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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越不好过,而代国的复建,给了他们新的靠山,这也是叔孙普洛这回几乎是唯一一个漠北诸部前来参会的首领的原因。 叔孙普洛走上了台,拓跋微笑着拿了另一方金印,递向了他:“叔孙大人,请你就任这北部大人之职,大漠之北,北海之南,你的话就是我拓跋的命令,若有不从者,我将亲自率军与大人共讨之!” 叔孙普洛哈哈一笑,接过了金印:“有大王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柔然与铁勒各部凶悍不驯,这次大会都不来参加,大王,咱们是不是趁着这次大会,发大军去…………” 拓跋摆了摆手:“这些征伐之事,稍后再议。” 叔孙普洛讨了个没趣,行礼而退。 拓跋又拿起了一方金印,那是东部大人的大印,不 少道羡慕与贪婪的目光,都盯上了这里,谁都知道,有这方大印的人,就会辽西之主,东部草原的主宰者,贺兰氏以此而兴,拓跋氏也现居此地,虽然说有着南方后燕帝国的威胁,但对于草原各部来说,仍然是梦中所求的宝地。 拓跋看向了王建,正色道:“王建大人,我的祖母出自你的部落,你的同罗部,本出自辽西草原,后来辗转到了漠南,百余年来世居于此,现在我把我拓跋部现居之地,大宁城,宇文部,贺兰部的故地给你,让你成为东部大人。” 王建又惊又喜,一路小跑地冲上了台,从拓跋的手中接过了这方大印,哈哈一笑:“大王,你真的是对我们同罗部太好了,你放心,刀山火海,只要你一身令下,我们部落永远为你冲锋在前。” 当王建乐不可支地下台之后,拓跋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贺兰讷的身上,笑了起来:“贺兰大人,你劳苦功高,是我代国复兴的第一功臣,代国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个职位,就交给你了,还有劳你代为掌管。” 贺兰讷的心中一动,转而笑道:“我等拥立大王,非为官职好处,而只是为了忠义而已,代国于我们贺兰部多年大恩,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代国后人流落草原。大王不必客气。” 拓跋微微一笑:“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身为大王,自然要这样赏罚分明,这次代国复国,贺兰部居功至伟,怎么能不有所奖励呢?我宣布,包括汗帐所在的整个阴山南北,草原之上最珍贵的这一大块,从此划为中部,而贺兰讷,则世袭中部大人,子孙罔替!” 贺兰讷吃惊地张大了嘴:“这,这可使不得啊,汗庭所在,可是历代大王,单于的驻节之地,这里若是给了我们,那大王何以自处?” 拓跋哈哈一笑:“我会带着拓跋部,举族西迁,去那漠南与河套交接之处,去亲自面对凶残的铁弗匈奴,这就叫,狼主守国门,大汗死社稷!”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群情激愤灭独孤=== 这一回,所有的台下的部落首领们,个个热泪盈眶,齐齐地下跪,山呼道:“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刘裕冷冷地看着在台上,春风满面的拓跋,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我所料不错,让出中部的汗庭,却可以征伐四方,在草原上,实力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养出来的,贺兰部还以为能占便宜,其实,他们哭的日子还在后面。” 慕容兰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拓跋真的会在这时候就跟刘卫辰开战吗?铁弗匈奴凶狠强悍,即使是在草原上也让人望而生畏,现在独孤部还在,慕容永也有卷土重来的可能,漠北的柔然,铁勒各部这回都没来参会,近乎公开反叛,更不用说半途而退的纥突邻这些部落了,拓跋这时候不积累力量,而是想跟强敌血战,真有这个把握吗?” 刘裕微微一笑:“你到现在还怀疑我这个好阿干的智谋吗?他嘴上说要防刘卫辰,但绝不会第一个就打他。”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刚想开口,只听到台上的拓跋突然朗声道:“各位大人,我们的世代仇敌,虽然是铁弗匈奴刘卫辰部,但是现在,他们毕竟远在河套,还不是我们最强大的敌人,在对抗外敌之前,先整顿内部,清除我们草原上的引外敌来袭的内奸,才是当务之急。贺兰大人,你说,这个内奸,是谁?” 贺兰讷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哈哈一笑,大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就在前几天,还企图谋害拓跋大王在先,阴谋败露之后,又勾结西燕兵马,想要消灭拓跋部的独孤部,刘显!” 台下的众多部落头人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消息可没这么灵光,很多人现在还没有转过弯来,怎么世世代代忠心服侍拓跋部的独孤部,一下子就成了反贼呢? 人群之中有人大声道:“大王,非是我等不信你的话,只是独孤部侍奉拓跋王室多年,连您的母后都在独孤部多年受供养,怎么就,怎么就一下子闹成这样了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我等在漠南多年,亲眼见到独孤部在代国蒙难之时出手庇护了拓跋氏一族,如果刘显真的谋反,那也应该通知漠南各部,以为声援,但是我们没接到这个消息啊,是不是从中有人挑拨?” 拓跋冷笑道:“各位,你们是被那刘显的虚伪面目所蒙蔽了,他和他的父亲刘库仁,以前所做的,不过是假仁假义,收买人心之举,因为我们拓跋氏所有的男丁都被前秦带去了中原,草原上只留下寡妇与女儿,对他不构成威胁,所以他就假作忠义,等我从中原回来之后,刘显表面上恭顺,可是暗地里却一直想要除掉我,因为,他怕我夺了他的草原实主的位置。我本来从中原回来,并没有存复国之心,只想此生与母亲长相厮守,但就是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下毒手,即使我逃到贺兰部躲避,也要斩草除根,我这才忍无可忍,起兵报仇的!” 说到这里,拓跋大声道:“这一点,大家如果有不信的,请听此人一言!” 他说着,一抬手,身后的侍卫之中,站出了一人,此人的身形娇小,刚才被一群五大三粗,虎狼也似的壮汉们挡在身后,也没人注意,这会儿走到前面,脱下了头盔,一头乌云般的秀发披下,衬托起她那绝色的容颜,可不正是草原巫女贺兰敏?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是贺兰巫女!” “对,就是她,昆仑天神的使者。” “是天神又要给我们什么指示了吗?只是穿着兵士的衣服,不太好吧,这算是对天神的不敬吗?” 贺兰敏的目光平静,扫过台下,正色道:“众位大人,请听我一言,今天,我贺兰敏不是以草原巫女的身份,来传达天神的旨意,而是要用一个经历了拓跋回草原后的所有事情的见证者的身份, 来告诉大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场中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只有大风吹拂着军旗的声音,猎猎作响,而贺兰敏那清脆宛转的声音,将这几个月以来的事情,娓娓道来,当然,一切都是站在拓跋的角度,刘显在她的口中,完全成了一个权欲膨胀,嫉贤妒能之人,听到天神将会庇护独孤部之后,就坚定了反心,想要杀害少主,嫁祸贺兰部,甚至不惜散布各种拓跋与贺兰敏的无耻谣言,以败坏他的名誉。 最后,当贺兰敏说到刘显,慕容永,拓跋窟咄三部联军,夜袭大宁城时,她想到了自己那晚的悲惨遭遇,更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而场下的所有人都被这情绪所感染,个个眼含热泪,双拳紧握,如同一座座沉默的火山,那能量一旦爆发,足以将这方圆几百里的草原全部点燃。 拓跋也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他突然高高地举起了一样物事,众人看去,乃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被盐腌了,还不至于腐烂,不少人看得真切,叫了起来:“这不是西燕军的左将军韩延吗?我认识他,他的脑袋怎么会在这里?” 拓跋大声道:“问得好,这个西燕大将的脑袋,为何会在我的手里?就是因为这帮狗贼本来想要消灭我,却怕贺兰部的支援,怕后燕慕容垂的介入,他们不敢堂堂正正地和我们草原勇士交锋,却选择了最卑鄙最下流的做法,趁我前来牛川开会,带走大部精锐的机会,偷袭大宁城,想要掳掠我们拓跋部的家属为人质,贺兰巫女,还有几千将士的家属,就这样被他们所欺侮,若不是我的探子回报后方军情,我连夜率部反击,只怕我们拓跋部,就不复存在了!” 人群中有人大吼道:“为大王报仇,消灭内奸刘显!” 群情激愤,如火山爆发一样,几百个部落首领,连同他们带来的护卫,兵士,整个草原上,一两万个嗓子都在大吼:“消灭刘显,消灭刘显!”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狼主即位可敦虚=== 拓跋的眼中神光一闪,猛地一把把贺兰敏揽入了怀中,所有人都被他的这个举动所惊讶,刚才还山呼海啸的草原,一下子平静了下来,就连贺兰敏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拓跋,张大了嘴,说不出话,甚至忘了挣脱。 拓跋大声道:“从现在开始,贺兰敏不再是我们草原上的巫女,而会是我拓跋的可敦,我要正式娶她,拓跋部也要与贺兰部正式结亲,维系我们两大部落之间的关系。” 贺兰讷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人,他咽了一泡口水,以手按胸,对着拓跋行了个礼:“大王,感谢您对我们贺兰部的厚爱,只是,只是贺兰敏她,她毕竟是天神的巫女,按草原上的规矩,她是不可以…………” 拓跋沉声道:“现在的贺兰敏,已经不再是天神的巫女,只有纯洁无瑕的圣女,才能为天神传话,可是这一切的美好,已经被刘显这个狗贼所玷污了,现在的贺兰敏,是你贺兰讷大人的妹妹,是贺兰部的女儿,她之所以遭遇了这样的苦难,是因为她不愿意与刘显这个叛徒为伍,来贺兰部投奔我,投奔你这个哥哥,所以,我必须为她负责,今天她为了给我作证,勇敢地出现在了这里,把一个女人最伤心,最难过的往事大声说出,难道这样的女人,不值得我喜爱吗?” 一边的安同也走了上来,行礼道:“大王,贺兰姑娘确实可敬,可是,可是她毕竟遭遇了可怕的往事,我们草原儿女虽然豪放,不拘小节,可是毕竟身为可敦,相当于中原的皇后,万这一皇室的血统受到污染,那可是贻祸无穷啊。” 拓跋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事不是问题,我相信以我们的智慧,有的是可以解决这子嗣继承的办法,但是贺兰敏为助我遭遇大难,我必须对其负责到底,作为大王,言出如山,不然何以服众?” 安同叹了口气:“大王,若要对得起贺兰姑娘,可以先收为夫人,现在您霸业初立,如果仓促立可敦,可能会引发各部的不服,不如先以夫人之位,摄可敦之事,等到您霸业有成,再册封为可敦,那时候,自然水到渠成,还请大王三思啊。” 安同的身后,一众将士也都跟着跪了下来,而台下的各部首领也跟着跪下,大声道:“请大王三思!” 台下的角落里,慕容兰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帮人是怎么了?就算贺兰敏给玷污过,但也是为了拓跋受的罪,连拓跋都不介意,他们激动个啥?” 刘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毕竟是正宫之位,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在这里,以这些草原人的迷信和大男子主义,怕是连拓跋的权威都要受影响。再说了,这个位置往往要留着跟强大的部落或者是中原王朝联姻所用,就象以前代国的拓跋什翼健,就娶了你们慕容家的女人,安同的想法,比一般人要远一点。”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而且,恐怕他们这些元从兄弟,也不希望贺兰部借着这次的联姻,一下子爬这么高吧。毕竟,拓跋想要消灭贺兰部的计划,未必向他们这些人透露过。” 慕容兰叹了口气:“可怜我们这些女人,嫁人,不嫁人,以何名份嫁人,都是男人的这些权谋算计,狼哥哥,我们的爱情,也会到这一步吗?” 刘裕微微一笑,一手揽住了慕容兰的腰肢,柔声道:“你放心,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变心的。”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忧伤之色,摇了摇头:“只可惜,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有太多的牵扯,狼哥哥,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刘裕的心中一动,连忙扶住了慕容兰的玉臂:“怎么了?不会真的生病了吧,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个大夫?” 慕容兰的嘴角边挤出了一丝笑容:“好了,这草原上能有什么大 夫,除了跳大神,再喂你点树叶子,小虫子,还能做什么?我没事的,大概就是这回长途过来,有些疲惫罢了,这牛川大会我看也就这样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兴趣看,先回去了。” 刘裕摇了摇头:“不行,我扶你回去吧,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 慕容兰叹道:“不,你不一样,拓跋会后很可能会商议军机之事了,你既然要把我托在这里,为他出力,就不能缺席这重要的会议,我真的没事的,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再说了,我有暗影护卫保护,没人能伤得了我的。” 刘裕咬了咬牙:“那你早点回去休息,我让大壮兄弟带你走。”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另一侧,几十步外,蒯恩一直穿着一身军士的衣服,手持马槊,站在那里,看到刘裕投来的目光,他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而慕容兰也戴上了头盔与面当,低头跟在他的身后,很快,二人就一先一后,没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刘裕转头看向了台上,只见拓跋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我也不坚持了,就依你们所言,先立贺兰敏为夫人,代行可敦之职能。” 这下包括贺兰敏在内,所有的人都面露喜色,齐齐地下跪,对着拓跋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膜拜,台上台下,数以万计的人头,不停地在跟地面作着亲密的接触,而这些呼声,直上云霄,震天动地,就连一边的牛川河水,也似乎为之停留不动。 刘裕的心中感慨,看着站在台上的拓跋,那被万千民众,贵族所膜拜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个本来在自己心中一直如同小兄弟的人,位置在逐渐地升高,他喃喃地自语道:“是啊,他是草原霸主,我是什么?” 一个沉稳镇定的声音,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在他的身后响起:“你是刘裕,刘邦的刘,富裕的裕,北府军军主,晋国子民!”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似曾相识故人来=== 刘裕的脸色大变,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是一个沉稳,平和,又透着无比的镇定的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他转过了头,只见自己的身后十几步处,站着三个牧民打扮的人,左边的是一个胖子,手里拿着一个烤羊腿,吃得满嘴流油,可不正是刘穆之? 而右边是一个人熊也似的九尺巨汉,扛着一杆镔铁巨锤,咧嘴冲着自己笑,乃是刘敬宣,而中间一人,虽然一身草原牧民打扮,却是雍容华贵,姿容秀丽,透出一股高贵典雅的范儿,可不正是名震天下的谢家才女,谢玄之姐,王妙音的母亲,琅王凝之的夫人,谢道韫吗? 刘裕这一下吃惊得非同小可,甚至呆立原地,说不出话来,刘穆之笑眯眯地在他的脸上上下打量:“你的易容术又有进步了嘛,连我也看不出来,要不是你身形没变,我真的是不敢认你呢。” 刘裕这下回过了神,他的脑子迅速地转了一下,环视四周,方圆几十步内,都没有别人,而几十步外,有三十多个牧民打扮的人站住,可是他们却是背对着这里,显然,这些都是谢家的护卫,即使在这里,也要保护谢道韫等人的安全呢。 而此时,人群们都涌向了拓跋那里,这里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刘裕再次确认了现在的场地,自己的谈话会很安全,至少,若无把握,以谢道韫的精明与镇定,是不会在此现身的。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真面目,看着谢道韫,淡然一揖:“夫人,好久不见。” 刘敬宣猛地一跺脚,把肩头的大锤猛地向地上一扔,整个人直接一个熊扑飞了过来,浓烈的汗味混合着马奶酒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刘裕的鼻腔,他上来狠狠地往刘裕的胸口擂了一拳,然后马上就一把抱住了刘裕,眼泪都流下来了:“寄奴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你怎么舍得把我们兄弟都扔下,不管不顾了呢?” 他说着说着,到了动情之处,这个九尺高的巨汉,突然哭得就跟个孩子一样,刘裕给他这样紧紧地抱着,几乎都透不过气来了。 刘穆之在一边笑嘻嘻地一边吃着羊腿,一边说道:“寄奴啊,你可倒是逍遥自在,这么久也不回去,大家原来听说你遭遇了不幸,都跟疯了一样想要为你报仇呢,甚至阿寿都私下去串联了老兄弟们,约好了要去邺城刺杀慕容垂,为你报仇,几乎酿成全军哗变呢。” 刘裕的心中一暖,还是这些北府军的兄弟,那血与火的生死之情才是真的,他拉住了刘敬宣的手,看着这张遍是泪水的,孩子气般的脸,说道:“为了我,不值得,你们在军中都有大好的前途,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这样做?” 刘敬宣猛地一甩手:“前途前途,前个鸟途!我只知道,没有寄奴哥你的救命,我们早在五桥泽就成了一群孤魂野鬼了,你为了掩护我们逃命,一个人留下,当时若不是你把我打晕了,我死都不会离开你的,慕容垂这老贼背信弃义,要是害了你,我们大家伙儿就是命也不要了,也得给你复仇!”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不是现在好好的,没死吗?” 谢道韫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我这回来草原,就是想亲眼看看,你是不是死了。刘裕,你可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刘裕的心中一动,谢道韫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隐约中透出一丝不满,甚至以她的这种涵养来说,可以说是在压抑着愤怒,他松开了刘敬宣,对着谢道韫正色道:“我来草原,有我的苦衷,没有向晋国通报,也有我的道理,夫人,您这样说,请恕刘裕不知如何回答。” 谢道韫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北府军的军官,是大晋的军人,子民,就算被敌军俘虏,也应该让人回家报信,国家会想办法营救,赎回你,但你一言不发,流言四起,说你早已经死 了,你可知道,这给大晋,给谢家,给北府军,带来多大的 痛苦,多大的损失?你不想想,你的家人会怎么想,还有,还有你的未婚妻子,你怎么想?!” 刘裕冷冷地说道:“难道夫人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吗?” 谢道韫微微一愣,转而嗔道:“你难道想说你是受伤被俘,不得自由吗?刘裕,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你现在也没有给戴上枷锁和铁链,没有给挑断手脚大筋,你的行动自由,就算逃不出这拓跋部,贺兰部,难道你连找人报信都不可以吗?” 刘裕叹了口气:“这点阿寿可以作证,五桥泽之战,不是简单的我军轻兵冒进,中了敌军埋伏,而是晋国内部有奸贼与慕容垂勾结,提前通风报信。当时这个内奸还在我面前跟我谈判,想要我们投降。这一点,阿寿,还有当时在场的几百名将士,都可以为我作证。” 刘敬宣连忙说道:“是的,我可以为寄奴哥作证,夫人,这点我早就跟您说过了。” 谢道韫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你是说过有内奸,但是你没说这个内奸是谁。刘裕,当时在战场上你说此人地位非同小可,不能公开,不然敬宣他们性命难保,在这里,你可以对我说吗?”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看着谢道韫:“夫人,在我说此事之前,能不能先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既然以为我都已经死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这次的草原之行,只有慕容垂等少数几人知道,为什么你们能一路寻来?”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看着谢道韫的眼睛,这个疑惑,从他见到谢道韫的第一眼起,就在他的心中生成了,他相信,哪怕这个名动天下的贵妇有半句假话,也逃不过他的眼睛,甚至,这一刻的他,已经作好了战斗的准备,尽管他的内心深处一万个不愿意相信,这个他一向尊敬如亲娘的女人,会是那个阴谋家,但是既然连王妙音都会背叛自己,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两记耳光恩怨清=== 谢道韫平静地看着刘裕,说道:“小裕,你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怀疑我跟所谓的那些害你的人,害你的势力,有什么勾结?” 刘敬宣的脸色一变,说道:“寄奴,你可别胡思乱想啊,谢家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对你可是天高地厚的大恩,我们北府军都是他一手所组建的,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们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现在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情,所以,我必须要听夫人亲自对我说,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草原的消息,又是如何一路来此的。”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说道:“寄奴,上次邺城之战后,你下落不明,而全军都退回了广陵,朝廷追究北伐战败的责任,刘鹰扬被剥夺军职,解甲归田,而大多数的兵士,也是解散回家,只有少数军官,才留在军中,刚才我说的阿寿他们串联老弟兄,想去刺杀慕容垂,为你报仇,就是在北府军中当队正以上的老弟兄们啊。” 刘裕点了点头:“然后,正当你们前途黯淡,心中郁闷之时,夫人就找到了你们,说我没死,可能还在草原,所以你们马上就激动起来,愿意跟随她,一起来草原,对吗?” 刘穆之叹了口气:“差不多就是如此吧,不仅是夫人来找我,而且,你的老母,弟弟都托我来打探你的情况,若不是他们现在脱不开身,你的两个弟弟也想跟来。” 刘裕的目光转向了谢道韫:“这么说来,他们是跟着夫人前来的,知道我行踪的,还是夫人,对吧。那请夫人见告,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谢道韫淡然道:“小裕,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谢相公大人,是玄帅,你会对他们这样质问吗?” 刘裕沉声道:“即使是先相公大人在此,我也一样要问个明白,我刘裕对谢家,从来没有怀疑过,若非如此,怎么会在五桥泽之战中,连命也不要,都要保全北府军的兄弟?为何本应在黎阳仓城的我,会违令驰援数百里,直奔前线?我也同样给人提醒,邺城是为北府军设下的陷阱,所以才会这样,我相信,提醒我的人,就跟提醒夫人的人一样,是整个事件的设计者,阴谋家!” 谢道韫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久久,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刘穆之:“刘参军,你和小将军一起,暂且回避一下,我跟小裕有话要说。” 刘穆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刘裕,沉声道:“寄奴,我希望你们之前所有的误会,都能解释清楚,也不枉我们来此一趟。” 他说着,拉起了刘敬宣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很快,这里只剩下了刘裕和谢道韫二人,相对而立。 谢道韫叹了口气:“我本来见你之前,还有很多疑问,我恼你,气你为何不回晋国,甚至不来报一声信,甚至,甚至把妙音害成这样,可是现在听你的话,我渐渐地明白了,你不用说,我大约也会知道,所谓的来通风报信给你的人,是不是桓玄?” 刘裕冷笑道:“这个桓玄,也是告诉你,我在草原上的人吧。不过我很奇怪,他居然没来杀我,而是让你来找我,怎么,难道他还想要我回去向他低头吗?” 谢道韫摇了摇头:“这回你猜错了,通知我来草原的,不是桓玄,他毕竟只是一个小辈,又是我们谢家的敌人,如果是他的话,我怎么可能相信?” 刘裕哈哈一笑:“敌人?敌人不过是以前的事了,对于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立场相对是为敌人,一旦需要联手合作,那不仅不是敌人,还是亲人。现在的桓公子,可是你们谢家的东床快婿,怎么是敌人呢?” 谢道韫的脸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桓玄什么时候成我们谢家的女婿了?是谁告诉你的?” 刘裕想到 了那夜在漳水边上,看到桓玄与王妙音在一起,联手对自己射来致命一箭的样 子,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甚至远远比黑火焚身来的更要痛苦,甚至让他现在梦中想到,仍然会成为比五桥泽之战,更无法忘却的苦痛。 而随着刘裕的心中那痛苦回忆再次翻出,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地狰狞与可怕,双拳紧握,骨骼给捏得格格作响,根根刚髯,几乎直立而走,若非怒到极点,安会如此? 刘裕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就是因为,那夜在漳水边上,我亲眼见到,王妙音和桓玄就在一起,王妙音亲手点火,桓玄发箭,把被王妙音引入陷阱的我,燃烧于黑火之中,若不是我落入漳水之中,这会儿早就尸骨无存了,难道,这些还会是假的吗?” 谢道韫双眼圆睁,上前一步,大声道:“你说什么,你说妙音和桓玄在一起联手害你?这怎么可能呢?她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 刘裕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了悲怆:“她对我的心?她对我能有什么心?她来找我,不过是因为谢家需要用她来拉拢我,五桥泽一战,北府军完了,谢家失势,我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这时候,转投桓玄,才是唯一保全家族之法吧,王夫人,在你们眼里,我从来不会跟桓玄能相提并论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谢道韫突然素手一抬,“啪”地一声,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一巴掌,给我自己,给我们谢家,怪我们有眼无珠,竟然会看中你这样的人!” 这一下,她那美丽的,保养得如同少女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通通的掌印,而她的这半张脸,顿时就高高肿起了。 刘裕这一下真的惊到了,讶道:“夫人你这是…………” 他的话音未落,谢道韫突然出手如电,在刘裕的脸上也重重地一巴掌,刘裕一下失神,竟然没有避过这一下,只觉得半个耳朵都似是锣鼓在喧嚣,脸上火辣辣地疼,而另半个耳朵却传来谢道韫如暴风雨般的吼声:“这一巴掌,是为王妙音打的,怪她一片痴心,却所托非人,甚至为你付出性命,不在人世,还要被你如此诬蔑,中伤,刘裕,你会下地狱的!”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天下第一负心人=== 刘裕咬了咬牙,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被除了老娘的女人这样打过,他一手捂着脸,一边沉声道:“我亲眼所见的事情,怎么会有假?之前引我去陷阱的,就是王妙音无疑!” 谢道韫恨声道:“你亲眼所见的,未必是事实,也许只是你的对手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你可以易容,别人也可以,你凭什么说那就是我家妙音?” 刘裕把捂着脸的手放下,冷冷地说道:“我跟王妙音定情之后,有过一些相处,她的身形,声音,体态,不是易个容就可以装出来的,最后她给我致命一击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与犹豫,那是一种背叛之后的无比内疚,装不出来的,如果真是一个易容的西贝货,用得着这样吗?” 谢道韫冷笑道:“如果我是桓玄,要你上这个当,肯定要找个对妙音非常熟悉的人来扮作她,妙音是世家小姐,身边的闺中蜜友众多,别的不说,就是那桓玄的老婆刘婷云,就能完全模仿她的模样,这些高门贵女,害人杀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肯定会又吓又怕,挤出几滴眼泪又有什么稀奇的?可笑你刘裕,自命英雄,却连是谁害的你都不知道。实话告诉你吧,王妙音在整个北伐之战中,都跟我在一起,如假包换,你若真的看到了她,除非是见了鬼!” 刘裕如同五雷轰顶,给震得外焦里嫩的,这会儿不是耳边响起了一个重锣声,而是整个脑子里都是在回响了,他几乎站立不住,踉呛着稍退两步,不停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她,就是她,怎么会…………” 谢道韫双眼圆睁,厉声道:“可怜我那痴情的女儿,放不下你的安危,几次离家逃跑,想要去河北偷偷地找你,都给我们拦下,最后我没办法,只好亲自守着她,看着她每天茶饭不思,消瘦得不象样子,最后等来的,却是你战死的消息,妙音疯了一样,非要哭着说去河北找你的尸首,她说她有直觉,你没死,直到那桓玄拿回了你的那续命缕,说你死于战火之中,她才信了!” 她说着,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香囊,打开囊口,几缕烧焦的残丝,正在其中,刘裕看着这几缕残丝,仿佛那夜黑火焚身的味道再次袭来,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伸向这几缕残丝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一如他的声音:“这,这真的是我的,我的续命缕残丝!” 谢道韫咬了咬牙:“还记得你跟妙音的盟誓吗?你们约定此生定情,不离不弃,为了证明,还互相给对方系上了这续命缕。我告诉你,妙音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把续命缕戴在臂上,这是她对你的承诺,对你们之间爱情的承诺,刘裕,我家妙音至生命的最后,也没有负你,可是你呢?!” 刘裕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在剧烈地翻动着,开口想要吐,他一手按着自己的胃,一边沉声道:“你,你说的,说的可是事实?你说,你说王妙音一直跟你在一起,那后来,后来她如何了?” 谢道韫哈哈一笑:“如何了?我说过,我家妙音信守自己的誓言,对你此生不负。你既然不在,她岂能独活?你以为我家的妙音没人要吗?错了!连当今皇帝,都想趁机迎娶她。我谢家若是真的贪慕富贵,真的要保家族权力,让妙音当皇后,不比跟了桓玄强上万倍?不比跟了你这个有眼无珠,狼心狗肺的臭男人强上千万倍?!” 刘裕再也忍不住了,这个打击对他太大,他的双膝一软,颓然倒下,喉头一甜,口鼻之间尽是血腥之味,甚至感觉有咸咸,湿热的东西,顺着鼻孔和嘴角流下。 谢道韫双眼圆睁,怒视刘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来这草原吗?你是在逃避,一方面逃避所谓的晋国害你之人,一方面跟那慕容兰私奔,你不仅背叛了大晋,更是在感情上背叛了妙音,你口口声声说要驱逐胡虏,复兴大汉,可是到头来却 娶了一个胡人女子,在这蛮夷之地定居,刘裕,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还象是自己吗?你的魂,是不是给那个慕容兰使了什么邪法妖术给勾走了?!” 刘裕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他的脸上流淌,双拳不停地捶地:“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跟慕容兰在一起,不是因为我背叛了妙音,我,我是真的以为,真的以为她跟桓玄在一起,一起害我!慕容兰救了我,为了救我,她,她不惜献出了身子,我不能,我不能对不起她!” 谢道韫的神色稍缓:“刘裕,你涉世不深,被人欺骗,也是情理之中,相公大人在世时,就说过,对你什么也不担心,就怕你一颗赤子之心,被奸人所利用,最后弃国弃家。这次我也跟你明说了吧,我不是自己来找你的,如果是依了我的性子,你如此对我家妙音,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哪会来寻你?!” “是我的弟弟,你嘴里的玄帅,在病重卧榻之时,仍然放不下你,他说,你刘裕才是北府的未来,也是我们谢家未来的希望,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也要把你找回去,慕容垂托了以前的关系找到了他,告诉他你现在身在草原,和慕容兰在一起,要我们接你回去,他说,你现在在这里很危险!刘裕,你现在知道,是谁指引我们来此了吗?” 刘裕无力地抬起了头,眼中尽是迷茫:“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慕容垂?” 谢道韫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同样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妹妹,不想她也跟王妙音一样,最后在你身上送了命。刘裕,连胡虏都知道,自己的女人跟了你,绝不会有好结果,甚至要找我们帮忙,你还以为自己是至情之人吗?慕容垂说,慕容兰跟了你绝不会有好下场,他一定知道些别的事情,你害了妙音,还想再害她不成?!”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又是一张嘴,满口的鲜血,直接喷到了地上,他吃力地支起了身子,开始理清自己的思路,他抬头看向了谢道韫:“你说的,你说的这些,我会,我会亲自去查实,但是,我,我现在还有一点疑问,慕容垂是怎么知道,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贺兰部的?你们,你们又是如何找到的这里?我记得我来草原的时候,是说要去,要去独孤部。” 谢道韫冷笑道:“你是一下子扔掉了大晋,可你的那位结发妻子,却是舍不得就这样扔下她的祖国。也许,她是怕她哥哥派人来追你们,所以从没有断了跟她哥哥的联系,你们在草原上的行踪,慕容垂一清二楚。” 刘裕咬了咬牙:“你确定是慕容兰给的情报,而不是,而不是别人?” 谢道韫的眉头一皱:“慕容垂在草原上没有别的眼线,这些事情,不是慕容兰报告的,还能是谁?” 刘裕闭上了眼睛:“那,那前日里刘显,慕容永,拓跋窟咄三部联手来犯大宁城,是慕容垂暗中策动的吗?” 谢道韫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他跟慕容永是死敌。” 刘裕睁开了眼睛:“此事,此事我会当面问清楚,问清楚阿兰,夫人,我想问你,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妙音,妙音她,她真的去世了吗?” 谢道韫的眼中泪光闪闪,声音都在微微地发抖:“你以为,你以为我不远万里来这里,就是为了向你当面撒谎吗?你负了妙音,伤她至此,你难道不知道,妙音离了你根本没的活吗?你在这里另寻新欢,天天风流快活,现在连孩子都要有了,可曾有一刻想到妙音日夜思你念你,最后郁郁而终?” 刘裕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痛哭起来了,以前与王妙音在一起的种种美好,顿时浮上心头,在这一刻,对这个女人的刻骨仇恨,突然变成了无尽的怜爱和悔恨,他终于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永远无法抹去王妙音的音容笑貌,甚至连自己对她的恨,都是因为太过爱她,所以无法接受那样的背叛。 谢道韫木然地站在刘裕的身前,看着他象个孩子一样地痛哭,久久,才叹了口气:“刘裕,我是女人,我能体会这些爱你的女人的心,妙音在世时,就说过她早就看出,慕容兰对你用情极深,不可磨灭,她也曾跟我交过底,说若你能娶她为妻,以后不会阻挠你纳慕容兰为妾,甚至平妻亦可,毕竟她跟慕容兰情同姐妹,又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也许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妙音离世之时,还感叹自己和慕容兰都无缘此生与你结为夫妻,也许这段三个人的孽情,只有来世再还。” “现在妙音已经不在这世上,你和慕容兰倒是修成正果,若是妙音得见,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慕容垂让我们来这里是想拆散你们,让慕容兰回到他身边,不管他这样做出于何目的,拆散你们,都非我本意,因为,如果妙音现在还活在这世间,她是不会这样做的,我很清楚。” 刘裕茫然地抬起了头:“夫人,能跟我说说,妙音是怎么去世的吗?” 谢道韫的脸色一变,怒容满面:“你是想让一个母亲,再重复一次爱女离世的痛苦吗?此事在大晋尽人皆知,你想知道的话,回去问去,我是不会回答的。” 刘裕咬了咬牙,支起了身子:“晚辈一时失态,胡言乱语,还请夫人见谅,您刚才还说,玄帅现在也病重了,要我回去是吗?” 谢道韫冷冷地说道:“老实说,这次我来,只想亲眼看到你是死是活,现在看到你好好活着,还跟那慕容兰成了夫妻,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留,依了我的性子,让你这薄情负心汉在这里自生自灭最好,可是我不仅是王妙音的母亲,我也是谢相公的侄子,谢玄谢幼度的长姐,我必须要为我们谢家,还有我现在所在的王家的利 益奔走,考虑。现在相公大人仙逝,妙音本来可以通过入宫为后,保我谢家的事情又因为妙音的离世而中止,幼度现在病重,我们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北府军了。” 刘裕沉声道:“北府军?北府军有刘鹰扬,还有孙将军他们掌管,不会有事的,朝廷就是再昏头,也不会把这支进可北伐,退可保国的军队给毁掉。” 谢道韫叹了口气:“你低估了大晋的皇帝,王爷和那些个世家的贪婪与愚蠢,现在他们个个都想把北府军抓在手里,幼度现在一直撑着病体,不离开军中,就是不想让北府军落到不配拥有它的人手中。小裕,你大概还不知道,相公大人和玄帅在你身上寄予的希望!” 刘裕的眼中再次泪光闪闪,他隐约间回想起,当年那个京口的深夜里,翩然如仙人一样的谢玄,是如何开导自己,如何给自己的人生指引出一条通路的,自己在北府军中的一幕幕往事,都浮上了心头,他猛地站起了身,大声道:“玄帅说得对,北府军,绝不可以落到那些不思进取的野心家手中。他们害了我,害了上万北府军队,毁了北伐,也害了相公大人,害了,害了妙音,我不能就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继续跟他们战斗!” 谢道韫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们想看到的刘裕,不枉这么多年来谢家对你的教育和引导。你既然已经明知了有人害你,不报仇雪恨,枉为男儿!更何况,这些个对你用了如此歹毒的阴谋的家伙,是不会放过你的,一旦他们知道你没死,一定地会来对你斩草除根,慕容垂既然可以把你的消息透露给我们,也同样可以透露给他们,如果我们带不回你,那么取你性命,才是让慕容兰回去的唯一办法!” 刘裕激动之下,正要点头,只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他收住了嘴,看向了来处,安同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刘裕,大王有请,共商军务!”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世间再无慕容兰=== 随着安同的话语声传来,马蹄声也跟着过来,他端坐于马上,一身将军所穿的锁甲,驰至刘裕的身后十步左右,顺手牵着另一匹副马,当他的目光落到刘裕身前的谢道韫时,先是一愣,转而点头道:“阁下可就是贺兰部所说的,远道而来的汉人吗?” 谢道韫平静地点了点头:“不错,我等是刘裕家乡的亲友,有人告诉我们,他在草原,所以我们就来寻他,正好见识到了今天,拓跋大王登基的盛典,是我等的幸运。” 安同的眉头一皱,上下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人:“都说中原保守,女子不会抛头露面,想不到阁下看起来是个贵妇人,却也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在下作为代国的将领,还是忍不住想询问一下阁下的身份。” 谢道韫微微一笑:“刘裕在晋国的家人而已,不知道何贵之有,你是安同将军吧,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刘裕去开会吗?” 安同犹豫了一下,对刘裕说道:“快随我来吧,大王找你半天了,各部大人都等着你呢。” 刘裕翻身跳上了那匹副马,头也不回地驰向了汗帐的方向,他的声音远远传向了谢道韫的耳中:“我去去就来,家里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定。” 当刘裕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时,慕容兰轻轻地走到谢道韫的身边,低声道:“夫人,你这回真的是要来把他带走吗?我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刘裕好不容易才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样做,对他太残忍了。” 谢道韫没有看慕容兰,冷冷地说道:“难道你们对我女儿就不残忍了?慕容公主,我记得你好像是对妙音发过誓,绝不会与她争夺刘裕吧。言犹在耳,想不到你也是这样背信违诺之人!”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当时是为了救人,而且,而且刘裕被人所蒙蔽,以为是妙音在害她。” 谢道韫平静地转过了身:“不管那个害他的是不是妙音,你都发过誓,绝不会跟刘裕在一起,现在是你违了誓言,慕容公主,你大哥也想让你回燕国,这才找上了我们,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既然我来了这里,就得把他的话带到。” 慕容兰摇了摇头:“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要我为他办事罢了。又或者是对我这回在草原上的办事,有所不满,这才要我回去。我现在这个样子…………”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摇了摇头,“再有两三个月,恐怕我就要生了,你就忍心让我,让我的孩子,和刘裕这样骨肉分离吗?你们若是如此绝情,只怕是刘裕也会心寒的。” 谢道韫的眉头一皱:“刘裕确实不会在这个时候扔下你们,罢了,我虽然恨透你们在一起,但毕竟事出有因,现在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想必妙音就算还在世,也不会让你们分开的,这样吧,我把你也带回晋国,让你跟刘裕长相厮守,你是不是就不会再阻拦刘裕回国?” 慕容兰大喜过望,转而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是燕国公主,跟着刘裕回去,只怕…………” 谢道韫摇了摇头:“这点,我从晋国出来时,就跟幼度商量好了,我们会给你换个身份,你长期戴面具易容,改姓易名,安心做一个普通的农家主妇好了。慕容公主,我知道你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你愿意放弃你的荣华富贵,牺牲掉一切,跟刘裕在一起吗?” 慕容兰不假思索地说道:“只要能跟他在一起长相厮守,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刘裕在晋国有那么多的仇家,敌人,突然带回去一个女人,真的能瞒过他们吗?” 谢道韫叹了口气:“这点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刘裕父亲当年活着的时候,与同郡功曹臧家指腹为婚过,虽然没有正式立文书,但此事很多人都知道,后来因为刘裕在乡里强悍好斗,这门亲事就没人再提了。” “我们会让你先去扮成臧姑娘,在臧家生活一段时间, 然后让刘裕去迎娶你,而那臧姑娘,我们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远离京口,至于你们的孩子,在草原上出生,后面我们会寄养一段时间,刘裕与妙音的亲事毁了,回乡之后再娶亲,不会有太多人怀疑,我们不会马上安排他复出,等你们在一起生活久了,应该不会再有人怀疑,只是,你的名字,要和那臧姑娘的一样。” 慕容兰微微一笑:“她叫什么名字呢?” 谢道韫看着慕容兰的眼睛:“她叫臧爱亲。喜欢的爱,亲人的亲。” 慕容兰先是一愣,转而喃喃道:“难道,这真的是天意吗?”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向了谢道韫:“我喜欢这个名字,从此这世上再无慕容兰,只有臧爱亲。” 谢道韫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你上次跟我说,大晋内部,除了桓玄之外,还有神秘而强大的阴谋家,叫什么青龙的,对这个人,对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我既然如此助你,你也应该对我不再保留才是,毕竟,如果我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来历,规模,以后也无法护你和刘裕,还有你们孩子的周全。” 慕容兰看着谢道韫:“谢相公就从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个组织吗?” 谢道韫的眉头一皱:“相公大人从不会主动向我们提及朝政机密之事,对我们这些子侄,都是根据其所长,各自安排事务,比如我,就只负责世家间的联系,人脉,而幼度,只负责掌握北府军,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但是我,就连幼度,也不会知道这个所谓神秘组织的存在,在我们看来,跟我们为敌的,只是一心想篡权的桓玄,还有中央的其他世家,如王国宝等人。这个青龙,是不是他们的秘密身份?” 慕容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青龙与我大哥相交就有几十年了,在桓玄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秘密结交,这个组织的庞大和可怕,超过了你们的想象,要是连谢相公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还被其暗害,那就太可怕了。” 谢道韫的眉头一皱:“我需要知道你所了解的全部消息,全部!”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金帐之中现真身=== 刘裕走进了拓跋的汗帐,这是一座临时搭设起来的,就立在那登位高台边上的大帐,帐顶乃是纯金制成,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光芒闪闪,十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楚,在后世的蒙古帝国时期,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就是仿这种金顶大帐建立了自己的汗庭,而他所建立的汗国,则被称为金帐汗国。 只是拓跋的这个金帐,与后世的金帐汗国相比,要小了许多,牛川大会毕竟举办得很仓促,虽然贺兰部弄出了个金顶,但整个大帐,也就比在大宁城的拓跋部的主帐要稍大那么一点,两百多个部落首领,在这里挤得人头攒动,后面的人想要看清楚前面的一个沙盘上的地势图,都完全无法看到,甚至推搡之间,不少人都开始有些肢体冲突了,即使是这些所谓的草原首领,各部头人,也不象中原一样讲礼仪有规矩,若不是今天是拓跋的登位大典,还算要讲点规矩,只怕有些人已经开始拳脚相加了。 拓跋的眉头一皱,站起了身,大声道:“各位尊贵的头人,是本王考虑不周,没有设下一个可以让大家都看得清楚的大帐,不过没关系,草原五部已经分清楚,大家也都知道以后归于哪个大人管辖,我看这样吧,除了东南西北中五部大人留下外,其他各位大人请先出去,我会安排美酒与烤肉招待大家,等这里军机议定后,五部大人会分别召集各位,商讨具体事宜的。” 一听到有美酒与烤肉,不少人开始咽起口水了,拓跋向着贺兰讷使了个眼色,贺兰讷马上站起身,大声道:“各位尊贵的大人,我们贺兰部,这次也算是半个牛川大会的东道主,为了这次大会,不仅准备了美酒佳肴,还有我们贺兰部远近闻名的女孩子们,会对最尊敬的贵客跳舞助兴。” 他说到这里,拍了拍手,几十名身材轻盈,容貌秀丽的少女,鱼贯而入,她们的脸上蒙着轻纱,而眼中的光芒,尽显媚态,身段如同风中飘摇的竹子一样,这一举一动,竟然有几分相似于那贺兰敏的舞姿,尽管只有几成的功力,但也足以让这些男人神魂颠倒,连一刻也不想在这帐里留了。 拓跋哈哈一笑:“多谢贺兰大人的盛情款待,姑娘们,可要伺候好各位大人啊,都是贵客!” 他的话还没说完,这些女子就一边跳舞,一边出帐了,欲走还留,眼神中尽是勾魂夺魄之色,而各部大人们跟牵线木偶一样,流着口水,双眼放光地跟着这些少女们出了帐,很快,那股子狐臭加上羊膻的味道,就轻了许多,留在帐内的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大大地透了几口气,连空气都变得是那么地香甜了。 刘裕自进帐以来,一直停在帐中的一角,冷眼旁观,等到这些人都离开之后,拓跋才看到了站在角落的他,笑道:“我的阿干,你终于来了啊,就等你了。” 刘裕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一边的贺兰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以前在贺兰部的时候,他并没有对这个汉人太过留意,直到这些天以来,才听说拓跋结交了一个汉人阿干,现在看到此人,才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从刘裕的身上,看出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叔孙普洛嚷了起来:“大王,你怎么会跟一个汉人结为阿干?这可不符合咱们草原的传统啊。” 拓跋微微一笑:“叔孙大人,可能你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我这里可以帮助你回忆一下,我们拓拔部的祖先,曾经在西晋末年,中原大乱的时候,与那晋将刘琨结为阿干,多次出兵助刘琨与各路逆胡作战,流传下一段佳话,祖先既然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这段往事发生的时候,叔孙大人的祖先还是我们拓跋部落的一员,没有分出去,不至于不知道吧。” 叔孙普洛还是有些不服气:“不一样,刘琨是中原的大英雄,也是晋国的大将,重臣,当年我们拓跋氏还没有建立代国,还是晋国的臣子,祖先与晋 将结为阿干,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代国已经复国,我们不再听命于任何人,而这个汉人,甚至我们都不认识,不知道他是何来路,大王以草原霸主的身份,跟此人结为阿干,似有不妥,若是其他部落首领都知道了,怕是会有人会以为大王看重汉人胜过草原手足,心生去意的。” 拓跋哈哈一笑:“原来叔孙大人担心的是这个,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隐瞒了,这个汉人的名字,你们一定听过,他来自东晋,是淝水之战的英雄,北府军的第一勇士,打得苻坚一溃千里,打得慕容垂心惊肉跳,威名连我们草原上都传遍四方的刘裕,刘寄奴!” 此言一出,除了安同以外,帐中人人色变,就连拓跋的不少元从勇士,也不知道刘裕的身份,叔孙普洛失声道:“什么,他就是那个北府军的虎将,刘裕?不是都说他死在邺城一战了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那不过是一个误传而已,邺城之战,我重伤坠河,被人所救,因为道路阻绝,无法回归晋国,只能一路向北,暂时来草原避难,路上结识了你们的大王,后来,我们结为了阿干,事情就是如此。” 贺兰讷哈哈一笑:“刘壮士,你的大名,即使是在这草原之上,也是一个传奇啊,难怪我们大王肯和一个汉人结为阿干,如果是你的话,那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你肯留在这里,助我们大王成就霸业,一定会永载史册的。” 刘裕摇了摇头:“我跟拓跋阿干结为阿干,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意气相投,也要报他的收留之恩,在我夫妇停留在这里的时候,无论是报这收留之恩,还是尽阿干之情,我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拓跋阿干,但是,我必须要说,我是汉人,晋国才是我的祖国,将来等我报恩完毕,是一定会回到晋国的。”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归国之心离弦箭=== 这下连拓跋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快,但是他没有说话,只听到安同沉声道:“刘裕,是因为你老家来的那个女人,还有她的手下,你才想要回国吗?” 拓跋微微一愣:“什么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安同冷冷地说道:“回大王,刚才我找到刘裕的时候,一个汉人中年妇人,看起来气质不凡,应该是个贵妇,正在和刘裕说话,而她显然还有不少手下。刘裕之所以想回晋国,恐怕就是跟这个女人有关。” 贺兰讷勾了勾嘴角:“原来你们说的是王夫人啊,她已经来我们这里有几天了,事情太多,忘了向大王禀报,还请恕罪。” 拓跋看向了贺兰讷:“前一阵我听说有汉人来了贺兰部,难道就是他们?” 贺兰讷点了点头:“正是,这个谢夫人,乃是东晋的顶级贵族,前宰相谢安的侄女,琅王氏,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夫人,北府军主帅谢玄的同胞大姐,可谓尊贵异常。” 拓跋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是王夫人亲至?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通报我?” 贺兰讷叹了口气:“是王夫人的要求,她说这次秘密前来,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而且有要事与大王协商,在与大王会面之前,她不希望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且,她还带来了一个重大的礼物。” 拓跋的眉头一皱:“什么礼物?” 贺兰讷哈哈一笑:“乃是大王的亲生母亲,贺兰敏的姐姐啊。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可以从独孤部把老夫人给救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根本不信的呢。也正是因为此事,我才信任了这个王夫人,把他们秘密收留在部落之中,就是想给大王在登基复国大典后,再一个惊喜。” 刘裕与拓跋对视一眼,心中雪亮,贺兰讷说的应该是真的,谢道韫大概是得了慕容垂的相助,加上拓跋留在独孤部的那个丘穆陵崇,才会救出贺兰氏,但是贺兰讷显然并不准备一开始就投靠拓跋,即使是拓跋大胜三部联军之后,他仍然没有着急站队,而是要看拓跋在牛川大会上的表现,如果他不能收服大多数的部落大人,贺兰部仍然有反水翻脸的可能,到时候,可怜的贺兰氏,有可能会给他送给慕容永甚至是刘卫辰,作为投靠的礼物。 不过拓跋仍然笑容满面,起来拉住了贺兰讷的手:“舅舅,您对我们拓跋氏,对代国的恩情,我是永远也不会忘的,将来必会加倍回报。” 贺兰讷笑道:“这些都是作为臣子,作为舅舅应该做的事。现在你母亲很安全,我们还是先商议正事,回头我引你去见她吧。” 拓跋点了点头,看向了刘裕:“我的阿干,我自从跟你结义以来,就说得清楚,我很希望你留下,不仅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也是出于阿干的情份,晋国不止一次地利用了你,害了你,你也说过,只有在这里,你才真正地得以放松,不用再担心那些来自身后的陷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害你最深的就是谢家,为什么这个王夫人来了,你就要回心转意了呢?” 刘裕坦然道:“这位王夫人,对我来说,是一个母亲一样的人物,可以说,她现在是谢家的主要长辈之一,谢家众人,除了谢相公和玄帅,我对她是最尊敬的,而且,可能各位有所不知,曾经我在晋国,与她的女儿有过一段婚约,所以说除了一个长辈之外,她更是差点成了我的岳母。” 此言一出,举帐皆惊,就连拓跋也是眉头大皱:“想不到刘阿干还有这么一段感情往事,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和那慕,那位姑娘结为夫妻呢?” 刘裕想到刚才那谢道韫所说的,王妙音到最后还恪守着与自己的爱情承诺,直到离世,心就如刀割一般,眼圈都有眼红了,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拓跋阿干,这些是 我的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且,此中造化弄人,有人陷害,我有些事 情,也是刚刚知道,所以,我必须要回晋国,查清楚这些事情,给自己,给别人一个交代。” 拓跋叹了口气:“我的阿干,你这样做,就不考虑一下你夫人的感受吗?你就不怕她作为一个女人,无法接受?” 刘裕摇了摇头:“我的这些感情上的事情,她是最清楚的,如果她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怕非但不会阻拦我,也会跟我一起去调查真相,因为,那个我以前的未婚妻,也是她最好的女性朋友,若说要为了报仇,她也不会拒绝的。” 拓跋点了点头:“如果有这层关系,那我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现在你夫人临盆在即,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吗?” 刘裕咬了咬牙:“其实这回王夫人来,是因为国内有我重要的长辈病重,想要最后见我一眼,我本应现在就回去的,但是现在爱亲离不开我,而且我之前说过,会在这里留到孩子出世,这回我即使要回晋国,也会面临强大而阴险的敌人,我不能就这样贸然回去,需要计划周全才行,不然,一个不慎,非但报不了仇,还会把自己和家人搭上。” 拓跋的神色稍缓:“这么说来,刘阿干短期内并不想回晋国,还要留下来帮我,对不对?” 刘裕正色道:“是的,而且夫人好不容易来这里,恐怕也有要事跟你商议,即使是她,也不会很快回去的。” 拓跋点了点头:“阿干,你放心,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来去自由的,只可惜我现在复国成功,不能象以前那样一人走天下了,不然的话,你回晋国报仇,我必会千里相随的。” 刘裕微微一笑:“拓跋阿干的这份心意,我领了,现在,咱们还是好好谈谈接下来的军事吧,阿干让我前来参与这个机要大会,深感荣幸和惶恐,只希望能对阿干,对代国有所帮助。” 拓跋笑着一指眼前的沙盘:“那么,刘阿干,你认为我们接下来首先需要打击的敌人,是谁呢?”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军议各人论首敌=== 刘裕还没开口,一边的叔孙普洛就嚷了起来:“当然是铁弗匈奴的刘卫辰了,这可是大王刚才当着众多部落公开说的,狼主守国门,大汗死社稷,听得让人无不热血沸腾,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叔孙部虽然人少力弱,也愿尽出族中战士,随大王反击匈奴!” 拔拔嵩的眉头一皱:“叔孙大人,刘卫辰虽然是我大漠公敌,但毕竟远在朔方河套一带,当前最危险也最直接的敌人,乃是刚刚偷袭大王的独孤部,以我所见,应该趁刘显新败之余,一鼓作气,将之彻底消灭才是。至于刘卫辰那里,可以暂缓,只需要派少量部队监视即可。” 叔孙普洛的脸色一变,沉声道:“拔拔大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显虽然罪恶昭彰,但独孤部毕竟是漠南大部,自刘库仁以来,当了多年的南部大人,不少漠南部落还心向独孤,大王如果当时说首要敌人是独孤部,只派很多漠南部落就会跟那纥突邻部一样离开,刘显新败,无力再作恶,这时候如果派使者痛斥他的行为,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归顺,想必刘显是会降伏的,大王,您可得分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啊。” 王建勾了勾嘴角,说道:“大王,二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我以为,现在不宜大动干戈,真正危险的敌人,恐怕不是刘卫辰,也不是刘显,而是燕国的慕容垂。” 拓跋微微一笑:“王大人何出此言呢?慕容垂曾经收留本王多年,这次也放我回草原,并没有直接的仇恨,为何现在本王复兴代国,他就成敌人了?” 王建清了清嗓子:“慕容垂放大王回来,是想让大王与刘显互斗,他的如意算盘是让刘显出手害死大王,这样草原上的人一定会唾弃刘显的背主之恶,刘显无法召集草原各部,自然不会对燕国构成威胁了。” “可是现在大王的所为,远远超过了慕容垂的预料,他绝不会看着代国真的复兴,一个统一,强大的草原,会成为中原政权的巨大威胁,再说了,现在我的辖区东部草原,与燕国直接接壤,跟他们辽西的重镇龙城,不过百余里的距离,他绝不会让我们顺利发展,一定会想尽办法挑衅,然后出动大军攻击,大王,现在您大业初创,外有强敌,内需集结各部,使之真正归心,如果此时妄动刀兵,无论是与刘卫辰还是与刘显作战,都会旷日持久,到时候若是慕容垂来攻,只怕霸业有倾覆之险啊。” 拓跋点了点头:“王大人说的很有道理,那么,贺兰大人,你怎么看这事?” 贺兰讷干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说道:“王大人说得很好,真正的威胁,我以为是来自慕容垂的方向,而且我还要加一条,除了刘显之外,附塞在长城一带的,还有那拓跋窟咄,此人为了夺权,不惜卖身投靠慕容永,如果我们此时出兵攻打刘显,那么拓跋窟咄,慕容永,刘显一定会三家联合,拼死抵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速胜并不容易,若是此时刘卫辰趁机来攻,或者是柔然与铁勒各部在漠北反叛,都会使我军顾此失彼。慕容垂老谋深算,我军如果露出颓势,一定会出动大军攻我东部,到时候我大代国四周皆敌,内部也会出现大量的反叛,只怕大王的霸业,真的就危险了。” 拓跋不动声色,说道:“那依贺兰大人的看法,应该如何是好呢?” 贺兰讷得意地说道:“我同意叔孙大人的意见,独孤部毕竟是草原大部,刘显反叛,只是为了争夺汗位,现在大王已经登基,重建代国,刘显没有任何篡位的可能,因为他的反叛,他已经受了极大的损失,部众离心,精锐尽损,已经没有与大王相抗的实力,至于拓跋窟咄,本无人望,还是要靠着刘卫辰的扶持才回到草原,不知为何他会倒向慕容永,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中原势力的走狗,草原人不会看得起他。” “现在他们 已经被大王的天威所挫败,惶惶不可终日,我军如 果起大兵去攻,只会让他们抱团联合,这样会便宜了各路外敌,尤其是会给刘卫辰一个绝好的入侵机会。所以,以我愚见,不如安抚刘显,逼其降伏,刘显若降,就让他攻打拓跋窟咄,以观其忠诚,如此一来,让他们自相残杀,而大王率主力兵马屯于西部边境之上,一来威慑刘卫辰,二来可以坐观南边的二贼互攻,坐收渔利,而只要我们自己不受损失,那中部和东部的兵力就不会抽取,即使是慕容垂,也不能轻易趁虚而入了。” 拓跋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人有不同的意见吗?现在是军议,但凡有看法,都可以提,言者无罪。” 他说着,目光落到了刘裕的身上,冷芒一闪。 刘裕微微一笑:“我确实有些意见想发表,不过在发表意见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弄清楚。” 拓跋点了点头:“阿干有何疑问,但说无妨。” 刘裕笑道:“刚才发言的各位,都是东南西中的各部大人,身份尊贵,位高权重,而我刘裕,不过是一个流浪草原的晋国弃民,有国难投,有家难回,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表自己的意见呢?我说的话,又有哪位大人能信服?” 拓跋站起了身,目光扫视四周,沉声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刘裕是我的阿干,就有在这里说话的资格,刘裕来了草原很久,对各部情况了如指掌,并且亲自参与和指挥了几场大战,上次在大宁城取下韩延人头的,就是刘裕阿干,他对敌人的充分的了解,可以发言。最后,刘裕在晋国的时候,身为北府军第一勇士,冲锋陷阵,攻战无前,邺城一战又是独自断后,大破慕容家天下无敌的甲骑俱装,这样的能力,见识,让他有充分的本事在此发言,我拓跋以昆仑神之子,代国之王,草原霸主的身份宣布,谁也也不能剥夺刘裕阿干军议的资格,如果他的话有道理,任何人不得以他并非草原出身,而加以否定!”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是敌是友寄奴析=== 此言一出,举帐皆默然,原来一个个拿着斜眼看着刘裕,满脸皆是不服之色的几个大人,这回都改容整冠,拱手称是,拔拔嵩跟刘裕之前就是旧识,微微一笑:“刘壮士,你虽然不是我代国的人,但和大王是阿干,也就是我等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请直说吧,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我等一定会支持你的。” 刘裕点了点头,眼中光芒闪闪:“我同意刚才各位大人的判断,现在最危险的敌人,是隐藏最深的慕容垂,他现在在观察着草原的动向,只怕也早早地准备好了征伐草原的军队,至于这支军队,是帮谁,打谁,完全是看草原上的变化,会作出最有利于燕国的行动。所以,慕容垂既是最危险的敌人,也可能会成为最有力的朋友。” 叔孙普洛冷笑道:“草原上最强的就是我家大王了,慕容垂要来,肯定是要灭我家大王,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他是根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刘裕摇了摇头:“不,慕容垂的目光,可不仅限于草原,而是在中原,对他来说,现在唯一可以明确的敌人,不是拓跋阿干,而是西燕慕容永。两家都是慕容氏,都要争夺燕国的正统,这才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而且慕容永杀了前燕皇族慕容冲一脉,等于与同为前燕宗室的慕容垂势不两立,现在慕容永又带着西燕军团举族东渡,进入并州,对后燕也成了大的威胁,这才是慕容垂真正的仇人。” “就象拓跋阿干,其实他现在周围所有的势力中,最危险,也最无和解可能的,不是刘卫辰,不是刘显,而是拓跋窟咄,这是要真正夺他位置的死敌,没有任何和解的余地,所以慕容垂的死敌也不是拓跋阿干,而是慕容永,谁站在慕容永的一边,谁才是敌人,反之,至少暂时不会是必须要消灭的敌人。” 拔拔嵩的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只有大王这时候明确与慕容永为敌,才能让慕容垂站在我们这边,而不是敌人?” 刘裕微微一笑,正色道:“是的,慕容永其实日子也不好过,他进入并州,与苻丕相持,就在决战随时可能之时,都要分出一万最精锐的铁骑,以刘显和拓跋窟咄为向导,千里迢迢地偷袭大宁城,想一举消灭拓跋阿干,不是因为消灭阿干有什么直接的好处,而是他相信,只要消灭阿干,才能向刘显和拓跋窟咄证明自己的诚意,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没了拓跋阿干的草原,会重新落入刘显和拓跋窟咄之手,到时候强悍的草原骑兵,会成为慕容永的杀手锏,不仅可以轻松击败苻丕,甚至打过太行,与慕容垂正面抗衡,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王建恨恨地说道:“好个狗贼,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我还以为是刘显出钱雇佣他来袭击大王呢,原来他有这样歹毒的心思!”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慕容永的盟友是刘显,而手中控制草原的傀儡是拓跋窟咄,有他在,就绝无和拓跋阿干和解的可能,所以,大王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认清楚最需要针对的敌人,那就是慕容永,以及跟慕容永结盟的拓跋窟咄。这是其一,从战略角度,非打不可。” 拓跋笑道:“刘阿干说得好,那其二呢?”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其二,则是将士之心,尤其是拓跋部最忠诚的战士之心,刘显,拓跋窟咄这二贼,身为草原人,却为了自己的权力私欲,引狼入室,勾结慕容永,用最卑鄙无耻的方式,千里偷袭拓跋部,不敢正面与拓跋部一决死战,却是趁着夜色,去欺负拓跋部的孤儿寡母,即使是最懦弱,最无耻的小人,也做不出这等下流无耻的事。从贺兰巫女,到每个拓跋氏战士的女性家属,都惨遭敌手,此等奇耻大辱,是能这样说算就算的?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各位大人的身上,你们还会这样轻松地说,跟刘显和解这样的话吗?” 刘裕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帐内只剩下他的声音,在激扬回荡,拓跋没有说话,但是拳头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怒目圆睁,确实,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屈辱,这一回给刘裕的话所激发了他的愤怒,尽管他一言不发,但跟安同,还有其他护卫们一样,无言的沉默中,包含了极大的愤怒,如同将要爆发的火山,让任何人都不敢接近了。 贺兰讷也意识到了这个愤怒,他勉强地勾了勾嘴角:“这个,这个刘壮士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就算是死敌,也可以暂缓图之,先假意赦免刘显,逼其与拓跋窟咄二贼互斗,如此一来,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可坐观敌败,只要我军主力不损,那慕容垂也不敢轻易来犯,等到二贼分出胜负,我军再收拾掉剩下的那个,这样既为拓跋部的家属报了仇,又没有风险,不是更好吗?” 刘裕叹了口气:“贺兰大人想的太简单了。刘显和拓跋窟咄上次偷袭失败,精锐主力几乎损失一空,现在已经根本构不成威胁了,此为穷寇,如果缓图之,则会给他们重新组织的时间和机会,加上有慕容永作为后盾,调停,他们是不会真的拼死相攻的,因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 贺兰讷咬了咬牙:“要是刘显不肯投降,那就消灭他,不过是迟个十天半个月而已,有何不同?” 刘裕叹道:“刘显的独孤部,毕竟统治漠南多年,就算本部实力不行,也可以煽动和引诱不少漠南的小部落,颠倒黑白,为已所用,慕容永毕竟消灭了苻坚,而当年苻坚威震草原,至今仍然让不少部落闻名色变,有慕容永为后盾的刘显,只要给他时间,就有重整旗鼓的机会,拖上十天半个月,只怕想要消灭他,就难上加难了。”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轻重缓急有玄机=== 刘裕的双目炯炯,声音在帐中回荡着:“除此之外,大宁城之夜,将士们以复仇的怒火,一夜之间消灭上万敌军精锐,虽然有攻其不备的原因,但也是因为将士们狂怒之心,军心可用,战斗力倍增,大胜之余,加上拓跋兄弟复国之威,此时如果马不停蹄,急攻刘显,他是万万不敢抵抗的。” “所以说,现在就是消灭独孤部的绝好良机,一战可以彻底解决漠南问题,而刘显和拓跋窟咄,这次再败,就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可能,无论是给阵斩,还是逃到慕容永,刘卫辰那里,结局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 贺兰讷咬了咬牙:“按我们草原的规矩,落难而投,即使是仇人,也不会杀死的,留着他们,以后还可以反攻回来,为什么要杀?” 刘裕摇了摇头:“因为他们不是孤身去投,还会多少带着自己的部众,慕容永也好,刘卫辰也罢,都不属于这片草原,如果扶持傀儡占据漠南草原的计划失败,就没有留着这些人的必要了,为了示好拓跋阿干,斩了这两人,送还首级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就象三国时期,北方大军阀袁绍的三个儿子,被另一个大军阀曹操所击败后,袁熙和袁谭两人逃到了辽东公孙氏那里,曹操没有着急攻打辽东,不用月余,公孙氏就主动杀了这两人,送回首级。因为只有这样,才绝了曹操攻打他们的借口,而且,可以兼并他们带过去的部众,可谓一举两得啊。” 这下就连叔孙普洛都叹服道:“你们中原人这些阴谋算计,可真是厉害,怪不得我们草原男儿老是给这些诡计打败。刘裕,想不到你这个北府军第一勇士,也深通这些啊。” 刘裕正色道:“这些不叫阴谋,在我们中原,叫兵法,所谓兵法,就是要用尽一切的手段,打赢战争的办法,包括了各种欺骗,诈术。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就是如此。决胜千里,又岂在疆场之上呢?我作为一个军官,自然要研究这些,研究如何克敌制胜之道!” 拓跋点了点头:“那么,刘阿干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全力攻打刘显和拓跋窟咄,但是,就按你刚才所说的那个三国的往事,我记得曹操也本来想出兵讨伐庇护袁家兄弟的公孙氏,可是他的谋士郭嘉却说,三贼相合,攻则促其联合,不攻则会互相争斗,所以应该按兵不动,以威对之,公孙氏如果觉得没有外部危险,则会主动除掉内患,你的这个做法,可是与当年的曹操不同啊,这又如何解释呢?” 刘裕微微一笑:“情况不一样,当年的袁家兄弟,在河北战败之后,只带着数千手下逃到了辽东,可是刘显和拓跋窟咄现在还没死心,他们是逃回了自己的部落,想观望一下,还没到山穷水尽,命交人手的地步。而慕容永,偷袭草原失败之后,精锐损失过半,这时候还要面临跟苻丕的大战,也不可能再抽调大军援救二贼,只要这时候拓跋阿干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去打击他们,不给刘显和拓跋窟咄再召集漠南各部,恢复实力的机会,不出旬月,二贼必破,到那时候,漠南再无敌手,外敌也不可能入侵了!” 贺兰讷的眼中光芒闪闪,突然说道:“若是在这个时候,刘卫辰,慕容永,或者是慕容垂突然出兵攻击,怎么应对?” 刘裕笑道:“他们为何要出兵去帮助一个必败的势力,而得罪已经成为草原霸主的拓跋阿干呢?” 贺兰讷冷冷地说道:“你们中原的兵法说过,为将者必须思虑周全,考虑各种可能,大王如果真的消灭独孤部和拓跋窟咄,那就彻底地统一大漠,成为真正的草原霸主了,那是这三家势力都不愿意看到的,只有趁着现在,大王羽翼没有丰满的时候,将之消灭或者是重创。慕容垂能放大王回草原制约刘显,慕容永能千里突袭还没有登位复国的大王,就连那刘卫辰,也知道扶拓跋窟咄回草原争取自己的利益,现在大王的 霸主之势已经显露,再不遏制,更待何时呢?” 刘裕点了点头:“贺兰大人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的风险,必须要冒,刘卫辰的实力最弱,不需要调大军来对抗,只要安排叔孙大人的本部人马,加上现在西境的一些部落,就可以守住,毕竟上次刘卫辰调集河套各部大出漠南,却一无所有,手下的各部也心生怨言,这回要他短时间内再大举前来,就是他肯,他的手下也会以各种理由拖延的。” 拓跋点了点头:“我不是太担心刘卫辰,只是慕容永和慕容垂这两家,都是大敌,现在的实力全都强过我们,我大业初建,草原人心还未收服,即使有这次牛川的各部大人相助,要打败刘显和拓跋窟咄可以,但慕容永或者是慕容垂若是大兵前来,如何抵挡?” 刘裕沉吟了一下,说道:“慕容永嘛,现在毕竟有苻丕这个大敌,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何会出兵援助刘显,但想来也是想示好刘显,取得草原骑兵的支援,只有有了草原之力,才能与慕容垂对抗,毕竟他的部下都是鲜卑人,做梦都想回关东和辽东的故居。” “不遵从西燕将士的这一意愿,想留在关中的慕容冲因之而死,慕容永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也不可能在并州留一辈子,打完苻丕就得继续东进,要不然慕容冲的结局就是他的下场,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主动进攻慕容垂,完全没有胜算,只有拉上草原帮忙,两面夹击,在并州靠太行八陉防守,让草原骑兵出河北的侧后,才有战胜慕容垂的可能。” 拓跋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不跟慕容永翻脸,以后答应跟他合作对付慕容垂,就能换取他的支持,至少是中立?”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牛川河畔劝君留=== 刘裕摇了摇头:“要是现在就跟慕容永结盟,必会得罪慕容垂,他暂时不会冒险越过太行山去攻击并州,但绝对会派军深入草原灭掉他的敌人,所以,无论如何,要先稳住慕容垂。” “至于慕容永那里,我建议可以暂时不加理会,却派使者去苻丕那里通好,苻丕是慕容氏的死仇,不死不休,而且他以前就不肯回关中,现在更是不会回去,只要继续重申拓跋氏代国对于苻秦的忠诚,就能让苻丕安心,全力对抗慕容永,无论他们是胜是负,起码可以为你争取时间,让你灭了刘显和拓跋窟咄!” 拓跋笑了起来:“这么说来,问题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那就是慕容垂,别的都好办,若是慕容垂不想坐视我成为草原霸主,应该如何是好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环视四周,只见其他众人,包括安同和守在帐内的几个心腹武士们,都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这也确实是最关键,也是最强大的一个外部势力,敌友难辩,自己前面的各种分析,已经让这些人心中叹服,而那贺兰讷,暗中一直跟慕容垂有不可言关系的贺兰部大人,显然是最想听自己分析的那个人。 刘裕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想对阿干一人说。” 王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沉声道:“刘壮士,你这是想说,信不过我们这些各部大人吗?” 刘裕叹了口气:“我并无此意,如果信不过各位的话,我也不会刚才把那些对付各个势力的办法和盘托出了,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慕容垂在拓跋阿干的身边,只怕布下了不少我们意想不到的眼线,甚至未必是在这帐中,也许仍然有他的耳目,兹事体大,我不想在这方面有任何的危险,所以还请拓跋阿干与我出去骑骑马,吹吹风,不知你意下如何呢?” 拓跋站起了身,说道:“各位大人,请勿多心,刘阿干这次能来草原,跟慕容垂的关系颇深,他有些小心和防备,也是正常,有些事情,我以后会慢慢跟大家解释,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就请信得过刘阿干,不要多心。” 贺兰讷哈哈一笑:“既然大王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希望刘壮士能出奇思妙计,为我家大王谋个万全之策。” 拓跋一把拉起刘裕的手,大步走向了帐外:“走,我们去外面骑骑马,吹吹风!” 帐内众人全部站起了身,以手按胸,向二人的背景行起礼来:“恭送大王!” 半个时辰之后,两匹雄壮的健马,在牛川大会的北方十余里地处并驾而驰,随着两个骑士长长的“吁”声,二马先后停下,潺潺的流水声,盖过了这草原上的呼啸风声,而拓跋看着身边的刘裕,笑道:“我的阿干,你若是回了晋国,可没有这样的草原,牧场,也很难有这样的好马,让你可以象现在这样驰骋天地之间,无比的轻松与畅快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也许吧,但可以啸傲山林,放声高歌,可以下河摸鱼,上山打猎,晚上温一壶酒,吃两只螃蟹,也不失为人间乐事啊。如果说要自由,到哪里都会有,如果说不自由,在草原也一样,比如阿干你就想用中原的那套来约束各部,他们多年以来的自由,怕也是要给夺去了吧。” 拓跋叹了口气:“你可是对我今天的这个决定觉得有问题?还是对我事先没有找你商量,就宣布这一决定不满了?” 刘裕摇了摇头:“这是你的草原,你的国家,你作任何决定,我都不会干涉的。只是我确实当时有些惊讶,草原上一向是部落独立,即使是强如匈奴,也不能说管到每个部落的内部事务,你要象中原的州郡一样管理各部,要他们出兵交税,就不怕他们不听命令,甚至反叛吗?” 拓跋的眼中冷芒一闪:“以力压之,以利诱之,跟我走的就给 好处,不听话的就加以消灭,你们汉人所说的恩威并施之道,不就是如此吗?随着我的胜利一个接一个,我的权威会加强,而跟着我走,服从我这套的部落,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最后,就会让草原上的万千部落,如你们中原的每个州郡,莫敢不从王化。今天有不少部落离开了,但我相信,他们以后会后悔的。” 刘裕微微一笑:“以你的性格,早晚会找借口收拾他们的,不过不是现在,不然会显得你没有气量,你会消灭明面上的敌人,然后把他们的部落的牛羊,俘虏分给别的部落,以结人心,最后才是讨伐纥突邻这些部落,当然,你最后一个要消灭的,还是你的好舅舅,贺兰部。” 拓跋点了点头:“这些事情,现在整个草原之上,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就连安同,我都没有跟他说贺兰部的事,因为,只有你才是真正了解我,可以做大事的人,刘阿干,那个害得你沦落如此的晋国谢家,又让伤透你心的那个女人的娘来了,想用这种方式打动你,让你回去,你觉得晋国皇帝也好,谢家也好,会象我这样,真心待你,尊重你,给你无上的权力吗?” 刘裕摇了摇头:“那如果慕容垂留你在他身边,也象你对我这样地对你,你会不会留在燕国?” 拓跋一时语塞,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看来你还是想离我而去,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你来去自由的。”说到这里,他显然情绪受了点影响,眼神也变得有点黯淡了。 刘裕也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笑着拍了拍拓跋的肩膀:“好了,我的阿干,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说不定我也会回心转意,陪着慕容兰永远留在草原呢,毕竟,这事我还没有跟她商量,若是她不肯回晋国,我也会留下的。现在,咱们还是说说慕容垂的问题吧,我之所以要单独带你来此说此事,就是因为跟慕容垂的关系如何,归根到底,取决于慕容兰。”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夫人背后阴影迷=== 拓跋叹了口气:“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此事我必须求你帮忙,但只怕一开口,又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我看得出,慕容兰是真爱你,但是你跟她之间实在是立场相对,你这回想回晋国,就意味着可能跟她反目成仇,她未必会听话。再说了,慕容兰就是来监视我的,我对你没有任何保留,而这一切都给她看在眼里,从我对贺兰敏的做法就知道,她很愤怒,两件事凑到一起,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帮我的理由。” 刘裕勾了勾嘴角:“阿兰对我,情深意重,他在我最落魄,最心如死灰的时候救了我,跟了我,也愿意跟我去任何地方,包括回晋国,她之所以对你有看法,是因为你狠心地扔下,利用了贺兰敏,推人及已,她不希望我也这样对她,但是我是不会扔下她一个人回晋国的,就算困难再大,我也会想出解决的办法。之所以这回夫人来了后我愿意回晋国,一来是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以前可能被误会的事,这第二嘛,就是我想借着谢家和王家的力量,能掩护阿兰,让她能跟我回去而不被人识破。” 拓跋点了点头:“但慕容兰并不是一个为了爱情就可以出场自己的祖国,大哥和族人的人,她见证了我崛起的一切过程,难道会骗慕容垂,说我对燕国忠心一片,或者是我没有能力只是靠了运气?这点你信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了,前提当然是要让阿兰按我的意思办,但另一方面,也需要你的配合,今天你能顶住各部大人的压力,顶住你手下兄弟的意见,坚持娶了贺兰敏,甚至想让她当可敦,我想这事会让你在阿兰的心中,大为改观。” 拓跋笑道:“我确实有愧于贺兰敏,但娶她更多的是政治上的考虑,一来我要暂时稳住贺兰部,起码现在不能对贺兰部下手,我不能让贺兰部在南部或是东部,让他们有直接跟慕容氏接触的机会,这样一旦他们谈妥,贺兰部就会象当年的刘卫辰一样,直接当向导,引外敌入侵。那我们的地形优势,山川险要,就全无作用了。” 刘裕点了点头:“嗯,这点我想到了,可是我知道,你要强娶贺兰敏,肯定还有别的用意,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也对贺兰敏和她后面的人也有所防范,干脆挑明她不再是处子之身的事,这样省得她以后再装神弄鬼,假借天神的名义,与你为敌,对吧。” 拓跋哈哈一笑:“阿干嘛,还是你聪明,我的这点小心思,给你一猜就准。没错,这贺兰敏身后的那个人,那个势力,才是我真正担心和害怕的,如果有谁能做到说服慕容永,刘显,拓跋窟咄这三股势力,一起来突袭连自立都没有做到的我,那这个人的眼光,手腕,都是极为可怕,这样的人如果再操纵贺兰敏,借她的嘴里说什么天神旨意,草原上一多半的人会相信的,就象他们现在相信我的是天命所归一样。所以,我得断了这个后路,让她成了我的女人,不再是巫女。” 刘裕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你在做这事之余,还无意中让慕容兰没那么讨厌你了。好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打算了,其实我今天所说的,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慕容垂的动向,是不是?” 拓跋的双目炯炯:“现在我最担心的,是这次来草原的谢道韫,她会不会是那个阴谋集团的一员?” 刘裕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以前我曾经想过,可能谢相公是那个什么青龙的团伙的一员,但是青龙死于你手,而在这之前,谢相公也死了,所以我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青龙破坏了谢相公苦心经营多年的北伐大业,他跟慕容垂的勾结,也是你亲眼所见,如果这个组织还有别的成员,应该是和这青龙一伙的,而夫人是谢相公的亲侄女,在他死后,也是谢家家族的重要决策者,不会跟害死谢相公的人走到一路吧。” 拓跋叹了口气:“那会不会是因为青龙死了,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又把谢道韫给找回去了呢?” 刘裕正色道:“这不可能,因为夫人说是慕容垂让她来草原的,而不是别人,以慕容兰的精明,一定会想办法亲自向其兄核实,这个破绽太大,一旦穿帮,就无法自圆,再说了,她这一次前来,带着我的两个最好的生死兄弟,其中一个勇冠三军,另一个足智多谋,如果她真有什么不对劲,也是骗不过我兄弟的眼睛。” 拓跋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谢道韫来草原,纯粹就是慕容垂的委托,和晋国的其他势力没有关系了?” 刘裕的眉头皱了皱:“也不完全是,谢家当年跟慕容垂的秘密接触和合作,与青龙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真想北伐,因为只有进取中原,才能让自己的权力超过别的世家,真正地掌握大权,所以谢家一直在找一个可以让秦国内乱的机会,这也是慕容垂能和谢相公,玄帅走到一起的原因。而且我很肯定,这个联系,没有多久,差不多是我初识玄帅的时候,慕容兰也女扮男装来到京口,阴差阳错地见到了玄帅,之后的联络,还是我去做的。大晋想要抵抗秦军南下,而慕容垂则想让秦国在战败后他好起事复国,双方的合作,自苻坚南侵始,至燕国复国终。邺城一战,两边已经撕破了脸,成为彻底的敌人,所谓合作,也不再可能有了。” “但是我跟慕容兰的结合,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慕容垂开始把阿兰派来,也许是想让阿兰劝我回燕国为他效力,可是没想到反倒是我要把阿兰给带走了,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我料他让夫人前来,是想骗我等经后燕地界回大晋,然后半路截杀,最好是让夫人也死于半路,栽赃于我,这样我百口莫辩,此生也不可能再回晋国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大漠深处杀机伏=== 拓跋也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谢道韫来草原,也可能是一个阴谋?”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刚见到夫人的时候,我也确实跟你一样怀疑她可能是阴谋集团的一员,毕竟现在出现在草原上的每个汉人,都有这个嫌疑,但是跟她的交谈,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个对女儿离世所忧伤,愤怒的母亲的心,绝不是假的,而她对我的恨,也完全是一个女儿被背叛的母亲的本能反应,即使她是如此的尊贵,但仍然是一个母亲,那种母女情深,作不来假。” 拓跋叹了口气:“以前在慕容垂那里的时候,就曾经听说你作为北府军的第一勇士,早就被谢家看上,安排了高门贵女嫁给你,我还曾经有点羡慕呢,后来看到你跟兰公主在一起,让我都有点吃惊,这些事你从没有提,现在我才知道,跟你联姻定亲的,竟然是谢道韫的女儿。” 刘裕沉声道:“如果这个阴谋家要继续害我,那一定会让我永远回不了大晋,因为我只要回去,就会报仇,会成为他们的恶梦,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夫人来找我,然后让她死在这里,或者是死在回去的路上,如此一来,我就成了杀她的凶手,勾结外夷,杀害主母,无论是大义还是私德,都是千夫所指,我在晋国的家人,一定会给处死,此生都成为晋国的死敌,再也回不去了。” 拓跋倒吸一口冷气:“还能这样?难道谢道韫带来的护卫,还有你的那两个厉害的兄弟,保不住她的命?” 刘裕眼中光芒闪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想,设这个计谋的人,一定有了充分的计划,可能在你出兵之时,就会趁机下手,到时候非但可以击杀夫人,甚至连阿兰,都可能被一并除去,如此一来,慕容垂也会恨我入骨,必会以为我一心投靠你,害死他妹妹,如此一来,燕国必会出兵攻你,草原和燕国会长期大战,晋国的野心家们得以平安了。” 拓跋恨恨地一跺脚:“好毒的计谋,好狠的心,我自以为已经心狠手辣,算路深远了,可是这样的连环杀招,仍然超过了我的想象,刘阿干,你是如何能想到这些的?” 刘裕叹了口气:“以前这些,我也想不到的,但是,我在学兵法的时候,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想象成对手,想象到坐在他们的位置上,面对着自己,会怎么做,做什么,慢慢地,我就会进入他们的内心,想到他们接下来的举动。这个神秘的组织,我也是前不久听你说后,才第一次知道,以前我也只是隐约地感觉,似乎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指引着我,操纵着我,去做他们想要我做的事,看不见,摸不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确实有这样一个可怕的阴谋集团,有一群可怕的阴谋家存在,所以,我必须想象,如果我是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能做什么。” “这些人的立场,我已经看清楚了,他们虽是晋人,但绝无家国之心,毫无收复失地的想法,因为无论是谁想失复收地,建功立业,都会打破他们这些大世家的势力平衡,所以无论是桓温,还是谢相公,北伐总是给他们所拖累,如果北方强大,有南下灭晋之势,那他们会抵抗,毕竟国灭了,自己的权势也灭了,起码,不可能象现在这样呼风唤雨,但一旦外部威胁消除,他们绝不会让别人建功,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了,那对我的利用,就几乎不复存在,必须要把我消灭掉才行。” 拓跋笑道:“可是我的刘阿干神勇无敌,不是他们这些宵小能消灭的,再说了,你现在在我的地盘,有我的万千兄弟保护着你,他们除非动用一整支军队,不然难伤你分毫。”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也是慕容垂一定要慕容兰离开我,回到他身边的原因,他可以放弃对我的拉拢,但绝不能没有慕容兰相助。” 拓跋讶道:“这又是为何? 慕容垂本身英武过人,智谋无双,身边的弟弟,儿 子,侄子们又都是厉害角色,不至于缺了兰公主就不行吧。” 刘裕摆了摆手:“不一样,慕容德,慕容农,慕容隆这些人,打仗厉害,但不是搞情报的,正面战场可以独当一面,但是若是敌人用阴谋,刺杀,离间这些手段,非他们可以应对。多年以来,一直是慕容兰负责慕容家的情报,刺探,间谍这些事务,慕容垂如果站稳脚跟,打仗是不担心的,但是对于晋国阴谋家的这些阴招,防不胜防,所以,哪怕离了军事上的帮助,慕容兰在情报上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拓跋咬了咬牙:“那这么说来,慕容垂也有对你下手,逼慕容兰回去的理由了?” 刘裕正色道:“是的,但他和这个阴谋家的目的不一样,他未必是想要我的命,只是想夺回慕容兰,所以,我敢肯定,这回慕容垂一定会出兵,在你和刘显打到最关键的时候,也是他出手之时,这时候慕容兰有孕在身,无法行动,跑也跑不掉,你要么就此向他臣服,要么在前有刘显,后有慕容燕军的情况下拼死一战,生死胜负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拓跋咬了咬牙:“这就是我一定要把贺兰部调开东部,让王建去那里的原因,哪怕挡不住慕容垂,也要报信。” 刘裕叹了口气:“可要是慕容家的军队早早地就进入了草原,潜伏在某地,比如漠北,到时候怎么办呢?” 拓跋这一下真的惊到了,吃惊地张大了嘴:“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如果我是慕容垂,在放你回草原的时候,就会秘密地派兵穿过贺兰部,到北方草原潜伏了,只有用最让你想不到的办法,才能让你真正地慌张,当你的身后,突然出现慕容氏的千军万马时,你是霸主还是草包,才能真正地表现出来。我的阿干,你的危险,就在你身后的漠北草原,而不是前面的刘显!”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示人以弱割肉多=== 拓跋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了为何慕容垂会一直按兵不动,这些事情,是兰公主告诉你的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会的,慕容垂绝不会把这样的军事调动告诉现在跟我在一起的慕容兰,因为他知道阿兰现在一定会告诉我这些事情,毫不隐瞒。而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拓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么说来,阿干你也不能确定,他就是这么做了呀,要一整支大军来草原,只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也不是能隐藏的。” 刘裕笑道:“可是慕容垂的个性,绝对是谋定而动,万万不会无所作为,你在草原上的举动,他不可能不知道,你觉得他会就这样干看着吗?那就不是慕容垂了。再说,他在草原上不是没有朋友,除了贺兰部之外,也有能暂时供应他的人,这回整个漠北,只来了叔孙部一个部落,柔然,铁勒诸部全都不来朝见你,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他们哪敢这样?” 拓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慕容家的兵马还能绕一个大圈,从辽西草原绕到漠北,再穿越大漠杀回来?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刘裕叹了口气:“想想邺城之战吧,慕容家的两万甲骑俱装是哪里来的?慕容垂跟苻丕打了几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尽了全力,却没有料到还在草原上秘密地训练和集结了两万甲骑俱装,最后一举消灭了北府军,这才是慕容垂,老谋深算,隐藏自己的实力,在你最意料不到的时候,才出手,给你致命的一击。” 拓跋咬了咬牙:“确实如此,永远不要低估这位绝代的枭雄,他也确实有这个本事,刘阿干,我听你的要做好对后面的防护,与慕容家决战!” 刘裕摇了摇头:“万万不可,这一战,你输定,没有赢的可能,贺兰部与慕容家肯定是在一起,一旦你出击,他们就会占领中部草原的汗廷,不仅是贺兰部的兵马站在燕军一边,而且你的部众的家属都在人手中,到时候以之为要挟,只怕你会全军哗变,一夜崩溃。” 拓跋听得冷汗直冒:“那你还叫我去打刘显,而不是北上漠北,直接去找燕军决战?” 刘裕笑道:“那你就是现在就主动与慕容垂为敌了,拓跋阿干,你还没一统草原,你的敌人,明里的暗里的四处都是,突然直扑漠北,去跟那些落后,野蛮的柔然,铁勒部落开战,只怕你无法说服你的将士们,更不可能让他们相信,会有一支强大的后燕军队在你的背后。现在你的大业初创,要人打仗,得有好处,利益,去打刘显,嘴上说是报仇雪恨,但实际上大家为的是独孤部的牛羊,部众,女人,去漠北有什么?” 拓跋叹了口气:“那我该怎么办,明知敌在背后而不打,难道是我虚晃一枪,明着征讨刘显,实际上象上次那样,主力绕个圈再回来,伏击燕军?” 刘裕摇了摇头:“行不通的,上次你只有千余部队,而且都是忠心的死士,可以这么玩,可这回跟着你出兵的部落,加上你的本部兵马,足有几万,不可能象上次那样指挥来个大回转,更不用说贺兰部在你的大军之中肯定遍布眼线,你瞒不住的。” 拓跋咬了咬牙:“那么,我究竟怎么办,难道向燕军投降吗?” 刘裕点了点头:“这大概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也是唯一正确的事。” 拓跋双眼圆睁,厉声道:“刘寄奴,你什么意思,耍我吗?说了这么多,最后就是要我投降?”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我要是想害你,不跟你说这些就是了,还要分析这么多做什么。你看看我,邺城一战之后,不也是向慕容垂诈降吗?在我们中原,你应该能学到,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句话吧。” 拓跋的神色稍缓,仍然是愤愤不平地 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今天不同往日,我已经自立为代王,相当于你们 中原称帝了,不可能再回头。慕容垂岂肯放过我?再说了,若我真的投降,那最好的结果也是给带回邺城,永远不得自由,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的好。”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的阿干,你说,慕容垂让你来草原,是做什么来的?” 拓跋微微一愣,转而说道:“他说会扶我恢复代国,要我助他平定与他正式为敌的刘显,独孤部!” 刘裕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到目前为止,你也没有违背这个承诺吧,当上代王,本就是慕容垂承诺你的事,我这里也从没有断了对慕容垂的报告,你的事情,严格来说,现在并没有真正地背叛慕容垂,甚至你大破三部联军,重创慕容永,仍然是对慕容垂的帮助。” 拓跋咬了咬牙:“可是话虽如此,我毕竟是自立了,慕容垂对我不过是秘密许诺,并非当众宣布,这时候他完全可以说我是偷跑出来的,派兵是为了讨伐叛徒,再说了,我今天在牛川大会上,已经公开说了要真正地一统草原各部,象中原那样管理,我的心迹已显,他岂会再放任我坐大?” 刘裕笑道:“所以说,慕容垂对你起杀意的,一是你有实力叛他,二是你在草原上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如果这两点不成立,那他就不会真的要了你的命,毕竟,扶持一个在草原上听话的傀儡,比重新让草原内乱,混战,最后杀出一个他无法控制的雄主要强。” 拓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色:“这话又是何意?如何让慕容垂信我没有实力与之对抗?”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沉声正色道:“无非是两点,你得把甲骑俱装的那五千铁骑,让贺兰讷接手,这是其一,让你的部众在知道燕国大军到来时,大部分作鸟兽散,显得你在草原上根本没有人愿意真正追随,跟刘显比也没啥强的,做到这两点,慕容垂才能放心你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我的好阿干,你舍得吗?”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五千甲骑拱手让=== 拓跋硅咬着牙,沉声道:“你这两样,是等于要我把所有的家当,所有的名声,就这样亲手毁掉,我不惜送出我们拓跋部的所有女人,让敌人蹂躏,为的就是能得到这五千副甲骑,就这样送给贺兰部?我好不容易才收服了各部之心,让他们愿意认我为草原之王,就这样说散就散?你还不如杀了我好了。” 刘裕叹了口气:“那你觉得,靠这五千副马甲,靠这些来参加牛川大会的各部大人,就能跟燕军一较高下了?” 这话说中了拓跋硅的痛处,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现在的实力不足以与燕国对抗,但是总不能因为实力不足,就一仗不打便投降吧。这不是我们草原人的性格。” 刘裕笑道:“难道躲在大宁城的地道里,听着上面的妻女被人欺负,这就是草原人的性格了?” 拓跋硅一时语塞,恨恨地说道:“那个,那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如果不是为了完整地得到五千副甲骑,我怎么会受这种奇耻大辱?你现在要我把受了此等大耻辱而得来的马甲,就这么送给别人,怎么可能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你要这五千副马甲的目的是为什么?只是为了要这五千副马甲吗?还不是为了拥有足以纵横草原的强大军力。如果有了这五千副马甲,仍然不能取胜,那要之有何用?” 拓跋硅愤然道:“就算燕军前来,在我草原之上,我若放手与之一战,也未必没有胜算,以弱胜强,不是没有,我拓跋氏先祖,初来草原时,也很弱小,但也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我现在好歹也有上万忠心的战士,就算其他小部落作鸟兽散,就算贺兰部帮助燕军,他们最多也不过四五万人,我不是毫无取胜的可能。” 刘裕叹了口气:“不错,不是没有胜的可能,起码这次可能赢,但然后呢?你有五千马甲,贺兰部也有,慕容垂派来的大军更是不止此数,即使慕容垂本人不来,也会派名将领兵,你的胜算很低,即使侥幸取胜,也会拼光所有手上的兵力,到时候,从贺兰部到独孤部,到匈奴铁弗,加上两个燕国,都会派军攻你,以血战幸存之兵,去迎接四方强敌,还可能取胜吗?非但如此,到时候这些草原各部,这些今天拥你为王的头人们,会如同撕咬猎物的野狗一样,对你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只怕连降伏的机会都没有了!” 拓跋硅咬了咬牙:“如果投降,就是一辈子当狗,一辈子不得自由,再说了,怎么个投降?” 刘裕平静地说道:“还是老话,把五千马甲给贺兰部,不给贺兰讷,而是分给贺兰染干,贺兰卢二人。” 拓跋硅本能地想反驳,可是却突然心中一动:“给他们两个?你这是想要挑起贺兰部的内乱?”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贺兰部三兄弟,并不是一条心,贺兰讷也一直防着其他两个兄弟,所以,你把这马甲送给他们二人,是以他们二部的力量来牵制贺兰讷,这很好解释,毕竟,草原上征战,并不需要这甲骑俱装,再说了,你也没有真正地训练和组织这甲骑部队,你的战士,还不习惯人马披甲作战,既然用不上,不如暂时寄存在贺兰部,这就说明你根本没有入中原与慕容氏争夺的打算,即使是领兵来此的慕容将军,也会因此放下对你的戒心。” “反倒是贺兰部,这下有了万副马甲,反而会引起慕容家的警惕,会怀疑他们是暗中在积累自己的力量,我相信,贺兰讷一定在训练他的五千甲骑,而他的两个兄弟若是得到这批装备,也会当宝贝一样,分给自己的亲卫来训练,如此一来,有野心的就不是你拓跋硅,而是贺兰三兄弟了。” “至于这甲骑的来源,就不用你多说,当夜突袭大宁城,没有人知道这些甲骑装备去了哪里,你当时的部下不过千余,缴获甲骑的,是你秘密留 下的几千名部落骑士,这些人很多就是原来贺兰部的人,你让他们回贺兰染干,贺兰卢那里,就说那些装备是那夜里捡来的,这下不仅仅他们不会怀疑,就连贺兰讷,都会疑心是这两个兄弟,在当地留了后手了。” 拓跋硅的眉头渐渐地舒缓:“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怪不得当时是要我用贺兰部的原部落人马去收缴甲骑装备,而我的部下只管去砍人。只不过,这么多装备,五千副甲骑,难道贺兰兄弟就不会怀疑吗?” 刘裕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今天说话的好处了,你今天说,想改变草原上千年来的规矩,不仅不少部落会愤怒,也给了这些贺兰部旧人逃离的借口,他们可以说不想跟随一个以后想奴役自己的大王,而是象原来一样回到贺兰兄弟的手下,再说了,东部的辽西草原给了王建的部落,也让他们离开了家乡,当初他们留下就是因为不想远离故土,既然你也是让他们离开,那不如回贺兰部了,而这些甲骑,就是他们带来的见面礼。” 这下子,拓跋硅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事,阿干,你真的是太有才了。那么,一旦我把甲骑交给贺兰兄弟,我不怀疑以他们两个的贪婪,会收下这些,但是贺兰讷不会觉得有问题吗?” 刘裕冷笑道:“贺兰讷当初抛弃了这些部众,他们不回来,很正常,一旦贺兰讷气急败坏要两个弟弟交出这些部众和甲骑,那贺兰部内部就会分裂,即使燕军前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也不可能以他们为援手了。” 拓跋硅点了点头:“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也没了甲骑,燕军如果出现在我们后方,我无法应对,这时候怎么办,投降?那我的兄弟们会怎么看我,即使投降,只怕也不可能再有草原称王的机会了吧。”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一别经年再相见=== 刘裕微微一笑:“燕军一来,你的那些草原仆从肯定会跑个精光,这时候,你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结盟,你要派使者去慕容氏的大军之中,请他们来助你消灭刘显,拓跋窟咄。” 拓跋硅咬了咬牙:“那我又是怎么知道,燕军来是助我,而不是灭我?”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我相信,慕容兰一定早就让慕容垂出兵灭你了!而慕容垂绝不会让慕容兰的意见左右,他会派一个最精明的家伙,带兵前来,到时候,能不能说服这个人,就看我和慕容兰了。” 三个时辰之后,入夜。 牛川的边上,已经是处处篝火,来自于各部的人们,在欢快的围着这些火堆,载歌载舞,空气中弥漫着马奶酒与烤肉的香味,而来自中原的劣等脂粉混合着女人身上的味道,也是一道别样的风景,到处都是粗野的吼叫声,摔角顶牛时两边的拱火和叫好声,以及马儿的嘶鸣之声,在这大河边方圆十余里的草场上,响成一片。 一处不起眼的荒丘之上,刘裕和刘穆之静静地并排坐着,刘穆之的手上,拿着几串大铁签,上面扎着又肥又厚的羊肉,膻香四溢,满嘴流油,让他脸上的每一寸脂肪,都在跳跃着。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死胖子,一别经年,比以前更能吃了。你也不怕老婆给你压死。” 他说着,拍了拍刘穆之的肚子,差点让他把嘴里的一大块羊肉给吐出来。 刘穆之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羊肉嘴咽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家伙,我不远万里地来看你,还要这样对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中原吃到这羊肉可不容易,说不定以后这辈子都吃不到正宗的羊肉串了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现在连羊都吃不到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眼神变得落寞起来:“一来北方大乱,大晋跟北边的贸易完全断了,以前前秦还在时,好歹还可以买些牛羊,马匹,现在是没戏了。再一个,谢家现在落魄,北府军也只剩下了个空壳,我们这些人的伙食,可比以前差了许多啊。” 刘裕叹了口气:“将士们是要打仗的,玄帅说过,最好的战士就要吃最好的军粮,要是当兵都没吃的,那还怎么卖命?” 刘穆之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谢家,不是玄帅说了算的时候了,以前是为了打仗,那些个世家为了保自己家的产业,在这点上还是够意思的,加上谢家自己慷慨解囊,所以我们从来没短过吃用,可现在外面没有大战,北府军也给裁撤到几乎一空,只剩三千多人守个壳子。这克扣军粮之事,自然也就和别的部队慢慢一样了。若不是玄帅还在,说不定我和阿寿,都得解甲归田啦。” 刘裕的心中一酸,摇了摇头:“老虎部队的弟兄们还在吗?”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上次邺城一战,折扣了大半,十死六七,加上伤的也给清退了,现在就剩一两成的兄弟还留着,玄帅拼尽了力量才保住了他们留在军中,他说,这些就是咱们北府军的种子,说什么也不能放了,只要还留着,北府军就有重组的一天,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寄奴,你现在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可不能在这草原上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啊。” 刘裕沉声道:“这点我自有计较,将军们现在如何了?刘鹰扬,终伯,刘袭将军,诸葛将军,何将军他们呢?”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们这些基层骨干虽然得以保留,可是邺城之战论罪,领兵的将军们都受到牵连,相公大人交出相位之后很快去世,玄帅也是抱病,交出了五州都督之职,只以镇北将军身份继续掌北府军权,而刘鹰扬他们,将军以上级别的,全部就地罢免,现在换了朝廷的宿卫军将军来领兵,我听说,过一阵,可能会让王恭来接替玄帅。” 刘裕有些意外:“王恭?怎么会是他?虽然说他跟谢家 交好,人也不错,但毕竟不懂军事啊。” 刘穆之咬了咬牙:“大概是那些想害谢家的人,一时插手北府军,给相公大人和玄帅顶住了,所以不得已只好用王恭来取代,反正王恭不知兵,从他手中夺北府军不困难。这就是夫人这回要来找你的原因,刘鹰扬已经不在了,而你就是兄弟们心中的北府之魂,只有你回去,才能保住北府军,不至于真正地落到奸人之手。” 刘裕不动声色,眼中光芒闪闪,沉默良久,缓缓道:“那刘毅刘希乐呢,就算我不在,他也有团结大家的能力,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恨恨地说道:“不提他倒好,提他我就一肚子火,这人不是咱们北府的兄弟,一看谢家没落,马上就投靠了刁逵,你是没看到他在京口乡里那个狗腿子的样,简直恨不得要给刁逵跪下来当马骑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呢?刘希乐也是一时豪杰,断不至此!” 刘穆之摇了摇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谢家势大,刁家没法在京口横行,所以刘毅胆儿肥了,就出来跟你争。可争来争去,也没争得过你,大概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了别的心思,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这回邺城战败,刘毅本来要负很大责任的,毕竟是他成天怂恿刘鹰扬快点出兵,才会中了埋伏,事后为了免责,不知通过什么路子,找上了会稽王,王国宝,他们要让刁家兄弟来重掌京口,正好需要一个地头蛇来帮忙,就看上了刘毅。” “你是不知道啊,咱们京口多少年都是不用交税,上次淝水之后更是兄弟们都多少分到了点田地,可这刁家兄弟一来,马上就宣布京口也得交税纳赋了,而上次分到的田地,因为邺城之败全部收回,兄弟们拼命换来的东西,一下就没了。而成天带着刁家的人来各乡各村作威作福的,就是刘毅!” “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深藏假货现谍踪=== 刘裕叹了口气:“刘希乐沉迷权势,想找靠山,这点可以理解,可是断不至于如此愚蠢,不管怎么说,京口是他的家,北府兄弟才是他真正的依靠,如果因为给刁家做事而得罪了京口兄弟,那是舍本逐末,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刘穆之冷笑道:“只怕是因为给人拿住了把柄吧,上次邺城战败,连刘鹰扬都要承担责任,丢了军职,换了刘毅,只怕会惩罚更重,本来那些个高门世家找不到你来出气,就想找刘毅来顶罪,可是现在刘毅却是安然无事,显然是得到了现在当权世家的赦免,除了会稽王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还能有谁呢?” 刘裕冷笑道:“朝堂黑暗,蛇鼠横行,国将不国啊。难道王家,庾家这些大家族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朝政败坏?再说了会稽王也好,皇帝也罢,他们是想让司马氏自己收回这失去百年的权力,赶走一个谢家,再扶上一个王国宝,有什么区别?” 刘穆之笑了起来:“几年不见,寄奴你的见识可是长进很多啊,不错,这回新一轮的大晋权力斗争已经开始,司马道子本来是想亲自掌握北府军,但是皇帝和王国宝都坚决不允许,接着王国宝的弟弟王忱也有意掌握北府军,又给皇帝兄弟二人联手否决,由此可知,谁也不想让北府军落到别人手中,三方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 刘裕点了点头:“那玄帅有没有意向中人?你说的王恭,消息确实不?” 刘穆之正色道:“是我的岳父说的,消息应该准确无误,王恭已经私下里找过他,想让他继续担任参军一职了,岳父大人来问我的意见,我跟他说,坚决不能去,现在的北府军这镇北将军,五州都督一职,绝不是什么好差事,稍有不慎,就会卷入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当中,连家族都无法保全了。” 刘裕笑道:“你看的倒是挺准的,现在的北府军,是各方势力都想争夺的,失掉了谢家这个共同的敌人,只怕连皇帝兄弟二人都会生出矛盾,毕竟共患难容易,想同富贵,哪怕是亲生兄弟,也未必能行了。对了,你夫人现在还好吧,有没有给你添几个大胖小子?” 刘穆之哈哈一笑:“倒是生了个儿子,当时北伐刚刚失败,相公大人身患重病,无论是北府军还是我个人的前途,再或者是国家的前途,都让人忧虑,更让人忧虑的,还是你的生死,所以我给儿子取名叫刘虑之,是个大胖小子!” 刘裕点了点头:“难为有你这样的兄弟,给儿子取名还想到我。对了,夫人身体怎么样,我倒是怀念上次她给我们准备的那顿饭了,这些年走遍天下,天南地北,但那顿饭的感觉,却再也吃不到了。”他说着说着,想到当年从军之前,刘穆之的夫人曾经卖发沽酒买肉,以解夫君刚刚在娘家人面前受到的屈辱往事,心中不由得一酸,又不免为曾经共患难至此的胖子夫妻能渡过艰难岁月,终于有所成就,也后继有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刘穆之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她的手艺还可以,虽是世家小姐,但也曾经跟几个手艺不错的厨娘学了一些烹饪之道,上次你走之后,她还说不知道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要多学一些呢,这些年我到处吃各种好吃的,回去都会跟她说,她也会学着做,你若是现在再去我家,肯定能吃到不一样的东西了。” 刘裕的心中猛地一沉,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眼前的这个谈笑风生的胖子,只怕未必是刘穆之本人,那一顿饭,肯定是刘穆之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忘的一顿,怎么会连夫人举案齐眉,卖发换来酒肉这些事情都记不得了呢? 刘裕的脑子在迅速地转动着,眼前的这个显然是个西贝货,可是他却对刘穆之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对他这种吃相都模仿得如此维妙维肖,这样的本事,潜伏在谢道韫身边居然都没有被发觉, 那所图者大,一定就是最危险,也最凶残的那个刺客了,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看不见的黑手,阴影集团所派来的。 刘裕的背上冷汗直冒,但就在这一瞬间,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也许,从这个假货的身上,可以发现有关那个阴影集团的蛛丝马迹,自己多年来一直求而不得的敌人,说不定可以在这个假刘穆之的身上,暴露出行踪。 这些想法,只是电光火石般地在刘裕的脸子里闪现,但仍然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刘穆之”看着刘裕走了神,脸上带着笑容:“怎么了,寄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刘裕哈哈一笑,回过了神:“我只是有点感慨,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再吃到那么好吃的一顿了,不管怎么说,以后回到晋国,我一定要让慕容兰跟你家夫人学学做饭,哪怕有个三成本事,我也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啦。” 刘穆之笑道:“你真的决定要回晋国了?还要带着慕容兰回去?” 刘裕点了点头:“既然妙音不在这世上了,无论是为我,还是为她,我都要报仇,我要让所有害我的人,所以拆散我和妙音的人,都付出代价,我会回晋国,复仇!”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等一下,寄奴,你说什么,妙音不在这世上了?这是什么意思?” 刘裕的心中一动:“不是夫人说,她已经去世了吗,难道她在骗我?” 刘穆之的嘴角勾了勾,转而笑了起来:“她这么说,也不算是错,不过这个去世,跟你想的,跟我们普遍认为的还不太一样,她没有死,而是出家了,现在的王妙音,法名支妙音,已经是建康城中香名远播,才艺双绝的比丘尼,就连皇帝和会稽王,都是她的庵中常客呢!”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妙音清语安天下=== 尽管明知面前的这个“刘穆之”是个假话,但这句话仍然让刘裕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把刘穆之从地上提起,抓着他的领口,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提在了半空中,大声道:“你说什么?妙音没死?!” 刘穆之的脸胀得通红,这一下力量之大,虽然没直接卡住脖子,但仍然把他提离了地面,连两脚都离了地,衣领卡住了脖子,让他喃不过气,他的胖手一阵挥舞,吃力地说道:“寄,寄奴,你,你放我,放我下来!” 刘裕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手,刘穆之近三百斤,球一样的身体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捂着脖子,大声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挥手道:“寄,寄奴,你,你这是,这是要我的命啊。” 刘裕一脸歉意,摇头道:“对不起啊,胖子,我,我也是一时情急,只是,只是你说,你说妙音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刘穆之坐直了身子,又喘了好几下,才算平复了呼吸,他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夫人会告诉你,没想到她还是跟你拐弯抹角,刚才我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样跟你说,是为了瞒住慕容兰,不能让她知道王妙音还活着。” 刘裕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如果阿兰知道妙音还没死,她不会同意我回去?!” 刘穆之点了点头:“其实一路之上,夫人就跟我们说过,有信心劝你回去,但若是你跟慕容兰真的成了夫妻,在一起,那就会是最大的麻烦,她多半是不肯跟你来大晋,毕竟这样她也危险,你也危险。而且,她毕竟是女人,现在跟了你,绝不希望你跟旧爱有一丝一毫再续前缘的可能。” 刘裕这下也有点冷静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道:“是的,你说得对,这才是女人的心思,不过,不过妙音怎么会出家为尼?我们都知道出家如弃世,跟死也没什么区别,是什么让她,让她作出这个选择?!真是因为我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一半原因是为了你,不过如果只是因为知道你死讯的话,以王姑娘的个性,非但不会出家,还会活下去,会利用谢家,王家一切的力量,为你复仇。即使是死,也会在为你报完仇之后,这才是这姑娘的个性。” 刘裕想到以前跟王妙音在一起的时光,想到这位美女柔弱的身躯下,那颗坚强的心,那镇定而百折不回的眼神,那为了跟自己在一起,可以不惜一切的坚毅之色,心中就是一阵阵地刺痛,喃喃道:“是我害了妙音,是我对不起她!”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冷的神色,一瞬而没:“不,这跟你没有关系,你跟她只是命运捉弄,有缘无份,真正让她斩尽三千烦恼丝的,是皇帝。” 刘裕的脸色一变,睁开了眼睛,直视刘穆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刘穆之叹了口气:“北府军兵败邺城,谢家一夜之间势力倒掉,相公大人忧心重重,身染重病,而会稽王,王国宝他们谋夺北府军帅位,乃至夺取相位,这引起了皇帝司马曜的警惕,他也不想谢家彻底垮掉,再被别的世家,或者是自己的皇弟所架空,于是找上了谢相公,提议联姻,由王妙音入宫作为皇后,这么多年,自王法慧死后,皇位一直空缺,就是想找机会与世家大族的贵女联姻,这次,总算让他等到这个机会了,加上你的死讯传来,与王妙音的婚姻关系自动解除,这时候皇帝求婚,是对王,谢两家的施舍,而不是以前给这些高门世家安排婚姻,不得自由。” 刘裕咬了咬牙:“所以谢相公答应了,他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与皇帝联手,保住谢家,保住北府军,对不对?”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不要怪相公大人,换了你我在那位置之上,也会作同样的选择,因为谁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哪怕是为了给你报仇, 也是应该,我们都以为王妙音会同意,可是没想到,她选择了落 发出家!” 刘裕长叹一声,眼神变得落寞起来:“那是因为她跟我当年的誓言,说我们之间,生死不相负,若我战死沙场,她自当离世相随,想不到,她会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誓言。是我辜负了她,背弃了我们的誓言,她太苦命了!” 虽然明知对面是个假货,但是刘裕心中感叹,真情所致,眼中泪光闪闪,几乎都要落下英雄泪了。 刘穆之的胖手拍了拍刘裕的肩膀:“罢了,寄奴,事已至此,多想无异,这佛教乃是西方传入中土的宗教,修来世不修今生,一旦遁入空门,则斩断与人间一切的联系,所以要剃去头发,斩断尘缘,六根清净,妙音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重入人间,谈情说爱的可能了,不然会给世人看成是渎神,会遭遇天谴,慕容兰可能不知道这中间的厉害,可你应该清楚。” 刘裕咬了咬牙:“莫说我知道了她虽然活着,但已入空门,就算她现在还是王家小姐,就算还在等我,我也不可能再负了慕容兰,毕竟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能再伤害一个深爱我的人,去挽回一段已经失去的感情,若是上天要降什么责罚,对我刘裕一人就行,只希望不要再殃及这二位深情女子。”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什么皇帝和会稽王兄弟二人,成了妙音的修行场所的常客,这话什么意思?” 刘穆之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寄奴,你可别误会了,皇帝兄弟就算是色胆包天,也不敢打尼姑的主意,这事一旦传扬出去,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但是妙音不是一般女子,与其母亲一样,虽为女儿身,却是极有见地,眼界心胸胜过绝大多数男儿,现在她已经出家,不代表任何世家的利益,皇帝和会稽王会以礼佛之名,向她询问当今政局与世事,可以说,她的话,一定程度上影响朝局!”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谁言女子不如男=== 刘裕讶道:“影响朝局?这怎么可能呢,她就算有见识,但也是一介女流,怎么可能影响朝廷的人事决定。” 刘穆之笑道:“你可能还是小看你当年的未婚妻了,从她读书习字开始,谢家和王家的长辈就会成天跟她讲每个家族的历史,现状,将来,会告诉她每个跟她年龄相仿,有可能与她联姻的夫婿的情况,会跟她讲从巴蜀到交州,从荆雍到三吴的每个郡,每个县的大小,户口,食邑,人口,粮产,会告诉她天下的权力,要隘,兵马,这些,都是世家子弟们需要了解的,而作为王谢两家贵上加贵,以后必然会金枝玉叶的王妙音,从小就被她那才干过人的母亲所教育,学习这些东西,为的就是以后能嫁个好人家,还能跟她母亲一样,当好贤内助。” 刘裕的眉头一皱:“就象夫人一样,实际算是掌了王家的大权?” 刘穆之点了点头:“王凝之成天沉迷于修道与酒色,根本不理正事,这么多年能一直当官理政,九成是靠王夫人出手相助的,这是大晋人尽皆知的事,大概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所以夫人在女儿身上寄予厚望,教她家政方面的东西,远比教琴棋书画要来的多,当然,王妙音天资聪明绝顶,即使是琴棋书画,歌赋舞蹈,也远远超过别的世家女子,要不然怎么会芳名满天下呢?” 刘裕叹了口气:“我到现在才知道妙音如此过人,以前在我面前,有时候我夸夸其谈军国之事,她很少开口,我原来还以为作为女子不善于此道,没想到,她是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和面子,自己不开口罢了。与她交往这么久,我还没有真正了解她。” 刘穆之笑道:“如果王姑娘跟你最后在一起,以她的眼光,才能,以及在世家间的地位,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弥补你出身,见识的不足。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过就算她落发,这世俗之事,一样心知肚明,而且出家之后,也斩断了与谢家,与王家的关系,所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尘中,说话就可以客观直接,而不是为家族代言了。” 刘裕冷笑道:“不为家族代言,也不必为皇帝代言啊。妙音已经遁入空门,作为皇帝,作为王爷,却成天要去打扰一个尼姑的清修,成何体统!” 他的心里不知为何,一股无名怒火,不可遏制,双拳也不禁紧握起来。 刘穆之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寄奴,这话在我说说就行了,你现在这样子可别说慕容兰看到,她会吃醋的。看来你还是忘不了王姑娘,不过这也正常,如此绝色聪明的女子,谁又能真正放下呢?!” 刘裕心中一阵愧然,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时义愤而已,倒不完全是为了妙音,作为大晋皇帝,这时候不想着重整军队,收复河山,至少是巩固新收复的地盘,调节国内的矛盾,却一天到晚做这种事,也不嫌丢人!” 刘穆之正色道:“那言归正传,王,,,不,应该叫支妙音,支妙音虽然说不在五尘中,但尼姑庵的供养,包括菩萨金身的捐助这些,都是由国库支出,世家和官员不能直接去给钱,而皇帝和专掌民部的会稽王却有理由去发这钱,所以他们可以以上香礼佛之名,去见支妙音,我相信,可能一开始只是想借着支妙音去联系王,谢两家,但几次交往下来,他们却会发现,支妙音虽然和谢家,王家断了联系,却自有见解,而且见解极高,超过了他们身边的谋士,因为那些人虽然可能同样见解过人,但有自己的利益和立场,未必肯说真话,说实话。” 刘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看来妙音虽然遁入空门,但尘心未完全失去,从小接受到的教育还是让她希望晋国强大,收复失地,又或者,是她希望北府军有朝一日能重整旗鼓,为我报仇。” 刘穆之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回晋国之后,也许夫人会安排 你们再见一面,断了所有的尘缘。” 刘裕咬了咬牙:“那些是后事了,现在,我得先帮着拓跋打赢这最后一战,然后我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草原,回到大晋。”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你还要等什么呢?我们既然已经来了,那拓跋又是你的结义阿干,想必不至于强留你吧。” 刘裕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刘显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仇家,只有灭了他,草原才能真正的太平,我在草原的时候,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现在就这么一走了之,再说了,我也需要时间,去劝劝慕容兰,让她肯跟我回去,毕竟我以前答应过她,要与她归隐林泉,不问世事的。” 刘穆之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来,你还要为拓跋打最后一仗?慕容兰可是怀有身孕,你就放心现在这样离开她?” 刘裕咬了咬牙:“正是因为她怀了孕,所以我必须借助拓跋部,代国的力量保护她,这时候我若带她上路,万一路上碰到燕国杀手来袭,或者是晋国内的那些个阴谋家,我只怕也难以照顾周全,现在跟着夫人,你们,人数众多,目标不小,不是动身的好时候,等打完仗,慕容兰平安产子,她有武功可以自保,那时候再上路,才是好时机。” 刘穆之咬了咬牙:“你就不怕玄帅挺不过这一次了吗?他的病也极重,随时可能撒手人间,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样万里来找你了。” 刘裕叹了口气:“我回国之心已定,只是需要找到最合适的时机,早点打败刘显,一统草原,也许可以向拓跋阿干再借精锐的护卫一路保护,现在回去要穿越燕国境内,还要穿过黄河两岸大量兵荒马乱,盗匪出没的地区,安全,是第一位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好吧,你既然决定了,我也无法多说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看阿寿吧,他可是做梦都在叫着你的名字,入夜之后,你再跟慕容兰商量回国之事吧,但愿会有个好结果。” 刘裕站起身,大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去会会阿寿!看看他跟以前有啥变化。”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顶牛灌酒好汉惜=== 一个巨大的火堆上,架着一根大铁叉,一整头羊羔,被串在上面,烤得皮焦肉酥,几个妇人,不停地一边转动着铁叉,一边向上面撒着各种香料,孜然,那种带着香味的膻香味道,盈满了空气之中,让人闻之,口中生津,腹中叽咕。 火堆的一边,两条九尺高的壮汉,如同小山一样,而两颗巴斗大的脑袋,紧紧地顶在一起,两人龇牙咧嘴,双眼圆睁,脸胀得通红,而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直冒,他们的手都背在身后,两腿死死地扎在地上,如同树根一样,在地下几乎已经扎出了小坑,深陷其中,全身的骨骼和关节,因为一阵阵的发力,而格格作响,这正是草原和中原都流行的一种力量型游戏---顶牛。 而现在顶牛的二人,一是有草原第一力士之称的拓跋仪,另一人,却是远道而来的刘敬宣,二人都是身形远远异于常人的大力士,围火联谊之时,开始还算礼敬客气,但几大口酒一下肚,那股子血性就显现无疑,夸耀起自己的赫赫战功了,吹到最后,互不相让,在周围人的怂恿之下,干脆都赤膊上阵,以这种顶牛的方式,来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力王。 拓跋仪的嘴里,喷着粗气,腮帮子紧紧地鼓着,嘴里含混不清地喷着各种垃圾话,而刘敬宣则是不停地拧着脑袋,左右晃动着,把顶在前面的脑门,磨得一片通红,而这样的摩擦,让他一点一点地往前蹭,似乎是把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个钻头,向前把那坚硬的壁障,一点一点地钻通。 草原上的汉子,拼命地用着鲜卑语为拓跋仪助威,而谢道韫的护卫们,则大声用汉语为刘敬宣叫好,而那些过来助酒兴,跳舞的少女们,则是大声地尖叫,拍手,跺脚,惹得相邻几个火堆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向这里,更是有些汉子,拿着大袋的马奶酒,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大声叫好助威呢。 刘敬宣的脑袋,已经往前压过了几寸,过了原来的中线,他的脖子梗着,头仍然在不停地晃动,而看起来,拓跋仪已经有些不支了,一点一点地后退,这让那些汉人护卫们更加兴奋,叫的声音也一浪高过一浪了:“阿寿哥威武!” “阿寿哥加油,顶他,顶他啊!” 刘敬宣哈哈一笑,全身骨骼突然一阵暴响,显然,是要向前再次发力一顶了,他的脑袋向前猛地一冲,一探,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前面如同山峦一般的阻力,却是瞬间消失不见,拓跋仪一个闪身,双脚仍然在坑中,腰却是猛地一扭,这让他的身子往边上一个大大的侧旋,而两个顶着的额头之上,几乎在这一下剧烈的摩擦中,擦出了火花,但并不妨碍拓跋仪的脑袋,一擦之后也闪开一边,脱离了接触。 刘敬宣这一下失去了前面的阻力,整个人又是瞬间发力,再也无法把持住,向前直接冲出足有两丈,收不住脚,而在他的面前,却是那烤羊的火堆,众人刚才的欢呼声马上变成了一阵尖叫,惊呼!而刘敬宣几乎是本能地两手护住了面门,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这脸给火烧到,饶是如此,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却是让他脑子里一瞬间回忆起了以前历次的战斗,尤其是邺城五桥泽,那离原的黑火。 突然,刘敬宣只觉得腰上一紧,什么东西缠了上去,紧接着一股大力顺之而来,阻住了自己向前猛突的路线,接下来就是身子腾空而起,飞上半空,火堆的灼热,消散不见,最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那感觉,太熟悉了。 刘敬宣松开了护着脸的手,周围已经响起了阵阵欢呼之声,尽管是鲜卑语,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仍然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腰上的东西迅速地松开,他一下子看清楚了,拓跋仪的双腿仍然在两个小坑之中,正气定神闲地收着一根长鞭,那原来是系在他的腰上的,几乎是这些草原战士们的标配,既可束腰收腹,也可套马圈羊,打仗的时候,还可以 索人捆俘,端地是居家,放牧,战斗不可或缺 ,一举多得之神物。 刘敬宣这下子明白了过来,刚才是这拓跋仪救了自己,但他仍然不服气地说道:“拓跋仪,你赖皮,说好了顶牛的,你撤劲闪身,不算不算,咱们重来!” 拓跋仪笑着摆了摆手:“重来什么?你们汉人不是说,兵者,诡道也嘛,咱们只是说了顶牛,谁的双脚离坑,那就算输,可没说用不用计啊,你自己发力太狠,我一侧闪就全冲了出去,你看,现在我的两脚都在坑里,你却飞出去了,这输赢不是已经明显了嘛。刘敬宣,你服不服呀?” 刘敬宣没好气地说道:“这把我服了,不过,咱们再接着来。” 拓跋仪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顶牛嘛,一天只能一次,不然的话,明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咱们的头都没法再动了。来来来,按咱们约定的,输的人,罚酒一袋!”他说着,拿起地上放着的一个,足足装了有一斗酒的一个巨大皮囊,递向了刘敬宣。 刘敬宣咬了咬牙,拔开皮囊的塞子,就要往自己的嘴里灌,拓跋仪突然叫道:“等等。”他说着,上来搭住了刘敬宣的肩膀,对他说道:“你这汉人,是我见到的第二条汉人里的好汉,够勇力,够爽快,我拓跋仪愿意交你这个朋友,这酒,咱们一起喝。” 刘敬宣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胡人,也有意思,好,你这个朋友,我刘敬宣交了。这酒一起喝!”二人脸贴脸,抬起头,高高地举起了这个大皮囊,酒柱如泉,喷流而下,冲在两人的脸上,直接灌入了二人张开的大嘴,如同飞流直下千尺的瀑布,钻入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如此豪烈的饮法,让周围的众人一阵叫好,直到这整个大皮囊里的酒滴全部灌入二人嘴中,两人才相识一笑,把这大皮囊掷于地上,拓跋仪抹着胡子上的酒滴,大笑道:“好酒!” 刘敬宣则是喘着粗气,红着脸,喷着酒气回道:“痛快!”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醉酒吹牛平生举=== 刘裕的笑声也在一边响起:“阿寿,你大概是不太了解拓跋仪,他可不止是勇力过人,也是智计百出,当初在七介山大战刘显部曲的时候,可是传下一段嘉话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步而来的刘裕,刘敬宣哈哈一笑,上前道:“寄奴,你也来了呀,拓跋将军的本事,我是见识到了,力量不在我之下,还会用计,我算是服啦。不过,你说的那个嘉话,又是什么?” 刘裕笑着拉住了刘敬宣的手,在火堆边坐下,而其他的鲜卑人与汉人护卫们,也都跟着坐下,只听刘裕看着拓跋仪,笑道:“七介山之战的时候,虽然拓跋大王设了埋伏,但刘显那次派了众多精兵杀手,一时间敌众我寡,而拓跋将军给二十多个敌军壮士围攻,一时间非常危险,他一连杀了五个敌军,但围攻他的人越来越多,于是拓跋将军计上心来,打马便走。” 刘敬宣抢道:“难道是回马枪吗?” 拓跋仪摸着自己的胡须,面带得色,笑道:“回马枪最多杀一两个敌人,没用的,有那功夫我不如正面再杀了,刘壮士,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刘裕笑道:“正主儿是你,当然是你说最好了。我想,这里经历过那战的人不多,大家都很想听你那天的壮举呢。” 拓跋仪的脸也因为刚才喝了太多的酒,加上顶牛时的发力,变得跟关公一样,他笑道:“其实,那天也没什么,本来我们是伏击,不过一开始伏兵没动,我们人少,对方也非弱者,于是打着打着,我们就要按计划退,可是这帮龟孙却是紧追不舍了,我拓跋仪,唔,这辈子啥时候吃过这种亏,让人在后面一边追一边骂?!所以,我就想到一计!” 他是用鲜卑语说,因为喝多了酒,语速反倒是慢了,让略懂一些鲜卑语的刘敬宣都能差不多听明白,不用刘裕翻译,就追问道:“什么计?!” 拓跋仪哈哈一笑,站起了身,拿起一边的一根木棍,说道:“当时,我手里拿着骑槊,我就往地下这么一插,嘿嘿,那一下,用了大力,正好地上是一个石头缝,插进去后,入石三分,而我,就继续向前骑马而去了。当然,我用了个小技巧,那槊尾有个机簧,两边可以弹出侧刃,我插入之时,侧刃未出,插进去之后,按了机簧,侧刃就这样弹出去了!” 刘敬宣恍然大悟:“这么一来,骑槊就给卡在了石头里,拔不出来了,对吗?” 拓跋仪满意地摸着胡子,一手把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噗”地一声,这支木棍也深陷地中,而棍尾还在微微地晃动着。 一边的安同笑着站起了身,说道:“各位中原的朋友,你们可能不知道,拓跋仪的槊,可是草原上有名的厉害,曾经一人一槊,单挑上百马匪,闯过几百头狼的狼群,而且他的这杆槊,乃是代国先帝所传,不仅锋锐异常,还极为的名贵,普通骑槊,制作要三到五年功夫,而他的那槊杆,都用了十七年才完成,这点草原上无人不知啊。” 拓跋仪面带得色:“是啊,那些个贼人,看到这槊插在地上,以为是我受伤失落,他们也不去追我了,全都跑去抢槊,结果三四个人都拔着槊杆,你争我夺,却都拔不出来,一来他们不知道不如一人发力来的大。” “可是外人看来,却是以为三四人联手拔槊,还拔不出来,这时候我在二三十步外,弯弓搭箭,射击这几人,他们没有防备,被我一箭一个,尽数毙于马下,后面的人不敢动了,以为我有天神护体,等到我回马拔槊的时候,更是视我为天神下凡,全都吓跑啦。当然,他们是不会知道,其实我只是按了机柄的开关,收回侧刃而已。” 这一下火堆边的人全都跟着笑了起来,刘敬宣点着头:“想不到 你老兄不仅勇力过人,还颇有城府,怪不得我刚才会输给你,不 冤,不冤啊!” 拓跋仪面有得色,上前拍了拍刘敬宣的肩膀:“你老弟也不差啊,这力量之强,是我这辈子所仅见,以前一直不相信大家印象中文弱的南方汉人,是怎么能战胜秦国的百万大军,见到你,见到刘壮士之后,我不会再怀疑了。” 刘裕哈哈一笑,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主意,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考察一下刘敬宣是不是也跟刚才的假刘穆之一样,是别人假扮,免不得要问一些以前私密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刘敬宣,为人粗犷,没有心机,自然一问就答,可要是假货,刻意去问,反而可能心生警惕,自己刚才本来没存对刘穆之的怀疑,随口一提当年卖发换酒之事才无意中试探出来,这次的运气,未必会那么好,可是现在,却可能是有个大好的机会。 刘裕笑着看向了一边的一个独眼壮士,正是尉古真,说道:“尉古真,想不到你原来是拓跋阿干多年安插的眼线,以前这火堆边的大伙儿,都以为你是刘显的走狗,恨不得杀了你呢。不过现在好了,误会解除,只可惜了你这只眼睛。” 尉古真哈哈一笑:“没什么,少了一只眼睛而已,不影响我打仗,能助大王得位,也值了!” 刘裕点了点头:“今天难得大家这么高兴,我提议,不如大家都来趁着酒兴,来聊一聊自己这辈子最得意,或者是最高兴的事情。刚才拓跋仪已经说了他那拔槊退敌的事,尉古真,你最得意的事,是不是面对利刃在眼前,也没有丝毫畏惧呢?” 尉古真摇了摇头:“那个还算不上,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最难忘的事,还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咱们尉部,丢了一只羊,当时冰天雪地,咱们一大伙儿人,一起去找这只羊,找了大半天,终于在个小山洞里找到了,结果外面大雪漫天,不辩东西,我们太冷,没法取暖,干脆就轮流去日那只羊,日啊日啊,日了一晚上,嘿,风雪停啦,我们都活了下来,没给冻死!”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吹牛打屁乐融融=== 尉古真的脸上,也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一片通红,双眼之中,光芒闪闪,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而就算是豪放的鲜卑女子们,也很多羞红了脸,有些还没有嫁人的少女,干脆转身跑开,毕竟这种段子,即使是在草原上,也是男女有别的。 可是那些男人们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叔孙建的嘴里喷着浓烈的酒气,笑道:“想不到你尉古真,还真的草过羊啊,那感觉是啥?” 尉古真笑着摆了摆手:“谈不上,只是为了取暖,别的都记不清了,不过,后来一次,倒是印象深刻啊,现在还记得清楚呢。” 其他人一下子又来了兴趣,不少人坐直了身子,看着尉古真:“后来又有一次?什么情况?” 尉古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邪魅的微笑:“那个嘛,是第二年的事了,那又是一个大雪漫天的夜里,暴风雪说来就来,部落里哈里不花的老婆,在外面挤羊奶,没回来,就这么丢了。他哭着喊着求我们一起去救他,那个雪啊,可是真的大,咱们一部落的人都集中在头人的帐蓬里,没一个敢出去的,最后经不住他哀求,十几个最强壮的汉子,才手拉手地出去。” “你们是不知道哇,其实,他老婆就在一百步外的羊圈里,风雪太大,把圈墙吹塌了,那些羊全死了,可是他老婆,却躲到了地窖里,出不来,叫声也给风雪声给盖过了,后来我们一帮人都掉到了地窖里,奶奶的,那个冷啊,我的一根手指头都冻掉了。” 他说着,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只见无名指已经齐根而断,看起来格外地怪异。 刘敬宣听得头皮发麻,连忙说道:“那,那你们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 尉古真哈哈一笑,两眼都在放光:“后来大家冻得实在都受不了啦,于是我们也顾不上哈里不花了,大家就开始轮流去日他老婆,暖身子,日啊日啊,嘿,也都活下来了,再没有人给冻掉手指,冻伤脚啥的,你们说,这是天神的旨意吧。我尉古真这辈子也日过不少女人了,各种情况,各种方式的都有,但只有那一次,哎呀,那个外面冻掉皮,,叫冰火二重天!下辈子都记得牢!” 刘裕心中一阵恶心,但还是笑了起来:“尉古真,你可真厉害,那你能说说看,这辈子你最不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尉古真的脸上,已经因为过量饮酒,而变得一片通红,他突然号陶大哭起来,一边大哭,一边以头抢地,最后终于发展到满地打滚的地步了,所有人都看着他这样的疯狂行为,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终于,尉古真在地上的翻滚渐渐地停了,他直勾勾地两眼看着天上的星星,两行眼泪从眼角边流下,嘴里喃喃地说道:“唉,我想到这辈子最伤心的往事了,那是第三年,又是一个暴风雪的夜里,我丢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多数的火堆,已经渐渐地熄灭,狂欢之后的人群,纷纷地醉倒火堆边,打着呼噜,说着梦话,还有些男女,则是携手钻入了草丛,或者是帐包之中,一阵阵的晃动配合着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此起彼伏,毕竟,难得地这样酒足肉饱之后,进行一些运动以促进消化,也是一种养生之道嘛。 但刘裕所围的这个火堆边,却是热度不减,女人已经几乎没有一个留下了,即使是再豪放的草原妇人,在这些老爷们没底线的这些大尺度段子里,也是不好意思多作停留啦,再不用说,酒后未必会吐真言,但一定会是用最夸张的语气吹牛,有三分吹十分的那种,在各人的互相调侃,揭穿,打压之下,往往最后以各种嬉笑怒骂收尾,可是那种气氛,却是越来越热烈了。 只剩下刘裕和刘敬宣还在并排而坐,没有说过自己这生最难忘的往事和最伤心的往事 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尉古真喘着粗气,只 剩的一只独眼里,光芒闪闪,直盯着刘敬宣,说道:“刘,刘将军,你,你这辈子,最难忘,最伤心的事情,又是什么?” 刘敬宣也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尤其是跟拓跋仪共饮了那一大囊,有些两眼发直,面红耳赤了,他哈哈一笑,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情,你们所有人肯定都不知道。要是我,我现在说出来,保管,保管你们都得叫我一声厉害!” 拓跋仪哈哈大笑,不信地摆了摆手:“刘敬宣,别,别吹牛了,这里,这里的爷们,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不眨眼的狠角色,哪个手上,哪个手上没有个百八十条人命,哪个,哪个身上不是有着几十道的刀伤箭痕,你,你们打仗的那些个,那些个事情,就别,别在我们这里吹牛啦,就算,就算你们打败过,百万,百万秦军,我们,我们也不会觉得有多,多厉害的!” 刘敬宣不屑地摆了摆手:“打仗,打仗有啥好吹牛逼的?这里的汉子,哪个没打过仗杀过人?我要说的事,肯定让你们所有人都不得不服,都会对我说一声厉害!” 这下子连在地上打着呼噜的拔拔嵩都坐直了身子,一脸不信地摆着手:“刘将军,我就不信,你要是能说出什么事让我觉得厉害,那就是真的厉害了!” 刘敬宣“嘿嘿”一笑:“那你们可都听好了,刚才尉古真说,他们那部落,下雪天谁丢了,无论是羊,还是女人,还是他自己,都给日了,就是说,你们草原上,连羊都日,对不对啊。” 尉古真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那不是避免给冻死吗,又不是自己要日的,有啥好提的。刘敬宣,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敬宣哈哈大笑道:“你们这辈子,日的最古怪的东西,就是羊了吧,还有比日过羊更厉害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那个,那个还真没有,难不成你日过更奇怪的东西?” 刘敬宣笑着从地上跳了起来,把裤子一解,露出了那活儿,指着那串大葡萄,得意洋洋地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们,小爷我,可是日过马蜂窝的男人啊,厉害不厉害!”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ap;gt;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草原直男欢乐多=== 这下子,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拓跋仪一边摆着手,一边拍着地:“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呢,刘敬宣,你,你这活儿确实挺大,但是,但是说你日过马蜂窝,我,我不信,不信啊!” 安同也笑道:“是啊,那可是马蜂啊,寻常人给叮一下,命都难保,你可是这儿去日,哪还,哪还有命活?” 尉古真叫道:“是啊是啊,我,我日羊是因为快要冻死了,不日没的活,你,你日马蜂窝是做什么,我不信,不信啊。” 所有鲜卑人都哈哈大笑,异口同声地说道:“就是,吹牛,不信,不信!” 刘敬宣急得一指自己的那活儿,大声道:“你们就没看到,这上面给叮的包吗?这就是,这就是当年给叮留下来的证据。” 拓跋仪往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不信,不信,你那个包,谁知道是不是蚊子叮的,或者是给女人咬的!再说了,以前给马蜂叮的包,哪会留到现在!” 刘裕的心中一动,他是今天饮酒最少的人,为的就是一直要仔细观察刘敬宣,直到刚才,当刘敬宣亲口说出当年日过马蜂窝往事的时候,他对刘敬宣的怀疑,已经少了大半,毕竟当年这事,虽然北府军中尽人皆知,但是军外的人,很少知道,更不用说,那刘敬宣与刘毅置气赌局之事了。再说,这样的丑闻,大概除了这些喝高了的草原蛮子,也只有刘敬宣这样的浑人敢当众说出来啦。 刘敬宣气得一跺脚,提上了裤子,说道:“你们懂什么,当年,当年我日了马蜂窝,是为了,是为了跟人打赌。” 这下众人又来了兴致:“打赌?打赌哪有去日马蜂窝的?” 刘敬宣这下子来了劲,哈哈一笑,看了一眼在边上笑而不语的刘裕,说道:“当年,我跟刘裕,还有同乡的刘毅,何无忌一帮人,一起入的北府军,都是年轻人,谁也不服谁,我当年,我当年隐瞒了我爹是将军刘牢之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在所有人里表现出来,让他们知道,整个北府军,几万壮士,就是我刘敬宣最强!” 安同竖起了大姆指:“好男儿,好汉子,就应该这样!” 刘敬宣叹了口气:“不过,投军之后,我才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啊,别人我都不放在眼里,就是这刘裕,刘寄奴,处处压我一头,武功我自问不比他差,但是胆色,智慧,还有,还有团结兄弟的本事,我不如他,最后,最后寄奴哥给全军第一个提拔成都护,我刘敬宣,第一个服气!” 拔拔嵩哈哈一笑:“刘裕兄弟,自然是,自然是英雄无敌,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家大王也不会,也不会跟他结为阿干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所有草原汉子齐声暴诺一声:“是,刘寄奴威武,刘寄奴威武!”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运气,运气罢了。不值一提。阿寿,你接着说。” 刘敬宣得意洋洋地说道:“寄奴哥厉害也就罢了,我服,但是在北府军中,别人我没一个服的!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家伙,就是要跟我争,处处与我作对,想争那第二个能当都护,幢主的人,你们说,我不如寄奴哥也就算了,对别人也要忍让吗?” 拓跋仪哈哈一笑:“让他个鸟,换了我是你,也要跟他斗到底。” 刘敬宣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个跟我争斗的家伙,一个月内,跟我比了无数次,军中禁止私斗,所以我不能跟他比武一较高下,而这正是我最强过他的地方,于是,我们比喝酒,比爬树,比跑步,比谁撒尿撒得远,比谁吃饭吃的多,比谁拉屎拉的多,一切都比了!” 安同笑得一口酒都喷了出来:“你们真有才,连这些办法都能想得到。让我想想,你说的那个什么,那个什么, 日了马蜂窝,就是为了比赛而想出来的吧。” 刘敬宣恨恨地说道 :“你猜对了,妈了个巴子,那小子为了取胜,想出来这么个损招,他说什么只有真正的男人才有资格当北府军的幢主,要比谁是真正的男人,就得看谁最勇敢,一般的办法早就比过了,不如比谁敢日马蜂窝,这样一来,就能看出谁的那活儿最坚挺,更能看出谁最勇敢!” 拔拔嵩的舌头都已经快直了,盯着刘敬宣:“那,那你就真这么日了?” 刘敬宣叹了口气:“本来,本来我也不敢的,但经不住,经不住周围人的议论,脑子一热,一坛子酒下肚,就真日了。那两个马蜂窝,是那人的兄弟找来的,里面各有一只大马蜂呢。” 拓跋仪哈哈一笑:“刘敬宣,算你狠,这种事,我拓跋仪做不出来,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信了,我拓跋仪现在就要说一句,刘敬宣厉害!” 所有的草原汉子们也都跟着竖起了大姆指:“刘敬宣厉害,刘敬宣厉害!” 安同笑道:“刘敬宣厉害,不过,我还有两件事有疑问,第一件,就是跟你争的那个人,他日了没有?最后这个赌局,是谁赢了。第二件,是你日了那个有一只大马蜂的马蜂窝,还有命在?” 刘敬宣得意洋洋地摇了摇头:“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那个鸟人,他奶奶的,老子日了那马蜂窝,给那马蜂叮了个半死,最后这机巴肿得都抽不出来了,就套在上面,但老子心里那个爽啊,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大了合不上的嘴,就问他,问他,敢不敢日!” 安同叹了口气:“刘将军啊刘将军,这明显是那人设的一个局啊,他就是想害死你,你就算日了马蜂窝,胜了一局,可是命却没了,到了最后,那个什么幢主之位,不还是他的吗?” 刘敬宣想到往事,恨恨地一跺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让你说对了,那个狗日的看着我,说,小弟甘拜下风,这一局,你赢了!然后转身就走,然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醒不过来啦!不过,哈哈,能赢这鸟人一次,死了也开心啊!” 拓跋仪两眼发直,看着刘敬宣,喃喃道:“这么多年,你个疯逼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乐极生悲敬宣叹=== 鲜卑勇士们一阵哄笑,而刘敬宣也是兴之所致,又喝了一大口酒,这一下,把手中的这个革囊也一饮而尽,手一抬,空空如也的革囊飞到了地上,而他一抹嘴上的酒滴,哈哈一笑:“痛快,痛快,就象当年的那种感觉一样,虽然机巴都肿得不是自己的,但是能赢过最讨厌的家伙一头,也是值了。这件事情,就是我这子最痛快的一件。” 刘裕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家都听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好兄弟,刘敬宣,北府人称熊皮阿寿哥,就是这么硬!” 所有的鲜卑人齐声用汉语叫道:“熊皮阿寿,威武,熊皮阿寿,威武!” 刘敬宣的身子,因为饮了太多的酒,而有些站立不稳,他的脸色通红,鼻孔间都喷着酒气,却是一脸的得意,毕竟,能得到这些剽悍勇武的草原男儿的肯定,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安同勾了勾嘴角,说道:“那么,威武的熊皮阿寿,这辈子你碰到过的,最伤心的事情,又是什么?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刘敬宣笑了起来:“有一件很让我伤心的事情,就是当我打完那个赌,胜了之后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然后,然后发现自己第一次害怕,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可能要死了,我这辈子,还没建功立业呢,还没娶妻生子呢,想到这些,那生平最快之事,也突然变得没有意义了。” 拓跋仪笑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该不会是把那活儿给切了,放血排毒吧。” 刘敬宣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看到我那活儿了嘛,不是好好的还在?告诉你们吧,是寄奴哥,用了天神赐给他的神药,救了我,不仅让我伤势全消,甚至那边更强壮啦,比以前还长了一寸呢!” 叔孙建一口酒都快要喷出嘴来,看向了刘裕:“什么神药啊,这么厉害?能不能给我们一些?”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那是我得遇奇遇,曾经碰到过仙人,给我一些奇药,本来只剩下最后一点了,给阿寿兄弟用完后,就彻底没啦,后面我自己打仗的时候,受伤中毒被火烧,都没法再用了。对不住啦,各位朋友,实在是没有了。” 众人的脸上闪过一阵失望之色,刘敬宣哈哈一笑:“好了,这东西也是看缘份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也不遗憾,不过,刚才的那个事情,还不是我人生最伤心的那件。” 这下所有人都又来了兴致,王建看着刘敬宣:“好了,你这个熊皮阿寿,别卖关子了,最伤心的事是什么呀?” 刘敬宣的脸上的红色稍稍地褪去了一些,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而表情也变得忧伤了,他缓缓地说道:“我最伤心的地方,是在邺城,五桥泽。”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当时的情景,一幕幕地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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