌,她本来打小就爱哭,以为自己活了两世,该变得坚强点的,原来什么都没变。 原来真的什么都没变,她还是要偷偷摸摸地溜出门,还是只能见母亲那短短一个时辰,还是在离开京华前,都不能看看她成长了十几年的闺房小院。 “符栾,你混蛋!” 苏明妩越想越委屈,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褥里,太欺负人,符栾,他真的太欺负人了。 绿萤本来要去拉开布帘,起身前看到王妃如此,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妃怎么突然骂起了王爷啊... 可她问不出口,因为苏明妩哭得惨戚戚,太可怜了,她就也想跟着哭。 绿萤眼圈红彤彤,攀上床沿,抱住苏明妩的手臂,“王妃,好端端的,您,您怎么了呢。” “您哭了,奴婢也要哭的呀。” 苏明妩被丫鬟这番关心,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地掉,回抱住她,“符栾那个混蛋,我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好,好的,您不理他了。” “他真的不要脸皮!” “啊?是,是的。”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纷纷哭得很是投入,过了会,绿萤缓过来,断断续续询问道:“可,可是,您为什么要骂王爷啊?”王爷这两日明明什么都没做... 苏明妩没想到她最亲近的丫鬟竟然读不懂她,问出这种傻问题,心里顿觉难受,“绿萤,你怎么不明白...我,我想见我娘亲啊...” “好的,奴婢这就去通传。” “嗯...嗯?” 苏明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手背擦过眼角半挂的泪珠,娇滴滴的哭喘还带着鼻音,“绿萤,你在说什么呢?” 绿萤也擦干眼泪,重复道:“奴婢说,奴婢马上去通传,老爷夫人就在大院堂屋等着您呢。” “...啊?” 绿萤一拍脑袋,“哦,对哦,王妃您还不知道呢!” 绿萤忽然明白了苏明妩的‘奇怪’举动是为何,奈何她嘴笨,不知从何说起,“王妃,您等等,您看!” 绿萤几乎???j是跳起身去拉开所有窗扇的布帘,那一刹那,午前的暖光刷的照进屋室,将整个敞间照的亮亮堂堂。 苏明妩先是略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但很快,她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不喜欢窄小.逼仄,是以她的闺房没有分内外室,而是将整屋打通,落地大门是由江南运过来的整面半透舶来琉璃窗。这也是为何,她平日睡觉必须拉满窗纱的缘故,因为不彻底关上实在是无法入眠。 地上铺满了洁白的毛呢毡毯,踩上去会微微刺脚,却难有太大的响动。 南边角落里的红木雕鱼桌,靠近床的柏木双衣架,眼前对过的老檀九屉梳妆台,还有,抬头就可见的粉色蕾丝纱幔帐,挂钩上系着的长链条,是外祖母赠予她的花鸟纹秀珍熏球。 苏明妩呆住了,这哪里是在王府宅子,分明就是这她出阁前的闺房啊... 她感受奇妙,眼下应当很高兴才对,但又隐隐不安,“我,我怎么,怎么回来的?” 绿萤低着头,微微支吾,“唔...就是,王爷当着大家的面...抱回来的...” 抱?所以她是睡着糊里糊涂地就归宁了? 满京华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女子是如她这样不讲礼制的,外人该怎么看她啊... 苏明妩唰地又将脑袋闷回了被子里,良久后底下传出来一声,“...混蛋!!” “绿萤,把事情给我说一遍!” 29. 第 29 章 哥哥 苏家东城区这座宅子, 当初是苏鸿旭初到京华,囊中羞涩时,洛婉琴偷偷动用全部的私房钱给他添置的。后来二十多年, 几经修葺扩建,才有了如今这三进规模。 四周砖墙用的是上好灰砂砖,淌白美缝,垒砌的细致美观, 垂花门纹路新鲜斑斓,门环五金制品色泽亮丽, 连门礅都是方方正正的大理石。 院内屋室鳞次栉比, 主路褐竹板,小道白腊石, 种的最多是簇簇秀珍竹林,对半的半圆竹节做了机巧注入活水,并在廊栏边蜿蜒而下,水流声潺潺动听, 景色清新别致。 绿萤第一次看到这样好看的宅院, 这还是人住的么, 难怪王妃时不时嫌弃王府, 真的是比较才出高下! “绿萤,你还未说完,继续说。” “哦, 是。” 绿萤敛住歆羡赞叹, 跟上苏明妩的脚步,继续道:“后来,您睡到今日寅时都未醒,王爷就直接把您抱进马车了。” “王爷算得可准, 正好卯时进的门,您买的礼也给让奴婢给捎上。” 苏明妩想到那情景,忽然顿住,“你的意思是,他不但抱着我上车,还抱着我当众进家门的?” “是啊。” 绿萤心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王爷,旁的男子又不能抱王妃,“当时王爷在宅门口,大家看到都好奇呢,说王妃是不是生病了。” “符栾怎么说的。” “嗯....”绿萤前头说的挺顺,到这开始卡壳,脸上微微晕红,“王爷就照实说,王妃晚上受累,闹脾气不肯醒,也,也走不动。” “...” 这到底哪里照实说了,是符栾他不让她睡,还不叫她醒,硬是把简简单单的回门日搞得鸡飞狗跳,传出去不是让整个京华都看她的笑话么! 她想象中的回门,也是按着规制,该走大道敲锣打鼓,在门口与父母哥哥寒暄完,然后再优雅地进宅见见以前照顾她的几位奶妈嬷嬷,虽然只待一天,也是热热闹闹,显出气度。 哪像现在,下人们大概是被符栾的举动吓的依?A推?],看到她都不敢抬头,整个院子里静悄悄... 符栾撂下挑子,坏完她的名声就乐呵呵地跑去鹿山打猎,她还依??得应付父亲的责备呢! 苏明妩想起符栾那副狐狸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愧疚自己平白无故地骂了他一顿,现在反而觉得她骂少了。 想着想着,终于走到了大院里的堂屋阶下。 以苏明妩现在的身份该是通传父母二人前来相见,但她不是囿于礼制的人,况且符栾也不在,没人能管她,于是她就自己带着绿萤过来了。 离得不远,在看到坐在客位的母亲洛婉琴的侧影时,她鼻尖瞬时一酸。 前世在凉州,虽书信常常有往来,但因后来身体每况愈下,为了不让家人担忧,便拒绝了许多次母亲来探望的意思。 苏明妩总以为能等身子好些再来见母亲,然而她终究没来得及。她几乎可以想见,那年她死了之后,母亲是何等的伤心,说起来,她真是不孝。 “王妃,奴婢在外头守着,您进去吧,别让老爷夫人就等,他们可都盼着您回家呢。 苏明妩拂去眼尾湿气,“嗯。” ... 苏鸿旭和洛婉琴识于微时,甚至赴考的盘缠都是洛婉琴背着娘家人给的,她也曾是城中出名的美女子,却能为了等他,及笄三年不嫁,与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 好在苏鸿旭当真考取了功名,二人琴瑟和鸣,过了段恩爱日子,被百姓引为佳话。至于太傅府里后来的三门侍妾,大家只会道句实属寻常,哪个有地位的男子,只得一位正妻呢。 苏明妩回忆往事,百感交集,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她慢慢走进堂屋,藏在袖口的手握了握拳。 女子美眸莹莹,愧疚与思念交织使得她下意识便跪在地上,咬唇出声,“父亲,母亲,女儿回来了。” 苏鸿旭和洛婉琴同时抬头,两个人几乎都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尤其是洛婉琴,她踩着碎步,没等苏明妩继续,就上前将她扶起拥入了怀里,“娇娇,你可是醒了,傻丫头都做王妃了,还跪什么跪。” 苏明妩不想解释,只顾扎进母亲胸前,习惯地撒娇道:“母亲,我想你了。” 洛婉琴将女儿搂着,笑着嗔怪:“嫁了人还粘我,粘你的相公去,不都让人给抱回来的。” 在洛婉琴的眼里,女儿个把月未见,虽想念,也不至于到失而复得的程度。 苏明妩却不同了,她一会儿摸摸母亲的袖子,一会儿摸摸母亲的耳坠,她哪里都想碰触,沾点母亲身上的松木香味道,她就觉得舒服。 母亲这么好,符栾那个坏男人怎么可以比! 苏鸿旭见她们母女两叽叽喳喳腻歪个没完,咳嗽几声,拍了下桌子。 他年轻时容貌俊秀,人到中年依旧俊雅出尘,即使不如洛婉琴保养得那样皮肤白净,也很是抗老,看起来竟像是刚过而立之年。 苏鸿旭沉声道:“好了,不过出嫁一个月,你们倒是像几年没见。” “...是,父亲。” 苏明妩对苏鸿旭更多的是骨子里的敬怕,她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斟了杯递到他面前,“父亲,您饮茶。” “嗯。” 洛婉琴慢悠悠回到座位上,她的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风韵,方才见到女儿的举动已是她的难得失态,“娇娇,你今日是不对,京华有哪家女儿是睡着归宁的,真真把你父亲气着了。” “...” 谁不气呢,苏明妩丽嘉自己也生气,可她无法解释,“父亲,我错了。” 苏鸿旭压下茶叶,道:“你现在是王妃,我本来说不得你,可...天天在王府里就知吃与睡,让你素日多读读圣贤书,少想些无用的,你都不记得了?” 她没有啊,是符栾看到她就想那些无用事! 苏明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闷闷地道:“父亲,女儿以后会改的...” “这么多年,你和你哥哥每次犯错,都是这两句,翻得出新花样么。” 洛婉琴听了,坐在一边笑道:“都成婚了,王爷左不过是说了几句玩笑话打趣,值当你教训我的娇娇,还带上儿子?” 洛婉琴原本开那个口是为了提前给苏明妩解围,没想到苏鸿旭不依不饶的接下去了,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趟,非要惹得人不高兴才行。 苏鸿旭这辈子对发妻有愧,看了她一眼,抿唇到底没有再说。 苏明妩对他们二人这样早已习惯,自从父亲纳了第二和第三门妾氏,母亲便很少再如以前说话顾忌,只要是涉及她和哥哥的事,母亲是分毫不让。 苏明妩前世没有回门,心心念念,没想到这次回来了,好像气氛也不如想象中的美好。 “母亲,哥哥呢,怎么不见他?” 洛婉琴瞧着女儿望过来,娇俏模样粉黛未施,面色红润,身上丰腴不少,不像是郁郁寡欢,更不是受过大磋磨的样子,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上个月她睡都睡不好,怕娇娇想不开,又怕她被传闻中心狠手辣的王爷欺负。 “哦,你说你哥哥啊。” 洛婉琴收回目光,瞟了眼右侧,“喏,他被你父亲罚在西苑书房。” 听妻子提到儿子,苏鸿旭显然是留有余怒,皱眉多说了句:“能读好书过目不忘的苗子,学什么舞刀弄剑,他又不是那块料。” 他就是不明白,他的儿子苏莳廷小时候多么聪慧,怎么越长大越荒唐,眼看明年要束冠,还似个少年耽于玩乐,没个正形,现在居然敢背着他偷偷去拜师学艺,不好好教导怎么可以! 苏明妩憋了半天,不知怎么安抚,干巴巴道:“哥哥,他,他挺好的嘛。” 三人又随意聊了阵家常,洛婉琴执意要亲自为女儿准备午膳,于是堂屋内便只剩下父女两,苏明妩心情有些复杂。 苏鸿旭是符?Z桓的老师,十几年的师生情谊加皇上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是全心全意忠心于皇室。儿时的苏明妩不听话,唯一最能说服父亲不责罚她不是母亲,而是太子,或许就是因着每次的袒护,才会让她一步步地对符?Z桓建立起信任和依赖。 如今她清醒了,但她的父亲,始终还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最纠结的地方在于,她也不懂该替他们抉择哪边,前世符栾或许胜了,但今生太子能预知后事,那符栾还能赢么,她是没得选,但总不能拿家人性命作赌注。 苏鸿旭没察觉对面人的走神,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窗边,“娇娇,父亲留你下来,是知道你的委屈,我这段时日也睡不好。” 朝中上下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看得出雍凉王的狼子野心,他的女儿差错嫁给个极有可能成为逆贼的奸臣,他当然是痛心,此事木已成舟,实在无可奈何。 苏鸿旭不是没有怀疑过,然则他绝不信太子会做出那种事,雍凉王也不至于舍弃西南势力,思来想去,只能关乎天意了。 苏明妩收拢起满腹心事,轻轻应了声,“是。” “你现在嫁都嫁了,不要再有歪的心思,我不容许你做出有辱门楣伤风败俗的举动,至于朝堂...也不是你可以左右的。” “嗯,女儿明白。” 苏鸿旭转过头,“太子来信,说是将玉佩给了你,可有此事啊。” “...” 苏鸿旭看了眼女儿,她不说话就是真的了。想到他们两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就很是惋惜,但是,“尽快还了与他,你不该收,雍凉王若是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 苏明妩动了动唇,没能把符栾已经知悉这句话说出来,“是。” 父亲做事有板有眼,她以前与太子之间恪守礼制,不敢丝毫逾矩,有次只是好几个人一道去后山玩风筝,回来晚至黄昏,她都被罚跪了半宿。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有你不做,才没有人能冤枉你。”苏鸿旭看了她一眼,“父亲知道你心里很难受,父亲也是,但,总要熬过去。” *** 苏明妩心情沉重地回到自己的小院内,洛婉琴已经命人将厅堂里的餐桌搬到了庭廊下。 庭廊就在她那扇落地大窗前,种满了特意从江南带来的花草,角落随处可伊?j见漂亮的小花,这也显得她的院子更像是花房。 围绕在鲜花草木之间,桌上有各式各样好看的菜式,皆是苏明妩最爱吃的,什么八宝野鸭,绣球脆皮虾仁,桂花糖蒸栗糯米糕,赤枣白芪乌鸡汤... “父亲说要在书房再看会儿书,不用我们等他。” 洛婉琴毫不惊讶,笑着摆起青玉筷箸,“他真是多此一举,我也没想过要等他。” 苏明妩坐上桌,接过绿萤递来的净手帕,讪讪地道:“噢。” 洛婉琴给她舀了口汤,瞥到她的神色,笑道:“娇娇,你父亲就是一时想不通,时间长了就好,他还能让王爷把你休了不成。” “母亲...” 是啊,苏明妩是因太久未回家,记得的都是家里温馨场面,实际上,她父亲素日的话并不多,十几年来对太子极为看重,这次错嫁,感觉对他的打击更大... 可她好不容易回来,家里好似除了母亲,也都没有人很欢迎她。 洛婉琴了解女儿的心思,布菜期间抽空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林妈想你想的快疯症,天天问我小姐何时回来。早上被王爷的气势吓到才没敢找你。你等着吧,她们现在正鼓足劲儿在膳房给你做点心呢。” 苏明妩听她这么说想通了些,嗯,说到底,还是符栾的问题依?A推?]啊,谁让他抱着她回来了。 “那,哥哥呢,哥哥听说我回来了吗?” 洛婉琴美眸闪了闪,停了片刻笑道:“他那个脾气,要是被他晓得,早就溜出来找你,我特意吩咐下人送饭的时候不许提及,免得被你父亲接着罚。” “你今日不走,放心,你们兄妹两肯定见得着。” 苏明妩点了点头,这是她对符栾感激的地方,他非但不在场扫兴,还让她多住一晚,好似没听说归宁允许过夜的。当然了,符栾估计是嫌应付起她家人麻烦... “母亲,我进宫听皇上说,哥哥被父亲打?” 洛婉琴将饭碗推到苏明妩面前,“苏莳廷油嘴滑舌,你担心他吃亏不如担心他明天惹哭你。” “轻轻被皮条刮一下都能叫的整个院落听见,你父亲哪里下得了手。” 苏鸿旭的两个侍妾生的都是女儿,是以现在对唯一的儿子再很铁不成钢,但还是很疼爱。 苏明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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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破镜重圆1v1)
清冷仙尊时刻准备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