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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争权夺利,为了生存,为了霸业,会杀人,也会给人杀,这点真不能太记仇,不然只记仇不感恩的,早就死全族了。当年先祖大人割据广固自立,输给了更强的燕国,也是无话可说,后来燕国建立,也收容庇护了当时无处容身的我们段氏余党,所以,我们也只能忘了以前的仇恨,以燕国臣子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直到秦国灭燕时,我们也为燕国出战,尽力,事后我们段氏一部又成了秦国人,给安置在河北,然后秦国淝水大败,天下大乱,慕容垂趁机在关东起兵建国,当时我们段氏部落苦于给那丁零翟部的强盗们攻击和抄掠,还是慕容垂平定了天下,我们要归附于他,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刘大眼勾了勾嘴角“这样想来,还是我们南边的大晋太平哪,起码不会象你们这样,城头变换大王旗,杀来杀去,连个仇也不能报。” 段宏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这回寄希望于刘大帅,能带领晋军扫平天下,我们段氏活下来的人,也情愿就此放弃自己的部落,编户齐民,跟你们汉人一样,以农夫的身份在这中原生活。” 陈二麻子哈哈一笑“对你段参军来说,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你可是将军哪,这回献了策,立了功,以后可是有荣华富贵的呢,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小兄弟哪。” 刘大眼连忙说道“段大哥可是重义气之人,这回献策攻击,还想着咱们兄弟哪,二麻子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陈二麻子连忙说道“哎呀,段大哥,我这人嘴笨,说话不中听,你别跟我们计较,其实我只是…………” 段宏摆了摆手“好了,不用说了,说这半天还耽误了正事呢,我们得赶快去找刘冠军,王参军他们商量办法呢。” 他说到这里,刚要扭头,突然,双眼一亮,城墙之上,一下子开了十余个洞口,如同十余只黑洞洞的死神之眼,就这样出现在了密集的攻城部队的面前,大概高着城墙根儿有二尺左右,与人的膝盖左右,基本齐平,而正在冲车之下挖土的人,也是发出了阵阵惊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陈二麻子的声音有些发抖,尽管离了百步之遥,他还是能感觉到了危险“这,这是什么东西,城墙,城墙上怎么会突然有洞口出现?这是夹壁墙吗?” 刘大眼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夹壁墙里埋伏的只会是弓弩手,留一个射击口就行啦,放一箭就得堵上,哪可能有这么大的口子?” 谷ltspagt 陈二麻子讶道“那,那是里面会冲出来人吗?” 段宏沉声道“不可能,这口子就几尺见方,人是钻不出来的,倒是…………” 想到这里,他突然脸色一变“呀,看起来,这象是石球碾子…………”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到自己刚才离开,蒋升那部冲车处的洞口,突然蹦出来一个铁球,浑身上下长着刺,大约四五尺的见方,从这洞口直冲而来,浑身上下,还冒着火星,就这样直接钻进了城墙下的那辆冲车的肚子里。 陈二麻子突然大叫了起来“不好,是铁球碾子,老三,老三!” 他说着,一扔盾牌,就想要奔回去,因为,他的弟弟陈三水,这时候就在那个冲车之下呢。 刘大眼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大叫道“二麻子,别冲动啊,前面危险!” 一阵惨叫之声从百步外的前方传来,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这铁球一路砸到人,碾过人,造成骨断筋折时的那种可怕的声音,更是有人在放声大叫“闪开,快闪开啊,救…………” 而那个“命”字还没说出来,就给一声惨叫声所掩盖了,刚才还在土屑四溅的冲车之下,顿时就跟炸了锅一样,就连顶在头上的木盾都是倒了一片,不少人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后跑。 段宏咬着牙,冲着城墙那里大声道“有机关,大家先撤,先撤啊!” 他一边叫,一边对着身后吼道“快传令啊,快…………” 他突然就愣在了原地,只有陈二麻子和刘大眼在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两个只是持盾的护卫而已,手上却没有任何可以传令的小旗。 城墙外二十余步,王铁海从一架冲车底钻了出来,一下子抽出了腰刀,大吼道“大家不要乱,不要乱,回到原来的岗位上,想办法堵上这口子,这铁球,这铁球伤不了太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城头上几根长箭,顺着刺眼的目光,急袭他的面门而来,他的右眼一痛,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钻进了自己的脑袋,依稀之间,在倒下的时候,似乎看到城头站起了一排持弓的箭手,而其中一人,正看着自己,咧嘴狂笑呢。 biu biu。biu ===第三千二百七十七章 修罗炼狱无情杀=== 随着王铁海的中箭而亡,本来还稍稍停住了脚步,甚至想要回头再战的那些挖地民夫们,彻底就失了主心骨,他们很多人也只是新近加入晋军的齐地汉人民夫,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刚才给那铁球一路滚碾的时候,就很害怕了,这会儿看到来维持军纪的王铁海也中箭毙命,更是战意全无,扭头就要向着后方奔跑了。 一个铁球,从那冲车底下缓缓地滚了出来,虽然已经没有刚出来时的那种迅猛,但是仍然在地上滚滚地,按着这个微微的小斜坡下滚着,与刚出来时相比,球身之上,已经遍是淋漓的鲜血,还有一块块的碎肉,就给扎在那铁球上,猬刺一样的铁针之上,可想而之,这个铁球一路碾过来的时候,伤了多少人命! 而这铁球的顶头,一根棉索,还在微微地燃烧着,犹如寺庙中的香烛,已经到了尽头,火花在这球面上遍布的鲜血中跳跃着,透出一股残忍的味道。 一个小兵怒吼着举起了手中的铲子,大吼道“你这个破球,害死我两个兄弟,老子日你奶奶个球!” 他说着,狠狠地一铲子砸中了铁球,这一铲击中球上铁刺的同时,那个棉索也正好燃烧进了球面以内。 一声震天的巨响,让段宏顿时就听不清战场上的任何声音,在他的眼前,这个铁球突然凌空炸开,而球中迸发出无数的铁角,断刺,飞向四周,方圆二十多步内,几乎每个人,不管身上有没有护甲,不管有没有木盾防身,都给这些铁碎残片,打成了马蜂窝,然后被随之而来的火焰,吞没了全身,视线所及之处,硫黄和硝石混合而成的黄白色烟雾弥漫,很快,就变成了大红的血雾,那是被击杀的晋军将士们的血肉,喷射于空中,与这些粉尘混合后的结果! 巨大的爆炸声,让段宏这里,几十步外的地上,都在剧烈地摇晃着,刚才还站在铁球四周十步之内的一百多名军士,这会儿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只有地上东一块,西一堆的血肉残块,还都在燃烧着,焦尸的刺鼻味道,盈满了战场上每个人的鼻腔。 段宏的嘴张得大大的,这样酷烈的惨状,他连做梦也没有见过,成百条的性命,顿时就这样无影无踪,他的耳边在嗡嗡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只看到有几个身上着火的人,正在挣扎着向后逃跑,却是跑不了两步,就摔倒在地,在地上惨叫着,翻滚着,试图扑面身上的火焰。 “轰”“轰”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每次巨响,都会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段宏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一阵阵的火焰冲天而起,就象一个太阳在自己的面前出现,铁刺碎片在激烈的爆炸声中四散迸发,切割人体时的可怕声音,会是他今后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恶梦。 无数的躯体,就在段宏的面前,活生生地化成了残片,继而燃烧,每个铁球爆炸之后,方圆十步之内不会有任何活人的存在,十步之外,也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活着的人不是浑身是血就是身上着火,很多人可能直接给这可怕的爆炸声生生震聋,甚至是失去了理智,几乎是靠着动物的本能,在四散奔逃。 在一片烟火色之中,段宏隐约地可以看到一个身影,从燃烧着的那部冲车的刚才站在土坑之中,反而救了他一命,让他没有第一时间给这些碎片扎到或者是给火烧到,气浪冲击而来,那坑边的土把他和六七个同样在坑中的人埋了进去,而这会儿,他终于钻了出来,大概也是这方圆百步的城墙之下,少数的几个还能没有大伤,还能自由行动的人了。 蒋升的吼叫声,不知怎么,居然可以顺着风声,钻进几乎只能听到嗡嗡声的段宏的耳中,他分明在叫“快,快把这鬼洞给堵上,不能,不能再让这鬼球来害,害…………” 他说着,扛起一个散落在外面的沙包,也不顾这周围四处燃烧的火焰,就冲向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因为他知道,再也不能让这些无情铁球,落到城外了,那真的会瞬间让千百人,灰飞烟灭!哪怕是拼了自己的这条命,也要阻止这一切! 顺着蒋升的话,有四五个也刚刚从土坑中爬出来的民夫军士,扛着沙包,冲向了这些洞口。蒋升大叫道“堵上,堵上,别想再害人!”他几乎是抱着手中的一个大土囊,以最快的速度,一瘸一拐地冲向这个带来死亡的洞口,甚至浑然不觉,他的身上,已经在腾起两处火焰,正在灼烧着他的皮肤。 突然,一阵粘稠的黑色液体,从蒋升面前的洞口喷了出来,只差一尺,他手中的沙包几乎就要够到那洞口了,却是整个人给这迎面而来的黑色妖水,给淋了个从头到脚,而那两处微小的火焰,在这黑色妖水淋着的一瞬间,就变成了冲天的火焰,直冲城头,蒋升的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块大号的人形火炬,在城墙之下,倒地燃烧。 十五个洞口处,都流出了这黑色妖水,如同是地狱冥河的河水,带着死亡与恐怖,在这方圆三百步的城墙之外流淌,所过之处,都会腾起冲天的烈焰,而任何活人,只要靠近这黑色妖水三尺之内,都会给无情的火焰吞噬着,之前还人满为患,遍布城底的冲车,甲士,之前还搭上城墙,奋力爬城的二十多部云梯上的军士们,连同这段鬼墙之内的一两千条生命,都在这无情铁球加上黑水焚烧的双重打击下,化为乌有,连个成形的尸体也不可能留下了! 城头,公孙五楼得意的狂笑声,在四处回荡着,他笑着把手中的一个大木桶里的黑水,完全倒进了面前的下城暗道之中,然后用力把这个木桶,给扔向了城外,听着城外的烈风与惨叫之声,他对着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贺兰刚大叫道“说你们是蠢材废物,服不服?知道什么叫一出手,灰飞烟灭吗?” 。 ===第三千二百七十八章 黑火隔断撤守军=== 贺兰刚的耳边,仍然不时地传来城外那一阵阵的爆炸之时,那是无情铁球里还残存的硫黄与硝石,遇火引发的二次爆炸,城下传来一阵阵热浪,伴随着黑色妖水燃烧时的那种带有爆裂的声音,混合着人体烧焦时的那股难闻腐臭,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贺兰部将帅们,也都为之色变,毕竟,当面刀砍枪刺造成的死亡,与这瞬间就让千百人灰飞烟灭的一幕相比,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他们的心灵,受到了如同那段宏一样的强力暴击,以至于一个个愣在当场,给震得哑口无言。 公孙五楼的话,让贺兰刚回过了神,他咽了一泡口水,这才感觉到七窍之间,都似乎是充满了烟火之气,他摇了摇头,说道“这,这无情铁球的威力竟然,竟然如此强大,为何守城时不大量使用呢?有这些大杀器,我们,我们可以把攻城的晋军通通炸死啊。” 公孙五楼恨恨地脱下了身上的皮甲,把那些沾了黑水的甲片,远远地扔向了城外,而后张开双臂,几个护卫马上拿了一套新的两当铁铠,在他的前胸后背开始披挂起来,公孙五楼冷笑道“你们有没有脑子的?早就说了这是当年太原王集结那来自波斯的术士方士,举大燕之力,才打靠出这么十五个无情铁球,要知道要让这铁球能从中炸开,得需要上古陨铁之力,哪有这么容易的?要是他娘的我还能再多一个铁球,还用得着往后面再灌进这三十桶黑色妖水吗?” 贺兰刚的身后,一个副将眨了眨眼睛“那按公孙大人你的意思,这黑色妖水是让城外能持续形成一道火墙,就象之前在城门那里一样,让几个时辰内,晋军无法接近是吗?” 公孙五楼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总算有点开窍了,不错,虽然这鬼墙的情,毕竟,这里曾经坑杀过几万死鬼,石赵的,大燕的萨满也曾经在这里作过法,想要平息这里亡灵的怨气。” “你们贺兰部来的晚,有些事不知道,当年石赵时期,城门本来是开在这里的,石虎的意思,是所有进广固的人都要亲自踩过这些跟他作对过的人,但是总会有人在走过这城门后就莫名其妙地暴毙,而且广固城也有几次五龙口那里暴发山洪,还有一次冲垮了城门呢。” 贺兰刚喃喃地说道“那一定是这些冤死者的魂灵作崇吧。后来慕容恪灭了段龛之后,移走了这个万人坑,应该就没这种事了吧。” 公孙五楼冷冷地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哪怕就是我们这回守城的时候,你们在这城墙之上,不也总是有值守的军士有时候会上报,说听到什么鬼哭之声,梦见有成千上万的披头散发,身穿甲胄之人要来索命吗?就是跳城而死的,也有十几个了吧。” 贺兰刚叹了口气“我们本以为是守城日久,粮草断绝,有些战士会产生幻觉,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难道还是冤魂厉鬼作怪哪。” 公孙五楼眯起了眼睛“所以,国师说了,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打着打着,真有啥冤魂厉鬼作崇,让这鬼墙给垮了,那可就完蛋啦。所以,在这里大量杀伤晋军吴儿,然后以黑色妖水灌溉城外三百步的城墙,一方面能把刚才没炸死的晋军全部烧死,另一方面,也能在这里形成火墙,让晋军不敢接近。” “还有,经此布置,这里就算安全了,现在我们各处都吃紧,缺乏人手,你们这里安排个三千人,太多了,接下来,留三百人在这里监视晋军就行,其他的人,跟我走。” 贺兰刚沉声道“守卫这里,是国师给我等下的命令,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公孙大人,你一句话就要带走这几千守军,恐怕就算靠这个国师的令牌,也没这个权力吧。” 公孙五楼冷笑道“贺兰刚,我现在可是在传达国师的军令,他老人家要指挥全局,可没功夫亲自过来一个个通知你们,有我手中的这块令牌,就如见他亲临,你若是不执行这命令,我现在就可以解除你的指挥权,另换他人。” 贺兰刚咬了咬牙“就算,就算这次打退了晋军的攻击,可是黑火能燃烧多久,你也说不准,城门那里燃烧过的黑色妖火,不也给晋军给扑灭了吗?要是他们这个时候迅速攻城,这城头守军不足给他们突破拿下,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一指城外那遍地的焦尸“贺兰刚,你不想居于我之下,听我号令,直说就是,何必找这些理由?别说现在燃烧着的黑色妖火,就是这城外的焦尸,要清理都需要半个时辰以上,你这段城墙又不是与世隔绝,城头有三百守军足以监视,就算晋军突袭,后面有木厢可以调兵上城,附近的几段城墙也可以来军队支援,你怕什么?” 贺兰刚叹了口气“那你要我们去哪里?” 公孙五楼笑着一指大约五百步开外的那段城门方向,仍然被黄色的烟雾所缭绕,让整个城墙都陷入迷雾之中的地方,说道“带你去见你大哥,你还不满意吗?还是你怕去危险的地方?” 贺兰刚厉声道“够了,公孙五楼,你不可以侮辱我们的勇气,这回我同意你的说法,城门那里,确实需要人手,兄弟们,我们出发。” 一群贺兰部的将校们齐声呼喝,回头开始召集整队,公孙五楼得意地走向了他来时的那个木厢,说道“贺兰大人,我先走一步,你们可别让我等太久哦,恐怕晋…………”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只听到贺兰刚身边的副将失声叫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怎么会有晋军冲上了瓮城的城墙,天哪!” 公孙五楼的脸色大变,转身冲向了城头,向着城门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他们,他们是飞上去的吗?!” 。 ===第三千二百七十九章 虚张声势假作援=== 一片黄雾之中,看不清虚实,但是可以看到,城头那里已经出现了十余名晋军的身形,他们身着劲装,手中持着大刀长剑这些短兵器,在城墙之上,来回奔跳,而本来城楼之上就不多的守军,给这些人趁机突击之后,虽然都纷纷上前接战,但显然,哪怕是贺兰部的兵士,与这些人交手,都是无人能接住三招两式,甚至连兵器都无法格击,就给人刀剑毙命,一命呜呼。 显然,这些上城的晋军,虽然是民夫打扮,身着劲装,但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剑士刀客,城墙那里,不停地还是有人翻越城头上来支援,这会儿的功夫,公孙五楼趁着一阵清风吹开了黄雾的一角,城门那里的情况也能看到个七七八八,尽入公孙五楼的眼帘。 原来,城墙根儿的沙袋土囊,堆的已经有一丈多高,而六七个民夫打扮,却是持刀拿剑的晋军,正叠着罗汉,搭着人梯,后面的人踩着三四个人这样的高度,可以把一人迅速地送上城头,当然,不是经过了长久的训练和配合,安能如此? 公孙五楼猛地一跺脚“该死,这些晋军直接上城了,来不及了,快随我从城墙上过去援救,贺兰大人,快去救你哥啊!” 贺兰刚一下子套上了面当,一挥手中的大刀,大吼道“贺兰部的勇士,快随我去援救大头人!” 他说着,身先士卒,从刚刚列队于城头的一队亲兵之前就冲了出去,身后的那队军士也顾不得再保持队形,跟在他后面,也一窝蜂地冲了出去,而扛着大旗的那个副将则一边跑,一边大叫道“闪开,快闪开,别挡道!” 公孙五楼冷冷地看着一队队的贺兰部军士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在这三四百步的城墙之上全速疾奔,冲向那激战的城头,晋军在城下的弓箭手们万箭齐发,不停地有这些在侧面奔跑的人,中箭仆地。 而城头沿途的守军,则纷纷抄起了盾牌,在城楼边上竖起一道木墙,抵挡着纷纷而来的箭雨,而一些民夫辅兵们,干脆直接把中箭倒地的这些燕军尸体,抬起来扔向了城外,一边去砸击那些仍然在这些城段上爬墙的晋军,一边清理这城墙之上的障碍,以方便贺兰部的军士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城门那里支援。 在这些城墙段上,晋军的云梯也架在垛口之上,仍然不时地有晋军的军士,从梯子上翻身入城,但因为数量太少,往往立足未稳就给十余个以上的燕军打下了城墙,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而如长龙一样通过这中段城墙,直奔城门的这支贺兰部的精甲,目标却是那已经开始控制了城头,打开了段三十步左右宽的登陆场的晋军剑士。 公孙五楼的身边,一个护卫上前,低声道“五大人,为什么我们不跟进去支援呢?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哪。” 公孙五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蠢材,这哪是什么立功的机会,这是去拼命的啊。晋军这些能冒着硫黄硝石毒气攻城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你看,城门那里留下的贺兰卢的亲卫守军都抵挡不住,第一批冲过去的,就是去拿人命填的,能不能打下来都不好说,命要是没了,那还有个屁的功劳啊。” 这个护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另一个护卫则跟着说道“五大人说得太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看他们打,实在不行,那国师也一定会派兵帮忙的。” 公孙五楼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他的膝盖上,让这个人一下子单膝跪了下来,而他刚想求饶,又只觉得脸上一辣,却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伴随着公孙五楼的咆哮声“看你奶奶个头啊,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在这里看戏,你有几个脑袋够国师砍的?” 这个护卫哭丧着脸,捂着自己火辣辣的那半边脸,说道“那怎么办哪,又不能救,又不能留,小人愚钝,还请五大人明示。” 公孙五楼冷笑道“蠢货,也枉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这都不会,听着,大张旗鼓,高声呐喊,然后给我慢慢地走过去,乌思齐,你小子在前面扛旗,跑五步,走十步,走走停停,时不时再把旗子放倒,再举起来继续走,明白吗?” 这个名叫乌思齐的护卫双眼一亮,站了起来“五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作出去救援的样子,但要显得是给晋军干扰了,或者阻击了,连领头的举旗官,也是几次换人,是吗?” 公孙五楼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按这个说法,国师他再神通广大,人也在内城上,并不能看清这里,实在不行,就说这城墙不好走,又是死人又是落石的,影响我们的速度。” 乌思齐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绣着“公孙”二字的旗帜,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根短槊槊头,再把槊杆从中一拉,四尺的槊身,一下子给拉到了两丈以上,高高举起,就是一面公孙五楼的大将旗。 而这会儿的功夫,公孙五楼的身后,那百余名护卫也都列队完毕,五六个持着藤牌铁盾的护卫,紧紧地跟在公孙五楼的身边,盾牌全都面向城墙之外,显然,已经作好了防护他的准备。 公孙五楼清了清嗓子,一挥手,说道“出发,全都给我一边冲一边叫,五楼大人来援啦,兄弟们顶住!” 一片扯着嗓子的高呼声在城墙上响彻“五楼大人来援啦,兄弟们顶住。” 这五个持盾护卫正要迈开大步向前走,却是给公孙五楼喝止住“冲那么快做什么,赶死啊!都听好了,给我离开乌思齐五十步以上,哪个再逞能跑太快,哪个就给老子换他去举旗子!” 周围的这五个盾卫心领神会,开始原地踏步,留在了整个队列的最后方,而他们的声音却是直冲云霄的“五楼大人来援啦,兄弟们顶住!” 。 ===第三千二百八十章 攻其不备复攻墙=== 广固,南城,晋军帅台。 刘裕的面色沉静,看着南城城门的方向,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清楚,百余名民夫打扮的剑士,已经有一半左右冲上了城墙,而剩余的人,则也纷纷撤了人梯,改为用爪勾去勾住城垛口一带,然后缘城而上。 城头的五十余名剑士,只战死了四五个,剩余的四五十人,则分散出十余个战斗小组,三四人一小队,专门与那些零散而出的燕军步兵战斗,有三四组人则奔到内墙那里,刀砍斧劈,把一个个上城的木厢的锁链生生摧毁,另有两三组人则游走于城墙附近,保护着那些缘城而上的军士,而在这些人里,身形魁梧,抄着两把大斧,左右劈抡的王猛子,则如同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即使是两里之外的帅台这里看到,也是一目了然。 丁午长叹一声:“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那王猛子作为阿寿哥的贴身护卫,还真的是厉害,我一直想跟他较量一下,这一次,却只能看着他拿下头功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回真让丁督护说对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听说这王幢主也是跟着他十余年的义子呢,武艺之高,几乎已经不在刘冠军之下呢。”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咱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就算是阿寿来,也未必有王猛子这样的威猛,刚才在我这里看,他已经一个人连杀二十余名敌军守军了,上城的这一波能如此顺利,此人当居首功啊。” 刘裕淡然道:“我们北府军一直没有固步自封,江山代有才人出,就象京口打架大赛,能不停地产出精兵锐士,这王猛子,刘荣祖,可都是新一辈的英雄小将哪。” 刘穆之点了点头,看着鬼墙那里,还是眉头轻轻地一皱:“只可惜,攻打那鬼墙的千余将士,居然就这样一下子全部尸骨无存了,敌军从城墙滚出的那些个大铁球,还真是厉害,不仅路上可以一路碾压人,还可以瞬间炸裂,把万千碎片,都用来炸死炸伤附近之人。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可怕武器呢。” 刘裕的心下默然,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知道这是后世的热兵器,象是炮弹那样,但是在这个时代,火药武器还从没有听说过用于实战,老实说,这黑科技的东西一出现,也让他惊讶不已,虽然早就预料到敌军在鬼墙那里会有埋伏和机关,但没有想到,居然是这种东西。 刘裕看向了刘穆之:“胖子,你看的书多,有没有见过这东西过?” 刘穆之摇了摇头:“刚才我想了半天,恐怕只有那些炼金术士,会搞这种火石之术,能在瞬间搞出这种爆裂之法。以前我的谍者情报曾显示,当年石赵和前燕,尊崇西域僧人,跟西方的波斯也有来往,那里的术士精于方术,擅长炼丹和火石之术,可能黑袍的这些铁球,也是这样来的吧。” 王妙音咬了咬牙:“此等可怕的邪物,真的是人神共愤,刚才这东西出来的时候,可把本宫给吓到了,还跟你们说要退兵呢。” 刘裕沉声道:“这东西威力是大,但数量不可能多,我料可能是前燕时期,慕容恪或者是慕容垂在这段鬼墙上留下的,就是特意对付攻打鬼墙的敌军,要是他们真的有很多这个铁球,只怕早就用上了,这些铁球,应该是他们仅有的存量,用完也就没了。” 王妙音长舒一口气,点头道:“是的,要是他们真的有这么多,直接用投石车发射到我们攻城部队中就行了,我们去多少人都会死多少,这一仗也没法打了,甚至在临朐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个。” 刘裕微微一笑:“是啊,比如他们用孔明灯从空中袭击的时候,如果是直接向下扔这东西,我们早就完蛋了,还用得着打广固吗?所以当时胖子的分析没错,这些一定是早就固定在广固城中,前代守城之人留下的杀器,而且差不多只有这些,没有别的。” 说到这里,刘裕叹了口气:“只可惜我上千忠勇的将士,就这样一转眼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镇恶,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起码,前方来报,段宏还是活下来了。” 王镇恶抹了抹眼睛,他刚才已经哭过了,这会儿情绪平稳了下来,说道:“是战争,总会有流血牺牲,兄弟们是好样的,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都纪录了下来,战胜之后,还请大帅不要忘了他们。” 刘裕正色道:“这是自然,现在攻城战还在继续,我们仍然要全面冲击,镇恶,你现在回到前方,跟段宏重新组织力量,我这里给你一千精兵,乃是护卫胖长史的高手,你们等城门这里打得激烈的时候,突然上前,用土囊沙袋灭掉这些黑火,然后迅速登城,夺取鬼城城墙,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王镇恶的脸色一变:“还要继续攻打鬼墙?” 刘裕点了点头:“攻击不备,出奇不意,那公孙五楼倒下黑色妖水,在城外纵火,可不是为了焚烧我军的尸体,而是因为连这些铁球都用上了,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以为在城外弄个火墙就能阻止我军,我们就将计就计,记住,攻城的时候,所有的军士身上都要抹上湿泥,前面的民夫以土覆火,而后面剑士要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墙,按城门那里的办法,以绳勾和冲梯上城,现在连公孙五楼都奔向城门那里了,鬼墙是真正的空虚之地,我要你在一刻钟之内,发起冲击,能做到吗?!” 王镇恶咬了咬牙,从地上直接弹了起来,转身就向前走去:“不拿下鬼墙的城头,我不活着回来见你。”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王镇恶远去的背景说道:“跟阿寿说,让他也派五百精兵支援你,他身边还是有不少身手矫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豪侠,能帮你的忙,不过,别让他自己也上了,我需要他在前方主持全局!” ===第三千二百八十一章 明知虎山偏向行=== 丁午咧嘴一笑:“我说大帅,这城楼已经给我们拿下了,还要打那鬼墙作什么?一鼓作气,冲进城门不就行了?看,铁牛哥在组织两千多兄弟,扛着云梯往上冲呢。” 刘钟也点头道:“是的,这回铁牛哥的布置,可称完美,之前为了出其不意,一直没有出动云梯,现在在用人梯攻上城墙的同时,才用云梯猛冲,就算敌军这时候增兵,只怕也很难夺回城头呢,我军后续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冲到城墙之上,一旦夺取了城楼,那就可以向下攻击控制城门内侧,就算没法直接下城,在城上也可以居高临下地射击,驱散城门后的守军,这样从正面进攻的部队,也能攻进城门啦。” 王妙音微微一笑:“既然小刘将军这样分析了,本宫也觉得问题不大,刘长史,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恭喜刘大帅了?这么多将士的牺牲,总算有所回报。” 刘穆之平静地摇了摇头:“寄奴打仗,从来是谋定而后动,我想,他现在也没这么乐观,能一下子拿下南城吧。” 王妙音的脸色微微一变:“都这样了还没拿下?”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是一般将帅防守的广固,我们早就拿下了,可是今天我们打了有半天多了,牺牲的将士将近五千,却也只是刚刚登上城墙,离攻克城池还远着呢,何况,燕军的很多杀招,恐怕还没有用上,这个时候就轻言拿下,怕是为时尚早。” 刘钟沉声道:“寄奴哥,虽然卑职以为,未虑胜先虑败是应该的,但是也要看清现在的形势,我们已经成功地控制了这段城楼,后续兵马源源不断,燕军还有什么杀招能反击?” 刘裕淡然道:“刚才的那些个滚出来的铁球,如果现在就对着我们攻城的密集队形再来一次,如之奈何?” 刘钟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摇头道:“可是您刚才也说过,只怕燕军全军也只有那段鬼墙才有这些铁球,别的地方应该没有,不然早用上了。” 刘裕点了点头:“铁球也许不会有,但是黑色妖水呢?或者是别的可以造成大规模的,对密集阵形大量杀伤的武器呢?你就这么肯定,燕军已经没有了反击之力?” 刘钟咬了咬牙,一指城头,说道:“寄奴哥请看,城墙那里,贺兰部的援军已经急得不走城下,而是直接从城头过去了,刚才还在想尽办法隐藏的这些敌军主力,现在已经用密集阵形过去支援,如果我们这时候用大量的投石和箭雨攻击,他们在这路上就会死伤惨重,这个道理只怕他们也知道,但还是这样做,说明真的是要抢时间过去支援,绝不是诱我们攻击,而是真的给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一指那长龙也似的援军的最后,那面高高飘扬着的公孙大旗,说道:“连公孙五楼这个滑头都去支援了,虽然又是拖在最后,但也说明城楼那里敌军兵力不足,一旦给我军占领这段,那城门后面也无法防守了,城门突破,他们所有的布置,埋伏就全部作废,这南城,也算是正式攻破了!” 王仲德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我同意小钟的看法,寄奴哥恐怕是多虑了,当然,分兵去攻打鬼墙,是增加突破点的做法,我认为很好,但是,主要的突破方向,仍然是在城门这里,而且敌军显然已经无法防守了。” 刘裕摇了摇头:“那你们说,之前可是贺兰卢在城门这里防守,打退了我们多次进攻,最后还降下这些硫黄于半城,施放毒气,为什么我军突然登城,就如此顺利?难道你们觉得贺兰卢和他的兵马,就给之前的弓箭和飞石消灭了不成?” 刘钟的眉头微微一皱:“消灭不至于,可能是为了防止给远程攻击,就先撤下城了吧。” 刘裕笑道:“以这样的大将的能力,就算一时下城,现在我军攻上城楼,也一定会全力反击的,你看,按你的说法,连鬼墙那边的贺兰部守军都在拼命过来支援,而他这个大将却是不见踪影,这难道不奇怪吗?” 王仲德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也许,他是放毒烟怕给毒到自己,所以才临时找地方躲起来,我军的速度太快,他还来不及回来吧。” 刘裕叹了口气:“敌军有这么多上城的木厢,就算动作再慢,这会儿应该也能运几百人上来了,哪可能这么容易就把城头拱手相让?事出异常,必然有妖。所以,不是我多虑,而是碰到黑袍这样的对手,我实在无法高兴得起来。” 王妙音的秀眉紧蹙:“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敌军还有埋伏,还有机关和杀招吗?若是这样,我们是不是要撤回进攻的部队?”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万万不能撤,仗打到现在,就是不能害怕,有进无退,只怕是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也要把敌军所有的杀招都暴露出来,攻击城墙的部队不能停,仍然冲击,用投石车给我狠狠地打击现在在城墙上奔跑的那支鬼墙上的贺兰部兵马,所有的石头,全部给我砸出去!” 刘钟的手中小旗,挥舞如飞,把刘裕的命令迅速地下达,而王仲德则点头道:“大帅的意思,是要尽可能多地消耗这些暴露出来的敌军生力军,就算城门这里的攻击不顺,也不要让这些人转回来去增援鬼墙,是吧。”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城门方向,说道:“鬼墙那里,我相信敌军的布置已经全部用光了,那些铁球和黑色妖水,是他们最后的力量,连同城头的兵力,也是为之一空,现在反而是我们真正可以拿下鬼墙,突破南城的最好机会,使功不如使过,王镇恶和段宏,我相信他们会知耻而后勇,带着加强的兵力,冲上鬼墙的城头,而城门那里…………”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泪光,站起身:“恐怕又会有很多忠勇将士,为国捐躯了。” ===第三千二百八十二章 人尽其用堵漏洞=== 广固,内城,城头。 黑袍的面色阴沉,隔着那青铜面当,仍然可以看到他那已经变成黑色的眉毛在微微地挑动着,一边的慕容兰抱着双臂,看着南城的城墙上,时不时被箭雨和飞石的攻击,而成片地给打落城墙,摔进内墙的那支行进间的贺兰部队列,冷笑道“公孙五楼倒是表现得很积极啊,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又想表现得最积极去救援吗?” 黑袍喃喃地自语道“蠢材,坏我大事的,一定是这个蠢材!”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你明知他是这样的人,还把他派去鬼墙那里,结果这家伙看到城门那里有失,一下子又想继续表现,这不是他的问题,是你的问题。” 黑袍冷冷地说道“鬼墙那里,无情铁球的秘密,我不想告诉贺兰卢或者是贺兰刚,不然他们一早就会用上,达不到这种引晋军大量密集攻击,再大量杀伤的效果,再说了,黑色妖水,我也不想直接交给贺兰部的人。” 慕容兰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怀疑这个猜忌那个的,为什么你会众叛亲离?就是因为你从来不信任别人。” 黑袍摇了摇头“阿兰,我这辈子信任过很多人,结果我的侄子,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兄弟都一个个地背叛我,我向他们投入过真心,回报却是一次次地被伤害,不过,你知道最伤害我的人是谁吗?” 慕容兰扭头看向了远方,喃喃道“最伤害你的,恐怕还是我这个被你训练四十年,名为兄妹,情同父女,最后却没有执行你的命令,甚至跟你的头号死敌成为夫妻的妹妹吧。” 黑袍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确实因为这些事情,恨起来的时候想着如何要让你不得好死,但现在回想起来,恐怕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就象我们慕容氏中的那种手足相残的诅咒一样,也许,只有指望万年太平计划实现,我有了那可以扭转乾坤的无上力量,才能改变这一切吧。” 说到这里,他看着慕容兰,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把你派到不合适的地方,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错。明知刘裕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明知我的妹妹是个重情重义的良善之人,外表刚强,内心柔弱,明知你最后会不可避免地爱上刘裕,家国两难,我还是把你派去刘裕的身边,这就跟我派公孙五楼去鬼墙一样,是我的错。” 慕容兰叹了口气“罢了,恩恩怨怨几十年,再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这一轮的攻防,又是数千条性命就这样消失了,这一战开始的时候,我还会为战死的将士们哀悼,但是现在,我已经麻木了,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我现在只想快点打败刘裕,逼他撤围退军,然后我们就集体回辽东,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万年太平之后,你去当你的仙人,我们回我们的辽东,从此再也不要回来找我们慕容部,起码,给大家留下战神慕容垂的念想,而不是那个无恶不做,让全体族人走上绝路的邪恶国师。” 谷</span> 黑袍点了点头“所以,我得打赢这仗,你说得对,我得把正确的人放到正确的位置上才是,放公孙五楼去鬼墙那里,是用其狠毒,也用其对我的忠诚或者说畏惧,比起让居心难测,随时可能反水的贺兰部掌握守城的利器,我还是想要相信公孙五楼一次。毕竟,他下得了这个狠手,而要是换了你阿兰,让你在鬼墙上,你舍得用无情铁球和黑色妖水这些可怕的杀器吗?” 慕容兰低下了头,轻轻地摇头叹道“我是战士,战斗是为了保护族人,而不是为了单纯的杀戮,我知道这些利器的杀伤力极大,但如此残酷,有违天和,就算我手上有,除非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用的,这点你没有说错。” 黑袍微微一笑“所以你也好,贺兰卢也罢,明明手上有大杀器,但不会放手使用,除非给逼到不得不用的时候,这就是我得派公孙五楼,而不是你去执行那无情铁球杀的原因。好了,公孙五楼也利用完了,现在,我需要你去鬼墙那里了。” 慕容兰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黑袍“你这是什么意思?鬼墙那里,不是已经防住了吗?城外晋军的尸横遍野,还在被无情的黑色妖火所吞噬,如同地狱一般,这种时候,怎么会有晋军再来攻打鬼墙?”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恨声道“都怪公孙五楼这个蠢材,他最蠢的还不是这时候去抢着援助城门那里,而是在使用无情铁球之后,连我给他万不得已时才用的黑色妖水,也全部用掉了!” “就为了贪一点眼前的功劳,不留后手,现在的鬼墙那里,既没有兵,也没有守城的工具,而城门那里,连向弥都知道如何用土囊扑灭黑火,若是晋军这时候突然发难,不顾伤亡地强行灭火,攻城,这鬼墙,就会成为我们真正会给突破的一点!” 慕容兰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的鬼墙,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而且,我看晋军阵中有所动作,好像刘敬宣那里的兵力,有所行动呢,而鬼墙对面的晋军调动也非常频繁,似乎要有什么动作呢。” 黑袍叹了口气“我现在手上没有什么机动兵力了,阿兰,这回我无兵可以派给你,只有放出前一阵在城中杀人抢食,还有想要逃亡,按罪当斩的七百名死囚给你,你能守住鬼墙吗?”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鬼墙之上还有三百守军,加这七百死囚,共是一千人,应该还可以抵挡一阵,只不过,这些死囚有些原来就准备跳城逃跑的,你让我把他们带到城墙上,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吗?” 黑袍微微一笑“要是公孙五楼带他们去,恐怕会直接叛变,但若是你,那他们会为你效死的,因为他们的命还是你当时建言救下来的,甚至分了你的口粮给他们,忽必来何在?!” 。 ===第三千二百八十三章 丁零猛汉欲建功=== 黑袍的身后,城楼之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皮甲毡帽,五大三粗的八尺巨汉,右眼处侧有一颗铜钱大的红色胎记,晃着一身的肌肉,背上插着两把大斧,就这样走上了城头,看到慕容兰,微微一愣,转而喜色上脸,甚至顾不得向黑袍行礼,就先向慕容兰以后按胸,恭敬地鞠了个躬:“见过兰公主。兰公主万福!” 慕容兰的眉头轻轻一皱:“忽必来,看来你在监狱里的伙食还不错哪,比我上次在狱中见你的时候,可是好多了。” 忽必来低下了头:“都是我的错,酒后控制不住自己,与人斗殴打架,伤了人命,本是必死的结果,是兰公主你当时救下了我,还安顿了我的老娘和妻儿,您的这个恩情,我忽必来永生难忘。”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并非我们慕容部落,也不是贺兰部落的人,只是一个丁零人,本不用进这广固城与城共存亡,我见你们来广固的第一天就让你们回去,你为何不听呢?” 忽必来摇了摇头:“兰公主,我们丁零人一向四处游荡,不会农作的,甚至还不象别的部落那样会养牛羊,在这中原之地,我们甚至都没法逐水草而居,只有经常去偷鸡摸狗,打家劫舍,才能维持生存,后燕建立时,我们袭杀了作乱,与后燕为敌的丁零首领翟氏,得到了当时后燕皇帝慕容垂的赦免,也让我们从军为生。” “但后来北魏崛起,后燕崩溃,我们感念于当年后燕的收留与不杀之恩,一路追随到了这齐鲁之地,又一直给安排在北边边境防守北魏,临朐战败,新帝下令各路的军民,尤其是我们胡人部落要向广固集中,这可是皇命哪,难道我们还能违背不成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城中并无粮草,你们只是来了一个部落几千号人,却没有带来牛羊,这样进来后,一定会没吃没喝的,我当时就是预料到了这点,所以才阻止你们进城,可是你不听我的,现在后悔了吗?” 忽必来惭愧地低下了头:“当年劝先帝赦免我们的,就是兰公主你,你当时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看你一个弱女子,身怀六甲还要与城共存亡,这人都是要讲良心的,这种时候,我们怎么可能离你而去?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要进城保护你,保护大燕的。” 黑袍冷冷地说道:“好了,忽必来,这种漂亮话就不要说了,你们是因为没有粮草,知道只有这广固还有吃的,才会举部落前来,本来我要你们男丁入城,老弱妇孺可以给些粮食让他们先离开,你偏不肯,进来后因为太多的非战斗人员吃光了粮食定额,就想着在城里也去抢食,甚至杀食活人,这罪,不该死吗?” 忽必来咬了咬牙:“我等确实是死罪,但是国师,也请你听我说,我们是战士,战士只有战死,不能饿死,进了这广固城,我们就是要去跟那传说中天下无敌的刘裕,还有他的北府军拼一下,我们要让全天下看看,我们丁零勇士的战斗力,就算是最后不敌而亡,也无遗憾!”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气势,当年你们丁零人,可是跟号称天下战神的慕容垂皇帝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年啊,连他老人家对你们都一度无可奈何,最后还是你们自己内讧,杀了翟辽才投降的。之所以当年对你们网开一面,也是看重了你们的战斗能力。” 忽必来哈哈一笑,往胸口一拍:“不是我吹牛,当年若是后燕的慕容宝皇帝,用我们当先锋去战那拓跋魏国,那现在北方,大概还是大燕的天下呢。这些年我们镇守北方,那些拓跋部的蛮子,可是不敢来犯啊。” 慕容兰的秀眉一蹙:“难道不是贺兰部的功劳吗,怎么成你们的了?” 忽必来不以为然地说道:“贺兰部算什么,不过是在北方就给拓跋部打败和统治的仆从罢了,他们要真有这个本事,还会落难来投吗?只不过当年慕容德皇帝,让我们要照顾他们贺兰部,加上考虑到要吸引北魏那边别的部落,还有让河北的汉人来投,所以才让我们当了副手,我们这可是顾全大局呢。” 黑袍笑着拍了拍忽必来的肩膀:“好了好了,忽必来酋长,你们丁零勇士的厉害,我可是清楚得很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看,我不仅赦免了你们的死罪,而且还给你们好酒好肉,让你们一个个都没瘦下去,就是为了今天的战斗呢,是不是真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到时候我在这里看你们的表现。” 忽必来哈哈大笑,大姆指一翘,指着自己背上插着的大斧:“我的这老兄弟,早就饥渴难奈啦。到时候,一定用他们,亲手斩下刘裕的狗…………” 说到这里,他突然捂了了嘴,看着冷冷看向自己的慕容兰:“哎呀,该死,你看我这嘴,又是喝多了乱说话,这酒哪,可真是坏东西。这刘裕可是兰公主的那个,那个,不能杀,不能杀,不过,我们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到时候,我们一定把他捉到公主面前,让他向公主你磕头赔罪,还要问他为什么要抛妻弃子,利益迷心,为了权势而发动大战之罪,以后就交给兰公主看管,让他重新做人!”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忽必来,带上你的七百勇士,去南城那段新城墙处准备吧,这次由我来指挥你们,我跟国师还有些话要说。” 忽必来笑着点头道:“啊呀,有机会在兰公主的指挥下作战,这可真是我们做梦也想不来的好事啊,兰公主,我们七百兄弟,都愿意为了你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现在,我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就冲下了城墙,而那笑声则一直在这城墙上回荡着,伴随着他一路的高声叫喊:“兄弟们,欢呼吧,这回是兰公主指挥我们!” ===第三千二百八十四章 鬼兵再现活死人=== 黑袍面带微笑,就在城楼之上,看着那忽必来提着两把斧头,迈着霸王步,带着六七百名看起来象是乞丐一般,着甲持盾的不到五十,手里多半只是抄着大刀片子和削尖木矛的汉子,一路吆喝着,闹哄哄地走向鬼墙那里,黑袍看着慕容兰“怎么样,我给你找的帮手不错吧。”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合适的人派到合适的地方?” 黑袍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呢?这可是忽必来自己说的,威名满天下的丁零壮士哪。” 慕容兰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就一帮连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强盗小偷罢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是抢来偷来的,我当初不想他们进城,就是怕他们进城了,那小偷小摸的恶习不改,到时候又生出乱子。你以为我是多喜欢他们,还是真的信他们有啥战斗力?” 黑袍微微一笑“要论对丁零人的熟悉程度,恐怕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我对他们认识的透彻,毕竟,我从十四岁开始就在跟丁零人作战,这些人是天生的强盗土匪,不事生产,只会打劫,却又没有远大目标,所抢只不过是为了下顿有的吃,就连当年汉使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时候,他们都会去偷苏武的羊,却不知道,让苏武教他们如何去牧羊,这点就能看出这个种族的品性!” 慕容兰点了点头“但他们虽然愚蠢,却也在作战上非常狡猾,绝不会在实力不如人时硬拼,遇大敌时则会一哄而散,分散而逃,以前的丁零人以骑兵居多,想要捉住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你之所以当年后燕建国时,屡次剿灭丁零都不成功,就在于想要捉住他们的主力,绝非易事啊。” 黑袍冷笑道“就是这个事最讨厌,一般的草原部落,低等蛮子,起码在外面打拼,还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部落,再怎么跑,只要控制了他们的部落,也就控制了他们的家人,可以引他们来降,而这些丁零人,却是只顾自己,连老娘老婆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我当年几次俘获了翟辽,翟斌的老婆,没过几天他就又新抢了一个当老婆,对他们来说,女人的作用,不过就是个生育工具罢了。” 慕容兰恨恨地说道“所以难怪说丁零人三分象人,七分象野兽,好在他们在大燕的时候,还算恭顺过几年,可能也是因为当年你建国时,杀了上百万的丁零人,把他们也给杀怕了,所以就算北魏灭后燕时,他们也是跟着阿德逃命,而不是象别的部落那样投降了北魏。但是这些人,要让他们骚扰,侦察,掳掠是可以的,正面打硬仗,这些人是稍见形势不利就一哄而散,你让他们去鬼墙这里拼命,是不是昏了头?”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连这些关大牢里的丁零蛮子都放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已经无人可用。你别成天跟我口口声声说慕容镇的一万甲骑,那是我们最后突击的决胜力量,这个时候是不能上的。城里前一段困难的时候,每天都饿死很多老人和妇孺,但我还是让这些丁零人活了下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觉得守城战中,每一个男人都比至少十个女人重要,因为哪怕是个丁零人,也是有力气的,可以上城战斗,不象女人,只能在后方搬运石块,抢救伤员,做饭洗衣之类。虽然我也是女人,但我不得不说,你的这个决定,还真没错。只可惜,你上次把我的兰花卫士们全都送死在临朐了,不然的话…………” 慕容兰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到城墙垛口那里,只见这些人全都象喝高了一样,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跟着那忽必来喊口号的时候,还算响亮,可是中气却明显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消散不见了,明显,那是一种精神处于亢奋状态,却不是真正有这个能力时才会表现出的气力。 慕容兰咬了咬牙,双眼圆睁“你又给他们吃那些长生药了?要让他们成为那种鬼兵?” 黑袍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派他们出城战斗呢?若是鬼墙那里真有什么大战,我抽不出人手支援,而这些丁零人,强行把他们派出城去打,只怕会直接跪地投降,反过来攻我士卒,不让他们吃点让自己觉得很厉害的东西,如何能上阵作战!” 慕容兰叹了口气“难怪我看那忽必来就觉得不对劲,你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人不杀,就是为了投入到城墙下的战斗?” 黑袍勾了勾嘴角“上次临朐之战,用了我太多的长生药,这回我没这么多了,所以每个人服的药量,只有原来的一半,不能让他们成为那种刀枪不入,坚硬如铁的长生人,但也可以在一两个时辰内,让他们不畏生死,狂性大发,成为一流的战士,当然,他们会在狂暴之下,对我方没有服药的非长生人士兵也加以攻击,所以,我设置好了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彻底发作,变成长生人,当然,如果要想他们提前发作,也可以喝下药物,以提前促进药性。”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你是要利用这些人对我的信任,让我骗他们喝下那些长生药水?” 黑袍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这样,你叫他们出城战斗,他们肯吗?你觉得把他们带到鬼墙那里,还要如何使用?带上城墙?那你信不信哪怕是处于狂热状态的他们,只要一看城外的那种惨状,还有胆子出城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听你的意思,他们只是服了一点药水罢了,还有救,你最好给我解药,我可以带这些人为广固,为大燕战斗,但我认为他们有选择生死的权力,如果不是主动求死,你无权剥夺他们的性命!”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我有权。因为,他们早在三个月前就该死了!” 。 ===第三千二百八十五章 长生邪人出南城===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如果想以法令杀他们,当时就应该杀了明正典型,但当时赦免了,现在却要他们去送死,这不厚道,也失了基本的信义!” 黑袍冷笑道:“信义?你跟丁零人讲信义?如果我不给他们喝这些药,那他们出城后非降即叛,你忘了我们以前征服这些丁零人时的过程了吗?噢,我差点忘了,当时你可是跟刘裕在草原上双宿双飞呢,哪会知道我打这些叛服无常的马贼强盗有多头疼?”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丁零人一向屈服强者,对弱者则是极尽欺凌,这些我知道,光是那个丁零首领翟斌,就在你这里三叛三降,而这忽必来,则是最后杀了翟斌才得到了你的赦免,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当年不过一个少年小兵的他,现在也成了丁零首领,但起码他在燕国的时候,没有再背叛过你吧。” 黑袍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没有强敌让他作这个选择,以前我把忽必来放在北方边境的长城之上,让他们去抄掠漠南的北魏仆从部落,顺便也是让他们跟草原蛮子结仇,后来北魏入侵中原,后燕灭亡,忽必来他们跟着慕容德南下,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忠诚,而是怕以前对北魏犯下的罪行给清算,不得好死,你看他们入城时那种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脾性,就知道,这些人就是化成灰也改不了那些个强盗本色。” 慕容兰咬了咬牙:“可是你仍然让他们进城了,即使让他们来,就是当成了守城的将士,要么明正典刑以明军纪,要么让他们出去光明正大地战斗,尽一个战士的本能,象现在这样骗他们去送死,这算什么事啊?!” 黑袍哈哈一笑:“那好,我们的兰公主既然这么有本事,要不,你再给我五百兰花卫,肯慷慨喝下这些长生药水,发挥出自己的最大战斗力,如何?” 慕容兰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厉声道:“我不许你提我的部下,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他们为了救你,不惜来行刺我,还想劫狱,这就是他们的取死之道,本来按大燕法令,你的部下叛国犯罪,你也要受牵连跟他们一起死,是他们以甘心服下长生丸的条件,救了你一命,兰公主,你御下无方,这可怪不得我,送他们上路的,不是我,而是你!” 慕容兰恨声道:“叛国的是你,把大燕弄得四分五裂,国破家亡的也是你,你没资格跟我提这些?我当年劝谏你不要南下招惹刘裕,是我错还是你错?!” 黑袍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沉声道:“当时看来,这个决定可没什么问题,谁也想不到刘裕竟然会真的这样拼命,居然在国内不稳,军力粮草都不足的情况下就跟我们开战,你当时的情报,从你作为刘裕妻子的角度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对的。” 慕容兰冷笑道:“既然如此,事实证明是你失败了,你为何不以死谢罪?你为何不自己喝了这长生水,变成怪物出去消灭刘裕的大军呢?” 黑袍微微一笑:“我为大燕,为了万年太平计划,为了我们慕容氏一族,牺牲的够多了,如果不是因为这里还需要我指挥,我是宁可这一战中也牺牲自己的,阿兰,跟我这样争吵没有意义,我手中无兵可用,这些丁零马贼,是我手里最后的可用之兵了,让他们变成长生人,是阻挡刘裕冲击鬼墙的最后办法,非到万不得已,你不要用!”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还没有喝完足量的长生药水,还有救?” 黑袍勾了勾嘴角:“不,那些药水他们已经喝了,无可挽回,只是,他们的药性发作的时间,仍然可以控制,如果什么也不做,那三个时辰之后,他们才会发作,到时候你要提前把他们全部消灭,尸体也要焚烧干净,不然就算是个死尸,仍然可以变成那可怕的长生人,在城里出现几百这样的东西,那结果你懂的。”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还真的是全无人性,哪怕晋军不来进攻,也得我们自己把这些丁零人杀掉烧尸,那要是晋军来了,就是让他们出城作战?直接从城墙上跳下去吗?” 黑袍摇了摇头:“不必,之前公孙五楼发射无情铁球的管道,还通了一道暗门机关,可以在城根处打开机关,则会出现一个孔道,直通之前滚出铁球的那个暗道,让这些丁零人从这个孔道爬出,出城之后,你就不用管了。对了,出城的人,每人让他们再喝一碗药汤,就说是祛邪避祸的,他们现在已经神智不太清楚,必不会怀疑,你要他们喝,那所有人都会一饮而尽,然后出城!”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看在大燕的面子上,我帮你这一次,不过,黑袍,如果诅咒管用的话,我希望你现在也变成长生怪物,去跟那斗蓬同归于尽!” 她说着,也不看黑袍一眼,陉直地就跳下城墙,两臂一张,身后的白色斗蓬配合着两臂之下,与两肋相连的那连褶翅衣展开,整个身形,如同一只天鹅一般,凌空飞翔,配合着她那曼妙的身形,可谓美伦美奂,给人极度的视觉愉悦。 黑袍的声音在慕容兰的背后响起:“到时候记得关闭暗道,公孙五楼会教你如何打开机关堵死这些暗孔,阿兰,你自己千万别出城,切切!” 慕容兰也不回话,她的下降速度随着翼福的扩张,而渐渐地减缓,玉指入口,一撮一鸣,一匹通体洁白的西海天马,长嘶一声,落到了她的身下,而她在空中一个旋身,一千零百十度的转体三圈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马背之上,长枪倒提,左持持缰,就向着南城鬼墙的方向,冲了出去。她的声音顺风而来,直上城头:“我们都会遭报应的!” ===第三千二百八十六章 神兵天降夺城楼=== 广固,南城,城门。 王猛子狠狠地一斧拦腰斩出,重重地切到了当面之敌的肚子上,硬革皮甲,如同纸片一般在他的大斧面前撕裂,连同这个敌军的腰腹,给残忍地开了膛,鲜血如同高压水枪一样喷出,溅得王猛子满身都是,在他已经一片腥红的民夫短衫上,又添了一抹血色,而那敌军嘴里鲜血狂喷,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扭曲着,将他此时的痛苦,一展无余。 王猛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新溅在嘴唇上的血滴,那咸腥的气味,让他的杀戮本能得到进一步的释放,他的大斧一挥,把这敌军的右臂,也整个劈了下来,而那持盾的右手,还紧紧地扣在盾后的格手之上,手指在条件反射式地晃动呢。 一个剑士飞身跳过来,长剑一挥,这个给破腹断臂的贺兰部军士,脑袋也从脖子上搬了家,象个西瓜一样地在地上滚来滚去,王猛子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那是刚才他舔进嘴里的敌军之血,啐在这无头敌军的胸甲之上,然后飞起一脚,蹬在这尸身之上,无头断臂的这具尸体,应足而倒,一如这城楼之上,分散各处,百余步内足有三百多具的燕军尸体。 王猛子把大斧横着往地上那具无头敌军的皮甲上刮了刮,稍稍有些卷起的刃口,又给磨平了回去,边上刚刚助他斩首敌军的那名剑士笑道“猛子哥,你真是勇冠三军啊,这次上城,你一个人杀了三十个还是四十个燕贼?” 王猛子“嘿嘿”一笑,得意地把大斧插回到了背上,看着已经空无一敌的城头,说道“没去数那个,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夺下这段城墙,看起来,还算不错,我们这一百多阿寿哥的中军卫队,杀敌数百,夺取门楼,必是此战首功,现在,我们得去接应后续的部队才是。” 那剑士名叫刘巴强,淮北人士,也是著名的两淮游侠,曾经是某个山寨的扛把子,被流亡淮北时的刘敬宣亲自上门挑战收服的,因为其武功高强,所以直接拉进了中军卫队,这回作为副手跟着王猛子一起攻上城楼,也是格杀十余名敌兵,斩获不小。他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那颗首级,说道“那这颗脑袋,小弟就收下了?” 王猛子摆了摆手“没事,我不在乎这个,这一战阿寿哥和刘大帅都说过,咱们不计斩首,拿下广固,全军有功,你们动作快点,别耽误了正事。” 刘巴强点了点头,收剑入鞘,一矮身,从靴腿那里抽出一把匕首,把这具死不瞑目的脑袋右耳就割了下来,塞进了腰间的一个皮囊之中,这个囊袋外面一片血腥,显然,是今天刘巴强斩首割耳的证据。 王猛子走到了内墙那里,只见墙内,这会儿已经为之一空,偌大的瓮城内,看不到什么人影,只有城门方向,还有百余名士兵守在门后,但也是在东张西望,似乎随时在找退路,几个士兵抬头正好看到浑身是血,凶神恶煞的王猛子,连忙吓得躲进了城门之内,似乎怕这个人凌空而下,直接砍杀自己呢。 王猛子哈哈一笑“大家都看到了吗?燕军知道这城门失陷是啥结果,留了百余替死鬼继续守着门,其他的全跑了,只怕是想要守这瓮城的内门,兄弟们,找弓弩,抄家伙,先把这城门后的敌军给消灭了,然后铁牛哥他们就能从城门口进来啦。” 他说着,左顾右盼,开始想要寻找城头上的弓弩。 一个剑士笑着捡起了一根散落在地上的大弓,正要说道“这城头上到处是散落的弓啊,用它就…………” 他的话音未落,本能性地同时要去拉弓弦时,却只听到“绷”地一声,这弓弦应手而断。 王猛子摇了摇头“虎子兄弟,你运气不好,拿了把松弦之弓,你看我的!” 他说着从身边三步左右拿起了张弩,正好上面压着块石头,当王猛子把石块推开的时候,却发现这弩的弩臂早已经给砸断了,不可能再发射。 王猛子的脸色微微一变,环视城头,只见地上落着的弓弩几乎全都是给砸得损坏,无法再用的,不是断了弦就是折了臂,竟然方圆几十步内,无一根可以发射的弓弩可用。 刘巴强勾了勾嘴角“这些燕贼滑头得很,恐怕那些弓弩手在躲避我军飞石打击的时候就撤下城下了,城头没有留下可供我军使用的弓弩,猛子哥,现在怎么办?” 王猛子的眉头轻轻一挑,转头看向了城外,只见数百名晋军步兵,扛着云梯,呐喊着向这里冲来,而随着云梯一起向前奔的,则是四五百名提着弓,端着弩的箭手,显然,他们会作为第一批登城的士兵,冲上已经被王猛子们控制的城楼,居高临下地压制瓮城内,尤其是城门口的敌军。 王猛子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满意地说道“无妨,咱们的援军来了,这么多弓箭手,只要上城,燕军就别想再爬回来了,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给我把那些燕军的上城木厢全给砍了,别让他们再坐这鬼东西上来!” “轰”地一声,几声金铁交加的声音之后,铁索给斩断的声音,伴随着几个晋军剑士的欢呼声,传了过来,王猛子循声看去,却只见刘巴强面带得色,站在一个石轮碾子边上,一根断铁索正迅速地从轮身之上滑落,而几个站在一边的剑士,则笑着看向了刘巴强手中的剑刃,说道“巴强哥,你这游龙铁剑的剑锋,可是越发地厉害了呀,难道杀贼越多,越可以让宝剑锋利吗?” 刘巴强笑着摆了摆手“那是,这剑可以吸取敌军的亡魂,囚在这剑中,为我所用呢,所以,我刘巴强从军以来,以其斩杀敌军一百八十七人,现在断这铁索,也是可以一挥而就呢。” 城底传来一阵木厢落地的巨响,刘巴强笑道“只可惜,这厢里没有敌军,不然一剑断索,摔死数十敌军,岂不是等于一下子多了几十斩获吗?哎,不过好奇怪,怎么这么多木厢,就停在这半城的地方,不上不下呢?” 。 ===第三千二百八十七章 箭手奔援城头固=== 王猛子这会儿也走到了刘巴强的身边,看着那落到地上,碎得四五分裂的木厢,这样的木厢,已经有十二个砸碎在地面了,破烂的木片满地都是,却是没有一具尸体,只有二十具在厢外摔得七零八落,化为肉泥的敌军遗体,但显然是从城头给打落的,并非厢中之人,换言之,这木厢里,是空无一人。 王猛子勾了勾嘴角:“怕是这木厢是城头守军看我军攻上来,所以紧急放下去求援的吧,只是落到一半,我们就冲上来,尽杀那些操作索链的敌军,所以这些木厢就停在半空了。” 刘巴强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好像不是吧,不可能这么多木厢都是正好吊在半空中,难道全是临时落下运兵,又同时停在同一高度吗?猛子哥,只怕这中间,有些问题啊。” 王猛子笑道:“管他有什么问题呢,总之是这些木厢,没有运敌兵上城来战斗,我们顺利地拿下了城头,巴强,你在这里监视,防止敌军再用什么手段上城,我去接应援军兄弟们。” 刘巴强点了点头:“猛子哥你先去,我们在这里看着。” 王猛子转过身,顺便对着几十步外,站在城门方向上,正在搬起城头的石块,向着城下的燕军扔去的十余条劲装大汉说道:“快点把石头给清理干净了,一会儿会有很多兄弟上城头,别让人家没有落脚的地方,二猛,大核桃,你们也去帮忙。” 他说着,就站到了城垛那里,一只脚也跨上了城碟上,而那些全速奔行,气喘吁吁的,潮水也似的晋军步兵与弓箭手们,已经到了离城下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他们喊着的口号和杀声,在王猛子这里听得清清楚楚,而冲在前方,一个将校打扮,拿着大弓的壮士,则映入了王猛子的眼帘。 王猛子看到此人,哈哈大笑:“赤特哥,你怎么也来了呀?” 来者正是神箭突击营的副营主,北府军中现在顶尖的神箭手,徐赤特,之前他给派到西城那里作战,这会儿的功夫,给刘敬宣特地点将从西城调回,就是要抢夺这城南的至高点,彻底夺取城门。 徐赤特哈哈一笑,停住了脚步,他没有戴头盔,额挡就如同发带一样,把他的整个额头都遮得严严实实,而那冲天的马尾,透出一股弓箭手的灵动与不羁,加上他那手上足有六石,六股兽弦所绞的大弓,比起其他的弓箭手们,都要大了一号,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中,也是格外地显眼。 徐赤特一边笑,一边对着城头的王猛子说道:“猛子,你好威风啊,我这一路上,就看着你在城头放手大杀,这燕军都给你杀光了,我这里还剩点啥呀,你小子也太不厚道啦。” 王猛子咧嘴一笑:“这城头才几个燕贼啊,大量的敌军,还在城内呢,你小子快点上来,城门那里还有百十个留着守门的贼子,你上来放箭把他们全射死了,铁牛哥就能进来了呀,到时候再拿下瓮城的内门,那城中的燕贼,就再无藏身之处,你就可以跟练射靶一样地挨个射击啦。” 徐赤特舔了舔嘴唇:“我来啦,快给我架梯!” 他说着,正要往前,身边奔来一人,正是他手下的一个幢主,名叫徐流星,乃是他的一个远房堂弟,咧嘴笑道:“赤特哥,这杀鸡何须用牛刀,门口的那百余燕军,就留给兄弟我吧,一会儿进了城之后,你想射多少就多少啊,就连那黑袍,还有那只会飞的怪物,也一定是你的。” 徐赤特满意地点了点头:“流星,你说得对,我的箭也宝贵,要射那些高价值目标,这些小杂兵,不配死在我的箭下,去吧,早点帮到猛子他们。别给咱神箭营丢人哪。” 徐流星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就奔向了城墙,这会儿的功夫,在这三百步左右宽的城墙上,已经搭起了四十多架云梯,而上千的晋军步兵和弓箭手,都争先恐后地沿着梯子向上攀爬,而那徐流星则是用力地分手排开几个挡在他前面的人,一边向前挤,一边叫道:“闪开闪开,我要上去布置阵线,误了军机,拿你们是问。” 徐赤特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会儿的功夫,徐流星已经钻上了一部步兵们爬的云梯,背着弓箭,跟着几个全身重甲,背着盾牌的甲士向上爬,一边走,一边还对着头顶叫道:“喂,老铁,快点啊,那边燕军的援军要从城墙过来啦,你们跑得慢可就没贼可杀啦。” 王猛子摇了摇头,看着抱臂而立的徐赤特:“我说赤特哥,这回你居然不亲自来,这可不象你啊。” 徐赤特一指着四百多步外的另一段城墙上,随着一面“贺兰”字样的大旗正迅速地移动,一条长龙也似的贺兰步兵,正向着这里奔来,而贺兰刚高举着弯刀,冲在最前面,徐赤特勾了勾嘴角:“猛子哥,别大意,敌军援军杀过来了,流星上去后你叫他在后面射箭支援你们,别让这支贺兰部援军影响我们上城的速度。” 王猛子哈哈一笑,往手里吐了口唾沫:“都是来送菜的,要是刚才你们没上城时他们就过来,我们还真的吃力,但现在,有这两千兄弟上城,我还怕他个球啊,让他逃回去一个,我的姓倒着写!” 他说着,抄起板斧,晃了晃脑子,肩颈之处一阵骨节响动的声音,沉声对着身后的军士们说道:“兄弟们,列阵,准备干活啦!” 徐赤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等一下,猛子,你这样无甲就去战斗,是不是不太好,我让人送十几套甲上去给你们穿吧,还来得及。” 王猛子笑着摆了摆手:“赤特哥,没关系的,这甲嘛,对近战用处不大,主要是防弓箭用,现在敌军哪还有什么弓弩手,穿了甲反而妨碍我杀人的速度,你就在城下看着吧,帮我数数这回我能杀多少。” ===第三千二百八十八章 金汤铁汁当头淋=== 徐赤特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看着已经有数十名甲士和弓箭手先登而上,在城墙上落地,并开始在王猛子的手下们的指挥下,迎向西面方向的城墙,而那贺兰部军士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 徐赤特环视左右,还有两百多名弓箭手站在他的身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而城墙上下,已经人山人海,就连大门那里,向弥也开始指挥着部下,直接冲进城门,开始搬运那些沙包土囊了,本来堵了半个门的土囊,这会儿看起来只剩下两三层,即可破口而入。 徐赤特转过身,身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向弥也已经走到了城门前百步左右的地方,他那雷鸣般的嗓门,即使是在这里,也能听得清楚:“快点去搬沙包开门,你们还想活五百年是吗?” 徐赤特笑着跟身后的弓箭手们说道:“咱们就别跟人家挤着上城了,到时候上了城还不知道怎么下去呢,走,我们去找铁牛哥,大摇大摆从城门进去,然后绕到侧面去射城墙上过来的敌军援军。” 一个箭手什长笑道:“还是赤特哥有办法。”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边的同伴沉声道:“全体右旋踵,向城门进发。” 徐赤特笑着也右转,正要迈开步,突然鼻子抽了抽,一股恶臭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里,跟刚才城头那股混合了血腥与屠宰的味道,截然不同,似乎是一瞬间,这里的所有人,都置身于一大片茅坑粪场之中。 徐赤特本能地想要骂起来:“哪个胆小鬼把屎拉裤子上了?好恶…………”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就呆在了原地,因为,几乎是一瞬间,他看到城楼这段的城墙口,上百块的城砖,如同雪花一样,纷纷下落,起码三十个以上夹壁墙的洞口,出现在了众军的面前,而随着这些洞口的出现,一股冲天的,刺鼻的恶臭,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吹向了攻城方的人群之中。 徐赤特几乎是瞬间,用本能的速度作出了反应,他迅速地抄箭上弓,对着三十多步外的一个洞口,就是一箭射去,只听到“当”地一声,箭头击中金铁的声音,从那洞口传出,甚至隐约有一点火星迸发,显然,这一箭,是击中到什么铁制器物了。 徐赤特微一愣神,身边的弓箭手们也跟他一样,迅速地向着这些夹壁墙的洞口放起箭来,而爬在梯子之上的晋军士兵们,离洞口的的,也干脆放弃了向上爬,而是拿着手中的枪矛等长点的兵器,对着离自己几步外的洞口就是一阵乱捅乱刺。 向弥的吼声在四周回荡着:“不好,敌军有埋伏,大家快撤,快撤!用土囊堵住夹壁墙,快啊…………” 徐赤特厉声吼着,而他手中的箭枝,如连珠一样,手每一抽,就是搭箭上弦,顺手一箭射进洞内,也不管能不能射中敌军,只求得以这种方式可以压制从这洞口即将要冲出的可怕敌军武器,毕竟,刚才在鬼墙那段,那突然出现的洞口中冒出了何等可怕的武器,造成了多么惨重的伤亡,所有在南城的晋军,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这些墙洞再现,所有人几乎都是本能地作出了反应。 箭矢如雨,直接射向了这些洞中,而在城下密集的军士们,也没有因为惊慌失措而掉头逃命,不少军士纷纷在城墙下去捡起那些一开始作为垫脚的沙包土囊,然后两三人一组,奋力地想要把这些土囊扔进洞口,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把这该死的洞口堵上。 徐流星一下子从梯子上跳了下来,这会儿的他,也顾不得冲上城头了,靠了一身的轻装,比那些行动不变,浑身甲胄的晋军甲士更加灵活的优势,他落到了地上,两手抓起了一个百余斤重的土囊沙袋。 因为射箭而格外发达的上肢肌肉,随着徐流星的发力,在皮甲之下,此起彼伏,而那尽显男性阳刚的线条,也如同流水一般,在他的上臂之上滑动着,伴随着他的一声大吼:“走!” 这个百余斤重的大沙囊,居然就凌空而起,飞从城墙根儿,飞到了一丈多高的夹壁墙中,这份力量,准头,一下子引起了周边的一阵喝彩:“流星哥神力,神力啊!” 徐流星哈哈一笑,面带得色,正要弯腰去拿下一个沙囊,突然,只听到身后响起徐赤特的吼声:“流星当心,快闪!” 徐流星的脸色一变,刚一抬头,却只觉得头顶刚才还明媚的日光,变得一片黑暗,刚才自己扔上去的那个沙囊,甚至连囊身上刻的那几个奇形怪状的鲜卑文字,都一清二楚地映入他的眼帘,他的心底飞快地闪过了第一句话:没错,这就是我刚才扔上去的那个。 而他心中的第二句话刚刚闪现:该死,怎么掉下来了? 他的腿开始本能地想要向后迈,身体也猛地一扭,想要掉头闪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沙囊,不停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脑袋,连同着身边正在捡沙囊的三四个晋军一起,给重重地压倒在地,而徐流星顿时就透不过气来了,因为,那个大沙囊,就正好压在他的胸口,他感觉到咸腥的味道在口鼻和咽喉之间回荡着,显然,这是有血在胸吐不出啊! 向弥的吼叫声在四周回荡着:“该死,是金汤,大家快退,快撤,给淋到就全完了,快撤啊。” 徐流星的意识开始变得渐渐地模糊,他艰难地转动着脑袋,隐约可以看到大批的晋军将士,这会儿已经不再试图去扔沙包土囊,来阻止洞口出现可怕的杀器了,城墙之上,几乎每个洞口,都会伸出一口方圆三丈左右的特大号铁锅, 而自己刚才扔上洞口的土囊,就是给这些长矛伸伸推开的,也正是因为持矛的军士远在墙的另一侧,所以射进洞中的弓箭,根本无法杀伤到他们,数十口大锅,就这样给推到了城头,而红红的铁汁混合着黄色的屎块,开始纷纷向下倾倒,对着徐流星的脑门之上的一口大锅,就这样倒了下来。 ===第三千二百八十九章 中人即死夺命汁=== 徐流星睁大了眼睛,他只看到,一大锅红红的东西,冒着热气,混合着黄稀拉拉的固液态混合的玩意,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带着巨大的热浪,就向着自己袭来,就在这股红色铁汁洒到他脸上的一瞬间前,他的瞳孔中,那锅东西仿佛变成了魔鬼的血盆大口,对着自己的脸开始吞噬,而在高温的铁汁把他的脸瞬间汽化之前,他的须眉已经开始燃烧了。 “嗞”的一声,这一锅铁汁,无情的溅在了徐流星身边方圆十几步内,人挤人,肩并肩的晋军中间,只要是给铁汁泼到身上的,不管有没有铁甲防护,都会一下子把皮肤和血肉汽化,直接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而混合了金汁粪水的这锅铁汁,在把人烫出骨头的同时,金汁溅上去,也能让这白骨顿时变成青紫色。 十步之内,给这一大锅铁汁浇下,无论是当即给浇到的还是给溅到大块铁汁的,皆无幸理,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一命呜呼,极高的温度,让人给烫死的同时,全身都在着火,远远看去,似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生生地给某种可怕的力量剥夺了血肉,变成了一具白骨,更可怕的是,哪怕这具白骨,都还在燃烧着,很快就变成青紫颜色,如同干柴,一边燃烧,一边断裂。 离得稍远一点的军士们,比如二十余步外的,往往也会多少给溅上一两滴铁汁,即使是精钢甲叶,被这铁汁溅上,也会迅速地开始腐蚀甲片,液滴就象蚂蚁一样会往甲片内的人体皮肤上钻,反应快的人,会连忙手忙脚乱地脱起身上的盔甲,生怕再迟一步,自己也会和身后的同袍们一样,变成一具具燃烧的骷髅。 而没有甲胄防护的皮肤,给溅这一滴半点的金汤铁汁,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出现了,铁汁会迅速地把那皮肤和血肉烫烂,变成一大块滴血淌脓的焦黑块子,在这些军士们的惨号声中,随军的医官们会迅速地奔到这些人的面前,掏出身上小瓶装的烫伤药,行血散,对伤口作紧急的处理,更是有些心急的,干脆拿一个酒坛子,吸上一口烈酒,然后一口喷到伤处,以这种最土最原始的办法,来进行紧急的消毒处理。 可是,混合了金汁的这种铁水,其腐蚀力和毒性却远远地超过了这些医官们的认知,大块的皮肤,如同融化的霜血一样地腐烂,变色,脱落,而那些血肉所流的脓水,也瞬间会从黄色变成紫黑色,散发出种种恶臭,甚至,有些人溃烂的伤口处,已经可以看到那些蠕动的白蛆了。 离城墙百步之外,一处临时的露天救治场,二百多个给溅了铁汁的军士,就这样在地上惨叫着,哀号着,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让这些平时里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北府硬汉,也是难以忍受,只有这样放声大叫,才能让自己的痛苦得以稍稍的减轻,哪怕只是一时半会儿。 不少人一边翻滚,一边紧紧地抓着身边的同伴或者是医官们的手,几乎要把这些人的胳膊给扭断,只听到他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却不是寻常的病人呼唤医生的救命之声,而是“杀了我,给我个痛快!”之类的话,非是痛苦到了极点,安能如此? 沈恭的左手小臂处,已经有半只胳膊的皮肤脱了皮,露出里面大块的,腐烂着的血肉,血已变黑色,从他的那青筋直冒的血管可以看到,一道黑气,已经沿着小臂上的血管缓缓向上发作,几乎要越过胳膊肘了。 沈恭的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这个攻打城门时的民夫队长,听到向弥的退兵吼声时,就掉头向回跑,可仍然慢了半步,奔出十余步的时候,只觉得摆动的左臂一痛,却是给溅到了一滴金汤铁汁,当时来不及细想,再奔出三十多步时,却觉得左手几乎是要在燃烧一样,而再一看,中了金汤铁汁的左手,已经溃烂出了一个大型的疮口,象是给一刀狠狠地切开似的,吓得他当时就瘫倒在地,还是给两个同伴架着来到这里的呢。 沈恭这会已经痛得牙齿都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了,他双眼紧闭,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大叫道“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快啊,杀了我啊!” 边上的一个医官大声道“沈队长,你的毒气扩散得太快了,要是这毒,要是这毒到了心口,那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惟今之计,只有断了你这条胳膊,才能保命!” 沈恭一声吼叫“我日他奶奶的鲜卑狗贼,老子要是没了左手,成了残废,还活着干嘛?!杀了我,杀了我啊……” 向弥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老沈,冷静点,这些是贼人的金汤,就是粪水,乃是世上至脏剧毒,你现在皮肉腐烂,这条小臂是保不住了,留得命在,以后总会好的!” 沈恭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虎目之中泪光闪闪的向弥,咬了咬牙“铁牛,铁牛哥,给我,给我个痛快,我,我不想以后成为家人的累赘!” 向弥一咬牙,上前拉住了沈恭的右手“好兄弟,哪个敢说你是累赘,我撕了他,今后要是没人养你,国家会养,我铁牛会养,你先睡一觉吧,梦里啥都有!” 向弥说着,不由分说,一拳击中了沈恭的面门,沈恭的白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向弥站起身,他的目的,落到了沈恭的左臂之上,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如同游蛇一般,正在向着沈恭的胳膊以上扩散,这会快要到胳膊肘那里了,向弥双眼圆睁,看向了一边的医师“孙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名医师名叫孙思邈,也是吴地的神医,这回亲自带着二十多名弟子,随军北伐,一路上救死扶伤,也治好了无数病患,他看着晕过去的沈恭,长叹一声“这金汁本是至毒之物,而烫伤后皮肉溃烂,让毒可以顺着血管筋脉攻心,加上沈队长刚才一路狂奔,加速了气血运转,现在这样,已经没法靠挖掉这块腐肉来除毒了,只有壮士断腕才行。还请向将军给我一把锯子,再让几个人压住沈队长,我也好…………” 。 ===第三千二百九十章 当机立断卸毒臂=== 向弥突然沉声道:“不用这么麻烦!” 他一把抄起背上背着的一把大斧,厉声喝道:“全都闪开!” 原来压着沈恭的众人条件反射式地弹起身,向后急退,而向弥利斧一挥,只听到“咔嚓”一声,沈恭的前臂就跟他的手分了家,汹涌的血液从上臂的血管向外喷流而出,乃是鲜红的血液,而断臂那里,同样的是血流不止,但是出来的血,却是紫黑色的,如同墨汁一般,腥臭难闻,而两股血液分别喷在向弥的大斧的两侧,把这两侧的斧面也染成了不同的颜色。 向弥这一斧断臂,尽管动作干净利索,但看到这斧头的样子,仍然是吃惊不小,他正要抬起斧头,一边的孙思邈却是马上拉住了他的手,沉声道:“向将军,万万不可,这断臂之处的毒血,非同小可,要是流进了沈队长的上臂,只怕这毒气就再也无法排出了。” 向弥连忙反应了过来,用手按着那斧柄,就这样横隔在沈恭的上臂与断臂之间,不敢动一下,而这一斧下去的断臂之痛,让刚才给一拳打晕的沈恭也生生地疼醒,他睁开眼,扭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半只左手没了,直接惨叫道:“我的手,我的手啊!” 向弥咬着牙,右手死死地按着斧柄,左手则抓着沈恭的右手,沉声道:“沈兄弟,我这是没有办法,再不砍手,毒手上升,你这条命就没了,你忍着点疼,让孙大夫给你处理!” 沈恭的眼中泪水横流:“铁牛,铁牛哥,我,我不怪你,不怪,不怪孙大夫,你们,你们是救我的命,我,我谢谢你们,我谢谢你们…………” 他说着,双眼一黑,又晕了过去。孙思邈在一边飞快地拿着针线,在沈恭的断臂之处,穿针引线,缝合着他的血管,而两个医士,则戴着厚厚的手套,把沈恭的那半截已经发黑发臭的断臂拿到一边,在这个临时的医疗营的边上,已经点起了三个大火堆,象这样给切下的中毒残肢,或者是生生剜下的身上的腐肉,都给这些助理医士们迅速地扔进火堆之中,烧个干干净净。 向弥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会儿的功夫,孙思邈已经把沈恭的左手断臂之处血管缝上,涂上了一些解毒止血的草药,一边抹着满头的汗水,一边站起了身,几个医士弟子开始迅速地拿起纱布,伤带过来,向弥提起了隔在那毒血与断臂之间的大斧,看着那半边紫黑色的斧面,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这斧头不会也中了毒吧。” 孙思邈叹了口气:“这毒只对活人有用,对这种兵器之类的器物,却是用处不大,不过,那毒毕竟还是在斧上,将军若是怕误伤了自己或者同伴,让毒素入血,最好还是把这斧面给处理一下,放在那火上烤,再用烈酒清洗,如是两三回,应该可以除毒。” 向弥点了点头,把斧头递给了身后的一个亲卫:“大力兄弟,你听到孙大夫说的吗?我这把斧头,就麻烦你去弄一下了。” 那个叫大力的亲卫接过斧头,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黑色的毒斧面朝上,一边走,一边吆喝道:“大家离远点,这斧头有毒。”就这样向着火堆那里走去。 孙思邈看着大力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真的好险,若不是向将军当机立断,一斧断臂,只怕这毒血就直接冲到沈队长的上臂了,到时候,恐怕要卸下整条胳膊才行了。” 向弥叹了口气:“以前我们守城的时候,用过这金汤汁,听寄奴哥说,这东西能让攻城的敌军皮肉溃烂,无法愈合,还有些残忍的家伙,会在刀剑之上,临战之前就涂上这些粪水,想不到,时隔多年,竟然这东西是用在了我们的身上。” 孙思邈点了点头:“这粪便乃是人体的毒气所结,如果是沤馊了几天,就象酒糟发酵一样,毒性会更甚,但是,如果不是直接进入血肉,只是在表皮,还不至于直接要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孙思邈看着远处焚烧的几个火堆,沉声道:“而且,这些粪便里显然还加了别的毒液,比如蛇毒或者乌头之类,以助毒性,这些金汤汁的厉害就在于跟那铁水所混合,铁水是熔化的钢铁,中人会马上皮开肉烂,而这金汤汁中的毒,则可以直接进入血肉之中,让人迅速地毒发,想出这等残忍战法的,真的是丧尽天良啊。” 向弥咬了咬牙,他的双眼都变得通红,站起身,透过那几个燃烧着的火堆,所缭绕的烟雾,看向了百余步外的城墙,城头之上,两百多名晋军,在王猛子的带领下,已经跟冲过来的贺兰部军士交上了手,而那些夹壁墙中的情况,这会儿也一览无余,几乎每个洞中,都有十余名燕军的军士,刚才持槊推出这些铁汁大锅的,就是他们,这会儿的这些燕军,已经把手中的槊杆放下,换成了弓弩,正对着还在潮水般后退的晋军,射击不止呢。 而城墙之下二十步以内的区域,已经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到处可以看到红红的铁汁在流淌着,如同火山暴发后的岩浆,所过之处,即使是草木土块,也会着火,靠在城墙上的云梯,无一不在燃烧,而云梯之上已经没有一个晋军将士,近千人已经在这城下的铁汁炼狱中,尸骨无存,偶尔还能看到的残骸,也都在燃烧着,腐臭的味道,顺着风弥漫在方圆十里内的战场之上,中人欲呕。 可是没有一个晋军的战士被这臭气弄得呕吐,他们都奔到了百步之外的安全距离,燕军得意的狂笑声在他们的身后回荡着,而箭枝在他们面前十余步的地方,纷纷落下,呼啸的南风,如同死者的怒号,每个人的双眼都是血红一片,牙关紧咬,拳头紧握,刚才的这一瞬间,每个人都有亲朋好友永远地失去了性命,但是没有人哭,没有人惨叫,仇恨的火焰,在他们的心中燃烧着,一股无声的力量,在每个人的体内腾起,汇合,而那冲天的战意,甚至超过了那面前的铁汁地狱,最后汇成了徐赤特的一句怒吼:“铁牛哥,下令吧,我等愿再次冲击!” ===第三千二百九十一章 铁汁横流后援绝=== 向弥的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的拳头也是紧紧地握着,目光从这块临时医院的地上扫过,一个个跟沈恭一样给断腿截脚,或者是身上生生剜下一大块腐肉,痛得死去活来的军士们,尽入他的眼帘,而前方的城墙之上,贺兰部的援军已经在跟王猛子们交上了手,城墙底下那仍然在流淌的金汤铁汁,构成了一片禁止通行的死亡之区,而在这针汁中燃烧着的将士遗骨,则是构成了死亡的警告。 可是,还活着的千余名战士,他们的眼中,写满了战意与杀气,那种愤怒和复仇的执念,让他们已经可以不顾这眼前的修罗场,哪怕用自己的身躯和性命,为同伴们开辟出一条直接上城的通道,他们也是愿意的! 向弥的手,本能地想要去抓背上还剩下那把板斧,大力的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那是一股上气不接下气,全速狂奔时的声音,由远而近,直入他的耳中“铁牛哥,斧来了,斧来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向弥扭头看向了奔来的大力,只见他的手中,握着自己的那把一面染毒的战斧,而刚才斧面之上的紫黑色毒血,已经消失不见,整块斧面,一片通红,还散发着一股酒气,显然,这是大力刚才按孙思邈的吩咐,以酒消毒,再在火上烧烤,以化尽毒气,看到这种群情激愤,纷纷请战的架式,他甚至等不及这斧面完全冷却,就这样拿着烧红的大斧,跑了过来。 向弥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大力的手上接过了这把大斧,热浪顺着木柄向他传来,一如他心中燃烧着的复仇之火,这附近围着的劫后余生的战士们,没有人因为恐惧而退缩,每个人,只想回身报仇,他们散发出的战意,甚至可以摧毁身后那面城墙! 可是向弥仍然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起来,灼热的火风从嘴里进入他的体内,却让他的脑子变得清楚,这么多年来,向弥在军中经历了太多的战斗,现在他学到了一招“在作决定之前,深呼吸三下,然后再仔细地想一遍,这是寄奴哥教诲我的!” 当向弥重新睁开双眼时,只见上千道殷切的目光,全都投向了自己,手中的那股子烫手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再看一眼那把战斧,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颜色,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兄弟,你们的战意,我能体会到,而你们想要复仇之心,我铁牛更是感同身受。那些战死在城下的兄弟,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一定会瞑目了!” 徐赤特咬了咬牙“铁牛哥,只有攻下城门,把那些夹壁墙里害我们的狗贼全部千刀万剐,方能泄我们心头之恨,那铁汁现在有些已经开始凝固了,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杀回去,就算,就算不为我军报仇,起码城头上还有上百兄弟在战斗呢,我们不能不管他们啊!” 向弥摇了摇头,他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一顶不知是谁掉下的臂甲,刚才孙思邈在救人时,往往中毒之处的甲片,都要卸下,也不知道是谁的。向弥拿着这块臂甲,远远地扔向了城墙那里,以他的力量和体格,即使是隔了七八十步,这片足有几斤重的甲片,仍然落到了一片还在流淌的铁汁之中。 只听到“嘶”地一声,这片铁甲落入了铁汁之中,就如同一块冰块,落到了沸水里,很快就融化掉了,不成形状,同样变成了铁汁的一部分,四处流淌。 众人全都看得心惊肉跳,刚才全凭一股血气之勇喊着要报仇,想请战的他们,脑子开始渐渐地冷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想一件事要是连这块铁甲都是入汁即化,那我们的血肉之躯这时候送上去,一定也会挫骨扬灰,尸首无存的。 向弥正色道“兄弟们,看到没有,不是我不想报仇,是贼人凶残,现在这样,城下的铁汁还是天然的阻隔,我们无法接近城墙,要是上去就给烫死了,那也不可能冲上城墙啊!” 一阵喊杀声从城头传来,除了从西城那里冲上来的贺兰部军士外,城墙下,也有大量的贺兰部战士,从城梯之上涌来,他们如潮水一般,几乎就跟这城墙下流淌的铁汁一样,黑压压的一片,前排的战士持盾,后排的军士们,则把长长的矛槊架在前方同伴们的肩膀和盾牌上沿,跟在前方同伴的身后,步步推进,渐渐地,要把这城头一两百名晋军,都压缩在这不到两百步宽的城楼之上了。 贺兰卢一身大铠,从城头的东侧,缓步上城,在他的身前,起码三百名大盾长槊手,身着重甲,横在他的身前,二十余名身着劲装的晋军第一批上城剑士的尸体,已经倒在这个盾阵之前,显然,他们虽然武功高强,精于剑术,但是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面对列阵而前的敌军重甲大盾槊手,那可真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贺兰刚手中的大刀跟王猛子的大斧正面连击三下,火花四溅,王猛子那蛮牛样的身躯,向后退了两大步,而贺兰刚则是格蹬蹬地,向后连退七个大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还是身后的三个亲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才让他不至于摔倒,而他握着大刀的右手虎口,已经震裂,在流着血,整条右臂,也是在发麻,显然,这一轮的硬碰硬,还是王猛子占了上风。 十个持盾的卫士,挡在了贺兰刚的身前,六根长槊,槊尖闪着寒意,直指盾外的王猛子,王猛子欲要进一步上前,却是给这六根步槊一阵攒刺,手忙脚乱下,还是只能后退,气得他持斧对着贺兰刚大吼道“贺兰刚,你这懦夫,有种的,上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贺兰刚刚才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正在大口地喘气,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正要提刀出阵,却只觉得一只手臂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肩头,而公孙五楼那小人得志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回荡“你叫王猛子是吧,死到临头,是想拉人垫背吗?只可惜,我公孙五楼,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 ===第三千二百九十二章 城头围杀勇士悲=== 王猛子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会儿的他,环顾四周,本方还有一百余名军士站在这百步之内的城头,多数人还是手持短兵,身着民夫辅兵布衣的那些第一批上城的剑士,穿甲的后上援军,不到二十人,城下的金汤铁汁点燃枯骨的那种火烧声,仍然噼啪作响,而烈烈的风声,则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如同那些城下战死晋军同袍们最后的怒吼,让闻者无不动容。 贺兰卢同样带着数百名军士,从王猛子的后方走上了城墙,他远远地对着公孙五楼说道“公孙大人,想不到你居然也会来这里。动作可真不慢哪。”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国师命我在这城墙之上随机助手,哪里有危险就援助哪里,贺兰卢,你的这金汤铁汁果然厉害啊,我打了一辈子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守城的,现在我对你,就一个大写的服啊。” 贺兰卢冷笑一声,没有接公孙五楼的话岔,转而看着正在调息恢复的贺兰刚,沉声道“阿刚,你的位置应该是在新墙那里,跑这里做什么?国师又没下令要你来援。” 贺兰刚勾了勾嘴角“新墙那里刚刚打退了晋军的攻击,又有黑火在城外阻隔,现在那里很安全,我看晋军登上你这里的城头,怕大哥你有危险,所以才…………” 贺兰卢沉声道“愚蠢,守城之前国师已经有号令,这救援之事由他统一安排,诸军各守其位,不得妄动。你这未见号令就擅自行动,已经够得上死罪了,还不快点回去?!” 贺兰刚咬了咬牙“我就知道,大哥你这里一定是有布置的,是小弟我多心了,不过,就算要回去,也得先灭掉这一小股晋军,这个叫王猛子的家伙很强,小弟我也斗他不过,大哥,千万别放走了此人!” 王猛子哈哈一笑“你们这帮鲜卑狗贼,不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战斗,只敢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下流手段来守城,贺兰刚,刚才你还说要跟我一对一决斗,这会儿就只会躲在盾牌之后,真是个懦夫孬种!” 贺兰刚的脸色一变,正要出列,一边的公孙五楼却一把拦住他,冷笑道“王猛子,你不要指望拖延时间就有什么转机,我告诉你,这金汤铁汁,就是到了明天早晨也不会凝结,国师神机妙算,主动平壕,就是引你们这些蠢材蚁附攻城,哈哈,新墙那里,无情铁球杀你上千人,这里又是金汤铁汁杀人上千人,你们的这些精兵勇将,就全都葬送在这里!” 说到这里,公孙五楼越发得意“你们以为你们是在攻城吗?嘿嘿,其实这是我们大燕设下的血肉陷阱,就是要把你们一批批地引过来屠宰呢,这一战,就是你们这些北府吴儿的埋骨之地,毙命之所,连尸首都别想留下!” 王猛子双眼圆睁,厉声道“狗贼,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上路!” 他说着,一挥大斧,就这样冲了过来,而他身后的军士们,也都怒吼着冲向了两侧的燕军盾阵。 公孙五楼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喃喃自语道“一激就来送死,还真是无脑之辈。贺兰大人,弄死他们!” 贺兰刚点了点头,一挥手“前方盾手顶住,后方箭手准备!” 谷</span> 城南,百步之外。 列阵的北府军士们一个个眼含热泪,看着城头那绝望的战斗,箭雨纷飞,却是一阵阵地洒在这百步之内的空间,不时地有那些身无寸甲的剑士们浑身射得跟刺猬一样,不甘地退下,就算身披甲胄的甲士,顶着这些箭雨,冲向两侧的盾阵,也因为手上没有称手的长槊,虽然挥舞着大刀与战斧,但往往冲出三四步,就会给几根长槊死死地刺中,顶住,身体的正面和两肋都被槊尖突入,最后绝望地挥着大刀,却是连盾牌的边也摸不到,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戮。 徐赤特咬着牙,对着向弥说道“铁牛哥,我,我看不下去了,就算,就算我们救不了猛子他们,起码,起码也让我们放箭,射死几个燕狗,多少也能报仇啊。” 向弥沉痛地摇着头“敌军有备而来,盾手已经面向我们设了盾墙,就是防我们这一招的,刚才的攻击,我们用了太多的箭枝,接下来只要铁汁凝固,我们还要再次发起冲击,箭要省着用!” 徐赤特恨恨地一跺脚“该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进攻?” 向弥突然双眼圆睁“这些铁汁,不就是打铁时用极高的热气,化铁为水,形成的那些个铁汁吗?然后倒进各种模具里形成兵器的?” 徐赤特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吧,怎么了,铁牛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向弥咬着牙“以前寄奴哥在铁匠幢的时候,我去看过他,那铁水要凝固,就是要把这些铁刀剑,放进水里,而且是冷水,这叫淬火,对不对?” 徐赤特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铁汁是极热之物,遇到冷水后,就会凝固起来,重新变成铁块,难道…………” 他的双眼一亮,连忙叫道“快,快运水来,浇到这些铁汁上去。” 可是环顾四周,所有的军士们都是大眼瞪小眼,这些在第一线攻城的军士,个个都是轻装上阵,所有不需要用于战斗的累赘之物,都没有携带,二十多个医士们也反应了过来,提着那些用来清洗创口的木桶中剩余的水,奔到那城墙前三四十步之处,对着几步外的金汤铁汁就洒了过去,但只能用杯水车薪这四个字来形容,这微薄的水量,洒到这些沸腾的铁汁之上,除了让这些铁汁再次地翻滚了一下外,几乎起不到任何冷却的作用。 城头响起一声惨叫,两把弯刀,狠狠地扎进了刘巴强的肚子里,而持刀的两个燕军,面带狞笑,把手中的刀柄来回地翻转搅动着,让刀刃在刘巴强的体内造成更大的伤害,左边一人恶狠狠地吼道“死吧,下地狱吧!” 。 ===第三千二百九十三章 猛子力竭落敌手=== 王猛子一声怒吼:“巴强兄弟,我…………” 他一把拔出刚刚射中他肩头的一杆箭枝,血如喷泉一样地从他的创口处射出,而箭镞之上,肉眼可见地挂着一块肉,正是那情急之下拔箭时从他的创口处带出的,他狠狠地把这一箭掷向了面前五步左右的燕军,三面大盾顿时上举,这一箭砸在盾面之上,生生折断。 而从盾牌的侧面和上方,则伸出了五六根长槊,如毒蛇一样地攒击着,逼得王猛子刚刚要探出去奔向刘巴强的身形,也为之一阻,只能向后退去,而此时,他的左手已经因为这一箭射中了肩井关节,无法再发力了,只能右手单手举着仅剩的一把斧头在乱挥。。。 空中的箭如雨下,而这会儿的王猛子,已经顾不得再去用斧砍人了,光是拨挡这些空中来箭,就是左支右绌,挥不了三下,又是“啪”地一声,左臂之上又中一箭,这一下让他的身形更加地迟缓,虽然虎吼连连,却已经显然是困兽之斗了。 王猛子的眼中泪水长流,看着刘巴强,更咽道:“巴强兄弟,我,我没有办法…………” 刘巴强突然笑了起来,咬牙道:“猛子哥,不用为我报,报仇,因为…………” 他突然弃了手中的长剑,身子猛地向前一顶,在他体内搅动的两把钢刀,一下子从他的背后钻了出来,血刃之上,还挑着他体内的半截断肠,在刀尖微微地跳动着,而刘巴强最后的怒吼声,如风暴一般,带着口中的血水,直喷在面前的两个燕军的脸上,而这两人的狞笑,也变成了怪异的极度惊讶,最后定格在了他们的面容之中。 “跟我一起下地狱!” 这是刘巴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声音,靠这一顶之力,他近了两个燕军的身,两只血淋淋的手,卡在了这两个燕军的脖子上,只听到清脆的喉骨骨折的声音在他的手中响起,而这两个燕军的眼珠子暴突出来,舌头也伸出,只这一下,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就给刘巴强瞬间夺取,这临死前的拼命一击,竟然恐怖如斯! 而刘巴强身子前冲的惯性,伴随着他身形的扭动,这三具身体,就这样冲撞到了外城的城垛那里,正好这一块城垛,给之前的投石时砸坏了垛口,露出一段三米多长的空隙,三具身体,就这样生生地从城头的这个缺口落下,直接砸到了城下的那金汤铁汁之中。 滚热的铁汁,顿时就把这三具身体上的皮革,肌肤,血肉给汽化,金黄色的粪水,则洗涤着汽化后剩下的枯骨,三个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了三具在铁汁之中燃烧着的紫黑色枯骨,这种惨状,足以吓死一个养尊处优的东晋世家公子。 随着刘巴强的战死,城头还活着的晋军士兵,已经不到十个人了,他们个个带伤,身上插了数枝到十数枝不等的箭枝,四五个人的手上,还有气无力地提着从地上捡来的,残缺不全的小盾,上面也已经同样插满了箭枝,每个人的身上,鲜血长流,几乎都无法再站立了,就这样相互倚靠着,勉强站在一起,而最中间的一个,正是王猛子。 贺兰卢叹了口气:“今天这一战,实在是惨烈,王猛子,投降吧,你这样的勇士,这样死了太可惜,也许,刘裕要是放弃攻城,我们还可以放你回去!” 王猛子厉声吼道:“我王猛子跟兄弟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晋北府,只有断头的将士,没有投降的懦夫,杀啊!” 他吃力地用右手高高举起那把战斧,发出了最后的怒吼声,冲向了贺兰卢。 贺兰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轻轻地摇头道:“傻瓜。”他的手举起,正要向下切出,却只听到几声机簧响动之声,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见到前方持盾的军士,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盾牌,他们的手中,端着弩,对着在王猛子身前冲击的六名晋军,就扣下了扳机。 “噗”“咔”之声响起,这几名晋军的面门,眉心,咽喉处,都钉上了弩矢,几乎连叫都来不及叫出来,就纷纷摔倒在地,气绝而亡,很快,整个场中还站着的,就只剩下王猛子一人了。 王猛子一声厉啸,一斧头狠狠地掷出,而在他面前十步之处的一个倒霉鬼,正在低头上弩矢呢,就给这一斧不折不扣地劈中了脑门,整个脑袋都裂开,仰天朝后地倒去,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水一起横流。 可是其他前排的弩手们却不以为意,似乎这种周围同伴的死亡,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几乎是同时举起了弩,指向了空手向前冲的王猛子,同时扣下了扳机。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却只见这些弩射出的,不是弩矢,而是--一团团卷在一起的东西,射出之后,迅速地张开,直接就击中了王猛子的身体。 “哗”地一声,王猛子顿时扑地而倒,身上却是缠满了几道渔网,他的手脚,都给这些渔网紧紧地束缚起来,越是挣扎,捆得越紧,很快,就完全无法动弹了。 贺兰卢的脸色一变,排开了挡在他身前的两排盾手,冲到了近前,只见十余个原本在前方的弩手,正上前去拿了绳索捆缚那王猛子,尽管王猛子拼命地路踢打反抗,但在渔网的束缚之下,却是完全无效,很快,就给五花大绑,十几根牛筋在渔网之外捆得死死的,而四根槊杆则是穿过网索与牛筋,就象抬猎物一样,由八个军士一起扛在肩上,抬下了城墙。 贺兰卢看着站在前方的一个弩手,这人正在指挥着手下抬走仍然叫骂连连的王猛子,此人名叫合答儿,乃是前方的盾牌队长,贺兰卢的眉头一皱:“合答儿?你不是我妹妹的人吗,难道,这一切是她的布置?” 合答儿点了点头:“是的,敏公主说了,若有敌军名将,尽量生擒,她另有安排。” ===第三千二百九十四章 公孙五楼欲求生=== 贺兰卢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后方看守兰公主的孩子,这前线的战事,她要插手做什么,还有,这个王猛子不过是个小将,虽然武艺高强,但并非指挥千军万马的人,名将是谈不上的,这样的人,你要弄到她那里去做什么?” 合答儿摇了摇头:“我等只能奉命行事,那城外的向弥,徐赤特等人确实是大将,但他们不上城哪,这城墙之上,级别最高的只有这个王猛子了,我等为了将其拿下,也损失不少呢,还请贺兰大人见谅。” 贺兰卢的眉头一挑:“你们究竟执行的是谁的命令?我妹妹的,还是国师的?” 合答儿抬起头,平静地说道:“我等一直为敏公主效力,这次也是执行她的命令,如果贺兰大人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找敏公主证实。” 贺兰卢沉声道:“我还没同意,你就直接把这王猛子带走了,这里谁负责,你不知道吗?” 合答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转而下跪,双手交叉于胸前,这是贺兰部标准的大礼,他恭敬地说道:“贺兰大人,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贺兰部的人,您才是我们的主宰,就是敏公主,也是要听您的号令,我等作为谍者,一直是受敏公主的直接指挥,现在她下了这样的命令,我等只有执行,还请贺兰大人不要为难我等小人。” 贺兰卢的眼中光芒闪闪,公孙五楼的冷笑声在一边响起:“怎么,贺兰大人,你和敏敏有什么误会了吗?” 贺兰刚愤怒的声音在公孙五楼的身后炸响:“公孙五楼,你嘴放干净一点,敏敏这个名字,只有我们贺兰部的兄长可以叫,你既不是我们贺兰部的人,也不是她的丈夫,不许叫得这么肉麻!” 公孙五楼笑着转身,看向了怒气冲冲的贺兰刚:“刚大人,别这样,我公孙五楼现在也没有妻室家人呢,也许,打完这仗,国师说不定就会把贺兰敏许配给我,也说不定呢!” 贺兰刚气得挥起拳头就想上前打人,却听到贺兰卢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够了,贺兰刚,我刚才就说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现在,赶紧回到你的防区去。” 贺兰刚的眉头一皱:“大哥,这里真的不需要我们了吗,那鬼墙…………” 贺兰卢沉声道:“这里由我来处理,你快点回你的地方去,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段,如果在你回去的路上,晋军攻城,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请求国师的支援,传令兵,现在就发信号给国师,请他速派军支援鬼墙一段。” 贺兰刚勾了勾嘴角:“不至于吧,那里明明…………” 贺兰卢厉声道:“还在这里罗嗦什么,快走!” 贺兰卢摇了摇头,行了个礼,转身带着部下向鬼墙方向奔去,拥挤的城头,一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而公孙五楼仍然笑眯眯地看着贺兰卢:“怎么,贺兰大人留我在这里,是想好好谈谈这门亲事吗?” 贺兰卢摆了摆手,让合答儿等人全部退下,而公孙五楼也斥退了手下,二人就这样肩并肩地站在城头,看着百余步外,沉默不语的晋军军阵,公孙五楼的笑容渐渐地消散:“贺兰大人,你今天用了金汤铁汁,杀了这么多北府军,还生擒王猛子,我得恭喜你为大燕立了大功,不过,你自己也清楚,结仇至此,恐怕也别指望刘裕和北府军会放过你了。” 贺兰卢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我是大燕的将军,为大燕尽力,一向不留余力,你不用以你那种小人之心来猜测我。” 公孙五楼轻轻地叹了口气:“行了,贺兰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说暗话了。。令妹要手下把敌将活着送过去,其实不就是一种保命的招数吗?万一这城破了,最后令妹手上有刘裕的儿子,也有被俘的北府将校,这能保她一命。” 贺兰卢的心中暗叹,这公孙五楼的脑子,心机,还真的跟自己这个妹子一模一样,要不是两个人差了十几岁的年纪,没准还真的是天生一对,但公孙五楼在两个城段都算立下了功劳,这会儿却跟自己在这里说这些,不知道意欲何为。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公孙大人,你今天才是守下这南城的首功之臣,我得谢谢你帮我弟弟守住了鬼墙那里,其实,我比我这里还要担心鬼墙的战事,你现在留在这里,是有什么那种大铁球之类的杀招,想要告诉我吗?” 公孙五楼摇了摇头:“贺兰大人,我支开左右,跟你单独谈话,其实是真心的,都这时候了,功不功的有用吗?你我都清楚,这时候我们最应该做的,也就是活下去而已,你真的相信,我们这回能守住广固吗?”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是大将,连你也没有了信心吗?我们现在不是守得挺好?”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刘裕现在还没亲自攻城,换言之,他还没尽全力,但我们守城的杀招已经快使尽了,无情铁球也好,东城的石灰包也罢,现在连你这里的金汤铁汁也用过了,也不过杀了刘裕几千人马,他的兵还多着呢。你看看现在向弥他们的眼神,象是因为害怕就想退的样子吗?”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你是从东城过来的,按你的说法,那石灰包什么的,不是晋军弄的,而是你?”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和贺兰哈里木的关系不错,但我也只是奉国师的命令行事罢了,现在我就是他到处做这种坏事,到处得罪人的不二人选,你以为这些事我很喜欢去做吗?” 贺兰卢冷笑道:“你还有讨价还价,不去做这些事的条件?公孙五楼,一旦你表现出半点犹豫,国师第一个杀的,就会是你。”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我不想死,想必你也不想死,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讨论个活下去的办法!” ===第三千二百九十五章 奸人暗自谋退路=== 贺兰卢的眉头微微一皱“活下去?还能怎么活下去?打赢这一战我们都能活下去,不然让晋军进了城,你我都得死,这还要讨论什么?”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低声道“你真的觉得,黑袍跟你我是同样的想法,想要守住此城吗?” 贺兰卢的脸色一沉“我说公孙五楼,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把这话要是跟国师一说,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孙五楼冷笑道“脑袋只有一个,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他杀我十次和杀我一次有啥区别?贺兰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跟你的好妹妹也是在谋后路罢了,只不过,现在因为用了金汤铁汁这种残忍的武器守住了城,觉得自己没回头路罢了,所以才跟我说这些,对不对?”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如果连慕容兰都无法阻止刘裕攻城,那我们只有战斗到底,与城共存亡这一条路了。尤其是你,公孙五楼,你恶事做绝,跟北府军也是仇深似海,这城里任何人都可能得到赦免,只有你和黑袍,是刘裕拼了命也要杀掉的!” 公孙五楼叹道“是,是这个道理,但我是没的跑,只能跟城共存亡,可是他黑袍未必啊,你可别忘了他手上可是有明月飞蛊,真要是守不住打不过,他还可以飞了逃命,只留你我在这里送死顶罪。” 贺兰卢咬了咬牙“这四周都是晋军在攻城,到处都是弓箭手,明月飞蛊这大半年来也曾飞去来兮几次,自己都是身受重伤差点给射下来,再带个大活人,怎么冲得出去?” 公孙五楼冷笑道“那是平时晋军不攻城,所有的弓箭手和哨楼都盯着空中,明月飞蛊一个人自然难突破,但要是攻守城打到最紧要的时候,到时候黑袍或是易容突破,或是放出上百个孔明灯,让明月飞蛊混在这些孔明灯里,晋军冲进城时,哪还有多少弓箭手能对着天空射击?你不会真以为,黑袍要是想逃,完全没机会吧。” 贺兰卢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显然,已经有些给说动了。 公孙五楼靠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而且,城中还有万余俱装甲骑,是慕容镇指挥的,到现在,仗打得如此激烈,你贺兰部的军士死伤过半,连贺兰哈里木都战死了,可是他慕容部的精兵却没什么损失,最后就算他不用明月飞蛊,而是靠着俱装甲骑硬杀出一条路,冲出城去,也是一种选择啊。” 贺兰卢咬了咬牙“整个南燕已经沦陷了,只剩这广固孤城一座,他就算冲出去,又能去哪里?” 公孙五楼不屑地一挑眉头“我说贺兰大人,你是傻了么,当年后燕灭亡,慕容宝北逃辽东,慕容德也是放弃了邺城,带着将士南下,游荡半年后,转战到这齐鲁之地建立了南燕。。这才刚过去几年的事,你就忘了?” 贺兰卢的头上开始冒汗,还是强自咬牙道“可是,可是当年的慕容德是带着军民一起走,有大批的牛羊补给,而且,而且是过了黄河,避开了魏军的追击,而这刘裕…………” 公孙五楼冷笑道“刘裕?刘裕还不如北魏哪,他有骑兵吗?他有战马吗?黑袍如果是带着一万俱装甲骑逃跑,然后就在这齐鲁之地到处游走,甚至是渡过黄河去北魏的河北之地就食,来无影去无踪,你让刘裕怎么去追?刘裕自己还是后院起火,这回拼了命要拿下广固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为了给全军一个交代,真要是黑袍跑了,你还以为他能放着东晋不救,继续跟黑袍玩躲猫猫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就算,就算这样,那我们也可以跟他一起突围,这回的守城战中,目前为止你我表现是最出色的,他用得着我们,就不会不管不顾我们。”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我说贺兰大人,你的聪明是不是全用在守城上了,还当真不去想想这后路了啊。要是黑袍是铁骑突围,那必然会留下死守城池,给他吸引刘裕主力的掩护部队,这个掩护部队的指挥,你说是表现出色的你,还是表现出色的我?!” 贺兰卢的身子有些微微地发抖了,两眼发直,看着城外的晋军,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若是,他若是守不住这城,那为何,为何当初要回来,为何,为何不早早地突围走人?”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因为他也没有想到刘裕居然会连慕容兰都不管不顾了,就是要破城,就是要长期围困,甚至他以为可以跟斗蓬南北合作,让斗蓬在东晋起兵,逼刘裕回去,但没想到刘裕可以连东晋都不要,就要他的命,现在这刘裕的决心已经不可扭转,甚至是骑虎难下,那黑袍这样的人,难道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公孙五楼看着贺兰卢,沉声道“我知道,他刚才找过你,又肯定是说了一大堆要与城共存亡,他没有退路的屁话,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黑袍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国家的权力,或者是江山社稷,而是为了那个劳什子天道盟的什么计划,南燕的军力人力就是他实现这个计划的助力,但他绝不会蠢到为了这个计划,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贺兰卢喃喃地说道“看来我妹妹说得对,我没有退路,可是他有啊。”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我说贺兰大人,你当年就上了他的当,听他说什么灭了北魏拓跋硅,就有翻身作主的机会,结果一败涂地,贺兰部也无法在北方立足,逃到了这里,现在,不过是当年之事的重演罢了,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抛弃,我跟了他这么久,深知此人的本性,之所以对他处处迎合,也只是苦于自己没有实力,无法反抗罢了,但这一次,也许是我们最好的可以摆脱黑袍的机会,从此再不用受束缚,永获自由!” 。 ===第三千二百九十六章 出城逆袭有奇招===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公孙五楼,沉声道“你这是在说胡话吗?我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摆脱黑袍的控制?就算让你现在出了城,你有这个本事吗?”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容身?以前你们贺兰部也不是在中原的部落吧,不也是称雄大漠和辽西,后来因为你们上了黑袍的当,起兵反抗北魏不成,这才只能沦落至此,你就没想过,以后怎么过吗?”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曾经想过趁着北魏内乱,在中原立足不稳,找机会夺取河北,打通跟辽西故地的联系,那就是可进可退了,只可惜,这个计划随着敏敏在河北的夺权失败,又随着黑袍起兵犯晋,引来刘裕大军讨伐,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公孙五楼的眼中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为何就不可能实现了呢?刘裕入侵南燕,打垮了慕容氏的主力,现在围攻广固,各地的汉人豪强纷纷自立,而北边的北魏也是因为拓跋硅意外身死,新继位的拓跋嗣权力并不稳固,漠北各部叛乱不断,他的大军也是要讨伐大漠,无暇顾及中原,不然的话,南燕的北边各州郡早就会落到北魏之手了,你经营多年的北并州之地,不还是你的旧部在占据吗?”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你是想让我打回原来的驻地?不过自从这次大战开始,我贺兰部的族人都迁到广固来了,bspbsp留守的是汉人本地豪强,也早就扯旗自立了,bspbsp我还可能回得去吗?”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这一战下来,bspbsp贺兰部的兵马还有一两万人之多,bspbsp别看你守城时损失不小,但是借着这次守城的机会,bspbsp黑袍划拨给你的其他各部胡人兵将也有两万多人,你可以找机会把这支军队突出去,带出广固,bspbsp只要有兵在手,那在刘裕的大军和黑袍军队无法顾及的地方,你是绝对可以有所作为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而且,bspbsp我知道,你跟不少河北的汉人大族,如姓崔的姓卢的还有关系呢,bspbsp给拓跋硅屠灭的卢氏,bspbsp崔氏分支子弟,也有不少在跟你暗中联系,你本来是想反攻河北的,bspbsp打回草原,bspbsp联系旧部,bspbsp这才是你贺兰大人想要做的事,留在中原,对你来说从来只是个无奈的选择,bspbsp并不是你的本意。” 贺兰卢咬了咬牙“这些是黑袍告诉你的?” 公孙五楼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黑袍对你可是从没有放心过,对你妹妹更是时刻警惕着,bspbsp他要烦神的事太多,有时候顾及不到的时候,bspbsp就需要我来监控你们兄妹,而很多人为了在我这里得到好处,就会主动请缨去盯着你,所以,bspbsp你这些年在北方的事情,bspbsp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秘密,bspbsp放心,bspbsp我要是想出卖你,早就出卖了,一直没有告诉黑袍,就是留着后手呢。” 贺兰卢冷笑道“这些事情本就是黑袍当年叫我做的,能镇守北方,防备河北是一个任务,而连接河北的势力,打通去辽西北燕的通道,则是另一个任务,你以为没有黑袍的授权,我就敢做这些事情?” 公孙五楼勾了勾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个而信任你,就象贺兰敏,在北魏想要篡权夺位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你觉得出了这种事后,黑袍还会信任你们兄妹吗?这次就算不出跟晋国大战的事,你兄妹的兵权,也是早晚要剥夺的,而你贺兰部的部众,也会象北魏对付你们那些族人一样,分配到别的部落或者是干脆编户齐民,成为这广固百姓。” 贺兰卢的眉头一挑“好了,公孙五楼,不用说这些话了,没什么意思,你想帮我就直说,除非我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机会,要不然我为何要听你的话,去背叛黑袍呢?”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因为,黑袍会留下你我在这里送死拖住晋军,他自己跑掉,对他来说,只要自己跑了就行,大不了躲起来继续弄他的天道盟计划,如果手上有一万甲骑俱装,则可以横行齐鲁之地,等晋军退兵后他又可以复国。至不济,他还可以拿手上的慕容兰和刘裕的儿子作为人质谈条件,我们肯定会是他交出去谈和的条件之一!” 贺兰卢恨声道“刘裕最想杀的可是他,不是我们。。”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事在人为哪,刘裕之前提这些条件,是因为他以为能拿下广固,但今天这一战打得如此惨烈,刘裕的精兵也损失上万,就算后面强攻下来,也会元气大伤,那如果能得到一个维持面子的议和,也许是他能接受的,比如,让慕容兰做南燕之主,留一些兵马进城监视,杀掉你我这些元凶级的将帅以慰北府军心,而黑袍,可以弄个替身给杀了,自己本人跑掉,谁又能知道他的真假呢?” 贺兰卢一拳击在面前的城垛之上,打得砖灰四溅,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证明他一定会这样做?” 公孙五楼摇了摇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吗?以前慕容德从邺城逃跑时也是留下了别的守将送死,这些事恐怕就是当时他指使的。贺兰大人哪,我们只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任人摆布,才有的活啊。” 贺兰卢的眼中冷芒一闪“说一千道一万,你有什么计划,能象你说的这样,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这计划也容易,那就是趁晋军攻城之时,我们从地道杀出,或者,干脆是趁着夜里,从地道出击,只要能毁了敌军的长围,破了他们的一路营地,那我们就有突围成功的可能啦!”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地道?哪来的地道?!”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你忘了晋军挖的地道攻我们的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哪!” biu biu。biu ===第三千二百九十七章 黑火焚烧覆土灭=== 贺兰卢有些不信地摇着头:“晋军挖的地道?怎么可能用来为我们所用呢。这城墙之下,不都是有城基的吗,就是防他们地道攻击呢。。。” 公孙五楼得意地笑道:“他们从外面挖,不知城基有多深,自然是不能挖通,但我们在这城内,城墙之下可是有内壕啊,到时候在内壕里对着他们挖出的地道来挖,那只要在城基上打出一个地道口大小的洞口,不就跟他们挖来攻我们的地道连通了吗?”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这也行吗?不过,就算你的这个计划可行,一条地道,小半个时辰,两刻左右也就能出去个一两百人,就算有个四五条地道通往晋营,我们出去个千余人,也就是给人送菜的,哪可能成功呢?” 公孙五楼勾了勾嘴角:“这个嘛,就是要两面配合了,地道出城的人,不需要攻克敌营,但只要能在营中放火,鼓噪,制造混乱,我们就可以趁机从城门冲出,甚至,连黑袍要是看到有机会,也会趁机出击,到时候,我们正好可以利用黑袍的俱装甲骑冲击的机会,自己从别的方向突围,只要你这万余人马能成功冲出去,回来原来你的北并州地盘上,那我们的机会就来啦,其实,我跟北魏的一些汉人大族也有些联系的,你若是到时候肯回归北魏,也不失王候将相之位啊。” 贺兰卢的眉头紧锁:“我跟北魏可是血海深仇啊,拓跋硅屠我部落,夺我族人,害得我四海漂泊,更是杀了我的侄子,我妹妹也差点没命,而我也是背叛拓跋硅,差点害得他国破家亡,这样的深仇大恨,他能容得下我?” 公孙五楼笑着摆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哪,跟你有仇恨的是拓跋硅,他已经死了,而杀他的是贺兰敏和拓跋绍,并不是你。只要你能自己去河北,不带上贺兰敏,那事情就有转环的余地,就象当年南燕收留了你对付北魏一样,北魏其实也怕刘裕趁机灭了南燕之后,接引河北的汉人大族,直接进攻北魏的中原之地呢。” “毕竟,以前拓跋硅晚年的时候,屠这屠那的,可是让河北的汉人大族人人自危啊,这时候北魏的军力主要在草原上平叛维稳,可腾不出手再来打中原了。如果你能把以前叛乱的那次,推到黑袍的教唆之上,那拓跋嗣和安同这些北魏君臣很可能会就坡下驴,给你个封爵,让你镇守南方,隔绝晋军呢。”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他们真的会信我?”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对着无法征服无法消灭,却又主动来投的,在这个乱世中,谁都只会先加以笼络和利用,哪怕要动手,也是以后的事了,咱就是要争取这个时间,现在魏国力量无法控制河北,进不可夺南燕的地盘,防刘裕的追击,退也不可安抚河北本地大族,有你在这里效忠北魏,起码暂时他们是能接受的,趁着北魏继续征伐草原的时候,你可以收服南燕这里给打散的胡人余部,也可以连接北燕,以为援手,总比在这孤城里等死要强吧。”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那你知道哪里有地道可以出城反击吗?” 公孙五楼连忙点头道:“这是自然,不然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从东城那里过来,最清楚不过,就连晋军挖地道的那些位置,我都明白呢,现在也速该在那里守门,我们只要找机会过去,我有黑袍的令牌,可以假传命令,让他配合我们一起挖洞,然后让他先带着手下出击,以作试探,如果他成功冲进晋营,我们再跟进,或者干脆从别的地方开城门冲出去,只要能打破晋军的长围,冲出广固,那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我们啦。” 贺兰卢沉声道:“你以为黑袍是死人吗?这些行动,他怎么会看不到?现在他在内城城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底,就连你跟我现在在这里这样交谈,也是他能看到的啊。” 公孙五楼笑道:“他的目光,会注意那些战况激烈的地方,不可能面面俱到,东城那里,本来就是城墙之下挖了深壕以防止敌军地穴攻入,这壕中的人继续向外挖洞,他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而如果是夜里,不点火炬,更是漆黑一片了,从地道出击,他是不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只要东城那里的晋营给突破,那晋军会一片混乱,我们可以趁机从别的方向杀出去,黑袍只怕也会出动俱装甲骑突围,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只听到鬼墙那边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嚣之声,顺风而来:“不好,晋军又来攻城啦!” 贺兰卢和公孙五楼的脸色同时一变,看向了鬼墙的方向,只见从晋军阵中,离着城墙三百步左右的地方,本来竖着的一大片木排之后,不知何时,集中起了大批的军士,有五百多人,轻装上阵,不着片甲,每人扛着一个沙囊土袋,向着还在城墙前四五十步,仍然燃烧着的那片黑色妖水,就冲了过来。 冲天的黑烟挡住了视线,即使是在城头,看那鬼墙对面也不过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再远就只能见到人影绰绰了,公孙五楼不可思议地摇头道:“疯了,他们是疯了吗?那可是黑色妖水的火焰哪,这样冲上来,是想引火**吗?” 贺兰卢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公孙大人,但凡你刚才用你这些小心思小算盘,好好看看晋军是如何攻我城门的,也不会这样无知了。我们脚下的城门,之前就给晋军攻破过,还是我们靠了黑火焚烧城门一带,才烧掉了晋军攻城的冲车,那向弥之前就用过土囊覆火,扑灭了这些黑色妖水引燃的大火,得以继续冲击城门,你居然会以为靠了几十桶黑水,就能让城外燃烧不息,永远阻止晋军的攻击?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对贺兰刚擅离职守,如此愤怒了吧!” ===第三千二百九十八章 金汤铁汁何所解=== 公孙五楼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刚才还狂妄不可一世的他,这会儿脸色惨白,透过浓密的黑烟,他已经可以看到,数以百计的晋军将士,纷纷地把手中的沙包土囊扔进那些还在燃烧的黑火堆中,而麻布纺织的外壳,一遇这黑色妖火,就顿时给烧成了灰烬,而里面装着的沙土,则盖住了这些火苗,说来也怪,之前用水浇淋上去都会让火势变得更大,可这会儿的沙土,却是可以把那火苗无情地吞噬,只一批二百多个土囊投上去,就让那弥漫的火焰,半数熄灭。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公孙大人,在你实施你的那个计划之前,我想,你还是赶快回到你的位置上的好,我们的国师大人可是冷酷无情的,若是你的那一段城墙给突破,恐怕你再多美好的设想,也是化为乌有了,因为,他会象杀你兄弟一样,拿你的头来严明军纪!” 公孙五楼咬了咬牙“我这就回去,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来?!” 贺兰卢摇了摇头“晋军是全线攻击我们,你那边留的黑色妖火挡不住他们的再次攻击,我这里的金汤铁汁同样也不可能,现在我们的守城技法都已经用尽,再要面对晋军攻城,就是纯粹拼实力了,我这里拿不出一个兵来支援你,你好自为之吧!” 公孙五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间说好的事,等我们守下今天,再行定夺,如果我们这回能守下城墙,侥幸不死的话,你集合好你的兵马,一旦机会出现,就按约定行事!”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走一步算一步,我现在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不过,如果你真的能弄出机会,我是不会无所作为的。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要是守不住城墙,一切都不用说啦。” 公孙五楼转身就向着鬼墙的方向跑去,他对着几十步外,一直在那里列队的手下们吼道“还杵着看戏听说书哪,快给我回去!” 贺兰卢看着公孙五楼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转而投向了一直站在城墙前百步左右的向弥所部晋军,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喃喃道“你会来吗?” 广固,南城,城门外百步。 徐赤特兴奋地一指东侧五百多步的地方,大声道“铁牛哥,你看,那面新墙那里,我军再次攻击了,这回来援的那些贺兰部兵马还没赶回去,我们的战士,应该可以冲上城头!” 向弥淡然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之前的王猛子他们,攻上城头的时候,我们也一度以为已经拿下了,刚才贺兰卢和公孙五楼在城头说了半天话,恐怕,就是在商量什么邪恶的阴谋诡计呢。” 徐赤特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一个新的装满的箭囊,再回头一扫本方的后队,一大群铁甲战士,足有两千人以上,已经在他们之前这一千多人身后列起了阵,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战前的吼叫,但这沉默之中,包含了一股难言的力量,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显然,兵力得到了加强的这城门方向,准备要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了。 向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大堆金汤铁汁,若有所思,徐赤特沉声道“铁牛哥,既然我们可以用沙包土囊来熄灭这黑色妖火,那是不是也可以用沙包土囊,来盖住这些该死的铁汁呢?” 向弥摇了摇头“只怕没这么容易,黑色妖火能给沙土所覆灭,是因为火土相克,而这铁汁,并不在五行之中,而且金汤是有剧毒的,一旦人碰到,皮肤给烫伤,那金汤之毒马上就进入肌肤,毒气攻心,这有多可怕,我们刚才也看到了,就算这回不死,战斗结束后也必无生理!” 徐赤特恨恨地咬牙道“只要能攻下这该死的城门,就算是死,又有何妨?!” 他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阵焦躁,转头对着后方的军士们大声道“水呢,我们刚才要的水在哪里?!” 援军之中走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副将,正是刘敬宣派来的副将陆九龄,他向着徐赤特一行礼“徐副军主,刘冠军那里并无你要的大片水源,现在正在向大帅那里紧急征调,只怕,要过上一会儿…………” 徐赤特重重地一跺脚“过一会儿?这军情如火,哪怕过上半刻,可能都胜负逆转,我宁可不要你这两千人马,只要给我两百桶水,能让这些该死的铁汁给冷下来,也好啊!” 陆九龄的脸上闪过一丝惭色,摇头道“只可惜,我们的水囊都送给前方的王参军他们攻城部队了,就是现在攻打新墙那里的部队,现在我们真的是没有半点水啊,就是因为兵贵神速,所以我们直接就奔过来了,连新的水囊都没领呢。。” 向弥突然大声道“且慢,我有办法了!” 所有一脸焦急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希望之色,看向了向弥,徐赤特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拉着向弥的手“铁牛哥,有啥好办法,你快说哪!” 向弥哈哈一笑“现在这情况,我想到当年我们守洛阳的时候,寄奴哥的做法,当时面对慕容永的千军万马,我们个个都心生惧意,以为只靠我们两千战士,要防守慕容永的五万西燕大军,必死无疑,但是寄奴哥的一个举动,让我们一个个全都有了信心,勇气倍增!” 陆九龄急道“寄奴哥当时做什么了?” 徐赤特的脸上却是一阵失望之色,摇头道“当时你们是守城,又不是攻城,这明明不是…………” 突然,徐赤特的双眼一亮,惊道“你说的是,当时寄奴哥站在城头,对着城外的五万西燕军,就这样脱了裤子撒了泡尿吗?” 向弥哈哈一笑“没错,就是这样,赤特兄弟,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 他说着,笑着越列而出,奔到了那城外五十步左右的金汤铁汁面前,两手叉着腰,看着城头的上千名燕军,大叫道“兀那城头的燕狗,只会用这些不要脸的手段,有没有人敢出来,跟你铁牛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 ===第三千二百九十九章 尿平金汤箭如岚=== 城头响起了一阵贺兰部的鲜卑国骂,向弥冷笑着目光从城头扫过,说道“战不敢战,只敢拿这些大粪来阻止爷爷的进攻,行啊,你们会泼粪,爷爷再给你加点无根之水!” 他说着,一拉腰带,整个裙甲连同裤子,都褪了下来,城头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所有的贺兰部将士都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城外的汉人,就这样掏出家伙事,对着十步之前的那黄色的金汤和暗红色的铁汁,喷出了一道飞泉。 黄白相间,味道十足的这股子飞泉,碰到那铁汁之上,顿时激起了一阵火星,而本来粘稠如同米糊状的铁汁,给这泡尿一激,居然有方圆半尺左右的铁汁,凝固成了铁块,连那些黄黄点点的金汤,也都给凝在这片铁块之中,肉眼可见。 而几星半点的铁水,给这尿一浇,也迸出了几步之外,在向弥面前不到五步的地方,在地上烫出了一个小指大小的小坑,很快随着一阵风吹,几抹沙土将之填平,仿佛一切如初。 向弥提起了裤子,转身对着身后睁大眼睛的军士们说道“看到了吗,兄弟们,没水咱也可以想办法啊,这些鲜卑狗子搞什么臭大粪混在铁水里当护城河,咱就用尿,把这护城河给平了,大家说怎么样!” 不等他说完,就有二百多人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冲到了向弥这一线,大家都很自觉地站在向弥前不到一步的地方,纷纷掏出家伙事儿,对着几步外的那金汤铁水,就是一阵阵水枪滋出。 在刚才那充满了恶臭与死亡气息的“护城河”前,几百道明晃晃的水枪,汇入了这河流,一股股子尿臊气,比起刚才的那些中人欲呕的味道,甚至都变得不那么难闻了,而随着这些尿水射中了金汤铁汁,一块块的粘稠的,暗红色的铁汁,变成了黄黑相间的生铁块子,而因为这些铁汁横流,点燃的草木和衣物等,也渐渐地熄灭了。也就几分钟的功夫,这城楼之前两百多步宽的地方,居然凝结成了一片在地上铺着的铁块。 城头响起一阵吼叫声“快,快阻止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跨过金汤…………” 随着这些叫声,百余名燕军箭手,仓促地冲到了城垛口那里,举起弓箭,就要对外射击! “呜”地一声,一个最先冲到城墙边的燕军箭手,喉咙处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洞,他无力地抓着这透过他咽喉的箭杆,一个前倾,从早已经给砸没了的垛口处翻下,不偏不倚,落下了城墙下那仍然一片滚热的金汤铁汁之中,只几十秒的功夫,就跟之前的晋军将士们一样,皮开肉烂,肉销骨毁,顿时就连根毛都不剩下了。。 徐赤特哈哈大笑,就站在那些向着铁汁继续射出飞泉的军士们身后不到五步的地方,这五六十步的距离,对他这种级别的神箭手来说,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精准击中,而这城楼之上刚才就给一阵阵的飞石早就摧毁了大部分的防御工事和城牒,以至于冲出来的燕军箭手,几乎没有任何的防护,虽然有点高度优势,但要跟在城下早就准备好的神箭营的箭神们相比,那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谷</span> 只听到“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刚才没捞到表现机会的徐赤特带来的几百名神箭手,终于找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他们咬着牙,噙着泪,把刚才目睹亲人战友们阵亡而无能为力时的那种挫败感与仇恨,都倾泻在手中的箭枝之中,甚至发挥出了比平时更快的射速和更强的力量,燕军那百余名箭手,放出的箭不超过十枝,就纷纷地给一箭毙命,很快,城头就再也没有向外射出的弓弩了! 而在这会儿的功夫,撒尿的晋军,已经向前推进了十余步,陆九龄带来的援军们,也开始纷纷地以队为单位,上前排队方便了。 他们站着的地方,乃是湿漉漉,骚哄哄的那些刚刚凝固的生铁块子,上面都还溅着前面的军士们撒过的尿,甚至有不少军士们隔着靴底,仍然会感觉到脚心一阵阵的滚热。 毕竟,这是刚刚从铁汁状态变成凝固铁块的形态,虽然不象之前那样沾着就要了半条命,但仍然会让人心生恐惧,若不是大家集体上前,只让人一个个地过去,恐怕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的,至少,尿的距离只怕也到不了数步之外,效果会大打折扣。 向弥的肩上扛着一把斩马大刀,在阵后来回地走着,徐赤特等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大弓,驻箭于弦上,一旦发现城头有人冒头,马上就会是十枝以上的快箭射击,把任何敌军企图探头的行为,都扼杀于无形,而城下的晋军们,还在步步为营地推进,离着城墙和城门,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向弥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深深地开始吸气,他的脸上,脖子的皮肤,随着一阵阵的呼吸,而变得越来越红,而七窍之间喷出的热气,以及他周身的汗雾,渐渐地,要把他笼罩其中,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几百外同样已经拉的铁甲步兵们,咧嘴一笑“兄弟们,这回咱不爬城墙,直接从城门冲进去,你们怕不怕!” 身后的军士们爆发出了一阵吼叫“鸡犬不留,放手大杀!” 向弥缓缓地拉下了面当“放手大杀!” 城门之后,贺兰卢抄着一根大戟,站在堵着城门的一堆沙袋的背后,在他的身后,身侧,翁城之内,已经列成了十列以上的军阵,两三千根明晃晃的槊尖,都直指着城门之外,沙囊组成的那堵墙壁,在缓缓地抖动着,那显然是一个个沙袋给抽出时引发的结果,细细的沙粒在飞快地流下,而每一下的抽动,都会从缝隙中传出城门外另一侧的晋军将士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的吼叫声,即使是贺兰部的战士们,也不免一个个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 ===第三千三百章 城门突破入瓮城=== 贺兰卢缓缓地脱下了身后的狼皮大麾,两个亲卫把大麾拿下,这会儿的他,全身都是厚重的甲胄,虬髯密布的脸上,杀气腾腾,转头看向了后方的军士们,沉声道“你们,都是大燕的将士,也是我们贺兰部的勇士,跟着我,从阴山到中原,再从河北到南燕,转战万里,每个人,都是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百战精兵,贺兰部的祖先,在天上注视着你们,也一定会给你们勇气和幸运!” 所有的贺兰部军士们,都跟着举起了手中的刀枪,用力地摇晃着,大叫道“祖先,祖先,祖先!” 贺兰卢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勇士们,我们贺兰部的男子,只可以战死,不可以畏惧,无论一会儿冲进城门的是什么,你们都要牢牢地守住这里,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又是一阵怒吼声响起“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贺兰卢很满意身后的军士们的这股子气势,他转过头,缓缓地戴上了面当,喃喃自语道“我也与你们同在!” 终于,一声巨响从沙包墙那里传来,一根巨大的木柱子,顶开了中间堆砌着的几十个沙包,而十余个抱着大木,全副武装的晋军将士,人柱合一,就这样冲了进来,大多数人给脚下的沙包所绊,倒了一地,只剩那根大木仍然去势未尽,直接冲进了城门之内数步,这才落到了地上。 这十余名晋军力士挣扎着想要起身,刚刚站起来,就只听到空中一阵凄厉的长箭破空啸,几百根羽箭,扑面而来,站起身的人,顿时就正面给射得如猬刺一样,活脱脱成了一个箭靶,仰面倒下,只有三四个起身慢了家伙,伏在地下,才逃得一命。 而城门的另一边,也是一阵箭雨袭过,正在低头弯弓挽箭的贺兰部箭手,也有几十人应弦而倒,贺兰卢冷冷地站在原地不动,在他的面前,六七个盾手正挥着盾牌,为他抵挡每根袭来的长箭,盾牌之上,早已经布满了箭枝,有十几根箭头,甚至穿透了盾面,在盾后也看得清楚,这些箭的力道之强,可见一斑! 两波箭雨飞过之后,一阵喊杀声,伴随着城外那扑鼻的臭气与尿臊味,迎面而来,一大堆全副铁甲,手持大刀战斧的北府甲士,从这城门鱼贯而入,当先一人,正是陆九龄,抄着手中的大号斩马刀,厉声吼道“弟兄们,杀胡啦!” 贺兰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闭双目,在他的身后,盾如墙,枪槊如林的贺兰步兵,槊与肩平,向着城门口的晋军,列阵而迫,潮水般地从贺兰卢的两侧涌上前接战,而两侧的城门处,十余部早就准备好的刀车,也被军士们推着,向着城门口杀入的晋军两侧,开始了冲击,贺兰卢的双眼突然睁开,杀气四溢,大吼道“来杀我啊!”随着这一声吼,他抄着大戟,向前冲去。 广固城南,帅台之上。 鼓声城天,杀声动地,这帅台之前的几百面大鼓,以及列阵于帅台前后,上万将士们的齐声呐喊,让帅台之上每个人的耳边都是鸣声不已,甚至,有些文吏的耳孔之中,都在微微地渗血,但每个人都顾不上这些,所有的人,各司其职,即使是那些书写战报的小吏们,也都是奋笔疾书,以手中的笔墨,纪录下这场惊心动魄大战的经过,每个都清楚,今天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永载史册,成为不朽的传说。 谷</span> 王仲德狠狠地一拳击中了掌心,大声道“好,太好了,铁牛他们终于攻进城门了。这个临阵撒尿的办法,还真他娘的管用哪,我们派去的水车还在路上,就把那些该死的铁汁给变成生铁啦。。” 刘钟微微一笑“大概是铁牛哥想起了大帅当年洛阳城头,迎风尿敌的那个豪侠之举吧,只不过当年是为了羞辱攻城的西燕军,今天,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却是用来破坏南燕军的防守!” 刘裕点了点头“是我开始疏忽了,还忘了敌军有铁汁这样的残酷武器,早知道应该给他们多配点水过去,不过现在铁牛他们总算抓住了机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三十多部重新搭上了城墙的云梯,以及梯上开始爬墙的甲士,叹道“这次城门已经突破,燕军不太可能再在城头布置重兵了,只要能登上城头,控制住城楼这段,那我们的弓箭手,就可以居高临下地用弓箭来支援城门处的战斗了。” 他的话音未落,王妙音突然惊呼道“不好,夹壁墙洞,又来了!” 只见二十多块城砖脱落,墙上又现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只是这个口子刚一出现,就是一阵飞矢钻了进去,这些飞矢的箭杆之上,都绑着一个个的小布囊,而沿着飞行的轨迹,可以看到黄白相间的粉末在空中飞洒,到处都是。 夹壁墙内,顿时腾起了冲天的火焰,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洞内回荡着,而从这里,可以看得清楚,一口大铁锅就这样在夹壁墙中翻了过来,铁汁就在墙内横流,硝石与硫黄引发的火焰,顿时就让那墙中推锅的十余名燕军,变成了燃烧的人体火炬,并很快在铁汁之中化为乌有。 刘穆之微笑着捻着胡子“很好,赤特他们做的真不错,这回只要夹壁墙出现,就用火箭与硫黄包攻之,敌军的这些杀器,最终只能反噬自己!” 而前方攻城的将士们,一边爬着云梯,一边在经过墙上的那些黑糊糊的夹壁墙洞时,也顺手把早就备好的草束,硫黄包,火油罐等扔了幸运,后方来自于神箭手们的火箭,如同飞鸟入林一般,直向这些空洞之中钻,几乎每个夹壁墙中,都如同烧陶的窑洞也似,腾着火焰,冒着黄白相见的毒烟,任何活人,或者是金汤,铁汁,铁球之类的守城兵器,都不可能再从这些该死的洞里钻出来了。 刘裕的目光,转向了鬼墙的方向,平静地说道“我所在意的,还是这里。” 。 ===第三千三百零一章 地狱之火焚鬼城=== 广固,南城,鬼墙。 城外百步左右,王镇恶的身上披着湿牛皮,整个人都灰头土面的,一如他身边的数百名将士,所有的人,在这次向着黑色妖火冲击之前,都是直接用沙土淋满了全身,因为,刘穆之通过王镇恶的嘴告诉了所有人,只有这些呛人的泥土沙子,才是防止自己被黑火焚身的最**宝,与命相比,狼狈一点,真的也不算什么了。 段宏狠狠地把一个土囊扔进了十步之外的一个黑火燃烧着的人体残骨,那具早已经四分五裂的残骨,给这个土囊一压,顿时就片片断裂,成为一大片骨渣残留物,碎得到处都是。 王镇恶的声音中透出几分哽咽,喃喃道“兄弟,对不住了,若有来生,我必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偿还我的罪。” 一边的段宏打开了一个土囊的口子,抄起一大把灰土,向着前方的火堆就是一阵扬洒,一阵尘土伴随着烟火味吹过,这几处火堆,终于给沙土所掩盖,连同 段宏咬着牙,眼中噙着泪“王参军,我知道,将士们想要的,是为我们能给他们报仇雪恨,攻克这面城墙,只有攻上去,杀尽那些害死他们的贼人,他们才能安宁。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去作这无用的哀悼,招魂那是打完仗后的事,就算化身修罗,我也要把这城上城后的燕贼,全部变成死鬼,为兄弟们报仇!” 王镇恶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段,你说得很好,这些兄弟们是因为我们的命令才死的,所以,我们要亲自扑灭这些鬼火,踏过他们的尸体,为他们报仇!” 说到这里,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正要回头,段宏突然大叫一声“当心!” 王镇恶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自己的右侧传来,段宏的一脚,飞踹在他的腰间,让他横着就向边上跌出了五六步,而在他的身子刚刚飞出去的那一刻,一根无羽翎的暗箭,不偏不倚地就扎在刚才所站在地方,若不是给这样踢飞出去,只怕这一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 段宏的身后,一直站着的五六名神箭手,迅速地向着箭来的方向,集中一轮射击,十余箭过后,只看到一个身上插满了箭枝的燕军箭手,仰面朝天,向后栽倒,整段城头之上,再也没有其他的弓箭手出现了。 王镇恶摇了摇头,看着段宏,叹道“看来我以后得多多练武才是,不然上了战场,仍然会是你们的累赘啊。” 段宏笑道“王参军,你本是文官出身,并不是武艺高强,但也能冲杀在一线,老实说,让人佩服,刚才这一箭也未必能要了你的命,若不是这里黑烟四起,你应该也是能躲过的。”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站起身,顺便看向了城头的两侧,右侧四百多步的地方,一面“贺兰”字样的大旗,正在向着鬼墙这里冲来,但是漫天的箭枝与抛杆发射的飞石,如雨点一样地洒向这些贺兰部的援军,不时地有人在跑动过程中中箭或者是被石砸得直接落城,即使是在城垛口顶盾防御的军士们,也时不时有中箭坠城的,毕竟,在这狭窄的城楼道上,如此密集的几千人的机动,那就会是攻城部队的弓箭手和投石车最好的打击目标,也是守城之大忌。 王镇恶冷笑道“看来他们真的是抽不出太多机动兵力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这城外的黑火已经扑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得是强行攻城!”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在一百五十步外的地方,一千五百名身着皮甲,背着大刀与长剑,显然是利于近身格斗的军士们,蹲伏在地,五十部云梯,全都旋转在地,他们的眼中,都喷着复仇的怒火,牙关紧咬,死死地看着城头,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过火场,架梯上城,向着这鬼墙的城头,发起全面的冲击。 段宏的眉头一皱“可是,还有十步左右的黑火没有完全扑灭,只怕…………” 王镇恶沉声道“兵贵神速,我们是在跟燕军抢时间,他们现在城头无兵,要是给那些援军杀回来,那胜负就难料了,我们为了攻打这段城墙,死了这么多兄弟,别的地方象城楼那里,为了掩护我们,又死了多少兄弟,难道现在有点危险,就要退缩,要继续等待吗?” 段宏咬了咬牙,看着城墙上那十五个仍然黑洞洞,仍然时不时冒着黑色妖水的洞口,说道“要是敌军再从里面倒出黑色妖水,来强行继续布置一道火墙,那可怎么办?!” 王镇恶沉声道“你想的很对,所以,我决定这样…………” 他说着,突然上前拔起刚才射在地上的那枝长箭,箭枝拔出的一瞬间,段宏只觉得面前一热,原来箭头仍然在燃烧着火焰,他正惊讶地张口要说“这箭怎么入土还能燃烧?!”却转而看到,这箭头早已经镂空,点点黑油还在从箭头处渗出,而这,才是此箭一直在燃烧的原因。 王镇恶冷笑道“看到了吧,这些贼子,居然把这火油箭头,灌入黑色妖水,只要射中了人,那就能穿越铠甲,在人体内燃烧,我们的双重甲胄怕是也救不了命,其用心,何其狠毒!” 他说着,一把抓过身边一个段宏的弓箭手持的大弓,把这还在燃烧着的箭枝上弦,略一瞄准,就向着正对自己,二十多步外的城墙之上,一个流着黑色妖水的洞口,就是一箭射出。 这煅烧着的黑火之箭,穿越了整个火场,发出凄厉的啸声,而其箭杆,也在经过那些黑火堆的时候,开始燃烧了,但这并不影响此箭破空而出,又准又稳地,击中了那个五尺方圆,曾经滚出无情铁球,流出黑色妖水的死亡之洞!而王镇恶咬牙切齿发出的怒吼声则在战场上回荡着“燃烧吧,地狱之火!” 。 ===第三千三百零二章 火人焚厢坠地碎=== “轰”地一声,火箭钻进洞口的一瞬间,冲天的火焰,不是从这洞口,而是从城头上而起,一道三丈多高的火焰,直冲云霄,而三个浑身着火,惨叫连连的身形,直接从城头落下,摔到了地上。 这三具燃烧着的躯体,顿时就已经不成人形,甚至,在空中或者是城头,这三个家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落到了地上,连同身上的锁甲的铁片,都化为铁水,在他们的残躯边上流淌着,皮肉如同油脂一样,已经不是在燃烧,而是象是给扔进了铁汁大锅里的肥肉,在熔化。这黑火焚烧的烈度,竟然可怕至此! 王镇恶的举动,一下子提醒了周围的弓箭手们,这些神箭手纷纷掏出自己箭囊中的火箭,就着现成的附近火堆,引燃箭头,然后向着那些洞口射去。 几乎就是一分钟以内的事,所有的十五个洞口,都已经腾起了熊熊的火焰,城头也有数十个潜伏在洞口边上的燕军来不及逃跑,瞬间就给这喷出的火焰烧成了火人。 这些火人在城头拼命地嚎叫着,移动着,在死前最后的想法就是拉上别人求救,而其他隐蔽的军士们,避之惟恐不及,也是在城头到处乱蹿,刚才还看不到人影的鬼墙城头,顿时就是一片混乱。 一个上城的木厢,慌乱间冲进了十余个军士,大家手忙脚乱地想要拉开锁链下降,可是,一个全身着火的火人,低吼着,如同一个醉酒的酒鬼一样,冲向了这个木厢,他的脸都因为剧烈的燃烧而在熔化,伸出手,看着这木厢里的人,已经可以一眼看到的那烤熟了的喉管在一动一动,发出气流之声,却是清晰可闻“兄弟们,带,带我走啊!” 这个火人,就这样一头扎向了木厢,厢边上的几个人睁大了眼睛,身子在发抖,嘴里却在吼着“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队长,不要啊。” 他们甚至抽出了刀子,直接指向了这个火人。。 火人胸前的皮甲片,突然化为几块焦黑的木炭一样的东西,四分五裂地掉了下去,他的整个身体,都在象巧克力酱一样地熔化着,那冲天的热浪,伴随着他身上被黑火燃烧时的那种刺鼻的焦臭味,一下子钻进了所有木厢中军士们的鼻子里,而他最后的吼声,也传了过来“带,带我走啊,兄弟…………” 两个厢外的小兵,已经痛哭流涕“队长,不要啊,不要逼我们…………” 一个小兵的屁股上顿时挨了重重一脚“去他娘的去啊!” 这个小兵立足不稳,直接就向前冲了出去,只听到“扑”的一声,他迎面撞上了这个火人,而手中的钢刀,直接穿透了火人熔化着的身体,就象刺穿了一个火堆,沾上黑色妖水的钢刀,马上也开始了熊熊的燃烧,一如那个小兵自己的身体。 谷</span> 小兵的惨叫声与那个火人队长的声音构成了共鸣,而两个着火的身躯,转过来一起扑向了那个木厢,在一堆人的惨号声中,木厢之中,腾起了冲天的火焰,火人队长最后的声音,在这个起火木厢一路下坠的过程中,在整个天空中回荡着“兄弟,一起上路,一起走啊,哈哈哈哈…………” “彭”地一大声,这个载着十几个火人的燃烧着的木厢,就这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化成一堆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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