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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明显已经长得壮实了不少,他一身不起眼的皮甲,若不是站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没人会注意到他是这队西燕军的主帅,而他的眼中,闪着残忍的冷芒,也不看这些正在挖坑的俘虏们一眼,而是投向了远处的南方。 慕容柔的眉头紧紧地锁着:“阿盛,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点,以前吴王,哦,不,应该是父皇,他教导我们说,取天下可以用暴力雷霆手段,但要治天下还是得仁义,投降的敌人,杀之不祥啊。” 慕容盛冷冷地说道:“可是父皇自己这几年在河北,屠城杀俘的事情也没少干,要说仁义,苻坚最仁义,可现在坟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这个乱世,看的就是谁最能让人害怕,我们跟了西燕军这几年,叔父还是没学会生存之道吗?” 慕容柔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说,贤侄,咱们不是要想办法逃回大燕吗,这西燕军虽是同族,但太过残暴,对敌人残暴,对自己人也残暴,你看看,从慕容冲到段随再到慕容永,这中间杀过多少次首领了,你就不害怕哪天我们自己也稀里糊涂地送了命吗?” 慕容盛转头四顾,最近的护卫都在三十步外,他低声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现在才得顺着慕容永,顺着西燕的这帮人,对他们来说,一路之上打家劫舍,屠堡已经是常事了,不这样做他们反而会有意见,只有先活下来,才有机会脱身。现在看起来,慕容永的手下都很听他的话,我们以前想的煽动哗变,带着族人们回归大燕,已经是不可能了。” 慕容柔点了点头:“慕容永大破前秦,占据并州,这让军心士气大振,军中人人皆服,我看接下来,他会想要自立为帝,而不是挂着一个大将军的虚名了,如此一来,跟父皇必然势成水火,到那时候,我们这些父皇的子孙,也会给他诛杀的,所以,我们的动作得加快,实在不行,扔下军队逃回河北,也不是不可以。” 慕容盛的眉头一皱:“不行,这两千游骑里,我们自己的部曲护卫只有几十人,还不如慕容永派来的眼线多,我若真的是逃跑,只怕没跑出去百里就会给抓回来了,这附近没有皇爷爷(慕容盛是慕容宝的儿子,慕容垂的孙子)的兵马,黄河一带都是大燕的死敌丁零人,河北,是回不去的,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慕容柔咬了咬牙:“可是这次若是我们攻下洛阳,那慕容永的势力会进一步地增加,到时候他肯定会自立为帝,断绝和父皇所有的和解可能了,我们如果故意打个败仗,也许还能争取点时间。” 慕容盛摇了摇头:“这是行不通的,如果打了败仗,慕容永更有理由杀我们了。我看这次随我们来的这两千人,除去慕容永派来的两队亲卫外,都是慕于部落和段部落的,他们跟了我们也打了两三仗了,收获颇丰,如果这回我们让他们高兴了,以后说不定可以拉着一起逃亡跑路呢。” 慕容柔睁大了眼睛:“你确定可以做到这点?” 慕容盛微微一笑:“这些土包子,没见识过真正的繁华,也就是这几年打些村寨,坞堡,玩弄些乡下女人罢了,慕容永这次进军中原,名为追杀苻丕,实际上是盯上洛阳了,并州毕竟表里山河,物贫民少,并非可以长期占据之地,而洛阳一带,人口众多,如果能占据洛阳 后,威服这些坞堡主,使之称臣纳粮征丁,则王业可成 。” “所以,慕容永让我们打先锋,是想探路,毕竟晋军在洛阳城的实力未知,北府军的战斗力也很厉害,如果有精兵镇守,未必能攻下来,所以,我们被派来打头阵,即使是全军覆没,他也不心疼。不过,这反而是给了我们机会了。” 慕容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机会?真的有机会吗?” 慕容盛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本来我在昨天还觉得不可能,但是今天一战,两个大堡,几乎是瞬间而下,这说明这些中原的汉人,舒服久了,都不会打仗,而我们这样攻陷坞堡,离洛阳城不到三百里,两天就能到达,晋军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听俘虏说,前些日子苻丕的败军逃亡,经过这里时,晋军也是人影都不见,这说明晋军要么兵少,要么根本不把这些坞堡百姓看成自己人,需要保护的自己人,所以,我们可以成事,如果我们能靠这支人马独立打下洛阳,那洛阳城中的府存军械,尽归我们所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据此招兵买马,拉拢一些西燕军中的大部落,与慕容永分庭抗礼了。” 慕容柔的眉头渐渐地舒缓:“可是听说南边的董家坞,堡主董昌可是远近闻名的豪侠之士,跟他联姻,互通往来的坞堡可有几十家,今天我们杀了这两个坞堡满门,他真的肯乖乖投降吗?” 慕容盛哈哈一笑:“姓董的要真象传说中这么讲义气,早就来救了,可是到现在连个毛都没见到,我看他已经给我们吓破了胆,只要明天我们把今天砍下来的三千多个人头往他董家坞的面前一摆,我看他会吓得尿裤子!” 说到这里,慕容盛突然对着一边在掩埋尸体的军士们用鲜卑语说道:“好了,把这些挖坑埋尸的南蛮子全杀了,脑袋砍下来,明天有用!” 一片刀光剑影和惨叫声中,慕容盛的脸上尽是狞笑:“今天别玩太晚了,留点力气,明天,我会带你们去更大,更好,女人更多的地方,能抢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啦!”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胡骑狼吼汉儿豪=== 天明,董家坞前,神木林外。 慕容盛一身皮甲,混在密集的小兵中间,一脸疑惑地看着前面的一个斥候游骑兵:“你说什么,有晋军在那里助守?多少人马,带队将领是谁?” 那个斥候笑道:“盛将军勿虑,我们十几个兄弟都反复查看过了,晋军不过百余人,皆是步兵,就在坞堡外,可是堡门紧闭,后门大开,我看到满是堡中的汉人,逃得整个山谷都是。而那些晋军,似乎是给拒之门外,根本不让进去。” 慕容柔哈哈一笑:“盛将军,你听到了吗,这些晋军恐怕是来例行巡查氓山的,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来袭,所以还傻乎乎地留在那里,要是知道我们大军到来,只怕会吓得跪地投降的。” 慕容盛的眉头皱了皱:“这些晋军的装备如何,有没有大车,强弩?” 斥候正色道:“没有,他们不过是穿着皮甲和锁甲,没看到带弩机,也没有战车,只是原地驻守而已,我看他们的装备,不过是盾牌,长槊和弓箭,看起来也挺陈旧的。” 慕容盛的眉头慢慢地舒展了开来:“早就听说晋国的洛阳守将朱序,有经营周边之志,只是实力不逮,也只能时不时地派些小队人马巡视各坞,显得所谓王师的存在而已,这支晋军,看来就是撞上了这次巡视,他们的运气不好,不过这是我们的机会,这次前来,我们还没有正式跟晋军交过手,鲜卑的勇士们,你们说,面对在淝水打败过前秦的晋军,你们害怕吗?” 十几个凶神恶煞的西燕军校们齐声道:“怕个球啊!” 一个人高马大,脸上有两道深深刀疤,一口黄牙的大汉,披着一身的狼皮大衣,连盔甲都没穿,半露着一身伤痕累累的犍子肉,粗声道:“晋军不过是欺负一下那些没用的氐人前秦军队而已,面对我们鲜卑勇士,从来只能尿裤子,盛将军,你爷爷不是前年刚刚在河北大破晋军吗,打得他们再也不敢过黄河了。我看他们没什么了不起的,百余散兵,能有个屁用啊,正好当着那些坞堡民的面杀个精光,只怕他们连守坞堡都不敢了。” 慕容盛满意地点头道:“段达木兄弟说得很好,不愧是段部有名的勇士,那么,你的人马能多久解决掉这些晋军?” 段达木哈哈一笑:“昨天军议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过那董家坞的地形沙盘了,这片破林子虽然不利于骑兵展开,但一次过去个五六队骑兵,展开三百骑兵是没问题的,别说三百骑兵,就算三十人,也足够消灭这帮晋军啦。” 慕容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段兄弟,不可轻敌,也许晋军还有埋伏,你不要一次性地投入所有的兵力,先试探攻击,若是敌军后退,再全力冲击,将之全灭,明白吗?” 段达木不屑地摆了摆手:“三百铁骑打一百步兵,这还有啥轻不轻敌的,盛将军,你别的都好,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不够痛快。我老段打了这几年的仗,有没有埋伏,还不是一看就知吗?” 慕容盛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瞬而没,继而哈哈一笑:“好,要的就是段兄弟的这股子豪气,拿酒来!” 段达木笑着转身打马便走,一边走,一边摆着手:“不用了,盛将军,咱们过会儿在董家坞的寨墙上再痛饮吧。” 随着段达木的一声尖厉的唿哨声,二百余骑紧随骑兵,穿林而入,慕容柔恨恨地说道:“这姓段的最是狂妄,从不把你放在眼里,得好好教训他一下才行,你为什么这次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慕容盛冷冷地说道:“这家伙虽然狂,但是个能冲的猛将,让他去试一下晋军的战斗力如何,是不是有伏兵,反正就算完蛋了也不过损失三百人,咱们的大队却可以得到保全。” 慕容柔讶道 :“董家坞的人都在逃跑,哪还会有伏兵?” 慕容盛摇了摇 头:“董昌是怕了,但也许洛阳城的朱序还有后续部队投入,如果朱序真的大军出城了,那也许我们有机会在城外就把他消灭了,这样洛阳可不攻而破。先观望一下,段达木也不是傻瓜,要是真的强敌来了,他跑的会比谁都快,你就等着看吧。” 董家坞前,檀凭之一身皮甲,拿着一杆大弓,站在阵前,他的身后,是百余名北府军士,个个胡子拉碴,满面尘土之色,手中的武器看起来也是参差不齐,冷冷地看着两里之外,那神木林的出口,约两丈左右宽的一条林间道。 檀道济有点紧张,站在檀凭之的身边,虽然是一身的精钢锁甲,但握着长槊的手,却是有点发抖。 檀凭之笑着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侄子:“道济,看你平时论兵时头头是道,训练时也算是优异,怎么真的上战场了,就尿了呀。”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声,三十多岁,与檀凭之年龄相仿的数十名老兵全都哈哈而笑,而三十余个跟檀道济差不多的新兵蛋子则仍然是有些紧张,一言不发。 檀凭之的脸上笑容渐渐地散去,大声道:“兄弟们,没有什么好怕的,敌军不过数百而已,用你们平时学的,练的就可以把他们解决掉,你们不是想知道淝水之战是怎么打的吗?今天,我就带你们再经历一次,如何利用河水,以步克骑!” 檀道济一下子来了劲,说道:“是的,我们的侧翼被河水所保护,敌军骑兵无法迂回,只要打正面的敌骑就行了,只是,只是他们是骑兵,我们没有硬弩,正面冲击挡不住怎么办?” 远处传来了一阵狂野的吼叫之声,如同群狼咆哮,配合着有节奏的战鼓与短角之声,乃是胡骑在冲击前的惯用手段,檀凭之哈哈一笑,缓缓地开始脱去右臂的皮甲,那厚实的肩膀,如同小山包似的上臂二头股,配合着恶虎头的刺青纹身,一下子露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用力地甩了甩胳膊,肌肉的线条阵阵浮现,阳刚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他的左手抄起了大弓,直步而前,他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天,叔让你们看清楚,神箭瓶子哥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箭毙前骑兼示弱=== 檀凭之说完之后,屏气凝神,他把腰间系着的箭袋往空中一撒,五十枝长杆狼牙箭纷纷落下,全都插在了他身边的泥地之中,而他顺手从空中一抄,一杆长箭搭上了弓弦,腿张弓步,腰间的肌肉一阵隆起,这杆大弓缓缓地张开,箭头闪着冷冷的锋芒,直指二百步外的林道出口。 而在檀凭之的身后,六十余名老兵也都如法炮制,魏咏之,魏顺之,檀韶,向靖等人全都插刀插槊于地,抄起了弓箭,直指来林,檀凭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哥几个,收着点力,不要一下子把贼人全吓跑了。五分即可。” 身后响起一阵暴诺之声,刘裕不在的时候,檀凭之就是这队人的首领,而他的第二道命令随之下达:“小子们,持槊,若有敌骑突破箭阵,直冲我们,以小队盾墙槊林应之!” 檀道济等人如梦初醒,齐声应诺,顺手抄起了盾牌和长槊,在他们的中间,王镇恶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吃力地抄起了一杆比别人短了足有半截的步槊,却是再也不能用左手象别人一样持盾了,檀道济扭头看向了他,咧嘴一笑:“镇恶,叫你别来你偏不听,一会儿真要打起来,紧跟在我们身边,大家会保护你的。” 王镇恶哈哈一笑:“好你个道济,刚才自己都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怎么又充英雄了,放心,有你叔他们在,西燕游骑,这第一阵是过不来的!”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林间的树叶子一阵扰动,伴随着一阵人马身上的恶臭味道,还有几丝浓烈的血腥和马奶酒的味道,扑面而来,三十余骑,呈二列的纵队,从林间大道中呼啸而出,为首的十余名骑手,身着皮甲,头戴羽毛,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油彩,面目狰狞,或持马刀,或抄弓箭,向着檀瓶之等人,就这样直冲了过来。 檀凭之的气贯丹田,暴喝一声,手中的弓箭如流星也似地,脱弦而出,檀道济在后面看得真切,哈哈一笑:“这一箭必会毙敌!” 王镇恶的眉头却是一皱:“不对,瓶子哥没有发力,这箭怕是过不了百步。” 檀道济的脸色一变,只见这一箭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有气无力地飞出了八十余步后,头向下地坠落于地,插在地上,微微地晃动着。 刚才冲在前面的几名西燕骑士,在檀凭之开弓的这一刻,全都伏身马背,或者是藏身于马鞍之中,还有些手上举着骑盾,护住了自己头胸等要害之处,只是这一箭发出,离着众人足有百步的距离,就落了下来,那段达木看得真切,哈哈一笑:“看到了吗,兄弟们,这就是这些南蛮子的本事,连弓都拉不动,还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冲!” 他说着,高高举起了弯刀,一阵凄厉的呼啸之声,在他的身前身后,已经冲出林子的第一队骑兵,约四十余骑,全都开始加速向着檀凭之等人冲击起来。 檀道济恨恨地一跺脚:“叔,你这是怎么了,连平时的三分力道都没有。” 檀凭之也不回头,缓缓地再次拉弓上箭,箭头直指着冲在最前面,一个块头特别大的敌军军校,冷冷地说道:“做好你的工作,守住你的位置,敌近三十步内,上前!” 教训完自己的侄子,一个测距兵的声音高高响起:“敌近,一百步!” 檀瓶之不动如山地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他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五分力,过箭即发!” 十余名冲在前方的西燕骑兵,也纷纷地开始射箭,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可即使是加上了这个冲力,这些箭在百步外发射,都是离着檀凭之不到二十步左右的距离落下,最近的一枝,就在檀凭之的脚前四步左右,扎进了泥地之中,倒是跟他身边所插的四十余箭相映成趣,而檀凭之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弓弦紧贴在脸上,而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冲在最前 面的那名敌校。 这个敌校的嘴里嘟囔了一句,似是在骂人,又是有点惋惜,刚才离檀凭之不到四步的那枝箭,就是他所发,他顺手从箭囊里又抄出了一杆箭,正要上弦,却是战马微微一晃,差点让他掉下马去,连忙松开了箭枝,右手一勒缰绳,回头一看,只见刚才檀凭之射落于地的那箭,在自己的身后四五步的地方,歪歪斜斜,显然,是自己的战马刚才奔驰时踢到了此箭,方有那个晃动。 这个西燕军校扭过了头,正要再次搭箭,却是眼前一花,只见一箭扑面而来,这一下,他甚至可以看清楚箭头的三棱形状和那箭镞之后的倒勾,可是距离很近,他却无法再躲避了,只听“噗”的一声,长箭直入,从他的眉心之间射了进去,贯脑而出,而他的整个人也随着这一箭,翻身落马,然后被后面的一骑狠狠地踩中,顿时就失去了人形。 随着檀凭之的这一箭击毙当先的敌校,其他的六十余名壮士,五人瞄准一骑,也都纷纷发射,只听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冲在第一线的十余骑,顿时全都中箭,马上的骑手每人都中了三箭以上,俱是要害,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就纷纷落马倒地,而战马的马腿和面门处也都中箭,七八匹马儿立扑于地,本来一片空旷的前方平地,顿时就多了几处人马尸体作为障碍,绊得后面的第二线骑手们,也都失了速度,有三四骑给直接绊倒在地,剩下的二十余骑也连忙左右闪躲,避着地下的尸体,顾不得全速向着前方继续冲击了。 王镇恶哈哈一笑:“道济,看到了没,这就是你叔的厉害了,不用强弓毙敌,只需要把当先的敌骑击倒,因为林道狭窄,敌军的正面不够宽,我们侧面又有河流掩护,他们没办法全面冲击,这样十余骑排开,我们可以一一将之击倒,前马既倒,后骑就不能再猛冲了,看来,不需要我们上前啦。” 檀凭之的声音迅速地响起:“胡乱放箭,然后撤到下一道防线,快!”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燕骑列阵欲向前=== 檀道济收起了手中的长槊,把盾牌背到了背上,以作防护,这是北府军中的操守,敌前撤退时如果追求速度就是得这样掉头逃跑,但同时要把后背防护住,他一边跑,一边转头对着后面的王镇恶说道:“我们明明胜了,为什么要撤?” 王镇恶气喘吁吁地回道:“这是,这是在诱敌,寄奴,寄奴哥说过,这一战,这一战我们要全灭敌军才行!” 檀道济笑道:“他还真敢想,我们才三百人,敌军骑兵可是有二千呢,现在寄奴哥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就留下我们这百余人断后,你真的相信可以全歼敌军吗?” 檀凭之的声音自信地响起:“我当然相信,你最好也相信,因为,如果不信他,我们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逃得再真实点,盾牌铠甲也扔掉些,这样才能让敌军上当!” 随着檀凭之的命令下达,不少头盔,臂甲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魏咏之故意地摔倒在地,然后忙不迭地爬起来,本就不多的几面旗子,也被放倒,直到众人跑到几辆歪斜的辎车所组成的第二道防线时,才重新开始聚集。 段达木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前面的情况,一阵马蹄声响起,慕容盛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段兄弟,看来你的攻击,不太顺利啊。” 段达木摇了摇头:“盛将军,挺奇怪的,晋军数量不多,看起来战斗力也不强,但我的兄弟们第一次冲击,前队却是折了二十余骑,究竟是怎么回事,运气好吗?” 慕容盛轻轻地“哦”了一声,看向了对面,笑了起来:“只怕就是运气好,你的人没来得及展开就冲过去了,真正能打上仗的也就一两队人,正面不过十余骑,就是胡乱放箭,也能射倒几骑,再互相一绊,就没法继续冲击了。不过晋军果然是草包废物,如此良机都不会把握,我这下可以放心了。” 段达木讶道:“盛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冲击不成,你反而放心了?” 慕容盛笑着用马鞭一指前方:“刚才你们贸然冲击,没展开阵形,给敌军这么一射,五十步到一百步的距离,倒下了十余骑,而后续冲锋的骑兵也给前方的尸体所阻挡,陷入混乱,这个时候,如果晋军的主将懂兵法,就应该主动出击,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这狭窄的地方无法展开,只会成为步兵的猎物,而被强力敌军在这么短的距离突袭,他们只会掉头而逃,这样会跟我军后续的骑兵撞到一起。” 段达木一脸的惭色:“都怪我考虑不周,见敌军兵少,没等部队到齐展开就发起了攻击,以至有此挫折。” 慕容盛笑道:“无妨,敌军不过是一时运气而已,现在他们自己放弃了大好战机,非但不上前迎击,逼退我军,反而自己吓得逃跑,这说明这些晋军不过是一些无胆的鼠辈,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家听好了,六队前锋骑兵全部展开,列三线骑阵,然后缓步而前,边走边射,我们的兵力远远多过晋军,就算这样对射,只靠那几辆破车,也根本不可能防住,如果晋军转身逃跑,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冲上前去,把他们通通杀光,一个不留,然后,再趁势攻打董家坞,一战可破,到时候,所有的这些装备,军械,粮食,钱财,女人,都是你们的!” 西燕军中暴发出了阵阵欢呼之声,随着阵阵鼓角之声,源源不断地从林中涌出的骑兵,开始在林前列阵,段达木骑着马,在军前来回驰骋,不停地发表着鼓舞士气的演讲,每到一处,就激起了阵阵的吼叫之声,如同几百匹狼群,在攻击前作着最后的准备。 檀道济仍然一个人站在阵前,几辆歪倒的大车之后,已经立起了三十余面大盾,让敌人看不清这里的动向,大盾之后的北府军战士,开始穿起精良的铠甲,而手中的弓弩,也从在第一道防线时的软弓劣弓,变成了四石多的强力 连弩和三石以上的硬弓,一切都按着刘裕走前的布置,井井有条。 王镇恶的身上换了一身精钢锁甲,他的脸色有些发红,这身沉重的装备,对于这个书生来说有些过重了,一边的檀道济一边往身上套着第二层的铠甲,一边笑道:“镇恶,这回你可得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一层锁甲都穿不动,以后要是两层全钢铠甲,不是要把你给压死了吗?” 王镇恶没好气地说道:“君子斗智不斗力,铠甲嘛,保命就行。” 檀道济笑着摇了摇头:“好了,戏也演完了,这回终于换上了称手的家伙,我们应该会放手大杀一场了吧。你说,西燕军会不会迂回到我们的侧后攻击呢?” 王镇恶仔细地看了看前方,摇了摇头:“不会,他们想要我们的装备,如果连对付百余人都要绕道,只怕会失了军心士气,这回他们是列堂堂之阵,就是想从正面逼过来,前锋骑兵换了重甲,连战马都开始披甲,就是想挡我们的弓箭。” 檀道济笑着看向了站在二十步外,不动如山的檀凭之:“只可惜,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北府壮士的弓箭,就连两层钢甲都能射得穿,区区硬皮甲和锁甲,又岂能防得住?你就等着看我叔的神箭绝技吧。” 檀凭之转过了头,没好气地对檀道济说道:“就你小子话多,这回敌军要全面压上了,你小子也别在后面偷懒,发弩射敌,明白吗?” 檀道济睁大了眼睛,一边开始抄起一具三连步兵弩:“叔,你让我发弩,那万一敌骑冲上前来,没了槊手怎么保护你?!” 檀凭之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那部看起来平平无奇,仔细看却发现弓弦却是四股粗犀牛筋紧紧绞在一起的五石大弓,沉声道:“要是让一个燕狗冲进五十步内,老子也不用活啦!兄弟们,干活!”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步骑对射一边倒=== 西燕军的骑兵,列成了三道阵线,相隔约三十步的距离,每列大约一百五十骑,紧紧地靠在一起,相隔之间不过两步左右,战马没有奔驰,而是缓缓地走马而前,马上的骑兵们,全都身着两层皮甲,或者是锁甲,即使是战马的身上,也贴着硬皮革制成的马甲,对于游牧骑兵来说,已经是非常精良的装备了,即使不能跟人马俱铁甲的甲骑俱装相比,也可以算得上是防护出色的重装骑兵。 檀道济喃喃地说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甲骑俱装吗?” 王镇恶摇了摇头:“不,真正的甲骑俱装得是人马都穿铁甲,寻常弓箭甚至普通弩都不能射入,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同铁甲战车一般,这些虽然人马都披甲,但并不是铁甲,只是皮甲而已,还做不到刀枪不入,西燕军现在的甲骑装备都是亲自掌握在慕容永的中军手中,而其他各部人马,则是这种皮甲,虽然不如甲骑俱装,但是在寻常的步兵面前,也是优势明显。” 檀道济哈哈一笑:“只可惜,这回他们找错了对手,北府军的壮士,个个是拳上站人,臂上走马的铁血男儿,又有精良的装备,只怕这些西燕贼人,要有来无回啦!” 说话间,西燕军的第一道阵线,已经推进到了离北府军阵地不到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檀凭之紧紧地绷着弓弦,冷冷地看着前方,在他的身后,盾牌之中钻出了三十余人,随着这些人的鱼贯而出,盾后开始点起了几个柴堆,黑烟伴随着火光而起,把众人的身形渐渐地淹没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 骑在第二线的段达木看得真切,哈哈一笑:“兄弟们,看到没有,晋军想要放烟为掩护逃跑啦,别让他们跑了,放箭,给我放箭,射死这些晋军!” 第一线的骑兵这时候已经推进到了离北府军的阵形不到百步的地方,烟雾之中,隐约有些人影来回地行动着,夹杂着听不清的汉语,这些骑兵们纷纷搭箭上弓弦,对着烟雾之中就是一阵乱射,只听几声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纷纷的身形扑地的声音,当然,更多的,却是那些弓箭射到木排木盾上时,那“叮叮”的入木三分的声音。 段达木的身边,一个副将兴奋地说道:“头人,请你下令,我愿意带一线的兄弟上前收拾残局,要不然晋军都要跑啦。” 段达木笑着摆了摆手:“慌什么,我们有马,他们只有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我们,小心使得万年船,就这样列阵而进,边走边放箭,等烟雾彻底散去,就一切明白啦。” 他一边说,一边做起了手势,身边的传令兵们迅速地把他的命令以旗鼓,言语的形式发放了下去,这五百余人的前锋,仍然保持着完好的阵形,步步而前,距离那烟雾缭绕的晋军阵列,已经不到五十步了,就连那烟雾中所安放的盾牌,还有那几辆歪歪倒倒的大车的影子,也都清晰可见了。 但是,就在这些木牌前,却是立着一条铁塔般的壮汉,一阵风儿吹过,把浓烟吹得散开了一些,只见檀凭之如铁塔一般,立于阵前,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四股兽筋所缠的绞弦,紧紧地绷在脸上,西燕军士们突然发现眼前多了这么一条大汉,持弓对着自己,全都心中一凛,不由得愣在了原处。 檀凭之一声暴喝:“西燕军,西燕军,你们射够了吧,现在,该我们啦!” 他的话音刚落,手指一松,弓弦迅速地从他绷紧的脸部肌肉上划过,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啸之声,这一箭如同流星赶月,急速而出,西燕骑士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这一箭是怎么射出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当先的一个骑士,从胸及背,多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前后心加起来四层皮甲,加上整个身板,居然就给这一箭射了个通透,而这一箭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把他射穿之后居然让这具尸体还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而那 人的嘴张得大大的,即使是死,也没有想明白这一箭究竟是如何击毙自己的,只有那前后通透的血洞,内脏和鲜血如喷泉一样地往外涌,甚至让人忘了去想,那一箭最后飞到哪里了。 一声战马的长嘶之声,伴随着扑地的声音,第二线的一骑,马头之上中了一箭,直接从眼睛里钻了进去,顿时瘫到了地上,而马上的骑手,也跟着摔了个嘴啃泥,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一箭才是前面穿透第一线骑手的那箭,居然在穿透此人之后,余势未尽,又飞过三十步,击毙了后面的一匹坐骑,可见这一箭的力道,有何等惊人! 檀凭之的声音冰冷地响起,透出可怕的杀意:“速射,连发!” 随着檀凭之的一声令下,原来伏地的十几具“尸体”弹地而起,这回西燕军士们才看清楚,他们的手中,都拿着强弓和劲弩,全都直指好了目标,而与之相对的,是盾牌之后一瞬间钻出了三十余个矫健的身形,手持连弩,几乎一瞬间就指向了目标。 段达木如梦初醒,吼道:“放箭,快放箭,射死他们!” 可他的话刚刚出口,只听到一阵弓弦响动的声音,却不是来自于自己面前的第一线骑兵,而是对面的这些北府军步兵手中的弓箭,“呜呜”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四十多步的距离,即使是普通的士兵也足以一击毙命,更不用说这些行锤百炼,臂力惊人的北府军战士了。 这回他们是每人瞄准一个目标,只等檀凭之一声令下,就纷纷松手放弦,只一次击发,五十余名西燕骑兵,全都是眉心,眼睛,咽喉之类没有护甲的要害之处中箭,几乎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纷纷落马而亡,速度之快,甚至让不少骑兵倒毙的坐骑都没来得及察觉,还在如刚才那般缓步而前行呢。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神箭尽毙西燕骑=== 只一个照面,前排第一线的西燕军骑兵就报销了三分之一还多,剩下的人如梦初醒,纷纷放箭还击,只是在惊惧之下,准头和力度都差了许多,而那些突然冒出,如同幽灵般的北府军战士,在射出第一箭之后,仍然站立原地,也不管迎面而来的箭矢,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开弓放箭,当敌军的箭枝奔到眼前时,多数人已经同时还击第二枝箭了。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多数是西燕军的弓箭没有击中目标,而是射中了这些战士们身后的盾牌时发出的响声,也有七八名战士中箭,除了一人给射穿了脖子,中箭立仆外,其他人都不过是非要害之处中箭,甚至都不影响他们继续拔箭反击。 而另一边的西燕军骑兵可就惨了,北府军的弓箭,又快又准,比起他们的刚才一通乱射,可是有力得多,尽管因为数量上少了三分之一,这回有不少人是同时给两枝,甚至三枝以上的弓箭射中,但仍然是箭箭要害,几乎中者无不立毙,又是三十多人翻身落马,吐血而亡,失去了骑手控制的战马开始左右乱跑,把整个第一线原本整齐划一的队列,弄得乱七八糟,连还坐在马背之上的骑手们,也无法准备地开弓放箭了。 檀凭之的运箭如飞,不停地从身边的地上抽出一杆杆地弓箭,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击发,他甚至都不用瞄准,上弦即放,可是只要每次箭出,都会有一人中箭落马,只一眨眼的弓箭,他就连发七箭,与之相应的是七个敌军毙命箭下。 “呜”地一声,一箭飞来,身后的檀道济连忙道:“叔,当心!” 檀凭之哈哈一笑,松开手中正要提的一杆箭,顺手在空中一抄,一杆箭枝如变魔术一样地抄在他的手中,他一边笑着上弦,一边摇头道:“有气无力,箭都射不好还想当强盗打劫?” 随着他这句话说出,一箭而出,刚才射出这箭,眼见给人以手抄箭的一名西燕军士,正吓得把弓一扔,掉头就要逃跑,却是给这一箭直接穿透了后背,从马头直接飞了出去,足有四五步远,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终于不动。 随着檀凭之的这一箭毙敌,北府军箭手和弩手们也把早已经陷入混乱,进不可得,退亦不能的那些第一线的西燕军骑兵们,挨个箭毙了,檀道济转头四顾,只见本方有不到十人左右身上挂彩受伤,已经退到盾后开始应急处置,而三具尸体被人拖回,其他的五十余人,都还持弓抄箭,等着自己的命令。 檀凭之沉声道:“退到盾后,准备防空!” 他说着,自己缓步而退,而身后的众人,则一转眼就闪入了盾牌之内,留在西燕军面前的,只剩下三十余面大盾,还有四五辆歪歪倒倒的破车,以及夹在这战场中,那一百五十余匹孤零零,来回低头游走的战马,以及那一地插着羽箭的尸体。 段达木双目尽赤,悲呼一声:“天杀的晋狗,杀我族人,不把你们全都剥了皮,老子誓不为人,给我射,射死他们!” 他说着,率先抄起大弓,对着百步之外的盾牌就是一箭,只听“叮”地一声,对面的这块盾牌上,叮上了一枚长箭,入木不到两分,勉强立住,跟刚才的北府军箭手的惊人臂力相比,高下立现。 而西燕军的骑射手们,也开始纷纷放箭,大多数箭枝飞不过八十步,就纷纷落地,可是被这些箭枝击发的声音所惊吓,那些在战场中的马儿开始胡乱奔跑,大多数的马儿跑回了本方这里,被骑手们纷纷拦住,牵在了身边当作副马。 段达木身边的一个小校低声道:“头人,这些晋军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我们前军的兄弟,几个照面就全完蛋了,就是大将军的中军兵马,也未必有这个本事啊。” 段达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管他们是什么来头,这些人的命,我要定了,他们就这点人 ,没多少弓箭,你看我们这样射他们,都不反击,给我继续上,边射边前进,出来一个射死一个,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再伤了我们后续的兵马!” 正说话间,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段达木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第三线骑兵后面,腾起了一阵烟尘,又是三百名骑兵,从林中奔出,直向自己这里而来,为首一人,正是慕容柔。 慕容柔转眼即至,奔到了段达木的身边,沉声道:“段首领,盛将军有令,让我来助你破敌!” 段达木没好气地说道:“不需要,我要亲手给我的兄弟们报仇,这些晋狗,我可以独立消灭!” 慕容柔摇了摇头,说道:“首领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以他们刚才表现出来的本事,绝非一般士卒可比,这点你应该很清楚,这会儿只挨打不还手,首领不怕其中有诈吗?” 段达木微微一愣,一股冷风吹来,让他浑身一凛,刚才还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大脑,也有些清醒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说的有道理,这帮晋军迅速地击杀了我们一线的兄弟后就躲了起来,只挨打不反击,透着奇怪。”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来:“停,全给我停,不许放箭。” 慕容柔低声道:“首领,刚才盛将军说了,晋军这支小队人马,是精锐中的精锐,看起来很象是那传说中的北府兵,要我们一定要小心应付。” 段达木睁大了眼睛:“北府兵?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柔叹了口气:“不知道,但寻常的晋军,绝没有这样的能力,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是劲敌,好在他们人数不足,可能箭枝也不够,所以得省着用,一开始示弱诱我们进攻,然后迅速地击毙我军前列,想吓退我们,然后上来捡回弓箭,趁机再行脱离。” 段达木冷笑道:“想跑?!没这么容易。给我冲上去,全都近战,宰了他们!”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慕容欲试晋军防=== 段达木说到这里,抽出马刀,准备就要一马当先地冲出去,慕容柔连忙拉住了他的缰绳,说道:“段首领,万万不可。” 段达木怒道:“又怎么不可了?现在不冲,说不定他们已经逃走了。” 慕容柔微微一笑,松开了缰绳:“现在我们离得这么近,他们是逃不掉的,只要一出盾牌后面,逃不得两百步,就会给我们看到,你看看,两百步内,有什么东西?” 段达木的双眼一亮:“我看到了,一百五十步外,又有十几辆歪倒的大车,奶奶的,那一定是他们布置的下一道防线!” 慕容柔点了点头:“这就是了,这些晋军,怕是他们的先头部队,过来探路加上扎营的,遇到我军突袭,所以连布下三道防线,这第二道防线离得太近,无法防守,只是要拖延时间,以撤到第三线而已,刚才如果你上了他们的当,回撤林前,他们就有时间撤离了,所以盛将军要我前来,就是助你一臂之力,一定要封锁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撤。” 段达木哈哈一笑:“那不更得冲上去杀吗?” 慕容柔摇了摇头:“他们有大车,有强弓硬弩,冲上去的损失会很大,别看他们现在躲了起来,但到五十步之内的距离,就会象刚才那样,突然冲出来给予我们密集的箭雨打击,因为他们人少,不能跟我们对射,只能这样一锤子买卖,所以,我们千万不要上当,我们的优势就在于人多,就这样边射击边前进,压制他们的反击,甚至可以让前排的甲骑顶住,后排边走边吊射,把他们牢牢地压在盾牌后面,动弹不得!” 段达木心花怒放:“等到完全压制之后,再用骑兵上前肉搏解决,对不对?” 慕容柔笑道:“正是,他们给弓箭压制,列不成盾槊方阵,无法反击,即使是精锐,只要给这样围住了射,也是支持不住的,只要一冲出来想拼命,我们就用骑兵突击,看是他们人厉害还是我们人马合一厉害。” 他说着一指自己身后的骑兵们,个个都是腰悬大弓:“我带来的,都是前锋中最好的射手,到时候就会在后面吊射支援你们,你们只要迫近对方,然后找机会展开,等离敌二十步时再一举突击,先用套马索拉开这些盾牌,放倒车子,然后再跃马而入,剩下的,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啦!” 段达木哈哈一笑:“还是你柔将军对我好,替我谢过盛将军,这弓箭压制,就全靠你啦。” 他说着,一挥弯刀,沉声道:“兄弟们,随我前出杀敌,稳扎稳打,慢慢展开,后面有弓箭支援,不用怕!” 他身前的两列骑兵,重新聚到了一起,又分散成六七个小队,开始向着两边展开,慢慢地向着车阵的两翼包围过去,而三队骑兵,则放在正面,在段达木的指挥下,稳步而前。 慕容柔的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一个军官说道:“给我放箭,数五下一轮,压制住盾后的晋军,记清楚了,要是敌人从阵中大量冲出来反击,就给我转而速射,不分敌我地压制!” 那军官讶道:“不分敌我吗?可是,可是段首领在前面哪。” 慕容柔恨恨地一马鞭打在了这个军官的腿上:“就你知道?这是盛将军的命令,若不是段首领把他们引出来,我们怎么可能杀敌呢?!段首领最注重部落族人之情,今天一个照面就折了近半族人,这个仇怎么可能不报,我们是助他报仇而已,对吧。” 军官还是有点迟疑:“可是这么一来真的伤到段首领的兄弟们怎么办,总不能我们再拿两百多人换他们这百余人吧。” 慕容柔冷笑道:“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些只是敌军先头部队而已,来探路的,不迅速地把他们消灭,万一后面敌军大队来了怎么办,要是有几千,上万个这样 的晋军,你还活得了命吗?他们会探路,我们也只好拿段首领来诱贼了,再问 东问西的,军法处置!” 那军官吓得一哆嗦,连忙开始转而去传令了。 一阵马蹄声响起,慕容柔一回头,却是看到一身小兵皮甲的慕容盛,混在十余骑中,骑了过来,当然,这些人的排头,是个穿着一身大将铠甲的替身,立马前方,开始装模作样地指点江山起来。 慕容盛装成随从模样地拖在后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但他的说话声能清楚地让慕容柔听见:“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慕容柔点着头,作出一副跟前面的替身说话的模样,却是让慕容盛听得真切:“都按你的布置做了,你看,现在弓箭队在射箭压制,而段达木的人四处包抄了过去,要是晋军不出来,就冲进去灭了他们!” 慕容盛咬了咬牙:“这些人很强,一定要抓个活口问清楚,若是附近有敌军大队人马前来,我们的计划就一定要修改了,得迅速地撤离,跟慕容永的大军汇合。如果这些只是小股部队,那就将之全灭,然后趁胜攻击洛阳城。我看这董家坞的人也不出来帮忙,可能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这些晋军是何来路,所以,我们更得抓紧。” 慕容柔有些迟疑:“那我们的三百精兵,这次要不要压上去?他们刚才可是在嗷嗷叫呢。” 慕容盛的眼中冷芒一闪:“那就要看段达木试出来的情况怎么样了!” 盾阵之后,上百名晋军勇士,已经全都穿好了整齐的盔甲,伏身于地,大弓与羽箭放在左手侧,而长槊,大刀等近战兵器放在右侧,百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盾牌的空隙之外,那逐渐逼近的燕军。 “呜”,又是一阵箭雨从空中落下,划出一个弧度,落到了盾牌之外不到十步的地方,檀凭之咬着牙,喃喃道:“咱们就这样只给射不还手吗?难道真要在这里给活活射死?” 王镇恶咧嘴一笑,指着他背上背的一块木盾:“你怕什么,不是有这东西可以挡吗?燕军巴不得我们冲出去,你的瓶子叔,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猛虎暴起大反击=== 檀道济微微一愣,一边的檀凭之的声音沉稳地响起:“所有人听好了,在地上不许动,听到我的命令,才准行事,如有擅动者,斩!” 所有人轻轻地应诺了一声,只有方圆二三十步内的人听得见,而离各自还有百步左右的燕骑,是根本听不清楚的。 “呜”,又是一阵箭雨落下,这回不少箭枝直接钉到了前面的木盾这上,离着盾后伏着的众军,不过几步的距离了,檀道济的眉头紧锁,声音中透出一点不安:“给射到怎么办,真的,真的没事吗?” 王镇恶微微一笑:“不会有事的,道济,你看这些箭,射的力量远不如你们出手,连这个木盾也难以射穿,甚至很多都钉不上木板就弹开,你们有精甲加上木盾护住后背,不会有事的!” 正说话间,又是“呜”地一阵,箭雨再次落下,这回檀道济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背上中了一箭,他惊喜地说道:“镇恶,真让你小子说中了,毫无感觉啊,连我背上的盾牌也没击穿!” 王镇恶笑着从自己的背后摸出了一根长箭,对着檀道济一亮:“看到没,这箭头是骨制的,不是铁箭头,更不用说是你们的那种破甲精钢箭头了,这是这些胡骑的致命弱点,论武器精良,远不如咱们大晋,若非如此,你的瓶子叔又怎么敢就让你们在这里只挨射不还手呢?” 檀道济松了口气:“我们既然有这绝对的装备优势,又为何在这里挨射,不可以冲出去杀吗?” 王镇恶的眼中冷芒一闪:“不行,这些骨制箭头虽然威力不强,但是距离近了,尤其是直射时一样有很强的杀伤力,你们要用这盾牌和车阵的掩护,避免给敌军直接骑兵突击或者是当面直射,现在隐蔽不动,等敌骑全上来,再一击而破敌!” 外面响起了一个粗野的声音,王镇恶树起耳朵,低声道:“这看来是前敌主将了,叫段达木,他在跟手下说,说晋军已经跑光了,或者是死光了,让他们放心上来收割首级和装备,还叫后面的弓箭手停止放箭呢。” 檀道济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好,太好了,马上我会让他们见识到,我们檀家除了弓强之外,更是有绝世好刀!”说着,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一柄百炼宿铁刀。 王镇恶微微一笑:“那我就躺在这里,欣赏道济兄弟的过人武艺啦!” 盾外,正面,段达木骑在马上,一脸疑惑地看着前方二十余步的盾牌,里面一片烟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落得遍地都是的羽箭,插在他们面前这片区域,显得格外地诡异。 段达木身边的一个小校低声道:“首领,感觉有点太安静了,会不会有埋伏?” 段达木咬了咬牙:“不会,你也看到了,盾后起码给射了四五轮了,要真是有人在,哪可能不还手,我看,晋军应该是扔下他们的受伤同伙,趁刚才我们不备时逃跑了,传我命令,全部给我上,扯掉盾牌,拉开大车,给后续部队清出前进的路来,其他的人,准备随我去追杀逃敌!”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勾了勾:“动作要快,我们死了这么多人,留下来的盔甲和辎重全要扒光留下,别便宜了后面的家伙。” 随着段达木的手一挥,百余骑纷纷上前,骑到了盾阵之前,骑手们把手中的长枪或者狼牙棒往地上一插,手持的弓箭挂回了马鞍上的弓勾之上,摸起囊中的套马索,开始往头上抡起圈来,随着小队长们的统一命令,这些套马索给直接扔出,套上了面前的盾牌,众人齐发一声喊,十余面盾牌,应声而倒。 可是与此同时,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响起:“弹起,射!” 几乎在随着这些盾牌倒地的一瞬间,盾后的情况终于被这些西燕军士们看清楚了,只见地上一下子蹦起了百余 名晋军战士,个个身着重甲,手持弓弩,早已经箭矢上弦,随着这一下跳起,几乎就在空中,这些人弓箭出弦,一道矢岚,伴随着强烈的劲风,直扑这些手中几乎没有半寸铁制武器的西燕骑手们。 “扑刺,扑刺”的声音不绝于耳,更伴随着骨骼被生生击穿的声音,也就这几步的距离,给强弓硬弩这样当面射击,别说只是身着皮甲,就算套上三层精钢重甲,也抵不住这样近距离的射击,不少西燕骑士,给这些重箭击得直接胸骨粉碎,内脏都被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片,在空中飞舞,而这些人从马上摔落的时候,整个身体都会给撕成几片,一片血雨,在空中飞舞,凝结成雾状,甚至把晋军战士们的脸都染成了可怕的鲜红。 檀凭之在空中连发三箭,三名离他最近的西燕骑手,从马上飞仆而亡,甚至有个家伙还在挥舞着的套马索,都因为手腕被一箭生生击断,从主人的断腕处飞了出去,在空中还保持着高速地旋转呢。 “呜”地一下,这根套马索不偏不倚,直飞到二十多步外段达木的马头之上,紧紧地在他的座骑脖子上绕了几圈,勒得这匹战马顿时口吐白沫,摇头晃脑地一阵乱跳,几乎要把段达木从马上掀了下来,他好不容易一把抓住了马鬃毛,这才控制住身下的这匹狂野骏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到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飞到了自己的面前,而持刀的人,是个身高马大,壮如熊罴的铁塔般大汉,他的声音如雷鸣一般,在自己耳边打转,让懂得一些汉语的段达木听得真真切切:“你这燕狗听好了,杀你者,铁牛向靖是也,见阎王时别忘啦!” 而随着这一声暴吼,一阵八级台风般的劲风,对着段达木拦腰而来,他本能地挥舞起自己的手中马刀,想要格挡,只听到“当”地一声,虎口一阵剧痛,而自己的手中弯刀一轻,腰上紧跟着一阵猛力扫过,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丢盔弃甲大逃杀=== 北府军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迅速地杀入了近在咫尺的西燕军骑兵之中,这些骑兵们多半还挥舞着套马索准备拉开盾牌和大车,手上连可以近战的兵器都没有,在这些北府勇士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顿时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而北府勇士们多半不持长槊,直接挥舞着那些宿铁斩马大刀,挥击之下,不仅分裂人体,连战马也往往在这一刀之下,一刀两段,血雨纷飞,场面顿时就变得极度地血腥和暴力。 百余步外,慕容柔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喃喃道:“天哪,这,这些是人吗?分明,分明是老虎变成的,变成的魔鬼啊!” 慕容盛咬着嘴唇:“宿铁斩马刀,果然,果然是北府军,麻烦大了,北府军在这里出现,我们却一无所知,看来晋国要有大的行动了。” 慕容柔慌张地说道:“那怎么办,段首领刚才给一个巨汉一刀劈成两半了,他的人马估计也都要完了,我们现在要撤吗?” 慕容盛恨恨地一甩马鞭:“撤什么撤?两千铁骑,给这区区百余名北府军吓退,传出去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不吃掉这小队的北府军,以后我们西燕军都不用再跟他们打了!直接自杀吧!传我的令,射,射,不要管段达木的人,射死他们!” 慕容盛身前的二百余名骑弓手,纷纷弯弓搭箭,这回没了盾牌的掩护,他们也不用吊射了,对着前方混战的人群,就是一阵阵的箭雨,三十余名挡在前方的西燕骑兵们,纷纷后背中箭,惨叫着伏于马鞍之上,不能动弹,而北府军士们,也有二十余人身上插上了羽箭,好在他们盔甲厚重,虽然这些慕容盛的亲卫骑兵用的多是铁箭头,但仍然无法击穿双重铁甲,只是让他们那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杀戮动作,为之一缓。 魏咏之一戟挥击,把一个正想拔背上中箭的西燕骑兵,脖子刺了个通透,再一用力,直接把脑袋从脖子上分了家,飞出去数步,脖颈之上鲜血狂喷,尸体却仍然端坐马上,手还抓在背上的箭杆之上。 魏咏之一抹脸上的血迹,大声道:“兄弟们,挡箭!” 他一手把大戟往地上一手,另一手抽出了腰刀,在面前舞了个密不透风,三枝正射向他的弓箭,齐齐被打落,箭头向下,插在他的脚边。 檀凭之沉声道:“不要恋战,撤往下道防线!” 他的话音未落,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左肩,还好这里没有卸甲,檀凭之闷哼一声,转头就跑,而檀韶则紧跟在他的身边,倒退着向后撤离,顺手把右手的一面盾牌,死死地挡在二人的身后。 北府军战士们,也纷纷闻言后退,能行动的人纷纷架起在地上中箭受伤,还喘着气的同伴们,背在身上,向后逃跑,一边跑,一边把那些木盾放倒,大车横放,挡住了身后的路。 慕容盛哈哈一笑:“看到了吗,即使是北府军,也无法在这种箭雨攻击下坚持,他们毕竟就这点人,我们一人一刀也能把他们砍成肉泥啦,现在他们就想逃回第三道防线,给我追上去,杀光他们,一个也别放过。” 慕容柔跟着喊道:“快冲上去,一个也别放过,给前营的兄弟们报仇!” 一个军官在边上说道:“怕是来不及了呀,盛将军,前队兄弟们的尸体和战马挡在前面,还有那些该死的大车和盾牌,一时间冲不过去啊。” 慕容盛的眼中杀气闪闪:“传令,全军出击,从河边抄近路过去,千万别让他们逃了!” 正说话间,只见前方的北府军士们一边跑,一边开始脱起身上的盔甲,慕容盛笑道:“看到没有,这回他们是真的要逃了,连盔甲都不穿,就是为了跑的快点,我们千万别让他们得逞,一旦让他们逃进董家坞,或者是跑进密林,再想杀他们可就难了,给我上,斩 一首级者,重重有赏!” 慕容盛的命令,被迅速地以号角声下达,已经在神木林前列队的千余骑,这会儿个个两眼放光,吸引他们的不是那些前锋同伴们的尸体,而是那些晋军们扔在地上的盔甲,他们亲眼看到了这盔甲能挡住百步之内的弓箭射击,可真是战场保命的神器,就连押解和看守昨天在两个坞堡里抢来的女人,准备今天驱在前面攻董家坞的后队骑兵们,也都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从林前到董家坞前的这三四里地,顿时就挤满了乱哄哄的西燕骑兵,无头苍蝇一般地向前涌动。 檀凭之冲进了第三道防线的盾牌之后,他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他转头回看,几十具盔甲已经横七竖八地堆在从第二道到第三道防线之间的这二百余步的空间,百余名跑得快的燕骑,正在挤过那些歪倒的盾牌,冲着盔甲而去,几个手快的家伙,已经弯腰去捞地上的盔甲,甚至顾不得再去向前方冲击,显然,这些宝贝可比首级更值钱,作为经验丰富,打家劫舍的西燕强盗,在这方面还是识货的。 檀凭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不屑地冷笑道:“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向靖“嘿嘿”一笑:“瓶子,寄奴哥说得果然没错,这帮家伙只要看到装备,就走不动路了。” 王镇恶弯着腰,这一路狂奔可让他上气不接下手,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看着檀凭之,说道:“可是,可是这一路我们把盔甲都扔了,一会儿,一会儿怎么打?我,我还是不明白,为啥,为啥我们要撤呢?可以,可以冲上去跟弓箭手近战的啊。” 檀凭之笑着脱下了盔甲,只见左肩头的那箭,卡在外面一层盔甲和里面一层之间的铁片上,未伤到皮肉,他接过了一边檀道济递过来的一把大斧,使劲地抡了抡:“身上无甲,动作更快,杀起人来才更爽嘛,兄弟们,准备放手大杀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河中勇士侧翼突=== 慕容盛的眼中充满了兴奋之色,看着本方的骑兵们如潮水一样地涌向了前方,尽管有不少人还在为了争夺盔甲而停在了原处,甚至你争我夺起来,可是更多的人却是奔向了前方的那一小队晋军。 尤其是后面冲过去的人,更恨这座骑的爹娘没有多生出四条腿出来,有些急不可待的家伙,更是干脆奔向了河边,尽管军事原则最基本的那几条就有逢林莫入,遇水远之的道理,但这会儿,他们已经把这此原则抛之脑后了。 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杀了这些晋军,抢了他们向上的好装备!然后一鼓作气地冲进董家坞,抢钱,抢粮,抢妇人!” 慕容柔哈哈大笑起来:“再冲快一点啊,盛将军,我们也上去吧。” 他说站,一提马缰,就要带着自己的亲卫上前。 慕容盛的眉头一皱,拉住了他,沉声道:“别急,咱们在后面先看,再说,咱们是主将,要跟手下抢功吗?” 慕容柔微微一愣,却听到慕容盛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敌军万一援军到了,我们拖在后面也方便撤离,叔,你跟我出来打了这么多次仗了怎么永远都不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河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冷厉的声音:“你还知道后路啊,怕是晚了!” 慕容柔的脸色大变,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边的小河里,突然悄无声息地钻出了二百多人,他们的嘴里咬着芦苇管,身上除了犊鼻裤外,不着寸缕,可是每个人的手中,都持着双手大刀,每个人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是五颜六色的纹身,刺青,多数人的胸口或者是左肩之上,则是刺着一头吊晴白额猛虎,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而为首的一条汉子,身高八尺有余,一身钢铁般的犍子肉,随着他一步步坚定有力的步伐,肌肉的线条一阵阵地浮动,展现出极致的男儿阳刚之美,而他手中的大刀,与其他人手中的相比,显得更加沉重,锋利,却是可以单手抄在右手之中,如同小儿之玩具,左手的手腕之上,缠着精钢细链,一把二尺左右的短刃,反握于其左手之中,两把大小双刀,一长一短,却都透着慑人的杀气,血槽之中因为杀人无数而留下的两汪碧血,如同死神的眼睛,炯炯有神。 慕容盛的身子开始发抖了,因为他认得此人,在长安他亲眼见识过这个天神也似的男人,而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那一小队北府军时,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也在这会儿终于变成了现实,从他的嘴里喊了出来:“刘,刘裕,刘,刘寄奴!” 刘裕突然咧嘴一笑,吐掉了嘴里咬着的半截空芦苇管,那是他们刚才这二百多健儿藏身于水中时用来呼吸的东西,这会儿上岸之后终于不用了,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透出一股子镇定与对敌人如无物般的蔑视:“慕容盛,你姑奶奶让我向你问好!” 随着刘裕的这句话,他的身后,二百余名猛虎般的战士,狂吼着向西燕骑兵发起了突击,河边奔跑着的二百多名西燕骑兵这会儿发现大事不妙,转身想要迎击,可是河边的土壤潮湿,泥泞,被这几百铁骑来回踩踏,早就如同烂泥坑,无论马上的骑士如何拼命地控制战马,都只能来回地打转,根本来不及转向列阵,距离又近,甚至不少人来不及抽出近战用的弯刀,大剑,或者是把本指向前方的马槊,狼牙棒等转而迎击侧面之敌,就给河中奔出的北府战士们近了身。 屠杀,一边倒地屠杀,骑兵的速度,冲击,机动,在这个地形之中,完全无用,也就里余的范围,拥挤了一千五百左右的西燕骑兵,几乎是人挤人,马贴马,非但无法迎敌,甚至想要后撤拉开空间都不可能。挤在后面的人,很多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河岸方向惨叫马嘶之声不绝于耳,那种锋刃入体,四分五裂的恐怖声音, 伴随着晋军战士们那震天的喊杀之声,震荡着他们的耳膜,摧毁着他们的斗志。 第三道防线那里,向靖冲锋在前,他的手里抄着一把双手大刀,精赤着上身,而身后,跟着孙处这个比他矮了一头有余的小个子,他的大刀,不停地斩杀着对方马上的骑手,而孙处则是弯着腰,专门对着马腿和鞍上的人腿砍,两人甚至不作停留,慌忙迎击的西燕骑兵们的兵器,甚至不能跟他们手中的大刀相交,就已经人断马折了。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一开始诱敌的北府军战士,这会儿分成这种三两人的小队,全面突击,放手大杀,本来还想冲进来捡装备的西燕骑兵们,几乎只一个照面,就给冲倒了四五十骑,而其他人想要后退放箭,却被后面的同伴们挤得无处可退,甚至连挥舞兵器的空间也不多了。 慕容盛连声吼叫着:“冲出去,给我冲出去,反击,放箭!” 可是他一边这样吼叫,一边拼命地往人群里钻,当他觉得自己给人挡住时,直接跳下了马儿,顺手拉下了跟在身边的慕容柔。 慕容柔讶道:“大侄子,你这是做啥,马都不要了?” 慕容盛一指后方,虞丘进已经带着五十余名北府军战士,拦住了西燕军的退路,而刘道规则带着三十余人杀向了神木林前留守着的二十余名西燕骑兵,那些被掳掠来的妇人则看到了生的希望,尖叫着,哭泣着为这些晋军叫好,甚至连董家坞的城头,都响起了雷鸣般的喝彩之声,寨前的吊桥开始放下,寨门也打开,从中涌出数百名寨丁,操着刀剑,长枪,甚至是草叉,这会儿他们都看清楚胜负的形势,开始出来助战了! 慕容盛咬了咬牙:“中计了,全都要折在这里,趁着他们还能抵挡撑一会儿,我们赶快装死在地上,等他们追杀我们的败兵时,再想办法沿河道逃走。”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驱敌入林烈火焚=== 慕容柔惊道:“为什么我们不往一边的丛林里逃呢?” 慕容盛恨恨地一拍慕容柔的脑袋:“我的叔父啊,你怎么这么傻,现在他们围三缺一,就是要我们的人往那里逃,那是片荆棘地,到处是倒刺,骑兵进去就是个死,何况他们一定还有埋伏在里面,在这里装死,还有活路。” 他说着,趴到了地上,往脸上身上抹了两把鲜血,伏到了一具马尸的边上,而慕容柔也如梦初醒,跟着他一起倒了下来,在他们这两具“尸体”身边,成百上千名还活着的西燕军骑兵们,已经开始掉转方向,向那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中逃跑了。 刚才还挤满了整个平地战场的西燕骑兵们,这会儿除了正面与北府军战士们在搏杀的少数几百人外,已经全都向着另一侧的灌木林中逃跑,他们不知道敌军有多少,不知道前面的战况,只知道自己被突然袭击了,战场之上烟尘四起,就算是第一线与北府军接触的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隐约间只看到无数的身形从河中站起,然后鬼魅一样地钻入本方的阵形之中,接下来就是本方前排的人马一片片地倒下,杀人的速度和方式都如同魔鬼一般,甚至因为不少攻击来自于地上,还会让人产生这些人是从地底冒出来的错觉。 西燕骑兵,本为强盗,利则一涌而上,现在这样完全士气军心崩溃,连指挥的将领都率先开溜了,更是这时候人人为已,往后逃跑的几十名骑士刚刚冲出,就被守在林间道前的几十名北府军战士以强弓硬弩射杀,甚至发现他们北府军把本方行军时用来拉辎重和载物的几十辆大车已经布置在本方后面,以为防线。 若是在平时,也许西燕骑兵们还能在有效地指挥下对这种车阵发起突击,但这会儿已经没有可能了,人人只顾着逃命的时候,哪还会有正常的攻防之道?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魔掌所推着,大家都钻进了西边一侧的灌木林中,尽管谁都知道,这种低矮茂密的灌木林中,荆棘丛生,天生不利于骑兵通行,但是生的渴望胜过了一切,大家仍然是义无反顾地奔了进去。 惨叫之声,马鸣之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刚进了灌木丛中,就失了踪影,甚至可以看到不少人就这样歪歪扭扭地从马上摔下,对于这些骑术精湛的西燕骑兵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马失了前蹄,能让久经训练的战马痛得扔下主人,显然是这林中有太多让马儿无法顺利行走的障碍了。 一个声音在大声嚷道:“下马,步行逃出去。” 这个声音如传染病一样地迅速在惶惶不安的西燕骑兵中扩散,本来前锋的这两千多人,是步骑各半,跑进灌木林中的步兵们看着还没有失去平衡,可是本就高人一等的骑兵们,肉眼可见还能端坐马上的,已经不多了,这么一来,正要冲进林中的那些骑兵们干脆全都下了马,拼命地往这林中钻去,人头攒动,如同下饺子一般,顿时就挤满了整片灌木林子。 战场渐渐地变得平静,几十名最后还留在战场之上的西燕军士们,头也不回地向着灌木林里狂奔,而这会儿烟雾缭绕的战场上,浓烟渐渐地散开,二百多名浑身上下如同血浴过的北府军战士,在刘裕的带领下,走到了林前,人人的脸上写着兴奋之色,檀道济的刀上,已经几乎被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他大刀一挥,飞奔而前,想要继续冲进林中追杀逃敌。 刘裕笑着一伸手,拦下了檀道济,他睁大了眼睛:“为何不继续追杀呢?” 董神虎的声音带着大笑声响起:“想必是刘壮士以为,逢林莫入吧,今天已经大胜,燕军丢盔弃马,连这些坐骑都不要了,我们还是早点去牵马吧。” 随着他的话音,他和手下的几百人也跑到了刘裕的身边,这会儿的他,跟前日里的那个嚣张傲慢的少寨主,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今天亲眼 目睹了刘裕和他的三百勇士如何大破敌军两千步骑,让这个少年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震撼和服气。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过,要的是全歼,而不是击败。这片林子,是我故意让他们进去的,也是他们的死地!” 他说着,抄起了弓箭,而身后的二百多人,也全都抄起了弓箭,刘裕突然转头对着董神虎一笑:“兄弟,能麻烦借个火吗?!” 须臾之后,火光冲天,战马嘶鸣,灌木林前的那几百匹被遗弃的战马,逃得到处都是,而董神虎的手下们,则欢快地去牵去拉这些战马,还有不少人奔向了小林之前,那些刚刚挣开绳索,哭哭啼啼的女人们,经此一战,这个董家坞倒是发了。 可是刘裕和他的兄弟们,却仍然进行着杀戮,几个火堆在他们的面前燃烧着,大家轮流上前,把浸了火油或者是绑着硫黄硝石小包的弓箭,向着面前的灌木林中倾泻着,火光冲天,随着一片片火鸦的入丛,这片低矮的灌木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钻进林中的千余西燕军,连惨叫声和哭声都听不到了,偶尔有几个浑身冒火的家伙从火场中冲出,想要在地上打滚灭掉身上的火焰,却被北府军士们几箭就射穿了身体,很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刘裕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缓缓地走向了一边的河边,一个修长的身形,在这里黯然而立,甚至不想去看那火海炼狱一眼,刘裕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叹了口气:“爱亲,对不起,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慕容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河水:“你做你必须要做的事,可我有不看的自由,难不成,我还得笑着看你们如何屠杀我的同族吗?” 刘裕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林中奔跑着的两个身影:“所以,我不会过问你放走慕容盛和慕容柔的事,仗打完了,我们该回金墉城啦。”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董昌不愿弃家业===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狼哥哥,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但是你得理解我,这些西燕鲜卑,虽然个个该死,但毕竟是我的族人,你今天第一次出手,就让他们片甲不留,以后你会把他们剩下的人都斩尽杀绝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会,我不是他们那样的人,嗜血好杀,今天这第一战,必须要立威,如果不是昨天他们屠了两个坞堡,不留活口,我今天也不会火烧荆棘林,会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你看看那些大车上的男子首级,还有那些可怜的女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们讨还公道和血债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恩怨对错,又哪能说得清楚呢,屠杀平民,掳掠妇孺的,可不止我们鲜卑人,你们汉人难道就不做这事了?就是北府军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吧,是不是我们也可以把你们全杀光了?” 刘裕的眉头微皱:“爱亲,我们之间不要再争了好不好?今天我出重手,本也是要震慑西燕军,让他们以后再在中原屠村毁坞时,考虑一下后果,我不认为我做的有什么错。如果你觉得我杀了你太多的族人,那我也无话可说,今后,我跟你的同族的战争只怕更多,所以,如果你不能有一个正确的心态,还是早点回京口吧。”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刘裕,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赶我走?” 刘裕摇了摇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现在是你对我有意见,如果你成天这样想这样说,会动摇别的兄弟对你的看法的。” 慕容兰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刚才有些失态,毕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族人就这样给以近乎屠杀的方式解决掉,有点难以接受。刘裕,你以后如果想要实现自己的壮志,我希望你能用你们汉人的仁义方式,而不是冷血杀戮,要是那样的话,你跟别的屠夫也没有区别,不会得胡人之心。这百年来,你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以现在天下的情况,靠屠杀来解决汉胡矛盾,注定失败。” 刘裕正色道:“你说得很对,现在的天下,胡人在中原也有几百上千万,靠杀是不可能赶走的,也不符合我们中原的仁义原则,即使是战场上的敌人,如果失去了抵抗能力,我也会保他们的性命,若是肯归顺做我们大晋子民的,我也不会视为敌人,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慕容兰神色稍安,点了点头:“我信你的话,今天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也救了这里的乡民们,想必,那个董昌这回会听你的话了,我去组织人手掩埋这里的尸体,别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 她说着,转过头,陉直离开,一边的十余个黑衣护卫如幽灵一样地随她而去,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向了董家坞。 檀凭之迎上前来:“寄奴哥,好像你跟嫂子有些不愉快啊。” 刘裕点了点头:“毕竟这回杀了不少她的族人,换了谁都不会痛快的,传令,不要取战死敌军的首级,给他们一个全尸,这回没有什么俘虏,就辛苦点,把敌军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回城。” 檀凭之点了点头,沉声道:“遵令。”转身就迅速地去招呼部下们了。 董昌在一帮庄丁的护卫下,走了过来,老远就冲着刘裕抱拳,满面堆笑:“刘壮士,今天可是让老夫开了眼了,都说北府军战力天下无双,我还一直不信,现在不会再怀疑了!今天全赖你们的保护,我们董家坞才得以保全,我代全坞的几千口子谢谢你啦。” 刘裕笑着回礼:“这本是我等应做之事,当兵吃粮,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嘛。这董家坞也是我们大宋的疆土,各位也是我们的大晋子民,我们为之战斗,是天经地义的事。” 董昌干笑了两声,显然,他还是不太认同刘裕的这套家国理论,但 他换了个话题,说道:“西燕军既被消灭,那我们也不必背井离乡了 ,想必贼人不敢再来,刘壮士为我们立了大功,老夫自当联合附近的十里八乡的爷们,联名感谢,至于大军所需要的粮饷,也是理当双手奉上。” 刘裕摇了摇头:“董庄主,恐怕你还没有看清楚形势啊,今天来的,只是西燕的先头侦察部队,绝非主力,虽然我们消灭了他们这两千人马,可是他们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再来,我军在这里无法保护你们周全,只有跟我们一同撤往洛阳,才能保得性命。” 董神虎嚷了起来:“爹,不能撤,这里是我们的基业啊,去了洛阳,就得给朝廷编户齐民了,以后这种快活日子,就再也没有了啊。” 董昌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不语。 刘裕微微一笑:“董壮士,这天底下的好事不能给一个人占全了,平时不想尽义务,遇难时需要人来保护,有这样的好事吗?要按你这说法,我们京口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地从江东之地来这里呢。家国家国,没国哪有家?” 董神虎咬了咬牙:“可是这么多年来,国家可没保护过咱们,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了吗?” 刘裕摇了摇头:“现在不一样了,以前来的不过是马匪盗贼,小股人马,现在可是西燕大军,你们也看到了他们的手段有多残忍,两个跟他们为敌的坞堡,就给斩尽杀绝,除了女人留下来泄欲外,一个男人都没留下,如果我们现在走了,西燕大军复来,在你们这里可是杀了两千燕军,他们会如何报复,不用我说了吧。” 董昌沉声道:“我可以召集附近的其他坞堡,一起自保,未必会输。” 刘裕叹了口气:“董庄主,从昨天到今天,可有一家坞堡来援?大家都不傻,平时碰到马贼强盗可以帮忙,但碰到大军,谁会来送死?您昨天不也没去救那两个坞吗?要想活命,只有跟我们回洛阳,不仅是你们要回,也请你通知附近的其他坞堡百姓,一起撤离。如果朝廷有意征你们的丁,收你们的税,早就征收了,何必等到现在?现在是国家有难,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大家聚在一起守住洛阳,才能谈以后的事,这个道理,董庄主应该明白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妙语巧释董昌虑=== 董昌的眉头一皱:“刘壮士,这个道理,董某自然明白,只是入了洛阳,就能保住我们吗?不入洛阳,就一定会给屠杀?我看未必吧。容老夫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大晋弃我等如草芥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自从西朝倾覆以来,连洛阳城都多次放弃,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山野之中的坞堡主了,你这样坚持让我们去洛阳,究竟是想保护我们,还是要趁机兼并我们的部众呢?” 刘裕微微一笑:“若是想兼并董庄主的部下,何必在这西燕来袭之时呢,大晋占据洛阳已经有多年,早就可以过来强行兼并了,就是考虑到中原父老多年来习惯自立,不乐意被统治,所以才会有免除赋役的诏令,但国家和朝廷不收你们的税,不征你们的丁,并不代表不保护你们,你看,这回有胡虏来袭,我们不就来援了吗?” 董神虎睁大了眼睛:“爹,他说的有点道理啊,朝廷以前最多只是发个公文,我们给点粮食也就打发了,这回可是真正派军来保护咱们呢。” 董昌勾了勾嘴角:“可是我们的多年基业,都在这董家坞,要真跟了你们去洛阳,以后还回得来吗?” 刘裕笑道:“放心,洛阳城的情况我知道,自己的军粮都要靠后方彭城一带千里转运过来,朱刺史自己都是军粮短缺,哪有余粮来养活你们这十余万的周边百姓,现在是为了保你们的身家性命才要你们入城,打完仗后你们想留下来他都变不出粮食给你们吃呢。到时候还会放你们回来种田,至于要不要交税,就看朝廷的旨意了。我想,如果这次能同心协力,共保洛阳,打完之后该怎么做,董庄主是聪明人,也应该清楚的。” 董昌叹了口气:“若是朝廷真的有爱民之心,也有护民之力,我等自然乐意为朝廷效力,刘壮士,我不信大晋朝廷,但这两天你的行动,打动了我,我信你的话,说吧,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刘裕的心中大喜,拉住了董昌的手:“董庄主,你肯这样想,真的太好了,还请你下令,把所有能随身携带,或者是能用小车推走的粮食,一并带上,带不走的粮食,就地藏好,不要留给鲜卑人,这董家坞只是暂时放弃,打完仗还要回来的,没什么舍不得的。” 董昌点了点头:“我们本就是乱世流民相聚,多半在前秦灭亡前也并不是本地人,没多少可以带的,也没什么舍不得的,粮食这些,我们平时早有藏处,寨中只是少量口粮,也不用刻意地隐藏什么,直接就能上路,一天之内,我们就能到洛阳。” 刘裕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西燕军的主力恐怕正在渡河,两天左右的时间就会杀到这里,所以我们的动作还要加快,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董庄主以狼烟通知这氓山中的其他各寨首领,让他们也向洛阳撤离,西燕大军一到,这里没有一个坞寨可以自保,只有撤往洛阳,才有活路。” 董昌的眉头一皱:“不是所有寨主庄主都如我一样相信刘壮士的,毕竟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你打仗的本事,除非是我召集他们过来开会,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有可能。” 刘裕叹了口气:“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氓北二寨的惨剧,应该也能让不少人清醒,只要庄主说明那还只是西燕军的先头部队所为,现在他们前锋尽灭,大军若至,必然疯狂屠戮报复,我们在洛阳无法护他们的平安。” 董昌的眼中光芒闪闪,一咬牙:“刘壮士,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现在氓山,乃至整个中原地区,大部分的村寨与坞堡,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同气连枝,互相支援了,我的话也没多少人会听,你若想要他们听你的号令,最好去找天师道的人发话。” 刘裕的脸色一变:“天师道?他们不是在江南一带传教吗,怎么来这里了?” 董昌叹了口气:“天师道一直在北方有其势 力,以前前秦时期,国家大力推广佛教,天师教在北方受到不少的限制,加上与晋国敌对,前秦朝廷多次下令抑制道教传播,可是前秦崩溃之后,中原成为无主之地,天师道的弟子,往来于各个坞堡之间,还组织了不少村寨对抗那些马贼与小股盗匪,很得人心。我们董家坞这种是大寨,可以自保,但很多几十户,百余户的小寨子,就完全要靠天师道的帮忙了。不少寨子,平时都常驻一些天师道弟子,平时传教布道,一旦有敌来袭,则召集附近各寨的弟子,带着各村村民来支援,效果可比我们这样好多了。” 刘裕的眉头越发地皱起:“那庄主可知这附近的天师道的主事者是谁?如何才能联系到他?” 董神虎抢道:“是天师道教主孙泰的侄子,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他常在荥阳一带活动,不过,昨天出了氓北二寨被屠的事情,想必他也会很快往这里赶来了。除此之外,天师道的两个大师兄卢循,还有徐道覆也是在中原一带响当当的人物,多次带各寨打退各路匪贼。” 刘裕冷笑道:“原来是他们三个,怪不得这些年中原的坞堡几乎全都处于独立状态,完全不理会朝廷了。” 董昌睁大了眼睛:“刘壮士认识他们三位吗?” 刘裕点了点头:“当然,这三位是我们的老相识了,甚至也加入过北府军。现在卢循就在洛阳的金墉城要塞呢,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董昌笑了起来:“那看来不需要我做什么了,你直接跟这位卢师兄联系便是。” 刘裕摇了摇头:“不,董庄主,这事还是要你去做,不管怎么样,这是我请你把朝廷的正式命令下发,如果是通过天师道,那就是一个别的组织能代替朝廷下令了,我不能让中原各地,只知有天师道,不知有大晋朝廷和军队!”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天师妖道惑人心=== 一天之后,洛阳,上春门城头。 刘裕一身戎装,征尘未洗,站在城头,与朱序比肩而立,看着城下长龙一样,从北方那氓山地区汇集而来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扶老携幼,男子推着独轮小车,上面堆放着高高的米袋,不少人流着眼泪,边走边回头,不住地摇头叹息,而北边的氓山地区,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有黑烟腾起,伴随着火光,即使在几百里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朱序的神色严峻,长叹一声:“看来西燕军已经复来,到了氓山了,现在正在各寨各坞报复性杀戮呢。” 刘裕点了点头:“幸亏董庄主昨天通告各寨,让他们撤入洛阳,这一天之间,洛阳城就涌入了近十万百姓,看来他们也早就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啊。” 朱序的嘴角勾了勾:“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让这么多百姓来洛阳的,并不是董昌,而是天师道,在你们昨天打这仗之前,就开始有氓山一带的百姓前来了,不仅是氓山,这洛阳城外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都纷纷前来。”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而释然:“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原来是天师道早就动员他们了,不过,你说昨天我们大破西燕之前,就有人来了?” 朱序点了点头:“是啊,准确地说,是你刚离开金墉城时,就有一些坞寨的人来洛阳了,就跟卢循进金墉城几乎是同时的,天师道好像也是早有准备,知道西燕军会大举前来,他们劝说来洛阳的这些百姓,都带了不少粮食,我们原来所担心的一下子多了几万人,粮食不够吃的事情,都不成问题了。” 刘裕沉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天师道在中原有这么大的势力,刺史大人以前不知道这些吗?” 朱序叹了口气:“只是有所耳闻而已,天师道毕竟是民间道教,朝廷在中原的兵力有限,控制不了乡村坞堡,也管不到这些道士们传教之事,这次的事情,让我也很吃惊,原来以为这些村民们只是自立占山,不听号令,现在看来,他们是眼中只知有神教,不知有圣上了。” 他回头,走到了城墙的另一边,一指在外城城墙脚下,空出来的大片临时收容区域内,不少穿着天师道道袍的人,正在设坛焚香,念念有词地布道着,而这些刚刚入城,甚至还来不及吃饭的难民们,顾不得安置自己的儿女,家人,都拜伏在这些天师道弟子的面前,五体头地,一脸的虔诚,很多人眼巴巴地看着那神案上放着的一碗碗水,看着天师道弟子们正在焚烧着黄色的符篆,再把香灰撒入这些符水之中,上前领了这些符水的人,一个个欢天喜地,感激不尽,一口就喝下了肚,仿佛是在喝能让他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仙露呢。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套把戏,多年前他在京口就见得多了,他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这样。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信他们这套江湖骗术。” 朱序摇了摇头,正色道:“在这些骗术的背后,是天师道蛊惑人心的各种手段,我这两天问了很多来洛阳的村民,才知道他们平时擅长用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哪家一时困难无米下锅,他们会送上米粮,哪家有人生病或者是妇人产子,他们也会派人过来送药助产,总之,连朝廷都不关注,却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他们都会去做,宣扬什么入教即兄弟,互助靠大家的观点,加上他们的弟子散布于各村各寨,能带领各村各坞打退小股盗匪的袭击,百姓能不归心吗?” 刘裕叹了口气:“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天师道入教时以收五斗米权当了税收,然后用这些米粮去接济困难的教众,有了好口碑,然后助守各寨,其实他们驻守各寨的弟子,也多半就是新发展的本地人,并不需要象朝廷给驻军发军粮这样的消耗,平时务农,有事时则为兵,如此一来,几乎不消 耗什么成本,却可以迅速地收取人心,我这次前来,本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收中原之人心,让他们感念朝廷恩情,心向朝廷,看来,给天师道是占了先机了。” 朱序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只有这次先打退了西燕,才谈得上以后如何跟天师道争夺人心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得是齐心协力,渡过眼前这一关,若是现在就心怀猜忌,互相防范牵制,那这个城是守不住的,让西燕破城,我等皆成刀下之鬼,还谈什么未来?” 刘裕微微一笑:“刺史大人所言极是,这回率领百姓来此的,是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吗?我想见见他。” 朱序摇了摇头:“不,孙恩这回没来,助守洛阳的,是卢循和徐道覆,他们现在也不在这里,而是在金墉城中。”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转头就向着城下走去:“那这里的防守,就有劳刺史大人了,我去会会我的这几位老友。” 半个时辰之后,金墉城头,刘毅和卢循,徐道覆站在一起,和刘裕,刘穆之等人相对而立,何无忌与诸葛长民在其与刘裕之间,气氛显得有点不自然。 檀凭之冷冷地说道:“希乐,你真的是好本事啊,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些新朋友了。也不早点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去了氓山一圈,这金墉城就成道场了。” 刘毅“嘿嘿”一笑:“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吧,天师教的朋友以前就加入过北府军,跟我们并肩而战,大敌当前,我们需要联手合作,寄奴去找他的朋友,我也找找我的老关系,没什么不对的啊。” 魏咏之的兔唇翻了翻:“希乐,这回我们都是跟着寄奴哥来的,他才是我们的首领,你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说一声,眼里还有寄奴哥没有?若是我们人人都这样藏着自己的心思,那这一仗还能怎么打?”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道爷出战求回报=== 刘毅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深长的意味:“寄奴,兄弟们不懂我,我没话说,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理解我的做法,大敌当前,你要的应该不止是听话的部下,而是可以独当一面,为你分忧的盟友,这点,咱们在京口的时候,就说好了啊。你走的时候也没说我不能靠自己的本事找人帮忙吧。” 刘穆之冷冷地说道:“希乐,你这是强词夺理,在家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可是现在出征了,成为军队,就有主从,若是一个军队没有军纪,部下自行其事,甚至都不跟主帅打个招呼,就作重大的决定,这还怎么打仗?要是你的兄弟们也这样对你来,你会接受?” 刘毅“嘿嘿”一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只要他有这个本事,我当然乐得人尽其能啊。在中原,现在天师道的道友们说话可比朝廷,比刺史大人管用,你们找刺史,我去找道友,各尽所能,有什么不可以的?” 刘裕摆了摆手:“好了,事已至此,就不必多说了,不过我希望大家明确一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辆战车上的同伴,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活命,元龙,感谢你这次能跟我们联手,说服各坞各寨的村民来洛阳避难,这样增加了洛阳的兵源,多出了粮草,也保护了他们的生命安全。” 卢循微微一笑:“刘寄奴,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用再虚情假意了,神教没有能力一个村一个寨地保护这些百姓,只能把他们集中起来,而这近十万百姓,也只有洛阳这样的大城才能提供保护,这些年,神教在中原,没有拿朝廷一文钱,一粒米,纯粹是靠着道友们的互相扶持,才有了今天的局面。现在大敌当前,西燕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需要联手对付这个大敌,事成之后,希望你刘寄奴能公正上报,向朝廷讨要我们应得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元龙,你恐怕是没弄清楚状况,我们自己都只是拿了王镇军的一个推荐书信,算是自告奋勇地来助守洛阳,并不是朝廷的委派,这个报功之事,只有朱序朱刺史能上报,我是没资格上书的。” 徐道覆冷笑道:“姓刘的,你刚还说大家要坦诚,现在就不认了?你们没好处会来冒着性命危险打这仗?不就是为了功名富贵沙场求吗?我们神教也是同样,既然来了这里,流了血立了功,那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应得的好处?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刘裕平静地说道:“我带兄弟们来此,只是尽一个大晋子民的本份,不忍心看到我们当年辛苦浴血打下的地盘,不忍心看到我大晋的故都得而复失,再次落入胡虏之手罢了,你不信可以问问这里的每一个人,我是不是许诺他们能封官赏爵,荣华富贵了,兄弟们,你们跟我前来,可是为了富贵与前程?” 所有的北府军战士们都齐声大喊:“灭胡,灭胡,灭胡!”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徐道覆:“我们是军人,荣誉重过一切,上次邺城战败,我们北府军将士不仅流血牺牲,战死沙场,还要给人安上一个贪财抢劫,败军之将的骂名,你们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在京口从天之骄子变成了抬不起头的人,所有的兄弟们都有一股子气,要证明我们是战无不胜的铁军,这才是大家这回跟我来此的原因,我们不为封赏,不为前程,只为用敌人之血,洗涮当年的耻辱,为当年死难的兄弟们报仇,如果你们是想借着此战的胜利,得到什么好处的话,那恕我直言,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你们可以现在就离开,去洛阳城,找朱刺史要,他应该能帮助你们。” 卢循的眉头微皱,看向了刘毅:“希乐,你跟我可不是这样约定的啊。” 刘毅勾了勾嘴角:“寄奴,你不是有王镇军的荐信吗,就不能让王镇军想想办法,替神教美言几句?” 刘裕平静地看向了刘毅:“希乐,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 次来是为了升官发财的?王镇军本想留我们在北府军中帮他做事,可我拒绝了他,带着跟我们相同志向的兄弟们来这里,只为尽一个大晋军人的本份,这点难道我们之间有误会吗?” 刘毅咬了咬牙:“寄奴,话虽如此,但是毕竟我们来这里,只要立了功,那让朝廷知道我们的功劳,也是应该的,本份要尽,但是必要的赏赐也是应该啊,起码,神教的兄弟来帮忙,我们让上面知道这事,没什么不对的吧。” 刘裕微微一笑,转向了卢循:“元龙,你听到了吧,我们不能保证给你们什么回报,我想,你们也有办法能让自己在这里奋战的消息让有力的人士知道,但是起码有一点,你们在中原经营了这么多年,有了这么多的信徒,也不容易,西燕军来了,你们靠着那些村寨坞堡,无法与之对抗,现在只有我们联手,齐心协力,才能打败强敌,才能保住你们的这些信徒,对不对?”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声道:“刘寄奴,我们希望这一战结束,你能上报你身后的人,提出神教此战有功,希望朝廷能降一些名号,允许我们在中原一带传教布道。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刘裕淡然道:“这是朝廷的事,是朝中大臣们议政的,我刘裕一介白身,怎么可能给你任何承诺?这个要求,我可以在战后上报王镇军,至于他是否转达,他转达之后朝廷是否会接受,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不过,如果你们此战表现出色,战后又肯主动劝说各村各坞服从王化,为朝廷征税出丁,我想,皇帝和朝臣们也不会视而不见,出于巩固中原的需要,也会考虑你们的要求的。”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很好,我知道你刘寄奴不会虚言,不会大话,也会说到做到。”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吴兴大族亦道友=== 徐道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正要开口,卢循却轻轻地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继续说道:“好吧,刘裕,只要你肯如实地反映这里的战况,我们就会依诺全力守城,不仅为了将来,也是为了现在的生存,为了表示诚意,我和徐师弟会带着一千精锐弟子在这金墉城中,跟你们并肩守卫,生死与共。”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那么,你们肯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和指挥吗?” 卢循哈哈一笑:“没有问题,既然这么多北府军兄弟肯服你,愿意从京口一路千里相随,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的将才,我们是知道的!” 刘裕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起齐心协力,共破燕军了。现在,所有的氓山坞堡的百姓,都迁进洛阳了吗?” 卢循摇了摇头:“还有十余个坞堡不肯迁,毕竟,那些山寨是他们这些年来好不容易打造的家园,他们以为来了洛阳后就回不去了,就会给朝廷压榨和控制,所以,宁可留下。” 刘裕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西燕鲜卑凶残成性,又刚刚吃了大亏,必然会找这些百姓报复吗?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卢循叹了口气:“人总是会心存侥幸,他们要么以为自己的山寨坚固,易守难攻,要么觉得自己可以躲到深山里,躲过兵灾,等西燕鲜卑退去后再出来,我们以教规命令在这些寨里的弟子,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把全寨百姓带出来,可是他们都拒不从命,那些弟子毕竟在山寨中有父母亲人,无法强行执行我们的命令,最后还是跟他们一起留下了,但愿他们能吉人天相,躲过此劫,老君保佑。” 徐道覆和其身后的十余名高阶弟子也全都神色严肃,齐齐地稽首道:“老君保佑,神教道友吉人天相,躲过此劫。” 刘裕勾了勾嘴角:“那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守城的布置吧,这里是金墉城,在洛阳外城北边二里之所,与洛阳城互为犄角,此处处于一处小岗之上,地势较高,如果敌军占领此处,可以架设投石机,直接攻击城内,如此一来,洛阳外城必不可守,所以我们必须要牢牢地守住这里。” 徐道覆回头指向了洛阳城:“洛阳的防守如何?是弃外城守宫城,还是要防守外城?” 刘裕微微一笑:“徐兄有何高见呢?要是让你守卫洛阳,你准备如何防守?” 徐道覆沉吟了一下,说道:“洛阳是大城,周长二十余里,要想四面都防守,起码需要两万以上的人力,好在西燕军远道而来,骑兵多,步兵少,不太可能合围四城,大约只能在北城和西城方面攻城,而东城方向,因为我们这里金墉城的牵制,不敢展开攻击,所以,洛阳城不需要四面都投入重兵防守,只要两面半的城墙即可,其他象南城,东城的大部分城墙,只需要以丁壮在城上监视,如果有敌军突袭,以城中预备的兵力上城防守即可。” 刘裕点了点头:“那按你这样的布置,城中应该需要多少兵马呢?” 徐道覆笑道:“只防守两面半的城墙,大约一万兵力即可,我们带入洛阳的人里,大约有一两万丁男接过过军事训练,可以上城防守,这中间有三千到五千人,堪称精锐,即使危急之时出城战斗,也不在话下。” 刘裕笑了起来:“这么说来,贵教不仅是救了十万百姓,还给洛阳城平添了两万兵力了呀。” 卢循点了点头:“乱世之中,要想自保,就得变强,这些坞堡百姓,本就是劫后余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农事之余,每天都勤加练习,而出去在山中开垦荒田,也不是一家一户能完成的事,需要协调和组织,大家齐心协力,这些其实都构成了军队里最基本的编成,组织,所以我们只需要再传授他们一些基本的队列操作,防身功夫,就能让他们对付一 般的马贼盗匪了。” 刘裕舒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们组织的百姓战斗力可以一般的大晋临时征召的军队相比,野战或有不足,守城则绰绰有余。” 卢循笑道:“正是,好歹我们也是在北府军中呆过,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行军打仗,守城应对之法,也是烂熟于心,加上我们从江南带来的一两千名弟子,骨干,可以把他们按村寨为单位,以军队形式编组,你们都是北府军,应该最清楚,一个军队,能不能有战斗力,就看最基层的各个小队,是不是有得力之人统领。” 檀凭之冷冷地说道:“卢循,这是军国大事,关系十万人的生死,可不能开玩笑,你们的这些弟子,烧个符,布个道还可以,真正要打仗,能指挥得动这些小队?懂各种口令和旗鼓?” 卢循哈哈一笑:“再怎么说,我们也在北府军先后呆了一两年,而且也不止我们几个,而是有数千弟子,大规模地加入,虽然这些人大多数在邺城之战后回了江南,但仍然有近千弟子,随我等来了中原,比如这位,穆夫,你来介绍一下自己。” 一个清瘦的三十余岁中年人,一身的皮甲护具,背着长剑,肩上格外地多绑了一层皮革,应声而出,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都是不及弱冠的年纪,但神清气爽,孔武有力,刘裕看此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身后的刘穆之却冷冷地说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吴兴大族沈家,居然也入了天师道,不仅自己入,还带着儿子也入了,沈穆夫,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刘裕一听这名字,恍然大悟,这人还是当年在刘穆之参加小姨子的婚礼时,曾经到访的吴兴沈穆夫,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士族了,想不到多年未见,再见之时,居然已经入了天师道,成了高阶弟子,连带着儿子都加入了,不知是因为真的虔诚呢,还是想要借天师道这股子新兴势力,以为晋身之道?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沈家五虎欲建功=== 那沈穆夫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刘穆之,咱们好歹也是少年同窗的好友,你入你的北府军,我入我的天师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刘裕微微一愣:“胖子,你跟这位沈兄还是同学?”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们这等中下等士族,少年是要出去游学,遍访名师的,这位沈兄,曾经与我同时拜在大儒范宁范先生的门下,学了两年经学,沈兄的父亲讳警,可是吴兴一代出名的大族,就连当年谢相公大人,也曾征辟为参军过,跟我家岳父大人共事多年,所以,我们也是算是世交了,也正因此,上次我妻家婚礼之时,沈兄千里迢迢地从吴地赶来参加婚礼,也正是在那次婚礼上,你们有过一面之缘。” 沈穆夫微微一笑:“谁也没有想到,当年在婚礼之上给当众折辱过的刘兄,还有这位刘寄奴,居然这些年来联手打响了名头,天下谁人不知道你们一文一武的名气,倒是我们沈家,这些年只能守着自己的那点家业,无所作为,所以,不止是在下,包括我的几个兄弟,都跟随着神教来到了中原,就是想要有所作为,拼一番事业出来。”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此事令尊大人知道吗?你们想要谋个出身,只要他举荐,应该有个官职不难吧。” 沈穆夫摇了摇头:“我们沈家所交好的是谢家,谢相公在时,我们自然可以跟着沾光,可相公大人不在了,连家父也只能告老还乡,这些年跟着谢家东征西讨,等于作了无用功,连本身自家的一些产业,也给人强占了去,要想保住家族的名声和名下的产业,就得建功立业,可朝廷根本无意经略中原,所以,我们家早早地跟着神教来到中原,就是想在这里有一番作为,你们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以白身身份来洛阳助战吗?” 刘裕微微一笑:“既然有意上进,又能保国卫民,总不是坏事的,是白身从军还是在贵教,都没有关系,只要忠于朝廷,忠于国家就行。沈兄,这两位壮士,看起来跟你很象,应该是您的公子吧。” 沈穆夫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不错,正是犬子,左边这位大点的是渊子,右边的叫云子。大郎,二郎,还不见过刘将军?” 两个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正在上前行礼,刘裕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我现在不是军职,再说原来最多也只是个军主,离将军还差得远,大家都以兄弟相称即可。这么说来,沈兄也是从军多年,有过军旅经验了吧。” 沈穆夫笑着抽出了宝剑,随手挥舞了几下,只见其气劲刚猛,剑上隐有风雷之声,以这挥剑的速度和力量,显然是个练家子,绝不是寻常的文弱书生,看的在场的众多老兵也都暗自点头,再看他的那两个儿子,也都是肌肉发达,体格强壮之人,看起来,吴兴沈家仍然保持着尚武的风气了,与建康城中的那些连马都不怎么能骑的高门世家子相比,要强出很多了,也正是因此,这些乡下中等士族才不甘心就这样当个土财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宁可加入天师道,也想出来建功立业。 刘裕点了点头:“沈兄好武艺,好功夫,有你在,当可独当一面,组织几百个的军队了。” 沈穆夫正色道:“这回不仅是我,我的四个兄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也全都跟我一起出来了,他们当年也都在北府军中,跟随神教部队一起行动,都有行军作战,指挥小队的本事,这回在中原,也都是每人看守一个坞堡村寨,我把他们留在了洛阳城中,让他们指挥这些所在的坞堡的人马,而这里,则带着两个儿子,随卢师兄和徐师兄一起行动。” 徐道覆笑道:“刘寄奴,你大概有所不知,这沈师弟可是有五个孩子在家,还有三个小的虽然没到成丁的年龄,无法出战,但也是在家里天天舞枪弄棒,学习兵法,将来都大有可为 呢,这天下也不止一个京口能出强兵,我看三吴之地,也未必没有英雄好汉吧。” 说到这里,徐道覆和卢循,沈穆夫对视一眼,相对而笑。 刘裕点了点头:“既然都是从军多年,有过经验的同袍,那我就放心了,洛阳城中,有你们这数百参战过的弟子,就可以指挥若定,加上朱序刺史是多年宿将,洛阳又是坚城,粮食充足,西燕军休想一举攻下,所以,最危险的不会是洛阳城,而会是我们这里,但也正是因此,我们有很大的机会,给予西燕军最致命的一击。” 卢循的脸色一变:“最致命的一击?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主动出击?刘裕,我知道你一向胆大,但是也不能昏了头,西燕军这回过河的部队,足有三万步骑,一路之上还很可能再招收一些中原地区游荡的散兵游勇,盗贼马帮,甚至连翟辽,张愿二贼也可能发兵助战,你能守住这里,耗到他们退兵就不错了,怎么还想着什么致命一击?” 刘裕微微一笑,环视四周:“各位都是这样认为,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吗?” 他的目光落到了徐道覆的身上:“徐兄,你刚才对洛阳的布置分析得很好,那么,对于这攻守之策,你怎么看?” 徐道覆摇了摇头:“如果这里有五千你们的北府军,配合着淝水之战时的装备与军械,那倒是可以与敌正面一战,但现在只有一千,我们神教弟子,多用短兵器,守城近战尚可,若是到平地之上,与敌军铁骑正面对抗,非我所长,至于朱序的兵马,是绝不敢主动出击的,你这一千人马出城,这里地势平坦,一目了然,想行诈术或者用地形也不可能,所以,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坚壁清野,等敌自动退兵,方是唯一之途。”沈穆夫跟着点头称是。 刘裕转头看向了本方的兄弟们,笑道:“希乐,彦达,无忌,瓶子,兔子,你们也这样看吗?”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天师竟藏数万军=== 刘毅等人相互对视,何无忌勾了勾嘴角:“寄奴,卢循他们说得有理,我方兵力不足,洛阳城外一马平川,也不象你这回在董家坞可以利用地形伏击,讨不了任何巧,背城野战没有胜算。” 檀凭之笑了起来:“寄奴,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有盘算了,不过就我看来,除了守城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刘裕的目光微笑着落到了魏咏之的身上,魏咏之的两片兔唇翻了翻:“如果利用好三条出城的地道,也许可以作点文章,不过地道我看过,出动不了太多的人,夜袭偷偷搞他们一下还可以,想要一举破敌,我看不出有这种可能啊。” 刘裕看向了刘毅和孟昶,这二人互相看了看,刘毅眉头一皱:“我们和洛阳守军如果配合,乘敌军攻城的时候,另一边出其侧后,然后两面夹击,也许可以一举打破敌军的封锁,寄奴,你是这样想的吗?” 孟昶摆了摆手:“不行的,这里和洛阳隔了两三里,慕容永是用兵高手,一定会把兵营和封锁线建在两城之间,隔绝两城相互间的呼应,到时候他们一定是集中兵力猛攻我们金墉城,因为他们会知道,这里才有精兵,而洛阳虽大,城中却是百姓居多,断不会出城作战,所以希乐所言的战法,没有实用价值,我们真正能做的,只有死守金墉城,用这里的强大守城兵器,给敌军大量杀伤,慕容永远道而来,其气正锐,一定会趁锐攻城,只要守住十天以上,敌军气泄,到时候我们再联系桓玄的兵马,里应外合,可得全胜。寄奴,你说的一举破敌之法,是这个吧。” 刘裕微微一笑,目光最后落在了身边的刘道规身上:“道规,你认同彦达哥的意见吗?” 刘道规的眼中光芒闪闪,沉吟良久,摇了摇头:“桓玄的兵马,是不能指望的,他们如果真的有意跟我们配合,就不会放弃陕郡和弘农了,一旦他们击杀苻丕成功,一定会带着苻丕的首级和前秦俘虏回荆州,而不是来这里帮忙。因为,对桓玄现在来说,以这功劳抢夺荆州的权力,比在中原浪费时间重要得多。” 刘裕点了点头:“分析得很好,继续说,如果没有桓玄的兵马为外援,我们接下来怎么打。” 刘道规正色道:“敌军乘锐而来,士气正盛,又可以隔离两城,一定会如彦达哥所说的那样,猛攻这里,我们现在有两千精兵,守住的问题不大,但如果敌军不计伤亡,尤其是以前秦降军或者是各地抓来的百姓为先驱,强行攻城,那我军的伤亡会很大,即使守住,也无力再开城与敌野战,所以,在我看来,靠守城消耗敌军锐气的战法并不合适,如果大哥需要的是这一战大破西燕而不是简单地打退,那就得选择主动出击。” 刘毅冷冷地说道:“道规,你向着你大哥也得有基本的判断才行,主动出击?我军根本没这个实力,如何出击?就靠这两千人马背城与敌决战?那还不如拉上洛阳兵马一起出来拼一下呢,还分守两城做什么。” 刘道规微微一笑:“我只是猜测了一下大哥的想法,具体的战法,大哥你就别瞒着大家了,给我们说明白吧。”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刘裕的身上,刘裕微微一笑,说道:“道规说的有道理,这一战,我们不止是要打退西燕,不然的话不伤其根本,其去而复来,西燕是能通过不断的掳掠和抢劫来壮大自己,强如苻坚,其经营多年的关中也是生生给西燕这种强盗式打法拖垮了。” “所以我们绝不能跟慕容永一直拖下去,他不敢打慕容垂,也不会回关中,那我们这里中原就是他唯一能占的地方了,这次他借口追杀苻丕,率军前来,一定会用关中的老办法,坐地不走,分兵四处劫掠以应军需,时间一长,如果我们无法破围,那翟辽和张愿都会帮慕容永,到时候大势就去矣,我们 能突围出城都是幸运了。” 卢循点了 点头:“寄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拿什么实力去和慕容永拼呢?不是我们不肯帮忙,而是以我们的实力,装备,除了守城外,没有胜的可能。” 刘裕笑着看向了卢循:“卢循,你说我们要坦诚相见,开诚布公地合作,但是自己却一直隐藏了最重要的一个消息,请问你的大师兄孙恩,现在何处?” 卢循的脸色一变,转而恢复了平静:“孙师兄现在荥阳一带,组织各种坞堡民众撤离,他不会撤往这里,而是会撤往荥阳。这和我们此战有关系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中原之地,有上百万的人口,上千个坞堡村寨,岂止会是进洛阳的这十万人?你们天师道在此经营多年,几乎所有的坞堡都听命于你们,又怎么会只有现在洛阳城中这几千人的实力?孙恩手上的,才是你们真正的大军,你们二位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守城拖住燕军,等我们攻守双方打得两败俱伤,精疲力尽之时,孙恩再率大军杀出,一举破敌,如此一来,此战所有的功劳都是天师道的,到时候别说在中原传教,就是直接要个豫州刺史,恐怕朝廷都会同意的。卢循,我说的对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卢循,他的眼皮跳了跳,故作镇静地开口,但是额上已经开始沁出汗珠:“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刘裕看向了一边的徐道覆和沈穆夫:“徐兄,沈兄,咱们既然同舟共济,就不应该藏私了,如果卢兄所言是实,那你们可以迅速召孙恩前来,让我们看看你们手中真实的实力。” 卢循咬了咬牙:“刘裕,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早就跟孙师兄说过,这一招瞒不过你,但他不听,好吧,看在我们现在是一辆战车的份上,我承认,你刚才说的,一点不错,孙师兄的手中有三万精锐,而且装备了铠甲,大盾,弓弩,长槊,可以列阵而战,这支军队,是我们准备用于下次北伐,作先锋使用的,但这次若是中原不保,那留着也没用了,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直面卢循舒心臆=== 刘裕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们有办法联系到孙恩,并让他按照你们的意志行动吗?如果能做到这点,才能谈以后,不然的话,我们还乖乖地守城吧。”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不置可否,刘裕看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笑:“毕竟孙恩才是你们真正管事的人,让你这个二师兄对大师兄发号施令,确实不太现实,罢了,当我没说,我们还是好好布置如何守城吧。” 卢循突然沉声道:“刘裕,你不用激我,这事比较大,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但如果你的作战方案能说服我,我会向大师兄请命的。” 刘裕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此事涉及机密,不宜知道的人太多,还有劳各位暂且回避,我跟卢道兄私下商量一二。” 众人全都转身离开,刘穆之那肥胖的身形在城上城下一阵忙活,直到在城下的壕沟边转了一圈,确定沟中也没有人能听到城上的对话,还不放心,趴到了地上,以耳贴地,确认了没有人藏身地底,才满意地站起身,冲着城头的刘裕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安心说话了。 刘裕看着卢循,平静地说道:“在我们谈话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弄明白,你们这次是自行其事,还是听命于青龙?” 卢循的嘴角勾了勾:“你果然知道青龙的存在了,怪不得肯回大晋。青龙是死是活,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刘裕冷笑道:“邺城之战,我军的行踪处处给燕军掌握,除了桓玄这个青龙的高徒相助外,你们也出力不少吧。” 卢循微微一笑:“那你不也是听命于玄武吗?咱们都是棋子的命,被这些黑手党大佬们摆布而已,就不必互相嘲笑彼此了吧,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若不是要去草原追杀你,我们还没这么容易摆脱青龙的控制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么说来,你们现在是自行其事,不受人控制了?” 卢循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反对神教跟青龙合作,因为我们神教是想从没有权力到有权力,必然要动他们世家的利益,这是不可调和的,相反我们倒是更相似,你们北府军的汉子,想以军功上升,也是跟世家大族的利益有根本冲突,所以,玄武对你们也只是利用,这点跟我们被青龙利用是一样的,可是师父却选择了跟他们合作,我们也只有照做。” “邺城之战后,青龙失踪,对我们原来作的承诺也全成了泡影,神教仍然不能在大晋各地传教布道,所以,我们只有自己来中原,在这朝廷管不到的地方去收民心,所以说,我得谢谢你帮我们干掉了青龙,同样的,你应该也谢谢我们帮你打倒了玄武,要不然,现在你还是被谢家摆布的命,哪得自由?” 刘裕冷冷地说道:“谢相公跟青龙不是一路人,他一心为国,我就算被他所利用,也是心甘情愿。” 卢循冷笑道:“他就是看出你这个只想建功立业,不求回报的性格,才会如此用你,但我们神教不一样,我们的目的是让三清的光芒,照遍天下的每个角落,所以,我们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允许我们布道传教就行,这也是师父选择听命于青龙的原因。” 刘裕摇了摇头:“你们不是有会稽王和王国宝当后台吗,为什么会找青龙?” 卢循不屑地说道:“这两个蠢物能做什么,司马道子想要权力又不肯付出,王国宝更是与神教争宠,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我们几次想要找司马道子寻求升官,都被王国宝所阻止,既然他们帮不了我们,那我们只有找更有力的靠山了,青龙就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我们,让我们见识到了他的厉害和他的势力,并允诺北伐之后,会让神教在大晋境内自由传教,我们才会助他。” 刘裕冷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就看不出青龙跟你们的利 益根本冲突,是不可能让你们坐大吗?别说他在草原一去不回,就算不去,也不会兑现承诺的。” 卢循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但师父和大师兄还对这些世家抱有幻想,这样也好,用事实教育他们。刘裕,我知道你想北伐,我也想,因为只有新征服的地区,朝廷和那些个世家才管不到,你建你的功,我们在后面安抚百姓,收拢人心,还可以给你提供兵源和军粮,这样各取所需,如何?” 刘裕哈哈一笑:“卢循,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你所需的,跟你的师父,跟你的大师兄可不是一回事吧。天师道我很了解,这么多年一直在南方布道,而你是出身北方的范阳卢氏,只有你,才对在北方扩张势力感兴趣,这次你肯舍身冒险来助守城,不是为了天师道,而是为了你自己,你想让我帮你,在天师道内掌权,对不对?” 卢循的神色平静,看着刘裕投向自己,那鹰一样犀利的眼神,久久,才叹了口气:“师父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勇无谋,一腔热血之人,但只有我才知道,你的韬略和判断,绝不在你的将才之下,刘裕,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说谎,因为我想跟你长期合作。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师父,或者说他们孙家,在江南呆了太久,只想着江南的那点信众和香火,根本没有逐鹿天下之志,这也是他们同意毁掉北伐,来换取青龙支持的原因,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是极力反对,但我的话最后不被采纳,刘裕,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取得天师道的权力吗?” 刘裕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作为范阳卢氏这种大世家之后,是不会甘心就当个天师道的二师兄的。加入天师道不过是为你提供一条朝堂之外上升的路子而已,一有机会,你会自己单干。” 卢循微微一笑:“不,我对神教当然有感情,正是因为有感情,才要确保神教要被最优秀的人所领导和掌握。这个人,舍我其谁?”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卢循亦知寄奴谋=== 卢循的眼中目光炯炯,透出一股子兴奋:“师父已经老了,而且他的想法固化,只想着在江南收香火钱,并没有大志向,至于大师兄,他虽然也有进取之心,但仍然把江南而不是北方看成基本盘。” “东晋百年,南方的利益早已经被瓜分殆尽,要想去争就得从世家的手上抢,这可能吗?我多次苦劝他们却不听,那只好我自己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了,这几年在中原,不就证明了我的正确的么。”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对天师道尚且不忠,真要让你当了教主,以后必会反叛朝廷,你觉得我会和一个未来的反贼合作吗?”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那是将来的事了,但起码现在,你我目标一致,在北方,世家不会帮你,朝廷不会助你,黑手党更是会坏你的事,你可以在战场胜利,但是离了我们的支援,没有粮草辎重,你寸步难行。即使是这次的战斗,你要打败西燕,也非我们不可。” “但我们却不是非要你,西燕军也不可能一直在中原呆下去,他们真要在中原站住脚,攻下洛阳,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慕容垂,到时候只要我们助他穿过太行,攻击并州,慕容永必然回师相救,我们最多损失一些中原的百姓,但能逃过此劫,而且晋朝官军若被逐出中原,这里彻底没了管束的,我们就可以放手发展信众,未必不是好事。” 刘裕勾了勾嘴角:“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来跟我们合作呢?” 卢循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那样对大师兄有好处,可对我没好处,我得证明,如果跟你们北府军合作,比跟世家合作要好,如此一来,我才可能在教中有更高的地位,这次我肯来洛阳,而大师兄不肯来,本身就是我们两个对这次的行动有分歧,他想坐等西燕退兵,而我想与你合作,保护我们的信众。” 刘裕点了点头:“现在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卢循,你有大才,明明可以凭本事好好的出人头地,为什么要走这条邪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最后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就算取得了权力,又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吗?” 卢循冷冷地说道:“你我都不可能靠着正路子出人头地,这个天下,本就是黑白颠倒,世家高门子弟哪怕才能平庸,也可以靠着其出身霸占着高官厚爵,而我们这些有本事的人,却给他们打压,毫无升迁的可能,不止是我们,就连吴兴沈家这种世代士族,现在也不可能出头了,只要依附的世家一失势,就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这个世道,不应该打破吗?”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忠臣义士应该想办法报效国家,保护百姓,走正路,虽然可能曲折一点,但终将有所回报,你看我,即使不靠谢家,不也能有自己的未来吗?为了一个人的野心,就让天下百姓受战乱之苦,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卢循哈哈一笑:“你这不过是愚忠而已,而且即使你这个愚忠,就有前途了?现在谢家倒了,你又不肯跟黑手党合作,你以为躲到中原就可以建功立业了?我实话告诉你吧,黑手党会尽一切的手段阻止你成功的,你到时候非但别想北伐成功,就连洛阳,都未必能保住。” 刘裕的脸色一变:“什么北伐成功?你是不是说顺了嘴满嘴跑马了?” 卢循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行了,刘裕,你的心思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如果你只要守洛阳,又怎么会想着要大破慕容永?你要在这里全歼或者摧毁他的主力,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趁胜追击,直取并州,只要你能在黄河以北真正地有块自己的地盘,才能象祖逖当年那样,不受任何人的约束和控制,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凝眸卢循,只见他的嘴角边勾着一丝邪邪的笑意,让这张本来儒雅英俊的脸上,透出一丝难言的神色,刘裕叹了 口气:“我这么多兄弟,只有胖子看出我的心思,你是第二个。卢循,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卢循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们是一路人,我也一直会以你的立场来想问题,所以,你所说的那些个愚忠,我早就在你的思路上考虑过,没用的。你想保持你的这个忠君爱民的原则,很高尚,很伟大,但这个世道容不下你。你想保护的人不会感激于你,就好比这些洛阳的百姓,你浴血奋战,万里而来,保护了他们,可他们会为你北伐出力吗?不会的,他们只想着你保护了他们之后,他们能回自己的坞堡,回到自己的村寨,继续过自己那没人打扰的日子。” 刘裕咬了咬牙:“我不相信堂堂中原,就无忠义之人,我汉家儿郎,就不想着驱逐胡虏,收复河山吗?” 卢循哈哈一笑:“要是他们真这么忠义,真象你一样满脑子北伐?他们还会留在北方,当这么多年的胡人皇帝子民吗?对百姓来说,皇帝是胡人也好,汉人也罢,没太大区别,给谁交税不是交税?最好是谁也别来收税抽丁,最好是没有皇帝,那个董家坞前的牌子见过吧,刺史勿入,汉文和鲜卑文各书一遍,这才是这些中原百姓的心思。我们跟他们打了这几年交道,懂他所想,给他所需,所以现在才能让他们只知有天师道,不知有大晋皇帝。” 刘裕的心中一动:“你既然能控制这些百姓,让他们听你的话行事,那可不可以让他们助我,随我北伐并州呢?攻下并州,对你也有好处,那里朝廷管不到,你们可以传教布道,而在中原的胜利,也有助于你提升在教中的地位。” 卢循微微一笑:“刘裕,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咱们各取所需,你得你的并州,以后可以去当你的刘琨,而我可以稳坐中原,不再受师父和那些大晋世家的约束,等时机成熟,你我联手攻下整个北方,到时候就可以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太平世道,如何?”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联手卢循破西燕=== 刘裕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为了你的太平世道,你会再次起兵作乱,南攻大晋,对不对?” 卢循微微一笑:“要是他们识趣,象晋灭吴,蜀那样,主动来降,自然不必再动刀兵了嘛,放心,这些大世家是聪明人,如果知道北方中原的力量不是自己所能对抗,不会硬来的,到时候只要保他们的部分利益,就可以了。” 刘裕冷笑道:“可你别忘了,一统北方的前秦当年百万大军南下,大晋的世族也没给吓倒,仍然有淝水大捷。” 卢循哈哈一笑:“要是你到时候不站在晋国那边,不就行了?当年淝水的时候,江左世家尚有谢安,桓冲这样的大才,还有黑手党的那些个阴谋家,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还能剩下什么?刘裕,江南世家的堕落和弱化是无法扭转的,却仍然要把持这天下权力,这就是这个黑暗世道,你我这种有才之人无法施展的原因之所以,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给他们永远压在 刘裕沉声道:“我当然不想给世家或者是黑手党坑害,但我更不想因为自己的野心,让万千百姓受苦受难,这是两回事,你明白吗?” 卢循冷笑道:“长痛不如短痛,忍一时之苦,换未来的太平,即使是普通百姓,在一个好的世道中也有出头之日,不比现在强出许多?!” 刘裕摇了摇头:“卢循,你真的很能狡辩,差一点就说服我了,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终归是站不住脚,你是有才,可你不能保证你的后代,你的子孙也有这种才能,如果这天下人人都有野心,觉得才不配位,想要通过非常手段取得权力,那就会是天下大乱,秩序无存,你可以夺别人的天下,别人也可以夺你的天下,如此一来,战乱无休无止,百姓只会是长痛,永远地痛。” 卢循勾了勾嘴角:“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你就是想要夺权,也得有实力,现在你没这个实力,我就算不跟你合作,以后这中原的天下,迟早也是天师道的,而我,相信有本事最后从孙氏叔侄手中夺权,现在你还可以跟我合作,到了以后,只怕想来求我跟你合作,都不可能了。” 刘裕慨然道:“我可以跟你合作保护中原百姓,北伐胡虏,但我绝不会跟你合作篡权夺位,挑起叛乱,如果你和天师道真的有一天公然作乱,我必会率兵平定,到时候,你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卢循的眼角跳了跳,突然笑了起来:“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公然作乱,咱们就是可以做朋友,而不是敌人,对吧。”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你要在天师道内夺权,上位,我可以帮你,毕竟天师道如果不作乱,也能帮助到底层的百姓,并不是坏事。但你们若是利用百姓对你们的信任和感激行谋逆之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卢循笑道:“也罢,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起码现在,我们有合作的基础,这次在洛阳,就让我们放下一切,合作一回。” 他说着,伸出了手,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刘裕上前与之击掌,沉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何打这仗了。” 卢循正色道:“刚才我也说了我跟大师兄的关系了,他并不同意跟你合作,在他看来,北府军不听世家的话,是黑手党的死敌,若助你成事就会得罪黑手党,而且,我跟你说实话,你要北伐并州的想法,在我这次来洛阳之前,大师兄就猜到了,他说他绝不会为你北取并州,提供方便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他怎么会没见过我,就知道我的意图?” 卢循叹了口气:“我这师兄,也算得人中龙凤了,只不过他一心想要攀附世家,而不是打拼自己的天下,我跟他的分歧,也正在于此,所以 ,你想要他在外面助你,里应外合,大破西燕,怕是行不通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要是孙恩手握重兵,却不肯帮忙,那可就麻烦了。要大破西燕,一定得前后夹击才行。而且出敌背后的军队,得是精兵锐卒。” 卢循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要是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出兵助你呢?” 刘裕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原来你现在就开始隐藏私兵了,有多少人马,藏在哪里了?” 卢循的眼中光芒闪闪:“不,你误会了,中原现在所有我们神教能控制的民众,丁壮,要么在这洛阳城中,要么给大师兄带往荥阳了,余下不过几处独立的坞堡村寨,各自为战,连西燕军也不可能挡住,我说的人马,是洛阳城中的信众们,我可以让他们出动一万精兵,你放心,绝对可以达到你的要求。” 刘裕沉声道:“你们在洛阳城中只有几千受过训练,有过军事经验的人,哪来一万精兵?还是说,你刚才是骗我们的?” 卢循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一万精兵是怎么回事,但你只需要知道,我手中有一万精兵,就在洛阳城中,而且战力绝不会比你这一千兄弟差多少,你只需要告诉我,何时让他们出动,就行了。” 刘裕叹了口气:“这是军机,来不得半点虚假,如果朱刺史真的知道有这一万精兵,恐怕起码会在城外打一仗,不至于直接守城的。” 卢循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看到的精兵,跟我们所说的不是一回事,只要悍不畏死,不畏矢石,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就是精兵,这些他的装备,战技,甚至阵形都没有关系。此战事关你我的前程,甚至是生死,我又怎么会跟你来半句虚言呢?” 刘裕沉声道:“好,那我就信你这一次,现在,我就跟你详细地聊聊这次作战的计划吧。” 卢循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洗耳恭听。”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生化危机长生人=== 当卢循的身形消失在城楼之下时,刘裕的眼神渐渐地变得冷峻,身后的城楼的檐下,轻轻地落下了一个黑色的倩影,全身包括脸部都裹在黑色的劲装之中,只有一双秋水之中,光波涌动,可不正是慕容兰?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现在居然肯跟卢循合作了?” 慕容兰扯下了面巾,摇了摇头:“你支开了所有的兄弟,可让我在这里听到你跟卢循的交易,这是对我的信任呢,还是要听我的意见?” 刘裕微微一笑:“我们是夫妻,经历过那么多生死,早已经心在一起,老实说,卢循的提议,我从心里想要反对,但是现在,似乎找不出不跟他联手的别的办法,若是他就此离去,我这一千人马守住金墉城不难,但想要一举击垮西燕军,却不现实。这里的情况比我来之前预料的还要严重,本以为朱序可以出兵助我,但现在看来,他自身难保,中原百姓又不肯相助,只靠军队,难以成事。”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如果不是卢循肯主动来相助,那这次你准备向谁求助?我大哥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如果无法发动本地的百姓,那只有让你大哥出兵攻打并州,逼慕容永回师了。老实说,昨天以前,我想的是救下几个坞堡寨子,然后让各寨各坞能同气连枝地防守,用他们来拖垮西燕军,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西燕军这些年下来,攻打这些小坞堡已经极有心得了,而且手段残忍,如果我不把这些百姓带回洛阳,只怕他们会尽数成为西燕的刀下之鬼,所以,我不能眼看着他们送死,只好选择放弃了原来的计划,带他们回洛阳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所以你昨天要屠杀所有西燕军前锋,就是要让附近的百姓知道西燕军必会疯狂报复,不敢留在原来的地方了,对吗?”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是的,这正是我的想法,昨天当着董昌他们,你情绪又激动,我不好跟你多解释什么,现在你要是还生我的气,想打我骂我,就随便吧。” 慕容兰的头扭向了一边,幽幽地叹道:“罢了,那些人虽然是我的同族,但他们手段太过残忍,我昨天离开之后,去看了那些被屠杀的两个坞堡,全寨的老少,一个不留,连婴儿也不洲过,那些首级全部被插在木杆之上,布满在道路的两边,以震慑氓山一带的百姓,这些人已经成了灭绝人性的魔鬼,我要是早点看到这样的情形,即使是我的侄子和侄孙,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刘裕微微一笑:“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侠肝义胆的慕容女侠,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我现在想要知道,卢循有什么办法,能弄出他所谓的一万精兵。”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蹙:“我大概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了。” 刘裕的心中一动,连忙说道:“他当真在洛阳隐藏了一万精兵?”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是一万精兵,而是一万丁壮,悍不畏死的丁壮。刚才他得意之下,说漏了嘴,他的这些精兵,不需要好的装备,不需要优良的训练,甚至不需要列阵,那就只有一个可取之处了,就是生死置之度外的那种。” 刘裕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淝水之战的那个夜里,披着熊皮,放手大杀,如同厉鬼的刘敬宣,失声道:“难道,难道是五石散?” 慕容兰点了点头:“天师道精于各种炼丹道术,更是有些厉害的丹药,可以让人丧失神志,不知疲倦,不知痛苦,陷入极度凶残的杀戮状态,就象刘敬宣吃过的那种药,你想想,如果他能让一支军队都吃这种药,会如何?” 刘裕咬了咬牙:“那就会是天下最可怕的军队,再强的军队,都会有恐惧之心,都会惜命,如果是真正不怕死,那自然所向无敌。只不过,那药极为珍贵,刘敬 宣也不过一人服用而忆,而且后来对他的身体损害极大,卢循真的能 让上万人都吃这药?”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天师道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这些年,想必也一直在改良这药的性能,即使没有刘敬宣身上的那个效果,只要能让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可以失去神志,在战场上纵横厮杀,也足够了。这些年,我听说他们在中原一直宣扬,说真正的信徒会得到三清道祖的护佑,成为刀枪不入的长生人,也许他所说的一万精兵,就是这种长生人吧。” 刘裕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也许我不应该跟卢循合作的,此人如果真正地控制一方,恐怕百姓都会成为他试炼各种邪恶丹药的对象。” 慕容兰平静地说道:“在卢循能控制天下之前,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因为他现在还需要收买人心,让更多的人为已所用,再说了,如果他的这些长生人公之于世,势必引起朝廷,还有黑手党的警惕,北府军毕竟是神智清醒的人,还可以以利诱之,以势迫之,但要是没了思想,只听命于天师道的那些长生人,就不可能被控制和收买了。” 刘裕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看吧,这些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还有别的什么情报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这一天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个是桓玄在上庸一带追上了苻丕,将之击斩,然后带着苻丕的首级,还有其他俘虏,往襄阳去了。” 刘裕讶道:“怎么这么快,就算陕郡和弘农的驻军也不过万余,又是以步兵为主,居然可以追上苻丕的骑兵,这么快就消灭了?”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止是这二处的兵马,在襄阳的鲁宗之,胡藩所部,也出动了,他们在前面堵截,与苻丕大战,而桓玄的兵马则在关键时候从后方杀出,苻丕所部顿时全线动摇,苻丕被阵斩,几个儿子都被桓玄俘虏,带回荆州去请功了,如此一来,非但弘农和陕郡的援军指望不上,连南边的襄阳守军也不会来了。狼哥哥,这回你只有孤军奋战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夜袭西燕灭前营=== 刘裕微微一笑:“没关系,这回,我就算没有洛阳城中的卢循援军,也有把握一举破敌,要是连这些应对之策都没有,我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来洛阳呢?”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转而笑了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狼哥哥,未虑胜先虑败,可立于不败之地。这么说,你早就作好布置了,是我多虑。”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我知道了卢循的实力,知道了他的野心,也知道了天师道内部的情况,他是真想跟我合作,可我绝不能助他夺权篡位,掀起战乱,不过现在中原一带天师道的势力极大,我暂时不能跟他翻脸,合作一次,再图将来。” 慕容兰点了点头:“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慕容永,他已经过了黄河,带上了最精锐的四万步骑,直奔洛阳而来,一路之上,分兵去攻略氓山中没有撤离的各村各寨,已经有七个村寨被其攻陷,全部村民都被屠杀,连女人都没有留。” 刘裕咬了咬牙:“他这是在激发部下的兽性,又不让他们在这时候就抢饱了,玩女人玩脱了,失去战心,一边用屠杀和焚寨来刺激手下,吊着他们的胃口,一边说洛阳城中有的是金银财宝,有的是女人,如此一来,手下都会做梦都想着攻城,这是将帅的策略,慕容永在这方面,深得其道。”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兵法上说,这个是敌军来势汹汹,锋芒正锐,是不是要避上一避?” 刘裕摇了摇头:“不可,如果完全陷入被动,敌军趁锐全线攻击,那守起来会非常吃力,即使守住,也会损失很大,所以,我们需要给敌当头一击,以挫其锋芒。” 慕容兰微微一笑:“你想如何挫敌锋芒?” 刘裕咧嘴一笑:“你这里有没有百余套西燕军的军服和战马可以让我们用用呢?还有,西燕军出去屠掠各寨的军队,各自宿营在何处,你可清楚?” 慕容兰哈哈一笑:“原来你是要劫营,这次可别落下我。” 刘裕笑着揽慕容兰入怀:“要去杀你的同族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慕容兰的眼中冷芒一闪:“跟我的夫君在一起,杀那些连妇孺都不放过的魔鬼,我求之不得!” 第二天,天明,辰时。 慕容永一身大铠,头戴金盔,眼神阴冷地立马于氓山西侧柏谷坞前,这本是一处不大的临时军营,这会儿跟着那还冒着黑烟的柏谷坞一样,已经化为了一堆灰烬,三百多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皆是辫发鲜卑,一个个龇牙咧嘴地被插在木桩之上,围着这个营地遍布,而四个大大的尸堆,已经被烧得一片焦黑,一面西燕军残破的大旗,被立于尸堆之间,迎风飘扬,上面用鲜卑语写着一行鲜血淋漓的大字:“明犯大晋子民者,虽远必诛!杀人者,京口刘裕是也!” 慕容永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刘裕,又是刘裕!” 一个虎背熊腰,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不戴头盔,脑袋四边剃青,只留了顶上一条大辫子,拖在脑后,与别的一堆小辫子的索虏们,显得与众不同,此人乃是著名的西燕悍将,在韩延死后成为慕容永左膀右臂的王次多,上次击败前秦,他亲手斩杀秦军大将俱石子,立下头功,这次慕容永攻打洛阳,也集中了几乎全部的精兵猛将,王次多,就是头一个。 王次多骑马到了慕容永的身边,恨恨地说道:“刘裕留下了一个活口没杀,他说刘裕昨夜是穿着我们的军服,骑着战马来的,而且知道我们的口令,假传是大将军下的命令来巡视,这里飞云营的兄弟不疑有诈,放他们进来,还在一起喝酒吃肉,结果这帮贼子趁我们兄弟酒醉之后放手大杀,兄弟们连抵抗都来不及,就成了刀下之鬼!” 慕容永冷冷地说道:“现在的刘裕,已经 学精了,而且居然能探得我们的口令,说明有厉害的间谍在帮他。以前在长安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个慕容兰,就是慕容垂的妹妹,大燕谍报系统的头子,现在听说已经成了他的女人,所以我们还得更加当心才是,传令下去,口令每两个时辰变化一次,如果是我这里中军的军士巡视,除了要有口令,还必须要有我的将令金牌才行,违者,皆是敌间,格杀勿论!” 王次多点了点头,沉声道:“谨遵大将军军令。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给兄弟们收尸,严格保密,不得将飞云营覆灭的事情走漏风声,这两天等步军到位,制作了攻城器械之后,再进图洛阳。” 王次多睁大了眼睛:“可是现在我军士气高涨,正好可以利用啊。” 慕容永摇了摇头:“前天,苻丕已死,而陕郡,弘农一带的守军,也被带走,现在这些地方已经无兵防守,可以说是大肥肉,刘裕昨夜袭营,一是为了挫我士气,二是想诱我攻城,洛阳毕竟曾是晋国首都,城大池深,又有洛水为掩护,绝非这些山中坞堡可比,我军前锋只有骑兵,要攻之不易,这几天趁着我军大队步兵未到,我们去攻略陕郡,弘农二地,既可取得军需存粮,又可以出口恶气,不过,这二地不是这些山地居民,杀了也就杀了,以后我们要取中原,还得多少收拾人心,传令,破城之后,不得屠杀,可以掳掠。” 王次多讶道:“不许屠杀?这可不合我们一直以来的规矩啊。” 慕容永微微一笑:“不是我们的地方,当然可以屠城立威,反正不会久留,但是要是自己长期经营的基本盘,就不能这样做了,所以在关中和在并州,我们的手段是不一样的,当然,兄弟们攻城辛苦,可以放抢,只是,不要杀人,不然杀光了,以后谁来当我们的奴隶,种地交粮呢。王将军,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西燕盟友竟是他=== 王次多嘟囔道:“放着洛阳不打,却要去什么陕郡,弘农,大将军,你是不是怕我的部下抢战利品,这才要把我支开啊?” 慕容永笑着摆了摆手:“王将军,你怎么会这样看我?咱们自从起兵以来,你王将军哪次不是前部先锋?就连攻克晋阳的时候,你也是第一个入城,我如果真的有私心,会这样让你率部先行吗?这次也是一样,之所以让你去做这事,是因为这事最重要,非你不可完成。” 王次多的神色稍缓:“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永低声道:“上次灭了前秦,收编了四五万降军,我军这回南征,我不放心把他们全放在并州,带了两万降军过河,这些人才是我要防范的,这几天劫掠各坞,我都没让他们去,而是让我们的老部下,鲜卑部落得这些好处。就是因为,只有咱们鲜卑人,才是自己人。” 王次多哈哈一笑:“我早就跟大将军说过,这些秦狗不可信,最好把他们全杀光,这样不留后患,如此又要带着,又要防着,多麻烦?” 慕容永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你说过,这里不是长安,不是关中,在关中,我们可以随便杀随便抢,反正不会久留,抢完走人就是。可是并州,中原,是以后我们要长期占据的地方,这四五万降卒,他们的家人都在并州,杀他们一时痛快,但其家人势必恨我们入骨,以后会叛乱不断,你难道还能杀光并州之民吗?” 王次多勾了勾嘴角:“杀光了也没什么,咱们反正是要回关东和辽东故地的嘛。” 慕容永冷笑道:“慕容垂已经称帝,你觉得他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地回去吗?你可别忘了,我们当初可都是奉慕容玮为帝的,后来又立了慕容冲,而他们这一脉,跟慕容垂可是死敌,到时候我们这些将帅首领,一定会给慕容垂当仇人杀了泄愤。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燕只能有一个皇帝,明白吗?” 王次多叹了口气:“毕竟是同族兄弟,血肉相连啊,就不能好好协商解决吗?” 慕容永勾了勾嘴角:“当皇帝这种事怎么协商解决,就算我可以不当这个皇帝,就算我可以认他为帝,可他会放过我们吗?会放过我们这几十万鲜卑同胞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秦国的统治,重获自由,难道就是为了再给他慕容垂当牛做马?就算以后要协商,也得有本钱,有实力吧,就区区一个并州,怎么跟人家谈条件?起码也得拿下中原才行吧。” 说到这里,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而且,我们拿下陕郡,弘农,就等于控制了进入关中的门户,万一以后不能东归,我们也可以向西再取关中,现在的关中残破,两秦相争,但打到最后,还是会恢复到以前的盛况,把猪养肥了再杀,不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吗?” 王次多的眉头舒缓了开来,咧嘴笑道:“明白了,大将军是要把入关的门户交给我啊。” 慕容永微微一笑:“是啊,这样不仅包围了洛阳,又守住了入关中的通道,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而且洛阳易守难攻,可是陕郡弘农的守备空虚,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下,可以让兄弟们好好抢一把,也解决我们大军的军需问题。” 王次多点了点头:“就是不让屠城,不让抢女人,只怕兄弟们会有意见啊。” 慕容永摇了摇头:“让兄弟们忍着点,可以放抢,遇到抵抗就杀,但如果乖乖降服的,就别多杀人了,毕竟这两个地方以后我们要统治,万一逼反了勾结敌军,就麻烦了。” 王次多笑道:“那我把五千精兵带走了,你这里能管得住那些前秦降军吗?”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让他们准备攻城器材,作工事围困洛阳,他们以为在洛阳城中有丰厚的回报,自然愿意卖力,等你把陕郡和弘农 攻克之后,率军前来跟我会合,顺便带上军需和俘虏,也许洛阳的守军直 接就会给吓破了胆,主动逃跑啦。” 王次多摇了摇头:“刘裕会这么轻易地逃跑?我不太相信。” 慕容永冷笑道:“刘裕是聪明人,如果军事上给三面包围,陷入绝境,自然会知道无法防守,他如果带了一整支北府大军,早就会来与我们决战了,打了一仗就撤,分明是兵力不足,别忘了,我们在南边的朋友说过,刘裕现在没有官身,甚至没有北府军的军职,是指挥不了大军的。” 王次多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大将军为何不趁这次机会干脆灭了刘裕,以报这家伙多年来与我们为敌之仇呢?” 慕容永微微一笑:“他如果守在城中,我们想灭他不易,但如果他弃城出逃,那我军骑兵胜在机动性,要追上他不难,那时候他军心动摇,又在野外,无一战之力,这才是报仇的时候,所以,我要你迅速地拿下弘农和陕郡,让刘裕彻底陷入绝境,到时候就算他不跑,朱序也会跑了,洛阳如果主帅逃亡,他刘裕一个客将又安能固守呢?” 王次多兴奋地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会按大将军的意图行事。” 他说着,转身策马就走,奔向了远处的大营之中。 慕容永的目光渐渐地变得阴冷,不知不觉中,一个全身裹着斗蓬的人,悄悄地策马走到了他的身边,阳光透过斗蓬,撒在了他的脸上,一张五缕长须的脸,露了出来,透出一股难言的阴邪之气,可不正是天师道的大师兄孙恩? 慕容永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情报确定没有问题?刘裕真的只有一千人?” 孙恩点了点头:“是我安插进城的人亲自探报的,他的人马现在已经在金墉城,跟我的两个师弟在一起。” 慕容永笑道:“那你最好先劝你的两个师弟出城,免得玉石俱焚。” 孙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你跟我合作,各取所需,洛阳归你,荥阳以东归我,我帮你挡住翟辽和张愿,你帮我解决掉刘裕,还有我的两个师弟。”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狼狈为谋各算计=== 慕容永微微一愣:“你连你的师弟也不放过?” 孙恩“嘿嘿”一笑:“你不是也没放过慕容冲么?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有对我们的大位构成威胁的,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人,都必须除掉!” 慕容永的眉头一皱:“你就不怕,你的叔父,也是你的教主,知道了你的计划之后,知道了你对亲师弟下手后,对你清理门户?” 孙恩的眼中冷芒一闪:“他的目光只在江南,只想着跟那些世家大族们携手合作,全无经营北方的眼光和计划,我们三个,在他眼里跟死了也没区别,反正我也不是他的儿子,至于卢循,他是北方世家之后,本就不受我叔父的待见,如果因为他提出的计划,最后弄死了自己,我叔父是不会怀疑到我的。再说,只要你手脚做得干净点,谁会想到我们之间的约定呢?” 慕容永叹了口气:“你小子比我还狠,慕容冲名义上是我的主君,但我跟他没什么感情,可是你跟卢循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还有徐道覆,这情份也能说断就断,我真的服你。” 孙恩冷冷地说道:“那是他起了叛教之心在先,他不听我的命令,不听我的劝阻,带着自己的人去守洛阳,跟我们的死敌刘裕合作,要说背叛,也是他挑的头,我才是清理门户。只不过这次假手于你罢了。如果他这次能逃得一命,以后乖乖听我的号令,自是最好。” 慕容永轻轻地“哦”了一声:“怎么,你不想要我除掉他们了?” 孙恩微微一笑:“我要你以除掉他们为目标,但也不是非除不可。毕竟卢循在北方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他们范阳卢氏在河北以后能招到更多的人,如果卢循吃个大苦头,从此不敢再有跟我争夺教中地位的心思,那就是我的好师弟。” 慕容永哈哈一笑:“我明白了,你又恨他想夺你权,又要利用他的名望和影响力,所以最好是乖乖听话,不然死了也不可惜,这样理解,没问题了吧。” 孙恩点了点头:“我会让我的部下,假扮翟辽和张愿的人马,在东边挡住晋国从扬州方向派来的救兵,虽然桓玄和王忱不会管刘裕的死活,但是王恭也许舍不得这一千北府精兵,会起兵来救,所以,你的动作也不能太慢,一定要速战速决,这个时候,你分兵去攻陕郡和弘农,恐怕不是上策。” 慕容永微微一笑:“孙恩,你对兵法,并不是太懂,我手上的部队,以后要对付慕容垂,不能在这次损失太大,所以,这次我不想跟刘裕拼命,只想把他赶走,取得洛阳即可。有了洛阳,中原就是我们的,可以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一分为二。你不参与洛阳攻城战,却要我折损精兵去强攻,如此各怀心思,只怕我们的合作,不会太长久。” 孙恩的脸色微微一红,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刘裕处处与我们作对,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这次趁他兵少,又身陷孤城,是消灭他的大好时机,这次要是杀不了他,以后再消灭他,可就难了。” 慕容永摆了摆手:“放心,你们晋国有那么多门阀世家,怎么可能看着刘裕坐大,掌兵?这次他带这些人以私人身份前来,就是想建功立业,如果建功立业不成,那这些年攒下来的人望也就没了,回去后只能乖乖地当世家的狗,要不然就得一辈子在京口当个农夫,何足为惧?人总得眼光往前看,老考虑以前的恩怨,影响的只是现在和将来。” 孙恩咬了咬牙:“要是你不想除掉刘裕,到时候我来,你只需要把他们赶出洛阳即可,荆州我料他不敢去,那里有桓玄,也会要他的命,他一定会经过荥阳,沿洛水撤向扬州方向,到时候你在这里留一条通道放他和朱序逃跑就可。” 慕容永微微一笑:“这个不难,我说过,这次我只要洛阳,还有弘农和陕郡的中原之地 ,别的不感兴趣。以后,如果你肯帮我对付慕容垂,我们还可以 进一步合作,别忘了,慕容垂崇信佛教,在河北之地已经快没了你们道家的容身之地,要是让他得了天下,以后只怕再无天师道这三个字了。” 孙恩冷笑道:“以后的合作以后再说,对了,提醒你一句,我的师弟别看只有一千手下,但是洛阳城中可是有十万教众,这些人可能会给你致命的一击,你可千万别小看了。” 慕容永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他们要是能守住那些个坞堡,也许我还会高看一眼,可是一帮连自己家园都防不住的乡丁,我还需要担心?最多是凑个人数守个城而已。” 孙恩摇了摇头:“你可别忘了,我们神教精于各种丹药,法术,卢师弟更是此中高手,到时候要是能弄出些厉害的药物,让城中的民众服用,没准可以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现在洛阳城的外援断绝,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次入城的这些百姓了,让民众变成强悍的军队,就象让绵羊变成虎狼,旁人当然是做不到,但我的师弟,也许有这种本事。” 慕容永笑道:“要是真有这种药,下次给我来点,我也让我的部下们服用。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那些红色小药丸还有没有了?奶奶的,吃一颗一晚上可以操十个女人都不在话下,确实厉害,这回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再给我点。” 孙恩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身上可没有,我劝你还是把我的话当回事,别轻敌失了好局。”他说着,重新套上了斗蓬,转身就隐入了山林之间的阴影之中。 一边的一辆辎重车动了动,从粮食包里走出了一个五短身材,两抹勾须,一脸精明的人,谋士打扮,正是慕容永的军师慕容逸豆归,他一边拍着身上的草料,一边摇头道:“主公,为何对孙恩最后的预警,这么不在意呢?” 慕容永冷笑道:“这小子不过是吹牛而已,世上哪有这种神药,能让平民百姓一下子变得比我百战雄师还厉害,他只是想借我手除掉卢循罢了,别上他的当,传令,扎营洛阳城北,留出东门的通道,准备攻城!” ===第一千三百章 关门打狗诱入城=== 陕郡,郡治,陕县。 王次多一马当先,带着五千兵马,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陕县的城墙已经在他的视线之内,周围几十里地内,荒无人烟,就连这陕县县城,也是城门大开,旗帜歪倒,看起来,已经没有一个守军,甚至没有一个百姓,还留在城内。 一个满脸横肉的副将,名叫勿支,乃是王次多的亲卫出身,积功到了副将的程度,这时候一脸谄媚地笑道:“将军,看来这陕郡跟那弘农一样,可以唾手而得啊。” 王次多笑着摆了摆手:“这帮南蛮子跑的倒是快,我们这一路甚至都没抢到什么东西,不过,能不战而得两个州郡,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勿支勾了勾嘴角,骑到了王次多的身边,低声道:“将军,你说大帅是不是有意要支开我们,不让我们去抢夺那洛阳城中的战利品呢?我军是大燕的精锐,每战先登,也是战利品分的最多的,别的部队早就有怨言了,就连大帅的直属甲骑,听说都对咱们不满呢。” 王次多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洛阳城有大量藏宝钱财的,那是大帅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实际上洛阳兵不过五千,民不满万户,周围的坞堡那些刁民都不会给他们交税抽丁,连自己的军粮都要千里之外从淮北转运过来,哪来的什么藏宝?不过是大王要拉着新降的那些秦军们出来打仗,编出来骗他们出力的谎言罢了。” 勿支睁大了眼睛:“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当初听说前秦苻晖撤离洛阳时,不仅把七万户军民撤离,也带走了所有的府库,当初听大帅说洛阳有大量存宝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如此啊。不过,既然洛阳没有什么好东西,那我们要出兵打什么呢?” 王次多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这事本是军机,不过咱们是兄弟,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次出兵,取宝藏是假,攻略中原是真,并州太小,太穷了,咱们大燕这几十万军民,总不能在那表里山河的穷地方受苦吧,必然要另寻他处,中原之地,是我们最好的攻取对象了,我们有的是办法让那些山野里的刁民乖乖交税,所以,大帅说了,谁打下来的地方,就让谁管,你说,是抢一次战利品来的赚,还是以后成了一方镇守,可以鱼肉百姓来的赚呢?!” 勿支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大帅怎么会让我们吃亏呢,要是连将军你的部队都给打压,以后谁还会为他效命,恐怕连投奔那慕容垂的人,都不在少数了。” 王次多勾了勾嘴角:“慕容垂跟咱们大帅这一系可是死仇,咱们这关中鲜卑几十万人,多是感念先帝的旧恩,想要复兴大燕的,慕容垂虽然也算得一时人杰,但是毕竟叛离大燕,也带着秦军灭过我们,就连他的老婆,都给苻坚玩过,咱们响当当的汉子,哪能跟随这样的人物呢?再说了,大帅对咱们从来不薄,我们可不能恩将仇报啊。今天拿下了陕县,咱们就是这里的一方镇守了,以后这两地归兄弟你,洛阳归我,整个中原,就尽在咱手啦。” 勿支得意地大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王将军就是我勿支命中的贵人,以后跟着您,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王次多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不多说了,咱们进城吧。” 勿支的眼珠子一转,突然说道:“大帅且慢,城门大开,也许城中还会有埋伏,不如让末将带本部人马先进去搜索一番,待到没有危险,我们再入不迟。” 王次多勾了勾嘴角,点头道:“也好,勿将军就辛苦一趟吧。” 勿支笑着策马先行,两千步骑,紧随其后,向着城中进发。 王次多的身边,一个亲卫凑了上来,低声道:“将军,只怕勿将军是想先入城找找还有没有落下的财物,这附近都没人烟,人早跑光了,哪来什么伏兵?” 王次多“嘿嘿”一笑:“就你小子知道!老勿不一直就是这 样的人么,有点小算盘,却会大的事拎不清,这里本就是准备给他,他抢掠其实不还是抢自己么,再说这里人跑都跑光了,又能剩多少东西在这里。让他探探路也好,说不定万一真有些伏兵呢。” 勿支的军队,随着王次多的谈笑声中,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陕县县城,甚至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到还没有奔入城中,就开始解开自己背上的包袱与革囊,准备大抢一番了,按西燕的规矩,战后能拿多少,全凭本事。 王次多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瞧那猴急样,真没出息。传令,全军就地休息,等今天拿下陕县之后,解除军纪三天,分兵掳掠各处,这些南蛮子一定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挖出来。” 那亲卫一脸的迷茫:“将军,不是说,这地方是勿将军的吗,咱们不要抢。” 王次多一鞭子抽上了这亲卫的脸上,顿时多了条血痕:“你是猪脑子吗?正是因为这地方以后不是咱的,所以这次能抢多少是多少,这城里让给他勿支,城外咱能抢多少是多少,我就不信了,这陕郡和弘农的兵马离开了,本地百姓和家产也能失踪了不成。” 正说话间,勿支的部队已经尽数奔入了那个县城,就在最后一个步兵的飞奔身影消失在城门之后,突然,两扇大开的城门,被重重地合上,而那铺平的吊桥,也顿时收了起来,城头一下子竖起了一面大旗,一个巨大的“晋”字,迎风飘舞,而只手撑着旗杆的,是一员全副武装,高大魁梧的大汉,一手扛旗,一手扛着一把精铁大刀,就在肩头,眼中冷芒闪闪,看着这城下的三千西燕兵马,如同视着三千具尸体,不带半点生气。 王次多吃惊地张大了嘴,这人他认得,这从他惊讶到发抖的声音中也能得到证明:“刘,刘裕,这,这怎么可能!”与此同时,城中已经响起了弓弩发射,枪槊入体的声音,伴随着鲜卑语的惨叫之声。 刘裕的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笑容:“王次多,刘某在此,恭候多时啦!”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借兵老友破强贼=== 傍晚,陕县城外,沙场。 二十余个直径数丈的大坑,已经被垂头丧气,衣甲不整的西燕军俘虏们挖好,两千多具尸体,正被这些俘虏们一个个地抬进这些大坑里,晋军将士们手中的兵刃,有不少还在向下滴着血,而洋溢在他们脸上的,却是胜利和自信的微笑,仔细听他们说话,却会发现,他们所言,居然多是巴蜀一带的方言,绝非京口那种浓烈的乡音。 刘裕抱着臂,站在沙场中央的一处小岗之上,一个健壮的身形,全身上下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与他并肩而立:“寄奴,这次我毛球能立下此等大功,多靠你的帮忙,一战消灭五千西燕精兵,这可是邺城之战后,我大晋多年未有之大捷了啊。” 刘裕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这位老朋友,笑道:“离我们上次分别,有多久了?” 毛球勾了勾嘴角:“快十年了,不过,即使是十年时光,也无法磨灭我们在铁匠营时的友情,若不是你,我们毛家无法翻身,这次,你又帮了我一回。”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是你们帮了我才是,若无你们的梁州和益州兵马,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尽灭这五千燕骑,你能因为我的一句话,冒着被朝廷责罚的风险,带这两万大军从汉中南下支援我,这份友情,刘裕永生难忘。” 毛球笑着摆了摆手:“益州和梁州可是我们毛家军独立收服的,朝廷也管不到,这几年下来,早成我毛氏兄弟的独立天下,别说两万兵马,就是五万人马,也拿得出来。这次你诱西燕军前来,又设了空城作为埋伏,我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尽灭敌军,只可惜,让他们的主帅王次多跑了。” 他说着,一指马脖子下挂着的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只有这个勿支,因为陷在城中,还是没跑掉,说来也奇怪,我们围剿走投无路的城中这些燕狗,伤亡反而比在城外消灭其主力要来的大,寄奴,,这又是为何呢?” 刘裕人微微一笑:“城中的燕军,知道中了埋伏,四门紧闭,惟有一死,所以才会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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