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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那我可是会伤心的啊。 我脑海中重复着这几句话,陷入到巨大的泡泡当中,开心的快要飞起来。 给我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陶冶。 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们联系过了,毕竟当初说好报同一所学校,临了我却反悔了,不在同一个学校没有共同话题,除了最开始的偶尔寒暄,我们再没有交集。 也没有过多伤心和难过,只是客观事实摆在这里,心里有分开离散是常态的准备,就没有过多情绪波动,但现在,是真的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激动。 我没想到陶冶还会主动联系我,毕竟我们之间的差距从曾经一起上学就拉开了。 下午陈宇出去前我和他说晚上要和朋友一起吃饭,他皱眉问我是谁,似乎也没料到我还能有其他朋友,我说是陶冶,他捏着筷子沉默,似乎在沉思,后揉揉太阳穴,大概是没想起来。我看到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不知道为何又闭上,点点头,给我盛汤的时候他才问:“男的?”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报着什么心情和心态地问他:“你晚上还出去吗?要不……我们一起吧?”见见我唯一的朋友? 他微微挑眉,有些惊讶,随后摇头:“我还有事。” “好吧。”我拿勺子搅着汤,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摸把我的头,我看向他,他拿着碗筷站起身,朝厨房走。 晚上陈宇出去的比我还要早,临走前他坐在床边,朝我招招手,我过去站到他两腿间,他摸着我的手,认真叮嘱我:“晚上爸不回来,你到家给我打电话,别喝酒,别见不三不四的人,不能超过十一点,十一点半是我的底线,手机保持畅通知道吗?”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亲亲我的手背:“你回来我就回来。” 我垂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那如果我回来不和他打电话,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了吗? “其实我……”我想问问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尾音有些抖。 在忙什么?在见谁? “嗯?”他疑问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下意识抬眼看他,看着他那张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感觉喉咙塞了一团棉花,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大概是血堵住了。我想,如果把喉咙割开,将多余的血放出来,像把我的胆怯、敏感、害怕以及我的懦弱,没有安全感都放出来,或许我就可以说出来了。 他看一眼时间,我便摇摇头。 他没有催促我,似乎对我有用不完的耐心。 所以我怕他哄我像哄孩子,我不敢问,不是不敢问问题,是怕听到谎言。 我大概是个悲观主义者,凡事想到最坏的层面,这样就不会遭受打击,或把打击降到最小,我宁愿被蒙壳子里,被甜言蜜语囚禁。 在他站起身的瞬间,我拉着他的衣角:“我会早点回来的。” 他笑了一声,亲亲我的额头,似乎在奖励我听话。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你也早点回来。 陈宇走后,我看着空旷的家,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我好像生病了,我不愿意这样,但我好像一株攀附着他生长的花。 为什么会这样,我烦躁地揪揪头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看网上说猜忌和怀疑是让两个人感情分裂最快的导火索,话不说清楚是一切误会的原因,但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抱着枕头,恍然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我也想跑出去玩过,但每当提起很大干劲,正兴高采烈的时候,都会被拎到家里照顾陈宇,一次又一次,从最开始的愤怒难过,再到毫无期待,习以为常,只是因为,我是哥哥。 因为我是哥哥,因为大人之间有矛盾。 他们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争吵和谩骂上,让陈宇像吸血的怪物,从我身上汲取养分,时间,精力,快乐,乃至是精神,直至被他吸成一具以他为中心生存的空壳——离他百步外,就像没有水的鱼,没有阳光的花,枯萎腐烂,成为泥土里的垃圾。 不会有新生,不会有人夸我的尸体好看。 晚上六点,我准时到了海岸。 云水间,是一家正宗的粤菜饭馆,和陈宇他朋友之前去的天海饭店隔了两条街,但价格不相上下。 云水间的装修很淡雅,接待小姐姐穿着旗袍,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甜蜜地笑容询问我,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陶冶和我说的包间。 小姐姐眼睛亮了一下,笑的更温柔:“好的,请跟我来。” 我跟着她上了五楼朝最东边走,直到走到尽头,才看到一间绘着类似水墨画的镂空门,最开始的喜悦逐渐变成紧张,我不由自主握紧手,咽口唾沫,大脑反应有些迟钝——我等下该说什么?怎么做开场白? 太长时间没见,让寒暄都变得拘束。 我的手刚伸出来,门就被拉开了,入眼是一双黑色的皮鞋,踩在暗色花纹地毯上,放在门上的手白皙有力,青筋蜿蜒至手腕,袖口镶着一圈若有若无的金丝,黑色西装裤勾勒男人修长笔直的双腿,我抬眼看他,他鼻梁架着的金丝细框眼镜镜片微微反光,有些鹰钩的鼻尖和上挑的眼尾让他看起来有些冷厉的性感。 我咽口唾沫,忘了要说什么。 “傻站着干什么。”他温柔地笑笑,将门拉开,后退一步,绅士有礼。 我缓过神,啊了一声,连忙走进去。 屋里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衣,翘着腿打游戏,看起来人高马大的,脚上的限量版球鞋闪闪发光,嘴里嚼着泡泡糖,察觉到我的视线抬头看我,眉眼比曾经更为正派,那个总是在背后睡觉,走路嚣张狂妄的少年——楚澜。 他挑挑眉:“哈喽。” 有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面对的是那个毫不收敛,上下打量我,最后嫌弃地说一句孤儿的少年,而另一个少年——拉开椅子的姿势从容优雅,丝毫未改,像将上学时将女生递的情书放进抽屉里一样——“过来坐。”他看向我,笑笑,温和极了。 我点点头,也笑了笑:“好……好久不见。” “是蛮久。”陶冶朝楚澜招招手,笑着回我:“久到我以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经把我这个朋友忘了。” 这种俏皮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也不违和,甚至幽默亲和,大大消减我的无措:“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是吗。”他微微抬手,打了个响指,黑色的瞳孔折射一下光晕,看起来像含着碎钻,亮晶晶的,他的食指轻轻点着侍者手里的菜单,低声说了什么,后者点点头,礼貌地退出房间,陶冶这才看向我,笑意加深,像逗小孩儿似的:“那怎么不见你的电话和短信?” 着实尴尬。 还不等我迟钝的脑子想出什么缓和话题的借口,他就意味深长道:“或许是因为我换手机号码了,所以没收到。” 他在怪我。 他没有换电话号码,但当时电话来时我不确定地问了:“陶……陶冶?” 他短暂地沉默后才笑道;“啊,对啊。” 是我没有存他的号码,或许存了, 但我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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