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们奉了师尊之命,特来此迎候刘将军。”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是将军,不用这样叫我,不过,令师怎么会知道我来?前面还有两波贼人前来,他们有没有伤害令师?” 白云与苍松相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姚世子和慕容将军也是为了请师父出山而来,要守礼的。师父昨天就算出,今天会有三波来客前来,他说,如果要请他出山,那需要你们三方公平竞争才是。如果谁想凭借强力,那师尊是不会屈服的。” ===第八百零四章 三方对峙半仙前=== 刘裕勾了勾嘴角,转头一指来处的方向:“既然是公平竞争,为何他们还要在入口处留人伏击呢,难道这也是你的师尊所允许的吗?” 苍松淡然道:“那种程度的伏击,只能算是入门条件了。我家师尊乃是世外高人,神仙般的人物,寻常人等,哪能轻易得见?想请他出山,那先得从来使的身手上考查一下,才能知道其主人是否有资格请我家师尊。所以,姚世子留下的伏击,被慕容将军破了,而慕容将军留下的伏击,被刘将军你给破了,至于姚世子,他破了师尊在外面留的机关,所以,你们三家都有资格见我师尊,这很合理吧。”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的确很合理。好了,带我去见你师父吧。” 两个道僮转身顺道而走:“刘将军,请随我等来。” 一刻钟之后,山林之后的一片小谷,座落着四五十间草庐,谷后的一大片农田里,不少水车与磨坊遍布其间,两三百名身着道僮装束的弟子,正围坐在一块小高地上,这块小高地依山壁而立,里面凿了一个岩洞,一个须发全白,面色红润的矮个老者,看不清楚多少年龄,正闭着双眼,打坐在一块蒲团之上,左手持着一把拂尘,右手则轻轻地在掐算着,可不正是人称关中活神仙的王嘉吗? 慕容永和姚兴各带着身后的几十名手下,站在这块空地两侧,在王嘉面前,他们都收起了兵刃,但是相互之间的那股子敌意,却是肉眼可见。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高坡之下,刘裕背着大弓,提着百炼宿铁刀,龙行虎步,在两个道僮的带领之下,稳步上了这个高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姚兴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一闪而没。而慕容永则神色冷峻,看着刘裕,一言不发。 王嘉的眼睛渐渐地睁开,目光投向了刘裕,上下打量了一番:“来者是江左刘裕刘寄奴吧。” 刘裕点了点头,抱刀拱手行礼道:“大晋北府军军主,京口镇蒜山乡丘霸刘裕,见过王真人。”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既然是晋人,为何现在身着一副秦军衣甲?刘裕,莫非你真的叛晋投秦了?” 刘裕转头看向了慕容永,这个人一脸地阴鹜,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刘裕摇了摇头,沉声道:“只是为了行事方便而已,穿何衣甲,真的重要吗?”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就象你们鲜卑慕容氏,就在一两年前,不也是穿着秦军衣甲吗?可现在却成了秦国的叛贼,死敌了吧。” 慕容永冷笑一声:“想不到刘裕非但武力过人,口才也挺了得,真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你不会说来这里是请王真人去你的晋国吧。” 刘裕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请王真人是去长安的。” 慕容永哈哈一笑:“刘裕,你这可是自相矛盾啊,一边说自己是晋国人,一边说要请王真人去长安,这不就是在为秦国做事吗?说你叛晋投秦,还真没错!” 姚兴不屑地说道:“慕容永,刘裕做事,想必有他的道理,你还是不要轻易地下结论的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为了苻坚,而是为了长安的百姓。” 刘裕微微一笑,对姚兴说道:“姚世子,好久不见,想不到几年不见,令尊已经自立成功了,也不枉你父子这么多年来的经营。” 姚兴的脸微微一红,转而笑道:“刘将军,你才是真正厉害的,我这个世子,只是因为我爹厉害,我跟着沾光而已,不象你刘将军,从一介白身,靠着战功天下无人不知。不过,我挺奇怪,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在晋国的北伐军里,出征河北,为什么会在长安呢?” 刘裕讶道:“你说晋军北伐,出征河北,是什么意思?” 姚兴的眉头一皱:“你不知道?哦,也是,长安被围困,关东的 消息断绝,也是情有可缘,十天之前,晋军正式出师北伐,谢玄为帅,刘牢之为前军先锋,从彭城出发,以曾经的秦国青州刺史苻朗随军,招抚青州各地的豪强,旬日之内,青州几乎全境归顺晋国,现在刘牢之的前军,已经兵临黄河边的渡口,正在围攻另一个主要渡口滑台。滑台一克,即可通向对面的黎阳,直指邺城!” 刘裕笑道:“太好了,大军果然出动了,没有浪费这好机会。” 姚兴叹了口气:“可是晋军最厉害的英雄,却没有参加这次的北伐,实在是有点可惜啊。好了,这事不多说,晋国既然出征的方向是河北,那对关中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了,刘裕,你应该离开这里,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们关中之争,就不劳你烦心了,这也是当初我们达成的协议。” 慕容永冷笑道:“果然你们早就有勾结,怪不得秦国淝水之战会输得这么惨。不过,我们西燕起兵,是为了向苻坚复仇,一旦复仇成功,我们自然会东归,刘裕,这姚兴说得不错,这关中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既然不为秦国效力,就早点离开吧,今天你跟我们动手的这些过节,就一笔勾销好了。” 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看来二位都希望我早点走啊。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王真人能预知未来,也能救关中百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保苻坚,保秦国,而是为了长安城中的百万生灵,他们都是我大晋的子民,不能因为你们的战事而失去性命。” 慕容永的脸色一变:“这关中的百姓,跟你大晋有何干系?”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天下,是大晋的天下,所有的百姓,都是大晋的子民,虽然一时失陷于胡虏之手,但终归会回归我大晋汉人之手,慕容永,如果我真的为秦国效力,早就领兵跟你作战了,我劝你对我客气点,要不然我生起气来,可不能保证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第八百零五章 慕容提议双全法=== 慕容永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一闪而没,转而打了一个哈哈:“刘裕,你太狂了,虽然你很强,但是我至少有上百名勇士,要想取你性命,只怕也非不可能。” 刘裕微微一笑:“我的性命能不能保住是另一回事,我说的是,我让你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这就足够了,我相信,在我倒下之前,取下你的首级,还是有把握的,要不,咱们试试?” 慕容永没有料到刘裕会这样说话,这下他脸色大变,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你,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这对你,对你有何好处?”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来关中的目的就是为大晋保住这关中,这长安的百万子民,现在西燕军打仗,多是靠了你的谋划,没了你,苻坚要胜慕容冲并不是太难,打败了你们这些鲜卑强盗,百姓自然得救,所以,我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这回我来之前,就作好了牺牲的准备,若是死了还能拉上你垫背,挺好!” 慕容永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疯了,疯了!刘裕,你就是个疯子!” 刘裕平静地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慕容永,你也算是熟读兵书的兵法大师,这个道理会不明白吗?在战场之上,所向无前,有死无生,这才可能拼出一条活路,这个道理,你若是不明白,以后就算你回关东,也绝非慕容垂的对手!” 姚兴突然哈哈一笑:“高,实在是高,都说刘裕乃天下的勇士,但我父王常说,刘裕更有将帅之才,他日若能独掌一军,必可横扫天下。这一点,在洛涧的那个夜里,我已经确认过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为何那天夜里,你刘寄奴可以强渡涧水,大破梁成啦!” 刘裕看着姚兴,微微一笑:“姚世子,你们羌人在岭北自立,陇右一带是你们的发源地,可是你们为何也要来请王道长呢?” 姚兴笑着摇了摇头:“这关中之地,应该是有德有能者得之,苻坚好大喜功,发动战争,苦了天下百姓,以致叛乱四起,我父王曾经真心想要辅佐他成事,但他却不问青红皂白,只因为一次败仗就想取我父王性命,可以说,我们姚家,是给逼反的,既然反了,那自然跟苻坚的秦国不两立,他可以取天下,我们同样也可以。所以,既然你能来这里,我为何不行?”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无耻!你明明说了,之前你们姚家就跟吴王勾结,和晋人暗通款曲,致使苻坚淝水大败,现在又说,你们是给逼反的?” 姚兴勾了勾嘴角:“此一时,彼一时嘛,慕容垂想要复国,我的父王跟苻坚也有杀兄之恨,但反过来说,苻坚对我们两家也有些恩情,所以当他天下大乱时,我父王一开始还是想保苻坚的,可惜他儿子不听父王忠言进谏,兵败身死,苻坚又因为此败认定父王跟你们家的慕容垂是一伙,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父王不想反也只能反了,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么?毕竟,我们姚家还是恩怨分明的,不象你们慕容氏,永远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慕容永勃然怒道:“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出去之后,就发兵攻你们羌人?” 姚兴笑道:“好啊,你们西燕要是不怕两线作战,尽可放马过来。慕容永,你也算是名将了,将不可因愠而攻战的道理,还不明白吗?” 刘裕看着这两家在这里狗咬狗,心中好笑,也不理会他们,看向了一直捻须不语的王嘉,说道:“王道长,我今天来此,是真心希望你能出山,救救长安的百万生灵的,并非为秦国苻坚,希望您能看在这百万生灵的份上,出山救人。”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刘裕,你如果想保全长安百姓,何必来找王道长?我有一计,你听我的,保管我们能携手共赢,互惠互利。” 刘裕轻轻地“ 哦”了一声:“怎么个计策能让我们携手共赢呢?我倒是挺有兴趣听听的。” 慕容永微微一笑:“你既然是保长安百姓,不保秦国苻坚,那就容易得多了,只要你肯刺杀苻坚,那长安城必然群龙无首,不攻自破,我们慕容氏大燕取了长安之后,保长安百姓不死便是。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报仇,只要苻坚一死,大仇得报,甚至不入长安都可以,你知道的,我们的目的是重建大燕,大燕的根本在关东,并不在关中,所以,我们早晚是要离开关中的。如此一来,你既保全了长安百姓,我们也完成了复仇之举,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裕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携手共赢啊,可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们要报仇,却是让我去刺杀苻坚,这样等于报仇的权力交给了我,这一点,慕容冲会答应吗?” 慕容永笑道:“中山王只是中山王,他可不是我们大燕的皇帝,我们的皇帝,是我家主公,慕容公讳纬。对我慕容永来说,救出皇帝陛下,才是首要之事,至于杀不杀苻坚,都并不是最重要,能杀最好,就算留他一命,只要能复国,也可以接受,你看,吴王殿下在关东,不就是风生水起吗?要说仇恨,他可不比中山王来得小吧。这就是眼界和心胸的问题了。”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你现在的主帅,就不怕他知道了这话后,要你的命?” 慕容永哈哈一笑:“放心,刘将军,现在我身后的,都是忠于陛下的部曲,死士,慕容冲留在我这里的眼线塔里木提,我早就留在谷口伏击你了,谢谢你帮我除了他,现在,只要你我不说,而姚世子也能守口如瓶的话,那慕容冲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 姚兴冷笑道:“可我为什么要守口如瓶呢?你今天杀了我的人,又想对我不利,慕容永,我并不喜欢你,让慕容冲除掉你,对我们好像更有利一些。” ===第八百零六章 寄奴义正拒慕容=== 慕容永的嘴角边勾起一丝不屑:“姚兴,我既然敢这样当着你的面这样说,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中山王不傻,他也知道只有靠我才能打胜仗,离了我,他连杨定都对付不了,再说了,以后若是要回关东,可能会和晋军甚至吴王起了冲突,外敌强大的时候,自毁长城,不是傻瓜才会做的事吗?再说了,我要迎回陛下复位,就是当着中山王的面说,他也不能说半个不字吧。” 姚兴轻轻地“哼”了一声:“若不是我们劫掠了苻坚的军粮,消耗了他的精锐,只靠你们鲜卑西燕这种勾心斗角的内部关系,想赢苻坚,那是痴人说梦。” 慕容永哈哈一笑:“这话对你们更适用,姚世子,你们羌人有几斤几两,自己没点数么,没了我们在前面顶着苻坚,只怕你们现在连岭表都呆不住了吧。连个新平小城都攻不下,跟我们比军力,有意思吗?” 姚兴没有接这话碴,看向了刘裕:“刘裕,我虽然不喜欢慕容永,但他说的有些道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苻坚,而就算是你,也就几个月前,苻坚也是你们晋国的死敌,你这回也并非要为他效力,而是救关中百姓,这个承诺,慕容永应该会遵守,他说的对,慕容氏本身就是关东的势力,这关中之地,应该属于我们姚氏羌人,我们以后在这里建国自立,自然会善待百姓,若是慕容永对百姓不利,我们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信不过他,至少也应该信过我姚兴才是,若是没有百姓,那我们得到国家,又有何意义呢?” 刘裕微微一笑:“这个情景好熟悉啊,就象是多年前的丁零和平谷,你,我,还有慕容兰,也是这样商量如何坑害秦国,让苻坚国破家亡的。姚兴,你是不是想历史重演一遍?” 姚兴哈哈一笑:“重演一遍不是挺好吗?上次我们三方合作,成功地搞垮了秦国,你们大晋得以保全,而我们羌人和慕容氏也各自立国,势力范围的划分,上次就讲定了,你要保全关中百姓,这回咱们再合作一次,共灭苻坚,然后西燕军东归,我们羌军接掌长安,会善待子民,这样各取所需,有何不妥?”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你们会遵守承诺,最直接的一个问题,就是我信不过鲜卑人。” 慕容永的脸色一变:“刘裕,我说过只要你跟我合作,杀了苻坚,我就会让中山王约束部下,不会伤害长安的百姓,这是我的承诺,难道你信不过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烧杀抢掠,还是你们慕容氏鲜卑人吗?我这一路来长安,在中原,在淮北,尤其是在关中,见识够了你们鲜卑人的手段,攻破的城池,没有一座不被劫掠和烧杀的,你们本就是一帮游牧的强盗,天底下有不抢东西的强盗吗?” 慕容永勾了勾嘴角:“那些不过是破城之后,要拿战利品罢了,刘裕,你也是军人,你们北府军在战胜之后,不也是放纵部下去拿自己的战利品吗?只要我约束军纪,让他们只拿东西,不伤人命,不就行了么?你要保的也只是关中百姓,可没说要保全他们的财物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们北府军可不会抢劫自己的汉人百姓,我们的战利品,是从敌军营地里缴获的辎重,这是两回事。我们收复的城池,军队都需要驻扎在城外,城内安榜抚民,这些事情,你们鲜卑人可曾做过,你们羌人可曾做过?” 姚兴的脸色微微一红,没有说话,而慕容永则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我们鲜卑人自古以来就是这个传统,攻城略地之后,就要获得相应的奖赏才是,要不然谁还会卖力。我再说一遍,我们会保全长安城的百姓,但战利品,自是我们所取。” 刘裕哈哈一笑:“好,我们不说这战利品,退一步,就说你的这个承诺。你真的可以做到?你的十几万西燕军,几 十万的鲜卑部众,你说不杀人就不杀人?你刚才说了慕 容冲是要复仇,宁可放弃去关东的机会,他若是打下长安,难道就会转了性,只杀苻坚一人?我可是亲眼见过你们西燕军,就连俘虏都不放过,上万人说坑杀就坑杀,如此残忍的报复手段,你能禁止?” 慕容永的眉头一皱:“战争之中,有了仇恨,对对方士卒是坑杀还是招降,都不过是战术上的事,你们晋军不也屠杀过俘虏么。”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们杀的可不止是对方的军人,包括那些在长安附近的关中百姓,只要不乖乖地献出全部家产的,你们都是说杀就杀,现在长安城里逃难来了这么多百姓,要么就是附近的居民全都结坞自保,不全是给你们逼的吗?实话告诉你吧,慕容永,我就是相信老母猪上树,也不会信你们鲜卑人会放下屠刀,无论是你们的这种残忍的本性,还是慕容冲那已经被复仇所扭曲的心灵,都不可能让你们约束手下的。” 慕容永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就是没的谈了?” 刘裕正色道:“不错,没的谈。而且我若是刺杀苻坚,就算成功,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到时候更不可能有人来逼你兑现这个承诺。慕容永,任何协议的确立,都要建立在有共同的利益基础上,此外还得有让对方确保执行的手段,这两条现在我们都没有,还谈什么合作?” 姚兴叹了口气:“罢了,刘裕,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对慕容将军的话不敢打保票了,他确实代替不了慕容冲,而且鲜卑军士这阵子可把关中祸害惨了,这仇结的太深,即使是他们将帅下令,底下的士兵也不会遵守的。咱们还是另想他法吧。不过我话得放在这里,你现在要王道长走,也救不了苻坚,虽然王真人有预知未来之能,但他毕竟不能呼风唤雨,也不会撒豆成兵,要指望他帮苻坚打胜仗,是不可能的事。再说了,天机不是可以轻易泄露的,不然,会有天谴。我说的对吧,王真人?” 姚兴说到最后一句,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王嘉,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威胁的神色。 ===第八百零七章 富贵人心何可取=== 一直默然无语的王嘉,终于缓缓地开了口,他的声音不高,透出一股恬淡平静,空灵缥渺:“三位,你们在这里争了这半天,可曾达成什么协议了?” 姚兴摇了摇头:“刘将军不愿意跟我们做交易,所以协议作罢。王真人,这回我们都很有诚意,想请您出山。我家父王允诺,若您肯助我们羌人成事,那大国师之位,非您莫属。” 王嘉看着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国师啊,这可是个好东西,苻天王可从来没给过我这个。” 慕容永冷笑道:“区区一个大国师算什么?陛下这回下令,若是王真人能助我大燕复国,那不仅国师之位属您,更是可以给您封王,您的子孙或者是弟子,可以世袭我大燕国的大巫祝之位,同时世袭王爵,只要大燕存在一天,这个位置,就是您的。” 王嘉笑着捻了捻自己的长须:“慕容将军开的这个条件,可真的是高啊,世袭王爵加上大巫祝,这基本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王嘉何德何能,担得起这等厚爱?” 慕容永“嘿嘿”一笑:“您王真人的预知未来的本事,天下皆知,这个大巫祝,是最适合您的,而且我们大燕现在复国大业初创,对于功臣,那可是毫不吝啬,王爵之位,并非只有慕容一姓才能拥有。” 王嘉的目光看向了刘裕:“刘将军,你也听到了,姚世子和慕容将军都开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请问你这回来,不管是代表晋国,还是代表苻天王,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条件呢?”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嘉,平静地说道:“这回我不是代表苻坚请您入长安,而是想为长安城的百万百姓来请您入城,我没有权力给您任何高官厚禄,也没办法让您当什么大国师或者是大巫祝,甚至您如果入了长安,连白米饭都不一定能保证有。但是,您去长安,能得到百万关中百姓的真心感激,您的美德,以及在这种危难之时一心为民众谋福利的名声,会传遍天下,感动上苍。” 王嘉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之色:“此话怎讲?为何你说我入长安,就能得到这些?” 刘裕微微一笑:“其实我们大家都清楚,王真人您不能呼风唤雨,也不会撒豆成兵,您要去哪里,对于真正的战场上的帮助并不大,但是您被关中百姓视为神人,可以预知未来,一个可以预知未来的神人,在这个时候肯到哪一边,就代表着哪一方会胜利。这个,才是我们来此的真正目的,也是姚世子,慕容将军不惜以大国师,大巫祝之位相许的根本原因。二位,我没说错吧。” 姚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慕容永的脸色微微一红,转而冷笑道:“不错,是又如何?你不也一样吗?来请王真人,不过就是想让关中军民都相信,苻坚能渡过这一关,最后胜利,这样他们就会站在秦国这边。” 刘裕平静地说道:“现在的战事情况,我们都清楚,你燕国野战有优势,但是攻不下长安,只能长期围困,关中的粮食多被姚氏羌人所抢掠,不仅是长安缺粮,你们西燕也一样缺,现在不过是因为靠着牛羊来支持,等这些牛羊吃完了,你们难道还能啃土不成么?” 慕容永咬了咬牙:“就是有牛羊吃了,怎么地?我们的食物必然能撑到秦国断粮之后的几个月,到时候,人都饿死了,长安还不是我们的么?” 刘裕冷冷地说道:“是啊,长安的人都饿死了,然后你们进了长安,连一块树皮都找不到,取个空城,又有何用?最后想要东归,路上都没的吃,不出一个月,部下就会离散一空,要么投了慕容垂,要么投了姚羌,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会这样开如此高的价,来请王真人吗?不就是想速战速决,既抢了长安的钱财,又能省出几个月的军粮,到时候无论是抢岭表的姚羌,还是东渡黄河入并州取晋阳,都有足 够的时间吧。” 慕容永给刘裕一下说穿了心事,恼羞成怒道:“再怎么说,我们开了这么高的价,你自己也说了,王真人要到长安,连白米饭都不一定吃的上,他怎么可能跟你走?就跟着你去陪苻坚一起饿肚皮吗?” 刘裕没有理会慕容永,转头看着王嘉:“王真人,苻坚是我的敌人,但我必须要说,他是一个好人,好君王,长安城的存粮本来足够全城居民三年之用,可为什么会消耗得这么快?不就是因为这些叛军四处抢掠,弱小的百姓无处依靠,只能跑到长安去寻求庇护吗?若是苻坚跟慕容西燕,姚羌这样冷酷无情,拒绝接纳弱小的子民,把他们拒之城外,那粮食多的是。所以,我希望好人能有一个好报,相信好人的人,也应该得到好报,这就是我来找您出山的原因,希望您能认真地考虑一下。” 王嘉微微一笑:“那你又如何能确定,我去了长安,就能救这百万百姓,让他们得救呢?我既变不出兵马,也变不出粮食,就算民众相信我的一点虚名,也不至于让燕国或者是姚羌转而向苻坚俯首称臣吧。” 刘裕正色道:“王真人,您入长安,并不是要向天下宣告苻坚会最后胜利,而是我希望您能预知未来,把以后的结果告诉苻坚,如果他能胜利,那就会给关中军民信心,让苻坚和百姓们坚持下去,总是有希望的。如果他注定要失败,那也不用作无谓的抵抗,早点向大晋称臣降伏,也可保身家性命,至于长安的百姓,也会自寻活路,总比在城里慢慢地饿死来的强。” 王嘉满意地点了点头:“贫道决定了,刘将军,恭喜你成功地说服了我,荣华富贵,于我不过过眼云烟,而救济万民的功德,远远比国师,王爵之位更加重要,我随你去长安!” ===第八百零八章 气急败坏出言胁=== 慕容永的脸色大变,一下子站出了人群,沉声道:“王真人,请你再重新考虑一下,苻坚现在已经四面楚歌,灭亡是必然的事,刘裕几句空话,讲的是大道理,但没有实现的可能,若是你一意孤行,非但名声受损,就连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全啊。” 王嘉微微一笑,看着慕容永:“慕容将军,你这算是在威胁贫道吗?” 慕容永的脸色阴沉:“我等凡夫俗子,岂敢威胁半仙真人,只不过兵凶战危,真人既无扭转战局的本事,那我大燕军必然可以攻克长安,到时候刀箭无眼,若是有一二武夫,不小心伤害了真人,也是我们这些将帅无法控制的。” 说到这里,慕容永看了一眼刘裕,冷笑道:“至于这位刘裕刘寄奴,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救不了一个国家,寿春城他守不住,长安更是守不住。因为,再厉害的将士,没饭吃也是打不了仗的。” 说到这里,慕容永心中一阵得意,仰天大笑,而身后跟着的百余名护卫也都跟着哄堂大笑,惊得谷中一片鸟雀飞起。 姚兴也微微一笑,看着王嘉,说道:“王真人,慕容将军说的虽然不太中听,但这是事实,长安城缺粮,又要负担这百万百姓,守住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秦国外援断绝,只剩孤城一座,您老人家既然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也该明白此城不可守,何必前去赔上自己的一世英名呢?就算您不忍心子民受难,也可以隐居在这山谷之中,甚至我们羌军可以为您提供一些粮食,你可以让四方的流民来你这里就食,这样不就既保全了自己的名声,又尽了自己救民之心吗?我想,慕容将军也不会阻拦此事的吧。” 慕容永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果姚世子远在岭北都能出军粮,那我们大燕军更是义不容辞了,只要王真人不跟这刘裕去长安,那一百头牛,五百只羊,聊作答谢聘礼,明天就能送过来。” 刘裕沉声道:“这山谷是王真人清修之地,你们想把这里变成流民大营吗?刚才我已经说得清楚,王真人去长安,并非助苻坚守城,若是在那里可以推算到苻坚必败,那只要告知其一声,苻坚自然会放弃抵抗,这对你们,也没什么坏处吧。为何一再这样相逼?” 慕容永冷笑道:“刘裕,不用再逞口舌之利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王真人去哪里,就意味着他认定哪一方会胜。我们这些将士就算不信,可是愚夫蠢妇会相信,如此一来,他们要么会去援助长安,要么也是结坞自守,与我们大燕相抗,就算我们攻克长安,也要付出大得多的代价。远远不是这几百头牛羊可以比的。再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算不为苻坚效力,也是晋朝的将校,想让苻坚继续在这里拖下去,把关中打残了,打烂了,以后你们晋军就可以趁虚而入,到时候你刘裕就是收复关中的头号功臣,难道不是吗?” 刘裕厉声道:“我若是为了军功,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去河北从军北伐,慕容永,你休得血口喷人!” 姚兴冷冷地说道:“刘将军啊,我们也不是傻瓜,晋国的情况,我们还是知道一些的,你前一阵风头太劲,又跟谢家走得太近,有别的世家,甚至是你们的皇帝和亲王,都对你有所忌惮了,他们不敢明着跟谢家做对,却可以对你这个谢家的马前卒加以限制的打压,所以,你就给派到了这长安城,名为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但实际上嘛,嘿嘿,不过就是给变相流放罢了。” 慕容永附和道:“不错,就是这样。刘裕啊刘裕,你想立功可以啊,其实只要你不跟我们做对,我们大燕军攻下长安,杀了苻坚,报仇雪恨之后,自然不会在此久留,到时候你一样可以引晋军来这里啊,为何就要跟我们为敌作对呢?” 姚兴笑着摆了摆手:“慕容将军,你们想走是你们的事,可我们 羌人来这里几百年了,可不能说走就走,刘将军,其实你在晋朝也不受重用,你看,你在淝水立下如此大功,却还要给这样对待,让人心寒哪,当年我们初遇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你肯来我们这里,那封王拜将,也不是难事。就算你不愿意与我们为伍,那我们助你晋国取汉中,巴蜀,让你立功,也完全可以嘛!” 刘裕不想再听这两人一唱一和了,冷冷地说道:“够了,二位的好意,刘某心领,但我刘裕这一世,生是大晋的人,死是大晋的鬼,绝不会做背叛大晋的事。再说了,长安城的百姓,现在在苻坚手下,起码有的活,若是你们攻破长安,纵兵掳掠,还不知道有几人能幸免,我不能用他们的身家性命,来跟你们作交易,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交换的!” 王嘉笑着抚了抚长须:“刘将军果然是人中龙凤,贫道佩服,慕容将军,姚世子,你们二位的话,贫道已经仔细考虑过了,仍然决定和刘将军一起动身,贫道只不过是一个能推算些卦术的道人罢了,改变不了天下的大势,也不会对你们的王朝霸业,形成什么威胁的。” 慕容永阴恻恻地说道:“王真人,刚才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不管你能做什么,只要你入了长安,就会让关中的百姓都以为苻坚会赢,他们会起来跟我们大燕对抗,增加我们的伤亡,拖延我们攻取长安的时间,对我大燕的复国伟业,大大不利,再说了,若是晋国趁机北伐,派军入关,又会生出变数,如果您一意孤行,要跟刘裕去长安的话,那就是大燕的敌人,我慕容永可不能保证您在去长安的路上的安全了。” 刘裕笑了起来,声振四方:“哈哈哈哈,慕容永,你还真是个标准的鲜卑人啊,这时候总算撕下求贤的面具,开始威胁人了,你以为我来此地就没算过你这招吗?告诉你,若是王真人或者是他的弟子们,少了一根头发,那长安城里的慕容纬,还有所有的鲜卑人,全都得陪葬!” ===第八百零九章 三方协议终达成=== 慕容永的脸色大变,厉声道:“刘裕,你敢!”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大概你也知道我这回来长安是做什么的吧,慕容纬的那点底细,在长安城可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一直没有把他给举报,就已经够给你们鲜卑人面子了,不要逼我。” 慕容永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的汗滴开始涌现,他咽了泡口水,勉强挤出丝笑容:“刘裕,你不要乱来,凡事都好商量,你既然不肯为苻坚效力,那我们可以好好合作。” 刘裕摇了摇头:“跟你们,我不想有任何的合作,只不过慕容兰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受你们的牵连,才一直没找慕容纬算账。慕容兰答应过我,她会去说服慕容纬,让他出城,以后战场之上,真刀真枪的较量,不要搞这种阴谋诡计。” 慕容永的双眼一亮:“你们真的能让陛下出城吗?” 刘裕正色道:“他在长安城内,除了当内应,刺杀苻坚以外,什么也做不了。而我说过,我要保长安的百万百姓,我虽然不会跟你们在城外战场上较量,但也不会坐视你们破城掳掠,所以,有我在,就不会允许他得手。” 慕容永咬了咬牙:“你这又是何必,陛下出城后,一样可以攻下长安。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刘裕微微一笑:“我说过,只要我在长安,就会想办法阻止你们武力攻城,如果苻坚的天命注定他要失败,那他也会献城离开,以避免子民受损,但如果你们想要硬来,那就准备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慕容永扭头看了一眼姚兴,不甘地说道:“姚世子,你们也同意就让刘裕这么带走王真人吗?” 姚兴微微一笑:“既然王真人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刘将军说的挺好,要是天命注定苻坚会失败,那王真人把这个结果告诉给苻坚时,反而会让他提前投降,这样不就是我们都能接受的结果了吗?你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只需要静待结果就是,反正长安城的粮食消耗得远远快过你们。” 慕容永没有想到姚兴居然没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怒道:“要等你等,迟则生变!陛下在长安一天,就会多一天的危险,就算给送出来,也没有立下夺取长安的功劳,中山王未必肯让出他的地位,到时候说不定长安未克,内部先生乱子,我大燕的复国之举,有毁于一旦的可能!” 姚兴微微一笑:“慕容将军啊,我知道你忠于慕容纬,也知道慕容冲和慕容纬以后未必会相容,但就算你们攻取长安,不也是同样的结果吗?不管怎么说,慕容冲才是指挥大军夺城的首领,就算慕容纬做了再多背地里的事,普通军民了民只会以为,慕容冲才是头号功臣,带他们复仇的大英雄,与其到那时候再跟慕容冲斗,不如现在就让慕容纬回到军中,他毕竟有前任皇帝的身份,在慕容冲率军破城之前,威望还是高过别人的。” 慕容永脸色阴沉,眼中光芒闪闪,似是有些被说动。 姚兴看着慕容永,微微一笑:“再说了,如果你们担心自己也因为粮食不足,以后难成大事,我们羌军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一部分的军粮,反正也是取自于苻坚的仓库之中,上次我们两家结盟,因为慕容泓被刺时,我的兄弟作为人质也死于乱军之中,此事不了了之,这回我们可以有更牢固的合作,三十万石军粮,十天之内就可以送到贵军大营,这笔功劳,可以算在慕容将军,还有你的主公的身上。如此一来,你们顺利掌权,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慕容永冷笑道:“送我们这么多军粮,不是没有条件的吧。” 姚兴“嘿嘿”一笑:“等你们夺取长安之后,还请早日前往关东,关中之地,并非你们鲜卑人故居,我们羌人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会照顾好这里 的子民与百姓的。刘将军,这个结果,你应该也能接受吧,别忘了,这可是几年前我们在和平谷时的约定。” 刘裕这下心中才明白,姚兴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人,不管鲜卑西燕和苻坚的秦国打到何种程度,只要鲜卑内斗这个因素在,最后还是得离开关中,早晚而已,而苻坚的失败,更是不可避免,除非晋军介入关中,不然这关中之地,还是得归这些羌人所有,这也是姚兴极力想要调和自己跟慕容永矛盾的根本原因,因为他也怕自己一怒之下真的向晋国请求援军,坏了他们羌人的立国之事。 不过刘裕也非常清楚,羌人毕竟在这里根基深厚,不是轻易可以动摇的,战场上打败他们容易,但想要长久统治,绝非易事,苻坚都做不到的事,换了大晋的军队来,也难以完成,现在显然朝廷的目标是指向了河北,不可能再发兵取关中,也许让姚氏羌人暂管此地,算是一个最能接受的结果了。不然的话,战事持久下去,苦的还是关中百姓。 想到这里,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如果说这种算是合作的话,那我没什么问题,我再说一遍,保护长安的百姓免受兵灾,才是我刘裕的目的,你们想要争权夺利是你们的事,我回长安后,自会劝苻坚放走慕容纬,如果你们西燕军能夺取长安,那也请你们早点离开这里,去关东。”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那我怎么能知道,你会遵守承诺,让主公出城呢?” 刘裕微微一笑:“因为慕容兰也在长安,现在慕容纬留在长安,我杀也不是,防也费事,还有比他离开更好的选择吗?” 慕容永咬了咬牙:“好,我信你一次,刘裕,若是主公在长安有何不测,我必亲自踏平长安,血洗全城!”说着,他上前伸出了手。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上前一击掌:“一言为定!” ===第八百一十章 出谷双雄各阴谋=== 秘谷之外,慕容永带着百余名手下,连同谷内外的同伴尸身,都放在了自己的马上,绝尘而去,姚兴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远去,摇了摇头,对左右说道:“大家准备上马,回去吧。” 尹纬的声音从一个羊皮斗蓬里响起:“少主,不能就这么走了。” 姚兴的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掀掉斗蓬的尹纬,这位羌军的智囊,是姚苌这回特地要他带上的,只是这一路之上,他都没有发声,直到现在离开的时候,他才终于从小兵的行列里显露真容。 “尹司马,你对我刚才的表现,有什么意见吗?” 尹纬微微一笑:“不,世子,你的处理非常好,即使是大王在此,也不会比你更出色了,让刘裕和慕容永能达成协议,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属下佩服,佩服。” 姚兴的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既然你也觉得我做的不错,那为何又说这话?难道,不应该走吗?” 尹纬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是的,因为,我们现在有更好的机会,能让这两方之间产出冲突,激战,这样就对我们有机会了。” 姚兴的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了慕容永攻下长安之后,就会离开关中吗?为何还要让他们两方冲突?” 尹纬叹了口气:“慕容永并不值得信赖,还记得我们刚进谷中时,王嘉曾经说过什么二龙不应该相斗的话吗?这意思其实是说慕容永也有真龙之相。世子啊,此人阴沉狠毒,绝非池中之物,如果能借刘裕之手将之除掉,才是上策。” 姚兴摇了摇头:“可是刘裕是个死脑筋,并不会违背自己的那些个原则,他连帮苻坚作战都不愿意,除非慕容永违背承诺攻城,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跟慕容永起冲突的。” 尹纬笑了起来:“世子啊,这就是我们不能这么快离开的理由了。” 姚兴的双眼一亮,紧跟着笑着拍起了尹纬的肩膀:“尹司马,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父王会派你来这里了。” 林外,官道。 慕容永突然停下了马,身边的众骑也跟着停了下来,韩延诞着笑脸,凑到了慕容永的身边:“将军,何事?” 慕容永厌恶地挥了挥手:“离我远点,你这嘴现在比大便还臭。” 韩延哭丧着脸,转过了一边,摇头道:“都怪刘裕那个狗贼,非要把那臭袜子塞我嘴里,我自己都快死过去了。” 慕容永叹了口气:“韩延,你是我身边最聪明的家伙,你说,刘裕会遵守承诺,放陛下出来吗?” 韩延勾了勾嘴角:“将军,以我对刘裕的了解,他这个人一旦承诺的事,就会做到,就好比我,他明明可以取我性命,却因为答应了不杀我,就留我一条命,从这件小事可以看出,这个人还是讲信道义的,这点,我们可以好好利用。” 慕容永笑了起来:“那就好,我也知道,刘裕这人死脑筋,他肯放出陛下,对他并不是坏事。” 韩延的眼中冷芒一闪,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慕容永心领神会,一挥手:“你们都暂且退下,我和韩军校有事商量。” 当周围变得一片空旷时,韩延低声道:“将军,多年以前我们在长安城里合伙卖草鞋的时候,你还记得那个月下老者的相面吗?” 慕容永的神色一凛,连忙低声道:“老韩,禁声,这话传出去我要掉脑袋的!” 韩延摇了摇头:“可是今天,那个王嘉也跟当年的相士一样,说什么二龙不相争,明明就是说将军你以后有帝王之相。” 慕容永咬了咬牙:“不过是相士之语,未必是真的,王嘉今天也可能只是为了保命,想要挑起我跟姚兴的争斗罢了,这人并不是刘裕,没那么 老实。” 韩延微微一笑:“可是他说这话时,刘裕还没入谷呢。将军,其实现在这乱世 ,有德有能者居之,当年就连石勒身为奴隶也可以登上皇位,更不用说将军你了,你的曾祖,也是和慕容氏的高祖皇帝是亲兄弟,虽然早出了五服,但按他们汉人的理论,也是宗室疏亲,未必不能有取天下的机会!” 慕容永没有说话,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沉思。 韩延接着说道:“您的主公慕容纬,当年就是大燕国亡国的头号罪人,本就没有再当主君的资格,而慕容冲乃是苻坚的胯下之臣,丢人现眼,也不会被我们慕容氏族人看得起,这些人用来向苻坚复仇,聚焦部众还可以,等过了这个时间,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慕容永的眉头一皱:“不行,主公虽然对燕国是罪人,但对我是恩人,当年我颠沛流离,无所依靠的时候,是他收留了我,老韩,做人要讲良心啊,我们当年能在长安卖草鞋,也是他的恩情呢。” 韩延冷笑道:“若不是他害得大燕国亡了,我们这些人何至于给秦国掳到关中当奴隶?就算他给了我们一口饭吃,不也是赎罪吗?阿永,现在他不敢回来,不是因为想刺杀苻坚,而是因为怕回来遭了慕容冲的毒手,也怕我们打不过苻坚,所以他还是想观望,这么多年了,这个废物仍然和当年没两样,仍然是个骨子里的懦夫,这样的人,在乱世中,只会害死我们,不值得跟随!” 慕容永摇了摇头:“人无信不立啊,老韩,咱们毕竟是主公的人,是他多年的门客,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得想办法救他出来,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韩延笑道:“这么说,只要慕容纬不出长安,或者是突然死了,那将军就没有什么顾忌的吧,到时候我愿助你登顶大燕。” 慕容永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我们现在无权无势,鲜卑各部的首领,头人,不可能听我话的,他们宁可跟着慕容冲,也不会奉我为主,这个影响力,还是要讲的。” 韩延微微一笑:“也许,那个刘裕,会助你成就伟业的!” ===第八百一十一章 天机深远不可泄=== 秘谷之内,高台之上,只剩下了两人,众多弟子们已经散归各自的家中,开始收拾起行装,而刘裕则和王嘉当面对坐着,他仔细地看着这位神仙也似的老者,几次想要开口,却仍然是话到嘴边,终还是忍住不说。 王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刘裕,微微一笑:“刘将军,你要好好珍惜你自己啊,以后你会大有作为,若是轻易以身涉险,对你可是大大地不利。”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个战士,战士的命运就是在战场上,让神来决定自己的生死,若是不涉险,那还打什么仗呢?” 王嘉点了点头:“你这股子气势很特别,老实说,刚才老夫也很惊讶,居然三龙会聚这小小的山谷,所以,我这山谷也无法承受这么重的龙气,不得不走了。肯跟你去长安,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被你说动。” 刘裕的神色一变:“三龙齐聚?你这是什么意思?哪三龙?” 王嘉笑着捻着自己的长须:“天机不可泄露啊,刘将军,我虽是修道之人,比一般的人能看的多一些,但若是妄泄天机,那只怕话未出口,就会受到天谴,所以,不管是现在对你,还是以后对苻天王,我都不可言明,只能委婉地表达一些意思,这点,希望你能理解。”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这么说来,就算王真人算到了未来,也不能明言了?” 王嘉点了点头:“若是我能明言,当时淝水之战前,就会劝苻天王不要南征,如果那样的话,只怕你我现在也不会在此相见了。” 刘裕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苻坚不知未来是胜是败,只会打到底了。这么说来,长安的百姓仍然逃不了这场兵灾了?” 王嘉缓缓地点了点头:“万事万物,都有其天道劫数,非人力可以强求。刘将军,你宅心仁厚,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想凭兵马权谋来争权夺势,而你这样一心为百姓的,真的是少之又少。其实,苻天王也是这样的人,至少以前是,也许是因为这样,你嘴上虽然说不为他效力,但仍然还是为他而来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不,我不是为苻坚而来,我是为了大晋和百姓而来,这点我刚才说的很清楚。” 王嘉微微一笑:“刘将军,我是世外之人,在我面前,就不必这样隐藏自己的内心了吧。其实你来此地,一半是为了百姓和你说的大晋,一小半是为了苻坚,还有一小半嘛,其实是为了一个女人,对不对?” 刘裕的脸微微一红,他的心开始有些乱跳,因为,王嘉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尽管他一再地提醒自己,慕容兰终非自己的一路人,更不可能在爱情上有什么结果,离这个女人最好越远越好,但他越是这样想,越是鬼使神差的眼前经常会浮现出她的倩影,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个晚上,迷雾之中的那个奇怪的声音后,这种感觉,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兰就在城中,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这次出来为苻坚求得王嘉。 王嘉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你心中的那个姑娘,会助你成就大业,也会给你最大的伤害,刘将军,你的人生,注定不会平凡,也注定前路充满了苦难,这一切,你要做好准备才是。”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我自从放弃在京口当一个农夫的生活,从军之后,就已经作好了这个准备了,王真人,我想问你一件事,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吗,我以前有过几次奇遇,是有人在作祟,还是真的冥冥之中有神迹?” 王嘉摇了摇头,正色道:“大多数凡人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但天命之子的命运,会被自己所掌握。刘将军,我说过,你会是强者,这一生注定不平凡,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珍惜自己,贫道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只有经历了人间的 种种苦难与磨炼,内心变得强大而坚硬,真正做到能断情绝爱的时候,你才终将会成就上天注定你成就的事业。” 刘裕点了点头:“王真人,我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我刘裕都感谢你这回能跟我走。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王嘉微微一笑,长身而起,转身走向了他的那间道庐:“此去长安,只怕并非坦途,一路之上,有赖刘将军的护卫了,而贫道,现在也得作些准备,今天,壬辰,小凶,忌行路!” 一个时辰之后,刘裕骑在一匹骏马之上,持着大弓,护卫在王嘉的身边,王嘉换了一身紫色道袍,神仙也似的,白须飘飘,双目微闭,坐在十六名弟子所抬的肩舆之上,苍松与白云一人持拂尘,一人持桃木剑,步行随侍其身边,而两百多名弟子,则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手里拿着各种法器海螺等,一路之上,仙乐飘飘,几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裕的眉头微微一皱,他骑到了王嘉的身边,低声道:“王真人,咱们这样走,是不是太招摇了点?您的弟子们都非武装在手,若遇盗匪,只怕无法抵挡,我一个人照顾不了这整个队伍。而且,您刚才不是算出,今天小凶,忌行路么?” 王嘉摆了摆手,眼睛仍然轻轻地眯着:“无妨,长安城内现在情况危急,早一天去,那就多一份希望。这样大张旗鼓地去长安,就是要告知关中百姓,王嘉在这时候站在了苻天王的这一边,这不正是刘将军你所希望的吗?” 刘裕点了点头,神色仍然严肃:“可是这样一来,会得罪西燕的慕容鲜卑,那慕容永虽然跟我有承诺,但是他们慕容氏的话不可信,再说了,现在关中大战,盗匪蜂起,散兵游勇和盗匪若是路上攻击您,那可就…………” 刘裕的话音未落,两边的草丛之中突然一阵响动,刘裕迅速地抄弓在手,搭箭上弦,直指来处,厉声道:“保护真人!” ===第八百一十二章 仙乐飘飘遇乡亲=== 随着刘裕的这一声厉吼,王嘉的身边,那护卫在肩舆左右的数十名弟子,纷纷冲了上来,在王嘉的这肩舆左右,形成了两三道的人墙,他们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些刀剑,猎叉,还有十余人手持弓箭,居于后排,甚至还有六七个人,手里拿着一些大锅盖,顶在身前,在这个奇怪的阵形里,居然还颇似盾牌,一瞬之间,防御,近战,远射都有分工,居然也颇似一支微型的军队,从他们的身手来看,倒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刘裕也有些吃惊,本来看这些弟子,走路时都脚步轻浮,身体也并不算强壮,却没想到应急之时,居然还有点军队的样子,倒是小看了这些人了,若是真的一点本事也不会,只怕王嘉也不可能在深山中生存这么多年。 可是刘裕的表情仍然严肃,箭指着晃动的草丛之中,沉声道:“什么人,快点出来,再不出来,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刘裕一边沉声道,一边开始迅速地观察起四周的局势,这是一条官道,四面开阔,并没有大片的密林,按说不易作伏击之用,草丛之后,乃是荒芜的田地,大队人马无法藏身,前方没有拒马,鹿角等路障,即使是受到袭击,万不得已之时,他也有充分的把握,可以带王嘉上马,骑行去长安,这个老神仙,还是会骑马的,淝水之战前的预言,就展现过自己的骑术。 而随着刘裕的话,护卫在王嘉身边的众多弟子,也齐声呼喊:“何方人等,速速现身,不然,我等就要放箭了。” 草丛之中,动摇渐渐地平息,一个十三四岁,蓬头垢面的孩子的脸,从草丛中浮现出来,头上尽是秸杆,他的脸色发黄,双眼通红,写满了疲惫与惊恐,刘裕看着这个孩子,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埋伏?” 那个少年慢慢地走出了草地,看着刘裕身边的王嘉,用关中腔的汉语高声道:“我认得这位老神仙,你是王嘉王神仙!” 王嘉轻轻地挥了挥手,身前的两个弟子让开了一条缝,他轻轻地摇着手中的羽扇,看着这个孩子,和蔼地说道:“不错,贫道正是王嘉,这位小兄弟,是本地的百姓吗?” 那孩子一下子眼中盈满了泪水,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大叔大婶们,大家都出来吧,这是王神仙,真的王神仙啊。” 两边的草丛之中响起一阵激动的尖叫之声:“王神仙啊,王神仙来了啊,来救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啊!” “大家伙快出来,给王神仙磕头啊。” 随着这些声音的响起,草丛中陆续地走出了几百名衣服褴衫的百姓,多数人身上破破烂烂,一个个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住了,很多人是靠着互相搀扶,才不至于倒下,为首的一个,是个五十多岁,脸上长满了麻子的老者,发髻梳的还算干净,颤巍巍地走到了王嘉的面前,倒头就跪:“王神仙在上,小老儿于和田,给神仙磕头啦。” 王嘉微微一笑:“是于里正吗?我记得你,你是蓝田顺德乡的,前年,贫道去你们那里求过雨。这几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于和田抬起了头,脸上老泪纵横:“托神仙的福,上次求雨帮我们解了全乡的旱情,只是,只是现在关中遭了兵灾,我们的家乡,先后给羌贼和鲜卑贼人洗劫,壮男和年轻的妇人都被这些狗贼掳去了,连同我们家家户户最后的种子粮都给抢走了。这些个天杀的强盗,不想让我们活啊!” 说到这里,这些百姓忍不住放声大哭,刘裕仔细看了一眼这些人,一个个都非老即幼,还真的是没有一个青壮年的男女,想必羌军和西燕军就是四处掳掠这些乡村,带走可以做事和从军的青壮,却不杀这些老弱病残,而是抢光他们的粮食,逼这些人无以为生,只能去长安投奔苻坚,以此增加长安城粮食 的消耗速度,这等计策,不可谓不毒啊。 刘裕 正在思量,王嘉却是叹了口气,走下了肩舆,一边的苍松和白云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师父,不可…………”,上前伸手想隔开王嘉与这些百姓。 王嘉轻轻地排开了他们二人想要拦着自己的手,平静地说道:“徒儿,忘了为师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吗?对于百姓,要用关爱之心,怎么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样是主动断了善缘,以后会有报应的。”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于和田的身边,扶起了这个可怜的老者,说道:“于里正,你们离开家乡,四处流浪,是想去长安城,投奔苻天王的吗?” 于和田抹着眼泪,说道:“老实说,我们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是想去投奔苻天王的,天王这些年对咱们关中老少爷们有大恩,这回我们遭了难,想去找他为我们报仇,可是我们走到半路,却听说长安现在粮食也不足了,咱们这些人,打仗帮不上忙,却一人一张嘴,这吃喝少不了,这时候去长安,不是害了天王吗?所以,我们这阵子就是在这附近游荡,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地里的老鼠,草根树皮,我们都吃了,若不是今天遇到了王神仙,只怕不用三天,我们大家伙都得饿死啦!” 王嘉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一闪即没:“苍天无眼,让百姓受此灾难,我王嘉不能早点救民于水火,皆是我的罪过。”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目光从百姓们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我王嘉这回决定接受苻天王的邀请,出山去长安城。苻天王的天命仍然在,大家随我一起去长安,一定有口饭吃的!” 于和田一下子跪倒在王嘉的身前,痛哭失声:“王神仙啊王神仙,我们这些人的活路,可全都指望你了啊!”他的头低了下去,突然,白光一闪,刘裕本能地从马上弹起,一箭出手,就在长弓离弦的一瞬间,他看到王嘉仰面倒下,而那个蓬头少年的手上,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王嘉的心口。 ===第八百一十三章 姚羌毒计嫁**=== 王嘉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没来得及消散,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边流下,他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与惊惧,一边的十余名弟子尖叫着扑来,刀剑齐下,顿时,就有至少三把长剑刺穿了这个蓬头少年的身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身子向后栽倒,嘴里喃喃道:“终于,我终于成功了!” 刘裕手中的弓弦仍然在震动着,他跳下马,走向了倒在地上的二人,那个少年的腹部,被他刚才射出的一箭刺穿,可是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刘裕一脚踏上了他的胸口,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于和田痛哭流涕:“小贼,你不是人,你没良心!我们,我们好心收留了快饿死的你,你却,你却这样恩将仇报!” 那少年哈哈一笑,他的眼中神色开始涣散,一边喷着血,一边笑道:“我是,我是鲜卑勇士,怎么会,怎么会跟你们这些低贱的,低贱的汉人为伍!大燕万岁,万岁!” 刘裕一咬牙,脚下加了几分力,一阵胸骨折断的声音从他的脚下响来:“你是西燕的人?慕容永派你来的?!” 少年的脸上红润的神色慢慢地退去,变得一片惨白,可他仍然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就是慕容将军下的令,刘,刘裕,你,你自以为聪明,还是,还是上了当,将军说,说过,不会,不会让这妖道,活着到长安,就,就一定会做到!” 刘裕叹了口气:“慕容永果然卑鄙无耻,看来我们早防着你这一招,还是应该的,你看看,他是谁?!” 少年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一边,只见“苍松”站了出来,一拉脸部,一张面具应手而落,王嘉那张慈祥而平静的脸,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你,你是谁?” 王嘉叹了口气:“幸亏刘将军有易容之术,助我逃过此劫,只可惜了苍松。” 少年再一看刚才被他刺的那具尸体,白云正抱着“王嘉”的尸体在大哭呢,而一张人皮面具正抓在他的手上,苍松那张年轻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嘴角吃力地动了动:“师父,弟子,弟子能为,为您牺牲,是荣幸,幸,幸…………” 他说着,脑袋突然一歪,就此气绝。 少年又气又恨,大吼道:“我死不瞑目!”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足底一用力,顿时这个少年杀手的胸骨尽裂,几根从他的胸前皮肤处突出,刺裂了布衣,而另外几根则穿透了他的心肺,他的嘴里一阵鲜血狂喷,头一歪,就此断气。 刘裕撤回了脚,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狰狞的狼头,这个刺青,他在不少鲜卑人身上见过,他嘴角勾了勾,冷笑道:“果然是鲜卑贼人,慕容永就是不守信义的小人。” 王嘉点了点头,站起身:“我还是低估了这些鲜卑人的无信和残忍,看来我们得放弃大道,抄小路去长安了,慕容永刺杀不成,可能会直接派兵来追杀,我们的队伍里虽然有些曾经当过兵的弟子,但与大军还是难以抗衡。” 刘裕正色道:“早该如此,王真人,委屈你了。” 王嘉哈哈一笑,走向了一边的草丛之中:“如果能救万民,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徒儿们,照顾好乡亲,我们上路!” 三里之外,一片半人高的荒草丛中,姚兴和尹纬手搭凉蓬,极目而眺,直到看到最后一个身着道袍的身影没入了另一边草丛中的小径之中,尹纬才舒了口气,站了起来,说道:“可惜,李伏利都几乎要得手了,只是没想到刘裕居然还会给王嘉用上易容术。” 姚兴平静地说道:“让王嘉活着,也许是好事。现在反正是秦燕大战,有了王嘉帮忙,投奔苻坚的人会很多,这样战事还能拖上一阵 ,也能对鲜卑西燕造成更多的消耗。” 尹纬的眉头一皱:“可是这样 一来,秦军有重新振作的可能,万一苻坚打败慕容氏的西燕,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姚兴笑着摆了摆手:“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有自保之力的人,会结坞自守,而跑去投奔苻坚的,会是那个里正带的那些个老弱病残,这些人打仗帮不了忙,却是会消耗很多粮食,就算苻坚一时能振作士气打上几个胜仗,可是长远来看,粮食供应仍然跟不上,燕军的粮食也不算多,苻坚就是打赢了他们,仍然解决不了缺粮的问题,最后这两家,只会一起灭亡!” 尹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世子有如此手段,属下佩服。” 姚兴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些,都是父王在临行前教给我的,不过你这一招嫁祸于慕容氏的手段,很高明,李伏利都是个勇士,我们会好好地奖赏他的兄弟和家人的。” 尹纬微微一笑:“大王也说过,王嘉以后对我们有用,本来在这里就这样杀了他,也有点可惜,这样,大概是我们除了直接带走王嘉之外,最好的结果了吧。” 姚兴转头就走:“这里的事到此为止,我们回去吧,长安这里,战事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我们得尽快帮助父王拿下新平,一统岭北才是,新平断粮也有一个月了,我想,是让他们开城投降的时候啦。” 小陉之中,一支两万余人的队伍,前后足有十余里长,多数是带着大小包裹,甚至推着小车的百姓,向着长安的方向,一路前行,左右两侧,不断地有新的流民加入,如同一条长长的大河,汇集着各路的支流,滚滚而前。 刘裕和王嘉都是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平民衣服,混在人群之中,而两个替身则骑马坐舆,处于这个队伍最显眼的位置,前方传来一阵欢呼之声:“长安,长安到了!” 王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摘下了斗蓬:“终于躲过了西燕的追杀,可以见到天王了啊。” 刘裕的眼中精芒一闪:“我想,未必是西燕。” ===第八百一十四章 苻坚膨胀冷水泼=== 长安,秦宫。 苻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刘裕:“你说什么?不是西燕干的?那个刺客不是身上有鲜卑人的狼头纹身吗?” 刘裕淡然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别的势力弄一个身上有纹身的鲜卑人作刺客,也并不是难事,再说,也不一定只有鲜卑人才会这样刺个狼头吧。” 苻坚勾了勾嘴角:“但是,也只有慕容永有最大的动机来做这事吧。现在跟我们仇恨最深的,就是鲜卑西燕了,又跟你直接起了冲突,你不会以为,慕容永跟你击掌为誓,就会遵守承诺吧。” 刘裕微微一笑:“虽然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以我的直觉,姚兴才是最有可能这样做的。慕容永希望的,是把慕容纬给放出去,如果他违背承诺,那我们不会让慕容纬出城,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他。” 苻坚摇了摇头:“你说过,王嘉曾经看出这个慕容永身上有龙气,而且你也说过,慕容永是有野心的人,他把慕容纬弄出去,不是挡了自己的路吗?人一旦接触到权力,就很难保持忠诚了。更何况,这些慕容氏的家伙,也没什么忠诚的。” 刘裕正色道:“正是因为慕容永有野心,所以才需要慕容纬,至少是现在需要,这就是我判断这事他不会做,而是会遵守和我的约定的主要原因。” 苻坚的眉头一皱:“这话又是何意呢?” 刘裕的目光移向了城外,四面八方,一眼见不到头的百姓,正如千百条河流一样,汇向了偌大的长安城,而西燕军的大营,也远远地撤向了北方,渭水以北,目力几乎无法发现了。他叹了口气,说道:“慕容永虽然能力出众,但毕竟地位低微,是慕容纬的一个部曲而已,以前在长安城也不过一个织席贩履之徒,被鲜卑的贵族所轻视,乱世之中,能力固然重要,但是身份同样不可小视。在关东,翟氏丁零必须依附于慕容垂,也是同样的道理。” 苻坚长舒了一口气:“你这一说我就知道了,慕容永现在只能居于慕容冲之下,因为他缺乏这个尊贵的王族身份,所以,他必须要迎回慕容纬,借着慕容纬的旗号,来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鲜卑西燕上下都认可他的本事时,就可以行夺权篡位之事了。” 刘裕微微一笑:“正是如此,所以比起迎回王嘉,他更在意的是慕容纬能给放出城。这就说明了他的野心,所以,伏击违约的事,我不觉得是他做的。” 苻坚的眉头一皱:“那会不会是慕容冲派人下手呢?” 刘裕摇了摇头:“不会,慕容冲留在慕容永身边的那个眼线,给我杀了,而且慕容永的阴沉冷酷,敢当着我和姚兴,还有王嘉的面直接说出心中想法,必然是确信躲过了慕容冲的耳目,我们刚离开倒虎山的秘谷,就被伏击刺杀,显然,慕容冲的动作没这么快。” 苻坚笑了起来:“这么算来,只有姚兴才能做这事了?”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这几天我反复地想这件事,姚兴有动机,也有条件做这事。在谷中的时候,他就是躲在慕容永的后面,虽然一开始他的目标是请走王嘉,但显然,他更乐意见到西燕和你的大战,从一开始,他们羌人就是躲在岭表,坐视二虎相争,甚至不惜为此给西燕提供军粮,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 苻坚叹了口气:“是啊,这些天我反复思索大乱以来的事,以前我总是看不起姚羌,觉得他们战斗力弱,姚苌又是怯懦无信之辈,成不了事,但现在想来,他们对我大秦的伤害,才是最大的,我不惧那几十万鲜卑贼军,可就怕缺粮,而姚苌一出手,就是夺我关中粮仓,导致了我现在的艰难处境。” 刘裕勾了勾嘴角:“所以苻天王,我虽然不能助你打仗,但为了这长安城的上百万百姓,我必须要说一句 ,军事手段现在解决不了问题,你跟西燕再这样打下去,拖下去,对你没 有好处,时间拖得越久,粮食消耗得越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两天又有十余万百姓从四面八方来投奔你,表面上看,是受了王嘉来长安的鼓舞和感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西燕军的大营,不但不继续围城,甚至连阻止他们都不去做,主动撤兵,放开通道了呢?” 苻坚哈哈一笑:“大约是西燕的军士和百姓也看到了王嘉入城,以为天命在我这一边,所以军心浮动,士气下降了吧。” 刘裕摇了摇头:“苻天王,不要高兴过了头,影响了你的判断。西燕前一阵连战连胜,而且四处屠掠,早就跟关中汉人和氐人仇深似海,没有退路了,他们不可能再投降你一次,要么战,要么走,要么死,没有别的选择。” 苻坚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西燕是有意撤退的?”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一方面,可能是慕容永确实是想暂时罢兵,让你先送慕容纬出城,另一方面,就比较可怕了,他们也许是想让更多的人这时候来长安,更快地消耗你的粮食储备!” 苻坚这一下惊得直接从坐榻上跳了起来:“还能这样?” 刘裕叹了口气:“作战,最重要的就是粮食,现在你的兵力并不缺,就缺粮食,来的百姓虽多,但毕竟不是军队,短期内帮不上忙。苻天王,我劝你还是早点问问王嘉,对你的未来如何预知,如果能胜,那不如早点放回慕容纬,然后发兵决战,若不能胜,那按你原来所说的,早点弃城归晋,也能救城中百万生灵。” 苻坚长叹一声:“刘壮士,非是我不愿意早作决断,王嘉来此之后,我封他为护国真人,几次问及预言之事,他都是说天意不可泄露,现在自己也只能看到一团谜雾,看不清真相。不管他是有意不说还是无法察觉,都只能如此了。你有什么好点的办法吗?” 刘裕的眉头一挑:“那看来,只有先放回慕容纬,再作他图了。慕容兰可好?” ===第八百一十五章 慕容末帝心不死=== 苻坚的嘴角勾了勾:“慕容兰?她一直呆在宫里,现在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这两天没见到她?” 刘裕摇了摇头:“忙着帮王嘉落户,还没顾得上去你的后宫,我想,在你这里,她应该是安全的。” 苻坚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你去问问她,这回我送慕容纬出城,带她一起离开,是否愿意。” 刘裕微微一笑:“离开去哪里?跟着慕容纬回西燕军那里?要知道他们跟慕容垂的矛盾,可不比跟你的小,这算是自投罗网,她怎么可能愿意?” 苻坚的眼中冷芒一闪:“去哪里是她的事,我的意思是,让她离开长安。你最好也带她一起走。” 刘裕的脸色稍变:“我说过,我要留下来保护长安城的百姓。” 苻坚摇了摇头:“如果连孤和王真人的神力都无法保护这里的百姓,那你最好去让大晋早点出兵。我已经想好了,玉玺我可以给你带走,作为对你的回报。”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连玉玺都不要了?难道你不想要你的江山了吗?” 苻坚长叹一声,眼中的神色变得落寞:“因为我的原因,让天下百姓跟着我受苦,早就不配再坐这个位置了,如果上天能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能平叛成功,重整河山,那不要这个玉玺,我也依然可以号令天下,如果天命注定我要失败,即使有这玉玺,又能如何?百姓追随的,不是玉玺,而是能让他们活下来的人。” 说到这里,苻坚站起了身,看着刘裕:“刘裕,你是一个好人,也帮了我大忙,甚至可以说救了我的命,我代表长安城中的百万百姓,要向你说声感谢,这玉玺,是你应得之物,带上他回去,以后在晋国,你可以有美好的未来。” 刘裕也站起了身,转身就走:“等我见过慕容兰,再讨论这事吧。苻坚,准备好送慕容纬出城,至于我们何时走,那至少等我们商量完再说。” 长安,新兴候府。 自从燕国灭亡之后,包括慕容纬在内的慕容氏宗室就被迁到了长安,慕容纬本人被授予了一个新兴候的爵位,居住于此,本来,这些亡国君臣尽管被授予官爵,以示苻坚的仁义和宽大,但仍然被高度监视,重兵看守,只是现在,长安城兵荒马乱,连宫中的卫兵都大部抽调加入守城军队,平时值守这里的军士,更是已经调动一空,平时戒备森严的各府各宅,这会儿多数大门紧闭,街坊大路之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新兴候府内,后院一处小院之中,几间不起眼的厢房,门窗紧紧地关闭着,二十余名家丁打扮的护卫,持刀剑列于院外,个个神情严肃,一个青衣小帽,压低帽沿的人,匆匆而过,走进了小院之中,院外值守的卫士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闪过一边,让他通过,他走到了右首第二间的厢房那里,轻轻伸手一推,“吱呀”一声,阳光连同他的身影,一起钻进了这间黑暗的厢房,而慕容纬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鲜卑话响起:“你来了?” 来人关上了门,屋内一道烛光亮起,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摘下了小帽,顺便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应手而落,乌云般的秀发垂落之际,慕容兰那张绝世的容颜,展现在了小屋里慕容纬的视线之中。 慕容兰走到慕容纬的坐榻对面,那里同样是一张胡床,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着慕容纬:“我的时间不多,这回我不想再跟你争什么,刘裕回来了,王嘉也跟着他回来了,长安人心已定,你早点出城吧。” 慕容纬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我的好姑姑,你难道真的忘了我们慕容氏的复国大业了吗?苻坚还在这里,我们的仇人还在这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一走了之了?” 慕容兰摇了摇头:“慕 容纬,现在我们的复国大业已经成功了,且不说你叔叔在关东重新建国,就是 冲儿,你的弟弟,也已经集结了大军,就在这长安城外,不是说只要留在长安,才能灭秦的,出了城一样可以。” 慕容纬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一样,在这里我可以亲自报仇,出了城,只能居于人下,给人当成一个傀儡挂起来,又有何用?” 慕容兰冷笑道:“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不肯出城,就是因为怕失掉权势,怕成为别人的傀儡。慕容纬,你真虚伪!” 慕容纬的脸微微一红,转而沉声道:“让慕容泓和慕容冲,包括后来的慕容永出去组织军队复国,本就是早有的计划,这个计划,是我一手制订的,他们只是执行者,不管我到哪里,不管我什么时候去,我都会是鲜卑部众眼中的皇帝,唯一的君主!” 慕容兰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还多说什么,早早出城就是,何必留在这里呢?” 慕容纬哈哈一笑:“我的好姑姑,不用激我,我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不会因为你这两句话就放弃我的计划。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商量我们的复仇大计的,我想,你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慕容兰的秀眉一皱:“慕容纬,别胡思乱想了,上次你攻打皇宫不成,手下的力量早已经损失殆尽,哪还有再折腾的本钱?苻坚现在也加强了皇宫的戒备,你是不可能得手的!” 慕容纬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在秦宫确实不可能了,不过要是在我府上嘛,嘿嘿…………”他的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眼中也是杀机频现,那豺狼一般的笑声,刺得慕容兰耳膜发麻,花容也微一变色。 慕容兰沉声道:“在你府上?你什么意思?苻坚怎么可能来你这里?” 慕容纬笑道:“那就需要姑姑你的帮忙了,现在苻坚最信任的人,不是他的那些个文臣武将,而是你带来的那个刘裕,只要姑姑能让刘裕对苻坚说,在送我出城之前,让我设家宴款待一下苻坚,算是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其他的事,自然由我来办!” ===第八百一十六章 姑侄激辩人心移=== 慕容兰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道:“你这是想搞鸿门宴?慕容纬,你疯了!你这样做会害死全城的鲜卑人,你知道吗?就算你刺杀得手,秦国的臣子们一样会控制局势,尽诛你和所有的鲜卑人,你的阴谋,最多只是拉上城中数千族人,跟苻坚一起去陪葬!” 慕容纬哈哈一笑:“只怕未必吧,我的姑姑,苻坚一死,城中群龙无首,到时候只要我振臂一呼,自然能震慑群臣,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可以以苻坚的名义矫诏下令,立个傀儡登基,而自己掌握城中的虎符,以控制这些秦军!” 慕容兰冷笑道:“你不会是晕了头,以为苻坚会带着玉玺和虎符来赴宴吧。” 慕容纬微微一笑:“你和刘裕来长安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玉玺吗?这回刘裕既然立了大功,请来王嘉,那他只要跟苻坚开口要玉玺,苻坚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算他一时犹豫,我也可以向苻坚提,说给刘裕玉玺,是为了向晋国请求援军的信物,他现在焦头烂额,王嘉也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晋国出兵。这个条件,他不会不答应!” 慕容兰咬了咬牙:“刘裕不会做这事的,你不了解他,他是个正直的人,绝不会助乱臣贼子行此悖逆之事!” 慕容纬哈哈一笑:“乱臣贼子?悖逆之事?请问是哪家的乱臣贼子?悖逆的又是哪家?刘裕什么时候叛晋投秦,为苻坚效力了?” 慕容兰沉声道:“他是个忠义之人,知恩图报,直到目前为止,他忠于且仅仅忠于晋国,这次去请王嘉回城,我上次就说过,是为了保护城中的百万生灵,免得受到兵灾涂炭,而不是为秦国效力。如果他真的愿意为秦国出力的话,早就可以领秦军出战了,你以为要是刘裕领兵,你的那个好弟弟还到了长安城外吗?” 慕容纬冷笑道:“那不过是刘裕骗你的话,我的好姑姑,你不了解这些汉人,他们那谦恭有礼的外表之下,藏的是那种对权力极度渴望的心,刘裕更是如此,他不带兵不是因为不想带,而是明知带了秦军,也不可能打得过我大燕铁军!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推辞罢了。” 慕容兰哈哈大笑道:“你怕是不知道刘裕有多厉害吧。君川,寿春,洛涧,淝水,这四战他都是首功之臣,几乎是一已之力以少得可怜的军队,打败了十倍,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于自己的强敌!当他带着三千北府,冲向对面的几十万秦军时,也不知道什么叫作畏惧!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连战场都没上,听到前军战败就直接吓得弃军而逃回长安了,你这个胆小鬼,自然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勇敢,什么才是真正的猛士!” 慕容纬的满脸通红,怒道:“慕容兰,你别以为是我的姑姑就可以这样对我说话!再怎么说,我都是全鲜卑的君主,就连你的大哥,见我都得客客气气的!我不叫临阵脱逃,我那是,我那是见秦军崩溃,大燕复兴有望,所以早早地回长安来谋划的。若不是我早走一步,慕容泓和慕容冲怎么能顺利起兵?!” 慕容兰冷笑道:“你这话骗骗小孩子去好了。若是你回长安是为了起兵,那为什么泓儿和冲儿都举兵了,你这个最早跑回长安的全鲜卑君主,却是按兵不动?就连上次攻打秦宫,都是自己躲在这里坐观成败,让我一个女人在里面拼命。慕容纬,你的懦弱和怕死,全天下每个鲜卑人都知道,当年大燕国灭,无数的宗室亲王拒不降秦,战斗至死,只有你这个皇帝,秦军都没到邺城城外,你就先派人去递降书了!这么多年下来,你这贪生怕死的本性,没有一点改变!” 慕容纬咬了咬牙:“够了,慕容兰,我不想跟你再争论这个无聊的问题!我们都姓慕容,都是大燕的皇族,都有为了大燕,为了我们死去的族人,向苻坚复仇的义务,这是我们的使命!你到底助不助我?!”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我们兄妹已经让秦国江山破碎,百姓生灵涂炭了。老实说,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反思,我们这样的复仇,到现在为止,非但没有杀了苻坚,反而害死了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慕容纬睁大了眼睛,看着慕容兰,仿佛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停地摇头道:“疯了,你疯了,你,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慕容垂教你的,这,这怕是那个刘裕给你洗了脑吧!” 慕容兰长叹一声,眼神变得黯然起来:“想我们慕容氏,本来不过是辽东的一个小小部落,世受晋国的恩惠,就连慕容这个姓氏,也是仰慕汉家文化,学着汉人名士戴着步摇冠,最后音译得到的慕容,晋末永嘉之乱,中原残破,本来冉闵作乱,祸害北方子民,我们慕容氏顺应天命,举族入关,消灭冉魏,建立大燕,乃是救民于水火之举,也正是因为我们保境安民,除暴安良,所以北方无论汉人还是胡人,都视我大燕如再生父母,忠心效顺。” 慕容纬冷笑道:“你居然还记得我们大燕创业的艰难。还好,算你没给刘裕把脑子换成汉人的,你要记住,我大燕取天下是顺应人心之举,一时覆灭,也不过是让苻坚这奸贼钻了空子,我们想取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有错吗?” 慕容兰沉声道:“父皇入关,保境安民,当然没错,但你即位之后,听信谗言,残害忠良,毁国长城,逼得我大哥这样的当世名将,有国难投,而你信任的太尉慕容评,还有你的生母太后可足浑氏,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横征暴敛,残害百姓,搞得民众怨声载道,不是苻秦或者是东晋用了什么奸谋,而是你自己失了天下人心!我慕容氏创业不易,几代人的积累,趁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入主中原,在关东建立了大燕,本就是因为别人失了人心,我们得了人心才能做到,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执政不过几年,就失尽人心,还要怪别人灭你吗?” ===第八百一十七章 无耻毒计严辞拒=== 慕容纬给这一通言辞说得张目结舌,无言以对,久久,才满脸通红,怒道:“慕容兰,我看你就是跟刘裕呆久了,全都向着他了!你要记住,刘裕再怎么也是外人,是敌人!你不向着我们慕容氏,却向着敌人,怎么配姓慕容二字,怎么对得起我们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慕容兰朗声道:“要对得起慕容家的祖先,就得先对得起天下的百姓。我们慕容氏在辽东的时候,就以天下百姓的幸福为奋斗,中原大乱时,我们没有象别的胡人势力一样加入中原战局,而是在辽东建立了一个让百姓能远离战乱,安居乐业的地方,也正因此,中原士民才会争相来投奔我们大燕,最后因为冉闵无道,倒行逆施,我父皇为了除暴安良,才举族入主中原,并不完全是为了争夺权势。慕容纬,你把这个因果关系,弄反了,这就是你错误的根源所在!” 慕容纬咬着牙,恨声道:“都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其实根本就是错的,是得天下者才能得人心,就好比苻坚,他不得人心吗?但这些人心并不能救他。只有兵马权谋,才能在这个乱世里称雄,至于百姓,本为牛羊,又何必太在乎他们的感受?”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把他们看成牛羊,他们也会弃你如粪土,苻坚得人心,所以现在这长安城,他还能守得住,只要你不再搞鬼,那秦国和西燕之争,胜负难料,你未必就能笑到最后。” 慕容纬沉声道:“只要你助我,让刘裕请苻坚来赴宴,我自然有办法杀了苻坚,我的好姑姑,我知道你喜欢刘裕,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后,我一定会成就你们好事的。” 慕容兰的粉脸微微一红,转过了一边:“你莫要胡言乱语,我跟刘裕,只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朋友,可没有男女之情。我敬他是个英雄,没有那些阴谋诡计,为人光明磊落,仅此而已。而且,以后晋燕可能会对立,我们最后还是可能成为敌人,而不是朋友!” 说到这里,慕容兰的眼神变得黯淡,神色也落寞了起来。 慕容纬“嘿嘿”一笑:“其实,只要让刘裕回不了晋国,留在我们大燕,对他也是好事,而姑姑你,也能得到你的如意郎君!” 慕容兰冷笑道:“收起你这些无用的想法好了,刘裕比任何人都要爱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叛晋国的!” 慕容纬笑着摇了摇头:“姑姑,在这个世上,人是不太可能完全按自己的意愿行事的,我们是如此,刘裕也一样。你想想,你的大哥,我的好叔父,是如何有国难投,有家难归的?”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要陷害刘裕?” 慕容纬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坏笑:“不是我要陷害刘裕,而是晋国有人看刘裕不顺眼。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兄妹跟晋国有联系,我为了复国,在晋国也有些朋友,他们内部的情况,我一清二楚,很多世家,还有司马氏皇帝兄弟,都看刘裕不顺眼,因为,刘裕是谢家的人,他表现越好,这些嫉贤妒能的家伙就越是要抓狂,现在刘裕在这里,帮着苻坚请回了王嘉,已经近似叛国了,若是再加一条,他帮苻坚守城,又带不回玉玺,那即使他想回晋国,也不可能回头了。” “在晋国有个叫刁逵的家伙,跟刘裕有仇,他的主子王国宝,跟谢安是死对头,如果刘裕叛晋的消息传回晋国,那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家人都必须下狱,而这个刁逵,正好就是刘裕老家的父母官,到时候他有了借口,一定会把刘裕的家人弄死在牢狱之中,这时候,刘裕还会回晋国吗?只怕他就会和我的好叔父一样,宁可投奔敌国,也要报全家老小之仇吧!我的好姑姑,你说,侄儿的这个计划,怎么样啊?!” 慕容兰双眼圆睁,厉声道:“慕容纬,你不可以这样无耻,不可以这样害人!刘裕的家人是无辜 的,你靠害这些无辜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的野心,就不怕遭天谴吗?” 慕容纬放声大笑起来:“姑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乱世之中,哪有什么无辜的人?弱就是与生俱来的原罪!强者掌握别人的命运,弱者命运被别人掌握,有什么奇怪的?刘裕的家人,本就是他从军的理由,也可以成为他投奔我们大燕的理由啊。不让他全家被晋国所杀,他又怎么可能铁了心助我大燕呢?” 慕容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痴心妄想,有谢家在,就会保着刘裕的家人,一个没有证明真假的传言,怎么可能让他全家下狱?就算下狱,也不会落在刁家兄弟的手中,谢家一定会保护的!” 慕容纬冷笑道:“我比你更了解谢家,他们要保的,也只是自己的权势而已,这回北伐,他们兵锋所向河北,以为会占到便宜,但是以我现在的情报,别的家族会在中间作梗,加上我的那个叔父,一向用兵如神,谢家的这次北伐,多半是要铩羽而归,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再保刘裕吗?只怕巴不得关系分得越清越好。刘裕在你眼里很重要,但在这些晋国世家眼里,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罢了,姑姑,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啊,只有刘裕回不了晋国,他才可能留在你的身边,以后,他以我们大燕国的驸马身份,自然可以荣华富贵享尽,也不会再有人对他作手脚,陷害他,这不好吗?” 慕容兰看着慕容纬,一字一顿地说道:“慕容纬,你给我听好了,刘裕是当世英雄,我倾募他,欣赏他,但我绝不会因为自己对他的感情,就用下三滥的手段去陷害他,就算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你若敢害他,我必亲手杀你全家老小,你就带着你的那个皇帝梦,下地狱去吧!” ===第八百一十八章 李代桃僵陷阱深=== 慕容纬的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毒之色:“姑姑,你再考虑一下,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帮我成事,我就会助你得到你的心上人,也能复兴我们大燕,至于百姓,苦难只是一时的,我会约束军纪,让军士们不伤及他们的性命,这样也不违背你的初衷吧。”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对百姓的态度,刚才自己说得很清楚,你这种人,我是不会信任的,若你真的毒计得逞,为了压住慕容冲,在军中建立自己的权威,一定会纵兵掳掠,到时候长安必然陷入兵灾。我不会助纣为虐。看在我们同姓慕容的份上,你的阴谋,我不会主动去揭露,你早点离开长安,以后有什么本事,在战场上使出来好了,只要我和刘裕还在长安,就会接着你的招数!” 慕容纬阴恻恻地说道:“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一挥手,慕容兰的坐垫之下,突然陷了下去,原来这里是一个地洞,慕容兰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对自己下手,连忙纵身一跃,想要跳开,可是刚一发力,小腹之处却是一阵剧痛,居然使不上力气,整个人一下子就坠入了洞中。 烛光晃动,慕容纬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看向了地洞之中,慕容兰无力地趴在地上,透过黑色的秀发,看着慕容纬的脸,嘴角边流出了黑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我什么时候中的毒?” 慕容纬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一声,我的好姑姑,你在秦宫中养伤的时候,我留在宫中最后的内线,悄悄地在你的药里加了点东西。” 慕容兰的脸色惨白:“七步,七步断魂散?该死,我,我怎么没有察觉!” 慕容纬笑道:“只是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服用的,你醒来之后,我们就停药了,你不会以为苻坚和刘裕会害你,自然不知道,这七步断魂散平时不会发作,但是你要是一用力,提气纵跃或者是打斗之时,血液流速加快,就会把潜藏的毒素给激发出来,我的好姑姑,你用毒一辈子,最后还是栽在这上面了啊。” 说到这里,慕容纬掩饰不住得意之情,放声大笑了起来。 慕容兰恨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来之前,刘裕知道我会来找你,若我迟迟不归,他自然会来这里搜查,慕容纬,你休想骗得过刘裕!” 慕容纬轻轻地“哦”了一声:“我的好姑姑,真的是这样吗?你也太小看了你的侄子吧,若我没有充分的准备和把握,又怎么会把你困在这里呢?你看看,这人是谁?” 他一挥手,地穴上出现了一张人脸,瑶鼻琼口,长眉杏眼,与那慕容兰,几乎是一模一样。 慕容兰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慕容纬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这是我的好妹妹,清河公主,清河,还不给姑姑请安?!” 那个酷似慕容兰的清河公主向着慕容兰盈盈一个万福:“侄女清河,见过姑姑。” 慕容兰闭上了眼,喃喃道:“我忘了你们也会易容术的。该死!慕容纬,我最后还是要劝你一句,这个世上,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你这些诡计用来对付我还可以,但绝对骗不过刘裕,到时候连累全城的鲜卑人跟你一起死,我看你还有何面目见祖宗于九泉之下!” 慕容纬冷冷地说道:“只要能杀了苻坚,就能控制全城兵马,到时候在城中的每个鲜卑人,除了姑姑你以外,都会是大燕复国的头号功臣,为了亲手报仇的机会,自然要拼一下。你从小就被慕容垂保护,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贼人手上,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屈辱!自然不能理解我们的复仇之心!就好比你眼前的清河,十三岁时就被苻坚狗贼收入后宫,百般凌辱,最后又弃之如破履,若不是她自告奋勇愿意假扮成你去苻坚的后宫,我 这里还找不到可以代替你执行我这计划的人呢!” 慕容兰咬了咬牙,看向了清河公主:“清河,你受过的苦难和屈辱,姑姑知道,但你不能为了自己的仇,去害了百万生灵啊。他们男人争权夺势,可以不管百姓的死活,你是女人,不要跟他们一样!” 清河公主冷冷地说道:“姑姑,不用劝我了,我这一生,已经给苻坚毁了,只要能杀了他,能毁了他的国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我们慕容氏就算只剩一个女人,也一定要讨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和刘裕的事情,我听过很多,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之间的互动,我想,我是会好好地扮成你,来实现皇兄的计划的!” 慕容纬笑着拉起了清河公主的手,转身就走,他们的声音渐渐地远去:“姑姑,就委屈你在这里吧,等我们杀了苻坚,自然会放你出来,若是计划不成,我们全死了,有你陪我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哈哈哈哈哈。” 地穴的盖板随着二人的脚步踏出厢房之门,猛地合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苻坚的两仪寝殿出来,刘裕就直奔向了慕容兰所在的凤仪殿,几天没见这个姑娘,他的心突然跳的很激烈,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总有一种直觉,慕容兰会有危险。 推开凤仪殿的那间偏阁之门,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鼻而来,刘裕的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股子气息,正是慕容兰身上的,她一直说,药味太难闻,特地向张夫人要了山茶花香水,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混合着她那身上独有的处子芬芳,十步之外,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刘裕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分明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一身宫装,满头小辫,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之上,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而伊人一回首,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伴随着悦耳清脆的声音:“好久不见。” ===第八百一十九章 冒牌慕容色相诱=== 刘裕的心中微微一动,他走上前去,环视左右,不知为何,这里给他一种挺奇怪的感觉,虽然明知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如假包换的慕容兰,但总是让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他看着面前浅笑盈盈的慕容兰,正色道:“我才走了四五天,怎么就好久了?” 慕容兰(清河公主假扮)勾了勾嘴角,一个迷人的梨窝浮现在她的嘴角边,而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妩媚之色:“你们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我们分明已经离开好几天了,说好久不见,有什么问题?” 刘裕的眉头一皱:“慕容,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慕容兰轻轻地“哦”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我今天没有穿男装吗?刘裕,这是后宫,成天表现得跟个男人婆一样的,不好。” 刘裕摇了摇头:“是不是你的伤让你不能穿劲装行动?上次我来给你送药的时候,虽然你说伤势无碍,但我能感觉得到,你的行动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 慕容兰的秀眉轻轻一蹙:“这都给你看出来了呀。上次我是急于去见慕容纬,毕竟,我们慕容家有正事要商量。可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为苻坚去请来王嘉。” 刘裕的神色微变,语气稍柔:“慕容,是我不好,没有回来通知你就走了,不过事出突然,我也是临时起意,我去请王嘉,不是为了苻坚,而是跟你说的那样,为了城中的百万百姓。如果你都同意我的想法,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分歧了。现在王嘉来了,长安有免于兵灾的可能,我们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苻坚毕竟是我们慕容氏的死仇,我可以为了百姓而放过他,但也不想看到他就此声势复振。刘裕,上次你要我去见慕容纬,让他出城,我已经见过他了,他同意离开长安,也同意回去之后,会带着西燕军离开。” 刘裕的心中一动,讶道:“他真的肯就这么走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上次突袭秦宫,他的手下几乎损失殆尽,已经再无兴风作浪的可能,而且他原来之所以不肯走,一是怕苻坚看出他想离开长安的意图,追查上次攻打秦宫之事,二是担心去了西燕那边,会成为傀儡,甚至性命不保。” 刘裕微微一笑:“苻坚要想查上次的攻打秦宫之事,早就查了,不会等到现在,第一个担心是多余的。至于第二件事嘛,难道现在情况有什么变化?” 慕容兰微微一笑:“慕容永派人混在这几天投奔长安城的百姓里,悄悄地进了城,他告诉慕容纬,说现在西燕那里局势微妙,他和慕容冲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而各部首领和重臣,以尚书令高盖为首,处于观望状态,但不管怎么说,任何人都名义上尊慕容纬为主,要是这个时候慕容纬到大营里,慕容永势必第一个效忠,而高盖等人也会跟随慕容纬,那慕容冲就算再不愿意,也不敢犯了众怒,有慕容永的保护,慕容纬当可无忧。” 刘裕眉头一皱:“这次我跟慕容永打了不少交道,以我所见,此人绝不简单,更谈不上忠诚,慕容纬若是还以为他是当年那个在长安卖草鞋的门客,只怕会吃了大亏。”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事慕容纬当然想过,不过越是慕容永有野心,现在就越需要用慕容纬这面大旗,若是慕容冲和慕容永之间的明争暗斗决出了胜利者,那时候就不需要慕容纬这面旗子了。如果他现在过去,是最好的时机,起码有机会收编一些忠于自己的力量,毕竟,他是大燕最后一个活着的皇帝。” 刘裕看着慕容兰,笑道:“想不到我去找王嘉的同时,你居然可以说服慕容纬。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件事。” 慕容兰轻轻一嗔,把脸转过了一边:“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姑 姑,刘裕,是不是你觉得我只会打打杀杀,别的什么也不会呢?” 刘裕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容,我的意思是,慕容纬处心积虑想要刺杀苻坚,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实在让我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前苻坚几次给过他机会离城,他都不肯走呢。” 慕容兰叹了口气:“以前西燕弱小,秦国看起来强大,慕容纬认定在城内刺杀才是最好的办法,何曾想过西燕军居然可以打败秦军,兵临长安呢?再说了,他的那些杀手和死士,已经全部折损在上次的攻打秦宫之中,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出去掌权。” 刘裕微微一笑:“能把城中的这个隐患给除了,我也可以放心啦。因为你的原因,我不能轻易地举报他,怕苻坚会牵连到你,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慕容纬搞阴谋诡计给发现,到那时候,你就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啦。” 慕容兰笑着摇了摇头,满头的小辫子轻轻一晃:“好了,慕容纬准备向苻坚辞行,明天就动身出城,他找我想提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能让苻坚赏脸,去他府上赴个宴,也算是报答这么多年来的恩情。” 刘裕的眉头一皱:“长安城现在粮食这么紧张,还搞宴会?不太合适吧。”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他毕竟是前大燕的皇帝,还要点面子,要讲点排场。本来他私藏了不少粮食以供应死士的,结果上次攻打秦宫时这些人死了个精光,倒是多出了不少存粮,所以,他准备把这些粮食也捐献出来,给城中百姓。” 刘裕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慕容纬的转变太过突然,居然从一个阴谋家变成了大善人,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慕容,你说慕容纬要设宴请苻坚,会有什么阴谋吗?” 慕容兰的神色一变,有些愠意:“人家好心请苻坚吃个饭,怎么就有阴谋了?是他府上有伏兵还是能在饭菜里下毒?刘裕,你觉得就算慕容纬想下手,就算他杀了苻坚后,还有活路吗?” ===第八百二十章 冒牌慕容演技绝=== 刘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是啊,是我多虑了,慕容,对不起。” 慕容兰扭过了身子,背对着刘裕,声音中透出一股子冰冷与不满:“好了,刘裕,你反正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也没有信任过我们鲜卑人,在你的心里,汉胡永远是不两立,能跟我说话,都是赏赐了。我再次感谢你肯来长安帮我忙,更感谢你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把我们出卖给苻坚,以后的事,我们还是各安天命的好,我以前就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注定要分开的,与其呆久了伤感情,不如趁着对对方还有美好回忆的时候,就此别过。” 刘裕微微一愣:“慕容,我刚才只是无心之失,你犯不着跟我发这么大脾气吧,这可一点也不象你。” 慕容兰转过了身子,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不,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刘裕,也许因为我跟你在一起太久,已经有点迷失了自我,忘了自己姓什么,要做什么了。这些天你不在,我虽然很想你,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危险。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渐渐地离不开你了!这对我,对你,都太危险了。” 刘裕没有回话,他的剑眉紧锁,也开始思考起慕容兰所说的这些事情。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毕竟是慕容氏的皇族,公主,我的立场,必须和大燕一致,现在我们慕容家的情况并不算好,前皇帝慕容纬困于长安,而慕容冲所统领的西燕,人心难测,难以服众,至于关东我的大哥,一年多的时间都无法拿下邺城,而晋国的北伐军又快要接近了。更要命的是,即使是现在这种严峻的局势下,我们慕容氏一族仍然是四分五裂,相互猜忌,慕容纬和慕容冲这对亲兄弟不能齐心,而他们这一支跟我大哥这一支更是势同水火,刘裕,你如果是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整天跟你在一起这样形影不离吗?” 刘裕咬了咬牙:“慕容,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因为男欢女爱,而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最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玉玺,但现在,长安城的百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比这玉玺更加重要,这也是我去找王嘉的原因,也是你去找慕容纬的原因,你难道忘了吗?”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你的眼里,只有长安的百万百姓,可是现在在我的眼里,我们大燕国的鲜卑部众,同样有上百万,光是这城外的西燕军民,就有数十万之众,你是汉人,在你眼里,长安的这些汉人是人,我们鲜卑人就不是人。” 刘裕的神色一变:“我没这样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汉人现在很弱小,在城里需要保护,甚至连吃的粮食都没有,而你们鲜卑人兵强马壮,没有生存问题,所以,现在需要保护的,不是他们。” 慕容兰哈哈一笑:“是啊,现在我们鲜卑人起义了,占了上风了,就不需要保护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鲜卑大燕国破家亡,任尽屈辱的时候,谁来保护过我们?刘裕,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刘裕沉声道:“在苻坚的治下,你们鲜卑人过的并不算差,远远谈不上有性命之虞,慕容,是你们的复仇之心和想要复国的野望,才让你们叛秦而立,不要把这种事推到苻坚的身上。” 慕容兰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双拳紧紧地握着,那冲天的怒意,直扑刘裕而来:“过得不算差?刘裕,你没过过那种日子,当然可以说风凉话,我们的慕容氏一族,给苻坚迁离故土,分散监视,我们鲜卑人,被迫放弃了几百上千年的游牧生活,去跟汉人一样种田,而我们的宗室贵族,上至皇室亲王公主,下至王妃,没有少被苻坚凌辱过。我的侄女清河公主,我的大嫂小段氏,她们的遭遇,你可曾知道?” 刘裕长叹一声:“我知道,苻坚在这方面确实做得太过份了,不过玩弄几个女人,不过是一时起意,他对你们燕国的几百 万鲜卑人,还算是仁厚,这是两回事。” 慕容兰哈哈一笑:“是啊,反正没有玩弄你家的女人,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刘裕,你要记住,我是慕容氏的公主,这些家族的耻辱,感同身受。为什么我大哥从小就要把我当成杀手来秘密培养?就是不想让我落入苻坚的魔爪,跟清河她们一样。你知道吗?” 刘裕无言以对,只能一声叹息,慕容兰紧紧地盯着刘裕的眼睛:“所以,请不要跟我说什么苻坚仁义的话,他那套假仁假义,骗骗你们汉人罢了,反正要你们汉人种地,而我,永远是一个鲜卑人,所以我现在想的很清楚,我要到我们鲜卑人的地方去,跟我的族人,亲人们在一起。”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真的要走吗?”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我来长安,本来就是为了刺杀苻坚,陪你盗玉玺的事,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因为我想用你这个帮手,只可惜那晚你不为我所用。现在刺杀苻坚已无可能,既然你不肯在城中助我们鲜卑大军破城,那我只有跟慕容纬一起离开了。下次再见,也许就是在战场之上。”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就算要走,为何要跟慕容纬一起走?关东才是你应该回的地方吧。” 慕容兰摇了摇头:“兵荒马乱,道路阻绝,我一个人现在怎么可能穿过西燕控制的黄河渡口,再穿过还在秦国手中的并州,然后再翻越盗匪成群的太行山,到那关东之地?就算我去了,只怕你们晋国的北伐军也到了。在那里,我帮不了大哥什么忙,与其冒如此大的风险孤身回关东,不如就留在这里,助西燕军破城!” 刘裕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对,慕容兰,这一点也不象你,你前几天还要保护这全城的百姓,今天就要助西燕军破城了?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如此大的转变?” 慕容兰突然眼中泪光闪闪,转过了身:“如果我告诉你,苻坚对我起了色心,想欺负我,你会信吗?” ===第八百二十一章 假作真时情亦真=== 刘裕的心中一惊,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慕容兰的手,大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苻坚,苻坚他真的对你有什么不轨吗?” 慕容兰看着刘裕,眼中的泪水汪汪:“刘裕,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哪有女人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的?你若是不信,苻坚的左大腿内侧,有一颗黄豆大的青色胎记,我记得上次苻坚为了笼络你,赐你共沐,说是要坦诚相见,想必他那里长的什么东西,你也知道吧。” 刘裕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前个月确实跟苻坚一起洗了个澡,也确实见到他大腿内侧的那个胎记,这苻坚全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只有这一处特别显眼,只是此处是如此地私密,慕容兰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除非真的象她所说的那样,苻坚起了色心,趁自己不在时,对她下手了。 慕容兰看着刘裕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刘裕,其实,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对我见色起意了,在淝水之前,寿春之战的时候,本来我们慕容家私用间谍的事发,苻融想要追究,苻坚就是提出让我侍寝,以换取不追究我大哥的事,只是那一夜,我运气好,你正好夜袭洛涧,苻坚临时出帐才没有得手。只是我没想到,在这,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他,他还是没忘了这种事,他,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禽兽!” 刘裕的眼中喷出万丈怒火,须发皆张,转身就要走,慕容兰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身后响起:“你想要去哪里?找苻坚复仇吗?” 刘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刚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身后的这个女人,尽管跟她总是立场对立,甚至不停地相互使绊子,斗嘴,但真正到她受到伤害的时候,那是一种让自己无法抑制的复仇之火,一如当年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和兄弟,被刁逵兄弟毒打时,自己的那种不顾一切,甚至想把整个世界与这些仇家一起毁灭的冲动。到了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跟这个朝夕相处了多年的女人,跟这个远远比王妙音相处的时间要多得多的女人,与她的感情,是爱情,还是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是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绝不允许这个世上有任何人,去伤她分毫,无论是苻坚,还是谢安,甚至是自己的家人,都不可以! 刘裕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双拳紧握,骨关节格格作响:“我去找苻坚,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慕容兰惨然一笑:“他为什么要回答你?他毕竟是君王,而我只是一个敌方的女子,说好听点是养伤,说难听点是俘虏,人质,他当然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刘裕,且不说他根本没必要承认此事,就算他当着你的面承认了,你又能如何?杀了他吗?” 刘裕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事,那他根本就不配谈仁义二字,只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他可以这样对你,就可以同样对待任何百姓,只不过现在他处于危难之中,需要百姓,所以要装得这样。我必须要看透苻坚这个人,要是他真的做了这事,我一定要为你讨还公道!” 慕容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讨还公道?你能给我讨还什么公道?我已经被他欺负了,你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 刘裕的身子一震,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容兰擦干了眼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刘裕,别傻了,我是鲜卑人,不是你们汉人女子,不象你的妙音妹妹,把贞操看得这么重,还要点什么守宫砂在手臂上,我们胡人女子,敢爱敢恨,喜欢的人就会去全力追求,情之所至,就可以随时在一起,未必要拘泥于什么婚姻礼法的束缚。所以我们族的姑娘,绝大多数在嫁人前就破身了,以至于我们的风俗是新娘生的头一胎,往往要弃养,因为那很可能不是夫君所生的。” 刘裕咬了咬牙:“慕容,不用这样安慰我,你们的风俗,不是苻坚可以行禽兽之事的理由,而且,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完美的,纯洁的。” 慕容兰惨然一笑:“刘裕,那不过是你的幻觉罢了,我三岁就被大哥作为杀手训练,十二岁就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在青楼妓馆接客,学习各种各样的媚术,为的就是有一条能混进敌国宫廷,刺杀敌国君臣,按你们汉人的话来说,我早已经是残花败柳。我们鲜卑人不看重这个,但我知道你看重,所以,所以即使我喜欢你,也不敢对你说半个爱字!” 刘裕的心,仿佛被这些话化成的剑,一下一下地刺着,刺得鲜血淋漓,他猛地转身,紧紧地把慕容兰搂在了怀里,软玉温香,尽入身躯,他狂叫着:“不,慕容,我的心里,你永远是冰清玉洁,不需要用那无聊的贞操来证明什么,我会娶你,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 慕容兰静静地在刘裕的怀中,泪水横流:“刘裕,你想要娶我,那王妙音怎么办?你如果变了心,如何回去面对谢家,面对那个同样痴痴在等你的女人?!” 刘裕的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中天灵盖,半天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他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会有办法的,但我知道的是,我,我不能让你走,让你离开!”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好了,刘裕,别说傻话了,苻坚只不过是最后让我下决心的原因,其实我一直在纠结,在挣扎,爱情是自私的,但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跟我在一起,你没有未来,会被认定叛国,你的家人,兄弟,都会因你受牵连,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刘裕,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让苻坚来赴宴,这一次,会是我们的了断!” ===第八百二十二章 阴影之中慕容纬===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刚才那因为对慕容兰的遭遇而引发的同情,怜惜,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爱的那种感觉,顿时消散不见,转而变得极度地冷静和警觉起来,他松开了搂着慕容兰的双臂,向后退了两步,看着慕容兰那满是泪痕的脸,正色道:“慕容,你想做什么,在宴会上向苻坚寻仇?” 慕容兰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如果想取苻坚的性命,在床上动手可比在宴会上动手有把握的多,以我的身手,要杀手无寸铁,赤身的苻坚,可不是什么难事。” 刘裕的眉头一皱:“现在我回来了,不会让苻坚再欺负你,你说的办法行不通。慕容,就算你要走,为何要设这个宴?为什么你和慕容纬都要设这个宴?”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挑:“因为,这个宴会是我们慕容氏跟苻坚的恩怨了结,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可以说有些恩情,也给我们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这一出城,就会是真刀真枪,战场相见的敌人,所有的恩情,都会留在这长安城中,这个宴会,就是我们跟苻坚,还有他的手下道别的最后一次晚宴,也是,也是我跟你刘裕道别的最后一次晚宴。”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慕容,你加入西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你跟着他们攻进了长安,又能如何?他们可以复国,可以自立,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会和你的大哥起了冲突,到时候你只会成为他们手中的人质。” 慕容兰惨然一笑:“以后的事情,想这么多做什么?我现在只想离开长安,只想回到我的族人中间去,只有在那里,我才会被保护,才不会被侵犯。刘裕,那种感觉,你不明白。” 刘裕看着慕容兰,正色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再也不会更改?”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我心如铁,这个宴会,就是为了跟过去作个了断,刘裕,我希望你能来参加,你不通知苻坚也没关系,慕容纬会亲自请苻坚来赴宴的,我想,苻坚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刘裕咬了咬牙:“既然你心意已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我会为你向苻坚讨回公道,他欺负你的事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不管他是否在这长安城中,都是一样。” 慕容兰淡然道:“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放在心上了,就象我以前受我大哥特训的时候,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不想再回忆,有些事情,忘记是最好的事,今天若不是你一再逼问我,我也不会说出我的往事。刘裕,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说这些事,以后,我再也不会提一个字。” 刘裕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勾起了你伤心的回忆。如果你执意要走,那可能我们以后在战场上就是敌人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的宿命,避不过的,大燕和你们晋国,本身就是迟早要走向对立,你不肯来我们大燕,那就算这次不在长安城为敌,以后也会在别的地方交手。所以我一定要借这个宴会,跟你断了所有的恩怨,这样以后下死手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才是我熟悉的慕容兰,刚才的你,象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而现在的你,才是那个让我敬仰的鲜卑女英雄。不过,我还是想请你一件事,若是你能攻克长安,我希望你能劝劝慕容纬和慕容冲,还有慕容永他们,不要屠杀这里的百姓,你说过,要为他们留一条活路。” 慕容兰淡然道:“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我会劝他们的,不过我毕竟是个女人,掌握不了命运。如果你真的为这些百姓好,不如叫他们在守城战前就离开这里,也免得枉送了性命。” 刘裕微微一笑:“我说的只是万一,有我在,不会这么容易让你们进来的。” 慕容兰看着刘裕,幽幽 地说道:“我也想请求你一件事,刘裕,若是我战死了,我希望你能 把我的尸体火化,把骨灰洒在龙城。” 刘裕的眉头一皱:“龙城?是在塞外辽东的龙城吗?那是你们慕容氏起源的老家啊。”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慕容氏的祖祖辈辈,都埋葬在那里,有一个传说,说我们慕容氏的子孙,死后灵魂都要回到故土,即使是身体回不来,他的灵魂也会跟祖先们在一起,只是如果他的骨灰能回到龙城,他的灵魂才会完整。刘裕,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到这件事。” 刘裕正色道:“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至于我的尸体,就不必运回京口了,山高路远,关山阻隔,我能死在长安,埋骨在这我祖先建功立业的地方,也没有遗憾,只希望你能记住我刚才的话,不要为难长安城的百姓。” 慕容兰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刘裕一眼。刘裕知道她已经不想再搭理自己了,向着慕容兰欠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当刘裕的身影和他的脚步声一起消失在殿外时,一处机关响动,慕容纬那张阴沉的脸,从一个夹壁墙的阴影之中渐渐地浮现出来,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刘裕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慕容兰(清河公主)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刚才他抱我的那一下,我真的担心给看出什么破绽出来,毕竟这男女之间的事,只有两人才知道,若是他真的跟姑姑有什么男女之情,那我是装不出来的。” 慕容纬冷冷地说道:“幸亏他是汉人,讲那些臭规矩,非婚不行男欢女爱之事,我也奇怪,为什么姑姑跟他这么久,都能忍得住。” 清河公主勾了勾嘴角:“皇兄,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一定要刘裕去请苻坚赴宴,要是他们在一起对质我说的事,那计划有全盘失败的风险啊。” 慕容纬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你的表现很好,说了那些话,刘裕绝对不好意思去问苻坚的,也许宴会上动起手来,他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按我们的准备进行,明天,是个杀人的好日子,也是我们大仇得报,沉冤得雪的一天,必将载入史册!” ===第八百二十三章 神秘怪声再浮现=== 从偏殿离开之后,刘裕走到了秦宫的广场,他的脑子里满是刚才慕容兰那伤心欲绝的表情,他能看得出来,尽管这个姑娘强作镇定,尽管她说得轻描淡写,如同没事一样,但是,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作为一个女子,遭受了男人的欺辱,都不可能这样一笑置之的,即使是胡人的军队,军纪中仍然规定了奸淫是死罪,很简单,这是人与野兽的区别,而如果慕容兰说的话是真的,那苻坚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一个毫无道德廉耻的恶棍。 刘裕一边走,一边强行地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起码有七百八十三次,他的脑海里闪过各种去找苻坚讨还公道的念头,虽然在这个时候,不能因为这种个人的恩怨真的要了他的命,那会让全城群龙无首,瞬间崩溃,但不管怎么说,为慕容兰复仇也是应该的,区别只是在于何种程度,是要取他一只眼,还是断他一只手?最不济,也得在他身上留点记号才行。 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突然,刘裕的脚步停了下来,不知不觉,他正好走到了正阳门的门口,那是上次来秦宫盗玉玺时,自己和慕容兰曾经呆过的一道夹壁墙,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就在这一堵短墙之内,和慕容兰第一次亲密地接触。 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更衣,看到了她那曼妙的身材,甚至她第一次钻进了自己的怀中,那紧致丰满的,那混合着少女清新而芬芳的味道,那是一种完全有别于王妙音那带有淡淡书卷气,大家闺秀,高门贵女,让人甚至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的清高。 慕容兰的身上,带着野性的,天然的那股子美,活力十足,真实动人,甚至,可以说比起王妙音给自己的身体感官的冲击力,更加深刻,即使隔了这么多天,即使在这战乱之中的长安,自己仍然时时梦到那一刻,而醒来之时,一定是一柱擎天,这是刘裕最近羞于启齿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兰竟然也开始成为了自己这种梦中的情人,而这一切,大概都始于那次亲密接触。 刘裕一时想得出了神,突然,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舍不得离开她了,是不是?” 刘裕猛地一惊,环视四周,阳光明媚,可是刚才还人来人往的广场,却是变得非常地诡异,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每半刻钟要巡逻一次的那些个宫卫,也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还有,那个诡异的声音。 刘裕一下子抽刀在手,摆开了架式:“什么人,装神弄鬼的,有胆快出来!” 那个声音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声时远时近,时高时低,根本听不出是从哪个方位来,渐渐地,这堵夹壁墙边上,起了一道淡淡的白雾,一如那个晚上,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很快,刘裕就看不清十步之外的情况了,他抱元守一,闭上了眼睛,用他那野兽一般的本能,开始听风辩形,不管是谁,不管从哪个方向袭击自己,他一定会迅速地作出反应。 笑声渐渐地停住了:“刘裕,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的心,你已经舍不得慕容兰了,听到她给苻坚欺负了,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甚至想去杀了苻坚,是不是?” 刘裕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这装神弄鬼的小人,连真面目都不肯现,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的。” 缥缈的怪声淡淡地出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内心。刘裕,慕容兰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女子,这次她要离开长安,是因为对你伤心了,刚才你初见她时,她有多高兴,有多离不开你,你看不出来吗?” 刘裕控制不住自己去回忆刚才初见慕容兰时的样子,确实,她第一眼见到自己时,那眼神,那动作,甚至恨不得直接扑进自己的怀中,是自己从未在慕容兰身上看到过的,他咬了咬牙,沉声道:“那是她最无助, 最脆弱的时候,我会保护她,但那不是爱,只是,只是出于同伴之间的互相帮助,你莫要胡言乱语。” 怪声冷笑两声,换了个方位出现,继续道:“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同伴之情,只会有男女之爱。刘裕,就是因为你一意孤行,要为苻坚做事,去请什么王神仙,才会离开长安,你把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让苻坚这个色中饿鬼得了手,这些,都是你的责任!” 刘裕本能地想要辩驳,但是却说不出话,这件事他刚才甚至因为愤怒和惊奇而没多想,但给这人一提醒,却发现,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若不是自己要离开长安,慕容兰怎么会受这种伤害? 怪声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响起:“你既不能保护慕容兰,也不能帮她报仇。甚至不能带她走,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刘裕,你太不了解女人,男人不能忍受精神上的侮辱,女人同样不能释怀上的屈辱,是你,是你这个冷血绝情的男人,真正地伤害了慕容兰,苻坚伤的是她的身体,而你伤的是她的心,慕容兰对你的心,已经表现无遗,而你却成天说什么同伴之谊,兄弟之情,难道你不知道,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吗?” 刘裕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我有婚约,我有一个等着我的未婚妻子,我和慕容兰不可以有超越朋友的感情存在,那样伤人伤已。” 怪声冷笑道:“感情之事从来是自私的,哪管什么伤人伤已,更没什么先来后到,你跟王妙音的婚约只不过是谢家束缚你的一个牵绊罢了,你自己想想,是你跟慕容兰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跟王妙音多?放着眼前的佳人不要,却成天想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刘裕,我为你脸红,你枉称英雄,却连一个男人也算不上!慕容兰肯忍心离开你,真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八百二十四章 幻术亦奈寄奴何=== 刘裕本能地怒吼道:“一派胡言!你这妖人,一直在装神弄鬼,却不肯现身,说的话一向就是在挑拨是非,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我跟慕容兰是兄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但不是男女之情,我会为了她不惜性命,但是这个世上,我刘裕的妻子,只会是王妙音。这一点,我和慕容兰都清清楚楚,如果她不知道这点的话,早就离开我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个怪声大概是被刘裕的气势所震慑,沉默了起来,周围的白雾变得越发浓重,甚至连伸手都不见五指了,冬日的早晨,冷风吹拂着刘裕的脸,他突然变得清醒起来,意识到这个怪声的目的就是在激起自己心中的怒火,把自己的思路往跟慕容兰有私情上引,甚至,有意识地想让自己忘了王妙音,只记得慕容兰。如果是在平时,自己不会上当的,可是今天,在这个慕容兰受了欺辱的特殊情况下,自己却是本能地冲动了,几乎要着了这个怪声的道儿。 念及于此,刘裕的意识变得更加地坚定,他沉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听好了,你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吓不倒我,慕容兰是鲜卑的公主,她现在要离开长安,不是因为什么因爱生恨,或者是对我伤心,我跟她本就不是男女之情,何伤之有?她要走,纯粹就是因为她想回到她的族人中间,这是她的选择,我只有尊重,但绝不后悔。” 怪声换了一个方向,缓缓地响起:“刘裕,你就自欺欺人好了,慕容兰明明就是对你有情,只可惜碰到了你这个负心汉。好,就算你铁石心肠,不知道佳人芳心,但是你刚才也说了,你跟慕容兰是朋友,是兄弟,她现在受了欺负,你不要为她报仇雪恨吗?” 刘裕冷冷地说道:“怎么个报仇雪恨?你教教我可好?” 怪声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杀意:“不管是汉人,还是鲜卑人,有奸女者,都应处死,苻坚就算是氐族皇帝,也不能例外,刘裕,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裕沉声道:“这笔账,我迟早会和苻坚算,但不是现在,现在长安城的百万军民,都指望着他,如果这时候他身死,那长安群龙无首,不攻自破,到时候就会是人间惨剧。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怪声突然冷笑道:“借口,都是借口,刘裕,你枉称英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奸淫,连报仇都不敢。” 刘裕的心中越发地笃定,他微微一笑:“从你现声开始,不是在引诱我去喜欢慕容兰,就是想利用我跟慕容兰之间的关系,去杀苻坚,说来说去,你的目的就是想引我堕入你的套中,现在我大概可以猜到,你是想要对苻坚不利的人,大概就是城外的西燕军中的将帅,或者,也许是姚苌的手下。哼,你们这些胡虏,打仗没本事,弄这些鬼神之事,倒是在行得很。” 那个怪声中透出一丝惊惶,转而故作镇定地冷笑道:“这个世上,你所不知道,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刘裕,杀了苻坚,才是你能留下慕容兰的唯一办法,你可不要后悔!” 刘裕冷冷地说道:“连慕容兰都没有叫我向苻坚寻仇,而你却一直把我往这上面带,我现在越来越肯定,你一定是苻坚的仇人,想要借我手取他性命。我不管你是谁,但我告诉你一句话,你不要做梦了,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苻坚,至于以后,如果他能守下长安,我自当为慕容兰向他讨个公道。” 怪声渐渐地远去:“刘裕,不要后悔,后悔,后悔…………” 刘裕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不会后悔,不过慕容,我真的不希望你离开我,难道我真的只有杀了苻坚,才能留下你吗?不,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刘将军,刘将军,你怎么了?”一个声音突然在刘裕 的耳边炸响,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听起来煞是奇怪,刘裕睁开了眼,却看到杨定一身铠甲,倒提着方天画戟,就站在自己面前几步的地方,脸上尽是惊奇之色。 刘裕定了定神,向着杨定笑了笑:“杨将军,有何指教?” 杨定看着刘裕,仍然是一脸的狐疑之色:“你刚才一个人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举着刀,象是中了邪一样的,出什么事了?” 刘裕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举着刀,他笑着把大刀从头顶放下,插入自己后背的鞘中,说道:“刚才我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四周一片白雾,不分东南西北,难道,这个是传说中的幻术吗?” 杨定勾了勾嘴角:“我对幻术知之不多,但听说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有不少精于此道的幻术师,至于你们汉人的道家,也有些人会这些旁门左道之术,只是若是你意志坚定,那幻术就对你不起作用。”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我应该找王真人请教一下,到底是什么人对我施这幻术了。” 杨定微微一笑:“那正巧了,天王正要请你过去,现在他就和王真人在一起,刘将军,请跟我走吧。” 刘裕听到苻坚的名字,本能地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眉头皱起,沉默不语,杨定有些奇怪,看着刘裕:“出什么事了?刚才天王让我也来请慕容姑娘过去,可是她也很奇怪的样子,不肯过去。” 刘裕的心中突然一动,如果刚才有人用幻术来迷惑自己,那显然是想借着慕容兰这次的事情,激自己杀苻坚,既然此人可以用幻术来对付自己,那同样也能对付慕容兰,刚才自己所见的慕容兰,总感觉跟平时有些不太对劲之处,却是说不上来,若是这个慕容兰也是给人假扮或者是用幻术操纵,那一切不对劲之处,都可以解释得通了。想到这里,刘裕的神色一凛,看着杨定,说道:“杨将军,请问我不在的这几天,天王在哪里?” ===第八百二十五章 阴帝慕容放手搏=== 杨定微微一愣,讶道:“刘裕,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天王这些天衣不解甲,每天都是在城内外亲自巡视,安抚百姓与军士,你刚才见他的时候,他也是全身戎装的啊。” 刘裕回想起来,确实如此,自己甚至这回入长安之后,几乎就没见过苻坚穿过龙袍,永远是一身金甲,他在守城的军士中呆过很长时间,也跟那些各地的流民在一起居住过,深知在这些人的心里,苻坚的那一身金甲,就是对这些人在这个时候最大的心理安慰,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迷信了,他们相信,天王就是上天的神灵派来保护他们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的象征。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那么,这些天,苻天王可曾来过这后宫呢?他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家也不回吧。” 杨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刘裕,天王对你青眼有加,我杨定也视你为英雄好汉,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谁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候流连温柔乡?不要说天王了,就连我,也有三个月没回家了,我们这些人,从君到将,现在就是城中百姓活下去的希望,在这个时候,哪有不顾大家,只顾小家的道理?天王每天都睡在军营里,从没有回过后宫,即使回宫城,也是上朝处理军政事务,你刚才是在前面的两仪殿见的他,不是后宫!” 刘裕的眉头一皱,他越发觉得事情有所不对了,看着杨定,他正色道:“杨将军,我请你再仔细地回想一下,天王当真这些天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去看过慕容兰吗?” 杨定冷冷地说道:“天王的安全,是我杨定一手负责,可以说不离他左右,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天王这些天,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今天在两仪殿见你,是他这一个月来唯一一次上朝,也是因为先后要接见你和王嘉王真人,他才会在两仪殿呆上半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应该是怀疑天王对慕容兰作了什么手脚吧!” 刘裕的脸微微一红,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种话,也就杨定这种异族汉子才会直言无忌,即使是身为汉人的自己,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这样说。 杨定沉声道:“刘裕,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话,但是我杨定可以用性命来保证,天王没有碰慕容兰一根汗毛。天王以前是有过很多女人,男人,但这些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服侍天王,他没有强迫过任何人,也给了这些人足够的回报。而且那还只是太平时期,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看天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心思做那事?慕容兰就算是敌人,天王也不会趁人之危,更不用说因为你的关系,他到现在都没要这个女人的命了,为了占她便宜,跟你翻脸,值得吗?” 刘裕咬了咬牙:“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只有你一个人,无法证明苻坚是不是跟你说的那样。” 杨定身边的军士们,一个个都开口道:“刘裕,我等都可以为天王作证,这些天天王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从没有来过后宫。” “我刘二狗可以用性命担保,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你去请王真人的时候,天王每天夜里都在城头设坛祈福,我天天值守,他都是这样守到天明。” “你带我们去找跟你说这话的人,我们全都可以跟他对质!” 刘裕的眉头一皱,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这件事背后可能有个巨大的阴谋,杨将军,你说你来请我,所为何事?” 杨定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我请你,是天王请你,他刚才跟王真人,支大师论道的时候,新兴候慕容纬派人前来,邀请天王晚上去他府上赴宴,说是要感谢天王多年来的恩情,今天夜里,他就会出城。” 刘裕的心中一动:“不是明天的宴会吗,怎么又提前了?” 杨定摇了摇头:“不知道,慕容纬的使者说,现在长安的情况危急,城中每多过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这几十万军民的粮食消耗是巨大的,他愿意为了城中的百万生灵,现在就回西燕那里,以作为前朝皇帝的身份,命令他们离开关中,回关东去,以救这里的百万生灵。” 刘裕冷笑道:“慕容纬若真的回去,你觉得他会这么听话,会回关东?只怕他会加紧前来攻城,以报仇雪恨!他这么急着要提前走,只怕是想要劝诱我刺杀天王不成,想要提前动手了,杨将军,现在苻天王非常危险,你我赶快走。” 杨定的脸色一变:“什么?有这种事?刘裕,此事非同小可,不能开玩笑啊,这可是谋反重罪!” 刘裕沉声道:“慕容兰的转变让人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她在撒谎,今天我一回来,她就说给天王欺负了,虽然没明说要我报仇,但明明是在引诱我去刺杀天王,而我刚才在这里时,又好像中了邪一样,有个声音在煽动我心中的愤怒,想要我杀苻天王,幸亏我意志坚定,才没有着了这个道!” 杨定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听起来象是巫蛊,幻术之类的妖法,刘裕,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法术?” 刘裕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有王真人在,一切都可以向他请教,现在我没时间再去问慕容兰,杨将军,请你的手下把慕容兰所在的偏殿包围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出入,对了,她好像有秘道,你们最好在房间内看住她,有些事情,我需要当面向她问清楚,不过,不是现在。” 杨定回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副将沉声道:“高副将,带两队军士快去按刘将军说的办,要快!若是慕容姑娘跑了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拿你是问!” 刘裕不等杨定下完令,就向着两仪殿的方向奔去:“杨将军,快随我来,但愿还来得及!” ===第八百二十六章 幻术控人如傀儡=== 当刘裕的身影出现在两仪殿的大门口时,只听到苻坚那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回荡着:“王国师,支大师,今天请二位来此,并不是为了讲经论道,而是希望二位能以奇能异术,助我大秦渡过当前的难关,就算是为了这百万苍生,也希望二位能出手相助。” 刘裕奔到这里时,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解下了背上的刀,交给了殿外的武士,昂首阔步地走上了大殿,苻坚看到刘裕,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刘壮士,你来得正好,孤正要去赴新兴候的宴会,正要找杨定将军去请你一起赴宴呢。” 刘裕看了一眼坐在苻坚对面的二人,一道一僧,各自入定,坐在蒲团之上,双眼微闭,那支道安是个五十余岁的枯瘦僧人,手不停地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是在诵经,而王嘉则是左手持着拂尘,右手的手指在轻轻地动着,似是在掐算着什么。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来今天苻坚请这两个高人前来,是真的想借助他们的力量,来预测一下祸福了,他正要上前,却突然听到王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天王,这个宴,您最好还是不要赴的好。” 苻坚的脸色一变,讶道:“为何不去赴宴?王国师,难道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吗?” 王嘉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天王既然请我当了国师,那拼上折损数年的阳寿,也应该对你示警,今晚的宴会,大凶,不宜出行。” 苻坚转头看向了支道安,说道:“大师怎么看?” 支道安仍然双眼紧闭,说道:“贫僧没有王真人预知未来的本事,只是贫僧以为,新兴候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前请天王赴宴,总有些感觉不对的地方,以贫僧愚见,这时宜观察一下,明天确定安全之后,再赴宴不迟。” 苻坚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可是,刚才孤已经答应了新兴候,君无戏言,又是他的辞别宴会,若是借故推托,似有不妥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天王,请问新兴候这次派的来人,可曾提过慕容兰也会参与这个宴会?” 苻坚一脸疑惑地看着刘裕:“没有,他没有这样说,怎么了?” 刘裕心下雪亮,说道:“刚才我去见慕容兰时,她说要彻底离开长安,回到她的族人中去,还要我向你提议去参加慕容纬举办的送行宴会。天王,以我所见,这中间有不对的地方,这个宴会,今天万万不能去。” 苻坚双眼圆睁:“你的意思是,慕容兰和慕容纬勾结在一起,想要谋害孤?”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一切都未知,也有可能会是冤枉了好人,若是他们没有阴谋之事,那天王若是不去,会伤了他们的心,甚至为放慕容纬出城议和之事增加不少变数。以我的看法,这个宴会,不能去,不能不去!” 苻坚的脸上疑云更盛:“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哪有这样说的?” 刘裕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代天王走一趟。” 苻坚笑着摆了摆手:“他们请的是我,不是你,你去是没有用的。” 刘裕摇了摇头:“天王,你可曾听过这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变成别人的模样呢?” 苻坚奇道:“还有这种办法?” 刘裕笑着从怀中掏出了几张人皮面具,拿出其中一张,戴到了脸上,苻坚惊得倒退了两步:“你,你是谁?怎么,怎么一下子成了杨定?” 刘裕往脸上一抹,人皮面具应手而落:“我这里备了几张人皮面具,以备不时之需,正好有一张是杨将军的,天王,你的也有,而且我们身形相仿,只要我穿得宽大一点,是不会给人看破的。” 苻坚哈哈一笑:“想不 到刘壮士世之英雄,居然也有这样的巧手。今天孤算是开了眼了。不过,若是慕容纬真的设下了 什么埋伏,你还是得注意安全才是,孤派三百虎贲卫士护着你去赴宴。”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不用,如果带的护卫太多,可能他们反而不敢动手了,只有显得全无防备时,他们才会暴露本来的面目,天王,只要带十余名卫士前去即可,万一遇到埋伏,我也自信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苻坚笑了起来:“刘壮士的本事,孤是深信不疑的,那就有劳你了。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王嘉一直盯着刘裕在上下打量着,刘裕看向了他,笑道:“王真人,哦,不,应该叫你王国师了,请问有何指教?” 王嘉缓缓地说道:“刘裕,你刚才是不是有过什么奇异的感觉,或者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刘裕的心中一动,连忙道:“王国师真的是料事如神啊,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好像身入某个幻境,有个声音在诱惑我去刺杀苻天王,幸亏我的神智坚定,没有上当。” 王嘉长舒了一口气:“你应该是中了幻术,有人想控制你,引诱你,幸亏你意志坚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刘裕点了点头:“这幻术是什么?怎么这么厉害?连我都险些着了道儿,甚至,甚至这都不是我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上次跟着慕容兰来盗玉玺的时候,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王嘉缓缓地说道:“这幻术是法力高强之人,通过药物来麻醉目标,让其陷入醉生梦死的状态,从而受人摆布。南方的五斗米道,北方草原上的胡天教,都有精于此道之人。只是要施幻术,得有两个条件,一个是非常清楚受控者的想法,能轻易地进入他的内心,第二个嘛,就是要通过道具来控制,之前必须要在受控者的身上,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能在远隔数里的地方施法,一旦你认同了他的那些话,就会完全受人摆布,失去自己的意识,甚至为他杀人放火,而浑然不觉。刘裕,你险些就成了最危险的刺客!” 刘裕双眼圆睁,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个幻术师,如何可以找到?” ===第八百二十七章 真相呼之终欲出=== 王嘉淡然道:“要施行幻术,需要把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放在受控之人的身上,然后在五里之内行法,行法事之时,周围不能有人打扰,刘裕,你最好看看自己的身上,有没有给人趁机放了什么东西?” 刘裕本能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向不让别人近身的,我想…………” 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喃喃道:“莫非,莫非是刚才慕容兰扑入我怀中时,在我身上…………” 他说着,一把扯开了自己的前襟,只见几缕青丝,正躺在自己的胸衣之内,隔着内衫,几乎感觉不到这几根发丝的存在。 王嘉一下子站了起来,走上前去,拿过了这几根发丝,把其放在掌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他的周身腾起了一阵若隐若现的白气,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刘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失声道:“这,这白雾,我见过,这确实是…………” 白雾渐渐地消散,王嘉的手上,几缕青丝,已成一把白色的粉末,他一松开手,轻风拂过,白粉烟消云散,王嘉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厉害的幻术,居然可以用几根发丝就施法,刘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应该是慕容兰进了你的怀里吧。”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红,点了点头:“不错,她确实很反常,以前跟我从来没有这样过,而且,而且她还说,苻天王趁我不在时,欺负了她。” 苻坚先是一愣,转而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这些天孤衣不解甲,一直在城内外的军营和将士们在一起,连后宫都没去过一次。再说了,孤知道她是你的朋友,而你为孤冒着生命危险去请王国师,孤就算再好色,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碰她。这一定是她在编造谎言,想骗我们自相残杀!”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刚才我来之前还有疑问,但是王真人既然说了这是幻术,而那几根青丝,也是她那里找到的,这就说明慕容兰很有问题,甚至,可能她都未必是慕容兰了。” 苻坚的脸色一变,突然醒悟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她也用了易容之术?” 刘裕正色道:“不错,这易容之术,还是慕容兰教给我的呢。而她慕容氏一族,精于此道,我能肯定的是,最后我离开天王去找王真人时,她还是本人无疑,但当时她说要去找慕容纬,跟他谈判让他离开长安之事。我回来之后,她却是完全转变了态度,说你欺负了她,她要跟慕容纬一起离开长安,若是那个下幻术的人就是她,那一定是有人易容成慕容兰的模样了!” 苻坚喃喃地说道:“真的可以骗过你吗?刘裕,你跟慕容兰不是多年形影不离吗,只是易了个容,就能骗过你?” 刘裕咬了咬牙:“我跟慕容兰虽然相识多年,相伴多年,但还真的没有什么逾越之举,也没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所以…………” 说到这里,刘裕突然停了下来,他回想起那个来秦宫盗玺的夜里,自己同样仿佛被幻术所控制,险些着了道儿,一样是熟悉的白色迷雾,一样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一样是把自己引向跟慕容兰的男女之情,只怕接下来一步,就是控制自己后跟着慕容兰一样去杀苻坚了。 王嘉看到刘裕一下子失神停语,眉头先是一皱,再舒展了开来,点了点头:“刘裕,你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情吗?” 刘裕咬了咬牙,转身就走:“抱歉,苻天王,扮成你去赴宴之事,恕刘裕不能执行了,你最好亲自去抓捕慕容纬,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当面问清楚,这事关慕容兰的性命!” 苻坚突然说道:“刘裕,有件事情我一直没说,可能这跟慕容兰有关。” 刘裕一愣神,转身看着苻坚,满脸都是疑云。 苻坚叹了口气:“ 前一阵我怕慕容兰寂寞,让清河去陪她,哦,就是慕容纬的妹妹,以前跟慕容冲一起入宫的,是我的一个嫔妃,这些年,我对她有所冷落,也许,是因为我看到她,就会想到她弟弟,无颜面对。所以,所以看到慕容兰在宫中的时候,我让清河去照顾慕容兰,也是想她们这对姑侄,也能作个伴,解解闷。你若是说有人假扮慕容兰,那除了清河,不会有别人了。” 刘裕的心中如同闪电一样地闪过一个念头,慕容兰那刚强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善良柔弱的心,又对族人天生有一种亲近的感觉,在最脆弱无助的时候,那个清河公主真的能很容易走进她的内心,也许两个女儿家还会互相交流自己感情方面的事,也难怪自己和慕容兰的一些私密之事,尤其是和王妙音的事,那个清河也会知道,如果刚才自己所见的慕容兰真的是清河的话。 苻坚的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清河被我冷落多年,身上又负了国仇家恨,若是慕容纬处心积虑地想要复仇,那很可能会让她学习幻术,看看慕容冲的那颗给复仇扭曲的内心,就知道这个清河有多可怕,刘裕,只怕慕容兰现在非常危险。” 支道安走向了刘裕,他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交给了刘裕:“阿弥陀佛,刘施主,刚才王真人说的不错,你应该是中了幻术了,以老衲所见,这幻术应该伴随着一种天竺传入的迷香,也是五石散的主要成份,你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如果中了迷香,仍然会失去控制,甚至危及生命。这个小瓶里的东西,能让人神智清醒,希望对你有用。” 刘裕的心中现在满是慕容兰的倩影,他道了声谢,一把接过小瓶,然后二话不说,几乎是一下子就全速奔跑起来了,冲出大殿时,他直接从殿外武士的手中,抄过自己的那把百炼宿铁刀,往背上一抄,两个纵跃,就冲下了台阶,向着墙角一转的时候,刘裕甚至没来得及抬头,险些撞上了当面一人。 ===第八百二十八章 幻术控人自相残=== 那人正是杨定,同样是满头大汗的匆匆而来,若非武将身经百战的本能,二人就会直接撞个满怀了,杨定飞快地闪过了一边,看着刘裕那魁梧的身形如风一般地从自己的身边奔过,他睁大了眼睛,讶道:“刘裕,你去哪里?” 苻坚的声音缓缓地在杨定的身后响起:“他有重要的事要做,杨将军,点齐人马,咱们这就去新兴候的府上赴宴。” 刘裕的心中如同火烧一般,脚下也如同踩了风火轮,整个人飞奔起来,如飞驰电掣一般,从两仪殿奔到偏殿门口,不过用了小半刻钟的时间,可是在刘裕的心中,几乎是过了一整年。 可是当刘裕奔到殿外时,却是一下子刹住了脚步,死亡的气息在沉默中弥漫,殿门掩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本应在这殿外值守的军士,居然是一个也没有,静悄悄的,阴风徐徐,从殿门的缝隙中透出,刘裕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从背上抽出了大刀,轻轻地伸向了虚掩的殿门。 一股子幽幽的香气传来,似迷若幻,刘裕刚刚接触到,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连忙转过了身,对着外面的空气猛吸了几口,这才一阵头脑清醒,他从怀中拿出了刚才支道安给自己的那个小瓷瓶,放在鼻翼,猛吸了几下,听这个大和尚说,这个小瓶中的恶臭可以驱邪醒神,专破各种厌胜媚惑之术,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一阵强烈的恶臭之气从瓶中散出,刺激着刘裕的脑子,让他的灵台一片静明,刘裕的胃一阵抽搐,有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仿佛多年前在排污道里潜行刺杀刁逵兄弟时,给人头上拉屎的感觉再度回来,但刘裕头脑的晕眩,却是再也不见。 刘裕突然意识到,这股子香气,跟多年前自己在天师道淫祀时所闻到的那股子幽香,是如此地相似,而当时那个环境里,那些疯狂的信徒,还有那让人血脉贲张的天人交合仪式,这么多年来仍然记忆犹新,原来,也是有这股子药物的作用啊,至于自己在那次仪式之后,半梦半醒间遇到了什么蛇神,童子,还有刘寄奴草,难道也是幻术吗?刘裕的脑子里,顿时就充满了各种问号。 刘裕强迫让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现在很清楚,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救出慕容兰,破获慕容纬和清河兄妹的整个阴谋,而自己现在,离真相只有咫尺之遥了。 打开了殿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形形色色的各具尸体,整个走廊都是。有些是本来殿中的内侍和宫女,还有一些,则是身着盔甲的禁卫军士,他们的脸都很熟悉,正是刚才在宫城广场时杨定的手下,这些人的衣着完好,看不出哪里受了伤,脸上却是挂着诡异的笑容,一脸的满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刘裕的心猛地一沉,他加快了脚步,直奔入内,那股子异香越来越重,可是却没象以前那样,有什么白雾出现,刘裕心下雪亮,真的是这股子恶臭,克制了幻术的施展,异香大概是让人神智混乱,失去理智的东西,而白雾出现,才是人陷入幻境的证明,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中了幻术,成为受人摆布的傀儡,然后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死了,若是自己真的给控制了去刺杀苻坚,怕是也会跟这些人落得同样的结局了。 刘裕一咬牙,猛地加快了脚步,向前冲去,只听到里面响起一声怒吼:“将士们,随我迎敌!” “诺!”几十个粗浑嗓子吼出整齐划一的声音,伴随着齐刷刷的抽刀之声。 刘裕的心中闪过一丝惊讶,难道还有没有给幻术控制的军士吗?难道他们也有破解幻术之法?还是那个支道安大师也给了他们此物防身?可是这幻术的事情是刚刚才被大家所讨论的,怎么会支道安没来由得给普通的守宫将士这些破解幻术的药物呢? 刘裕看了一眼自己手中 的瓷瓶,镶金嵌玉,从外形看,极为珍贵,显然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更不用说给这些军士一人一个了,而且外面的那些军士和宫人们死于幻术,难道里面的人就能幸免吗? 刘裕的心中闪过一丝警觉之意,他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在了自己的一块汗巾之上,然后用这汗巾蒙住了口鼻,恶臭之味中人欲呕,可是刘裕的大脑却变得异常地清醒,甚至连反应速度也快了许多,他把这块汗巾在脑后扎了个结,让自己一下子成了一个蒙面人,然后双手持刀,稳步向前。 刘裕就这样提刀进入了偏殿的深处,当他推开慕容兰的那间寝殿的大门时,却发现三四个身着宫卫盔甲的秦军将士,正手持刀槊,互相残杀,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二十多具尸体,都是同样的秦军将士,而前一阵见过的那个高副将,身上早已经血流如注,仍然拿着佩刀,跟面前的两个秦士在生死相搏,三十多个一身黑衣,胸前绣着恶狼头的慕容氏杀手,抱臂而立在四处,眼角间都挂着冷笑,在看着这几个人的自相残杀,而帷幕之后,一片红帐之中,烟雾缥缈,隐约间可以看到三个人影在晃动,两个直立,一个背对着众人坐着,而一个清晰可闻的女声,似是慕容兰所发,正在殿内回荡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还站立着的三个秦军将士,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中了了起码十余处的刀伤槊洞,血肉模糊,三人的口角处,鲜血长流,但眼睛却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对方,形如疯狂,他们手中的刀槊轮转如飞,突然齐刷刷地刺出,同时插入了另外一人的腹部,而他们的嘴里,咬牙拼出了最后几个字:“杀了他们,一个不留!”然后,三具尸身,同时瘫倒在地,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道,混合那异香的气香,弥漫全殿! ===第八百二十九章 大难临头末帝逃=== 刘裕的出现,正好是那三个秦军倒下之时,高副将在倒下的那一刹那,目光掠过刘裕,突然间,眼中的那股子红色的狂热消散不见,在死去的时候,幻术也对他失去了作用,他的嘴唇在抖动着,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吃力地把脑袋扭向了另一边,那红色的帷幕之后,腮帮子鼓鼓的,身子猛地一个打挺,脑袋一歪,就此气绝。 顺着他的眼神,那红色的帐幔渐渐地拉开,白色的雾气,连同那股子异香,渐渐地消散,而三个模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起来,慕容纬的一身龙袍,紧紧地裹在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而在他的身边,慕容兰一袭黑色劲装,被紧紧地绑在一根柱子上,至于这小小空间最里面的地方,是一个香案,一个披头散发,白袍赤足的少女,正盘膝而坐,而一排人形的木偶,在她面前的香案上,倒得到处都是,最前面的一个,赫然正是那高副将的形状,而一把小木刀,已经穿透了这个木偶的腹部,一如高副将现在的模样。 刘裕钢牙紧咬,厉声道:“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邪恶之人,事到如今,还不束手就擒?” 慕容纬的脸上仍然挂着惊讶之色,看着刘裕,声音有些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受这异香的控制?” 慕容兰突然笑了起来:“慕容纬,说到底,你还是低估了刘裕,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他是世之英雄,天命所归的男人,远不是你这阴险小人可以想的。天玄勾魂散虽然厉害,但对于真正意志坚定的人,是起不了作用的。” 那个香案前的女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她的脸上仍然戴着面具,和慕容兰一样的绝色容颜,就连身形,也差不多是一般无二,站在一起,仿佛孪生姐妹一般,根本无法区别彼此,刘裕喃喃地说道:“真的是太象了,若不是王真人提点还有幻术这东西,我是不会想到,你居然会扮成慕容兰,清河公主!” 清河的神色仍然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她淡淡地说道:“从我作法失败,两次都不能控制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刘裕是不会被这幻术所打败的,所以你来这里,是迟早的事。也许这是天意吧,皇兄,你想从这里的秘道逃出城,这个计划,怕是要失败了。” 慕容纬双眼血红,大吼道:“不会,我不会失败的!我是大燕皇帝慕容纬,就是大燕亡了,我也没死,上天既然不让我死,必然是要让我有所作为!苻坚杀不了我,刘裕你也不可能杀得了我!”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你这个野心家,为了你的皇帝梦,害死多少人!毁了多少人平静的生活!就算老天收不了你,我也定要取你的狗命!为所有被你害死的人,报仇雪恨!” 慕容纬咬了咬牙:“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们慕容家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给我上!” 二十余个燕国杀手,顿时抽出了手中的刀剑,发一声喊,齐齐地向着刘裕扑了上来,刘裕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自信的微笑,左手一垂,飞天大锤顺链而下,他的声音透出一丝杀意:“谁想第一个死?!” 刀光剑影,身形闪动,二十多名杀手,已经和刘裕战成一团,不断地有惨叫声和闷哼声响起,慕容纬已经顾不得看这战局了,他回头低声对清河公主说道:“清河,不要留在这里了,快走吧,只怕我们的铁卫也挡不了多久了!” 他的话音未落,飞天大锤呼啸而来,慕容纬的脸色一变,连忙一低头,“”地一声,大锤砸中了他身后的一根柱子,陷柱二寸,又给刘裕猛地一拉,飞了回去,慕容纬身边的一个护卫,连忙持盾挡在了慕容纬的身前,可是手仍然是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清河公主淡淡地说道:“皇兄,事已至此,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慕容纬急得一跺脚:“只有这皇宫中,这偏殿里才有秘道可以出城,我们只要出了城,到了我们的大军之中,仍然可以回来复仇!” 清河公主摇了摇头:“那是凤凰的大军,不是我们的,皇兄,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点吗?如果杀不了苻坚,天下没人会认你这个亡国皇帝的。” 慕容纬一下子愣在了原处,一阵暗门响动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墙壁之上出现了一道门,几个护卫转身冲进了门里,点起火把,确认了安全无误之后,急道:“陛下,快走吧,再不走就不来及啦!” 慕容纬一跺脚,对清河公主说道:“清河,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走不走?” 清河公主坦然地摇了摇头,慕容纬二话不说,转身就冲进了那个暗门,几个护卫紧随而入,一阵机关响动之后,一切如常。 “噗”地一声,最后一个挡在刘裕身前的燕国杀手,无力地倒下,刘裕从他的身上抽出了刀,往一个死死抱着自己的大腿,脑袋已经被大锤砸得稀烂,却仍然不松手的杀手手上一划,那人的身体软软地趴下,五根手指,应手而落,刘裕在他的尸身上擦了擦刀上的鲜血,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拼了命地要掩护慕容纬逃走,清河公主,你为何不跟着一起走呢?” 清河公主淡淡地说道:“因为皇兄还有他的野心,还有他的皇帝梦,即使杀不了苻坚,他也想着出去之后再领军报仇,这个冲昏了他的头脑,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楚现状,其实,从这个幻术给破的那一刻,我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他是跑不了的,这秦宫中的秘道,机关重重,一旦发动,无论是闯入者还是逃出者,都无生理,苻坚既然已经知道你们的事,必然会发动机关,封锁秘道,慕容纬的皇帝梦,连同他的野心,只会永远地给埋葬在地下了!” ===第八百三十章 秦宫之夜双幻术=== 刘裕的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秘道怎么会被苻坚所知道?”他一边说,一边上前去开始解慕容兰身上的绳索。 慕容兰淡然道:“因为这个所谓的秘道,不是慕容纬他们挖的,而是历代定都长安的王朝,历任在长安的皇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给自己准备了这些逃生的秘道,以备万一。苻坚入主长安,但住的仍然是以前汉家王朝时的旧宫殿,相应的,也把这些秘道给继承下来了。” 刘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就是说,这些秘道是原来就有的,而秘道的图纸,机关这些,也被继承下来了?”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历朝历代,这种皇宫中的秘道的资料,都会跟宫廷实录,起居注这些一起,置于皇家内档,而新建立的王朝,往往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取得这些官方的资料,于公来说,知前代的公文,皇帝的诏命,可以了解前代兴亡的原因,有助于吸取经验教训。而于私而言,知道这些皇宫的秘道,机关,既可逃生,也能防刺客。当然,有些秘道,是后来挖的,比如苻坚如果这些年也挖了一些秘道,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为何你会知道这些前代的秘道?照理说你们燕国不曾入主长安过,怎么会知道以前秦汉时期留下的这些秘道呢?” 慕容兰把身上紧紧缠着的绳索扔到了地下,开始揉起自己因为被绑了太久而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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