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九章 穆之建言扶谢家=== 北府大营,四更。 平时严谨的军营里,这会儿有不少帐蓬都亮着灯火,被刘裕选中的各营精锐们,正在做出发前的告别,今天刘牢之特地开了酒禁,允许各营各队的军士们可以以酒送行,这会儿整个大营之中,都弥漫着烤肉和美酒的香气,欢快的气氛中,却是透出一股子英雄上战场前的那种感觉。 刘裕站在一座哨楼之上,看着远处的一个火堆边,铁牛一样的向靖,正在跟同样粗壮的蒯恩,在火堆边玩着顶脑袋的角力游戏,一边的军士们都在高声叫好,两大壮汉顶得脸红脖子粗,地上的双脚都陷地足有几寸,却是半步都没有退。 刘穆之的手上拿了个鸡腿,香气四溢,一边啃,一边笑道:“多少年了,这铁牛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从草原带回来大壮之后,这家伙就找到对手了,但你带他们入宫之后,还得给他们戒酒才行,要不然,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乱子。” 刘裕淡然道:“正是因为到了宫中就没的喝了,所以今天才让他们喝个痛快,胖子,总不能说我们让皇帝不能喝酒,却是让军士们喝了馋他吧。” 刘穆之叹了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营地的另一角,一片寂静的帐蓬区,月光如水,照着的一片空地之上,刘毅和孟昶一身劲装黑衣,正跟着四五百名同样黑衣劲装,黑布裹头的壮士们交代着什么,与一边的把酒言欢,热闹喧嚣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你是怎么说服刘毅也跟你一起走的?他之前已经几乎跟世家站在一起了。” 刘裕微微一笑:“我答应把雍州甚至是荆州给他,那也是他一直想要的。”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你能许这个愿?皇帝同意?就算皇帝同意,桓玄或者是郗恢能答应?” 刘裕摇了摇头:“皇帝现在无论如何封官许愿都做不得数,荆州和雍州,只能从桓玄和郗恢的手上拿,不过,这次保住了皇帝,讨来了名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拿了,要是能顺利地土断扬州吴地,让江南世家都乖乖就范,那下一个,就必须要对荆州和雍州动手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司马曜的身上,上次在格斗场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太危险了。慕容兰也不可能护得他的周全,你也不行。” 刘裕咬了咬牙:“让我寄托希望的,不是皇帝一个人,而是大晋千千万万的子民,百姓,生而为奴,被人欺凌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我不是为了皇帝而夺回那些世家的田地,而是要让天下百姓,拿回他们本应该就有的东西。”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为他们拿回,你的本事,是在战场之上,而不是在朝堂,黑手党和那些在前台的世家仍然强大,就是皇帝,也是想自己夺权而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一次,你真的很难成功。” 刘裕正色道:“走一步是一步吧,胖子,这次我没有叫上你和妙音,就是不想让你们为难,毕竟,你们也有世家和士人的身份,黑手党通过你们传话,若是你们不能阻止我,甚至帮我,那你们和家人都有危险,我不能连累你们。” 刘穆之笑了起来:“跟我还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见外了吗?上次是朱雀想通过妙音的口来跟你谈交易,并不是我和妙音就站在他们一边了。甚至夫人,也跟他们不是一条心,谢家现在想夺回北府军权,这点,我觉得你可以帮他们。”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夫人不能自己掌兵,只能通过琰帅,如果他执掌北府,那就会有大的祸事了,甚至比王镇军现在掌军还要糟糕,起码王镇军还在表面上对刘大帅客气,以其领兵,琰帅若来,肯定会把从刘大帅到各位寒人出身的将军们全部给踢出去,任用那些不堪大用的世家子弟,那北府军的魂, 也就没了。” 刘穆之摇了摇头:“现在反正也不用北伐,让谢家掌北府,起码可以分化瓦解各大世家,对付黑手党时,也有高层的援手,并不是坏事。夫人还是非常看重你的,你如果肯为夫人效力,帮他继续架空皇帝,使谢家得掌军政大权,那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也完全不用害怕黑手党。”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帮谢家架空皇帝?”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你既然想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与天下世家,与实际掌握大晋百年的黑手党为敌,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的身上,我思前想后,拥护谢家,分裂铁板一块的世家联盟,大概是你唯一的办法,要做到这点,得让皇帝和会稽王公开内斗,然后引发荆扬内战,只有如此,谢家才可能重掌北府军,重掌政权,黑手党虽然厉害,但不能直接跳到前台,如果皇帝出事,内战开打,能稳住政局,让世家服气的,只有谢家了。” 刘裕咬了咬牙:“我刚才说过,琰帅骨子里看不起出身行伍的寒人和低等士人,原来在北府军的时候他就看不上我等,如果他掌握北府,那北府军就完了,北伐也根本不用再想,我们这些人要么抛弃兄弟,成为他们世家的奴仆,得以晋升,要么就得解甲归田,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谢家自己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也是给人为先锋,前驱,抢回了玉玺,抛弃了家传的经学,改为玄学,才成为顶尖世家,你要想改变这世上运行几百年的世家天下的规则,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成为大世家,慕容垂和姚苌,还有拓跋都是忍气吞声,屈身事人,最后成功地自立,这些都是你身边活生生的例子,为何不去借鉴?!非要一条死路走到黑,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才算英雄气概吗?”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两秦十年终决胜=== 刘裕朗声道:“如果要我抛弃初心,放弃原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得到权力而不择手段,那我就会变成我最讨厌,最痛恨的人了,到了那时候,我身边的同伴跟我就不再是意气相投,而会是互相利用,郗超到死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能让我变成的那种人,我就会自己变成,胖子,我不想失去初心,就这么简单,对不起,这次又要让你失望了。” 刘穆之默然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罢了,寄奴,就当我今天从没有提过此事,希望你能好好地护皇帝周全,不要辜负了这么多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你身上的人。” 刘裕正色道:“我会尽一切努力去护卫皇帝的,谢家于我有大恩,于你也有大恩,你站在他们一边,无可厚非,如果我能成功地护皇帝到土断,也希望你能说服谢家,让他们带头作出表率,放弃本不属于自己家族的土地,人口,有这种首义之功,你刚才提的军权政权,其实都会有,我并不贪恋这些权力,只求北伐时无人再拖我后腿。” 刘穆之摇了摇头:“你终归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若是皇帝仍然在位,那北府军只会归于王恭,中央的政权也不会给谢家,虽然皇帝对支妙音看似不错,但那也只是为了利用她,当年谢相公压制皇权这么多年,远不是说忘就忘的。包括对你,也只是他夺回皇权的工具而已,你一片赤心想为国家,为汉人百姓建功,可最后,却被人利用,一片努力,付诸流水。” 刘裕叹了口气:“行事但求不愧初心,我现在做的,就是为了还天下本来应该有的秩序,让国家,而不是让世家掌握天下的资源,权力,至于这个权力和资源如何利用,是看皇帝的了,君王若正,则天下幸事,君王若不正,则天下将乱,这点,我在做出决定之前,早已经想好,可是再怎么说,君王的决定,要通过朝议,公开地作出,比起黑手党那样私下里阴谋一切,甚至损国害军,要强上了千万倍。” 刘穆之点了点头:“那你打定了主意,就去好好做吧,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对于皇帝,防暗杀远比正面地防攻击要重要,你得一步不离地护在他的左右,不能让他饮酒,近女色,一个不留神,都会要了他的命!” 刘裕微微一笑:“放心,这些我已经正式跟他提过,他也答应了。胖子,我还得谢谢你的情报,北方和关中的战报,甚至远如陇右甘凉的,若非有你,我可一无所知呢,上次在皇帝面前露了一手,他才对我最后刮目相看,乃至委以重任。”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我们的好日子不多了,魏燕之战和两秦之争都即将分出胜负,来找你就是为了最新的战报,胡虏大战一结束,就会有南图之意,若是我们大晋这时候生乱,只怕北边血战得来的地盘,又要丢失大半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要分胜负了吗?” 刘穆之点了点头:“魏燕还在相持,不过拓跋已经完全截断了燕国大军和后方的通信,还每天派人隔河对着慕容宝大叫,说他的父皇已经驾崩,再不回去即位,只怕是给别人抢了先机,燕军高层大乱,连日来多次议而不决,与其说是对是战是撤不能决断,不如说是对如何撤退相持不下,谁也不想断后,谁也不想让别人抢先,即使是范阳王慕容德,也压制不住,而魏军撑过了这一段,已经调集了大批兵力,漠北那里的各部也有近十万骑来援,两边的力量对比已经逆转,魏骑在二十万以上,只等燕军一撤,就可以尾随追杀。” 刘裕咬了咬牙:“跟我们之前推演的结果一样,如果燕军不能有效地掩护,拓跋的骑兵擅长机动,尾随而至,只怕燕军会惨败,甚至全军覆没,也不无可能,燕军的主力若是毁于此役,北方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魏国会起入中原之心,就连姚秦,也会在消灭苻登之后设法东 进,我们必须要结束自己的内部争斗,早点北伐。” 刘穆之微微一笑:“姚苌的死讯一传出,苻登就大喜过望,对左右说,他折根树枝都能抽死姚兴这小子,于是整军复来,甚至都来不及等仇池的杨定率军跟他汇合。寄奴,对这事,你怎么看?” 刘裕叹了口气:“所谓大喜过望,是做给别人看的,为的是在大败之后,重振部下的信心,而之所以这么急,也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姚苌意外新死,他的两个弟弟姚硕德和姚方成手握重兵,未必会服气姚兴,他指望姚氏内部没这么稳固,趁机攻之,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这第二嘛,是因为姚苌放回了那些大界堡的俘虏,本来对姚秦恨之入骨的前秦将士,却意外地发现对手也不是那么地凶残,人心会产生变化,加之前秦征战连年,却是劳师无功,一时因为血气之勇而鼓起的战意,也会渐渐地消失,不趁这时候再战,只怕再过月余,就没人愿意跟着苻登东征了。” “只不过趁人国丧发兵向来是国之大忌,会让敌军同仇敌忾,本方大败之余,士气低落,粮草不足,想要取胜只有趁着刚发兵时的气势,速求决战,可现在的前秦并无这个强攻的实力,而后秦又是多年擅长扎营稳守,只要内部团结不生乱,那苻登,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胜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那为何苻登不等杨定呢,他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刘裕笑道:“因为最近杨定的死敌,西秦王乞伏乾归,抵挡不住后凉和杨定的两面攻击,在击退了后凉之后,遣使向苻登主动称臣请降,苻登与姚秦全力对抗之余,急需西部的后方稳固,也怕乞伏乾归被拒绝后干脆倒向后凉,杨定虽然勇猛,但仇池小国,绝挡不住西秦和后凉的联手进攻,所以他不顾杨定的反对,强行招降了西秦。”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前秦仇池同日亡=== 刘裕双目炯炯,继续说道:“从此杨定跟前秦之间也产生了矛盾,上次的大界堡之战,他都没有象以往那样召杨定前来,若是杨定在,大概也不会输成那样,现在一步错,步步错,只有继续自己单干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五天之内,苻登的败报,就会传来。” 刘穆之长叹一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寄奴,你这样的猛将,在这点上也不下于古代的张良,诸葛啊,刚刚接到的消息,苻登兵进废桥,与姚秦决战,被姚兴和尹纬分兵两路拖延,军粮不继,又陷于缺水的绝境,最后大败,苻登单骑出逃,部众溃散,姚兴趁胜追击,在马毛山追上苻登,这位前秦皇帝最后阵亡,部下非死即降,其太子苻崇已经投奔西秦王乞伏乾归去了,前秦,终于亡啦!”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还真是跟料想的一模一样,让我再猜猜,西秦归降于前秦,本就是因为力量弱小时采用的依附之举,也只是名义上的归附,不是真让前秦给吞并了,现在前秦完蛋,西秦再也没有接纳苻崇的理由,讲点旧情会驱逐苻崇,不念恩义也许会直接杀了向后秦邀功请赏。你这里应该也有最新情报了吧。” 刘穆之哈哈一笑,拍了拍刘裕的肩膀:“你还真的是料事如神,不错,乞伏乾归刚接到苻登的死讯后,就把苻崇给赶走了,连半天时间也没让他呆,现在这位可怜的前秦太子,带着仅剩的数千部众,去投奔杨定了,听说杨定亲自率两万大军去边境迎接,他不去找杀死苻登的姚秦报仇,却是准备向西秦兴师问罪,看来,也是预谋已久,就等着前秦完蛋,他好出兵呢。” 刘裕点了点头:“西秦之所以敢于驱逐苻崇,只怕也没这么简单,应该是暗中跟姚秦也有串通了,赶走苻崇,使之与名义上的部下杨定合军,主弱臣强,必然两军不和,生出矛盾,战斗力还不如杨定一军之时,加上前秦新亡,部下人心惶惶,家属皆在后秦手中,已是哀军,这种没有战意的哀军,会对士气造成极大的损伤,杨定虽然勇猛,但并无统领大军之才,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在西秦手中也占不得什么便宜,这次出兵,他以为是灭西秦的好机会,但在我看来,也许,他会步苻登同样的后尘!” 刘穆之喃喃道:“要论对天下大势,对于沙场征战的判断和把握,这个世上,恐怕除了慕容垂,无人能及得上你了。不错,几乎是同时传来的军报,苻崇与杨定合军后,顺着逃亡的路线,引杨定大军反攻西秦,可是西秦早就作了准备,那逃亡之路上设了伏兵,让前军诈败,引得杨定一路追击,前后脱节,最后在平川一带,派国中第一猛将,乞伏乾归的弟弟乞伏益州,带着三万精兵与杨定大战,一战斩杀杨定和苻崇,同时斩杀仇池兵马足有一万七千之多,前秦,这才算是真正的完蛋啦。”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杨定就这么死了?我的天,他这可真的是全军覆没了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因为他一路轻兵突进,将士疲劳,而对方是以逸待劳,又是西秦全部的精锐,杨定几次突击敌军中军大阵不成,却被对方万箭齐发,中箭身亡,失了主帅的仇池军全军崩溃,被敌军骑兵一路追杀,方有这样的结果。” 刘裕叹了口气:“想不到这打了十年的关中乱战,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分出了胜负,姚兴的后秦取得关中和陇东,岭表之地,而乞伏氏的西秦占有陇西,河湟,南接慕容吐谷浑,西临后凉,也算是成为一方豪强了。接下来西秦应该会向后秦称臣,全力对抗后凉的东进,而后秦一举消灭前秦,也需要休养生息几年,观望北方草原的情况,以及魏燕之争的结果,再决定其发展方向,是向北,向西,还是出关东进。” 刘穆之正色道:“姚兴为人仁厚,颇有苻坚之风,他打败前秦之后,没有报复对方的将士,制止了手下要求将吃过人 肉的前秦军士全部坑杀的报复行为,与姚苌的为人,几乎是完全相反,关中征战酷烈多年,打得人性全无,几近野兽,现在总算有个还算是人的君主来统治,也算是关中百姓之福了,不过,如此一来,我大晋想要北伐关中的难度,可就大大增加了啊。” 刘裕的眼神变得黯然,喃喃道:“我曾经亲眼见过关中的百姓,从慕容冲作乱开始,过的是如何的地狱般的生活,不管是谁,哪怕不是大晋治理,只要他们能有一口气在,有命活,不用象野兽一样靠着吃人而生存,就是万幸,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姚兴能帮我们大晋安抚几年关中百姓,也不是坏事,将来,我会亲手取回关中的。” 说话间,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而几十上百的雄鸡,也从附近百里之内的各个村落,开始了啼叫,要出发的将士们,已经纷纷收拾好了行装,到校场那里集合,而刘牢之和一众将校,也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刘毅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校场高台之上,站在一众的将校之后,看着刘牢之开始了慷慨激昂,激动人心的演讲。 在一阵阵的士卒们的欢呼场中,刘牢之的声调越来越高,配合着他有力的手势,校场之上的军士们的情绪,也到了最高点,他们一边跺着脚,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甲胄,大声叫道:“北府,北府,威武,威武。”除了要出发的二百余人外,汇集在校场上的数千人,都这样呼号着,此情此景,仿佛出征前的誓师。 刘裕缓缓地走上了高台,在一众全副武装的将校中,他这个一身黑衣劲装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特别,刘牢之看向了他,点了点头:“寄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刘裕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台下看着自己的二百余人,平静地说道:“现在,出发!”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剑伤贵妃护君王=== 建康,宫城。 慕容兰一身小军官的装扮,全身甲胄,孤身一人站在殿外,持戟而立,她的眼中神芒内敛,随着一边的大殿中,司马曜那如雷般的呼噜声,以及配合着这些呼噜声的木鱼声的起伏,偶尔会闪出一丝冷芒。 木鱼声渐渐地停了下来,而呼噜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一阵檀香味道飘来,支妙音僧衣尼帽,左臂挂着拂尘,右手端着一块木鱼,缓步而出,她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到了慕容兰的身上,平静如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二女还未来得及交谈,只见侧殿的方向,走过来了一位被十余名宫女所包围,一身珠光宝器的绝色妇人,年约三十许人,肤如凝脂,峨眉高挑,一双秀目,勾魂夺魄,配合着她那前突后翘,走起来波涛汹涌的绝妙身段,会让每个男人看到,都会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 慕容兰对着这位贵妇微一欠身,以手按胸,行了个军礼:“见过张贵人!” 这位绝色妇人,正是自王法慧皇后之后,霸占了司马曜的专宠,艳冠后宫的张贵人,在外人眼里,这位已经是无冕之后,靠着各种宫斗的厉害手段和媚术,把皇帝和后宫的各宫嫔妃,都治得服服贴贴的,以前的司马曜,若是有半日不见她的容颜,都会失魂落魄,可是,自从刘裕上次跟司马曜约定之后,已经整整两天,这位黑人皇帝没有近任何一个后宫嫔妃了,也包括张贵人。 张贵人眉头一皱,她看着慕容兰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冷冷地说道:“怪不得陛下这些天来都独居于两仪殿了,本宫原来还以为国事繁忙,想不到,原来是有两位绝色佳人作陪啊,你就是那传说中的燕国公主,刘裕的妻子,慕容兰吧。” 慕容兰淡然道:“回张贵人的话,卑职现在名叫臧爱亲,这是陛下亲自认可的,还请张贵人尊重卑职,不要叫错名字。” 张贵人的身边,一个女婢大声道:“大胆,竟然这样与贵人说话,不想活了吗?” 慕容兰面无惧色,平静地说道:“卑职现在的身份,是宿卫军的殿前上士,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全,并不是后宫人等,对卑职的处置,也需要由宿卫军的司马将军作出,是否能活,并不需要由后宫中的某人来决定。” 张贵人脸色一变,这样嚣张强硬的女人,还是她坐到贵人这个位置之后第一次碰到的,她的眼中杀机一现,沉声道:“慕容兰,你是不是以为,没有司马将军的命令,本宫就碰不得你了?这是后宫,本宫现在就是后宫之主,奉了陛下的圣命,可以有权处置这里的任何人,别说你一个小小的上士了,就是司马尚之,本宫也可以…………” 慕容兰微微一笑,打断了张贵人的话:“张贵人,卑职无意冒犯您,只是在这里尽自己的职责,卑职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的安全,阻止任何一个不应该在这时候接近他的人,或者是物,您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 张贵人气得满脸通红,凤目圆睁,厉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竟然还敢教训起本宫来了,来人,给我拿下,杖毙!” 她身后的宫人还没来得及上前,只见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就架在了张贵人的脖子上,所有人都吓得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立在了原地,而张贵人更是从极度的愤怒,变成了极度的恐惧,这一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地接近死亡,那冰冷的剑锋,就贴在她的粉颈之上,甚至随着她的颤抖,她感觉到了玉颈的疼痛,不免尖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张贵人,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不会再说话,你任何的轻动,都会让你的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大,我臧爱亲从不会受人威胁,即使是我大哥,也不能随意地处置我的性命,更是不会束手就擒,你那套对付宫中 弱女子的办法,最好不要在我身上使,我这辈子杀过的人,也许比您认识的人都要多。” 张贵人吓得脸色惨白,半句话也不敢说了,甚至都不敢再点头,慕容兰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果张贵人想要卑职撤剑,可以眨一下眼睛,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张贵人连忙拼命地眨起了眼睛,慕容兰的素手一挥,利剑从张贵人的脖子上挪开,几乎一瞬间,张贵人就瘫软到了地上,大口地喘起气来,只这半刻不到的功夫,她就香汗淋漓,凤冠歪斜,哪还有半点大晋后宫之主的风范呢。 刚才的那个率先叫骂的宫女,指着慕容兰,声音都有些因为恐惧或者是愤怒而颤抖:“你,你竟然敢执剑伤害张贵人,陛下,陛下一定会灭你,灭你九族,谁,谁也救不了你!” 慕容兰冷笑道:“卑职在这里的职责就是保护陛下的安全,一切有可能危及陛下的,无论是后宫嫔妃还是文武重臣,卑职都有权斩杀当场,张贵人违反陛下的圣命,强行想要闯宫,又对保护陛下的卫士出言不逊,肆意挑衅,影响卑职的值守,论罪,当与刺客同谋,如果张贵人不怕这些,大可以向陛下禀报,请他灭卑职的九族!” 张贵人缓过了神来,气势已经全无刚才那样嚣张,毕竟,所有的宫斗手段,在这个一言就可以杀人的女剑士,那浑身上下不怒自威的杀气面前,都不好使了,她咬着嘴唇:“本宫,本宫也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想要来探视一下,怎么,怎么就成要行刺陛下的同谋了?慕容兰,你这样诬陷本宫,本宫一定会向陛下申诉!” 慕容兰朗声道:“陛下早有严旨,近日独居此宫,不近任何后宫嫔妃,也严禁宫中饮酒,这些诏命早已经下达,为何张贵人抗旨不遵?作为后宫之主,当辅助陛下治国理政,若是连您也带头不遵圣命,又置陛下于何处?卑职如果跟您在这里纠缠,精力分被分散,若是此时有刺客杀手前来,伤及陛下,那最后给灭九族的,恐怕就不止是卑职一人了吧。”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绝代双娇面对面=== 张贵人咬了咬牙,站起身:“本宫就不信了,陛下在这宫中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过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人要来行刺他了?把一直保护他的宫卫,内侍们尽撤不说,连我们这些嫔妃都不能见他一面了!哪有这样的保护!?这里只有你一人,别的卫士连踪影都不见,若是贼人真的来了,你如何…………” 慕容兰突然一抬手,一道白光飞出,只听“叭”地一声,空中一样物事落了下来,在掉地的一瞬间,“轰”地一声,燃烧起了火焰,一下子照亮了殿前众人的脸。 张贵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身后的宫人们更是吓得抱成了一团,支妙音淡然道:“张贵人,您看到了吗?这是这两天来第三起了,为了谋害陛下,连在空中可以飞行的机关鸢都用上了,请问,过去这几十年,您可曾见过这样的手段?” 张贵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什么妖牧,怎么,怎么会飞,还会,还会起火?” 支妙音叹了口气:“张贵人如果去过戏马台,看过那格斗,就不会发此问了,上古有机关术流传,可以做出木制的牛马,飞禽,让其在地上行走,在空中飞翔,宫城守卫严密,普通活人无法混入,就通过这些机关器物,比如这只机关鸢,身上装了引火之物,一旦冲进那殿中,陛下就有焚身之险啊。” 张贵人咬了咬牙:“原来,你们在这里,是守着陛下,不是,不是…………”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支妙音淡然道:“张贵人请放心,我等一个是早就嫁为人妇,另一个则是遁入空门,你所担心之事,绝不会发生,陛下上次在戏马台得罪了天下世家,也得罪了刘裕所说的那个黑手党,现在想要谋逆弑君的贼人,不是一般地多,我等必须护好陛下的周全,方有未来,在这个时候,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有风花雪月的心思,张贵人可以放心,这里既然你不能来,那别的嫔妃娘娘也不能来,只要陛下一天在位,你就会是后宫之主,毫无疑问!” 张贵人的心下稍安,看了一眼慕容兰:“慕容,不,臧上士,看在你尽力护卫陛下的份上,你刚才的放肆之举,本宫可以暂不与你计较,不过,本宫需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我大晋,是大晋的皇宫,不是你所来的地方,无法无天,以力称雄之地,在这里,一切都要讲规矩,按法律行事,你现在护卫陛下,就是军令,若是陛下出了半点事情,拿你是问!”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卑职必会以性命护陛下周全,也请娘娘早点起驾回宫,您千金之躯,伤痕需要早作处理才是。” 张贵人恨恨地一拂大袖,转身就走,本来在她的后方,随行护卫,抽出剑剑槊摆开架式的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宿卫军士,也都收起了武器,跟在其后面,列队而去,渐渐地,她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的远方。 支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慕容,你太冲动了,她毕竟是后宫之主,即使这次忍了你,下次见到皇帝,在面前告你的状,也不是小事。” 慕容兰摇了摇头:“我现在只需要对皇帝的生命负责,其他的一概不管,这个要照顾那个要讲情面,那皇帝的命还要不要了?我可没功夫一边打消一个后宫妒妇的小心眼,另一边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我没办法保护他。” 她说到这里,看着支妙音:“你倒是挺有办法,能让皇帝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想,恐怕不止是敲木鱼这么简单吧。” 支妙音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四周沉声道:“你等暂且护好此处,我要跟慕容公主说说话。”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没有什么可以回避的现在。” 支妙音淡然道:“这里有你我手下的大批精锐暗探,殿中还有秘卫值守,不用担心这会儿 出事,只要皇帝不主动惹事,喝酒玩女人什么的,那他自然性命无虞,我刚才的香里有五石宁神散,可以助其入梦四个时辰,所以张贵人刚才那般大闹,也没吵醒他。不然若是他知道了天上有机关鸟,地道有木甲老鼠还害他,只怕会吓得要跟世家言和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好吧,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走到了一边的一处僻静宫道,这里四周一片开阔,完全无法隐藏身形,她站定了脚步,转身对着就在自己身后的支妙音,沉声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想商量的事?对我这个两次都违背承诺的情敌,你还会信任吗?” 支妙音淡然道:“如果恨你可以让时光倒转,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没用,眼光还得向前看,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而是为了刘裕的前程。”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刘裕只有跟你在一起,有谢家作靠山,才会有好的前程,你放心,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想办法找机会离开他,大燕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我大哥同样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看着你们晋国各路势力内斗。” 支妙音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永远不可能跟裕哥哥在一起了,而且,他现在心里只有你,你若离去,他只会更加思念,现在我谈的,是公事,刘裕跟着皇帝,没有前途,只有想办法让皇帝死,内战爆发,他转而继续在我谢家所掌握的北府军中效力,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兰叹道:“这个道理,我又何尝不知,但是刘裕之所以是刘裕,就在于他绝不会作这样的选择,如果能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他还会活得这么累,这么艰难吗?” 支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闪,走上前半步:“所以,这种事情,他不肯做,只有我们来代劳了。慕容,为了心爱的人好,是不是应该牺牲自己,做出贡献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女儿何必不如男===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为了狼哥哥当然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这条性命也不要。但是若是我的行为连累了他,置他,置他的家人和兄弟于危险之中,那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做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现在这样,与世家,与黑手党为敌,连北府军都不会支持他,因为刘牢之,刘毅这些人是想跟世家联手,成为其在军中的代表而已,绝不象刘裕那样想着把世家的田地分给百姓。至于那些跟着刘裕的兄弟们,一次两次可以,但是如果一直跟着他做这种提着脑袋,却得不到自己好处的事,时间一久,谁又会一直追随呢?” 慕容兰冷笑道:“百姓们得了田地,就会感激给了他们的人,就会报恩,这是人之常情,刘裕北伐所需要的丁口,粮食,都会有。” 支妙音叹了口气:“普通的百姓哪会知道是刘裕在给他们争这些?他们只会以为皇恩浩荡,是皇帝,是朝廷给了他们这些田地。司马曜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他收回皇权不是为了有所作为,而是为了能让自己更舒服地花天酒地,醉死温柔乡。就算裕哥哥真的帮他夺回权力,最后一样是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因为,北伐大业,必然会影响到皇帝的享乐。现在哪怕是黑手党还不一定要取裕哥哥的性命,但是司马曜此人,却是更加地翻脸无情。”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你把司马曜当成什么了?只怕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慕容宝,也不至于此吧。”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家的那个宝宝只不过是因为怕别的兄弟得了皇位会要他的命,所以才拼命地要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实际上如果一有机会,他照样会花天酒地,本质上,司马曜,司马道子,慕容宝,慕容纬都是一类人,太平世道当个守成之君没什么,但在这个乱世之中,无能又贪图享乐的人,占了高位,就是天下人的灾难。”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究竟在为谁做事,谢家?还是黑手党?!” 支妙音的秀目中光波流转:“为什么我要为别人做事,而不是别人为我做事?慕容姐姐,在这个世上,你就生来要为别人而活吗?”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你的意思是…………”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我们都是女子,不管我们能力有多强,多么优秀,世人眼里,我们都不过是男人的产物,被他们争来夺去,为他们生而育女,不能自己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运,更不用说天下了。就好比你,贵如公主,掌大燕的情报系统,但仍然你大哥的一念之间,就要么得和亲远嫁草原,要么去色诱刘裕,虽然你在跟刘裕在一起的时候,找到了真爱,但就算你根本不喜欢刘裕,为了大燕的利益,也得嫁给他,对不对?”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的命运由我主宰,我大哥也不能强迫。” 支妙音冷笑道:“只不过是因为你爱刘裕,愿意这样,如果没有裕哥哥这个让你倾心,让你敢于背叛家国的男人,哪怕让你去嫁拓跋,恐怕你也不会反抗吧。就象我一样,家中大人让我嫁刘裕就得嫁刘裕,让我嫁皇帝就得嫁皇帝,若不是我想出这个遁入空门,落发为尼的办法,只怕刚才你在大殿门口要拦的,就不是张贵人,而是王皇后妙音了吧。” 慕容兰点了点头:“可是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等也不可以逆天道而行,毕竟,男人在这个世上,占了绝对的统治地位。” 支妙音沉声道:“是的,男人的力量,体力远远胜过女子,这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占统治地位的原因,但是,要是最高权力,就是斗智不斗力了,这点我们女人未必会弱。司马曜这样的人占着皇帝位置,难道就是天道吗?刘裕这样的英雄要给这样的草包所驱使,难道就是应该吗?” 慕容兰咬了咬 牙:“你到底想说什么,给个痛快话吧,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这样。”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想说的就是,只要我们联手干掉皇帝,或者说稍稍松懈,让皇帝给黑手党害了,这样对刘裕,对我们都有好处。你不必自己出手,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慕容兰断然道:“不行,刘裕现在负有保护皇帝的职责,皇帝如果出了事,那就是他的责任,跑不掉的,我这样做,是害了刘裕,万万不可。” 支妙音冷冷地说道:“难道我就不用担责任了?刘裕只是负责殿外的守护,殿内的值守可是离不开我,真要是皇帝死了,第一个要找的还不是刘裕,而是我,那天在戏马台上,你们站在皇帝一边,可是我们谢家也第一个跟其他的大世家拉开了距离,他们想要干掉我们的心,并不比干掉刘裕来的少。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兰沉声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让刘裕脱身,让你谢家脱身?”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放心,这个世上除了刘裕,大概没有人希望皇帝继续活着,真要是皇帝死了,那些人更看重的只会是皇帝身后的权力分配,顾不得追究皇帝之死的责任,甚至因为马上就要爆发的内战,刘裕还会有用武之地,只要皇帝不是死于那些明显的刺杀,我们就是安全的,慕容,我知道你也不希望刘裕继续保着皇帝,因为那意味着他会很快北伐,跟你的族人刀兵相见,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又要再次两头不是人,对吧。”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想要皇帝死,究竟是为了谁,给我实话,我才会考虑要不要帮你!”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绝色的容颜,变得可怕起来:“为的是我自己,因为,如果皇帝大权在握,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逼我还俗,做他的皇后,如若不从,谢家王家都给给满门抄斩!慕容兰,你告诉我,换了你,会怎么做?!”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内战尽破百年局=== 慕容兰紧紧地盯着支妙音的眼睛,这双美丽的凤目之中,充满了恨意与杀戮,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仿佛可以吞没整个世界,久久,慕容兰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应该帮你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又不得不帮,因为,我也知道,对女人来说,一切都可以商量,唯有爱情,不可交易。” 支妙音双眼圆睁,声音铿锵有力:“当年邺城五桥泽惨败,矛头尽指北府军,裕哥哥失踪,叛贼奸细之名扣在身上,百口莫辩,所以,只有我们谢家需要承担这个责任,相公大人被迫隐退,一边跟黑手党做交易,甚至最后选择自杀以保全家族,一边把我转嫁给皇帝,以偿裕哥哥之罪,若不是这样,我今天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慕容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郗超害得你们好惨,妙音妹子,你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好在现在大仇得报,你可以…………” 支妙音打断了她的话:“大仇得报?哈哈哈哈,不错,郗超是死了,但是我的恶运,,我们谢家,王家的恶运,还远远谈不上结束,我现在仍然是出家身份,皇帝仍然对我垂涎三尺,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他多少次对我纠缠不清?司马曜是如何的色中饿鬼,只怕你根本无法想象,若不是我故意挑拨他们兄弟争权,告诉他现在不能贪图一时之快,与世家结怨,只怕,只怕我早就给他糟蹋了。” 说到这里,支妙音的眼中珠泪闪闪,几乎要落下,她不愿意让慕容兰看到自己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一转身,偷偷抹起了泪。 慕容兰点了点头:“所以,你骗司马曜,只有皇权在手,天下他有的时候,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因此,你不希望司马曜活着,是这个意思吗?” 支妙音转过了头,眼中已经不再有泪水,神色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坚毅:“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他活着,一方面是我不想被他霸占,步我娘的后尘,我娘和我爹一生没有什么感情,形如路人,我从小看着我娘每日垂泪,自是不愿意再受这苦。另一方面,司马曜并不是象裕哥哥那样,为了北伐大业而收回权力,他收回皇权只是不想受世家大族制约,以便自己的穷奢极欲,若他真的成功,必会先灭世家,再诛裕哥哥,引发大晋的全面内乱,最后轻则回到八王之乱,重则胡虏南下,汉家衣冠尽绝,所以,我必须要阻止他。”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既然不想司马曜夺权,为何一再地劝刘裕站在他这一边,不是矛盾吗?既要帮他,又要杀他,这是何意?” 支妙音冷笑道:“因为原来的昌道之争,两边势均力敌,谁也不敢抢先发难,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过是争夺外藩刺史的位置,在外布局,只有让裕哥哥站在皇帝一边,才可以促使他下决心,以武力手段夺回世家之田地,丁口,如此一来,才会引发内战,只有内战一开,大晋百年来的死局,才可以最终化解。” 慕容兰沉声道:“你这个想法,跟黑手党有何区别?你应该最清楚,内战就是黑手党想要的,难不成,你是他们一员?” 支妙音摇了摇头:“我说的解掉大晋的百年死局,就是对黑手党。大晋从西朝开始,就一直被黑手党暗中控制和影响,他们最初的建立,是为了秘密地联手对付皇帝,避免被皇帝肆意诛灭,但玩过了头,力量反而超过了皇帝,在西朝时,他们引发宗室内战,剪除了司马氏宗室的羽翼,从此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前台的世家身份来控制皇帝,可是他们尝到了这种在暗中操纵一切的好处,就走向了另一面,不停地损害天下百姓的利益,以满足其私欲,所以,我说的解除百年来的死局,不仅是要打掉为祸天下的司马氏皇帝,也要消灭黑手党世家。”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刘裕,用北府军,来取代黑手党?” 支妙音正色道:“不错,我们谢家和王家执政掌兵,刘裕为将,自可清扫天下,北伐成功之后,北方有大片新征服的土地和人口,可以分配给不捣乱的中小世家,以补偿其土断之后的利益损失,从此之后,恢复汉制,君臣相谐,良将领兵,如此方可长治久安,要达到这些目的,只有把皇帝和黑手党同时消灭,非内战不可。黑手党有可怕的秘密力量,其存粮,军械更是其根本,一旦逼其亮出这些底牌,才可能将之消灭,不然,只要有这些东西在,他们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慕容兰叹了口气:“这些道理,你为何不跟刘裕去说?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应该能理解的。” 支妙音摇了摇头:“戏马台时,我们都劝过他,裕哥哥为人正直,太重原则,以内战来清洗奸邪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这个决心,只有我们帮他下,慕容,你如果真爱刘裕,就应该帮他走出这一步。” 慕容兰沉声道:“可是刘裕毕竟身负护卫皇帝之责,真要是皇帝出了意外,那他如何脱罪,黑手党知道刘裕必行土断之事,跟他无法调和,有了这个机会,能不把他往死里整吗?你又有何办法,来保全刘裕,还有他的兄弟们?” 支妙音微微一笑:“这个并不难办,我刚才就说过,如果是刺客弑君,那刘裕确实会担责任,虽然罪不致死,但也会影响其掌兵大计,我们是希望刘裕在内战之中掌握北府军,断然不愿意这样的结果,所以,得让皇帝的死,与刘裕无关,慕容,刚才你无意之间,已经在这样做了,我还得感谢你呢。”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张贵人?” 支妙音点了点头:“不错,我想这个时候,有人应该来劝说这位六宫之主,下最后的决心了吧。后宫里的女人一旦被威胁到自身的地位和权力,那可是什么也做得出来的哦,这就是最近你我单独值守皇帝的原因,为了给张贵人心中的妒火,浇上最后一勺油!”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朱雀入宫挑是非=== 建康,宫城,牡丹宫。 张贵人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的粉颈之上,一道红色的剑痕,浅浅的,深约半分,血已经凝了,看起来格外地醒目,却是没有任何的包扎,所有的宫人们都大气不敢喘半声,甚至不敢动一下,就这样全都静静地站着,生怕有半点声响被这位一向性情暴烈的主子抓住,直接打死泄愤。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张贵人突然站了起来,抄起面前桌上的一个玉盏,就向门外扔去,她的声音如同河东狮吼,在大殿内回荡着:“本宫没说过,今天不见任何人,也不听任何消息吗?是不想活了?!” “”地一声,玉盏碎了一地,所有的宫人们全都吓得跪了下来,而两个披着斗蓬的影子,则出现在了门口,张贵人本能地想要继续叫骂,一场痛快的发泄,才能让她消了今天受的这奇耻大耻,可是她的话刚到嘴边,就生生收住了,因为她看到了这两个斗蓬客的脸,一个,是他的亲哥哥张法顺,另一个,则是戴着一张朱雀面具,眼中冷芒如电,全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张贵人咬了咬牙,转头对着殿中的宫人们说道:“全都退下,这里不需要你们,去把外面大门看好,谁也不许来,若是陛下亲至,你们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这三人,张法顺叹了口气,走到了妹妹的面前,目光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伤痕:“我的好妹子,你应该早点包扎一下的。” 张贵人恨恨地说道:“我偏不,我就是要陛下看到,那个贱人是怎么欺负我的!我治不了她,但陛下可以扒了她的皮!” 朱雀冷冷地说道:“现在陛下的性命还有赖于她的保护,牡丹,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幻想。” 张贵人的脸色一变,看着朱雀,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大胆到直呼本宫入宫前的名字?”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是你带这个人来的吗?为什么要把我以前的名字告诉他?” 张法顺咬了咬牙:“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过的恩公,若不是有他,我们兄妹早就饿死街头了,又哪有今日的富贵,这些年来,你在宫中的那些手段,也都是恩公所为。” 张贵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什么,你是说,这个人,这个人才是出那些点子的?不是你?” 张法顺苦笑道:“你阿兄的斤两,你还不知道吗?虽然有些才学,但你我出身平民,这些后宫争斗之事,夺取圣宠的手段,我又哪会知道?甚至,让你在这个牡丹宫里,都是这位恩公的用意呢。” 张贵人咬了咬牙,对着朱雀行了个万福:“多谢恩公,您这些年来对我兄妹的大恩,必将回报,说吧,您想要什么,本宫必然全力帮您办到。只是,近日陛下公务缠身,本宫也难见圣颜,只怕要迁延些时日了。” 朱雀微微一笑:“牡丹啊牡丹,老夫今天来找你,这样叫你,就是让你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如果老夫想要那些荣华富贵,早就在你得宠当红时来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张贵人,而是张牡丹,我来不是求你的赏赐,而是来帮你,不至于变回到张牡丹!” 张贵人的双眼圆睁:“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你有恩于我,也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地侮辱我兄妹,毕竟,我现在还是这六宫之主!陛下钦封的张贵人,并不是曾经的街头歌女张牡丹!” 朱雀冷笑道:“你若是张贵人,给一个区区的守殿卫士剑伤玉体,皇帝又岂会不管不问?你现在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了,又贵在何处?自古后宫争斗,就是这样残酷,失宠得宠,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一旦今天的消息传开,那些给你压制多年的各宫嫔妃,都会以为你圣眷不在,你以前整人的手段,只会被她们千倍百倍 报复回来,到时候想要保条命,都是奢望了!所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啊。” 张贵人的身体开始发抖,刚才她一言不发地独坐,与其说是愤怒,更不如说是对这种情况的恐惧,她咬了咬牙:“这,这不是失宠,陛下,陛下只是要最近保护自己,他,他还是只爱我一个。只要这阵子过去,那他,他一定会回到我的怀抱!” 张法顺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子,这些年来,你为陛下亲自挑选的宫人,内侍,甚至是卫士,自从那个刘裕来了后,说换就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陛下已经根本不信任我们啦!当年你是怎么得圣宠的?就是因为你阿兄我是会稽王的谋士,当时这皇帝兄弟要联手扳倒谢家,夺回皇权,所以才会我为谋士,你为贵人,可现在呢?皇帝兄弟二人都撕破脸了,我是会稽王的谋士,他如何还会再信你?就算刘裕来之前,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样宠你了吧。” 张贵人喃喃道:“听阿兄这样一说,好像,好像还真的,不过,不过陛下仍然是每隔两三天就来看我,而且,而且他也没有宠别的嫔妃。” 朱雀冷冷地说道:“因为皇帝的心,早就给那支妙音勾得神魂颠倒了,你应该知道皇帝,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那些送上门来的世家贵女,他兴趣索然,你以前就是这样勾着吊着皇帝,欲拒还迎,才让他觉得与众不同。这些年你帮他管理后宫,压制那些世家女子,让他很是出了一口当年被王法慧欺负的恶气,倒未必是真的对你多喜欢,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想你能看出他看支妙音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有何区别吧!” 张贵人咬了咬牙:“可是支妙音不过是个尼姑,再不可能嫁人,而且,而且她是王谢两家的女儿,皇帝最恨大世家,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何况,还有那个刘裕哪,支妙音以前可是他的女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巧舌如簧倒黑白=== 朱雀冷笑道:“尼姑又不是死人,可以还俗,在佛教起源的印度,这种事并不少见,西域龟兹国的高僧,佛教大师鸠摩罗什,也在国王的要求下娶了国王的妹妹,此事,牡丹应该听说过吧!” 张贵人吓得花容失我以,看向了张法顺:“阿兄,你不是说,不是说这佛门弟子,不可能再行婚配吗,怎么…………” 张法顺哭丧着脸:“那还不是以前怕你胡思乱想,或者是对支妙音出手吗?这个女人很厉害,你不是对手,不过她心里只有刘裕,不会让皇帝得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刘裕跟慕容兰已经向天下人表明了爱情,支妙音再无可能,若是她肯转而去追求圣眷,只怕你的那些个手段,全都不好使啦,这就是阿兄要带恩公入宫见你的原因,明白了吗?!” 张贵人这会儿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今天的打击接二连三,尤其是刚才的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这会儿已经再也顾不得如何去报复慕容兰这一剑之仇了,看着朱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恩公,还请救救我们兄妹,我,我再也不想回到街头啊。” 朱雀轻轻地叹了口气,扶起了张贵人:“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呢?” 张贵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她看向了张法顺:“阿兄,这位恩公是…………” 张法顺骄傲地一指朱雀:“这位,可是跟以前谢安一样位高权重的高门世家,也是阿兄的师父,阿兄得以成为会稽王的谋士,一步步地官居郡守,都是靠了师父的指点。” 朱雀缓缓地说道:“以前,老夫和谢安等世家子弟,意气相投,在一起纵论天下,后来相继入仕,掌握了一些权力,所以,要安排个后宫嫔妃进献给皇帝,或者安排个刺史,郡守之类的官职给普通人,对老夫来说,都不是太难的事情,你们兄妹当年流落街头的时候,老夫发现了你们身上的过人之处,法顺颇有才学,善解人意,而牡丹你天生媚骨,长袖善舞,所以,老夫一眼就相中了你们,多年来在后面扶持,现在,你们兄妹都面临大麻烦,帮人帮到底,老夫这次来,就是帮你们解决这个麻烦的。” 张贵人连忙拉着张法顺一起下跪:“还请恩公,不不不,还请师父救我们!” 朱雀叹了口气,也不再拉二人,而是坐在了原来张贵人所坐的绣墩之上,眼中冷芒一闪:“你们可知,皇帝现在跟会稽王,跟高门世家间水火不容,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贵人连忙说道:“我一妇人,不懂军国之事,但只听皇帝说过,说大权旁落,形同傀儡,这个皇帝,当得太不痛快,连嫔妃都是给人硬塞过来的,只有在我这里,才能找到些许自由。是不是就是不想给人控制自己的生活,所以才需要夺回权力?” 朱雀点了点头:“大致就是如此,我大晋开国以来,南渡的高门世家为了大晋的江山,居功至伟,开国的元皇帝就曾经定下了王与马共天下的规矩,以前西朝大乱,就是因为司马氏宗室个个想争当皇帝,而且手握重兵,最后打得神州陆沉,中原落入夷狄之手,有鉴于此,开国皇帝和世家功臣们就定下祖制,大晋的天下,田契,归于各大世家之手,司马氏宗室不得拥兵,割地,若君王不嫌,想要诛除世家,则各大世家有权行废立之事,这点,我想你们都多少了解些。” 张法顺连忙说道:“正是,当年桓温就废过两个皇帝,我原以为他是大奸臣,后来听师父教诲,才知道废帝乃是世家的集体决定,谢安也是支持的。” 朱雀冷笑道:“所以说,司马曜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世家给他的,得世家支持,他就是天子,不得支持,他就得让位。本来几十年来,这个规矩好好的,老夫为了保他江山,也让你们兄妹当官的当官,当贵人的当贵人,就是想让他过得 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那些个政事,军务,就交给我们这些专业的人士来处理,他本也不是那块料,可不曾想到,司马曜居然在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挑拨之下,起了异心,想亲自掌权执政了。” “于是,他拉拢了司马道子,让其出任宰相,夺谢安之权,然后司马道子再拉拢王国宝,为他分化瓦解世家,本来,老夫和谢安虽然交情不错,但对他二十余年把握相权,只为他谢家谋私利也多有不满,所以对于司马曜的举动,也不加干涉,没想到,他斗倒了谢安之后,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甚至,要对所有的高门世家下手,你们大概都知道,前日里在戏马台上,他公然要说想收回天下世家的田契地契吧。” 张法顺恨恨地说道:“陛下误信小人之言,糊涂啊。” 张贵人咬了咬牙:“师父是想让我去劝谏皇帝吗?那我这就去。听说这主意是那个刘裕出的,哼,这人背叛过大晋,还娶了慕容兰这个敌国公主,陛下怎么可以相信他,他一定是燕国的奸细!” 朱雀摇了摇头:“在戏马台上,刘裕在生死格斗中连胜三场,更是蛊惑了那些平民百姓,让他们联起手来与世家高门作对,陛下误判了形势,荒唐地以为可以靠这些一时喊喊口号的普通百姓,就抛弃为大晋立过大功的世家高门。他任用刘裕夫妇来保护自己,撤掉了原来的所有护卫,内侍,摆明了就是要跟世家高门决裂,不可再转变想法,而且,支妙音和她背后的谢家,王家,也想趁机夺回失去的权力,这回跟刘裕夫妇联手,所以,张贵人想要进谏,忠心可嘉,但不可能成功,只怕你连皇帝的面,都不太容易见到了。” 张贵人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那,那可怎么办是好?支妙音若是得手,一定会还俗去当皇后,到时候,到时候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要是司马曜死了,她还怎么当皇后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怂恿贵人弑皇帝=== 张贵人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看着朱雀的神情,仿佛是见了鬼,她的手,紧紧地掩着因为过于吃惊而大张着的嘴,半晌,才叫了起来:“你,你说什么,你要弑君?” 朱雀冷冷地说道:“大晋自从南渡以来,给废掉的,早夭的,短命的皇帝有六七个,皆是我等所为,司马曜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你看来,也许皇帝大如天,但在老夫眼里,取他性命,也就跟杀个鸡没太大区别!” 张贵人咬了咬牙,这会儿的功夫,她多少恢复了一些平静,沉声道:“且不说弑君是大逆,就说跟本宫的关系,皇帝可是我唯一在宫中的依靠,他是我的丈夫,也许你们世家高门杀了皇帝可以有好处,但对我,又有何利益可言?杀了他,我又无子嗣,必然会给打入冷宫,给那些这么多年被我压制的女人害死。皇帝就是我的性命保障,除非我不想活了,不然为何要取他性命?” 朱雀微微一笑:“那些女人想害你,不过是因为要跟你争宠罢了,如果皇帝死了,大家都不必去争了,又为何要害你?再说了,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平安地离开皇宫,去当一个富家婆。” 张贵人看着张法顺,冷笑道:“阿兄,这就是你恩师给我们出的主意?他这是在害我们还是帮我们?” 张法顺叹了口气:“牡丹啊,恩师当然是在帮我们,皇帝明显已经不再想要你了,如果他活着,必然会重用刘裕,迎娶支妙音,以阿兄现在跟会稽王的关系,他一定会要了阿兄的命,阿兄若不在,你又怎么可能独活?所以,司马曜必须死,从他选择与天下世家为敌,就注定了这点啦!” 张贵人咬了咬牙:“那阿兄就不能劝会稽王放弃非分之想,向皇帝陛下臣服吗?这本就应该是他作为臣子的本份,为何要强出头?” 张法顺摇了摇头:“因为皇帝排斥世家,所以世家高门,以我的恩师为代表,就得另寻明主,从法理上说,会稽王跟皇帝是一母同胞,最是有资格接替大位,毕竟司马德宗虽然是太子,但是个冷暖不知的傻子,有前朝的晋惠帝之事,想必如果司马曜暴死,那重臣们合议,是不太可能立司马德宗为帝的,如此一来,年富力强,又富有治国经验的会稽王,当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他若登基,则大晋重回世家高门的天下,阿兄我也因为从龙之功,必得重用,而你作为我的妹子,虽然不可能再入后宫,但安享富贵,是没有问题的。” 张贵人沉声道:“太子早就确立,即使是陛下突然归天,也是他接位,怎么可能会落到司马道子手上,阿兄,你莫要轻信人言,这是连我一个妇人都知道的事情!” 朱雀缓缓地说道:“不错,如果没有别的变化,即使司马曜暴死,这皇帝也轮不到司马道子坐,但是,要是皇帝留有遗诏,说自己一旦突然归天,那皇位传于司马道子,或者是让他摄政,这总是可以的。这个遗诏,老夫去弄,牡丹,你只需要让皇帝归天即可!” 张贵人厉声道:“什么,要我亲手杀皇帝?别做梦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再说,再说我就算失宠,也是贵人,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最后也只是出宫当个富婆呢?” 朱雀冷笑道:“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皇帝跟世家决裂,那身为世家女儿的那些个嫔妃,必然恨极皇帝,欲除之而后快,她们没本事也没办法接近皇帝,但要弄死你这个失宠的贵人,却是轻而易举,以前你能打败她们,是因为有我做后盾,助你一次次地过关,可这次,你都不肯帮我除掉皇帝,我又为何要继续救你呢?没了我的保护,你如何在这冷宫中生存?” 张法顺一下子哭了出来:“恩师,我妹妹不懂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朱 雀摆了摆手:“老夫对牡丹的性格,脾气,再是了解不过,若不是知道她夫妻情深,又目光短浅,老夫又何必亲自到宫里走这一趟呢?牡丹,你也看到了,这宫禁之地,老夫可以出入自如,区区后宫,我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包括弄死皇帝,亦非太难的事,只不过,若我强杀皇帝,那就是世家高门与司马氏皇族正式决裂,那大晋有分裂内战的风险,所以,只有让皇帝悄无声息地暴毙于你的床上,才是万全之策。” 张贵妃咬了咬牙:“皇帝死在我的床上?那我就脱不了干系啦,肯定要赔上性命的,师父啊,你,你这真的是在害我啊。” 朱雀冷笑道:“皇帝嗜酒如命,又服食五石散,喝酒行散,再加房事,那突然暴毙再正常不过,没有人怀疑会是你下的手,因为谁都知道,你在这宫中完全靠着皇帝的宠爱而存活,你是最没有理由下手的那个人,最后对你的处理,无非就是遣散出宫,不至于伤及性命,离了这是非之地,不就是对你最大的利好吗?前面已经说过,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你也没有别的可能,来挽回皇帝对你的心!” 张贵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信,我不信他宠了我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我不能因为你这些话,就去谋杀亲夫!” 朱雀微微一笑:“那这样好了,我会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去试试,皇帝是不是还可能对你回心转意,你其实也很清楚,皇帝现在孤身留宿云霄殿,身边有两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相伴,说什么戒酒戒色,那才叫见了鬼,慕容兰不过是在为支妙音放风而已,而那些个什么所谓的机关,行刺,不过是他们自己弄出来骗人的,这样才有理由逐走你原来安排在皇帝身边的护卫和眼线。我会让你亲自,当面去试试皇帝对你还有没有心,不过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次,你就再无下手的机会,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深宫痴汉向铁牛=== 张贵人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作思考,朱雀向张法顺说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吧,如果想要见皇帝,可以通知我。” 张法顺突然说道:“师父,就算妹妹肯下决心,但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以前也根本没有杀过人,别说人了,连个鸡都没杀过,要弑君,又如何下得了手?” 朱雀停下了脚步:“不可以刺杀或者是下毒,会给看出来,得让皇帝自然死亡,无声无息,这点我会安排,你们想好之后,告诉我,我会派过来一个贴身的女婢,她会指导牡丹如何去做的。” 说完之后,朱雀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最后,消失在了门外,大殿之内,只剩下了张法顺兄妹二人,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坐在地毯之上,一言不发。 张法顺叹了口气:“妹妹,师父固然是为了保他们的世家高门利益,但这对我们也有好处,我们这样的人,不管爬得多高,都没有人家的根基,只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如果得罪了高门世家,那他就不会再保护我们,那些给你欺负了多年的嫔妃,就会反攻倒算,你无子嗣,必死无疑,我知道你舍不得皇帝,但是无情最是帝王家,司马曜对你也不过是贪恋女色而已,现在你已经年过三十,色衰爱驰,最后后半生凄惨地在冷宫死去的后宫故事,你听得还少吗?” 张贵人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我得到了司马曜的心,我不相信,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会移情别恋,娶尼姑可是天下大忌,还俗只怕也没这么容易,我不会因为你们的几句话,就做出糊涂事出来。阿兄,我知道你在会稽王那里效力,皇帝死了对你有利,可是你不能,不能不管妹妹的幸福啊。” 张法顺咬了咬牙:“如果皇帝有本事斗倒会稽王,大权在手,你又得宠,我抛弃司马道子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劝你弑君?司马道子若是有世家高门的支持,又怎么会把我当成心腹?我这样做,真的只是保我们兄妹的性命,以及后半生的富贵而已,师父斗倒皇帝后,一样需要人来监控司马道子,这个人只有我了,所以,小妹,,这可是我们唯一活命,也是我们张家唯一能保住富贵的机会啊。” 张贵人沉声道:“不要说了,容我再三思两天,需要做的话,我会跟你们联系的,阿兄,请回吧,也许,陛下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呢。” 张法顺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殿外走去:“我看看你这个梦何时才会醒,妹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个宫城内,想要司马曜性命的人不要太多,别人做了后,你不但无功,还会成为替罪羊,好好想想吧!” 张法顺的脚步声也远远地消失在殿外,张贵人紧紧地咬着嘴唇,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皇帝是爱我的,他不会不见我。”她突然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给本宫梳妆,把本宫最好的衣服拿来,本宫要练习跳舞!” 两天之后,建康,宫城。 刘裕笔直地站在两仪殿的殿外,持槊而立,站在他对面的向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里余外的一座高台,隔着高高的宫墙,也可以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宫妆丽人,正在那高台之上,旋转,跳跃,不停歇,随着飘飘的仙乐,那柔若无骨的腰肢的扭摆,几如风中飘萍,说不出的柔美,向靖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甚至连口水从嘴角边流出,挂得胡子上都是,也没有觉察出来。 刘裕叹了口气,轻咳了一声,把向靖从痴迷中拉了出来,向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迥样,脸色一红,自嘲般地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说道:“寄奴哥啊,你真的太厉害了,这么好看的歌舞,铁牛这辈子都没见过,你居然一眼都不看,噢,对了,你一定是天天在这里值守,看这歌舞,早就习惯了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跳舞的可是陛下的第一宠妃张贵人,我在去北府找你们之前,跟她连一面也没有见过,哪来的看习惯?铁牛,你要记住,你是军人,你在这里是要用性命来保护陛下的,不是让你来看这歌舞。” 向靖连忙说道:“是的,我错了,刘司马,还请你责罚。” 刘裕沉声道:“中士向靖,值守时走神,下值之后,自领十军棍。” 向靖勾了勾嘴角:“诺!” 慕容兰的身影从一边的拐角处出现,一身的戎装,向靖一转身,向着慕容兰行了个军礼:“臧上士,卑职与你交接防务。” 慕容兰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挨完打后抹上这个,能让你屁股好的快点,铁牛,早点娶媳妇的好,有了女人,就不会这样丢人啦。” 向靖笑着接过了小瓷瓶:“那还希望嫂子早点帮铁牛介绍个好的。不然也会辱没了寄奴哥的名声啊。” 刘裕没好气地瞪了向靖一眼,向靖把嘴一捂,一溜烟地就跑走了,慕容兰摇了摇头,站到了向靖刚才的位置上:“食色性也,张贵人的歌舞,要是连铁牛都吸引不了,又如何吸引得了皇帝,你对他的责罚有点过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次我们不能出一点岔子,现在皇帝在天天找各大世家,将门的掌门人,家主来谈话,就是希望能达成共识,也最大程度地拉拢能拥护土断的世家,最后,少不得还是要用武力强行收回,所以,现在他的安危很关键,不能在这时候出事,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对了,轮到你值守还有半个时辰,怎么现在就来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在宫中,在战场上,都是如此,我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就是因为草原上出了大事,燕国的七万精锐,一夜之间,尽归尘土,狼哥哥,我的国家遭遇了大难,可能,可能我要回到北方,不能再帮你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谋反未遂当后卫=== 尽管慕容兰尽量用平静的语调来说这事,可是说着说着,她的眼圈都红了,而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刘裕的心中一阵绞痛,连忙上前,搂住了慕容兰,丝毫也不顾忌,这里还是在宫中,自己仍然在值守。 刘裕的手轻轻地抚着慕容兰的背,而伊人的头,则枕在他那宽阔的肩膀,刘裕柔声道:“爱亲,究竟怎么回事,不是前两天的军报说,燕军开始撤离,留下了精兵轮流断后吗,怎么会,怎么会…………” 他说着说着,,也不知道如何继续了,尽管之前作了无数次的兵棋推演,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魏军的先锋追上燕军的后卫部队,小有斩获而已,毕竟,这可是慕容垂起兵以来,横扫北方,神勇无敌的精锐,光甲骑俱装就有三万之多,从帅到将,也都是人中龙凤,即使是作为主帅的慕容宝无能,也靠慕容德副帅,节制诸王得以修正,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全军覆没了呢? 刘穆之的声音缓缓地响起:“还是让我来还原一下,这几天以来北方的战事吧,也许,参合陂之战,将会随着燕魏的兴亡,而永载史册!” 太元十九年(公元395年)十一月,冬,河套,漠松渡口。 隔河而对的燕魏两军,已经在这里对峙了二十多天,沿着整个河岸,几百里内,数不清的营栅的军帐,林立其间,双方加起来近三十万大军,就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成群结队的骑兵在两岸的冰原之上呼啸而过,任何想要强渡的可能,在这种密度的对峙下,都无可能。 燕军的中军帐中,慕容宝面色阴沉,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三颗人头,为首一颗,正是慕容麟的亲信慕舆嵩,他指着这颗首级,沉声道:“赵王,你的头号亲信在军中散布谣言,试图拉拢诸将校,拥立你为主君,现已伏诛,此事,你作何解释?” 慕容麟的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慌张:“只恨当时我巡营在外,没有亲手诛杀此贼,还有劳皇兄动手,谢谢了。” 一边的慕容农冷冷地说道:“赵王,这慕舆嵩可不是普通人,是你身边的谋士,亲随,甚至说是你的头号亲信,他在军中想谋反,你真的不知?” 慕容麟摇了摇头:“此人不过是当年本王击败刘库仁时,在刘库仁帐下反水,卖主来投的慕舆一族罢了,为了安抚降人之心,我把他带在身边,此人非我族类,曲意逢迎,也确实有些办事的本事,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用他罢了,可是军机之事,我从未让此人参与,要知道,我带的二万人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部下,在我身边的时间甚至比这慕舆嵩还要久,我又怎么可能让慕舆嵩去拉拢他们,行不轨之事呢?”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河南岸方向,传来了一阵吼声:“慕容宝,你爸爸喊你回家送葬,慕容宝,你爸爸喊你回家送葬!” 慕容麟勾了勾嘴角:“看,这是继他们成天散布父皇的死讯之外,另一个要乱我军心的办法,这慕舆文当年在草原上生活,慕舆一族中也有不少人现在在魏国,也许,那拓跋硅就是用了这点,派人诱慕舆嵩叛变,想借假我的名义,引得我所带军队谋反,若非如此,又何必在我巡营外出的时候才去串联呢?” 慕容宝咬了咬牙:“此事没这么容易就完结,我一定会查出此事的真相,来人,先把赵王收…………” 慕容德突然说道:“且慢,太子,此事不是这么快就能查清楚的,眼下大敌当心,我军人心不安,士气低落,若是再内部调查,只怕会人人自危,甚至不战自乱,当务之急,末将以为,当是迅速撤军,返回国内,再请陛下彻查此事。” 慕容隆冷冷地说道:“德皇叔,您这是要维护阿麟吗?” 慕容德沉声道:“我维持的是我们大燕,是这八万兄弟。眼 下战局已经非常清楚,我军向前强渡已不可能,后方的补给也已中断 ,连跟国内的信使都被魏军所截,粮道更不可能正常,现在我们靠着击破漠南时的牛羊暂时维持,可再过两个月,甚至是如果再下一场大雪,我们就彻底断粮,为今之计,只有撤回去,这时候,我们自己千万不能乱。” 说到这里,他看着慕容麟:“我相信,慕容家的子孙,不管平时再怎么争,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会以家国为重的,若是大军垮了,谁也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慕容麟咬了咬牙,说道:“德皇叔说得是,小侄谨记!” 慕容宝叹了口气:“德皇叔有父皇御赐的金刀,这回可以节制诸军,也能节制我等,我身为主帅,也要多考虑您的意见,那就按德皇叔说的办,即刻撤军,以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为后卫,以…………” 慕容德突然说道:“太子殿下且慢,末将以为,赵王所部两万精兵,征战多年,,熟悉草原,又是我们各军中第一支奔袭漠松渡口的,对地形和路线最是熟悉不过,以他为后卫,当保大军无虞。” 慕容宝瞪大了眼睛:“您这是?” 慕容德微微一笑:“末将这里有一份陛下的密旨,还请太子殿下与末将一起过目。” 慕容宝反应了过来,他摆了摆手:“诸将请暂退,本帅与德皇叔暂时商议一下撤兵事宜,再行宣布。” 当众人全都退出帐外之后,慕容德才叹了口气:“太子啊,这个时候,只有让慕容麟为后卫,我们才可能得以生回雁门关哪,怎么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慕容宝奇道:“他不是刚刚谋反不成吗?还是德皇叔你亲自破获的,怎么您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还要他当后卫?就不怕他与魏军串通,害我大军吗?” 慕容德气得一跺脚:“我说阿宝啊,你怎么还不明白?慕容麟要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可不是为了回去当拓跋硅的傀儡!如果都要受制于人,是受制于自己的父亲和兄弟,还是受制于一个残忍的外族君王?!只有当后卫立下军功,才可能洗清这次的谋反之罪,不然,就算这时候投降拓跋硅,也是万劫不复!”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黄河边上皇子争=== 慕容宝勾了勾嘴角:“可是,可是阿麟他明显起了反心,回去也肯定是要给父皇治罪,就算有点军功,也不能抵罪吧。” 慕容德叹了口气:“反正这不是他第一次背叛皇兄了,以前就告发过你父皇,害得你父皇差点没命,但你父皇大业初创,需要得力之人,慕容麟是当年唯一有能力独自打退这些草原蛮子的人,只凭这点,就足以镇守北方,这次我也可以跟你交个底,你父皇只要还活着,就有把握镇得住他,在他归天之前,会帮你亲手解决这个问题的,你勿要担心,如果这时候没有足够的证据,动手杀或者是拿下慕容麟,他的军队必然生变,就算能弹压住,以后慕容农和慕容隆他们也会人人自危,所以这一切,等你父皇再定夺吧,你这回只要能把大军平安地给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慕容宝咬了咬牙:“可是这回来草原,父皇是命令我消灭拓跋硅的,现在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可以回去?那攻取阴山汗庭的功劳,归了阿麟,而其他的击破漠南各部,也不是我一人所为,是各军分散取得的战果,德皇叔啊,宝宝知道你一向支持我,还请一定要帮我啊。” 慕容德微微一笑:“太子,不要担心,支持你不是因为德叔从小看你长大,对你多偏心,而是因为太子之位乃是正溯,无大的过失理当由你来继承,不然的话,人人出手抢夺,永无宁日,祸起萧墙,外敌必然趁虚而入,这是我们慕容家几十年,上百年的血泪史啊,所以,德叔这次奉了皇兄的圣命,就是要确保你这回的利益,现在无法破敌,那么只要全师而还,你就是最大的功臣,那些许小功,无足挂齿。” 慕容宝的神色稍缓,他长舒了一口气:“那就一切有劳德皇叔的安排了,阿农和阿隆他们,也请您能一并安排妥当。” 慕容德点了点头:“一切包在你德叔身上。” 河边,燕军大营,几个全身华丽大铠的皇子,亦是各军的主将,站在一起,他们各自的随从,左右都给打发地远远的,在这种微妙的时候,谁也不希望这些皇子间的对话,会给外人们听到。 慕容麟一个人蹲在河边,面色阴沉,看着河对岸,那些排着队,在大声叫器的北魏军士,手渐渐地握成了拳头,喃喃道:“可惜,那天就差了一点点,要不然,拓跋的脑袋,早就应该挂在这里了!” 慕容农冷冷地说道:“所以你抢功不成,就想谋反自立?阿麟,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啊!” 慕容麟咬了咬牙,一直以来,这慕容农和他的关系就最为紧张,也是因为慕容农久镇辽东,而自己则一直威慑草原,相当于两大方向的主将,又都是侧室所生的庶子,几乎有同样的夺储机会,所以,除了太子之外,就属这二人争夺最为激烈,刚才在帅帐内,也是这慕容农极力想要除掉自己。 慕容麟看着慕容农,冷笑道:“连太子和德皇叔都没定我的罪,阿农你算老几,就可以直接说我谋反?我还没说那慕舆嵩是你指使的呢!他的族兄,也在你的帐下当亲卫吧。” 慕容农的脸色一变,就要上前,一边的慕容隆和慕容绍二人连忙把两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的兄弟给紧紧抱住,分开,以免这二人就在这里打了起来,给对面的魏军看笑话。 慕容农恨恨地说道:“就算你没谋反,但一直以来,你就打你的小算盘,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们不知道?想要抢功罢了,而抢功,也不过是为了夺位!” 慕容麟冷笑道:“搞的好像你没这种心思似的。阿农,你在漠南抢的最多,可一听到有渡河击败拓跋的可能,那么多俘虏和牛羊都直接扔下,轻骑而来,不也是想抢渡黄河,进军河套吗?还有你,阿隆,本来跟后方的粮道应该是你分兵去防守,可你一看阿农跑的快,自己连这些兵站都不要 了,搞得现在跟后方完全失联,任由这些魏狗在这里造谣诅咒父皇,不是你的责任吗?” 慕容绍叹了口气:“好了好了,各位皇兄,这个时候,都别再争了行吗,德皇叔都说了,大敌当前,任何自己的私心,矛盾,都放下一边,先回到大燕再说。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团结,而不是争吵。” 慕容农咬了咬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要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进攻时抢功如风,撤退时转进似火,大家都这么玩,最后只能一起完蛋。魏军在机动性上远远超过我军,给追上,可就麻烦了。” 慕容麟哈哈一笑:“阿农啊阿农,你为了不想给落在后面断后,连这种话都敢说,魏军什么实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们真的敢跟我们打正面,何必逃到这里,靠着黄河天险来坚守?我们困难,他们更困难,河套新收服之地,人情未复,而这么多给击破的漠南部落涌入河套,抢夺资源,现在是冬天,本就是牛羊少,人口多,我们若是继续在这里坚持下去,只要两个月,敌军必乱!” “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要渡河了,而是对面的魏军必须要跟我们决战,打开回漠南的通道啦,现在我们应该做的,不是退兵,而是尽快打通和后方的联系,恢复跟父皇的通信,请他再增派援军,调集粮草,供我们在前线继续作战!” 慕容隆喃喃道:“阿麟说的有道理,我们困难,对面更困难,拓跋现在还要平衡那些漠南部落跟河套诸部的关系,没这么容易的。也许,我们再坚持一个月,观望一下情势,是更好的选择。” 慕容绍叹了口气:“可是拓跋硅的后面,还有后秦,现在关中已经平定,后秦本来都派了两万援军来支援拓跋,只是因为姚苌死了,国丧期间才退兵,可是兵虽退了,粮草还可以运来啊,这个冬天,只怕是困不死拓跋啊。”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燕国六王分头撤=== 慕容农冷笑道:“既然阿麟想要留下来以观其变,那你就留在这里做后卫吧,我们尽快回国,然后一定会派出援军,粮草来帮助你的,如此一来,耗死魏国的功劳就是你的,你的,你的,谁也不会跟你抢喽!”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正待开口,却只听到中军帅帐那里传来了击鼓聚将的声音,他恨恨地瞪了慕容农一眼,沉声道:“辽西王(慕容麟的王爵),本王倒是想看看,一会儿军议之时,你会在何处。” 他的目光扫过了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慕容隆和慕容绍:“还有高阳王(慕容隆)和陈留王(慕容绍,他是慕容垂的侄子)二位殿下,本王也想看看,是不是你们可以当先锋,抢先回邺城知道父皇的情况。” 说着,他一挥披风,陉直地走向了帅帐的方向。 慕容绍勾了勾嘴角,看着他的身形远去,叹道:“其实,也许他说的有些道理,留下来再观察一段,在兵法上更好一些,即使要撤,也最好是一边对峙,一边分兵撤离,不然离开黄河一线,魏军若是过河,无人值守,也是麻烦啊。” 慕容农摇了摇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阿麟一直有异心,可是咱们兄弟,也都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进入邺城吧,不管魏军成天喊的那些屁话是真是假,谁都想第一个回到大燕,回到邺城,所以,无论是后卫还是侧翼或者是先锋,都不能给一个人独占了,得大家轮流着来,这样才不会有意见,你们说呢?” 慕容隆点了点头:“阿农说的有道理,只有这样轮流行军,才能让大家心服,慕容麟的手下谋反是事实,让他殿后当后卫也是应该,他再怎么托大,只怕也不至于真的勾结魏军,来灭我们手足兄弟,就算要夺权,也应该夺一个强大的燕国才是,对他的这点信任,我们还是应该有的。” 慕容绍笑道:“是啊,他想当草原王,就让他一直在草原上好了,这次若是能让他当后卫跟拓跋多结点血仇,以后只怕想勾结这些草原蛮子也不可能了。至于我等,就轮流当两翼和先锋,太子作为主帅,应该居中而行,如此交替掩护,可安全回到大燕,不管怎么说,只要大军在,我们随时还可以回来。” 慕容农走向了大帐:“那就一言为定,记住,我们要统一口陉,一定要慕容麟断后,不然这小子一定会搞鬼先跑了,我们再想抓他,可就难啦。” 大帐之中,慕容宝看着沉默不语的慕容麟,说道:“赵王殿下,你的部队多次与草原人交战,熟知其布署,战法,这次大军撤离,需要你作为后卫,这点,你可有意见?” 慕容麟沉声道:“大军出塞几千里,这才打到黄河边,来之不易,为何要轻言放弃?若是父皇真的归天,那魏军巴不得这个消息早点传来,又何必断我们的信使呢,让他来报这个消息不是更好?所以,父皇一定安康健在,我们只需要继续在这里耗着,对面比我们更艰难,他们除了二十多万军队,还有上百万的子民需要养活,过这个冬天,即使是有后秦的粮食援助,也是不可能撑太久的,这时候我们咬咬牙就可以坚持,大不了,分些兵马到漠南让那些新归顺的部落提供补给,撑上三个月,毫无问题。”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我们这回来草原的目的是夺取汗廷,打击北魏,没说一定要灭了他们,只是对他们出兵支援慕容永的警告,现在目的早已经达成,而皇兄的身体肯定不好,要不然,他早就御驾亲征了,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不见援军也不见粮草,显然陛下的龙体并不好,作为兄弟,作为子侄,你们现在应该做的,是早点回去,在父皇的膝前尽孝,而不是为了贪图一点功劳,在这场胜算几乎全无的战争中继续拖下去。” 慕容麟咬了咬牙:“我相信若是父皇现在在这里,一定不会撤的,一定会继续打下去,在邺城, 他就是这样做的!” 慕容农冷笑道:“父皇在邺城是为了引晋军渡河,然后一举消灭,是围点打援,不是他真的打不下个小小邺城,你这是多看不起父皇的军才啊?!这里现在只有你想继续打下去,而我等,都不想奉陪了,你若是想继续坚持,你就一个人,带着你的两万部众在这里继续耗吧,我还是刚才在河边的话,我们可以精神上与你同在,顺便多给你留点牛羊在这里,放心,一定够你撑上三个月的!” 慕容麟厉声道:“你不就是想回去夺位吗?用得着这么急吼吼?父皇还在呢,要是他知道今天的事,你看他如何对你!” 慕容农微微一笑:“我不是全军主帅,也不会率部自行其事,一切听太子殿下和德皇叔的军令行事。” 慕容隆和慕容绍也同时行军礼:“愿奉太子殿下与德皇叔军令!” 慕容麟一看大势如此,自己也无法扭转,只能跟着行礼道:“愿遵太子殿下与德皇叔的军令!” 慕容宝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这次出兵以来,还是第一次,自己的四个眼高于顶,还对自己的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兄弟,肯这么听话,他沉声道:“本帅有令,全军今夜出发,返回大燕,不留一兵一卒在草原。为保大军行军秩序,慕容麟,及其本部兵马两万人,作为全军后卫,离中军三十里,以防魏军来袭。” 慕容麟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只能无奈地说道:“得令!” 慕容宝继续说道:“本帅及德皇叔的所部兵马,四万人,作为中军,在慕容麟的大军之前三十里而行,一旦魏军大至,则率先返身回去增援赵王。此外,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各率所部万人,分列中军左右两翼,距离二十里,行军速度,当与中军一至,而陈留王慕容绍,率辎重部队及所部五千人,共计一万五千人,作为先锋,每日行军速度为五十里,多布斥候及哨探,控制百里之内的情报,若有扔下后面部队,抢行之举,则军法从事!”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不可力敌以智取=== 慕容农和慕容隆,慕容绍三人齐声应诺,慕容麟满脸通红,沉声道:“这不公平,末将不服!你们都率先离开,只留我一军为后卫,凭什么?”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各军之间相隔不过三十里,而且这是在敌方境内才如此,一旦回了大燕境内,则恢复正常行军队列,甚至各位王爷可以先行回邺城,不用担心给别人抢了先,只是现在这里是草原,是拓跋魏国的地盘,与其相互扯皮推诿,不如找对这里最熟悉,也最精锐的部队断后,赵王殿下,太子的中军也就在你前方三十里,一旦你遇袭,他一个时辰内就会来救,你有何可担心的?” 慕容麟转念一想,慕容德的这个行军方案,让跟自己地位相当的慕容农和慕容隆为左右翼,与中军的慕容宝几乎齐头并进,而前锋的慕容绍不过是慕容垂的侄子,怎么也不可能有继承权,加之带着辎重前行,也不可能跑快,先行回邺城,这么一来,自己虽然看似后卫,但基本上还是和大家齐头并进,唯一的麻烦,只是因为殿后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毕竟黄河水在阻挡了本方的同时,也阻挡了拓跋,若是他真的二十万大军渡河来追,倒是可以返回决战了,有断后的功劳,也可以洗清慕舆嵩谋反不成的嫌疑,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未必是坏事。 于是慕容麟咬了咬牙:“德皇叔,你是宿将,也是皇叔,侄儿信你,就以我所部两万人马,作为后卫,不过,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请把德皇叔亲自指挥的甲骑俱装分出五千人给我,一旦魏军突袭,我也可以靠甲骑反击,争取大军来援。” 慕容宝沉声道:“甲骑俱装乃是中军兵马,不可以…………” 慕容德突然打断了慕容宝的话,说道:“大帅,末将以为,赵王殿下的话,有道理,后卫毕竟是全军的关键,后卫能顶住,全军才安全,甲骑俱装多归中军,主要是考虑打正面大会战时的需要,现在我们敌前退兵,需要加强后卫部队的实力,再说,三万甲骑,就算分给赵王殿下五千,他本部三千甲骑,加起来也就八千甲骑,不到全军的三分之一。” 慕容德的言下之意非常清楚了,慕容宝怕的是慕容麟有了甲骑后直接起兵作乱,攻击自己,而慕容德却说,他有了五千甲骑,也不过八千而已,且不说能否让这五千甲骑听令,就算听他的话谋反,八千打二万二,还是没有优势,何必为了这点担心,就让慕容麟不满,要是他不肯当这后卫了,那断后之事又会是个大麻烦,现在的燕军,已经拖不起了,迟则生变! 慕容宝就是再笨,也听出这中间的意思了,他思考了一下,说道:“那就按德皇叔的意思办,赵王,你的部队,承担全军后卫的重任,可以说我十万大军的安危,都系于你一军,现在给你五千甲骑,希望你能牢牢地守住后方,不要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慕容麟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一个魏骑,出现在各位的面前!” 与此同时,对岸,魏军大营,一座高高的哨楼之上,拓跋一身狼皮大麾,面色阴沉,看着对面的燕军营地,勾了勾嘴角:“老崔,你看燕军这回,是真的想撤了吗?” 崔宏微微一笑:“刚才燕军四大皇子在河边这样争吵,可绝不是演戏,他们之间仇深似海,慕舆嵩作乱被杀,其他几个家伙都想借此事废了慕容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作假的,只能说,他们一个个现在心烦意乱,方寸已失,退不退已经不是问题,问题只是,如何退,谁殿后!” 拓跋点了点头:“那先生的意思,是最后还会让慕容麟断后,对吗?” 崔宏笑道:“没有别的可能,他们不能废了慕容麟,就会扔下他,这时候谁都想先回邺城,不愿意落在最后,只不过慕容麟也不是傻瓜,一定会借此机会要更多的甲骑俱装,大王 如果真的追击,只怕他会不战而逃的。扔下其他的燕军 在后面。” 拓跋笑道:“如果这样,能大破燕军吗?” 崔宏摇了摇头:“不能,因为如果慕容麟溃退,那其他各军一定会返身结阵而战,即使没有慕容麟的两万后卫,只要燕军齐心,剩下八万大军,三万甲骑,一样可以打败我军,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 拓跋的脸色一变:“什么,就是这样我们还赢不了?” 崔宏叹道:“甲骑俱装是燕国慕容氏看家的本事,绝非浪得虚名,我军长在机动,游击,可要是跟他们摆开来打正面,即使是可汗卫队,也不是燕军甲骑的对手,更何况,陛下的可汗卫队不过五千之众,他们的甲骑就超过三万了啊,所以,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拓跋咬了咬牙:“总有一天,我要建立大规模的铁骑部队,再也不用害怕燕国的甲骑,不过,这一次就按你说的,智取好了。只是,如何智取呢?” 崔宏微微一笑:“这就要看贺兰王妃,是不是肯配合陛下行事了。她是个聪明人,陛下应该知道,如何让她从此彻底忠于大魏。” 拓跋的眼中冷芒一闪:“也确实是时候,找她好好谈谈了。” 一个时辰后,黄河边,一处僻静的小营,拓跋看着贺兰敏,微微一笑:“阿敏,那天你就是在这里过河,碰上我的吧。” 贺兰敏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是的,那天正好是臣妾游过河报信时,遇到了陛下。” 拓跋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那天你根本没去贺兰部,也没有过来报信,阿敏,为什么要骗我呢?”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是的,陛下,这一定是有人在诬陷臣妾,臣妾愿意与这个人当面对质!” 拓跋摇了摇头,一把搂住了贺兰敏,指着对面的河岸:“就在三天前,你还秘密地过了河,找到慕舆嵩,不,应该是找到了慕容麟,劝他自立,只是你万万没有想到,慕容麟的身边,一直有我的人,你的所有行动,都没有瞒过我的眼睛。”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看到此内容说明,内容显示不全,请进入 继续,或者刷新一下试试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宽恕贺兰赚慕容=== 贺兰敏咬了咬牙:“如果陛下认为臣妾里通外国,背叛了您,直接下令处死便是,用不着这样麻烦的。” 拓跋笑道:“你说的很对,用不着这样麻烦,直接下个令就行,可是,你我相好多年,当初你身为独孤部的祭司,也背叛了刘显,所以,今天你为了你们贺兰部的利益,再叛我一次,我也可以理解,草原之上,本就叛服无常,要让人忠心,得恩威并施才是,我只想知道,你这次叛我,是因为部落,还是因为对我的恨?” 贺兰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是我引慕容麟来犯,谁叫你当年跟我山盟海誓,说要立我为可敦,可是事后却是专宠独孤部的刘氏!要说背叛,也是你叛我在先。还有你对我们贺兰部做的事情,不是恩将仇报,又是什么?!” 拓跋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对不起贺兰部,但你要知道,这是草原上生存所必须的,贺兰部独霸东部多年,早成尾大不掉之势,我现在加以打压,总比以后成了第二个独孤部要来的好,至于你,我在大宁城对不起你,但是你的事情,全草原都知道,我无法再立你为可敦,但我这些年,一直在补偿你,我们的绍儿,我一直很纵容,换了我其他的儿子,比如嗣儿,我可比对绍儿要严厉得多!” 贺兰敏哈哈一笑:“你觉得不去管教,纵容绍儿横行霸道就是补偿?你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不负责任!绍儿是最早出生的,你却没有半点立他为嗣子的打算,还说这是对他好?养儿不教,不立储君,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给他的?” 拓跋沉声道:“因为贺兰部后来谋反,我连你哥哥贺兰染干都原谅了,没有追杀,但也不可能再把跟贺兰部的你所生的儿子现在就立为嗣子,独孤部毕竟是漠南大部,我不可能不加以安抚,但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把嗣儿给立为储君啊。以后我会给他足够的机会的,绝不会犯对面慕容家同样的错误。” 贺兰敏咬了咬牙:“你现在跟我解释没用了,我们贺兰部,已经不信任你了,当年你最落魄的时候,是我们贺兰部收留了你,也为你留了牧场和部众,让你得以起家,可你是怎么对付我们部落,对付我的?现在大哥已经年老,也没有跟你争权的野心,这次的事情,是我一个人所为,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不要牵连我的部落,还有,绍儿是无辜的,你杀我之后,不要再伤害他!” 拓跋叹了口气:“阿敏,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今天跟你这样交谈,也不是要寻你的过错,而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没有这样地谈话了,你从我最坚定的枕边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叛贼,我的心,你知道有多痛吗?” 贺兰敏沉声道:“事已至此,不复多言,按草原的规矩,你杀了我好了。我对你来说,现在也只是个无用之人,看到我,你就会想到大宁城那晚的屈辱,只有杀了我,才能让你好受点!” 拓跋厉声道:“我说过,那事不许再提!作为一个男人,无法保全自己的女人,你不知道这是我心头永远的伤吗?所以,这些年来,我就得让自己变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兄弟们的妻儿!” 贺兰敏有些意外,她看着拓跋的眼睛:“你,你不是因为讨厌我,嫌我脏才不想接近我的?” 拓跋叹了口气:“我们草原上的人,可没中原人那些贞操道德观,那夜的事,我更多是恨我自己的无能,真的没有怪你。你若是因为这个误会而背叛我,实在是大错特错。我不能让贺兰部成为第二个独孤部,但也不会因为你们贺兰部的背叛就赶尽杀色,这是我作为一个主君,唯一可以做的了。” 贺兰敏咬了咬牙:“你说吧,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如果你不想杀我,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背叛你 了。” 拓跋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人知道你背叛过我,除了对面的慕容麟,所以,只要你能帮我杀了慕容麟,那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追究,甚至,会因为你的功劳,去赏赐贺兰部,至于绍儿,我想,你也不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背叛了他的父亲,与外敌勾结,想灭他祖国吧。” 贺兰敏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绍儿是无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拓跋微微一笑:“所以,为了绍儿以后还能好好地活着,作为我拓跋的王子活着,该怎么做,就看你的选择了。我拓跋有我的度量,以前的敌人,都可以原谅,以前的背叛,也可以放过,阿敏,你明白我意思吧。” 贺兰敏一跺脚:“好,那要我怎么做,你说吧。” 拓跋笑着拾起了贺兰敏的手:“你看,我们这样不就回到从前了嘛,挺好,阿敏,我需要你再去找一趟慕容麟。” 入夜,黄河边,燕军军营。 慕容麟一个人站在望楼之上,看着辕门口挂着的慕舆嵩的人头,叹了口气:“慕舆啊慕舆,你做事不密,送了自己的命不说,还差点害死了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跟贺兰敏合作!” 贺兰敏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不跟我合作的话,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你我合作多年,因为一次失手,就要翻脸了?” 慕容麟没有回头,冷冷地说道:“不是一次,是两次,之前突袭漠松渡口,也让你搞砸了。事不过三,我以后不想再见你,你走吧!” 贺兰敏叹了口气:“你以为跟我断绝了关系,就可以安全了?这回你的部下在军中想要拥立你,谋反不成,虽然因为现在大敌当前还让你继续掌军,但回国之后,你的父皇会放过你?”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大漠之王诱狡狐=== 慕容麟沉声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杀不了拓跋,手下又谋反,百口莫辩,难道说,你有办法救我?” 贺兰敏微微一笑:“当然,杀不了拓跋,也不是世界末日,漠南的阴山汗廷,也许就是你作为北境之王的起点呢。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我们贺兰部,叱干部,纥突邻部,愿意拥戴你慕容麟,成为大漠之主!”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转过了身,看着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袭黑袍的贺兰敏,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大漠之主?”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拓跋放弃了阴山汗帐,跑到河套,你确实没法过河打他,但他也不敢过河来打你啊,在我们大漠之上,河套不过是给看成匈奴人的地盘,真正的草原霸主,应该是拥有大漠南北,身处阴山牙帐才是,一个月前,汗帐被你所攻取,后来因为追杀拓跋,才会全军前来,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留了少量兵马在看守汗帐吧。” 慕容麟点了点头:“我只留了不到一千老弱在那里,本来就没想着回去,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回中原,去阴山?” 贺兰敏微微一笑:“你只要回中原,那肯定就是一个死,你的父皇绝不会再饶过你,不管他是死是活,这次都要安排后事了,你就是第一个要铲除的对象,你的那些个兄弟们,也会非常希望你就这么给杀了,就算出于减少一个日后夺位的强敌,也会如此。” 慕容麟咬了咬牙:“可是没有得父皇的军令,我如何能去阴山汗帐?再说,现在德皇叔手中有金刀,可以随时斩我!”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他们都想尽快回中原,知道你父皇的死活,哪会真的管你,你在这里,只是作为全军的后卫,其实是给他们抛弃了,即使是这时候拓跋真的来攻,也不会回来救你,这点,想必你心知肚明吧。” 慕容麟冷笑道:“就算如此,我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可是有三万精兵,还有一万俱装甲骑,就算拓跋全军来袭,我也能跟他战个痛快。我还巴不得他来呢,一战打垮他,整个大漠都会认为我才是英雄。会拥戴我为草原之主!” 贺兰敏笑道:“也许你是可以做到这点,但你的兄弟们,你的父皇,你的德皇叔会允许吗?真要现在打败拓跋,他们只会过来抢功的,就如同之前在漠南上做过的事一样。所以,你得在你选定的时间,你选定的地点,跟拓跋作战,这样的胜利,才有价值。” 慕容麟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的意思,是在阴山,在汗帐跟拓跋决战?” 贺兰敏点了点头:“不错,阴山的汗帐,就象你们中原的长安,洛阳,是帝国的首都,只有占了汗帐,才算是大漠合法的主人,即使一时离开,也必须要短期内夺回,要不然草原上各部不会视你为大汗,现在燕军强大,拓跋暂避河套,大家还能忍受,可要是燕军退回关内,那拓跋必然要回阴山,现在他征服了漠西的河套,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草原霸主,就连当年代国全盛之时,也没有他今天的功业,你如果不加遏制,那只怕你们燕国,都无法抵挡了。” 慕容麟咬了咬牙:“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可我必须要随大军行动,如何脱身?带着三万后卫大军不遵军令,一路向北,只怕还没到汗帐,就会给其他的兄弟们讨伐了。” 贺兰敏笑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作为后军主帅,本就有临机处置之权,到时候找个地方,大军向南回长城,你却可以推说北方汗帐那里的纥突邻部,纥奚部谋反,袭占汗帐,你要去平定叛乱,到时候燕军其他各部的将士已经看到家园就在眼前,归心似箭,哪还有心思去打你,而你只需要告诉部下将士,阴山那里有代国的存粮,藏宝,只要占了汗帐,任他们取之,上次你攻占汗帐,没有让将士们大掠就匆匆地突袭河套 ,你觉得你的手下们,心里就很平静,就不去想那些没到手 的宝贝?” 慕容麟哈哈一笑:“不错,上次若不是我对将士们说,拓跋早就把藏宝转移到了河套,他们哪肯挪动腿啊,这次来这里劳而无功,他们的怨气,也远远多过其他诸军,要不然为什么前几天慕舆嵩在军中串联,能一呼百应呢。” 贺兰敏低声道:“看来尽管慕容兰已经不在你国,但是慕容德的眼线,只怕也遍布你军中,我约好跟你在这里私会,没有别人知道吧。” 慕容麟指着自己身上的小兵衣甲,冷笑道:“若不是要封锁消息,我何必装扮成小兵呢?就是上次的事情,我才发觉,原来我的部下,也有内鬼,现在一时半会儿我查不出这个内鬼是谁,只有封锁消息了。” 贺兰敏点了点头:“所以这次要吸取上次的教训,拓跋看到你们大军撤离了,怕你们使计,所以不会马上追过来,他已经下令,要原来的漠南各部先行回归各自的驻牧之地,美其名曰不给别的部落抢了家园,实际上就是拿我们去探路,哼,这些借口,我们都知道,但是这次在漠南损失不小,无力与之对抗,要是落个不听号令的口实,只怕连原来的牧场也会给剥夺了。” 慕容麟笑道:“所以,你们贺兰部,纥突邻部先回来,然后直奔阴山,作为我们的先头内应,对不对?只是叱干部一向是河套大部,为何要跟你们行事?” 贺兰敏笑道:“那是因为拓跋也想分离河套各部,不使其世居河套,成为独立势力,所以让叱干部与我们二部同行,汗帐那里有你的一千兵马,也有纥奚部在附近,到时候我们先到那里,然后逼叱干部的头人叱干他斗伏与我们合作,如有不从,就联合将之击灭,到时候所有阴山附近的大小部落,奉你为草原之主,拓跋必然为了夺回汗帐,倾全部兵力而来,你要做的,就是正面打垮他,跟你现在所说的一样!只要成功,就是大漠之主,如果失败,就是万劫不复,怎么样,敢赌这一回吗?” 慕容麟哈哈一笑:“拼了!”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看到此内容说明,内容显示不全,请进入 继续,或者刷新一下试试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魏主欲灭十万燕=== 魏军大营,帅帐。 宽敞的大帐之中,人满为患,几十个部落首领,也是魏军诸将,齐集一堂,他们坐在各自的胡床之上,目光却都投向了面前的一个沙盘,上面标明着山川河流,跟真的一样,达奚斤一边看着,一边赞道:“这么精美标准的东西,也只有我们的大可汗才能做得出来啊,也难怪你能打败铁弗匈奴,解救我河套诸部。” 拓跋一身戎装,微微一笑:“此物名叫沙盘舆图,南方的汉人常用,我这个,也是当年在燕国为质子时,跟着慕容垂学到的,但真正教会我做这东西的,还是我的汉人好阿干,刘裕。这次我们可以一举消灭燕军主力,也算是为他报了仇,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拔拔嵩勾了勾嘴角:“陛下,臣还是觉得不太靠谱啊,毕竟是十万燕军,是慕容垂横扫天下,称霸北方的起家精锐,虽然是退兵了,但仍然是有序而退,殿后的慕容麟兵力就在三万左右,还有大批的甲骑,我军虽然有二十万之众,但想一口吃掉他,绝非易事,若是燕军返身与我们决战,我们甚至有战败的风险啊。” 拓跋仪不满地说道:“拔拔大人,你是不是在漠南给燕军打得胆子都没了?现在的燕军,可是人心惶惶的败军之师,急着想要回国,兵法上来说,这是惰归之军,可击!慕容麟给扔在后面,带着牛羊和辎重,走不远也走不快,我们完全可以趁机合围慕容麟,燕军主力若来救,我们就撤,若不来救,就吃掉慕容麟,如此一路袭扰,就算不能消灭敌军,也能有很多斩获,起码,可以让他们把偷咱们,抢咱们的牛羊全给扔下来,打退了燕军主力,给中原欺负了上百年的我们草原汉子们,才算是真正地出了口气,以后再跟他们交手,就不会再有人象你这样未战先怯了!” 拔拔嵩胀红了脸:“拓跋仪,你说谁未战先怯了?难道我为了全军的安危考虑,就是害怕了?哼,我们拔拔部在漠南和燕军大战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勇士过来帮忙啊,说风凉话谁不会?!” 拓跋仪哈哈一笑:“拔拔大人莫要动怒,上次是因为我要护卫本部的部众,牛羊转场到漠北,才没机会跟燕军交手的,很遗憾上次没在一起并肩作战,这一回,看我怎么帮你们抢回自己的牛羊,子民!” 达奚斤也站起了身,以手按胸行了个礼:“我们达奚部虽然久在河套,但草原之上皆兄弟,一部有难,各部来救,慕容燕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部落也愿意出兵与拔拔大人,拓跋将军并肩作战!” 随着他的话,其他的各部头人和将校们也全都起身请战,帐内顿时变得一片热火朝天。 拓跋微微一笑:“安将军,你怎么看?” 一直没发声的安同眉头微蹙:“燕军虽然撤离,但毕竟战力强大,也不排除慕容麟有故意退军,想引我军追击,再返身而战的可能,所以,我们不能一下子压上全部主力与之决战,我同意拓跋将军的打法,一路尾随,伺机而动,如果燕军前后军之间出现比较大的间隔,则果断地穿插分隔,吃掉慕容麟,再图下一步!” 拓跋轻轻地“哦”了一声:“那么,是要我们全军过河,主力集中在慕容麟之后,待机而动了?可是慕容麟也是多年宿将,极为重视侦察,只怕他的斥候探子也是遍布后方,我们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在后,他是断然不敢落单的,跟前军距离近,我们无法吃掉他,跟前军距离远,只怕慕容麟不会给这个机会,再说要把三万后卫跟前面的七万主力隔绝,我们得投入多少穿插部队?” 叔孙建勾了勾嘴角:“只怕,起码得十万大军吧。” 拓跋点了点头:“是啊,即使是二十万军队围攻慕容麟的三万铁骑,只怕也未必能吃得掉,燕军的战斗力,我非常清楚,而且,慕容德在指挥全军,有 他在,即使诸子相争,也不会见死不救,以大军追击,歼其后卫的打法,基本上不可能实现。再说了,现在虽然黄河结了冰,但是太多军马从冰面上过,仍然有可能冰层不堪重量而碎裂。我以为,从黄河直接过河的部队,不能超过三万。” 拓跋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而下,刚才还挥拳奋臂的各个酋长,头人们,也一下子泄了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拓跋仪沉声道:“那么,陛下,就请允许我率本部三万骑兵尾随,不求全歼慕容麟,只要袭扰追击即可,他带着这么多牛羊,辎重,不可能护个周全,只要能把这些夺回来,也是胜利!” 拓跋微微一笑:“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比你们刚才讨论的还要大,还要好,我要的,是全歼这十万燕军,不教片甲回汉关!” 这一下,惊得所有人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即使是最疯狂的头人,也不敢想象能把燕军全给吃掉,安同不信地摇着头:“陛下,陛下虽然英明神武,可是,可是,呃,可是全歼燕军主力,是不是有点…………”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莫非,莫非是陛下取得了后秦的援助,姚兴肯派大军助我们?就象这次打铁弗匈奴一样,有外力可用?” 拓跋微微一笑:“姚苌刚死,后秦国丧,连杨佛嵩的两万人马都退回了,怎么可能再出大军助我们。我要的,是以三万轻骑,尾随追击,全歼敌军!” 这下连拔拔嵩都沉不住气了:“陛下,您是在说笑么,虽然拓跋本部的可汗精骑横行草原,但是三万之众,怎么可能吃掉敌军十万大军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拓跋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就是兵法了,我们如果大军出动,慕容麟必不敢脱离前军,他们会抱团回中原,但如果我们只是偏师在后面尾随,慕容麟就会以为我们只是做做样子,那他就一定会扔下大军,扔下他的兄弟,叔父,去谋取自己的私利。”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参合陂上起纷争=== 王建睁大了眼睛:“什么私利?难不成是…………” 他说着,目光投向了沙盘舆图之上,双眼一亮,几乎脱口欲出。 拓跋哈哈一笑:“不错,王大人,你猜对了,他要去的,不是中原,而是阴山,这次出兵来杀我的提议,就是慕容麟提的,既然无法完成,那回去必然会给慕容垂治罪,与其回去受罚甚至送死,不如拼一下,靠着本部人马,去占了阴山,进可自立为草原之主,退可诡称扫荡我拓跋部的漠南势力,总之是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们就得做点事情,让慕容麟放心,以为我们吃不掉他们,如此,才肯安心北上!” 说到这里,拓跋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传我帅令,拓跋仪,率十万轻骑,从北边行动,作出一副回阴山汗帐的姿态,打我的可汗狼旗,若是有人走漏风声,说我不在军中,灭族!” 拓跋仪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陛下,我想…………” 拓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只有你,我的兄弟,才能让人相信,我就在军中,因为你一直是我的贴身护卫,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要让燕军的探子知道,我是回汗廷了,我的替身会和你一起行动,但是,除了你以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拓跋仪咬了咬牙:“陛下,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拓跋看向了另一面,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略阳公拓跋遵,你率领河套诸部七万骑,达奚斤为副,从南边河曲之处,在河南岸而行,与燕军隔河并行,让他们知道,你们是想截断其南归之路,是以不敢分兵,逼他们全速掉头向南回中原,记住,不许与燕军真正接战,每日派小股游骑骚扰即可,违令者,斩!” 拓跋遵和达奚斤互视一眼,同时沉声道:“遵命。” 拓跋环视帐内众人,沉声道:“其他今天在场的所有大人们,都随我一起行动,从开始开始,集结最精锐的骑士,所有的大人,将军,带上你们最好的护卫,一人三马,两天之后,随我出发,就在这个地方,送十万燕军上天!” 他的手中权杖猛地一掷,正插在漠南一处荒坡之上,上面写着明明白白的三个大字:“参合陂”! 十天之后,参合陂,燕军帅帐。 这座大帐,设在一处高高的山岗之上,在这个山岗,可以俯瞰方圆十里之内的情况,这是一处十字路口,虽然说,草原之上本无道路,但是走的人或者商队多了,也会有些不长草的路,从这里看,明显的分成了三个方向,向东,向北,向南,各是一条肉眼可见,大约可容三辆大车并排而过的黄土大道,而一座方圆十余里的湖泊,则是在这荒丘的东面,一片平坦的草场,就在这个湖边,水草丰盛,若在平时,是一处再好不过的牧场。 可是这座牧场的周围,却是星罗棋布地摆下了几千顶帐蓬,方圆二十里内,是一处巨大的军营,七万燕军,就在这里散布,而在参合陂的西边,却是另一番景象,被这大陂所阻,另一处规模稍小的大营,方圆约十几里,两处燕军大营,被这宽约五里,高三十余丈的荒陂所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帅帐之中,慕容麟面色阴沉,看着坐在帅位之上的慕容宝,沉声道:“太子殿下,请问为何不允许我的部下过陂?同是大燕将士,我的部队在这里风吹日晒,连个水都没的喝,却还要枕戈以待,衣不解甲,你们在另一边却是可以不设守备,连营栅都不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慕容宝冷冷地说道:“有何不公平的?本来就说好了,中军与后卫相隔三十里路,互相呼应,今天你们正好是宿营在陂西,而我们正好在陂东而已,到了明天,不就反过来了吗,你们在陂东水泊边,我们就在南边没水喝。总是公平的。” 慕容麟恨声道:“我们在这里为大军抵挡后面的魏军,你们却一直安全,这也叫公平?” 慕容农哈哈一笑:“什么叫后卫?这就叫后卫啊,赵王殿下,你别光抱怨,不说好处,全军的牛羊一半多可是归了你后卫部队啊,这些天来你们天天杀牛宰羊好吃好喝,我们的将士只能吃饼,也没见啥不公平啊。后卫部队嘛,辛苦点,危险点是应该的,所以,精骑也给你了,牛羊也给你了,如果大军安全回中原,你这一功,我们都会向父皇禀报的。” 慕容麟咬了咬牙:“不行,让我们孤军留在陂西太不安全了,万一魏军大至,隔着高陂,根本无法救援,我们得到陂东才行。” 一直站在慕容宝身边的慕容德,他的眼睛从开始军议时就是在微闭着,仿佛这一切的军议都与自己无关,听到这句,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光直刺慕容麟:“赵王殿下,你是后卫,后卫就得承担保护全军安危的责任。这是原来就约定好的事,铁骑也给你了,牛羊也给你了,这参合陂是最后的险地,只要过了今夜,一路向南,就是一马平川的大路,我们再也不用担心魏军的来犯,到时候,你如果不想当后卫了,从明天开始,我的军队跟你对换都行。” 慕容麟冷笑道:“既然德皇叔这样说,为何不今夜就对换呢?” 慕容德厉声道:“几万大军换防,岂是儿戏,现在已经入夜,隔着大陂,来回换营,极易出乱,若是此时敌军来袭,根本无法阻止,慕容麟,就今天一夜,你都等不及吗?还是…………”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还是你有别的什么想法,不想跟我们一起回中原了呢?” 慕容麟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笑道:“不回中原,我还能回去再打拓跋不成?德皇叔真会开玩笑啊!” 慕容德的神色冷峻,语气冰冷:“那可不一定,不回大燕,也可以去阴山嘛,对吧,贤侄!”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命运岔道各一边===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慕容麟,慕容隆冷冷地说道:“想不来赵王殿下居然还有这种打算,又想扔下我们,去独占汗廷,只不过这回你想当大漠之主,可没这么容易吧,离了我们的主力,就靠你这三万人马,你真的有信心打得过拓跋?就算他现在分兵两路,一路沿河南行,可另一路的十万骑兵,也是一路向北去阴山了吧。三万对十万,再加上当地的其他部落的兵马,后勤,如果是整个大漠来围攻你,那你未必会有好结果。” 慕容农冷笑道:“我说高阳王,你可能没弄清楚一件事吧,阴山当地的部落,如果不是早早地被我们的赵王殿下收买,站到他的那边,只怕以赵王的谨慎,又怎么会出兵向北呢?” 慕容绍的脸色大变:“什么,赵王,你,你竟然和草原的蛮子有勾结?!” 慕容德缓缓地说道:“阿麟啊,现在我不是以副帅,或者是金刀令主的名义跟你对话,我是以一个叔父,一个长辈的身份跟你谈,我们慕容家,为什么人人如龙,兵强马壮,却总是命运悲惨?不就是因为内部不和,手足相残吗?你以前害过你父亲,害过你的兄长,你父亲却原谅了你,因为他爱你的才,更不想再去害自己的儿子,可是你是如何回报他的?就是利用他的信任,一次次地背叛他吗?” 慕容麟咬了咬牙,厉声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用隐瞒了,不错,我就是要去阴山,去汗廷,但我不是去背叛大燕,而是为大燕尽忠,拓跋一代狼主,其势不可遏制,我们当初决定扶持他,是个巨大的错误,这次出兵,就是为了改变这个错误,可是即使是倾我全国精锐的一击,仍然无功而返,只会让草原各部对他更加崇拜,更加不把我大燕放在眼里。” “所以,我必须要留在草原上,必须要跟拓跋继续打下去,你们一个个的只想早点回去,难道就是为了忠义?哼,还不是因为父皇音讯全无,你们一个个想急着回去夺位吗?只有我是背叛,你们就一个个心安理得?!” 慕容宝气得厉声道:“一派胡言,你这是死不悔改,为自己的反行找理由,我堂堂太子,有什么必要这么急着回去?作为人子,父皇有重病,生死不明,这时候不回国,还想干什么?” 慕容麟朗声道:“大燕是全鲜卑人,整个慕容氏的大燕,不是父皇一个人的,岂可因为一人之生死而坏国家大事?你们想回去夺位,我不拦着你们,但我在这里为了大燕打拼,你们也别阻止我,拓跋绝不能夺回阴山汗廷,不然的话,漠南,漠北,朔方三大草原,都尽归他手,我们这次回去,再想出塞,就是难于登天,我不能给国家留下这个隐患,所以,即使是孤军奋战,也要守住汗廷,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如实地跟父皇禀告此事,看他是不是认为我是叛徒!” 慕容德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分裂全军的行为,私自不顾军议北上,形同叛国,我现在就可以用这把金刀斩了你!” 慕容麟哈哈一笑:“是啊,德皇叔,你现在是可以斩了我,可是你能斩了我全军三万将士吗?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旧部,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夜之间就会溃散,投敌,杀我一人而坏全军,这种事你会做吗?” 慕容宝厉声道:“混蛋,你,你这是要造反!” 慕容麟咬了咬牙:“阿宝,你自己当年受了父皇的命令,镇守邺城,让你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可你遵守了这条命令吗?晋军一过河,离你还有百里,你一个晋军没见到,就想弃城而逃,你自己做了这事,现在还能呆在太子位上,倒反过来说我谋反了?要是父皇处事公允,你上上次在五桥泽,三千甲骑给区区五百晋军残兵消灭,但凡要点脸,早该自己上表退位了,还有脸说我吗?” 慕容宝给呛得哑口无言,却是没有 一人帮他,甚至,在慕容农,慕容隆和慕容绍的眼中,他还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他突然变得全身都发冷起来,因为,盯着他太子之位的,可绝不止是一个慕容麟啊,比起这个想要分裂全军,一心北上自立的家伙,没准跟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反而更加危险。 慕容德干咳了两声:“赵王殿下,你说的事情,都是你父皇亲自最后裁定的,我们都无权说什么,你如果有意见,可以回邺城之后,对你父皇当面提,现在大敌当前,我想,我们还是团结一致的好。” 慕容麟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家心都不在一起了,还硬要扯在一起做什么,回大燕后,你们一定会在父皇面前中伤我,要我的命,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的,即使要回去,也得等我击垮拓跋,取得功劳之后,我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德皇叔你的这个金刀而已。” 慕容德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决意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是全军后卫,还要请你最后尽这后卫之责,至少护卫我军回国,再自行北上,我想,你并不差这两三天的时间吧。” 慕容宝急道:“德皇叔,不可,他…………” 慕容德一摆手:“太子殿下,不用多说了,再说下去,魏军来之前,我们就得先打内战了,这天下哪有慕容家打慕容家的道理!一切的责任,由我承担,最后会由你父皇定夺的,慕容麟,我已经仁至义尽,也麻烦你,拿出起码的诚意出来,至少,在走这前,最后守护一次大燕,守护一次你的兄弟和亲人!” 慕容麟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很好,那就一言为定,今夜,我军做最后一次后卫,明天一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水中下蛊生化战=== 当慕容麟的身形,连同他身上甲叶撞击的声音消失在陂下时,刚才帅帐之中的数人,已经纷纷走了出来,看着慕容麟和他的护卫们,骑着马,打着火把,如同一条小小的火龙,一路向西而去,慕容农勾了勾嘴角:“德皇叔,你不觉得你对阿麟这小子太过纵容了吗?” 慕容德平静地说道:“刚才要杀了他,他的部下势必哗变,我们得在这里先打一场内战,而外敌若来,也许我们全都回不去家乡,只能暂时行此权宜之计。慕容麟的部下家眷都在大燕,一时他以利诱之让他们去阴山可以,但草原穷苦,时间一长,这些家人在大燕的将士们,早晚会跑回来的。” 慕容隆咬了咬牙:“慕容麟能守好这最后一夜的后卫吗?我不太放心,陂上还是留下几千守军吧,以防万一!” 慕容德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可,如果我军上陂,也许慕容麟会以为,我们是想趁夜登高,袭击他,说不定会将其逼反,先平安渡过此夜再说吧,沿黄河一路与我们隔河而行的魏军,阴魂不散,有可能会在龙门渡口一带西渡进入并州,抢占并州北部的雁门,马邑等地,阻我大军回归,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回去,不教胡骑入汉关。” 慕容绍恨恨地说道:“那后秦各郡兵马也不知道是吃什么的,就这么看着魏军七万骑兵在自己境内沿河而行,等这回回国休整过后,下次先灭了后秦。” 慕容德微微一笑:“后秦得了魏国上次献上的一万匹军马,两家关系好着呢,姚兴这小子也挺鬼的,大概是巴不得我们跟魏国打得两败俱伤,他好腾出手来平定关陇各地,渡过父亲死后的这段时期,不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得尽快回中原,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这个时候,不宜跟慕容麟起冲突,你们各自回营准备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慕容农,慕容绍和慕容隆同时行礼而退,陂上只剩下了慕容宝和慕容德二人。慕容宝叹了口气:“总算是能把慕容麟给打发走了,不过,我的其他几个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啊,德叔,你可得帮宝宝。” 慕容德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就是我必须要留下慕容麟的原因,只有他在,你这几个弟弟才不敢轻举妄动,我来之前你父皇就暗中交代过,万不得已时,就放慕容麟在草原上,让他与拓跋争斗便是,没了慕容麟这个公敌,你的其他弟弟们就会各自争斗,顾不上针对你,到时候你父皇可以借力打力,逐个地削掉他们的兵权,最后,扶你坐上大位,到时候就让你领兵平定慕容麟,一来让你尽收漠南之地,二来借平叛削除与你作对的同宗,就象你父皇消灭慕容永一样,只有如此,你的皇位才能稳固。” 慕容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只是,只是为何不让我通过消灭拓跋建功呢?” 慕容德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拓跋天纵英才,连你父皇也未必能制,你不是近期可以对付他的,放慕容麟在这里跟他争斗,延缓他的发展,等你消灭了慕容麟,再考虑对付这头草原狼,所以,留着慕容麟,至少在现在是必须的。” 慕容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哼,反正在德叔眼里,宝宝是一无是处的,也罢,大草包累了,要睡觉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往陂下走,一边大声道:“把最漂亮的十个女奴送到我的帐蓬,要快!” 慕容德看着慕容宝远去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皇兄,你若是能亲临此处,看看你的这些宝贝儿子,会作何感想呢?” 陂西,慕容麟大营。 一处简陋的哨楼之上,慕容麟斜倚着栏杆,看着一身兵士打扮,站在对面的贺兰敏,冷冷地说道:“你们真的制住了叱干他斗伏?” 贺兰敏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狼皮刀鞘,镶嵌着宝石的 小刀,递向了慕容麟:“这是叱干部的祖传宝刀,只有头人亲自佩戴,我们在拿下叱干他斗伏时取来作信物的,你查收一下。” 慕容麟摆了摆手:“这种部落蛮子的信物,我哪会认得,也懒得去管,不过,你们的动手,比原来约定的时间要早了两天,这又是为何?” 贺兰敏勾了勾嘴角:“因为拓跋的十万大军,已经星夜兼程,北渡黄河,再绕道漠西,直奔阴山而来,这点你也是知道的,拓跋亲自带着拓跋仪为前军,离汗廷已经不到五百里,以他们的速度,两天就能到,再不动手,只怕来不及了,除了叱干部外,别的阴山各部也会倒向拓跋,所以,你必须迅速动身了。” 慕容麟咬了咬牙:“也罢,反正我已经跟慕容宝和慕容德说清楚了,我就是要率部北上,攻取汗廷,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跟我翻脸,所以刚才没有为难我,过了今夜,我就可以去阴山了。” 贺兰敏叹了口气:“拓跋知道你可能会去阴山,所以在大军前往阴山的同时,甚至还给叱干他斗伏下了一条密令,以阻你北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慕容麟的脸色一变:“如何阻止我北上?” 贺兰敏变戏法似地从斗蓬里摸出了一个革囊,打开了口,一股刺鼻的怪味呛得慕容麟的眉头一皱,他一看革囊内,尽是白色粉末,甚至还有些焦黑的骨头残片,摆了摆手:“这是何物?” 贺兰敏正色道:“这是叱干部宰杀的瘟病而死的牛羊,请巫师作法,把这些牛羊尸体焚化,下咒,然后派快马散布在这里通往阴山汗廷的三百里路上的四个大水源,当年匈奴在漠北决战前,对霍去病所部就是这么做的,导致这位汉朝骠骑大将军,也中了巫毒,英年早逝,赵王殿下,我想你不想当霍去病第二吧。”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神僧望气言大难=== 慕容麟双眼圆睁:“狗贼,竟然用如此毒计!这么说来,从这往北的所有水源,暂时都不能用了?” 贺兰敏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现在必须马上移营,去参合泊取水,供你三日之需,明天一早,就拔营出发。我们阴山各部,恭迎草原新狼王的大驾!” 慕容麟没有马上回答,他在哨楼之上,来回地踱起步来,突然,他转身对着贺兰敏说道:“我的斥候来报,有一股数千骑的魏军,就出现在正西方大约百里左右的距离,要是我一路北上,被这支魏军切断了和主力的联系,将我合围,怎么办?” 贺兰敏笑道:“漠南现在是无主之地,加上之前铁弗匈奴被灭,散骑游骑很多,拓跋一共就二十万左右的兵马,还要镇守河套平原,现在在南边有七万骑兵游走,企图断你燕军归路,北边却是以十万主力直扑阴山,哪里还有兵马来进攻你们?再说区区数千骑你都要害怕,那还怎么跟拓跋的十万铁骑抗衡呢?我看那几千骑兵,不过是在后面尾随刺探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倒是魏军主力,有可能不去汗帐,直接向你这里扑来,所以,我以为你更要担心的,是北边的十万魏骑,还有,你的兄弟们也有对你下手的可能,只有占据水源,才能让他们无机可乘。” 慕容麟咬了咬牙:“好吧,那我现在就移营,你马上赶回贺兰部,告诉他们,两天之后,我必入阴山汗廷,对了,我留在当地的一千兵马,还好吧。” 贺兰敏微微一笑:“我来之前,你留在当地的陈将军应该已经给你发过信息,告之情况了吧,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样来见我!” 慕容麟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意:“我若为草原之主,那一定会迎娶你为可敦,你放心,我不会象拓跋一样言而无信的!” 贺兰敏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个酒窝:“贺兰携整个阴山部落,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两个时辰之后,三更,参合陂西,五十里处。 月光如水,洒在这片静静的草原之上,乌云也似的骑兵集群,在这里集中一片,看起来,足有四五万骑之多,但是仔细观察之下,却发现,马上的骑手只有不到一半的数量,可是这马上的骑手们,人人口衔枚,马套嚼,马蹄都包裹着厚厚的毡布,而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套了双层皮甲,即有了不错的防护,又能保证疾驰无声,整个草原之上最优秀,最精锐的骑士,尽在此处! 拓跋一身黄金大铠,豹尾为饰,策马行于大军之前,贺兰敏也骑马相伴一边,在他的身边,叔孙建,尉建,拔拔嵩,拔拔道生,阿薄干等草原上著名的勇士与头人,云集于此,所到之处,将士们全都举槊挥弓,却是不发一声,当他骑马到达军阵正前方中间的一个小土坡时,全部的魏军骑士们,全都站上了马镫,以手按胸,鞠躬行礼。 拓跋吐掉了嘴中的木枚,朗声道:“草原的勇士们,长生天的子孙们,今夜,我们将要做一件永载史册,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已经追击了燕军十三天,从河套一直追到了这里,现在,他们全部集中在那参合陂一带,长生天神保佑,让他们自起内讧,无人殿后,连陂西和陂上的要害之地,也全部放弃,我们的先头勇士,已经控制了致高点,现在他们从将到兵,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在我们的马刀和骑槊面前,一定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就让我们现在冲过去,上山,当天神把第一缕阳光投向大地的时候,让燕人们看到,两万个死神,就在参合陂之上,那些,就是你们!” 草原之上,暴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欢呼之声,拓跋转身看了一眼贺兰敏,低声道:“你确定陂西和陂上都没有燕军?” 贺兰敏微微一笑:“是的,我们贺兰部的一千骑卫,已经控制了陂上,燕军几十个哨兵都已经解决,我 的陛下,胜利的大门,已经为你打开!” 拓跋哈哈一笑,转身策马就向着东方奔去:“勇士们,随我来!” 参合陂东,燕军哨楼。 一个僧袍光头的和尚,站在哨楼之上,他盯着星空,一脸的焦虑。 火光乍现,那是一队巡逻的燕军士兵,正好经过这里,带头的军官举起火把,照了照这个和尚,笑道:“我说支昙猛,这么晚了,你不去做功课,却是跑到这哨楼之上看天,莫非,你的佛祖又给你什么指示了?” 所有的军士们暴发出了一阵哄笑,这个名叫支昙猛的和尚,却是叹了口气:“大难即将来临,你们居然还能笑得出口!” 那小军官脸色一变:“哪儿来什么大难,你可别动摇军心啊!” 支昙猛摇了摇头,一指天空之中:“你们难道看不到那道黑气吗,如同龙形,又如苍狼,自西而来,正是魏军大至的信号,若不是在此时分兵去抵挡,只怕我全军危矣!” 慕容麟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支大师,你有点累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慕容麟骑着白马,带着三十余个亲兵护卫,策马而过,周围的军士连忙向其行礼,支昙猛正要说话,慕容麟却干咳了一声:“大师乃是方外之人,这次随我军西征,也是为了感化草原这些蛮夷,超渡亡灵,你放心,本王明天就会提兵北上,去占那阴山法廷,到时候,还要多劳大师,只是今夜,我军已经作了充分的布置,不用担心魏军来袭!” 支昙猛欲言又止,还是叹了口气,在几个弟子的搀扶下,走下了哨楼,也不看慕容麟一眼,高宣佛号而去。 一边的那小军官凑到了慕容麟的边上:“大帅,这和尚当年曾经帮着陛下作了不少预言,都挺灵验的,军中也有不少兄弟信他,要不要…………”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参合陂上死神至=== 慕容麟狠狠地瞪了这小军官一眼:“你懂个屁,这和尚一直跟着太子和皇叔的,为啥早不来,晚上不来,偏偏在我们要分兵,并占了这参合泊的时候就跑来说什么大难临头了?不就是给那些人派来吓唬我们,想让我们撤回陂西的吗?这种把戏我玩得多了,还会上他的当!黄河有多宽多急你们都知道,魏国大军怎么渡河来追,几千散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过来,你们尽管安心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他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哈欠,转身策马向着营中走去:“移营半宿,大家也够累的了,留下岗哨戒备即可,让兄弟们多去休息,后面还要赶路加上大战,我的人,可不能没有体力!” 当天边泛起了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拂晓的晨光,撒在参合陂东,方圆二十余里的燕军大营,一南一北两个临时的营地,马牛成群,帐蓬如满天的星星,散布各处,除了几十个临时搭施的岗楼之外,连个最基本的栅栏也没有,大车和牛羊胡乱地往西边一摆,就算是营栅,而哨楼之上的那些卫兵们,也一个个抱着手中的兵器,睡得跟个死猪一样,那是因为连换岗的人,只怕也这会儿正在梦乡之中呢,在酒和连日赶路的疲劳那双重作用下,在两营主帅身先士卒的醉生梦死的示范下,又怎么能指望小兵们个个忠于职守呢,若是慕容垂亲临,看到自己的营地几乎是如此地不设防,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死。 一个燕军小卒,打着哈欠,钻出了帐蓬,他大概是全军之中,第一个醒过来的人,虽然他起来的目的是为了撒尿,刚一掀帐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光芒的刺目,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骂骂咧咧道:“奶奶个熊,哪来这么亮的太…………” 可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如同给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他的牙齿打着冷战,手指哆嗦着,直指着前方,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在他的身后,跟着起床,正在往身上套里衫的一个军汉,不满地说道:“哥答儿,好狗不挡路,好汉不挡道,你这样占着帐门,让大家怎么…………” 这个军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他看到了那哥答儿指着的方向,血液也在瞬间凝固了,因为,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参合陂上,就在那南北延绵近十里,高三十丈的高陂之上,数不清的,如同满天星斗也似的骑兵,一字列开,无论是人是马,都就是这样静静地站着,而所有的马刀,长槊都已经出鞘,高举,那比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正是这些刀槊闪耀着的寒芒,而一股子无边无际的杀气与死意,在这冬日的草原之上,如同寒冷的晨雾,顺风扑来,把整个燕军大营,全部笼罩其中,在陂上那潮水般的骑兵的正中,一面马牛形状的大旗,正是拓跋部的图腾,大旗之下,一身金甲,戴着太阳头盔的拓跋,在上千名可汗精卫的保护之下,居高而立,他的手中举着弓箭,直指燕军大营。 哥答儿的喉间格格一响,终于叫了起来,那是他用最大力量吼出来的声音,都在发抖:“魏军,魏军来啦!” 拓跋静静地站在高岗之上,看着,顿时被无数的嗓子所复制,可以看到,数不清的牛羊群中,马群之中,钻出了无数身上披着草叶子的人,在用鲜卑语重复着同样的话,只不过,在后面还加了两句:“魏军来啦,大家逃命啊!” 拓跋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道:“阿敏,干的漂亮。” 贺兰敏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陛下,下令攻击吧,我军乘高而下,必可一举破敌!” 拓跋笑着摆了摆手:“不急,让恐惧再飞一会儿,我要让燕军,未战先乱!” 慕容德一个箭步,冲到了慕容宝的帐中,一把拉开被子,顺势把趴在慕 容宝身上的两个一丝不挂的女奴直接踢开,厉声吼道:“太子速起,大事不好!” 慕容宝揉着惺忪的睡眼,他的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德,德皇步,出,出啥事了,怎么,怎么这么吵啊!” 慕容德恨恨地一跺脚,对身边跟着的两个衣甲不整的亲卫吼道:“快,快抬太子上马,赶快向西南逃去,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回头!” 二人不由分说,架起慕容宝就往外跑,慕容宝本能地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出帐门,却是睁大了眼睛,只见在自己的面前,无数只着单衣的燕军将士,已经完全失去了组织,甚至没有几个人还在试图去穿铠甲,拿武器,就是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魏军来了,大家快逃啊”的声音响成一片,而远处的高陂之上,几万个嗓子,正在齐声狼嚎,即使是在这冬日的早晨,如同狼群在攻击前的嗜血吟唱,那简单,低调的声音,让人的耳膜震荡,心中血气翻涌,烦躁不安与极度的恐惧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即使是最精锐的燕军铁骑,在一睁眼却发现死神来临的恐惧面前,也完全地崩溃了。 慕容宝只觉得裤裆一凉,顿时就变得地,他一把推开那两个亲卫,从一边的马桩之上抢了一匹没有马鞍的光秃秃的马,伏在背上,转身就跑,甚至没有说半句话,这位打仗不行的燕国太子,却是被多次的逃跑锻炼出了这种求生本能,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是第一个冲出了营地,向南而去。 慕容德冲出了大帐,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披挂整齐,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让他顿时石化了,这会儿连中军营地也乱了起来,几千匹,上万匹战马不知道被何人所放,到处奔驰,甚至把很多士兵都直接撞倒在地,活活踩死,人喊马嘶,响成一片,只怕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在这完全混乱的军中,恢复秩序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逆袭溃卒逃得命=== 慕容德猛地一拍大腿,向天痛哭道:“皇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1” 一边的亲卫们抢来了一匹刚刚安好马鞍,还在暴跳不已的坐骑,慕容德咬了咬牙,飞身上马,直接就奔着大营之外,慕容宝逃跑的方向而去,他的身后,跟着的护卫不过二百多人,而另外的几个方向,可以看到慕容农,慕容隆等人也都夺马而逃,只有慕容绍仍然声嘶力竭地跑到一处哨楼,抽出宝剑,在大声地呼喝着,想要把混乱的大军恢复秩序。 拓跋硅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杀意,他举起了手中的那杆五石三斗的大弓,弯弓搭箭,在那高高的山岗之上,直指二百步外,在乱作一团的人流马海之中,还在试图重组反抗的慕容绍,弓弦慢慢地拉开,四股兽筋合成的大弦,紧紧地勒着他脸上的肌肉,让他的眼睛也微微地眯了起来,然后,猛地一松手,只听“呜”地一声,羽箭破空而出,带着强烈的旋转,直奔慕容绍而去,慕容绍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心中暗道不好,正想躲避,却是右眼一痛,这一箭,穿眼而入,贯脑而出,慕容绍甚至连手都只抬了一半,就翻身落马,很快,就给从他身边奔过的无数步骑,踩得连个人形也看不见了。 随着拓跋硅一箭击毙慕容绍,山上的魏军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而陂下的燕军主营,已经彻底地陷入混乱了,拓跋硅放下了手中的大弓,微微一笑:“我想,燕军睡了一觉,又跑了这么久,一定很渴了,来,让我们帮帮他们,让燕军士卒们去参合泊里喝点水,刷刷牙!” 几十个头人和将军们齐声呼喝,开始带着自己的部下骑士,居高临下地向陂下冲击,当先一人,在马上高高地挺立着,挥舞着长槊,他的骑槊通体黑色,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中,也是一眼都能认出来,而与之并驾齐驱的,则是一个全身上下包裹在铁甲之中的武士,手持一根粗如人腿的大铁棒,而铁棒的顶端,则是铸成了一个拳头的形状,纯粹是一个大钝器,若是给他砸到,那直接就会没了命,可是如此沉重的铁棒,在他的手中,却是如风车一般地旋转着,只是一个冲刺,就起码有十余名燕军士卒给打得骨断筋折,死无全尸。 拓跋硅的脸上挂着笑意,对一边的安同说道:“这二位,就是传说中的黑槊将军,于部落的于粟单,还有以勇力闻名的漠北羯人,尔朱部落的酋长尔朱羽健吗?” 安同微微一笑:“正是他们,于部落和尔朱部落以前久在漠北,是以陛下不是太熟悉,这回他们可是主动请战,说是要让陛下见识一下漠北男儿的骁勇,现在看起来,都是可以力敌万人的勇士啊。” 拓跋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勇士,不过提醒一下他们,别冲得太猛杀得太凶了,我现在需要的是驱赶,而不是屠杀,慕容麟的三万人马还在泊边,他还在试图重组,抵抗,我不想浪费我的将士们的生命,让大营的燕军溃兵去冲他。我们等在后面,慢慢收人头。” 参合泊边,慕容麟呆呆地坐在马上,他看着几里之外的燕军主营,惨叫声伴随着火光四起,一天前还威风凛凛的燕军将士们,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堆堆的待宰羔羊,在漫无目的地狂奔,逃跑,数不清的魏骑,在来回驰突,几乎每一下兵器的挥击,都能收割一条性命,而燕军将士们甚至都来不及回头抵抗一下,人间的惨剧,莫过于此! 一个亲兵惊呼道:“不好了,大帅,他们,他们向这里来啦!” 慕容麟心烦意乱,吼了起来:“我看到了,不用你说,传令,把大车拖到前方,弓箭手上前列阵,不管来的是溃军还是敌军,全给我射回去!” 慕容麟的大营因为是在北边的泊边,离着陂也是最远,所以,大营陷入混乱之时,他倒是趁机重新组织了军队,只是这些部下们也只是刚刚穿上了衣 甲,拿起了武器,一边列阵,一边看着自己大营之 中的同袍们给这样屠杀,再看着那些如地狱修罗一般的北魏骑兵,看着那已经变得一片片血色的尘雾,再看着高陂之上,那矛槊林立,数不清的战马和旌旗,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种背泊而战,被人居高临下,两翼完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就是必败之局,连最后那点想为同伴们复仇的勇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不少人开始左顾右盼,想着如何去逃命了。 慕容麟高声吼道:“兄弟们,我们是大燕铁骑,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大燕的勇气和血性,弓箭手压住阵脚,骑兵反冲击,步兵跟上,然后分散突围,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 他说着,一把抄起了长槊,一马当先,向着对面密密麻麻冲来的本方溃兵的人群,就冲了出去。 拓跋硅的身边,贺兰敏笑道:“想不到一向缩头惜命的慕容麟,今天也能如此地英雄一回,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拓跋硅摇了摇头:“慕容麟可不是慕容宝那人草包,这人黑归黑,还是打仗很是有点本事的,这时候身陷绝地,只有反冲击,才有一条生路,他也看出我军是逼着大营中的燕军溃兵想去冲乱他的河边部队,所以干脆反冲,不是为了胜,而是为了活,为了突围。他手下毕竟还有不少甲骑俱装,战斗力不错,真要拼命,我们的损失不会小,传令,放过慕容麟和他的甲骑,截杀后面的步兵和弓箭手。” 安同的眉头一皱:“慕容麟乃是良将,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有点托大,能一举将之击杀才是最好。” 拓跋硅微微一笑:“留着他才会让燕国继续内乱,今天的燕军,给我们一战击破,慕容垂的手里,只怕只有邺城和辽东的看家部队了,回去之后,诸子们一定会推卸责任,再继续互相咬,杀了慕容麟,没准反而让他们团结了。继续我的命令,放过慕容麟。哦,对了,甲骑还是要继续追,他们甲重,跑累了就只能趴窝,我们最缺装备,好东西可别落下哦!”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看到此内容说明,内容显示不全,请进入 继续,或者刷新一下试试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趁胜追击夺并州=== 四个时辰之后,日头西垂,夕阳的余晖撒在参合陂的这片草原之上,昨天的巨大军营,这时候成了劫后的沙场,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染得草原一片殷红,巨大的湖面之上,漂浮着无数的尸体,多数已经泡得肚子肿胀,脸色发白,他们的眼睛,被湖中的鱼虾所啄食,很多都已经变成了两个黑洞,看着让人毛骨悚然。 而近五万名卸去了盔甲,只着单衣的燕军俘虏,则是垂头丧气地被圈成了几百人一队,坐在地上,被绳索串到了一起,千余名没有被捆绑的俘虏,则是在一边挖着坑,并把各地收集的那些燕军尸体,扔到这些坑里,等到快要堆满时,则盖上土,新土覆盖的这种尸坑,已经有十余个之多,至少上万燕军将士,就这样被长埋在其中,而更多的百余个深坑,还在被挖着,透着一股诡异。 拓跋硅静静地坐在一张胡床之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三百多个首级,都是校尉以上的燕军将校,而最前面的一个,则是右眼还贯穿了一杆长箭的慕容绍,他的脸上挂着不甘的神色,那是死前他的心态最后的定格。 一边的安同合上了手中的羊皮卷,朗声道:“此战,我军斩杀燕国陈留王慕容绍以下,将佐校官达三百一十四人,敌军被斩,被驱入水中淹死者,高达二万一千余人,余者五万一千四百个,皆弃甲投降。敌军主帅慕容宝以下,慕容德,慕容农,慕容隆,以及慕容麟,都带着少数亲卫逃出了战场,不过,他们加上溃兵也不超过二万人,可以说,这十万燕军主力,已经被我们彻底消灭了!” 随着安同的话说完,周围响起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之声,魏军将士们,个个以拳击胸,或者是以刀击盾,有节奏地打着拍子,是啊,自汉武帝击匈奴以来,这大概是草原游牧对中原王朝最大的一次胜利了。可以说,几百年的屈辱,终于一朝洗清,尽管这慕容燕国也同样是入主中原的游牧部落,但在这些草原蛮子眼中,跟汉人也没有区别。 拓跋硅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笑着对一边站着的贺兰敏说道:“阿敏,我征战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贺兰敏微微一笑,伏下了身子,在他的耳边低语,尽管外面的欢呼声震天动地,但是这个女人的银铃之声,却是清晰可闻:“我的狼主,这一切,早晚会成为过眼云眼,草原暴民,喜怒无常,也许明天你战败了,就会跟那些你砍下的首级一样,最后成为了别人的军功。” 拓跋硅点了点头:“你说得很好,我还没有夺取天下,还不是自满的时候。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趁着燕军大败,一时难以再征发强大的野战兵团之前,向南攻入并州,夺取这并州之地,切断后燕和后秦之间的联系。” 安同微微一愣:“大王,不是打完之后就要让各部重回漠南,划分新的草场吗,怎么还要继续打仗?” 拓跋硅笑着站起了身,指着身后的一个文士打扮的汉人:“因为,这是我和崔先生,在战前就商量好的,全歼十万燕军主力,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彻底消灭后燕,入主中原,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安同咬了咬牙:“崔宏,你可别劝陛下乱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入主中原。再说,攻取并州,夹在后秦和后燕两大强敌之间,是非常危险的事!虽然这回你劫杀燕军与后方的信使,立了功劳,但不代表你可以乱说话!” 崔宏淡然道:“我是谋士,谋士的作用就是献策,为主君分忧,我现在做的,就是谋士的职责。燕国新败,并州空虚,正是夺取的好机会,不然的话,从平城出塞,到参合陂只要三四天,到阴山汗廷也只要两三天,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只有拿下并州,才能保我们漠南草原的安全,不至于象这次,燕军一旦集兵攻击,我们来不及调 集各部兵马,只能西撤,下一次,可就没有河套或者是漠北让我们转移了。” 安同沉声道:“可是我们游牧部落只会放牛牧羊,不会种地,到了并州,如何生活?就象燕军不可能在草原久留一样,长城,就是我们和中原天然的区别,现在,不是我们入主中原的好机会。” 崔宏摇了摇头:“现在我们刚刚大胜,士气正旺,而并州被西燕经营多年,这回他们远征草原,把抢来的粮食,人口也多安置在并州,正好是抢回来的好机会,只要夺下并州,靠着太行八陉,足以防守,至于黄河西岸的后秦,现在是我们的朋友,暂时不会成为威胁,我们以后要入主中原,不能只靠草原人,也要取得汉人的支持,我们崔家,卢家这些大家族,在河北是有不少影响力的,只要在并州站住了脚,就可以吸引这些同族过来,自然不怕没人种地。” 安同在崔宏来之前,一直被认为是草原第一智者,却是被崔宏这样怼得下不来台,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崔宏,我军连续作战已达半年,从援救西燕到攻灭刘卫辰,再到大战后燕,将士们已经非常疲劳了,战马连续奔波,也是掉膘极快,现在已经快要过完冬天,春天就是马群,牛羊需要繁衍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再为了作战,而误了这繁衍畜群的大事!这个时候,不能再打了!” 崔宏微微一笑:“那就先攻下并州,然后主力撤回漠南就是,现在燕军主力已灭,不可能再有大军,只要我们兵锋所向,并州的后燕守将必然不战而逃,半个月内,我们就可以平定并州,然后,只要派少量部队防守太行八陉,大军带着战利品和掳掠来的人口回草原,这样,既不影响来年的繁衍畜君,又更是多了很多奴隶来生产,减少了后燕的恢复能力,岂不美哉?”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血手人屠今再现=== 拓跋硅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崔先生的妙计,我很喜欢。” 安同冷冷地说道:“崔先生的计策是很妙,不过,作为一个汉人,这样说起来把自己的同族掠为奴隶,而面不改色,我也是佩服得很啊。” 崔宏笑道:“安同大人过赞了,我是汉人,但现在我效忠的是陛下,是大魏,并州的汉人百姓现在站在后燕一方,与陛下,与大魏为敌,就应该被讨伐,掠为奴隶,就是他们不识天命,与陛下为敌的后果,如果他们识时务,主动归降,那自当以百姓待之,如果是据城死守,抗拒大军,那自然是城破之后,举城皆奴,非如此,不足以偿还有功将士的努力,非如此,不足以震慑敌民。” 安同不屑地说道:“这可跟你们汉人一直讲的仁义不符合啊。” 崔宏正色道:“仁义之道,也是要对本国的子民,对于敌人,则需要使之畏威而怀德,不让其畏威,自然不能施以仁义。这是我们汉人的祖训,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帝王将相,世家高门,都有这么多的奴仆呢,不都是从战争中掠来的敌国子民,或者是作乱被俘的反贼家属嘛。并州是四战之地,多年来从西燕到前秦到后燕,多方势力轮流夺取,如果不立威后施仁,只怕难以成为陛下进入中原的门户,大军若撤,则此地百姓必然会诛杀守将,开门迎敌,只有让他们知道陛下的威严,大魏的手段,才能效死。” 拓跋硅点了点头:“崔先生说得很好,安大人,人家毕竟是汉人,家中累世为汉人高门世家,对于如何统治汉人,比我们在行,就按崔先生说的办吧。” 安同无奈地应了一声诺,拓跋硅看着崔宏,说道:“那么,以崔先生的意思,这五万多的燕军俘虏,该当如何处置呢?要不要也分散回各部,作为奴隶?” 崔宏摇了摇头:“不可,这五万燕军,不可为奴。不然必生大乱。” 安同冷笑道:“崔大人的话,我又听不懂了,汉人百姓要从并州抢回来为奴,可这现成的五万燕军战俘,却不能为奴了?难道鲜卑人就不能当奴隶使了?” 崔宏笑道:“若是在平时,自然应该分配到诸部为奴隶,为部曲,这是草原上的习惯,可是现在我军要继续南下,主力不在草原之上,那这五万俘虏谁来看管?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柔弱的汉人百姓,这些人,都是燕国征战多年的精锐,都是壮男,即使手无寸铁,也不是现在留守草原的老弱妇孺可以压制的,万一我军前线征战之时,这些人在后方作乱,那可就麻烦了,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壮丁,他们从军多年,深知军中的组织之道,若是互相搞起串联,同时发作,那就相当于在陛下的后方,埋下了五万伏兵啊!” 拓跋硅的眉头皱了起来:“崔先生说得有理,那么,以你所见,对这五万燕俘,当如何处置呢?” 崔宏正色道:“把他们放回去,对敌国的战俘,如果不能留用,就放回,一方面,败军之将,不可以再言勇,经历了这次的生死和惨败,已经打掉了这些人最宝贵的骄傲与尊严,慕容垂也难再次强征他们上阵,一如之前两秦决战,姚苌放回了在大界堡俘虏的几万前秦将士,使多年来一直高昂的前秦军士气,一下子垮掉了,也让苻登最后决战失败。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第二嘛,也可以通过释放敌军战俘,告诉敌国,主要是河北的百姓,陛下的军队,是仁义之师,并非那种凶残好杀的野兽,要入主中原,人心是根本,对于敢据城死守的,需要坚决攻取,然后掠城中百姓为奴,以示惩戒,但对于敌军战俘,可以施仁义放归,以宣扬我军的好生之德,如此,可降低敌国百姓的抵抗之心,这也是千古以来,取天下的英雄所普遍之作法。” 拓跋硅的眉头渐渐地变得舒展了开来:“ 在崔先生这里,我真的学到了很多,就按你说的办,来人, 将…………”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陛下,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瘦高老者,骑着高头大马,走上前来,此人正是中部大人王建,也是这次漠南征战中,被燕军打得最惨的几个部落之一,因为其本部正好就是在阴山一带,被慕容麟一路追杀,几乎半数多的部众要么被杀,要么溃散,若说跟燕军仇恨最深的,恐怕就是此人了。 拓跋硅看着王建,微微一笑:“王大人,刚才崔先生说过,这叫恩威并施,可不是什么放虎归山啊。” 王建冷笑道:“崔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个道理只对汉人军队的战俘适用,如果这五万俘虏是汉人,那我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他们是鲜卑人,是慕容氏燕国的鲜卑人,所以,只有死了的慕容鲜卑,才是好的慕容鲜卑。” 拓跋硅的脸色一变:“你是要我把这五万俘虏全杀了?这有点太残暴了吧,一次屠杀这么多战俘,只怕会留下千古恶名的。” 王建哈哈一笑:“我听说汉人那里有句名言,窃钩者诛,窃国者候,杀一人者为贼,杀万人者为大英雄,哪个汉人的开国皇帝,没有过大规模的屠杀?哪个帝王宝座,不是用鲜血和白骨所铺就?慕容鲜卑以强力入主中原,视汉人,匈奴人,羌人等异族为奴隶,只有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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