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笑道:“不错,世家是我们的仇人,但现在却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在朝中,我们没有自己的力量,如果没有王皇后这样的顶尖世家相助,那我们顶了天也就是当个吴地的土豪,那朝中的权力,军队的扩大,土地的回报,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寄奴哥是我们的恩人,所以我们全力为他效力,他打的仗我们全力参加,这是应该的,但是在打仗之外,难道我们不应该多留个心眼吗?虽说战场立功才是获得收益的唯一规矩,但是立不立功,如何有机会立功,就不应该自己争取吗?” 沈庆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所以,这次咱们沈家在这里可以独当一面的机会,就是靠王皇后他们给的,你是这个意思吗?” 沈田子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西城这里,本是檀韶为主帅,荣祖打先锋,我们沈家按说没什么机会的,就是立了功,也不过是第二等。但现在宿卫铁骑来了,老四也来了,那我们就有了立大功的机会,寄奴哥手下的兄弟太多了,瓶子哥留下的檀家的功劳要保证,荣祖作为刘家以后的战将也要扶持,我们沈家虽然受了他的大恩,但从来不会是他最优先考虑立功的对象,就是大石头和小石头也是人家的徒弟,不是我们可比的。” 沈庆之咬了咬牙:“可是,我们这样去为王皇后效力,对寄奴哥好吗?他以后会怎么看我们?” 沈田子冷冷地一挑一字眉,正色道:“那就不是我们考虑的事了,王皇后刘长史为我们争取来的立功机会,我们只要好好干就是,再说了,他们之间一直是铁板一块,不会有什么矛盾的,万一…………” ===第三千五百三十八章 战旗如火荣先祖=== .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他摇了摇头:“真要到那天,我们需要作出站队的选择的话,那就让大哥来定夺吧,我们沈家同气连枝,要抱成一团,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说这些话的原因。” 沈庆之叹了口气:“三哥,你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弄这些事了?我印象里以前的你,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哪。” 沈田子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愤怒:“还得拜他王镇恶所赐,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会打仗不如会作戏,会杀敌不如会找靠山。寄奴哥手下最不缺的就是我们这种冲锋陷阵的猛将,论兵法军略我们加一块也顶不过他姓王的,所以,我们就得另寻出路,明白吗?” 沈庆之正色道:“三哥,你是因为嫉妒王镇恶,怪寄奴哥偏心,所以才会借王皇后她们的势?可这样等于是离间他们和寄奴哥的关系啊,本来现在我们京八兄弟跟世家高门间的关系就很微妙,再这么一搞…………”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难道寄奴哥的发迹就没借他谢家的势?如果不是当年谢相公招他当谢家女婿,他又怎么会有今天?苍耳(沈庆之的外号),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谢家看得起我们,我们才会有机会,难道檀家,朱家就不会给看中?” 说到这里,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们沈家主家五兄弟慎重讨论过的结果,我们会报寄奴哥的恩,为他的大业而战,但是我们也需要借王皇后和她身后的世家的势力,让自己能上升得更快点,毕竟,战后的升职,军功的评定,土地的划分,甚至是这些战后军队的扩编,我们都需要人来帮着说话的。” 沈庆之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这个分家的人,又有什么能说的?只有跟着几位大哥的决定了,不过,王皇后他们也是要我们在此战中立功吧,那我们难道不应该现在出手,干掉这支俱装甲骑吗?” 沈田子摇了摇头:“现在不行,因为我刚才去阵后的时候,荣祖已经来了,他就是冲着这些俱装甲骑过来的,先让庾长庆他们打头阵而已,现在庾家的宿卫兵马已经完了,那我们这时候出手,就是抢荣祖的功劳,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沈庆之勾了勾嘴角:“荣祖应该去攻城才是,这种打几百骑兵的事,也要抢?” 沈田子笑道:“毕竟是俱装甲骑嘛,谁不想正面跟这些号称天下最强的骑兵过过招?荣祖少年人性格,猛龙战死后,他就一直吵着要给猛龙报仇,这回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沈庆之叹了口气:“想不到北府军内,现在也是关系如此微妙,即使是寄奴哥,也无法摆平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啊。” 沈田子冷笑道:“就是寄奴哥自己,不也摆不平他跟希乐哥,无忌哥的关系吗?只不过现在轮到了我们而已,都是铁血军人,心比天高,谁能服过谁?以后寄奴哥早晚会把北府军让给后继之人,我们只有抓紧努力,才不至于以后再受制于人。” 沈庆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烟尘,已经在慢慢地散开,一地的尸体,都变得血肉模糊,那是给马队冲过后的结果,庾长庆战死的地方,早已经是一片肝脑涂地,再也看不出什么人形,沈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只是庾长庆,死的太惨了点,我还是…………” 沈田子沉声道:“庆之,收起这些无用的同情心,如果我们不提高自己的地位,那下次孤军奋战,全军覆没的,可能就是我们。” 沈庆之转身向着阵内走去,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去作攻城的准备,荣祖灭了这帮骑兵后,应该就是要攻城了。” 沈田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这才是苍耳你应该做的事!” 阵外,烟尘中,燕军俱装甲骑。 慕容林手持骑槊,喑呜叱咤,身边的三百余骑奔腾如虎风烟举,眼看着,就要冲出右侧五十步外的盾墙了,眼前的平原之上,也是烟尘四起,看不清百步之外的动向,一个骑卫在慕容林的身边大声道:“少主,快要迂回了,接下来怎么办,是从敌阵后方突击,还是继续向前?” 慕容林沉声道:“敌军的步阵已经有了防备,侧面已经护好,想必背后也不是可以随便出入的,我军继续向前冲,相机行事。” 那个骑卫讶道:“可是,可是前方的敌军,难道就没有埋伏了吗?” 慕容林咬牙道:“不会了,他们的骑兵应该有限,之前反击别儿汉的骑兵,恐怕就是全部,不然不会让他们全部战死而后续无兵的。现在的烟尘之中,不过是虚张声势,怕我们继续突击而已。” 说到这里,他一指侧面,咬牙道:“若是前方有敌军的围堵,那为什么侧面的晋军刚才不攻击我们?这就说明晋军这些侧翼步兵只有防守之力,没有出击之能,我们越过他们都不敢攻击,那就不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继续在战场上驰突,打乱敌军攻城部队的阵形,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 突然,前方的烟尘向着两边散开,只见一骑当先,从烟尘之中驰出,来骑身长九尺,壮如铁塔,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大红的盔甲之中,只留了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神目如电,手中倒提着一把方天画戟,所骑的战马足足比寻常的战马大了一圈有余,即使比起慕容林的座骑,也要高出半尺有余,无论是谁看到此人,都会心下一凛,暗道一声英雄好汉。 而在此人的身后,烟尘之中,缓步走出三百骑左右,分成三列骑阵,这些骑兵,各个人马俱是大红盔甲,人如虎,马如龙,个个神采飞扬,杀气腾腾,而随着他们走出烟尘,烽烟也渐渐地停止,那大红旗将之后,一个壮士打起一面大旗,火红的战旗迎风飘扬,上书--“荣誉归于先祖!” ===第三千五百三十九章 自古英雄出少年=== ,东晋北府一丘八 慕容林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举起了右手,顺便也停下了自己的战马,身后的三百余骑就在后方慢慢地停了下来,一百余骑转向侧面的晋军步阵,拉弓搭箭戒备,而剩下的则是散开了阵形,随时准备对着百步之外的这支红色的晋军骑兵进行突击,或者,是防备他们的突击,毕竟,这是一支肉眼可见的精兵,战力显然要比刚才的宿卫骑兵强了很多。 对面的红甲骑将策马向前,出阵二十余步,而慕容林也不甘示弱,前出十余步,二骑就在相距七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慕容林沉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姓名,我北海王世子慕容林槊下,不杀无名之辈!” 那红甲骑将哈哈一笑:“原来你就是慕容林,北海王世子,号称俱装甲骑里有名的猛将,就是你了?” 慕容林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甲:“既然知道我的威名,还敢前来送死?今天我从北城突围以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死在我手下的…………” 红甲骑将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疯完了!” 慕容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我还没杀够呢,这西城我才突击了一半,还早着呢,我要…………” 红甲骑将轻蔑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摇了摇:“不,我是说,你疯完了!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手下,都别想再向前一步!” 慕容林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转而变成了出离的愤怒,他咬着牙,厉声吼道:“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吗?报上名来,我说过,我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红甲骑将冷冷地说道:“小爷姓刘,名荣祖,荣祖荣祖,就是要用战功,让我刘家的祖先荣耀,这名字你得记好了,见阎王爷的时候,不要报错名号!” 慕容林冷笑道:“刘荣祖?听都没听过。看你这部队的装备不错,想来也就是某个世家公子哥儿,弄些个花架子罢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给我滚远点,别白白送了这条性命,让你娘在家哭啊。” 刘荣祖缓缓地摘下了面当,露出一张二十三四岁,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少年人面容,他的五官端正,面色和肌肤的颜色一样,是健康的古铜色,但两块苹果肌格外地明显,右眼之下,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随着他的话声,微微地在跳动,却是隐约之间,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刘荣祖看着慕容林的眼神中,杀气一现,说道:“慕容林,记清楚这张脸,就象记清楚这个名字一样,到了阎王爷面前,可千万不要忘了?!” 慕容林咬了咬牙:“狂妄小儿,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他说着,一提马槊,就要上前,身后传来一个粗浑的声音:“世子,此等小贼,何需你亲自动手,我现在就去取下他的首级!” 谷喈 慕容林一回头,只见一個身高八尺有余,满脸横肉,全身重甲,抄着一把重型狼牙棒的彪形大汗,越列而出,正是以蛮勇闻名的俱装甲骑队正,马哈莫德。 慕容林点了点头:“当心,此人敢这样狂妄,想必还是有点本事的,不可轻敌。还有,防着他身后的阵中有人暗施冷箭。” 马哈莫德哈哈一笑:“世子放心,我老马这辈子杀敌斩将无数,这小子还是个吴儿,马战不是他们的长处,别看他个子大,我看那盔甲恐怕都是偷工减料的,看着就有点飘,待我现在送他回老家,再夺了他们阵中的那面鸟旗,然后世子伱就趁势冲杀,咱们就能赶着这些溃骑,横行整个战场啦!” 慕容林笑着拍了拍马哈莫德的肩膀:“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打法,去吧,斩了这小子,夺了他们的那旗,旗上的字写着,荣誉归于祖先,那就送这小子去见他祖先!” 马哈莫德大咧咧地倒提狼牙棒而出,直出阵前,驰到离刘荣祖三十步的地方,不屑地大吼道:“小子,爷爷乃是北海王麾下铁骑十一队的队正,马哈莫德是也,识相的话,下马磕三个响头,念你年少,还可以饶你一命!” 刘荣祖面无表情,甚至看都不看马哈莫德一眼,他的眼睛还是盯着远处的慕容林,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浮动:“你还不配跟我打,回去叫你家少主来领死。” 马哈莫德须眉皆张,一把拉下了自己的面当,手中的狼牙棒如旋风般地在头顶盘旋,伴随着他的声声虎吼:“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看不起你马爷,现在,看好了,这可是狼牙风风棒法,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艺!” 他一边抡着狼牙棒,一边发出战吼:“上,上,下,下,左,右,左,右,前,前,后…………” 随着他的每一声,狼牙棒就会在相应的位置舞出一个棒花,地上的沙土随着剧烈的棒风而卷起,笼罩在他的战马四周,一股无形的气流,似乎成了他的护体神功,这三十多斤重的狼牙棒,在他的手中似乎如同一根小树枝一样,举重若轻,即使是身后的俱装甲骑们,也不免齐齐地喝了声彩:“好棒法!” 刘荣祖却是静静地勒着马缰,倒提着方天画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都懒得去看马哈莫德一眼,仍然只是看着慕容林。 马哈莫德怒意更甚,大吼道:“小子,你是怕了吗,不敢看我做什么?” 刘荣祖冷冷地说道:“一只猴子也似的小丑,在马上挥棒,你是在跟地上的尘土作战吗?” 马哈莫德哈哈一笑:“小子,你狂什么,就是爷爷舞出的劲风,也足够把你小子吹下马来了,爷爷现在就来弄死你,看你招架得了不!” 他说着,一阵狂吼,变成了双手持棒,一阵风车也似地抡动,狼牙棒仿佛变成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就连几十步外的人,也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劲风。 ===第三千五百四十章 弩击戟刺双截杀=== ,东晋北府一丘八 刘荣祖轻轻地扭过了头,看了一眼马哈莫德,突然猛地一抬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白光飞过,而马哈莫德的脖子上,闪现了一个红点,狼牙棒脱手而飞,直出十余步外,重重地落在地上。 而血泉则从他的护领甲的一个圆孔缺口处溅出,即使是他身后的骑阵中的众多俱装甲骑们也看得真切,他的脖子,连同前后两层的护领铁甲,被完全地打穿了,甚至可以从这个血洞之中,看到刘荣祖的身形! 此时的刘荣祖,手里举重若轻地拿着一把骑兵弩,与一般的骑弩不同的是,这部骑兵弩足足要大了半圈之多,弩力也超过了八石,只一下,就打穿了四十步左右的马哈莫德的脖子加上前后两层的护领铁甲。 而且,这一弩矢更是正中喉结,不差毫厘,若是考虑到马哈莫德正在挥舞狼牙棒所带起的护体劲风,这一弩,无论是出手速度,还是准度,还是力道,都是让人叹为观止,若非如此,怎么能把身经百战的马哈莫德一弩毙命,连来矢都没有看清呢? 马哈莫德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从马鞍之上晃了晃,他的左手捂着自己的喉结,血仍然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间冒出,染得他的手掌,手腕,袖甲一片殷红,他的右手极力地想要指向刘荣祖,似乎是想控诉这个家伙不讲武备,暗箭伤人,可是,他的右手只伸到了一半,还没来得及指向对方,就两眼一黑,从马上一头栽下,一命呜呼了。 刘荣祖的嘴角不屑地勾了勾,冷冷地说道:“吵也吵死了,要上不敢上,在那儿耍把式呢?” 说到这里,他对着慕容林沉声道:“换个能打的过来,不要让我以为俱装甲骑全是些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慕容林的身后,一個黑大汉一把扯掉了头盔,此人正是马哈莫德的兄弟格力高夫,他同样持着一把狼牙棒,怒目圆睁,也不待慕容林的命令,就拍马而出,倒提着狼牙棒,直取刘荣祖,一边飞驰,一边怒吼道:“暗箭偷袭的小贼,还我阿兄的命来!” 他的策马如飞,拖在地上的狼牙棒,带起了一路烟尘,而铁刺磨擦地上的沙石,溅起的点点火星,一如他眼中奔出的怒火,连人带马,嘴里都喷着粗气,一股冲天的杀气与怒意,即使是百步之外,也能让人感同深受,连人带马,重逾千斤的威势,伴随着时速百里以上的冲锋速度,换了正常人,只怕吓得腿都要软了,连逃命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面对面地抵挡了。 刘荣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这还有点俱装甲骑的样子,值得我出手。” 他的左手一挥一转,刚才的那把大弩,一下子消失不见,应该是给他挂回了武器勾之上,而他一直拖在地上的方天画戟,也给他缓缓地从倒提状态变成了横戟于马侧,戟尖微微前指,侧向上方,直冲着那格里高夫的面门。 慕容林一看刘荣祖的出手,就神色一凛,惊呼道:“不好,格里高夫这下所有的攻击方向都给这一戟针对上了,这小子真的不简单,居然能有如此的武艺!” 谷畃 周围的一个护卫讶道:“吴儿不是只会步战,不会骑马作战吗,这小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能有这么厉害?” 慕容林咬了咬牙:“世事无绝对,上次来过大燕的那个刘敬宣,其武艺不在我们大燕任何骑士之下,他们虽然普通士卒缺乏战马,只能步战,但是将门子侄或者是专门训练的骑兵还是不可小视,刚才的那支骑兵就不比普通的部落骑兵差,而这小子,看这架式,就是一流高手,不可小视啊。” 另一个护卫不服气地说道:“那也未必,格里高夫可是我们俱装甲骑中的著名勇士,他的这种冲击,曾经直接砸倒过敌军的寨门,还可以一棒子下去打死一头壮牛,这小子就算有点技巧,但坐在静止的马上,硬接冲起来的铁骑的这一击,哼,我不信他能接得住!” 慕容林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的眼中的光芒一闪再闪,而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与俱装甲骑们全都带着兴奋的目光看着格里高夫那带起一路沙尘暴不同,他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那刘荣祖的戟尖,以及牢牢地握着这把方天画戟,一动不动的手。 格里高夫已经冲到了离刘荣祖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张大嘴,一股势如雷霆的怒吼之声,如同半空中响了个炸雷,震得几十步外的人,都会猛地心跳一下。 而顺着这声巨吼,格里高夫的狼牙棒,猛地提起,直接举向了头顶,这一下过马力劈,是他无数次计算过,练习过的招数,不知有多少骑兵,死在过马之后的这一下狼牙棒的力劈之下,慕容林也睁大了眼睛,直接从马镫上站了起来,而刘荣祖的手,仍然在他的死死注视之下,他也非常想知道,眼前的这个晋军少年,究竟有何本事,能破这夺命一击?!起码这一回,他不可能再用骑弩射击来解决问题了。 刘荣祖的嘴角边咧起一丝笑容:“有点意思。” 而刚才静止不动的他,突然左手猛地一拉马缰,这一下,刚才不动如山的赤龙坐骑,瞬间向前一跃,连人带马,向前飞出五步之多,只在一瞬之间。 格里高夫的嘴巴还张得大大的,战吼之声一如他头上回旋着的狼牙棒,还没有终结,却只见刚才七八步外的那敌骑,一眨眼就飞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寒光闪闪的戟尖,更是直接划过了自己因为高举狼牙棒,而完全暴露出的侧肋。 两马就这样交错而过,烟尘慢慢地散开,可以看到,格里高夫连人带马,奔出了二十步外,而刘荣祖却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马上,他的右手持戟的姿势,几乎保持和刚才不变,只是连着坐骑向前飞出了六七步的距离。 一汪鲜血,从刘荣祖的戟尖滴下,而第一滴血珠落地的瞬间,在他身后十余步远的格里高力,仍然举过头顶的狼牙棒,也轰然落下,砸扁了他的脑袋的同时,格里高力右肋之下的鲜血,狂喷如泉! ===第三千五百四十一章 自报家门荣祖豪=== . 格力高夫的脑袋,被自己头顶的狼牙棒落下,砸得直接烂如西瓜,已经不成个形状,就是一堆碎骨混合着血液如脑浆,搭拉在脖子之上,远远看去,象是个无头骑士,而红白之物,淋得他满身都是,右肋之下,可以看到一道又长又深的创口,几乎是把他整个人这样拦腰切断,随着鲜血的喷溅,他的内脏也开始不停地从这个大口子里向外涌,很快,就几乎是一串串地向外滑出了。 刘荣祖摇了摇头,轻轻地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上面残存的一道血水,也给一洒而光,整个戟面,闪闪发光,带着刺人的冷气与杀意,而血槽之中的一抹血色,却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一战,此戟已经饱饮人血! 格力高夫的身体,终于从马背之上滑落而下,落到了地上,身后的红色骑士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荣祖荣祖,光宗耀祖!神功盖世,击灭狂胡!” 而在这一片欢呼声中,两骑上前,牵起那格里高夫的坐骑,又前出到两军阵中,把之前的马哈莫德的座骑也牵了回去,只留下两具血淋淋,孤零零的尸体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对面的俱装甲骑的军阵,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两员勇士先后出战,一个给一弩毙命,还可以说成是对方暗箭伤人,可是这一回,格力高夫却是正面给击杀,毫无悬念,完全是实打实的功夫。 而刘荣祖的这一下纵马前跃,铁戟夺命,速度快得如同闪电,都是高手的俱装甲骑们,非常清楚,要能练到这样找准几乎是一闪而没的机会,在飞奔的战马交错时以这样的大戟直接攻击敌军的肋下,有多么困难。 即使是可以用马刀劈中一颗枣核的准度和速度,也不过如此吧,更何况,他用的可是远比马刀要沉重的一整条大戟! 除此之外,刘荣祖的跃马,停马,对这重近千斤的战马的控制,如指臂使,这样人马合一的默契,在马背上打了一辈子的俱装甲骑们,可是一清二楚。 慕容林厉声道:“是谁教你的骑术?!南方的晋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高超的骑术?!” 刘荣祖微微一笑:“因为我叔,我婶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训练我骑马了啊,我满月时的礼物,就是一只木马,一枝大戟,一张小弓,这就决定了我这一辈子,要与弓马之道结缘,自小到大,我叔,还有我叔的那些战友同袍们,个个都教我这些武艺,而吴地也有驰马之所,你们以为只有你们这些胡虏会骑马打仗么?告诉你们,现在我们大晋的年轻一代,马上的功夫,只会比你们这些胡虏更好,更强!” 慕容林咬着牙,双眼圆睁:“我不信,我不信普通的晋人有你这样的功夫,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叔,婶,到底是谁?” 刘荣祖哈哈一笑:“也不怕让你知道,今天这一战之后,我刘荣祖的大名,就会名动天下,我叔刘裕,刘裕的刘,刘裕的裕,我婶戚爱亲,她在你们燕国有个名字叫慕容兰,现在你知道小爷是谁了吗?” 慕容林倒吸一口冷气:“你,你居然是刘裕的侄子,是我们大燕长公主的侄子?” 刘荣祖冷笑道:“不错,我的这身武艺,就是我叔,我婶一手教会的,还有阿寿叔,无忌叔,铁牛叔,他们从小就教我们这些京口后辈武艺,而我,就是在他们的皮鞭与吼叫,药酒与行军散的作用下,通过千百次的训练,在痛苦和汗水中成长的北府后辈,慕容林,你们俱装甲骑的风光,已经过去了,未来,会是我们这些北府少年的天下!” 慕容林闭上了眼睛,仰天长叹:“想不到,最后泄露我们甲骑俱装的秘密,暴露我们大燕的骑兵训练之法的,居然会是兰公主,刘裕一介江南农夫,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骑术,你的功夫,定是兰公主所教的!” 刘荣祖哈哈一笑:“我的功夫,是无数人指点过,经过京口格斗大赛而完善的,叔父膝下无子,所以对我从小就严格训练,而他这辈子的成就,就是我的梦想,我就是靠着这个梦想,撑过了那魔鬼般的训练,才有了今天的本事,慕容林,不要让你的手下再来白白送死了,你过来跟我打,或者,干脆现在就带着手下全部投降。” 慕容林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你以为就靠你学了点皮毛,就能跟我们的俱装骑士对抗了吗?我告诉你,你差得还远,现在,就由我来…………” 他的话音未落,身边却是奔出三骑,一边越过慕容林,一边大吼道:“少主勿虑,等我们尉迟三兄弟来战此人。” 慕容林本来已经要策马出击了,但一看是尉迟三兄弟出阵,不由得又坐回了马鞍之上,这尉迟三兄弟乃是一母三胞胎,从小就心意相通,个人武艺也都可说是俱装甲骑中的一流猛士,并不在马哈莫德和格力高夫之下,更是因为三胞胎的原因,在战场上有一套合击阵法,心意相通,联手的威力,更是大过寻常人许多,即使是慕容镇,有两次遇险之时,也是靠这三人联手相救呢。 尉迟三兄弟的老大尉迟雄持着一把大戟,当先而驰,老二尉迟平,老三尉迟达则一人持弓,一人持着一把三股托天钢叉,紧随其后,三人各自拉开五步左右的距离,而尉迟平持弓则有意地放慢了速度,更是向左翼迂回,显然,是准备绕到刘荣祖的侧面,加以攻击呢。 刘荣祖一看这三人的来势,笑了起来:“怎么,一对一不是对手,现在就想倚多为胜?” 尉迟雄一边策马而奔,一边厉声道:“我们三兄弟,形影不离,对你一人是三人齐上,对上你这里所有人,也是三人齐上,怕死的话,你也可以找帮手啊!” 刘荣祖笑着摇了摇头,把方天画戟往地下一插,拨马转身就走,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怕死你们了,拿了我的方天画戟,你们就回去交差吧!” ===第三千五百四十二章 退军插戟候三英=== ,东晋北府一丘八 尉迟三兄弟不约而同地勒住了战马,看着刘荣祖这样缓缓地背对他们,走向了军阵之中,持弓的尉迟平飞快地搭上箭,对四十多步外的刘荣祖的后心就是瞄准,而一边的尉迟雄却是沉声道:“老二,住手,咱们学艺时师父怎么教的?” 尉迟平咬了咬牙,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追杀逃敌时我们也没少射人后心,砍人后脖子啊。” 尉迟雄摆了摆手:“那是追杀逃敌,不一样,现在我们可是跟人正面决斗,不能背后偷袭的,刘荣祖这小子暗箭伤人,咱们可不能跟他一样。”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这小子敢这样把后心放给我们,又隔了四十多步,恐怕有什么奸计,咱们可不要上当。” 尉迟平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大弓:“听大哥的便是。只是,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他逃走吗?这小子把那大戟都扔下了,是怎么个意思?” 尉迟达冷笑道:“二哥说得不错,这小子看我们三兄弟齐出,知道不能抵抗,所以故意设个陷阱罢了,大哥,这插戟之地离他们的军阵不过三四十步,要是我们上前拿戟的时候,他们再趁机放箭,我们伸手拔戟之余就会给偷袭啦。” 尉迟雄看着刘荣祖的背影,点了点头:“不错,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之前又是暗箭偷袭,又是故意激怒,虽然手底下确实有点本事,但还是奸诈得很,哼,跟他叔父一样,咱们不要上当,这回把他逼得扔下武器逃跑,就是我们胜了,气势上压过他们,后面就可以趁机突击,等两边混战起来,这小子取不了巧,咱们就盯着他报仇!” 尉迟平哈哈一笑:“那样最好,到时候我别的不杀,就盯他射,一箭就要了他的小命!” 尉迟达哈哈一笑,摇了摇自己手中的三股钢叉:“不行,他是我的,我非得把他叉死在上面,再砍下脑袋叉在叉顶,到南城去给他叔看看。” 两兄弟一阵大笑,仿佛现在就已经杀了刘荣祖一样,尉迟雄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回阵,一会儿少主下令全线突击,再取这小子性命便是。” 三人正要拨马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刘荣祖的声音,居然是用了鲜卑语:“怎么了,连来取我兵器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尉迟三兄弟脸色一变,齐齐转回了身,看着刘荣祖,尉迟平咬着牙:“小子,你别狂,以为设个陷阱诱我们过来,然后再放箭伤人的这点把戏,我们不知道吗?” 刘荣祖冷笑道:“搞了半天,是怕我放箭啊,没事我现在叫我的人后撤,众军听令,转身向后百步。” 全身赤甲红袍的骑兵们全都拨转马头,动作整齐划一地回撤,在尉迟三兄弟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向后奔出百步之遥,这才重新回身布阵,只剩下了刘荣祖一人,双手空空地,站在离方天画戟七十步左右的位置,而那把空空如也,没有上弦的大弩,则是挂在武器勾上,连同左边的一把五石多的四股兽筋大弓,都是肉眼可见。 刘荣祖笑道:“怎么样,这样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安全了呢,三位尉迟家的勇士,这回敢上前拔戟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甚至是张开了双手,摊在身体两侧,就连百步之外的慕容林,都看得清清楚楚。 尉迟达双眼圆睁,大喝一声:“小子,别狂,看你家三爷现在就拔了你这把玩具,然后叉死你!” 他说着,策马就要上。 身后传来了慕容林的声音:“尉迟达,别冲动,全都回来,我们这里马上阵战,不斗将。” 尉迟达转头对着远处的慕容林说道:“少主,若是我连这小子的挑衅都不敢接,那就算阵战打起来,兄弟们也会气短的,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招!” 慕容林的眉头微微一皱,正想再出声阻止,但转念一想,本方已经连折两员猛将,而尉迟三兄弟联手更是全军闻名,甚至救下过父王,要是他们三人在这种情况下给自己强行召回,恐怕剩下的所有军士,都会看不起自己的,对于俱装甲骑的汉子们来说,荣誉,可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这也是马哈莫德和格力高夫接连战死,而尉迟三兄弟却是联手出阵的原因。 想到这里,慕容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千万要小心,这小子鬼得很,防他偷袭。尤其是伏兵。” 尉迟达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哈哈一笑:“得令。” 尉迟雄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死死地盯着地面,他低声道:“三弟,少主提醒得有道理,这小子没准在地里有伏兵想偷袭我们,长个心眼,到处刺刺地里,不要给地刺手钻了空子。” 尉迟达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大哥提醒,我会留意的。” 尉迟雄转头对着尉迟平说道:“老二,你的招子放亮点,一旦周围有异动,就随时射击,这小子离那戟足有七八十步,就算突然出手放箭,你也能射落来箭吧。” 尉迟平得意地一晃手中的大弓:“大哥放心,我可是在草原上就能落雕的神射手啊,这小子就是怕我射他才躲这么远,有我在,保老三毫发无伤。” 尉迟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地上插着的戟,说道:“老三,除了防伏兵外,那戟上可能也有什么机关,万万要当心,别中了暗箭。” 说到这里,他一把取下了自己马鞍上的一圈套索,递向了尉迟达,说道:“先别直接上去拔,用套索套住槊杆,远程拉,哼,若是有机关暗算,一试便知,若是没有,这戟,你隔着三丈,也能轻松拉出来。”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接过了套索:“大哥,你也太小心了,这槊杆还能藏什么暗器哪,又不是个大箱子。”随后,他倒提着钢叉,把套索往肩上一挂,驰马就向前奔去,“小子,你的这個玩具,爷爷要定啦!” ===第三千五百四十三章 精钢大戟石中取=== 尉迟达一边驰马,一边把钢叉伸向了前方,撑在了地上,这是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因为一般的拖刃而行,都是放在马后,而是他的这股钢叉,却是放在马前,看上去象是一辆铲车,一路前行的时候,把面前的尘土铲得片片翻飞,虽然速度受到了影响,绝不算快,但明眼人都能反应过来,这样的冲法,是清扫埋伏时的战法,哪怕前方的土层中埋伏有伏地之兵,也一定会给扫出来的。 刘荣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这家伙,还挺小心的嘛,是怕我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偷袭你吗?我刘荣祖既然要你来拔戟,就不会用这种手段,你有空可以慢慢清扫周围,确认没危险了再来拔戟便是。” 说着,他干脆二郎腿一翘,就这样坐在了马鞍之上。两臂一抱,叠在胸前,就这样面带微笑地看着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刚要发作,却是转念一想:这小子诡计多端,只怕他就是这样故意说,想要激我现在上前,反正我已经扫了这二十多步了,离那插戟之处也就三十步,扫过去又如何呢? 想到这里,尉迟达只对刘荣祖的话充耳不闻,一心一意地用他的钢叉,在马前来回扫荡,时不时地感觉到某些地方土质松软,还会直接伸叉刺击,直到入地一尺有余,确定底下无人后,才会满意地抽出,就这样,花了大约半刻钟时间,他才走完了这四五十步的距离,走到了刘荣祖之前插戟的地方。 这插戟之处,是在一块石堆之上,这西城本身是在山体之上,城外又是五龙口,这种东一堆西一块的石头,遍地都是,也正是因为这里算不得是完全的平地,所以历来,广固西城这里,都不太适合作为主攻的方向,也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突破。 不过,俱装甲骑这种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铁骑,平时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自然不会受到这点山石的影响,只不过,现在骑到了这块石堆之前,看到这把大戟所插之处,尉迟达才明白了过来,冷笑道:“原来,是卡着这石头缝啊,要插进去不容易,要拔出来更得费点事,不过,只要有神力在身,这又有何难呢?” 可是,他仍然存着小心,回头看了一眼,三十步外,大哥和二哥也都拉开了距离,一人持弓,一人持戟,一旦这里有什么异变,马上就会杀到。 尉迟达伸出钢叉,在这块石堆当中抡了几下,一阵飞沙走草,尘土屑末和给叉刃所斩断的小草纷纷在空中飞舞,可是那些石头,却仍然是稳稳地留在原地,最多是有一些表面的粉末给打下,并未大块地飞起。 这下尉迟达心下雪亮,这些石头,乃是真的山石,并非是设伏时临时找的一些假石,是设了机关埋伏。 不过,尉迟达仍然没有直接上前,他解下了肩上绕着的套索,熟练地在头顶转了两个圈,然后一把丢出,索圈不偏不倚,直接圈中了那方天画戟的柄身,一拉一收,就在尾部的倒刺那里,结成了一个死结,把这杆纯精钢打造的戟杆,牢牢地套住了。 刘荣祖笑道:“还真是够小心的哪,又是扫地,又是套圈的,本以为俱装甲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杰之士,直接就上来拔戟了,没想到,却是心细如发,也罢,我看看你尉迟达,有没有拔戟出石的能力!” 尉迟达哈哈一笑:“小子,别狂,不要说是我,就是连我的马,要拔你这戟都不是难事,伱看着好了!” 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是越来越沉,本以为这刘荣祖没有那太大的力量,一般的骑槊,都是用复合的胶材经过几年的晾晒所制成,极为费事,但做好之后,却是可以兼具硬度与韧性。 但是尉迟三兄弟,虽然身经百战,却没有拿到骑槊的资格,那得是上层贵族才买得起,所以尉迟雄手中一把大戟,而他的手中这把钢叉,都是硬木为柄,外面套了一层精钢甲皮,不然纯钢的柄杆,就太过沉重了,即使是大力之士,身着重甲,也不耐久战。 尉迟达开始以后刘荣祖年纪轻轻,不可能拿一把纯精钢打造的兵器,要么是用马槊的胶杆,要么是跟自己一样,硬木外套铁皮,看起来重而已,但这一套之下,轻轻地一小拉,却是发觉这兵器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沉重,隐约之间,两下暗扯居然纹丝不动,看起来得要有五十斤以上的兵器,才可能有这种效果哪。 刘荣祖的这把方天画戟,之前他就留意过,比一般的骑戟要粗大了一圈,两面皆刃,那個戟头就不下十五斤,所以他一直认定这戟身必然是木制,甚至还很好奇这木钢结合之处如何粘合才能不至于扭断,但现在他越来越相信,这把大戟,恐怕还真的是纯精钢打造,而整体的重量,怕是不下于五十斤,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插进这一片坚硬的,连自己钢叉横扫都不能击碎的石堆之中呢? 尉迟达心念所及,开始咬了咬牙,把这套索之绳,紧紧地缠在自己的右肘之上,同样是绕了三圈,打了个死结,然后,他转过身,右手紧紧地抓着空中的绳子,左手猛勒马缰,右脚的马刺,狠狠地踢了一脚马腹,大吼道:“起!” 马儿一声悲嘶长鸣,这一下踢得极重极狠,尉迟达以前冲阵狂奔的那一下都舍不得这样踢,但这回也是下了死脚了,马腹之上,一阵鲜血飚出,一如这匹棕色的骏马胀红了的脸,还有血红的眼睛。 战马喘着粗气,死命向前狂奔,可以看到浑身的肌肉都急速地隆起,就象尉迟达那发力之后,猛地隆起一大块,几乎要撑暴盔甲,撑断绳索的右上臂!就连百步之外的两军将士,都能感受到他这一下使出吃奶之力的暴发!这个暴发,足以开碑碎石! ===第三千五百四十四章 广固坚石刃难入=== 可是,如此强大的爆发之力,却没有把那石中的大戟,拔出分毫,戟身甚至只是微微地晃了晃,纹丝未动,插戟之处,十几块给震碎的小石子往上跳了跳,又落回了石块面上,便再也没了下文。 尉迟达连人带马,都没有往前奔出哪怕是半步,马儿喘着喘气,骑士红着双眼,就象是在拔河,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已经发力到了极致,但仍然无法拔动这把石中大戟。 刘荣祖笑着摇了摇头,甚至用手拢到嘴边,形成了个小喇叭,通过这个小喇叭对着尉迟达喊道:“加油,尉迟达,你快要拔出来这把玩具啦,再使点力,就象,就象拉屎,嗯,嗯,哎!” 他一边说,一边学起了憋气出恭时的那副便秘的表情,甚至也能一下子把脸胀得通红,毕竟是少年人的心性,在这沙场之上,居然也能象平时训练时跟同伴那样视如儿戏! 尉迟达气得几乎要炸死,他的腮帮子鼓得如同一只大号河豚,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爆起,有生以来,这是发力最狠的一次,缠在右臂之上的绳索,几乎就象刀子一样,在划割他的臂上肌肉,以这样的发力,换了平时,就算是一头几千斤重的大牛也会给拖动了,他深信不疑这点,但这把该死的大戟,却就象是在地里生了根一样,没有半点拔动的痕迹。 尉迟达猛地一声虎吼,再次发力向前顶,同时狠狠地左脚的马刺,也扎进了马腹之中,战马一声狂嘶,猛地向前一跃,却只听到“叭”地一声,大戟没有给拔出,那根给紧绷着的套马索,却是生生地从中折断,马儿向前蹿出六七步,可是趴在马背上发力的尉迟达,却是因为没有牢牢地拉着马缰,在马镫之上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接摔出了马背,一個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就让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尘土之中,捂着屁股,叫骂不已。 刘荣祖哈哈一笑:“我说尉迟达,你这绳子不够结实哪,你看,一用力就断了,不行不行,你得换根更牢固的才行,加油啊,只要再加点力气,这玩具就一定可以拔出来的,我看好你哦。” 远处的尉迟雄面色凝重,他其实知道,若论绝对的力量,尉迟达是三兄弟中最强的一个,而自己的那根套马索,乃是掺了不少珍贵之物,韧性极强的套索,平时里去套牛,套几千斤的大车车辕都能拉得动,去套敌人部落的整个辕门都能拉倒,却是今天一拉而断,可见这根方天画戟埋地之力,有多可怕,原来担心这地下会有伏兵,但现在看来,拔出大戟,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而能把大戟插进这石中,这刘荣祖的力量,竟然恐怖如斯! 念及于此,尉迟雄大叫道:“老三,别拔了,快点回来,这小子没兵器,我们正好一起上弄死他!” 尉迟达从烟尘之中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对着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厉声道:“大哥,我就不信了,这破戟拔不出来,就算是这小子施了妖法,我也,我也要给他拔出来,不然,我们三兄弟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混?” 尉迟平也低声道:“大哥,老三已经够没面子的了,再我们三个打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要是传开了去…………” 尉迟雄咬了咬牙,低声道:“命都没的话,要面子何用?老三这回上头了,估计要开始蛮干硬来,你当心那小子趁机偷袭,必要的时候,我得去帮他一把。” 尉迟平点了点头:“我一直在盯着那小子呢,他要是放箭,我一定会给他击落的,大哥伱放心地去帮三弟,这里有我。” 尉迟雄点了点头,慢慢地开始策马向前,他的一只眼睛,盯着尉迟达,另一只眼睛,则盯着正在那里笑着看戏的刘荣祖。 刘荣祖看着尉迟雄缓缓地策马面前,笑道:“怎么了,尉迟家的老大,你是叫,叫尉迟雄对吧,我听说过你,怎么,你家老三力气不够拔出这个玩具,你是准备拉他回去呢,还是想帮他一起拔?” 尉迟雄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别狂,等大爷我拔出这大戟时,一定亲手拿这戟宰了你,到时候你就知道大爷的厉害了!” 刘荣祖笑着看向了已经一口气从落马的位置,双手端着钢叉,一路跑到那石中戟位置的尉迟达,说道:“怎么,尉迟达,这回不怕有埋伏了,是亲自上来硬拔吗?我告诉你,刚才不行,现在也没戏,不如叫你大哥也一起来帮你忙吧,两个人拔,机会应该大点。噢,他来了他来了!他骑着大马奔来了!” 尉迟兄弟气得牙痒痒,尉迟达恨声道:“等老子现在拔出这大戟,第一件事就是用它砍了你的舌头,比起你的脑袋,这臭嘴老子现在更想撕了。” 他一边骂,一边顺手把手中的三股钢叉就要往石头里一插,接下来的动作他在脑子里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是往手上吐口唾沫,再往地上捞点尘土搓一下,增加摩擦力,接下来,就是硬拔这把大戟啦。 可是,“当”地一声,打破了他的思路,他手中的三股钢叉,竟然没有叉进这堆乱石之中,一块石头,裂出了几道细纹,十几块小石屑,纷纷落下,但是这把钢叉,却是给直接向上弹了回来,没有插进这堆大石之中,哪怕是一寸! 尉迟达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钢叉,这把钢叉,乃是用三牲之溺的淬火秘法打造的精钢兵器,叉头之下,不知道刺穿过多少盔甲,杀死过多少战士,就在现在,叉头的几道血槽中,还是留着之前战斗中击杀的晋军的血色呢,可是,这块该死的石头,居然让这把钢叉,不入分毫! 尉迟达几乎整个人也石化了,看着手中的钢叉说不出话,耳边却传来刘荣祖那刺耳的声音:“这广固城的石头,果然够硬哪,难怪刚才我插戟下去,手腕还有点麻呢,尉迟达,拔戟之前,你得先学会叉石头哪!” ===第三千五百四十五章 大哥出阵护三弟=== 尉迟达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拿着三股钢叉,这回高高举起,使出了平时突刺的力量,狠狠地向着石头堆里刺去,因为用力过猛, 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更是让右臂的上臂甲,也挣断了挂绳,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回的这全力一刺,足以在马战中把一个全身盔甲的骑士,前后刺个透心凉的钢叉一击,却是只在地上的石头那里砸出了一片火星, 四五块碎石顺着裂缝而落下, 砸在尉迟达的脚上,而这把三股钢叉,仍然没有刺进石中,而是比刚才更高的高度弹起,甚至因为这股弹力过大,带得尉迟达的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后退了三个大步,几乎要仰面栽倒。 幸亏尉迟达对身体平衡的控制一流,得益于多年在颠簸的战马上,在全力打击或者是闪躲的过程中,还要在马背上维持身体平衡的训练与经验,尉迟达的脚下连续错步几下,手中也早早地松开了钢叉,两臂大回环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而这把三股钢叉则在他的身边三四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仍然无法叉进石块之中,而是向下滚出了七八步之远, 一直滚到这堆石块之下的土地之中,才停了下来。 尉迟达转身跳下了石堆,一个箭步冲到了钢叉之前,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三股钢叉中间那侧的一股叉尖,竟然就这样生生给崩掉了半截,这可是纯精钢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刺人如捅茅草,十几年下来,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大盾,刺穿过多少敌军的身体,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折刃断锋! 尉迟达心痛得要滴血,甚至比刚才坐骑受伤更加心疼,因为战马他差不多一年甚至几個月一换,可这把三股钢叉却是他从军以来用了十几年的家伙事,甚至自己打仗时所有的马上动作都是根据这把钢叉来设计的,这把钢叉对他来说, 早就耍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甚至说是尉迟达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把钢叉,居然就这样折锋了,如同尉迟达给生生地断了一根中指一样,他仰天狂嚎,如同苍狼啸月,那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即使是刘荣祖初闻之下,也不免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嘲讽脸。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刘荣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敌人的悲痛,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个道理,永远不变的。刘荣祖笑着摇头道:“哎呀呀,这么好的一把三股钢叉,可惜,太可惜了,尉迟达,你们广固城真的是太坚固了,连山石都这么硬,你这叉一叉就叉折了锋,怪不得我们的投石车砸了这么久都没法破城哪。看来下回我们京口城重建,一定要多搬这些广固的石头回去,硬哪!” 尉迟达双目尽赤,抄起那折刃的三股钢叉,就要向刘荣祖冲去,他大吼道:“老子就是拿只有两股的钢叉,也一定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尉迟达,别急啊,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看,我的方天画戟,还插在这石头里呢,要不你把我的大戟拔出来,然后拆下戟头,给安在你的这钢叉断头上,那不就比原来的叉头更锋利了嘛。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尉迟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叫一声,正要前冲,却听到身后传来尉迟雄的声音:“三弟,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激怒你的!”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尉迟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已经在五六步之外,骑在马上的尉迟雄,说道:“大哥,我…………”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那把断叉之上,顿时悲从心中来,一下子哽咽住了,说不出话。 尉迟雄的眼睛,如鹰隼一样,没看尉迟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荣祖,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能让尉迟达听得清清楚楚:“兵器没了可以再打造,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的那兵器,确实比咱们的好,毕竟是刘裕的亲侄子,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兵利器给他用,这石头我观察过了,确实极硬,这把大戟,不是玩具,而是神兵,如果你能拔出来,就替换了这三股钢叉,岂不是更好?!” 尉迟达咬着嘴唇,狠狠地把钢叉扔到了地上:“大哥说的是,要是有了那把大戟,我还要这三股钢叉做什么,这大戟能插进石头,肯定是因为这是神兵利器,不是这小子有多厉害,刚才我是以绳索套戟杆,可能是发力不对,没向上拔,现在我亲自去用手拔戟,我就不信了,以我尉迟达的力量,拔不出这把大戟!” 尉迟雄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地去试,我在这里就是为你守护的,远处的老二也随时会开弓发箭,我们尉迟三兄弟,生死与共,进退一心,还怕收拾不了这小小的吴儿吗?” 尉迟达弯下了腰,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啊,昆仑神啊,请赐我尉迟达力量,让我可以…………” 他的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到一阵狂笑之声,伴随着刘荣祖的鲜卑语:“苍了个大天,大了个地啊,尉迟部的先人啊,死鬼啊,快睁开眼哪,伱们的子孙,现在要去拔个玩具大戟啦,可又是折叉,又是落马,就是拔不出来啊,快点给他点力量,让他能拔出来这戟,不然以后可没家伙什用啦。” 尉迟雄沉声道:“老三,别上当,现在你就一门心思去拔戟,拔出来,亲手砍死这娃,可是现在,万万不可分心!” 尉迟达认真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刘荣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三步之外石堆中插着的那把大戟。尉迟达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他拿着三股钢叉,这回高高举起,使出了平时突刺的力量,狠狠地向着石头堆里刺去,因为用力过猛, 臂上的肌肉一阵鼓胀,更是让右臂的上臂甲,也挣断了挂绳,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只是,这回的这全力一刺,足以在马战中把一个全身盔甲的骑士,前后刺个透心凉的钢叉一击,却是只在地上的石头那里砸出了一片火星, 四五块碎石顺着裂缝而落下, 砸在尉迟达的脚上,而这把三股钢叉,仍然没有刺进石中,而是比刚才更高的高度弹起,甚至因为这股弹力过大,带得尉迟达的下盘不稳,整个人向后退了三个大步,几乎要仰面栽倒。 幸亏尉迟达对身体平衡的控制一流,得益于多年在颠簸的战马上,在全力打击或者是闪躲的过程中,还要在马背上维持身体平衡的训练与经验,尉迟达的脚下连续错步几下,手中也早早地松开了钢叉,两臂大回环几下,这才稳住了身形,而这把三股钢叉则在他的身边三四步的地方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仍然无法叉进石块之中,而是向下滚出了七八步之远, 一直滚到这堆石块之下的土地之中,才停了下来。 尉迟达转身跳下了石堆,一个箭步冲到了钢叉之前,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三股钢叉中间那侧的一股叉尖,竟然就这样生生给崩掉了半截,这可是纯精钢打造的兵器,削铁如泥,刺人如捅茅草,十几年下来,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大盾,刺穿过多少敌军的身体,却想不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折刃断锋! 尉迟达心痛得要滴血,甚至比刚才坐骑受伤更加心疼,因为战马他差不多一年甚至几個月一换,可这把三股钢叉却是他从军以来用了十几年的家伙事,甚至自己打仗时所有的马上动作都是根据这把钢叉来设计的,这把钢叉对他来说, 早就耍得跟自己的手臂一样,甚至说是尉迟达身体的一部分,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的一把钢叉,居然就这样折锋了,如同尉迟达给生生地断了一根中指一样,他仰天狂嚎,如同苍狼啸月,那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感觉,即使是刘荣祖初闻之下,也不免微微一愣,收起了刚才的嘲讽脸。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刘荣祖的脸上又绽放出了笑容,毕竟,这是在战场之上,敌人的悲痛,就是自己的快乐,这个道理,永远不变的。刘荣祖笑着摇头道:“哎呀呀,这么好的一把三股钢叉,可惜,太可惜了,尉迟达,你们广固城真的是太坚固了,连山石都这么硬,你这叉一叉就叉折了锋,怪不得我们的投石车砸了这么久都没法破城哪。看来下回我们京口城重建,一定要多搬这些广固的石头回去,硬哪!” 尉迟达双目尽赤,抄起那折刃的三股钢叉,就要向刘荣祖冲去,他大吼道:“老子就是拿只有两股的钢叉,也一定要了你这小贼的命!”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尉迟达,别急啊,我告诉你个好办法,你看,我的方天画戟,还插在这石头里呢,要不你把我的大戟拔出来,然后拆下戟头,给安在你的这钢叉断头上,那不就比原来的叉头更锋利了嘛。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尉迟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叫一声,正要前冲,却听到身后传来尉迟雄的声音:“三弟,别上当,这小子就是想激怒你的!”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尉迟达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他转过头,看到已经在五六步之外,骑在马上的尉迟雄,说道:“大哥,我…………”但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自己的那把断叉之上,顿时悲从心中来,一下子哽咽住了,说不出话。 尉迟雄的眼睛,如鹰隼一样,没看尉迟达,而是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刘荣祖,他的声音不算高,但能让尉迟达听得清清楚楚:“兵器没了可以再打造,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这小子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他的那兵器,确实比咱们的好,毕竟是刘裕的亲侄子,不知从哪弄来的神兵利器给他用,这石头我观察过了,确实极硬,这把大戟,不是玩具,而是神兵,如果你能拔出来,就替换了这三股钢叉,岂不是更好?!” 尉迟达咬着嘴唇,狠狠地把钢叉扔到了地上:“大哥说的是,要是有了那把大戟,我还要这三股钢叉做什么,这大戟能插进石头,肯定是因为这是神兵利器,不是这小子有多厉害,刚才我是以绳索套戟杆,可能是发力不对,没向上拔,现在我亲自去用手拔戟,我就不信了,以我尉迟达的力量,拔不出这把大戟!” 尉迟雄点了点头:“兄弟,你放心地去试,我在这里就是为你守护的,远处的老二也随时会开弓发箭,我们尉迟三兄弟,生死与共,进退一心,还怕收拾不了这小小的吴儿吗?” 尉迟达弯下了腰,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祖先啊,昆仑神啊,请赐我尉迟达力量,让我可以…………” 他的祈祷还没结束,就听到一阵狂笑之声,伴随着刘荣祖的鲜卑语:“苍了个大天,大了个地啊,尉迟部的先人啊,死鬼啊,快睁开眼哪,伱们的子孙,现在要去拔个玩具大戟啦,可又是折叉,又是落马,就是拔不出来啊,快点给他点力量,让他能拔出来这戟,不然以后可没家伙什用啦。” 尉迟雄沉声道:“老三,别上当,现在你就一门心思去拔戟,拔出来,亲手砍死这娃,可是现在,万万不可分心!” 尉迟达认真地点了点头,站起身,狠狠地瞪了刘荣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三步之外石堆中插着的那把大戟。 ===第三千五百四十六章 兄弟齐心欲破石=== ,东晋北府一丘八 战场之上,风声萧萧,刚才还杀声震天,地动山摇的西城战场,这会儿却是陷入了一阵难言的寂静,攻守双方,从城头的守军,到长围上的晋军弓箭手和民夫们,都沉默不语,屏住呼吸,看着尉迟达一个人走到了石中大戟的边上,每个人都根据着自己的立场,祈祷着上天,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拔出或者是拔不出这个大戟。 城头响起了一阵紧密的战鼓之声,伴随着胡笳有节奏的击打之声,上千个粗浑的嗓子,在用鲜卑语吼着一個人的名字:“尉迟达,尉迟达,尉迟达!” 尉迟达的眼眶中居然有些湿润,从军这么多年来,尽管他冲锋陷阵,杀敌无数,但是给这样本方千千万万的将士们齐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下级军官,而是象王爷,甚至是象黑袍那样的将帅,成为整个战场的中心。 刘荣祖的笑声也传进了他的耳中:“尉迟达,这么多同伴为你加油,你可不能拉垮啊,就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得把这戟给拔出来哪,要是你拔不动,可以叫我,我能帮你松松那石头,说不定就能拔出来了!” 尉迟达也不理会刘荣祖,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这一回,他不是双手抓着戟身,而是用近乎抱戟的姿势,因为,他从刚才的一系列试探,就已经知道,这方天画戟比自己用的三股钢叉可是沉重得多,刘荣祖这小子确实是天生神力,若非大力神配上这神兵利器,又怎么可能把如此沉重的兵器,一击就入地呢? 尉迟达把戟身夹在自己的右肋之下,这样可以让自己的整个右臂,都牢牢地锁住戟身,他的左手紧紧地抓着戟杆的中间部分,身子微微地下蹲,让稍稍弯曲的膝盖,能承受那向上的硬拔大力,这一点,他在平时练功时,无数次地通过这样拔石锁杆,甚至是拔那些小树,已经练成了自己这套独特的发力方式。 刘荣祖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尉迟达,想不到你还有这两下子,这下子能把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加油加油,我看好你哦。” 尉迟达一声暴喝,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鲜红,双眼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中生生暴突而出,牙关紧咬,腮帮子高高地鼓气,隔了百步之远,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与口角喷出的那股子白气,显然,他是在用上硬气功,甚至是吐纳之法,在硬拔这大戟了。 戟杆似乎有了些微小的晃动,就连地上的石缝,似乎也是增加了几丝裂纹,周围的山石之上,那些小小的碎石末一阵翻腾,悉悉历历地,滑下了这个石堆,城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那些鼓声,也显然更响了:“尉迟达,威武,尉迟达,威武!” 可是尉迟达这一下猛地发力之后,还是无法一直持续,几秒钟之后,他站起了身,长长地舒了口气,顺便开始把右臂在空中使劲地拉伸扩展,显然,刚才的这一下发力,虽然让戟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松动,但更多地是消耗了他的力量,只几十秒的时间,就让他看起来元气受损,筋脉亦受到了伤害。 尉迟达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尉迟雄,沉声道:“大哥,请助我一戟之力。” 尉迟雄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弟,平时是多么地骄傲,目空一切,有时候在战场上被十余人围攻,也不会开口向自己求救,但今天,在这几万人的注视之下,居然主动要自己帮忙,只能证明两件事,第一,他知道自己无法凭一已之力拔出这方天画戟,第二,他相信如果自己出手相助,是有机会破石拔戟的。 尉迟雄二话不说,跳下了战马,双手拿着手中的大戟,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石堆,当他的双脚战靴踏上这块**的石堆时,心中不免一凛,落脚之处,坚硬如铁,似乎的三弟,费了如此的大力,都无法撼动分毫,由此更可以想象,这刘荣祖居然可以一戟入石,那可怕的力量,恐怕是今生仅见! 尉迟雄走到了尉迟达的身边,只听到自己三弟越来越沉重的喘息之声,甚至近距离可以看到,他的唇上胡须中,已经微微带了几滴小小的血珠子,显然,刚才的这一次发力,已经让他有点伤到脏腑了。 尉迟雄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老三,不要勉强,你现在似乎是受了内伤,气息也有影响,再要发死力,岔了气,会有性命危险的!” 尉迟达咬了咬牙:“无妨,这回我亲自拔了一次,心里有数了,我是有点内伤,但这破狼戟猛击石头,就象打铁一样,两人配合,反复锻打,一定可以破开这鸟石头!” 尉迟雄笑了起来:“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的妙招,好,就这么办,你发力之前喊一,二,我就一戟击上,同时你自己发力猛拔,最好的结果,就是石破戟出!” 尉迟达点了点头:“全凭大哥把握,我要全力运气发力,无法开口,一,二你喊,我开始蓄力,伱叫到二时就一戟击石,同时喊三,我这时候一起发力,就象我们一起打铁时地样!” 尉迟雄仔细地看了看方天画戟所插的位置,只见两三道若隐若现,细如发丝的纹理,就在石头的表面上,顺着戟所插的位置向外扩散,显然,这是刚才尉迟达发力的那一下,让戟杆有了些许的轻微松动,顺便也让石头的内部有了些结构性的损伤,这波操作,伤的可绝不仅仅是尉迟达一人。 尉迟雄顿时信心满满,看了看尉迟达,沉声道:“老三,你开始蓄力运气吧。破狼戟一出,石破天惊!” ===第三千五百四十七章 斗酒牛饮三人组=== 尉迟达再次开始了刚才的动作,便秘时的表情,重新闪现在他的脸上,而尉迟雄也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中大戟,这把戟,乃尉迟部的镇部神兵,名叫破狼戟,在尉迟雄手中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狼,都不可计数,而今天,它要破的,却是一块顽石! 刘荣祖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的脸上笑容退散,变得凝重,紧紧地盯着这正在石中大戟边的两兄弟,而尉迟雄此时,手中的那把破狼戟,已经在他的头顶抡圆,伴随着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二…………” 说到二的时候,他手中抡出一个大圈的破狼戟,狠狠砸下,伴随着隐约的风雷之声,以前从他口中如绽春雷般的怒吼:“三!”,这一戟,就刺中了石中戟边上不到半尺之处的一道细微的裂痕。 即使是隔着百步之远,也可以看到这块石头上飞起的一些碎末状的石屑,以及迸出的火花,更可以看到,破狼戟并不如意料之中的那样,直接插进石缝之中,反而也如刚才的三股钢叉一样,给高高地弹起,这一荡之力,让尉迟雄也不住地向后倒退,连使几个身法,才堪堪站住,而他那张刚才因为运气发力而变得通红的脸,也瞬间一片惨白,以戟撑地,不住地扶腰喘粗气。 可是当尉迟雄刺戟不入的同时,尉迟达则一声暴吼,两臂上的肌肉,连同他臂上的,头上的青筋一阵暴突,肉眼可见的这根戟杆,居然在他的这一拔之下,微微地晃动了两下,这回跟之前只有尉迟达自己才感受到的晃动不同,本次晃动,却是肉眼可见,甚至可以看到,戟下的石头那里,也是更多地落了些石屑粉末呢。 可是,虽然戟杆微微地晃动了下,但仍然是牢牢地插在地里,甚至没有给拔出哪怕一寸。 尉迟达的脸上,早已经是汗出如浆,豆大的汗珠子,挂满了他的眉毛和胡须,甚至他肋下的甲片叶子,也已经是碎成了颗粒状态,片片落下,本来紧紧地围住他的软肋的整片甲胄,已经完全地变了形状。 这块护肋甲,中间的与戟杆接触的位置,深深地内陷,甚至可以从内陷的地方,隐约看到肋骨的形状,而这块护肋甲的两端,却是高高地翘起。 甚至因为这护肋甲变形的力量太大太快,一声“啪塔”,系着尉迟达护肋甲,在背后扎了好几个死结的两道牛皮索,给生生地崩断,而随着这两道皮索的崩断,尉迟达的整块上身的胸甲,都从他的身上滑落,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尉迟达的这一下发力,同样是几乎倾尽全力,这胸甲落地的同时,露出了他的内衬链甲,以及链甲内的丝绸衬衫,好几个箭头,可以看到清楚地卡在这链甲与丝绸所形成的网格中间,那是之前的战斗中,尉迟达中箭后的结果。 即使可以射透精钢胸甲的强弓硬箭,也无法透过这些链甲上的环扣,而丝绸内衣可以把箭头紧紧地包裹,正应了那句,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的古训,看到这里,所有人都会明白,为什么这些俱装骑士们,往往身上跟刺猬一样插了几十根箭,还丝毫不影响战斗力呢。 可是尉迟达却是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这一下,他也是发了死力,毫无保留,甚至都不能象刚才那样,一拔之下,还想再次上前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戟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不甘心,也许,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就能出来了呢,没有人比尉迟达更清楚,这差的一点点,究竟是多少! 刘荣祖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好一个霸王卸甲,尉迟达,尉迟雄,你们两個尽力了,你们想必也清楚,再拔也不可能拔出来,退下吧,看你们都还算是好汉,我这次手下留情,饶你们一命。” 尉迟达这样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他咬着牙,抬头死死地盯着刘荣祖:“我,我不信,你小子,你小子怎么就能把戟插进去,怎么你就能,就能拔出来?!” 刘荣祖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们刘家儿郎是天生神力,不是你们普通人可以比,我自幼就是在药酒和神打水中泡大的,我们北府男儿都是有远超过旁人的训练之法,尤其是讲究作为步兵的下盘和发力,这是你们习惯了骑马的草原人不明白的事。如果你们肯弃暗投明,归顺我们大晋,我很乐意传授你们这些发力之术!” 尉迟达跳了起来,狂吼道:“小子,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我们尉迟氏可是有三兄弟呢,一个不行,两个不行,我就不信,三个也不行!” 他转头对着尉迟平厉声道:“二哥,伱还在等什么,过来帮忙一起拔啊!?你那里还有套索,象我第一次那样帮忙,我就不信了,这一下拔不起来。” 尉迟平猛地一击马鞍的鞍头,轰然应了声诺,他沉声道:“早该如此了,就差一点点,我来也!” 尉迟雄也咬了咬牙,走回到战马那里,拿下一个大革酒囊,打开塞子,猛地向嘴里灌了起来,这样牛饮几大口后,擦了擦嘴,一把把这大革酒囊扔向了尉迟达:“老三,来,整两口!” 尉迟达二话不说,拿着酒囊,就咬着口子,双手举着往天上仰,酒囊在迅速地扁软下去,而一股股的酒,则通过尉迟达喉结的变化,向他的肚子里钻,直到尉迟平奔到了二人身边的石堆之下,一边收起了大弓,一边笑道:“老三,给我留点!” 尉迟达放下了酒囊,扔给了尉迟平,尉迟平在马上轻舒猿臂,一把接过,顺势仰天牛饮,几下咕嘟之声后,酒囊彻底地扁了下去,空空如也,尉迟平哈哈一笑,一把扔掉了酒囊,抹着嘴,大声道:“好酒,我就喜欢这个味儿!” 刘荣祖的声音无情地传来:“尉迟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回去,可留一命,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两次机会,不会给第三次!” ===第三千五百四十八章 弃械扔弩无寸铁=== 尉迟达哈哈大笑,干脆把身上的链甲也一把扯下,连同着内衬着的丝绸内衣,也是碎成片片丝缕,只有内里穿着的一件黑色的贴身布衫。 而一身如同蛮牛一样的肌肉垒块子,则是在这布衫之下,鼓鼓囊囊,格外地明显,连身上的各种刺青,也是在两只光着的胳膊和胸衣的口子里,跳动不已。 尉迟达得意地叫道:“怎么了,刘荣祖,你小子怕了吗?怕我们三兄弟能拔出你这把鸟戟吗?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平也是已经抛出了自己马鞍上的武器囊中放好的一圈套索,这会儿正在自己的马鞍之上,紧紧地打着死结呢,但他的右手,则始终是抄着大弓,保持着在这个距离之上,随时能拉弓反击,是他作为一个骑弓手近乎本能的反应,他冷冷地说道:“荣祖小子,你若是怕我们夺了你的兵器,现在可以上来抢啊,刚才不是狂得很嘛,怎么,现在手里没了家伙,不敢上了吗?” 尉迟雄沉声道:“刘荣祖,事到如今,我们三兄弟不可能后退,你若是有本事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击杀我们,我们兄弟认栽,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别说这八十步,就算五十步的距离,四石大弓射我们,我们兄弟根本都不用躲,以手接箭都行,你也看到了三弟身上的箭头,劝你打消这心思,我二弟可是草原闻名的射雕手,你还在吃奶的时候,他就名动草原啦。” 尉迟平和尉迟雄得意地相视一笑,然后示威似地向着刘荣祖挥了挥手上的大弓,说道:“我们可不是马哈莫德,你想偷袭可以试试!” 刘荣祖叹了口气,收起了二郎腿,坐回到了马鞍之上,身子前倾,靠在马鞍的前端与马脖子之间的地带,说道:“那是你们的选择,不要后悔就行。” 尉迟雄的眉头轻轻一皱,低声对两个兄弟说道:“你们当心,这大戟如此神兵利器,这个刘荣祖刚才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就插了进去,而这块石头堆也透着一股古怪,寻常的石头,就算咱们的兵器不至于一下子插进去,起码也可以削石裂碑,哪会给这样生生折断呢?就算兵刃入石,又没生根在里面,怎么会如此难拔?” 尉迟达的脸色一变:“大哥,伱的意思是…………” 尉迟雄咬了咬牙:“刚才一时给这小子所激,现在到了这时候,骑虎难下,我们三兄弟本来都是相互配合和掩护,现在要全力拔戟,怕是不可能再做好护卫,老三你刚才一下子卸了甲,现在没了防护,要是刘荣祖趁机放箭,我们有甲在身,还没什么,可是你就有危险了,不管这小子是有妖法还是天生神力,这百来步的距离,一下子放箭,足够要了你的命。” 尉迟达咬了咬牙,说道:“我是嫌这甲胄碍事,影响我发力,这才脱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说不定就差那一下,最后的力没爆发出来,现在这甲也卸了,皮索也断了,再要穿起来,起码要一刻钟,这可是在打仗哪,不是在儿戏。” 尉迟平的眉头一挑:“别担心,我手里拿着弓哪,要是这小子真的放冷箭,我直接能把这箭击落,再说,这百步距离,就算无甲,老三也不至于说箭来了连闪都没的闪吧。” 尉迟雄勾了勾嘴角:“还是不妥,我们这可是要全力拔戟啊,就算是你二弟,你也要策马拔戟的,不能专心持弓放箭,保险起见,还是让这小子…………”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听到刘荣祖的声音伴着冷笑声响起,从八十步外,清清楚楚的每个字都钻进了尉迟三兄弟的耳中:“这么磨蹭半天,要做什么,是商量着怎么個配合拔戟呢,还是怕我趁机突袭?” 尉迟雄沉声道:“我们三人全力拔戟,你在一边虎视眈眈,确实让我们不放心,毕竟,你小子在前面就暗箭伤人,我们信不过你。你们中原人的兵法不是说了吗,兵者,诡道也!” 刘荣祖笑道:“弄了半天,是怕我袭击你们啊,也是,这拔戟可是要你们三个用吃奶的劲,可比拉出三天旧屎都要吃力得多,罢了,要是心里怕这怕那的,凡事留力三分,恐怕连刚才都不如呢。” 说到这里,刘荣祖一把抄起了左侧马鞍上的骑弩,那把刚才一箭击毙马哈莫德的,比别的弩要大了一圈以上的大弩,就这样持在了手中,而弩首,则指向了尉迟平。 尉迟平这下惊得直接一个马上翻滚,整个人都藏在了另一侧的马背那里,而尉迟雄和尉迟达也是条件反射似地直接趴到了地上。 刘荣祖的笑声顺风而来:“好个尉迟三兄弟,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这一枝空弩,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尉迟平,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你兄弟的吗,就你这样我抬个手你就自己先躲起来,我若这一箭射的是你的兄弟,你怎么保护他们?” 尉迟平的脸一红,翻身坐回了马鞍之上,举弓对着刘荣祖,咬牙切齿:“小子,竟然敢戏弄大爷,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下射雕箭法!” 尉迟雄也从地上跳了起来,摆了摆手:“二弟,这小子就是想激怒我们罢了,别着了他的道。刘荣祖,你不用跟我们继续演戏,都是汉子,爽快点,我们信不过你的人,也确实忌惮你的强弓硬弩,你最好跟你的手下一样,再后撤百步,看我们全力拔戟。” 刘荣祖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我这个人,视力不是太好,离得远了,看不清楚,你们刚才拔戟时的那些个表情,我可是一定要记下来呢,就是村里的社戏里的表演,也没这么好玩。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突然把手中的大弩给扔到了一边,重重地落到地上,紧接着,是他右侧马鞍上挂着的那把五石半的大弓,再紧接着,是他马鞍侧后方的箭囊,最后,是左侧的整个百宝囊,除了在扔掉百宝囊之前,从里面摸出了一把两尺多长的圆着钉锤外,他的整个马鞍上,都是空空如也了。 ===第三千五百四十九章 洪荒之力戟欲出=== 刘荣祖笑着举起手中的这把小圆锤,锤头之上,密布着圆头铁钉,这种手锤乃是小小的狼牙棒,近身作战时,破甲能力极强,而重量全在锤头之上,看起来,锤头比普通的小锤锤头大了不少,估摸着应该有个十几斤重,给近身砸到人,那必然是骨碎甲裂,看着就挺吓人。 刘荣祖笑道:“我只留一把碎骨锤防身,这总行了吧,你们该不会觉得,我能用这把碎骨锤,百步之外取你们性命了吧。” 尉迟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肯弃械放仗,那我们也就放心了,刘荣祖,你好好看清楚,我们是怎么拔出这把大戟的!” 他说着,对尉迟达说道:“和刚才一样,我们一起合力!” 然后他转头对着尉迟平说道:“我喊一的时候你就开始发力用马来拉,二的时候我的戟击石,三的时候,老三就发力拔,明白了吗?!” 二人齐声应诺,尉迟雄也抡了抡胳膊,深吸了口气,转头对着城头摇起了双手,不断向上,城头很快心领神会,鼓声大作,成千上万的嗓子在怒吼:“尉迟兄弟,尉迟兄弟,尉迟兄弟,尉迟兄弟!” 在这样的欢呼声中,尉迟雄转过身子,大戟在他的头顶如风车般地轮转,而这一下,他的脸上颜色都一变再变,比起刚才的第一次,显然,力量更加增强了,因为上次他可能还多少收了点力,要应对刘荣祖的突袭,可是这一回,他也知道,可能三人同时发出最大力量,也就一次的机会了,越到后面,气力越弱,所以他甚至把自己那掺了巫药,增强力量的一大囊马奶酒都分而喝光了,能不能拔戟,只看这一下了! 尉迟雄的吼叫声势如风雷:“一!” 尉迟平一声低吼,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一条马鞭,狠狠地抽在自己坐骑的屁股上,一条一尺多长的血印,顿时就在战马的屁股上绽放,为了这一鞭,他甚至刚才除了系索外,还特地把马屁股上的护甲给摘掉。 与此同时,他也狠狠地双脚一踢,两只靴尖的马刺,重重地刺入了马腹之下,三重的疼痛让这匹名叫飞云的白色战马,痛得向着就是一跃,如果换了平时,至少也会象刘荣祖击杀格力高夫那样,一跃六七步远。 可是四蹄腾空的飞云战马,只刚刚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就又重新从空中回到了地面,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那一根长长的,混了几股兽筋的牛皮索,在极致地拉伸,而另一端所系的戟杆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地上的裂纹也猛地向外张开,碎石屑末纷纷滑下,显然,这回的马跃,让这把石中大戟,真正地晃动了! 而与此同时,尉迟雄的第二声虎吼接连而来:“二!” 他头顶如同风车一样轮转的大戟,伴随着虎啸龙吟之声,狠狠地砸下,这一次,他不再是象上次那样试图以戟刺石了,而是直接当成了狼牙棒,以最大的力量抡了下来,一个字----砸! 尉迟雄的这根大戟,足有三十余斤重,这也是尉迟雄几乎不用马槊的原因,戟身差不多也是纯精铁打造,非常沉重,可刺可砸,在马上交锋,很少有人能挡住尉迟雄的抡击,甚至这威力超过尉迟达的那三股钢叉。只这一抡一砸之力,不知道曾经把多少重甲步兵的天灵盖直接打成了西瓜,也不知道把多少马上敌骑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而这一下猛抡,正是破狼戟法的最厉害一招杀招,名叫杀破狼,这一下使出,更是全力施为,他的右臂臂甲,也跟之前尉迟达一样,皮索因为这一下发力的过猛,直接崩断,整块甲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可是在甲片落地之前,这一戟也狠狠地砸中了石头,顿时,原有的四五条浅浅的裂缝,顿时从羊肠小道变成了东非大峡谷,从肉眼难见的程度,变成了足可以塞进一根手指头的宽度,更是有十余条新生的裂缝出现,以方天画戟所插的位置为中心,迅速地形成了一个蛛网的模样,就象是地震时,地表的裂痕急速地向着四面八方扩张,这一下,真真是叫把石头砸裂了。 而这把破狼大戟,随着这一下巨力,直接向上弹起,高高地飞过了尉迟雄的头顶,这回连尉迟雄整个人都给带得凌空飞起,向着后上方倒飞,幸亏他在双脚离地的一瞬间,松开了手中的大戟,但饶是如此,一声可怕的骨节作响,也能让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就好比车裂或者是五马分尸时的那股恐怖的暴发力,尉迟雄的手要是松得慢上一秒,恐怕整个膀子就要给拉断啦。 精铁破狼戟,向后向上远远地飞去,直飞出二十多步外,才重重地砸到地上,本来以戟头的锋利程度,插进地里毫不费力,但这戟头已经可以肉眼可见地发现变形了,虽然没有直接象三股钢叉那样崩掉一段,但也几乎是戟面扭曲,不成形状,可怜尉迟部祖传的这把神兵,竟然就这样给一抡而毁。 但是尉迟雄没心思,也看不到身后的破狼戟变成啥样,当然,如果他看到了恐怕会哭死,这对他未必是坏事,就在他的身体在空中倒飞的时候,他的第三声吼叫也出来了:“三!” 尉迟达一声怪吼,早已经鼓成球的腮帮子猛地一松,体内的洪荒之力,就象这声吼声一样,方圆几里内的人恐怕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七窍同时流血,眼珠子几乎要暴突出来,须眉皆张,他身上的所有肌肉,一瞬间隆起,所有的青筋都在跳动着,而上身的那件黑色布衣,瞬间撕裂成片片缕缕,在他的身侧落下。 而随着这一下的暴发,戟杆终于动了,这回,不再是刚才那种轻轻的晃动,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戟明显地在向上升,原来的顶杆只稍稍地到达尉迟达的肩部位置,这一下,直接超过他的头顶了,甚至,连戟尖的尾刃,似乎都能看到从石中冒出,就象拔萝卜时看到的尾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瞪大眼睛,只为看到那大戟出石的一瞬间! ===第三千五百五十章 神兵宝马奖魁首=== . 只有刘荣祖,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马鞍之上,一动不动,他双手抱着臂,神色从容,云淡风轻一般地看着尉迟达,甚至没有去看那石中戟是不是给拔了出来。 方天画戟的戟尖小枝,轻轻地从石中冒了个头,就象小荷露出了尖尖角一样,但是,尉迟达的吼叫声,随着他的肌肉的暴起,一同衰落了下去,虽然大戟的戟杆给生生地拔出了一尺有余,但是,再多一寸,也不可能向上了。 无论尉迟达如何地继续使力,无论尉迟平的马再怎么拼命地向前拉,那石中大戟,仍然是纹丝不动了,就连这会儿摔倒在地,趴在地上盯着那戟杆的尉迟雄,也无法用自己的眼神,让戟杆再往上提哪怕一丝一毫,甚至石中的裂纹,也再也无法扩大了。 就连晋军阵中,也发出了一阵叹息,一直站在盾墙之后看着这一幕的沈田子摇了摇头:“可惜,就差一点,若是尉迟兄弟能再多个百斤之力,这戟,怕也是拔出来了。” 沈庆之摸了摸自己的狗皮耳套子,说道:“三哥,要是换了你拔,能拔得出来吗?” 沈田子勾了勾嘴角:“尉迟三兄弟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猛士了,但仍然不解这马步发力的规律,吐纳之术也有问题,如果换作是我,一个人应该就能拔到这样的地步,不过,要想完全抽出来,恐怕还要老四或者二哥助我啊。”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沈庆之的肩膀:“苍耳,你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也能拔得出来。” 沈庆之摇了摇头:“这么说来,荣祖的神力,还在三哥之上了?他可是要把这方天画戟生生插进去哪,应该比拔出来更难。” 沈田子点了点头:“荣祖的力量,我是亲自体会过的,那真的是不亚于当年的寄奴哥,也难怪寄奴哥如此看重他,而这把方天画戟,听说更是谢家老夫人遍招天下的巧匠,寻得千年玄铁与天降火石之精华,费时三年才打造出的神兵利器,名为破虏戟,乃是三年前的京口格斗大赛的冠军奖品,嘿嘿,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就是决赛时输给了荣祖一招,才看着他拿到此戟的呢。” 沈庆之吐了吐舌头:“怪不得一向目空一切的三哥都对荣祖这小子如此看重,原来当年就输过他呀。” 沈田子点了点头:“心服口服,无话可说,那时的荣祖只是拳脚功夫了得,马术还不是太厉害,这回看来,已经是人马合一了,那匹座骑乃是西海天马,吐谷浑进贡的,神骏异常,也是去年的京口格斗大赛的魁首奖品,这小子参加两次大赛,神兵和宝马全有了,真是羡慕死个人哪。” 沈庆之咧嘴一笑:“这么说来,三哥前年的那次魁首,是因为荣祖没参加,你才拿到的啊。” 沈田子没好气地一拳打在沈庆之的胸口:“你小子就会乱讲,明明是我回去苦心练了一年,想到了破解这小子的招数,想要打败他呢,结果这小子正好给寄奴哥召进宫里当了宿卫,错过了那次大赛,要是他去的话,看我怎么报仇!” 沈庆之笑着摇头道:“那你拿了个魁首之后,去年为啥没去参赛?去年荣祖不是去了嘛。” 沈田子咧嘴一笑:“那是大哥跟我说,荣祖看上了那西海天马,这次志在必得,劝我别跟他抢,而且…………”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压低了声音:“王皇后和胖长史也是这个意思,说我反正骑术一般,主要是步战,这马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可是荣祖却是骑将,要冲锋陷阵呢,去年的那格斗大赛也是最后四强之后比的是马战,我就没去参加啦。” 沈庆之点了点头:“你去了也是白搭啊,三哥,连那骑术一流的索邈和傅弘之这两大猛士都败在荣祖的手下,更别说你了。” 沈田子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两年时间,这小子的骑术能进步这么快,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看刚才他的骑术,已经不在阿寿哥之下了。今天荣祖出战,可谓是技惊天下,就是要借这些俱装骑士中著名勇士的人头,来成就他的武名啊。” 沈庆之的眉头一挑:“这么说来,荣祖马上要对尉迟三兄弟出手了吗?可是,他现在几乎手无寸铁,武器还在那石头里,弓箭也给他扔了,难不成真的就靠这把小锤,一人独战三大高手?” 沈田子的眼中冷芒一闪:“尉迟三兄弟拔戟不成,已经元气大减,我看,这早就是荣祖计划好的杀招,他应该现在就会发动啦!” 二人之间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刘荣祖的声音缓缓的响起,这回,没了之前的那种轻狂与傲慢,而是充满了杀气,一字一顿地响起:“尉迟三兄弟,你们折腾完了没?” 尉迟三兄弟同时脸色一变,全都站了起来,他们放弃了手中拔戟的举动,尉迟达指着刘荣祖骂道:“小子,你是想妨碍我们发力吗?” 刘荣祖摇了摇头:“你自己最清楚,这戟你们是不可能拔出来的了。我刚才给过你们机会,让你们离开,是你们自己放弃了,现在,我要你们的命!” 尉迟达咬牙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的话刚刚出口,只觉得眼前一花,刘荣祖连人带马,几乎如同一道红色的旋风,瞬间就从刚才静止的状态,向前猛地一跃,就如同之前击杀格力高夫时的那一下,真真是叫,骐骥一跃,竟有十步。顿时就从八十步左右的距离,缩到七十步了,而这一跃后,整匹马都加速到最高速度,如同闪电一般,直奔三兄弟而来。 尉迟雄的反应最快,一把抽出靴子上的匕首,只一挥,就割断了系在戟身之上的套马牛筋索,他转头对着尉迟平吼道:“放箭,阻止这小子。” 而他自己则已经一个后跃,跳下了石堆,转身去抄自己落在二十步外的那把卷刃破狼戟了,他的声音顺风传来:“老三,抄家伙,守住那戟,别让这小子拔了!” ===第三千五百五十一章 生死时速单骑突=== 尉迟达这会儿也不敢开口再骂了,因为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刘荣祖又往前进了十步左右,他左手控着弦,右手则抄着那把圆锤,虽然不是长兵器,但是尉迟达非常清楚,以他这种可怕的速度冲过来,用这锤砸碎自己的脑袋,可比敲个西瓜还要容易,这个嘴欠的小子的功夫有多厉害,他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了。 尉迟达回身一跳,跳到自己两股钢叉所扔的石堆下的位置,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就在石堆后的尉迟平,这会儿已经搭箭上弦,直指身后。 尉迟达大吼道:“二哥,快放箭啊,别让这小子接近。” 可是他刚喊出来,却发现尉迟平的手,居然在微微地发抖,他睁大了眼睛,这大概是十余年来从未见过的事,尉迟平这个射雕手,哪怕手臂下挂个几百斤的石锁,都不可能让他的持弓之手有半点颤抖的,却没想到,现在的他,居然手抖了,对于一个顶尖射手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 尉迟达急得一跺脚,他现在明白了过来,刚才尉迟平也是这只持弓手去拉索拔戟了,虽然是三人中出力最小的一個,但也是发了死力,对于弓箭手来说,手上的力量与发死力的那一下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这一拔戟让尉迟平的肌肉无法迅速地恢复过来,更因为刘荣祖的急速突袭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一时竟然手抖了。 尉迟达吼道:“二哥,不慌,调整一下,我去挡这小子!” 他说着,一把抄起手边的,那根已经断掉中间叉头,只剩两边的叉尖的两股钢叉,一个反跃就跳上了石堆,站在戟边,大吼道:“小子,爷爷在…………” 尉迟平咬了咬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放下手中的大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右臂的肌肉一阵晃动,这是他迅速地给自己调整的方式,平时里,他驰射十轮后也要这么放松抖动一下臂上肌肉,重新来过,可没想到今天,居然一箭未发,就要如此强行调整,他的心里在默念着:“该死,快点啊,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只这一刹那的时间,刘荣祖已经飞驰到三十步左右的位置了,尉迟雄也已经抄着破狼戟,奔到离石堆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大吼道:“老三,撑住,老二,快放箭,放箭啊!” 尉迟达双手持叉,赤着上身,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遍布汗珠,而右肋之下,也早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他身上的汗珠和血水,就这样遍布方天画戟的戟杆,染得一片殷红,而他就这样钢叉直指飞速奔来的刘荣祖,厉声道:“来啊,来啊!” 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透下,直照这块战地,所有四人的身上,汗珠子都如朝露一样,闪闪发光,大概老天也是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一个晋军居然是骑马向着三个一向骑术无敌的俱装骑士进行突击,而这三个俱装甲骑,这会儿倒成了步兵!这造化弄人,步骑逆转,以至于此! 刘荣祖的呼啸之声顺风而来:“一向是你们这样以骑突步,铁蹄之下,不知有我多少汉家亡魂,今天,就是我刘荣祖在马上取你们性命之时,拿命来!” 尉迟达暴吼一声,钢叉前指,直冲刘荣祖:“有本事来拿命啊!” 他的身后,一声厉啸之声,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于尉迟达手中的大弓,经过了瞬间的调整之后,这位顶尖的射雕手,终于稳定住了手中的肌肉,开弓引箭,对着飞驰而至,不到三十步的刘荣祖,就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沧桑了岁月,破碎了时空,就连差着两三步的尉迟达的右臂之上的汗毛,似乎都要着起火来,因为谁都知道,尉迟平只有射出这一箭的机会,而这一箭,几乎会决定四个人的生死! 就在这一箭出手的瞬间,刘荣祖在马上,也闪电般地作出了回应,他右手的小锤,狠狠地抡出,直接脱手,划出一道银光弧线,在空中,与那枝破空狼牙箭相交而过,甚至明显可以看到,带出的气浪让箭杆都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而这把破空之锤,同样从尉迟达的身边闪过,二十多步的距离,几乎晃眼即至,他本能地想要举起钢叉格挡,可是心下雪亮,这记重锤,以如此快的速度脱手,那绝非自己的钢叉杆可以抵挡,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下一瞬间,锤头砸到自己脸上,把自己的脑袋打成个碎西瓜时的形状,他心中暗暗地感叹道:该死,不能不打脸吗,我死后如何见我爷娘呢?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扭过了头。 只听“啪”地一声,锤子重重击中面门,继而如锤名一样,破空碎骨的声音,响彻四周,伴随着尉迟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兄弟!” 尉迟达心中在想:“我死了吗?死是这样的吗,没有疼痛,没有感觉,我真的死了吗?!” 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身后的飞云马上,端坐着一个无头骑士,他的手上拿着弓,甚至还在搭上一杆箭,可是脑袋,却已经无影无踪了,脖腔之上,鲜血如喷泉般地上涌,已经把整匹马身,染得一片腥红,十步之外,那个飞锤带着一个血肉模糊,早已经不成形状的圆球状东西,落在地上,那可不正是尉迟平给直接锤飞的脑袋吗? 尉迟达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转头,却只见一根弓箭,直接飞来,他甚至可以看到这一箭从自己两眼之间的眉心穿进,还能听到从自己后脑勺穿出的声音,这一箭之后,五步之外,迅速地掠过自己的刘荣祖的脸上,绿豆大小的红痣在跳动着,而这个少年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怜悯。 在尉迟达仰面倒下,世界开始变得黑暗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可以看到刘荣祖那孔武有力的手,一把抓上了那满是自己血汗的戟杆,雪亮的锋刃,伴随着格力高夫残留的一抹血色,从石中暴起,而刘荣祖最后的战吼之声从他的脑后响起:“尉迟兄弟,齐赴黄泉!” ===第三千五百五十二章 马革裹尸无须还=== 尘埃渐渐地落定,战场之上,一片寂静,城头那如雷的鼓声和为尉迟三兄弟助威的叫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上千的燕军将士, 静静地站在城垛之后,看着在战场上躺着的三具尸体。 无头的尉迟平,缓缓地从飞云马的马背之上滑落倒地,而飞云马还在低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眉心之上插着一枝长杆狼牙箭,破脑而过的尉迟达, 仰面朝天地倒在那石中戟原来所插之处边上,原来插戟之处的石头已经给震得一片碎裂, 甚至有些硬逾钢铁的石块, 飞到了十余步之外,这拔戟时的可怕力量,如同火山暴发,山洪横流,以至于此! 尉迟达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可以看到他还想扭头看向身后,看看这一战的结局,但那根长箭把他的脑袋刺了个对穿,鲜血和脑浆早已经流满了他的整张脸,最后淌进了他那大张的嘴里,染得本来黄黄的板牙,已经一片血红雪白。 尉迟雄还有一口气在,他平躺在地上,破狼戟已经直接戟头飞出十余步远,精铁戟身则断成了三截,落在他的身周, 这是刚才刘荣祖骑马持戟狂突时, 二人交错硬拼一下后的结果,毫无悬念,破狼戟直接给打成了四截,戟杆三段,戟头飞出,这把尉迟部精心打造的上好兵器,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一如尉迟三兄弟在刘荣祖面前一样。 而破虏戟,则插在尉迟雄的小腹,在击碎了破狼戟之后,一戟穿身,把尉迟雄在地上足足地向前拉了十余步,透体之戟才连同那匹叫作赤云神驹的西海天马一起停下,十余步的距离,鲜血已经把地上的这道浅痕灌溉成了一条红色的沟渠,甚至连尉迟雄的内脏和碎肉,也是在这渠中浮沉可见。 刘荣祖的右手仍然留在槊杆之上,他的赤云神驹在尉迟雄的身边停下, 而另一边两步左右的地方,正好是尉迟平那已经不成形状的脑袋和碎骨飞锤所停留的位置, 刘荣祖看着还没完全断气的尉迟雄,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可以先不拔戟,让你说完。” 尉迟雄的嘴角流着血,眼中的神芒也渐渐地涣散,听到这话,他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今天,今天能见识到,见识到如此完美的突袭,如此,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如此锋利沉重的神,神兵利,利器,我,我们尉迟兄弟死,死而无憾,哈哈哈,我们,我们征战一,一生,杀,杀人无数,这,这才是战,战士该有,有的结果,刘,刘荣祖,总,总有一天,你,你也会,会…………” 他说到这里,眼中的光芒终于黯淡了下来,头一歪,闭目长逝。 刘荣祖左手按胸,以鲜卑人的军礼向着尉迟雄一欠身,作为敌人,这也是一个崇高的敬意,他沉声道:“是的,战士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你们的今天,就是我刘荣祖的未来,我希望能有个比我更强,更厉害的战士,能这样硬碰硬地在战场上取我性命,那我也跟你们一样,死而无憾!” 说到这里,他右手一发力,戟尖从尉迟雄的体内直接拔出,带起碎骨残肉伴随着血泉一阵上喷,他顺势一抖破虏戟,戟面之上顿时就恢复了干净,大戟一荡一挑,那把碎骨飞锤从地上飞起,落回到了他的左手,顺势又架在了武器勾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当这一切完成时,所有的晋军都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荣祖,荣祖,荣祖!” 上万人的嗓子齐吼,形成的共振足以震天动地,这一刻,刘荣祖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他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在外人看来,他是毫不费力地连杀五将,但其实过程只有自己知道。 刘荣祖所杀的这五人都是实至名归的一流战将,若不是自己取巧,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三的跟他们打,恐怕都能打上不少个回合的,即使能胜,也绝不至于象刚才表现得这么轻松。 就算是现在击杀了尉迟三兄弟,刘荣祖心中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就象那尉迟平的这一箭,若不是手抖心慌,自己是不是能用手接下,都要打個大大的问号呢,刚才凭着少年人的意气直冲,但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后,才开始有些后怕,有时候,只差这一丝一毫,也许横尸当场的,就不是这三人,而是自己了! 不少晋军的呼喊声中,已经从“荣祖”二字,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枭”,“枭”,“枭”,很多人的眼中闪着兴奋与凶残的杀意,甚至舔着嘴唇,击杀敌军,斩下首级,枭于兵器之上,再在两军阵前来回奔驰,这大概才是他们心中认定的,耀武扬威的最高境界吧,更可以破胆吓贼,甚至不战而胜! 刘荣祖摇了摇头,一举左手,如雷的声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对着几十步外,沉默不语,眼中泪光泛现的慕容林沉声道:“慕容林,你这几个兄弟死得壮烈,也都是英雄好汉,我杀了他们,不想再让他们死无全尸,这首级,我就不枭了,连同之前两人的,你现在带回去吧,他们是勇士,应该马革裹尸而还,我可以不追击你们,退兵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后方的赤军骑兵上迎,刘荣祖重归本阵,立于阵前,两军相隔百步左右,一如之前初遇。 慕容林突然大笑起来:“好,好,果然是仁勇俱全的刘荣祖,不愧是刘裕的侄子,真的是酷似令叔,尉迟三兄弟,还有马哈莫德,格力高夫能死在你的手上,也可以无憾了,作为他们的兄长,我得谢谢你,没有凌虐他们的尸体。给他们保留了战士的尊严!” 他一挥手,几骑空手而出,奔到了前方,把几具在地上的尸体抱上了战马,连同飞云驹等三人留下的坐骑,都牵回了阵中。 刘荣祖沉声道:“回去吧,今天我答应可以不追杀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慕容林的声音坚决如铁:“伱我都是军人,军人就当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刘荣祖,接下来,我们阵战,你死我活,血战到底!”尘埃渐渐地落定,战场之上,一片寂静,城头那如雷的鼓声和为尉迟三兄弟助威的叫声,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上千的燕军将士, 静静地站在城垛之后,看着在战场上躺着的三具尸体。 无头的尉迟平,缓缓地从飞云马的马背之上滑落倒地,而飞云马还在低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眉心之上插着一枝长杆狼牙箭,破脑而过的尉迟达, 仰面朝天地倒在那石中戟原来所插之处边上,原来插戟之处的石头已经给震得一片碎裂, 甚至有些硬逾钢铁的石块, 飞到了十余步之外,这拔戟时的可怕力量,如同火山暴发,山洪横流,以至于此! 尉迟达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可以看到他还想扭头看向身后,看看这一战的结局,但那根长箭把他的脑袋刺了个对穿,鲜血和脑浆早已经流满了他的整张脸,最后淌进了他那大张的嘴里,染得本来黄黄的板牙,已经一片血红雪白。 尉迟雄还有一口气在,他平躺在地上,破狼戟已经直接戟头飞出十余步远,精铁戟身则断成了三截,落在他的身周, 这是刚才刘荣祖骑马持戟狂突时, 二人交错硬拼一下后的结果,毫无悬念,破狼戟直接给打成了四截,戟杆三段,戟头飞出,这把尉迟部精心打造的上好兵器,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一如尉迟三兄弟在刘荣祖面前一样。 而破虏戟,则插在尉迟雄的小腹,在击碎了破狼戟之后,一戟穿身,把尉迟雄在地上足足地向前拉了十余步,透体之戟才连同那匹叫作赤云神驹的西海天马一起停下,十余步的距离,鲜血已经把地上的这道浅痕灌溉成了一条红色的沟渠,甚至连尉迟雄的内脏和碎肉,也是在这渠中浮沉可见。 刘荣祖的右手仍然留在槊杆之上,他的赤云神驹在尉迟雄的身边停下, 而另一边两步左右的地方,正好是尉迟平那已经不成形状的脑袋和碎骨飞锤所停留的位置, 刘荣祖看着还没完全断气的尉迟雄,说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我可以先不拔戟,让你说完。” 尉迟雄的嘴角流着血,眼中的神芒也渐渐地涣散,听到这话,他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今天,今天能见识到,见识到如此完美的突袭,如此,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如此锋利沉重的神,神兵利,利器,我,我们尉迟兄弟死,死而无憾,哈哈哈,我们,我们征战一,一生,杀,杀人无数,这,这才是战,战士该有,有的结果,刘,刘荣祖,总,总有一天,你,你也会,会…………” 他说到这里,眼中的光芒终于黯淡了下来,头一歪,闭目长逝。 刘荣祖左手按胸,以鲜卑人的军礼向着尉迟雄一欠身,作为敌人,这也是一个崇高的敬意,他沉声道:“是的,战士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你们的今天,就是我刘荣祖的未来,我希望能有个比我更强,更厉害的战士,能这样硬碰硬地在战场上取我性命,那我也跟你们一样,死而无憾!” 说到这里,他右手一发力,戟尖从尉迟雄的体内直接拔出,带起碎骨残肉伴随着血泉一阵上喷,他顺势一抖破虏戟,戟面之上顿时就恢复了干净,大戟一荡一挑,那把碎骨飞锤从地上飞起,落回到了他的左手,顺势又架在了武器勾上,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当这一切完成时,所有的晋军都暴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荣祖,荣祖,荣祖!” 上万人的嗓子齐吼,形成的共振足以震天动地,这一刻,刘荣祖仿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他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在外人看来,他是毫不费力地连杀五将,但其实过程只有自己知道。 刘荣祖所杀的这五人都是实至名归的一流战将,若不是自己取巧,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三的跟他们打,恐怕都能打上不少个回合的,即使能胜,也绝不至于象刚才表现得这么轻松。 就算是现在击杀了尉迟三兄弟,刘荣祖心中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就象那尉迟平的这一箭,若不是手抖心慌,自己是不是能用手接下,都要打個大大的问号呢,刚才凭着少年人的意气直冲,但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后,才开始有些后怕,有时候,只差这一丝一毫,也许横尸当场的,就不是这三人,而是自己了! 不少晋军的呼喊声中,已经从“荣祖”二字,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枭”,“枭”,“枭”,很多人的眼中闪着兴奋与凶残的杀意,甚至舔着嘴唇,击杀敌军,斩下首级,枭于兵器之上,再在两军阵前来回奔驰,这大概才是他们心中认定的,耀武扬威的最高境界吧,更可以破胆吓贼,甚至不战而胜! 刘荣祖摇了摇头,一举左手,如雷的声浪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对着几十步外,沉默不语,眼中泪光泛现的慕容林沉声道:“慕容林,你这几个兄弟死得壮烈,也都是英雄好汉,我杀了他们,不想再让他们死无全尸,这首级,我就不枭了,连同之前两人的,你现在带回去吧,他们是勇士,应该马革裹尸而还,我可以不追击你们,退兵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后方的赤军骑兵上迎,刘荣祖重归本阵,立于阵前,两军相隔百步左右,一如之前初遇。 慕容林突然大笑起来:“好,好,果然是仁勇俱全的刘荣祖,不愧是刘裕的侄子,真的是酷似令叔,尉迟三兄弟,还有马哈莫德,格力高夫能死在你的手上,也可以无憾了,作为他们的兄长,我得谢谢你,没有凌虐他们的尸体。给他们保留了战士的尊严!” 他一挥手,几骑空手而出,奔到了前方,把几具在地上的尸体抱上了战马,连同飞云驹等三人留下的坐骑,都牵回了阵中。 刘荣祖沉声道:“回去吧,今天我答应可以不追杀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慕容林的声音坚决如铁:“伱我都是军人,军人就当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刘荣祖,接下来,我们阵战,你死我活,血战到底!” ===第三千五百五十三章 战死沙场亦殊荣=== 刘荣祖的眉头微微一挑,一如他脸上的那颗红痣在跳动,他平静地说道:“慕容林,你连这几个将士的尸体也不管了吗,我送还给你,可不是为了一会儿让他们再弃尸城下的。要知道你们全军覆没了,可没人来收尸。” 慕容林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头对着城头喊道:“西城的守军兄弟,我是北海王世子慕容林,现在要求你们一件事情,还请帮忙。” 他故意没有呼唤父王的名字,就是为了掩饰自己这回来西城的真实意图。 城头出现了一个顶盔贯甲的将校,向着慕容林按胸行礼道:“末将乃是西城城头守将,同罗迷失,见过北海王世子。” 慕容林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奉国师之令,率铁骑出击,扫荡攻城的各处晋军,现在陷入这样的境地,大家也都看到了,大部分随我出击的兄弟,已经战死沙场,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而我现在,没有接到收兵回撤的命令,所以,我们的战斗,还要继续。” 同罗迷失咬了咬牙:“属下私以为,世子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一路从北城杀到这里,可谓勇冠三军,横扫**,现在你已经给我们争取了足够的守城时间,任务已经完成得极好了,完全应该回去,国师,国师他可能有他的考虑,或者是一时无法顾及这边的战况,但你作为将校,应该,应该临机决断,不必拘泥于死板的命令才是。” 慕容林摇了摇头:“我遵守的,不止是军令,更是对兄弟们的承诺,是我带大家来西城的,要退的话,我们一早就可以在北城那里退回了,而我来西城,是相信了我必须信任的人,现在,我只有在这里奋战到底,才能给我战死的兄弟们,一個交代,同罗迷失将军,请你明白这点!” 同罗迷失的眼中泪光闪闪,嘴唇在轻轻地哆嗦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慕容林一挥手,刚才的几骑收尸的部下,牵着数匹已经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把用马革裹好的尸体置于马背之上,牵到了西城的城墙之下,并把几具尸体放下了马,城头缒下了数根绳索,捆牢了这些尸体,然后吊上了城墙,所有燕军的将士,无论是城头的守军还是城下的俱装甲骑,都以手按胸,以军礼的尊严目送这些尸体上城。 刘荣祖和沈田子等晋军各部也是勒军严守,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上前攻击,毕竟,虽然立场不同,但同为军人,对于值得尊敬的对手,这是应该的。 当几具尸体吊回城中之后,慕容林高声道:“同罗迷失将军,请好好关照我们这些勇士的尸体,并转告城中主事的大帅,我慕容林,会为大燕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无愧北海王的荣誉,更无愧我的兄弟们。” 他说着,狠狠地拉下了面当,而身后的俱装甲骑们,也早已经列好了阵型。 慕容林转过头,突然笑了起来:“兄弟们,能此生与各位同生共死,一场兄弟,是我慕容林的福气,若有来生,我们继续当兄弟。” 所有俱装甲骑也都清楚明白,慕容林放弃了撤回,选择了堂堂阵战,在这种后方有精锐步兵,前方有刘荣祖带的铁骑拦截,侧翼还有晋军的弓弩手的情况下,还剩下的这三四百骑,已经是必死无疑的结果了,但是对于这些鲜卑骑士来说,在死亡的同时,他们也能收获作为战士最高的荣誉,一如刚才给吊上城的那几位已经战死的同伴,每个人都跟着哈哈大笑,齐声道:“若有来生,继续当兄弟!” 刘荣祖也已经拉下了面当,在他的身后,赤军骑兵也同样摆开了阵势,这回慕容林看得真切,没有了任何烟尘,疑兵,西城这里,一览无余,前方的赤军骑兵足有五百骑之多,无论人马全都是赤甲红袍,装备精良,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不少于三千人的步兵,长槊大盾,顶着数十辆四**车,在赤军骑兵之后百步左右的地方,即使是突破了赤军骑兵,也无法通过这个步阵。 步阵之后,则是有不下于两万的步兵,列阵于长围之前,百余部的云梯,两三百辆的两轮小车,一队队的轻装步兵和重装戟士列于云梯的两侧,显然,若不是本方这支俱装甲骑的突然出现,战斗至此,恐怕这些部队早已经投入攻城了。 刘荣祖沉声道:“慕容林,出于对你的尊敬,我们西城大军,特意推迟了攻城,为的就是给你们这最后一战,而我,不会要任何人帮忙,就是我这支赤军骑兵上阵,你想要阵战,那我就给伱阵战,大家当面枪对面鼓,明着来。” 慕容林哈哈一笑:“怎么了,刘荣祖,这回你不玩兵者诡道了吗?” 刘荣祖摇了摇头:“要是玩诡道,你们整个部队我也早就消灭了,我刘荣祖堂堂男儿,也想领教一下号称天下无敌的俱装甲骑,作为一支整体的军队打起来,是何模样,我身后的兄弟,天天就是为了打败俱装甲骑而训练,和我一样,每个人都是北府老兵的子侄,今天,就让我们北府军赤军骑兵,领教一下你们的威力吧!” 慕容林一提自己的马槊,高高地在身侧扬了扬,大声道:“俱装甲骑,为了荣誉,为了胜利,随我冲啊!” 他说着,一马当先,向着对面的刘荣祖,直接冲了过去。而在他的身后,三队已经排成楔字形骑阵的重装甲骑,也发出了恐怖的凄厉啸声,铁蹄之声,震天动地,卷起冲天烟尘,数十面的旗帜,高高地飘扬在烟尘的上空,直冲对面,如同蓝色的海水。 刘荣祖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张大了嘴,一舞方天画戟,向着这股战尘,迎面而去!而在他的身后,岩浆一样的红色洪流,如同燎原的烈火一般,也同样迎着这股黑色的沙尘暴而去,那面“荣耀归于先祖”的大旗,高高飘扬,冲在最前,烈火与黑水,正面相逢! ===第三千五百五十四章 将军可死不可降=== ,东晋北府一丘八 半个时辰之后,广固,西城,未时。 日头已经西斜,透过云层,阳光洒在战地之上,成群结队的乌鸦和秃鹫在天空中盘旋,这遍布城内外的尸体,将会成为它们未来几天乃至半个月以上的饕餮盛宴,哪怕是今天的夜色降临,两边鸣金收兵之时,就是它们进餐的时候,而现在,这城外新增添的数百人马的尸体,已经让这些食腐动物们眼冒绿光。 连人带马,千余具新增的尸体,遍布城下,十余匹身上已经插满了箭杆的俱装甲骑骑士们,还在徒劳地战斗着,与数倍于已的赤军骑兵进行着困兽之斗,六七名俱装骑士,被拖在网里,如同被捕捉的猎物一样,被两三匹赤军骑兵拖行于地,早已经血肉模湖,偶尔还会有些条件反射式地挣扎,却也只是垂死的反应。 整个战场之上,中央的位置,有一片大约两三百匹人马的尸体,叠成的一座尸丘,大约一尺多高,两军将士的尸体,红蓝相间,堆得到处都是,尸丘的顶端,三四个奄奄一息的俱装骑士,手里拿着残缺不全的马刀或者是侧剑,躺在身后的尸体上,以刀剑指敌。 而最顶端的慕容林,几乎成了个移动的箭靶,身上插着三十枝以上的羽箭,披头散发,鲜血早已经把他的一身蓝甲,染得跟对面的赤军骑兵们一样,而他则勉强地撑着那面北海王旗,维持着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倒下。 刘荣祖带着一百余赤军骑兵,围着这堆尸丘,他的身上,同样是中了三四箭,两片臂甲和一片腿甲,也不翼而飞,这会儿的刘荣祖,喘着粗气,提着破虏戟,戟身之上,已经是血色满满,伴随着白花花的脑浆,只是与周围众人几乎全部都已经残破损坏的兵器相比,他的这把破虏戟,仍然完好如初,除了饱饮鲜血之外,与半个时辰前,并无大的区别。 刘荣祖环视了四周,俱装甲骑已经几乎全军覆没了,只剩下这尸堆之上的几人,无一人投降,全员战死,而本方的赤军骑兵,也是折损过半,这会儿只要是能走路的,能坐在马上的,全都集中到了这里,每个人的眼里,闪着血色的杀意,而报仇雪恨,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念想。 刘荣祖叹了口气,看着慕容林,摇了摇头:“俱装甲骑,果然厉害,经历了连场恶战,体力和兵器都损耗很多,仍然能跟我们打个有来有回,杀伤相当,看来,我们赤军骑兵要提高的地方还很多,慕容林,如果你我不是对手,我是愿意跟你好好痛饮一番,一醉方休的。” 慕容林咬了咬牙:“大燕有的是我们这样的战士,我们为家国,为部落,为妻儿而战,虽死无憾,这城里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他们每个人都会跟我们一样,血战到底,你们要想拿下广固,就得拿出数倍于城中人的性命来换!” 刘荣祖勾了勾嘴角:“这是大帅和你们的那个国师黑袍要考虑的事情,我们都是军人,只知道服从命令,慕容林,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这样白白牺牲的,就象广固城,也可以做到无血开城,为了一个人,几个人的野心,就让生灵涂炭,这样真的值得吗?” 慕容林哈哈一笑,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值得不值得,去问,去问你家刘裕啊,问你叔父啊,现在是他,是他要灭我们的国,不是,不是我们攻击晋,晋国!” 刘荣祖摇了摇头:“若不是你们犯我大晋在先,何至于此?!慕容林,你以为你是为自己的家国而战,其实不过是黑袍的棋子而已,真正祸国殃民的是这个野心家,你们明知他和他的天道盟的狼子野心,却要被他驱使,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点!” 慕容林摇了摇头:“我们,我们不是效忠于黑袍,我们,我们是为大燕皇帝,为慕容氏而效力。黑袍,黑袍出兵晋国时,我,我父王以死进谏,给下了大狱,这就证明,证明我们绝不是黑袍的棋子。但现在,现在,你们兵临城下,要,要灭我大燕,长,长公主的和谈提议,你叔父,叔父又不接受,连,连兰公主都与自己,自己的丈夫为敌,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可能投降呢?!” 刘荣祖长叹一声:“怪只怪,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只能为敌,慕容林,你已经尽力了,我现在可以放你回去,就算是保你一命,作为对你的尊敬吧。” 刘荣祖的身边响起一阵愤怒的喊声:“不能放了他,他杀了我们多少兄弟?!” “荣祖哥,我两个兄弟死在他手上,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荣祖哥,我愿意跟慕容林单打独斗,不占他便宜!” “荣祖哥,让我来,我跟他单挑,他们现在这几个一起上也行,不放他!” 刘荣祖厉声道:“够了,你们还是不是我刘荣祖的兄弟,还听不听我话?你们还是不是赤军骑兵的战士,还听不听赤军统领的军令?” 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下来,只听到刘荣祖沉声道:“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两军将士,各为其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都不是什么私仇,我们死了很多兄弟,他们不也是死了大量亲朋手足?这一战打成这样,胜负既分,我不希望再多出什么伤亡,慕容林,回去吧,回到你父王的身边,告诉他,不要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了,我们要打,只打黑袍,叔父也早已经下令,会保全城中的每个人的,再打下去,真的会全城玉石俱焚,到时候黑袍可以逃掉,你们却要死光,值得吗?” 慕容林哈哈一笑:“刘荣祖,我谢谢你的好意,但你恐怕不会明白,一颗自由惯了的心,是绝不可能再让人征服和奴役的,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我们慕容氏当年也不会起兵,如果只是保命,那兰公主早就跟你叔父谈成了,这么多兄弟为大燕战死,我又岂能独活?大燕只有站着死的将军,没有跪着生的奴隶!” 他说着,把剑一横,直接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一抹血箭飚出,而他的尸体,仍然扶旗不倒,神色坚毅,栩栩如生! ===第三千五百五十五章 京观之上枭首旗=== 慕容林的脚下,几个俱装甲骑的伤兵,也全都举刀自尽,追随他们的少主而去,刘荣祖摇了摇头,对身后的一员身着黑甲的骑将说道:“这里就麻烦索将军处理一下了,一刻钟之后,我们要全线攻城。” 那黑甲骑将掀起了面当,正是索邈,他点了点头:“荣祖,又有长进啊,居然能正面硬碰硬地全灭俱装甲骑,大概是我晋军史上,第一次哪。” 刘荣祖摇了摇头,叹道:“惭愧,邈叔,就不要这样取笑我了。这一仗,我冲动了,白白折损了两百多赤军兄弟,有点意气用事啦。何况,这千余俱装甲骑,之前给田子哥他们的步兵就消耗过半,最后剩下的慕容林的这四百多骑,已经是残兵败将而已,锐气早失,体力也消耗很大,但就是这样也没在战斗中落了下风,还是我低估了他们哪。” 沈林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荣祖,你能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而不是沉迷于胜利之中,这点难能可贵,这也是你叔父最强的一点。” 刘荣祖看向了结伴而来的三骑,正是沈林子,沈田子和沈庆之,沈田子正骑着那匹飞云马,对着刘荣祖咧嘴一笑:“我说荣祖啊,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没马骑呢。” 刘荣祖叹了口气:“我应该早点请田子哥你出手,帮我解决掉慕容林他们的,最后我头脑发热,为了虚荣而斗气,此战下来,赤军骑兵损失二百多,这可都是北府老兵的子侄,组建这样的骑兵太不容易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跟叔父交代。” 沈林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交代的,至少,你是以骑对骑,全灭了精锐的俱装甲骑,而且这支敌骑,还是北海王的精骑,是俱装甲骑中的精锐,连同慕容林这个名将也死在你的手中,足够骄傲了。” 刘荣祖转头看着仍然尸体扶旗不倒,须发在空中飞扬,双眼圆睁着的慕容林,摇了摇头:“我原以为黑袍并不得人心,只要让守城的燕军将士知道他们给人利用,就能瓦解他们的军心,看来还是我太年轻,想简单了。如果连爱亲婶都无法让叔父和议退兵,那这些将士们只能死战到底了。仁义看来并不能解决此战,也许只有象田子哥那样的立威,才可以。” 沈田子点了点头:“我早就说过,让敌军悲伤,愤怒,会比这种无用的惺惺相惜更有效,现在仗还没打完,你越是尊重敌军,越是会让他们士气高涨,更想找你报仇呢。” 刘荣祖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这次我听田子哥你的。” 他说到这里,跳下了马,持着破虏戟,直上尸堆顶端,站在慕容林的面前,一戟挥过,就把他的首级给砍了下来,无头的尸身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而那面残破的北海王旗,也被刘荣祖抓在了手上,他把慕容林的首级,直接插在了旗杆的杆顶,就这样立旗于尸堆之上。 而在他的身下,已经有蚂蚁搬家般的民夫辅兵们纷纷上前,把红盔红甲的赤军骑兵的尸体运走,只留下蓝色的俱装甲骑尸体在这里,散乱在战场各处的俱装甲骑,也都给取下首级,枭首于木杆之顶后,再移到这堆小小的京观之上,堆成了一座真正的小丘,看起来血腥而恐怖。京观之顶,则是竖着那面枭了慕容林之首的北海王旗,残忍之余,显出一副讽刺。 刘荣祖骑回了战马,奔驰于城墙之前,大声道:“城上的燕军都看好,听好了,这就是与我军为敌,死战不降的结果,广固城是必破的,你们出城突击,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固守孤城,也挡不住今天的攻城,我刘荣祖说话算话,叔父的帅令一直说的清楚,只要肯放仗抽降,那就一定会保全性命,事后也会按大晋的军民,一视同仁,若你们再顽固不化,那城池一破,只有玉石俱焚,接下来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手软和怜悯,这些俱装甲骑,就是下场!” 他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杀气十足,而在他的身后,成千上万的晋军将士齐声怒吼:“灭胡,灭胡,灭胡!” 同罗迷失的声音从城头响起,透出无名的悲愤与坚决:“刘荣祖,你终于扯下了这假面具,露出凶残的本性了,没关系,北海王世子不肯撤退,就表明了他的决心,这也是他的选择。而且我告诉你,这城中的每个战士,都会作同样的选择,你别指望我们会投降,有本事你就攻进广固,而且,你今天的血债,一定会用你的命来偿还的!” 刘荣祖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说着,拨马回转,来到了本方的阵线之后,百余面高大的盾墙,前挡上遮,把墙内的一切,都掩护得严严实实,沈田子和沈庆之,也已经弃马步行,抄着家伙,换了全身的重甲,站在几部云梯之后,梯首的十余人皆是沈田子这样的重甲顶盔的甲士,而后面的则多是轻装利刃,动作迅捷的吴地轻兵,显然,已经进入了准备云梯攻城的最后阶段。 刘荣祖看着沈田子,微微一笑:“怎么了,田子哥,苍耳哥,准备亲自上阵了啊,林子哥呢?” 沈田子一指阵后:“老四他要准备后续的接应,而且张纲张尚书也来了,他要找你,怎么,攻城你也要打头阵?” 刘荣祖咧嘴一笑:“那可是事先约定好的,攻城我冲第一个,田子哥,我劝你还是换轻装的好,大概是不需要你顶在前面攻城啦。” 沈田子的眉头一皱:“我说,荣祖,虽说艺高人胆大,但什么时候也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可是在城头守军的眼皮底下全歼了俱装甲骑,还又是堆京观又是枭首的,现在城里人恨死你了,你要是带头攻城,万一刀箭无眼,他们的弩机,利箭射中你怎么办?” 刘荣祖笑着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在我的计划之内,田子哥,兵者,诡道也!” ===第三千五百五十六章 木甲出阵攻城器=== 沈田子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荣祖,你又不是王镇恶那家伙,成天兵法,军机这些地挂嘴上,咱们可是要身先士卒,拿命去搏的真汉子啊,大力出奇迹,爱拼才会赢才是我们应该说的,那些成天拿兵法说事的,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贪生怕死找借口罢了,你可不要跟着学坏啊。” 刘荣祖摇了摇头:“田子哥啊,就连我叔也成天说,作为军人,尤其是作为将帅,得在学会用剑之前,就得用脑子,不然一辈子不会有啥出息的,这话,我想他也跟你说过吧。” 沈田子微微一愣,转而喉结动了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呃,这个嘛,寄奴哥的意思,是说要我们打仗时用用脑子,不要白白送了性命,不过,他自己不也是亲自冲锋才打出来的基业嘛,要是跟那些号称儒帅的家伙一样,就躲在后面,连人都见不到,反正,反正我是不会服他的。” 刘荣祖笑着拍了拍沈田子的肩膀:“这就是了,兵法就是为了尽量保住自己的命,减少自己的损失,尽量多地杀伤敌军,一句话,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这个概念总没错的啊。打起仗来,我们自己的命可以不要,但是兄弟们的命呢,我们现在也是为将之人了,总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吧。” 沈田子不高兴地勾了勾嘴角:“荣祖,那你刚才也没按你的兵法来打啊,要是按你说的兵法,就不应该跟那俱装甲骑硬碰硬,这样多死了几百将士,对不对?” 刘荣祖点了点头:“从这一战看,确实如此,但是我此战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消灭这几百俱装甲骑,而是要攻下这西城,这一切,其实还是在我的计划之中,虽然损失比我预料的大了点,但仍然符合兵法。”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这是哪门子的兵法?跟攻城有啥关系?” 刘荣祖哈哈一笑:“这叫诱敌,激敌之法,田子哥,你想想看,现在城中敌军经历了这一战,会相信我因为部下的损失而气急败坏,又是堆小京观,又是枭首的,那我和我的赤军兄弟们若是突然杀上城去,他们会是惊慌,还是会恐惧?还是会拼尽全力报仇呢?” 沈田子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沈庆之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面对自己觉得可以消灭,可以战胜,又恨之入骨的敌人,那会尽全力去报仇,如果是面对自己觉得无法战胜,一定会让自己惨死的仇家,那就会丧胆而逃,这才是基本人性,城头的燕军也大抵如此。” 沈田子沉声道:“对,就是这样,在我们攻上城头之前,他们的强弓硬弩一定会冲着你荣祖老弟,还有你的兄弟们招呼的,你们这身盔甲太显眼了,真要攻城的话,得马上换一套才行,我还有套备用的,咱们身形差不多,就先借你好了,或者你想穿我身上这件也行。” 他说着,就准备去解盔甲的扣带。 刘荣祖笑着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说道:“田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不过,我说过,这些就是兵法,在我的计划之内,如果跟你一样,扛着云梯,冲上两三百步的距离才接近城墙,那肯定是会给敌军弓弩招呼啊,怕是没到城下就会死一半人。” “不过,要是我有办法,直接冲上城墙,那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沈田子一愣之下,摇头道:“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荣祖啊,要是有本事不用架着云梯冲击,直接就冲上城墙,我们早就攻上去了,还用等到现在,费这么多事吗?咱们的时间不多,没空这样…………” 刘荣祖摆了摆手:“田子哥,军中无戏言,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马上你就能看到,我和我的兄弟们会直接攻上城墙了,到时候全城墙上的燕军恐怕都会跟苍耳说的那样,拼命来攻击我们,这时候就是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跟进啦,不要让我孤军作战哦,因为,我可不会给你留太多军功的!” 他说着,笑着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头顶的盾牌在迅速地收起,红盔红甲的赤军战士们已经在远处的一个方阵列阵,而一身皮甲轻装,被几个猛士壮男围在中间,显得格外突出的张纲的身形,在那个盾阵中一闪而没。 沈庆之喃喃地说道:“我差点都忘了,原来有张纲在啊,难道他有什么机关巧术,可以直接攻上城墙?” 沈田子咬了咬牙:“有这家伙在,那荣祖还真的不是在吹牛了,看来我们得抓紧啦。”他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身上的盔甲。 沈庆之讶道:“三哥,你怎么现在就开始卸甲了呀,不要命了吗?” 沈田子恨恨地说道:“要是荣祖这小子真的能飞上城去,那你以为城头的那些个弓手和弩炮还能应付得了我们吗,这身装备只会让我们跑得慢,换皮甲就行,苍耳,这小子真不会给咱们留啥剩下的军功,那边阿韶哥的部队还有上万人呢,他们可是早就准备好要攻城了,咱们还得动作快点!” 沈庆之看着刘荣祖走的方向,那个盾阵,可是正对着城墙下的那个京观,一圈尸体和枭下的尸级,就在城墙之下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他喃喃道:“有这么个尸堆,还有遍及地上的战马死尸,怎么可能攻上城墙呢?”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到五龙口那里,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鼓角之声,三面红色的大旗,同时竖起,上千面战鼓,同时擂响,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那正是全面进攻的信号! 赤军的战旗之下,盾阵迅速地打开,这下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三百步的距离之上,五十步足有两丈高的巨型木甲机关人,身上挂着三部以上的八石奔牛弩,而背上则顶着一部三丈多高的铁制云梯,梯顶装着爪勾,足以搭住城墙的碟口,正缓步起身,向着城墙,步步而行! ===第三千五百五十七章 戴孝出战为复仇=== ,东晋北府一丘八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可以直立行走的木甲机关人,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上回临朐大战时,他可是一直在中军后军作战,没有象前军的刘敬宣等人亲眼见过这种自行机关木甲,更别说临朐之战时的木甲机关人还只能做得比平常人的高度,一丈不到,而这些新出现的怪物,则足有两丈高,都快要赶上普通的城墙了,即使是高达三丈的广固城墙,在它们面前,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啦。 沈田子喃喃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木甲机关人吗?太厉害了呀,居然,居然还能自己行走?!” 沈庆之叹了口气:“三哥,早就跟你说过当时的临朐之战,镇恶哥还详细了描述了当时前军的战况,你却根本不信,说什么不过是用大车推进的移动攻具而已,飞过来的时候也不过是用投石车发出,里面放个小矮人操作木臂罢了,现在你亲眼见到了吧。” 沈田子咬了咬牙:“谁让是王镇恶这小子说的呢,换了别人说,我也不至于因为斗气而不信。唉,其实,当年寄奴哥他们在戏马台大战时,曾经碰到过一个铁制的机关人,比这个还厉害,只是那铁玩意的推进,可是得靠黑色妖水燃烧而提供向前的力量,这個木甲机关人,又是靠什么操作的?” 张纲的声音平静地在沈田子的身后响起:“我没有黑色妖水,所以只能用人力和机关术来行动了。” 沈田子的脸色一变,转头向后看去,只见张纲身着一身民夫的布衣,头上扎着一头布巾,混在十余个民夫中间,正向自己点头示意呢。当然,他穿的一身是黑衣,头上的布带和腰带都是白色,和后面的民夫们黑衣黄带的打扮还是有所不同,显然,这证明了这位新近丧母的机关术大师,这回是戴孝上阵,为复仇而来! 沈田子再一看远处刘荣祖身边的那个“张纲”,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说张先生,你可真能装啊,用个替身在荣祖身边装模作样,自己却躲在这里,可是我这里却没有你的机关啊,你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张纲摇了摇头:“不,我没来错,我就是要冲着伱沈三将军来的,荣祖将军那里的布置,我已经安排好了,但世事无绝对,谁也不知道这些木甲机关人,是不是真的能顺利让荣祖攻上城墙,所以,我还得布置第二道攻城之法,这就需要你沈三将军的帮忙了。” 沈田子的眉头一皱:“我能帮你什么?我能做的只有在荣祖上城之后,跟着以最快速度云梯攻城,这可不需要什么机关术。” 张纲冷冷地说道:“沈三将军此言差矣,你是身经百战的名将,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攻城如果用云梯战法,最怕的是什么呢?” 沈田子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云梯攻城,一怕攻击距离太长,城头有强弓硬弩,让你还没接近城墙就要给射死了,死人一多,挡住冲击的路线,后续兵力再多也会影响冲击的速度,就象现在荣祖他们正面有个尸堆,那边就无法攻城。还有这一地的死马,也会影响云梯攻击的速度,你的这些木甲机关人,可以跟城头对射,部分地压制城头的弓箭打击,但同样不能彻底解决这个冲击的问题。” 张纲点了点头:“沈三将军所言极是,这是冲击会受到远程杀伤的问题,还有别的麻烦吗?” 一边的沈庆之说道:“就算能冲到城墙下,把云梯架上城垛,再爬梯上城,仍然是艰苦而麻烦的事,城头有守军,可以用滚石擂木顺梯子砸下来,我们攻城的战士就算有重甲在身,头顶大盾,也不容易爬上去,因为他们还有推杆可以直接把云梯推离城墙,这广固城墙有三丈多高,爬上去都需要小半刻时间,之前攻城很多勇士都是多次给打落到梯底,身着重甲,摔下来都直接会没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沈田子:“这就是三将军要去掉重甲,换轻甲的原因,虽然减少了防护,但能增加速度,而且也不至于落下云梯时受到太多的摔伤。” 张纲正色道:“苍耳兄说的好啊,除此之外,云梯攻城还怕敌军用火攻,只要火油甚至是黑水浇上去,再点火,那整部梯子就完蛋了。现在这城下有不少给焚毁的攻具,就是这样损失的,之前的攻城战,我一直在观察,就是为了给这回的机关术出阵,作最后的修正和调整。” 沈田子的双眼一亮:“你有办法攻下这广固城了?” 张纲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现在我已经成竹在胸,这回攻城对各位来说是军功,对我来说却是报杀母大仇,来不得半点失误。荣祖那里虽然我觉得不会有问题,但就象临朐之战一样,再周密的布置也可能有失误,所以,我这里得安排第二道方案,而能执行此方案的,只有沈将军你,还有你这些精锐无敌的吴地轻兵兄弟了。” 沈田子的眉头一皱:“为什么会找上我?这一战我可只是偏师,不要说不象荣祖这样当先锋打主攻,就是阿韶哥的檀家军,也是攻击顺序在我之前,你如果要找第二道方案的兵马,也应该找阿韶哥才是。” 张纲叹了口气:“韶帅的兵马训练有素,很多是北府老兵,战斗能力不在话下,但是,我的这个打法,需要的是习惯了轻甲作战的人,需要能够身陷重围,靠短兵器杀出血路的人,而不是那种习惯了大盾长枪,结阵而战的传统北府军士。沈三将军,你敢这样直上城头,陷入重围,孤军奋战吗?” 沈田子的一字眉一挑:“张纲,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用激将法吗?我们北府军所有的将士没有怕死的,就是阿韶哥的部下,要他们出生入死也绝不会皱下眉头。你绕过阿韶哥跑来找我,究竟为的是什么?” 张纲淡然道:“无他,我这个计划,需要能轻甲甚至赤膊上阵的人,因为,我要他们在空中飞行,越轻越好!” ===第三千五百五十八章 木甲攻城箭石飞===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却只听到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正是那五十部高大的,可以自已行动的木甲机关人,已经缓缓地推进到了离城墙大约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城头响起了一阵紧锣密鼓的声音,无数的弓箭手突然从城头探出了身子,他们的手中,已经全部拉开了弓,引上了箭,所不同于以前的是,这些弓箭可不是普通的用于杀伤步兵的弓箭,而是箭头燃着熊熊火苗的火矢。 就在刚才这些木甲机关推进的同时,城头的守军们也紧急地行动了起来,他们大概也是早早地作好了晋军可能会出动木甲机关的准备,虽然这些木甲机关的个头远比他们所见过的要大,但是以火箭攻击,总是不会错的! 这些木甲机关人身上架着的弓弩,也开始了射击,两臂之上,装了不下六部的连弩,而双肩之上,则是安放着两部小型抛石机,力臂则是垂在了背后,十余个辅兵飞快地上前,在这些投石机的巢穴之中放上碎石,而与此同时,力臂之上的连弩开始了射击,直奔城墙之上的弓箭手。 “嗖”“噗”之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惨叫的声音,燕军城头的弓箭手们,不停地中箭坠城,毕竟这回跟前两次攻城不一样,木甲机关足有两丈多高,比这城墙也只矮了一点,再不用象之前那样需要调高弧线,几乎要用到极限的角度才可能以吊射的方式把箭射上城墙,强劲的连弩连续击发,劲矢甚至可以直接打穿打坏一些城墙的垛口,把垛口后的密集弓箭手,给生生射得从另一边摔下城墙,而那落城时恐怖而拉长的惨叫声,在战场上响彻。 随着这些连弩的击发,木甲机关人们身后的投石力臂也开始了动作,一根根的力臂抬起又下落,而一筐筐的碎飞,飞天而起,象雨点一样地洒在城墙之上,以现在的角度,几乎是一阵阵的石雨在清洗着城墙,若说刚才的弩箭攻击还只是一个两个的人不停地坠城,这波子石雨则是让三四个人,甚至五六個人都跟着这些碎石一起落下,甚至连不少刚刚给推出隐蔽位置,准备射击的弩机,都被石头砸坏了。 可是,城头的燕军弓箭手们仍然没有退却,也没有四散逃跑,训练有素的他们,甚至没有什么人去躲避这阵弩风石雨,带队的军官们发出阵阵低吼,而他们也开始把手中的火箭,准确无误地,集中射向了对面的木甲机关人。 “噗”“嗖”,成百上千的火箭,如同成群结队,遮天蔽日的火乌鸦群,飞向了对面的木甲机关人们,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差,几乎这些箭枝都是例无虚发,全都击中了木甲机关人的表面。 可是,想象中的火焰却没有腾起,因为这些木甲机关人的身上,全都抹了一层湿厚的淤泥,虽然让它们看起来全无美感,但却是对付火攻的神器,火箭射进这些泥层,顿时就发出“滋”地一声,然后迅速地熄灭了,只半刻不到的功夫,就可以看到,几乎每个木甲机关人的身上,都插着上百枝的箭,没有一部木甲机关着火焚烧,而这些远远看去,就象是插在了泥地之中一样,更象是击中了一个个巨大的箭靶。 城头响起一阵阵的鼓角之声,火箭手们纷纷退下,在刚才的打击中,起码有三四百人直接给箭石风暴打下了城头,不下两百人则带伤而战,可是战果却让他们很失望,木甲机关人强大的防护力,还有强大的攻击力几乎是清洗了一遍城头,现在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不改变战法,不行了! “呜”“轰”之声不绝于耳,却是从城墙之后,飞出了阵阵石块,这些石头,都有西瓜般地大小,势大力沉,直接对着这离城墙百步左右的木甲机关人,就是一顿猛砸,虽然这样的攻击,远远谈不上精确打击,也控制不了弹道,但就算是粗粗设定距离轰击的这些飞石,仍然起到了奇效! “啪”地一声,一架木甲骑头的右臂给狠狠地砸中,插在右臂的淤泥层中的箭枝,齐齐折断,而右臂之上架着的两部正在发射的连弩,也顿时给打飞,整条右臂,几乎是齐肘而断,断掉的那条前端的小臂之上,一部剩下的连弩仍然是在连连地击发,可是方向却从刚才正对着城墙,变成了指向后方不断地补充着箭矢与石块的辅兵们,一阵弓弦响动,三个辅兵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辅兵群中发出一阵叫骂之声,而骂声未落,又一个石块狠狠地砸中了这个木甲机关人的脑袋,“啪嗒”一声,木甲机关的脑袋连同这颗西瓜大小的石头,同时落下,正好滚落在后方的力臂之上。 十余个辅兵正在往里面填着碎石,却不意头顶一阵响动,再一看,两个圆圆的,硬硬的家伙,正好砸在了那放置碎石的巢穴之中,把这个巢穴砸得四分五裂,连同结实的力臂,也瞬间折断,一大堆石块四处纷飞,把五六个跑得慢的辅兵军士,都给生生地砸倒在地,死者脑浆迸裂,活着的人也是吐血不止,再难起身。 这具已经给打残的木甲机关人,也因为右臂的折断,脑袋与后面抛石杆的断裂,失去了平衡,就象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摇摇晃晃,它仍然在举着的左臂,仍然在对着城头不停地射击,但每射一下,那箭矢击发时的后座力,也是让它不断地后退,打转,身后的辅兵们尖叫着开始远离它,而木甲机关人的后舱开始打开,两个身形矮小的操作手从里面跳出,一个还回头对着舱内叫道:“张十四,快跑啊,快。” 可是张十四的声音却从舱内传来:“要走你们走,我还要继续战斗,我还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枚石块,狠狠地从正面砸中了这部木甲机关人。 ===第三千五百五十九章 远程打击步兵出=== 这个被几轮飞石打击的木甲机关人,胸口的箭杆四散横飞,一个大洞浮现,直接可以看到里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可不正是张十四?而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几根杠杆力臂,控制着左臂的射击和脚下的双腿平衡呢,甚至连一只手给这一石生生砸断,跟机关人的右臂一样和躯干分了家,也还牢牢地抓着那木杆呢。 而随着这一石破胸,无头断臂的这部木甲,终于轰然倒地,连带着把不及逃跑的那两个操作士给压在身上,一股血色尘埃,冲天而起! 晋军的阵后,也响起一阵尖厉的锣鼓之声,原本沉寂许久的上百部投石车,又开始了匆忙的运转,按着那些城中飞石的来处,投石兵们迅速地估计着这些投石车距离城墙的距离和方位,相应地把力臂的高度和射程进行调整,然后,在这些投石机的巢穴之中,放上一块块数斤乃至十余斤重的大石,狠狠地,向着对面的城墙之后进行抛射。 天空之中,飞石漫天,你来我往,远远看去,似乎是在下着流星雨,尤其是晋军这边发射的石块,有些干脆在石头上浇了桐油,或者是裹了硝石硫黄包,然后点燃,再发射出去,如此一看,更象是火流星或者是陨石坠地,数十枚这样的石头狠狠地砸向了城墙之后,有几声击中木块的声音传来,很快,从城墙中发出的石头的速度和频率,也开始降低了。 三四架木甲机关在之前的飞石攻击中给打倒打坏,失去战斗力,还有些受了轻伤,给砸中了弩臂之类,但仍然可以用其他的部位进行攻击,在这些木甲机关人的身后,大约三百步左右的地方,大批的北府军步兵,重甲在身,扛着云梯,吼叫着就向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沈田子的身上也换了重甲,他站在一架大秤之上,另一边的几个民夫辅兵,正匆忙地在另一边的秤身之上加减着秤砣,以确定他的具体重量,沈田子皱着眉头,看着一边拿着一个小册薄,右手拿着根碳条在迅速地比划着的张纲,说道:“我说张大匠,你在搞什么啊,我是来打仗的,可不是来称重的!” 张纲没有理会沈田子的抱怨,对着一边的一個助手说道:“给卡环加一斤力,三将军这身甲略重了点。” 沈田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是在称肉卖猪吗,加一斤加两斤的,是啥意思?” 张纲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那个已经向后走的助手,说道:“等一下,还有一个东西没加,别急。” 他说完后转向了沈田子,咧嘴一笑:“三将军,有没有试过在天上飞的感觉呢?” 沈田子睁大了眼睛:“你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张大匠,我现在要去打仗,可没空跟你开玩笑,那边阿韶哥的部队都已经开始要冲锋了,我在这里还在跟你称重,要是你不助我直接登城,我可没奉陪了啊!” 张纲笑着摆了摆手:“别急啊三将军,你先看看荣祖的进攻吧。”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到那城下尸堆正前方,一部一直在射击的木甲机关,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动,因为这部木甲机关,停在这个离城二三十步的尸堆之前,看起来根本无法越过它而攻城,所以城上的弓箭与飞石,都没怎么向着这里招呼,攻击力度跟别的方向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只有大概六七十名弓箭手,还在对着这个木甲机关不停地放箭,只是,有点奇怪的是,与之前别的木甲机关人那些插满了箭枝的外表相比,这个木甲机关人给箭击中之后,箭枝却是纷纷地落下,几乎没有两根箭盯在这木甲机关表面的。 城头响起一声叫骂之声,紧接着是几根鞭子抽人的声音,一个军校打扮,穿着锁甲,后面跟着三四个护卫的人,正是同罗迷失的副将,也是他的兄弟同罗不花,奔了过来,离着这队弓箭手还有四五步远,就对着正在向他行礼的队正阿里哈大骂道:“阿里哈,你和你的手下早晨的羊肉串白吃了吗?” 阿里哈的心中一凛,刚要抬起头解释,只见一道鞭子扑面而来,顿时就在他的鼻梁上开了花,而血印子则清清楚楚,紧接着,身上手上也是挨了四五鞭,他不敢反抗,只能拱手道:“同罗不花将军,我这弓箭十一队的兄弟们可没有丝毫松懈,仗打到现在,三十多个兄弟都战死了,你看,还有这么多兄弟,中箭受伤仍然在奋战哪。” 同罗不花看着这些弓箭手们,不停地拉弓放箭,有些身上,手上中箭的军士,身上还带着箭杆,虽然拉不了弓,仍然是咬着牙,或是在点火堆,或是在给前方的同伴们搬运箭枝,甚至有人已经站不起身,一边在地上爬行,一边也在搜集地上的碎石块,往城垛那里扒拉,显然,已经要为接下来的晋军爬城作战做准备了。 同罗不花勾了勾嘴角,收起了鞭子,但仍然是气哼哼地说道:“扒拉些石头有屁用啊,这里前方是我们战死将士的尸堆,北海王旗上面还插着小林将军的脑袋呢,晋军失了智也不可能从这里进攻,你们要准备石头做什么,别的地方才需要,给我搬到那里去。” 阿里哈转头对着身后的军士说了两句,四五个人马上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拿起几个空筐,往里装起石头,准备奔向他处了。 同罗不花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了一个拾石头的军士,大骂道:“他娘的不射箭了想趁机跑掉?是怕我没办法处置逃兵吗?快点给我回去射击,那个该死的木甲机关人,才是伱们的目标!” 几个捡石头的军士不知所措地看着阿里哈,阿里哈咬了咬牙:“这个东西邪性得很,我们的弓箭根本无法穿透它的木甲,也是怪事啊,同罗将军,其他地方的晋军快要攻上来了,我看要不要分出我们这里的一些兵力,去支援他处呢。” ===第三千五百六十章 教习箭术现演练=== 同罗不花本能地又想举起鞭子,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他没好气地说道:“大帅早就有令,这西城之上,分段防守,各司其职,不允许各部未经允许就随意换防转岗,你难道都忘了吗?” 阿里哈摇了摇头:“军令如山,不敢或忘,可是,这回敌军全线攻击了,你看他们这回是真的全线出动,还有木甲机关人也出动掩护,是要拼老命了,哪里要是防守薄弱,兵力不足,给一点突破了,别的地方也不去救?” 说到这里,他一指一百多步外的一段城墙,那里只剩下三四十个弓箭手还在勉强还击,两部弩机已经给砸烂在地上,遍地都是受伤在打滚,呻吟着的军士们,可是连个把重伤断腿的伤兵抬下城墙的辅兵都没有。 仅有的几个平民打扮的民夫,这会儿也是抄起地上的弓箭,对着城外的两个巨大的木甲机关人,拉弓放箭呢。 阿里哈沉声道:“将军,你看,第七队那里快顶不住了。我这里正好派些人手顶上,城下的支援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啊。”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以内,除了二十多部投石机还在不停地抛射石块外,几乎数里方圆的地方,都是空空如也。 一个阿里哈身后的小军官恨恨地说道:“这人全都上了城了,后面连甲士都没有,真要靠我们这二十几個弓箭队就硬顶人家几万兵马的冲击吗?” 同罗不花恶狠狠地瞪了这个小军官一眼,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只听同罗不花沉声道:“这调兵遣将是国师的安排,轮得到你小子置疑吗?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如是而已,你当刚才城外的慕容林他们不想撤吗?战斗死于敌手,撤退死于军法,你就算逃回去了,也难逃国师的大刀!” 说到这里,同罗不花对着阿里哈说道:“这城上救援,调兵的事,我大哥会把握的,不用你自行决定,你若是真的想支援别处,起码也把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这当面的木甲机关还在,谁知道能有什么名堂?万一突然掩护敌军从这里进攻,攻破城墙,那你就算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国师砍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还有,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早晨起来的时候吃羊肉可是最多的,现在怎么一个个跟个娘们一样,射个木头人连箭都站不住呢?” 阿里哈摇了摇头:“我们可都是尽了力的,而且将军你也知道,在西城这二十多个弓箭队里,我们可一直是射术前三,可今天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啊…………” 同罗不花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该不会是这个尸堆就在城下,让伱们心里害怕,所以弓箭都射不好了吧,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神射!” 他说到这里,把马鞭往腰带上一系,身后的一个随从递上了一把四石多的复合硬弓,弓弦也是两股兽筋所绞,明显比城上的普通弓箭手们的兵器要强了一大块,而几个护卫们也跟着嚷道:“都别浪费箭了,反正也射不中,看看我家将军是怎么射箭的?!” 阿里哈也转身对着军士们高声道:“不花将军乃是我军著名的射雕手,你们都好好学着点!” 所有的弓箭手们都退后了几步,把前方的空间让给了同罗不花,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同罗不花大步流星地走到前方,一个军士转身要去拿火把,同罗不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这些木甲机关人身上都抹了泥,就象对面这穿上,火怕是点不着啦,再说,我只是教你们一下,如何拉弓放箭。” 他说到这里,举起大弓,也不见他怎么发力,甚至没有拉开弓步,这张四石多的大弓,一下子就给他拉了个满弦,弓如满月,弦直接拉到他右脸颊的位置,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他这一下拉弓,所有弓箭手们全都喝起彩来,心下也感叹这同罗不花果然是弓术达人,嚣张狂妄不是没道理的。 同罗不花拉开了弓箭,甚至没有把弓弦贴脸,他的右手扣着箭的尾翎,气定神闲地甚至可以转头对着后面那些一脸佩服的弓箭手们说道:“这拉弓,就是得一下发力,越是拉不开想续力,这弦就越拉不上,你们害怕敌军的箭枝,发力不充分,弓不拉满就放,自然射不透敌军的木甲防护,得象我这样…………”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手指紧紧地扣着弦,而大姆指则拉着箭尾压在弦上,虽然一直在说话,但是这一弓一弦,纹丝不动,即使是头顶直飞的弩箭,也没让他的动作有半点偏差,说到这里,他手一松,只听到“嗖”地一声,羽箭离弦,直奔二十多步外,那庞大如同巨人一样的木甲机关人而去。 所有人都跟着要喝起彩来,甚至准备好了大燕版的喝彩声“哦豁”的起口势,只等着这一箭钉上木甲机关人的那一下,就跟着拍手叫好。 只听到“啪”地一声,这一箭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这个木甲机关人的前胸,心脏那里的位置,可是,紧接着的,意料中的“笃”声没有来,而箭,也没有如意料中的那样钉在胸口,而是跟着前面这些弓箭手们射中的那些箭一样,直挺挺地下落,掉到了地上。 所有人张大的嘴都没有合上,欢呼声没有发出,反而变成了惊讶时定格的表情,大家都没有想到,连同罗不花的这一箭,也跟自己一样,没有钉上这个木甲机关人,这才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啊,正常情况下,以刚才同罗不花的这一箭起手,就是一面寸余厚的大木盾,也都能给它射穿喽! 同罗不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头说道:“看到没有,刚才你们就是这样射箭的,所以你们的箭,根本钉不上这些木头家伙,下次记得了,可不能那样再射啦!来人,换鸣镝!” 一边的护卫马上抽出一根长约二尺半,比其他箭更粗更长的大箭上来,递给了同罗不花,低声道:“将军威武!” ===第三千五百六十一章 铁甲机关露真容=== 同罗不花接过箭,咬了咬牙,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虽然刚才表面上装的很淡定,但他很清楚,刚才的这一箭自己也是用了心尽了力的,即使是大木盾也可以射穿,却是连钉到木甲机关人身上都没有完成,着实诡异。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扫过了那个木甲机关人前方的尸堆,几百具无头尸体堆成了小丘,而二百多个神态各异,或双眼圆睁,或一脸惊惧,或龇牙咧嘴的首级,插在尸堆周围,而尸堆之上,那已经残破不堪,尽是碎洞的北海王旗之上,旗杆顶上插着的那慕容林死不瞑目的脑袋,似乎越看越有一股邪性。 同罗不花心中一阵冷气上冒,暗道:“难道真的是有这些怨魂不散,让我们的箭也受了影响吗?” 可这个念头转眼就给他自己否定掉了,他摇了摇头,自语道:“不对啊,这些死尸可是我方的将士们哪,就算成了鬼,也是应该助我们杀晋军吴儿,为自己报仇才是,怎么会阻止我们的箭杀敌呢?” 他这样心思重重地搭箭上弦,却是一直没有拉弓,对面的木甲机关人似乎也受了什么超神秘力量的影响,射出的弩箭多是有气无力,连身后投石臂也很少再掀起了,从同罗不花走到这里开始,已经有近半刻的时间没有一块石头上城,比起其他城段那种箭石如雨,坠城者络绎不绝的惨烈景象相比,这里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片停战之地了。 同罗不花咬了咬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摆脱了出来,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因为拉弓放箭远不止是做机械的动作这样简单,这中间要包括了运气,发力,心思一杂,那可能连开弓都做不到。 同罗不花的心中默念道:“小林将军,你们城外奋战至死可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刚才你要我们收尸的几个兄弟,我还亲自背了一个下去呢,这会儿已经好好安葬,现在我要击中这个在你们尸体之前攻城的晋军木甲机关人,也是为你们报仇雪恨,请助我一臂之力,让这一箭,能击中这个怪物吧!” 他说着,拉开弓箭步,深吸一口气,右手的姆指扣着鸣镝的箭尾,无名指和中指夹着箭杆,稳稳地拉开了弓箭,弓弦拉开时那种“格格”作响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劲道感十足,而这样缓缓开弓,则能让前方的弓身也扭曲到最大的程度,随着弓弦这回紧紧地贴在他的右脸之上,甚至把右眼也绑得紧紧地眯了起来,这一下真真的是叫弓如满月,把这张复合大弓的力量,用到极至了! 身后的弓箭手们,这回全都屏息凝神,双眼死死地盯着同罗不花的手,这一弓已经拉到了极致,而是不是能一箭破甲,就要看瞬间暴发松弦的这一下了。 同罗不花的右嘴腮帮子,在紧紧地鼓起,拉弓的过程中,他的喘息越来越粗,也显示出他运气的变化,直到弓弦贴脸的这一下,才完全屏住了呼吸,他的左眼,死死地盯着刚才那一箭所射中的位置,就在木甲机关人的左胸心脏那里,随着刚才那一箭落地的同时,几块板结的泥巴也跟着落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木头,才能有如此地形状。 同罗不花那鼓得如同河豚一样的腮帮子,猛地扁了下去,一嘴乃至一胸腔的气,如春雷般地暴发,伴随着手指猛地松弦,剧烈弹出的兽筋,甚至可以看到在他的脸上拉开了一片红色的印子,而鸣镝猛地以罗旋的形式飞出,镂空的箭头发出恐怖而怪异的响声,如流星一般,混合着同罗不花那一声怒吼“走”!直奔着木甲机关人的左胸白甲而去! 这一箭,威力是如此之大,速度是如此之快,让众多弓箭手们几乎都忘记了叫好,大家张大了嘴,这一回,不是因为要喝彩叫好,而是惊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箭,甚至那鸣镝的响声,盖过了身后投石机齐射轰鸣时的巨大响声。 “呜”地一箭,鸣镝的箭头,狠狠地击中了左胸的白甲位置,肉眼可见,这白甲迅速地产生了形变,向下狠狠地陷进去起码一拳的厚度,而鸣镝的箭头,连同那百年柏木所打靠的坚硬无比的箭杆,也同时“啪”地断为三截,狠狠地落了下来,甚至那箭头直接就碎成了一堆精钢细铁片,碎得满地都是。 阿里哈的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见鬼,这不是木甲机关人,这是精钢铁甲啊!” 随着他的叫声,对面的那个“铁甲”机关人,突然晃了几下,身子歪歪扭扭起来,甚至在它的身后,还传出了一些响动,几股子浓烟,在它的身后冒起,或者是从它的两侧肩头逸出,从城头的这个角度看去,似乎它内部是给点燃了,甚至是着火! 同罗不花身后几个护卫猛地齐声叫好:“将军威武,将军神力,这铁制的机关怪物,也给您一箭击毙了呀!” 不少弓箭手们也跟着叫道:“就是就是,难怪我们的弓箭射不中,原来这家伙是个铁皮机关哪。” “同罗不花将军可真的是神力,就是这铁怪物,也给射坏了,哈哈哈!” “大家看哪,它快要倒下了,啊呀,它真的倒了呀!” 随着众人的言语声,这个铁甲机关人,仰天向着前方,一个俯冲状地倒地,直直地砸在了这个尸堆之上,插着慕容林脑袋的蓝色王旗跟着向前倾倒,慕容林的脑袋,就象个西瓜一样,从旗顶落地,滚到了城墙根儿,而所有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因为他们分明地看到,这倒下的铁甲机关人的背后,居然是一部巨大的云梯,梯身不是木头,而是铁打,梯子上早已经布满了浑身铁甲,头顶钢盔之人,顶端一人则大笑道:“燕人休走,荣祖来也!” ===第三千五百六十二章 飞梯登城神兵上=== 刘荣祖一身红甲,背上插着两根靠旗,上面跟之前的那面大旗一样,都书写着:“荣誉归于先祖”这句话,甚至这两面靠旗之上,还用鲜卑语在汉字不同的是,刘荣祖的脑袋上,顶着的可不是之前的头盔,而是一顶足有十几斤重的行军大铁锅! 这面大铁锅,正是标准的十人一队时的行军大釜,换言之就是一个铜铁混合打造的锅,锅底抹着一层黑黑的泥,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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