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所以你选择了我这个幼妹,女人来做这样的事。可是你从小就用最残忍的方式来训练我,我两岁多的时候你就在我面前残杀我一手养大的小兔子,五岁的时候就要我杀掉幼时的玩伴,你让我血冷心硬,让我心如铁石,难道,这就不怕我变成慕容评那样的人吗?” 慕容垂叹了口气:“这些是间谍必须要有的果决和杀伐果断,但是,我刚才说的,是本性,你内心中的善良,温柔,是与生俱来的,我无论如何训练你,也无法夺取,也正是这样,我才放心地让你执掌大燕的情报组织,变成我的眼睛,耳朵,还有那看不见的黑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让你嫁给刘裕,我知道即使你跟着心爱的人去汉人的国家,也绝不至于背叛大燕,即使是有朝一日大燕有难,你也一定会义无所顾地回来救国,我没有看错你。” 慕容兰咬了咬牙:“可是,现在我帮刘裕回来,想要把邺城给他,难道没有背叛你吗?” 慕容垂笑道:“那是你在认定无法守城的情况下,给百姓一条生路罢了,这正是你本性的善良,如果你真的为了守城不顾一切,甚至和我一样利用他们的生命来取得胜利,这样的人,我是害怕的,反过来我必须要除掉。” 慕容兰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还准备放我一条生路了?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为你屠杀百姓,去放那黑火。” 慕容垂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会让你做,你也做不来。阿兰,实话告诉你吧,这回我早早地就留下了伏兵,表面上看,邺城和河北一带的野战主力,都由农儿和楷儿,隆儿他们带去了中原,进攻洛阳,可实际上,我还有两支精兵秘密调集,没有使用。” 慕容兰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哪两支精兵?”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一支是我在辽东龙城,新编训练的一万五千甲骑俱装,另一支,是拓跋为了向我表示诚意,派来的三万精骑,这两支部队,我早已经在半个月前就秘密地在邺城北 边的山林之中隐藏了,就是为的今天这一战,一战打出河北十年的和平!” 慕容兰张大了嘴:“你居然,你居然动员了如此一支庞大的军队,龙城守军我可以理解,可是拓跋居然也会来助你?” 慕容垂微微一笑:“拓跋是聪明人,青龙更聪明,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要一统草原,断然不能跟我们大燕此时翻脸,所以要表示一下仍然听话,恭顺,以换取我不对其出兵,我现在也无力去讨伐这些草原蛮子,先将计就计,顺便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我军甲骑的威力,杀其锐气,战胜之后,把战利品分他们一部分便是。邺城是大城,都城,如果让这些草原蛮子抢劫了,太过可惜,所以我宁可让整个外城,毁于黑火,如此一来,便可除我心腹之患!” 慕容兰咬牙道:“你要灭的,不仅是刘裕的北府军,甚至包括来援助你的北魏铁骑?” 慕容垂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必须得一把大火,谁也不会想到,我居然会焚烧自己的都城,即使是狠毒如拓跋,也料不到这一招,所以,即使他的几万兵马葬身火海,也会以为是晋军所为。这件事情,有人比你更适合做,你就不用操心了。” 慕容兰长叹一声,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你一直让慕容麟镇守龙城,我原来以为你是要他来防备拓跋,可没料到,你是用他来给刘裕致命的一击。确实,论心狠手辣,天下没几个能及得上他的。可是大哥,这样的儿子,以后一定会给大燕,给我们慕容家带来苦难的。”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我就是要用麟儿的这种心狠手辣和能力,正如你的善良和忠诚也是我要用到的,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外面的城防,我已经交给了他,一切也会依我计而行,所以,我们兄妹可以在这里好好地聊聊将来的事。” 慕容兰看着慕容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你要如何对刘裕?”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人性赌局生死约=== 慕容垂微微一笑,说道:“你终于问我这个问题了,好妹妹,闷了很久了吧,还是忍不住,怎么,这回还想象上次那样,向我求情,让我放过你的心上人?” 慕容兰咬了咬牙:“我已经是刘裕的妻子了,对他的爱和不舍,只会比上次更深更重,您应该很清楚这点。”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看起来,女大不中留,对任何时候都是对的,你还是偏向你的丈夫,胜过偏向你的族人,你的国家。” 慕容兰朗声道:“大哥,我不同意你的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刘裕是真正的心中有百姓,有仁义的人,若不是为了让我劝说阿宝和大嫂带着邺城百姓离开,我又何必来此?他可是严令禁止部队害民的。” 慕容垂冷笑道:“搞得好像刘裕是上天派来的菩萨圣母似的,你可别忘了,他是军人,是战士,是一个两手沾满了血腥的屠夫,他亲手杀的人,何止成百上千,就是前一阵在洛阳,他还活活烧死了已经逃亡,放弃抵抗的数千西燕鲜卑军士,金墉城攻防战,西燕兵马死在他手下的数以万计,这些人穿上军装是兵,脱下战袍是民,可他刘裕下起手来,可曾有过半分怜悯?” “让你回邺城也是一样,不过是想劝降阿宝,拱手让出这座北方重镇而已,他知道你心肠柔软,见不得民众受苦,所以用这种花言巧语来骗你。刘裕跟你大哥本质上是一类人,都是想要夺取天下的英雄豪杰,又怎么会在惜百姓的死活?” “阿兰,你毕竟是女子,不知男儿的雄心壮志,就象你永远也难以理解我的儿子们为什么要为个权位争得你死我活,刘裕虽然是你的丈夫,但同样是晋人中的英雄,那些晋人世家只知争权夺利,偏安江南,而他这样的人,却想着恢复汉人江山,建功立业,更是要为自己争取权力,这点,大哥看得再清楚不过。” 慕容兰摇了摇头:“刘裕想要建功立业不假,但不是为了个人荣辱,而是要青史留名,他说过,心愿了后,愿意与我永镇边关,不问世事。” 慕容垂哈哈一笑:“那又如何?这不过是因为灭国之功,功高震主,回了江南后必然身遭横祸,所以出镇边关,伺机而动,这是一种保身之举罢了,刘裕的身边有刘穆之这样的高人,怎么会想不到这种办法?就算刘裕有这个心思,那又如何?他仍然是带着千军万马来袭,仍然是要通过征伐和杀戮来达成他的意愿,他说他要放过这邺城的百姓,可他会放过中原的五万大燕将士吗?会放过我们慕容氏吗?你是想让他再象苻坚那样,主宰我们慕容氏全族的生死吗?” 慕容兰的眼中尽是泪水,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摇着头:“大哥,你不要说了,我跟刘裕在一起多年,对他的为人,品性很了解,我相信,他是真正会为了百姓着想的仁者,绝不是做作。请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想法,加到刘裕的身上。”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好啊,我的好妹妹,要不然,跟大哥再打个赌好了。如果刘裕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善良,仁义,真的能不伤百姓,那我这回就放过他,让他全身而退,不过他得立誓,终我一世,再不得踏足河北半步,如有违背,天诛地灭,妻离子散!” 慕容兰咬着牙,睁开了眼睛:“大哥,你是要以我为人质,逼刘裕就范吗?” 慕容垂微微一笑:“不需要,这次刘裕再次落入了我的算计之中,他的生死,取决于我的一念之间,如果他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爱民,那就不会落入黑色妖水引发的焚城烈火之中,我也不会追击,会让他自行离去。不过,我会在他退过黄河前,跟他再来一次男人的对话,让他发下这个誓言,有你在,我想,他是会发誓的,如果他有你这么爱他的话。” 慕容兰沉声道:“大哥,你一世英雄,以自己的亲妹妹作要胁,逼 人就范,就不怕毁你英名吗?”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放弃,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送人,只为大燕的复兴,这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阿兰,敢跟大哥打这个赌吗?我可以留下刘裕这条命,但你必须留下来跟你的族人在一起。” 慕容兰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之色:“这个赌,我跟你打!我可以留在这里,继续为你效力,只要你能在赌输了之后,放刘裕一条生路。” 慕容垂叹了口气:“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这样喜欢一个异族男人,刘裕虽好,但我们大燕国内,堪称英雄的男子也不少,何必要在他身上用情至此?若是你放不下你的女儿,我把他从晋国弄回来,也非难事。你跟刘裕终归立场相对,即使这次不分手,以后也早晚要成仇的。”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此生能嫁刘裕为妻,三生之幸。大哥,多的不用说什么了,小妹愿意和你,一起见证这个赌局。” 慕容垂的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一挥手,慕容兰身边的铁笼,突然“哗”地一声,四面的栅栏尽数散落在地,而外面的殿门也大开,阳光透了进来,照亮了慕容兰那傲立的身形。 慕容垂沉声道:“来人,带兰公主到城头,朕稍后就到。” 慕容兰转身,头也不回,在四个门口全副武装的护卫的带领之下,径直而走,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屏风之后,青龙那瘦长的身形缓步踱出,伴随着机关的响动之声,他微微一笑:“怎么样,老友,我没说错吧,这回你的这个妹妹可真是动了真情,连你的命令也不听了。” 慕容垂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刘裕必须死,但不能死在我手里,不然阿兰会恨我一辈子,更不会助我了。青龙,此事我需要你的相助。”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道笑意:“乐意之至。”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丁零翟氏铁骑至=== 邺城城外,漳水河畔。 一支足有万余的步骑大阵,密密麻麻地列于城南,精甲曜日,枪槊如林,战士们都戴着恶鬼面当,而三千余名身着蓝色劲装的剑士,则是利刃在手,所有人的眼中杀气腾腾,充满了战斗的渴望,而一面北府军的飞虎军旗,则在中军步阵中,高高飘扬。 中军军阵处,刘裕站在一处荒丘之上,手搭凉棚,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城墙。而一众北府军与天师道联军的将校,则站在他的身边。 南城的三道城门已经大开,三座吊桥有气无力地搭在护城河之上,城头旗帜歪歪斜斜,而护城河的两侧,到处都是给抛弃的辎重,行李,百姓的独轮小车和包裹扔得满地都是,而在城门之前里余的范围内,百余具给活活踩死的百姓尸体,散布得七零八落,城中黑烟四起,从十几个不同的方向腾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是一座很明显的,被遗弃的城市。 刘敬宣笑着对刘裕说道:“寄奴,看来慕容兰果然劝降成功了,邺城已经被遗弃,跑得连人都没有了,而且从这里看来,城中百姓是自发地逃亡,那些遗尸也完全是给踩踏而死,绝非用死囚冒充,这回,我们是真的可以不战而取邺城,五桥泽的耻辱,今天可以洗清了!” 一边的卢循哈哈一笑:“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杀个痛快呢。” 说话间,从城门中奔出了三十余个百姓装扮的人,一个个失魂落魄,与普通汉人百姓不同的是,他们身着皮袍,戴着狗皮帽子,扎着辫发,甚至还赶着十余头羊,从城中急匆匆地出来,一看到对面驻扎着的,旗帜飘扬的晋军,吓得连忙转身就往城中逃去,连身边的那些羊也顾不得驱赶了。 檀凭之哈哈一笑:“这些可是鲜卑人,早就听闻慕容垂把河北各地的同族,全部集中到这邺城,今天邺城城破,恐怕连慕容宝也顾不得带这些本族百姓逃离了,这些人不知道脑子里想的什么,居然会向南逃跑。” 魏咏之勾了勾嘴角,说道:“城中烟尘四起,想必是乱兵和暴民在趁机打劫,这些鲜卑百姓也是慌不择路,居然往南逃,寄奴,事不宜迟,我们最好趁机杀进城去,拿下这座空城。如果邺城在我们手上,那慕容垂就算突破了丁零兵马的围堵,也不可能来争夺邺城了。” 正说话间,西北方向腾起了一阵烟尘,马蹄声大作,听起来在这烟尘之中起码数千骑,趁风而来,迅速地向着这支混合大军接近,看不清旗号与来骑的模样,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沉声道:“准备迎敌!” 刘敬宣的身边,两个四五十岁的老将,正是北府军宿将何衡与高素,他们的眉头深锁,沉声道:“想不到慕容垂这么快就能突破丁零兵马的堵截,来到这里了,看来,要取邺城,还需一番苦战。”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跳了跳,伏身于地,竖起耳朵在地上听了一会儿,然后跳了起来,看着那队来骑,他的胖脸之上渐渐地闪出了笑容,摆了摆手:“大家不要紧张,不要担心,来的不是慕容垂的燕军,而是丁零人。” 向靖讶道:“胖子,你怎么知道会是丁零人,不是慕容垂?” 刘穆之笑道:“慕容垂的部下可是甲骑俱装,几千骑若来,必是马蹄沉重,而这些来骑,步履轻盈,显然是轻骑兵。” 蒯恩哈哈一笑:“那也可能是慕容垂先派轻骑来援,大队甲骑俱装在后啊。” 刘穆之笑着一指那骑兵头上的尘土:“看到没,此气漂浮,如五指状,乃是游骑所成之气,慕容氏的骑兵无论轻重,皆进退严整,是训练有素的职业骑士,绝不是这种类似马匪盗贼之气,再说了…………”他的鼻子抽了抽,面露一副恶心之色,扇了扇鼻子之前:“这股顶风臭十里,显然是一年以上没洗澡的恶 臭,除了丁零人,还有谁?各位身上虽然味道浓烈,但跟这股子牛羊 味道比起来,那简直算是芬芳啦。” 何无忌往刘穆之的肚子上轻轻地捶了一拳:“就你这死胖子话多。” 众人发出了一阵哄笑,这会儿烟尘渐渐地散去,来骑也从烟雾之中现身,一面“翟”字大旗,顺风飘扬,而在大旗之前,整个骑阵的前方,则分明是身着皮甲,背挎大弓的翟钊。 刘裕骑上了一匹战马,策马而去,而卢循和刘敬宣,也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向着对面奔去,翟钊也向着身后的同伴们作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停下,自己带着两骑护卫,迎上前来。 两军主帅迅速地接近,直到相隔五六步处才停下,刘裕看着翟钊,这是一个三十多岁,满脸虬髯的壮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不是纹身就是伤痕,一道长长的刀疤,自他的左眼上的眉处而下,穿过整个左眼,直到颧骨,而左眼之上,则是皮肉外翻,整个眼珠子,已经不见踪影,一颗玛瑙所制的眼球,镶在那空空的眼洞之中,透出一股诡异与凶悍,这副尊容,如果晚上见到,大概能直接吓死小孩子。 刘裕平静地在马上以手按胸,行了个丁零礼仪:“翟将军,久仰大名,我是大晋刘裕。” 翟钊哈哈一笑:“你就是刘裕?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了,很高兴这回我们是以朋友而不是敌人的身份相会。慕容垂已经被我们击退,败向了蓟城方向,现在,邺城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咱们携手入城,按约定,先由我们抢劫一天,然后,剩下的都是你们的。” 刘裕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你们是如何打退慕容垂的?据我所知,他带的可是想去伏击我们的精锐主力,包括数千甲骑啊。” 翟钊冷笑道:“刘裕,你是在怀疑我们丁零勇士的战斗力吗?这些年我们以游击战法屡挫燕军,也缴获了不少好的装备,也有五千重装骑兵,这回为了打援,我们可是连这些重装骑兵都出动了,你看看我的身后,这些儿郎,比起什么慕容燕国的甲骑,如何?”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寄奴神目城中伏=== 刘裕看着翟钊身后的那些个骑士们,一个个虽然战马没有披甲,但身上至少也是套了一层硬皮甲,不少人也是身着扎甲,背上背着厚木骑盾,手中的武器也不似普通丁零骑兵的那些薄铁片儿似的铁刀,而多是狼牙棒,长矛这类的长兵器,甚至目之所及,也有百十来人拿着一丈多长的马槊,虽然比起真正的装备精良的重骑兵还是有所不如,但是比起以前的丁零马匪,早就是鸟枪换炮,全面升级了。也难怪翟钊敢有正面与慕容氏骑兵交战的勇气。 刘裕微微一笑:“看来贵军骑兵,也可称精锐了,不过,即使是这样的装备,与慕容垂的甲骑俱装相比,也多有不及,这回你们能打退慕容垂亲自率领的骑兵,当真是正面取胜吗?” 翟钊的脸微微一红:“这个嘛,也不怕你笑话,我们仍然是用了伏击,在一处峡谷处截击慕容垂,他急着回援,不知是计,只一个照面就给我们干掉了近千骑,余者也无法突破我军的正面,加上我们虚张声势,烟尘漫天,慕容垂不知我们来了多少人马,交战了半个多时辰后,还是掉头北撤了。”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即使慕容垂真的撤离,现在邺城也不可轻易进入,只怕城中有诈。” 翟钊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卢循:“卢道长,此话当真?” 卢循也有些意外,看着刘裕:“你刚才没说过邺城有问题啊,城中百姓出逃,城中烟火四起,城门大开,都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有伏兵吧。” 刘裕叹了口气:“之前我让慕容兰回去劝城中守军弃城离开,答应不去追杀,如果成功,慕容兰会在南门树起晋国的旗帜,以示守军已经撤离,现在南门并没有竖起旗帜,这与约定的不符合。” 翟钊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这些不过是小事,也许是敌军撤得匆忙,没有晋军军旗呢,我这一路来时,看到数万百姓在四散逃跑,我身后的不少兄弟正在乱捕呢,要是城中还有守军,这些居民怎么会逃离?”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你这一路上可曾见过燕队撤离?” 翟钊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即使是军队逃跑,也可能换上平民的衣服溃逃,邺城区匹数千守军,一旦离开坚城,那弃甲跑路,也是正常。刘裕,你没有什么攻打这种逃跑的弃城的经验,可我见得多了,不会有问题的,城中若是有守军,断不会如此。” 刘敬宣也点头道:“这毕竟是燕国的都城,我想,哪怕是慕容垂亲自在此,也不可能拿邺城来诱敌,而且,刚才我们也看到有鲜卑本族人也要出逃了,他们就算放弃汉人,氐人,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本族民众,要知道,这些人的家人就在前线从军呢,若是后方家人不保,前线将士也会溃散的。” 刘裕沉声道:“我还是觉得要谨慎,慕容兰是何等精明的,优秀的间谍,她既然说会树起晋旗,定然早就会让邺城中的手下准备好,即使退一万步,没有这些军旗,她也会亲自登上南门迎接我们,现在这外城看起来空空荡荡,内城又不知虚实,贸然进入,只怕会中了埋伏,上次五桥泽一战,燕军就是用辎重来引诱我军上当,这次我们万万不可再中了奸计。” 翟钊冷笑道:“刘裕,所有人都说你如何神勇,如何英雄,可今天看来,不过如此,也许是你上次输得太惨,给吓破了胆,连空城都不敢入了,也罢,反正按照约定,我们丁零勇士要先入城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你既然不敢入城,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刘裕沉声道:“且慢,我跟卢道长说好的,可是大家一起入城,不许杀戮,至于府库里的财物,最后我们会尽数拿出来给你们丁零人,这是邺城,是北方的中心城市,若是在这里屠杀劫掠,我们以后如何统治?” 翟钊哈哈一笑:“ 府库的钱,当然归我们,可是攻城之后的清理残敌,也是我们的权力,你不是说城中有埋伏,还有敌军吗?现在我们就入城杀敌去了,这总没问题吧。还有,刘裕,我们现在只是联手的盟友,我可不是你的下属,我们丁零勇士生来自由,是天之骄子,任何人都无法管束我们,慕容垂不行,你也不行!” 他说着,也不看刘裕一眼,转身就打马而去,随着他的一声呼啸,几千名丁零骑兵都欢快地转头,向着西门方向而去。 刘敬宣低声道:“寄奴,将士们好不容易来到邺城,眼看空城而不入,全给丁零人抢了先,只怕难以服众,父帅的军令,也是要我抢占邺城,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若是丁零人把这里破坏得太过,以后我无法向父帅交代啊。” 卢循冷冷地说道:“邺城中可是有自汉以来的各种典籍,藏书,给这些丁零蛮子全毁了,那可是我们汉家的巨大损失啊,我们这些子孙难以面对祖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的人都要进城了。” 刘裕咬了咬牙:“相信我,事情真的不对,以慕容垂的本事,怎么可能给丁零人击退?这可是保卫他的都城,即使是给伏击,也一定会分兵前来,而且翟钊一路之上没有遇到后燕军队,慕容宝他们就是要撤,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手下逃个精光,城中一定有问题,翟钊想找死我拦不住他,但是你们的安全,我必须要负责,我们先抢占南城的城门,观察一下城中情况,再作决定!二位意下如何?” 卢循和刘敬宣对视一眼,刘敬宣说道:“寄奴,我一向听你的,就依你的吧,不过,若是城中确实没有埋伏,那我们就得进城了。” 卢循冷冷地说道:“你一定是在浪费时间,也罢,就依你这一回,不过,如果丁零人把城中能抢的能烧的都祸害完了,这一切的后果,也是你负责!”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卢循心急抢入城=== 卢循说完,转身策马就走,只剩下刘裕眉头紧锁,留在原地。 刘敬宣眨了眨眼睛:“寄奴,你可是放心不下慕容姑娘?” 刘裕叹了口气:“是啊,还是你了解我,我们毕竟夫妻情深,本来我就不想她回来,就是怕她遇到危险,现在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我现在越来越有个强烈的感觉,这回恐怕我们又要落入慕容垂的圈套了,现在退路可否通畅?” 刘敬宣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真的要撤退?就算慕容垂亲至,我们也完全可以放手一战,何谈退却?” 刘裕正色道:“如果是慕容垂设计伏击我们,那一定是作好了充分的准备,若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他连整个邺城都可以做为诱饵,那就是要倾国之力消灭我们这支北府精英了,你带来的是新组的部队,损失了也问题不大,可我这千余老兵,却是历经了以前无数的战斗而留存的绝对精英,骨干,个个都比金子还珍贵,说什么也不能折在这里。所以,这一战,我们不能硬拼,若是真有埋伏,那务必要保大军能顺利撤离。” 刘敬宣点了点头:“凡战,未虑胜先虑败,是大将所为也,这点我同意你。你放心,后路我留下了诸葛三杰,还有高雅之所部看守,一旦遇险,会放狼烟报警的,现在后方没有狼烟,当可无虞。” 刘裕咬了咬牙:“我现在就亲自到城头察看,你们随时作好后撤的准备,丁零人无法说服,而卢循看起来也不可能退出,我们北府军却不能陪他们冒险,如果城中真的放弃,内城也这样城门大开,那我们晚点进城也没关系,只要城池在手,一时的得失并不算什么,也就要请你多安抚部下,实在不行,我可以把五十万石军粮先给他们分了。” 刘敬宣哈哈一笑:“好了,这些人来北方也不是为了每人背个十石八石大米回家的,我好歹还是他们的主将,暂时压住不进城,这点他们还是得听我的,父帅那里,最多我再挨顿骂就是,反正我都违抗他的命令陪你来河北了,再多条罪名也没什么。” 刘裕的心中一热,拍了拍刘敬宣的肩膀:“阿寿,还是你对我真正的肝胆相照,义无反顾啊,有你这样的兄弟,真好。” 刘敬宣点了点头:“好了,我去安排大军了,我还是不太相信,以慕容垂的本事,会以邺城这个都城作诱饵,丁零人要是一把火烧了邺城,那他还有何颜面作这燕国皇帝?” 刘裕的心中突然一动:“等一下,你说什么?一把火烧了邺城?” 刘敬宣点了点头:“是啊,这帮人可是一边抢劫一边放火的,带不走的也不留下,你不知道?” 刘裕猛地一拍大腿:“不好,我明白了,原来我百思不得其解,空城能如何灭我上万精兵,毕竟只要步兵控制高点,就无法用弓弩落石这些来对付,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是陷阱,那一定是…………” 这下刘敬宣也跟着一拍大腿:“奶奶个熊,又是那个什么黑色妖水引火,狗东西,还真狠啊!” 刘裕抬头看了一下城头的那些东倒西歪的旗帜,又转头看向了本方的军旗,基本上这会儿正好无风,任何旗帜都无法招展,他喃喃道:“这会儿无风,只要在城中布下黑水,一旦引燃,封锁城门,那城中尽成火海,如此,可兵不血刃地消灭所有入城的兵马。” 他的话音未落,却只见天师道的蓝衣弟子们,已经在卢循的率领下,列阵而出,奔向了城门那里,而留在原地不动的北府军中,也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各队的将领,幢主们,开始策马军前,来回弹压,高声地宣扬着军令,才让军队不至于异动。 刘裕咬了咬牙:“卢循果然忍不住了,我得去截住他,阿寿,你去控制住大军,我去城头观察,对了,让胖子 也过来一趟,这种事,我需要他的帮助。” 刘敬宣二话不说,驰马而走,而刘裕则奔向了城门方向,只见这些天师道众健步如飞,甚至连那些沉重的机动木甲,也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迈动着,每出一步,陷地数寸,而他们的手中,也早已经握住了连弩或者是大铁锤,看起来威风凛凛,形如战车。 卢循跟十余个亲卫早早地跑到了护城河那里,指挥着部下飞奔入城,鱼贯而入,他挥着剑,不停地说道:“快,再快点,进城后不要管府库,直入内城,控制皇宫,搜寻玉玺!” 刘裕的声音传了过来:“卢循,你不要命了吗?就为了个玉玺,让你的部下冒这样的风险?” 卢循冷笑道:“我城中的探子回报,没有什么伏兵,现在鲜卑族人都乱成一团,四处逃跑,宫城的守卫也逃了个精光,慕容宝和段皇后在半个时辰前就率军出逃了,现在里面就是一座空城,你再晚去,恐怕连玉玺都要落到丁零贼人手中啦。” 刘裕咬了咬牙:“你的探子未必就能看到城中的伏兵和机关,你听我说,就算要搜索全城,也不能现在就大军入城,实在不行,你派几百弟子先进去,控制皇宫即可,至于玉玺和燕国的公文,是要交给大晋朝廷的,我们不能私动。” 卢循哈哈一笑:“当然是要交给朝廷,但是由我卢循交还是由你刘裕交,可就大不一样了。刘裕,这次夺取邺城,丁零人是我找来的,城里的内应是我派的,现在入城的也是我的部下,你不过是带着部队在城外声援而已,这抢功之事,就不要再跟我争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卢循,在你眼里,我刘裕就是一个想要争功之人吗?我是为了你部下的生命负责,别一时心急,断送了手中所有的力量,毁之晚矣!” 卢循厉声道:“够了,我筹划多年,就是等这一天,大功即将告成,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找找自己的老婆在哪里,而不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多操心。”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乱兵入城杀机伏=== 卢循说着,再也不理会刘裕,转头继续招呼起他的手下们全速入城了,甚至让那些木甲机关人们在河边等待,让大队的步行剑士先行通过,源源不断的蓝衣剑士们,从三道架在护城河上的吊桥,鱼贯而入,也就一刻钟不到的时候,几乎尽数进了城。 刘裕咬了咬牙,跳下马来,也跟着跑过了吊桥,只是没有跟着人流一起从城门进入,他解下腰间早就缠上的爪勾,向上一抛,就搭在了城墙垛口上,然后单手扶绳,脚踩城墙,如履平地,几乎三两下的功夫,就扶摇直上,跳进了城头之内,这个动作是在平时的训练中无数次演练过的,几乎是每个北府军的日常,但刘裕这一下上城,如猿猴一般敏捷,战术动作几近完美,甚至可以让人产生一种他根本没依靠爪勾,直接就飞上城墙的幻觉,即使是远处身经百战的北府军将士们,也由衷地一阵喝彩,高喊威武。 可是刘裕却是无心去听这些兄弟们的赞美,他迅速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刚才落下的一瞬间,斩龙大刀就已经抄在右手,随时准备应对突袭了,而左手的扎心老铁也是扣在左腕,全身肌肉都崩得紧紧地,如临大敌,直到他落地之后,环视四周,才松了口气,确实,在这外城的城头上,一个活人也没有,甲仗旗帜扔得到处都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一座被匆忙间遗弃的城市。 刘裕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吗?” 可是,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刘裕的心头腾起,这里太安静了,再被放弃的城池,也不可能几个时辰就逃得一个守军也没有,更是有不少精良的军械,铠甲就给左一堆,右一片地扔在城楼之上,连一个捡的都没有,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即使是溃逃,也最多是在战场上弃甲,很少有敌军未至却把这些吃饭保命的家伙都遗弃的,这里的情况,分明地显示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刘裕咬了咬牙,走到了城墙的另一边,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中的情况,方圆足有十里,偌大的内外城之间,被横平竖直的各条街道分隔成了一个个的坊区,东西两侧是两个占地足有两里以上的大集市,如果在平时,定然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城中高楼林立,多是佛塔之类或者是富贵权势人家的阁楼,如果换在平时,一定是座繁华非常的大城,不愧北方第一重镇之名。 可是现在,这座城市里却是一片兵慌马乱,到处是惊恐地到处乱跑的,留着辫发的鲜卑族人,多是老人和妇女,尖叫着到处乱蹿,而他们的羊,鸡这些家畜,也因为主人的乱跑,而跟着到处乱蹿,整个邺城的大街小巷,一片混乱,几乎每个坊区,都腾起了黑烟和火焰。 在这些浓烟之间,到处是人喊马嘶,挥舞着马刀的丁零骑兵们,尽情地在这些街道驰骋,看到那些门户大开,财物散乱一地的民宅,则会成群结队地冲进去,往往进去时手里除了马刀外一无所有,出来时则身上披满了鲜艳的绫罗绸缎,背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塞得满满的。 更是有不少人开始在街道上策马狂驰,遇到老人和小孩子就是一刀斩杀,而对于那些尖叫着逃蹿的女子,则是下马擒来,用套马索捆住了,或者是直接用毡毯卷起,置于马上,更是有些家伙,把俘虏的女人们用绳子捆成一串,系在马后,得意洋洋地在城中游行,女人们的哀求声,哭声,死者被残杀前的惨叫声,混合着丁零军士们得意的,狂野的呼哨声,响成一片,而从西门和东门方向,源源不断的丁零骑兵们还在冲入,随着这些强盗的不断增加,城中的起火和浓烟,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通向内城的几条大道上,三列蓝色溪流一样的步行队列,正在急行,十余部人形机关木甲当先,而步行剑士紧紧相随,卢循坐在当前一具木甲的肩头,持剑而立,不停地挥舞着,指挥着部下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内城 ,却对后面的队伍中不停地有人开始开小差,趁着转弯或者钻出浓烟的过程中,拐进大道两边的小巷之中,那些门户洞开的宅院里,开始做起和丁零人们同样的勾当,毕竟,这座已经彻底没有守卫的城市,实在让人无法抗拒那发财的冲动。 刘穆之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粗气,从刘裕的身后响起:“寄奴啊,你也不拉兄弟一把,我刚才,我刚才差点就没爬上来,奶奶的,这可是,这可是邺城城墙啊,可比,可比我们以前练习时爬的木台要,要高多了。” 刘裕嘴角勾了勾:“叫你当时偷懒,就这点高的城墙,连个娘们都能翻上来,你好歹也是练过的,别给咱北府军丢人了行不。” 刘穆之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以体力见长的,君子斗智,小人斗力。”他一边说着,一边也走到了刘裕的身边,看着城中的情况,他长叹一声:“邺城的百姓可是遭了灾了,碰到丁零这些天杀的强盗,倒霉啊。” 刘裕沉声道:“现在不是你发表同情心的时候,胖子,你仔细看看,这城中有没有埋伏?”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睁大了眼睛,在城中各处都扫视了一遍,他摇了摇头:“若有埋伏,肯定是要伏兵于这些家宅之中,或者是隐藏于地道之下,可是现在几乎没有没给破门而入的宅子,却没看到任何伏兵,我想,应该是没有埋伏的,除非…………”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鼻子抽了抽,好像是闻到了什么。 刘裕知道刘穆之嗅觉过人,比自己要强上很多,连忙说道:“嗅到什么了?” 刘穆之咬了咬牙,沉声道:“大事不好,这里有黑色妖水,寄奴,你的判断不错,城中有大的杀招埋伏,不是伏兵,而是黑火,慕容垂是要把所有入城的人,包括这城中的百姓,全部毁于火海,一个不留!”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双龙再会焚天火=== 刘裕一咬牙,对刘穆之说道:“胖子,你快闪,回去让刘敬宣马上撤兵回黎阳渡口,一路之上,无论碰到啥阻拦,万万不可恋战。” 刘穆之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办?” 刘裕提着斩龙刀,站上了外城向内的城头,沉声道:“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得把卢循救回来,而且,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看爱亲在哪里。” 刘穆之咬了咬牙:“这样的大手笔,一定是慕容垂本人设计的,他不至于对慕容兰下手,寄奴,黑火无情,你是血肉之躯,再高的武艺也无法抵挡,别冒险,万一你出事了,那我们全军都可能动摇。” 刘裕笑道:“放心,我们的大军没入城,只怕慕容垂也不会急着下手,你回去后带三百人佯作要入城的样子,为我争取时间,只要一刻钟,卢循要是不肯回来我也不会再救他,一刻钟之后,全军南撤,不得停留,这是我的命令!” 刘穆之长叹一声,转头翻下了南城的外墙,城外响起一阵马嘶鸣之声,那是刘穆之的坐骑被他那肥大的身躯压到背上时的本能反应,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跳下了外城的城墙。 卢循站在内城的城门口,两眼都在放光,看着洞开的大门,哈哈笑道:“邺城,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中。” 刘裕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卢循,再不撤就来不及了,这里不是你的功名所在,而是要你命的陷阱。” 卢循的脸色一变,猛地回头,看着刘裕,沉声道:“你又想来骗我?” 刘裕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信不信由你,城中已经尽是慕容垂布下的黑色妖水,他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送在火海之中。你怎么还不明白?” 卢循的脸色大变,开始四下观望起来,刘裕咬了咬牙,一指宫城前的护城沟,大声道:“你看看这里是什么?” 卢循顺眼看去,只见内护城沟里,尽是斑斑点点的黑液,隐没于河边的杂草之间,如果不是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卢循猛地一拍大腿:“差点上了慕容垂的奸计!撤,快撤!”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现在要是掉头就跑,那慕容垂也一定会发现其中有异,会提前发动黑火,现在他是想等我的北府军兄弟也入城,再一并烧光,我们还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可以逃命。你马上让你的部下假意四处掳掠,然后分别从西门和东门出去,而我们,现在就入宫城,假意入皇宫,但实际上是从北门杀出,记住,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卢循咬了咬牙,开始向着周围的人传起令来,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倒提着斩龙大刀,走向了那宫城之中。 当刘裕的身形出现在皇城太极殿的台阶上时,原来紧闭着的殿门缓缓地打开,日光洒在了刘裕一身的精甲之上,闪闪发光,而就在刘裕走上台阶的那一瞬间,宫城之外,突然腾起了冲天的火焰,伴随着恐怖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滚烫的热浪,混合着热风,顿时把刘裕包围在中间,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熔化掉。 而刘裕却是神色如常,仍然提着斩龙刀,一步一步,坚定地,决绝地走上台阶,因为,在他的眼里,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这大殿的深处,龙椅之上,慕容垂一身金甲,双手驻着那把黄金大剑,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上百名剽悍勇武的甲骑俱装,全都顶盔贯甲,手持兵刃,列于他的两侧和身后,而持戟在一边护卫着的,则是银盔银甲的慕容凤。 刘裕提刀走进了大殿,在他的身后,爆炸之声此起彼伏,甚至连惨叫声都被这黑火焚城时的巨大爆炸之声所淹没,渐渐地听不到了,刘裕不用回头就知道,外面会是怎么样的一片人间炼狱,而这一切,就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设计的。 刘裕走到了大殿之上,距慕容垂大约二十步处,停了下来,慕容垂微微一笑 ,看着在龙椅之下,御阶下的刘裕,说道:“朕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你能身着燕国盔甲,在这里为朕效力,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刘裕冷冷地说道:“那些为你效力的将士,他们的妻儿,这会儿就在外面被你的毒计送进火海,慕容垂,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心,连他们也不放过!”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如果能把你的北府军也一并消灭,那朕就赚大了,不过看来,很可惜,朕的妙计给你识破了,你通知了卢循之后,就一路进了宫城,你可知道,为何朕没有在宫城内也发动黑火,让你葬身火海之中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对现在的你来说,我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你不会指望我能为你效力,但你需要利用我对付黑手党,尤其是你的老朋友青龙。” 慕容垂的白眉一挑,对着身边的慕容凤点了点头,慕容凤急道:“陛下,当心刘裕狗急跳墙啊。” 慕容垂微微一笑:“无妨,刘裕是聪明人,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跟我同归于尽的,你们退下吧,朕跟刘裕的谈话,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慕容凤一咬牙,挥了挥手,所有的殿中鲜卑武士,全都跟着他撤出了大殿,殿门缓缓合上,烛台的灯火亮了起来,照着殿中的二人。 刘裕点了点头:“慕容垂,你我今天又可以面对面地作个交易了,上次我帮你完成了你的委托,让拓跋消灭了刘显,这回,我们还可以有的谈。” 慕容垂冷笑道:“你别以为识破了朕的计策,就可以保全你的军队,只要朕愿意,刘敬宣他们是逃不掉的。” 刘裕笑了起来:“慕容垂,你要是真有吃掉七千北府精锐的能力,就不会设下黑火陷阱,把邺城都付之一炬,甚至赔上自己的上万子民啦,现在就你我二人,不用再吹牛,我们这回攻不下邺城,可也不是你现在的实力能消灭的,就此罢兵,对我们都好。”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朕陪上了整个都城,还有上万族人的性命,只消灭了上万丁零毛贼,对朕来说,就是失败,刘裕,你说说你能为朕做什么,来弥补朕的这个损失呢?”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燕帝再劝寄奴降=== 刘裕冷冷地说道:“又不是我要你放火烧城,本来你若是依阿兰传回来我的建议,你退出邺城,那谁都不用死,现在你设计想要消灭我,没有成功,反而赔上了整个邺城,还有你的数万本族百姓,这可怪不到我头上。” 慕容垂冷笑道:“若不是你兴兵犯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刘裕,你处心积虑想要北伐,就是要让北方百姓饱受战火之灾,不止是我这里,包括中原,百姓因为你的野心,也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把这些事情全推脱到别人身上,岂是英雄所为?” 刘裕朗声道:“作为汉人,收复我们汉家江山,有问题吗?这百年来是你们胡虏入侵,占我江山,杀我士民,如果你真的能保境安民,我自然也不会起兵讨伐,可是你们连年征战,害得百姓受倒悬之苦,我吊民伐罪,有何不可?就是这次,本来我是联合你要共灭慕容永,不仅可以分你半个并州,也可以让你重新确立慕容宝的权威,消除你们家族内斗的隐患,这样的好事,你不应允也就罢了,反而背信弃义地攻击中原,想趁火打劫,若非你背叛在先,我又怎么会攻打邺城?这完全是对你背叛的回应!”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你我从未结盟,晋燕一向是敌对,何来背叛?要说背叛,也是你背叛了我,上次在五桥泽,我饶你一命,你答应帮我在北方扩张势力,结果你不仅助拓跋建国,还拐走了我的妹妹,现在又回晋国起兵攻打大燕,刘裕,这就是你对我好意和恩情的回报?” 刘裕哈哈一笑:“你上回勾结我晋国内奸,坏我北伐,我肯留下是为了救回我的兄弟,可没有效忠你,投降你,请你别弄错了,你要我助拓跋消灭刘显,除你北方大患,我可是做到了,至于拓跋自己后来如何,是他的事情,也是你们燕国跟草原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做到了应诺你的事情,就可无愧,当刘显被打败的那一刻,我们的约定就算自动完成。” “至于令妹,她跟我多年相伴,早已经互相爱慕,她也不是你的奴仆,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愿意做我妻子,跟我回家乡,怎么能叫拐走呢?是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利用这个妹妹吧。” 慕容垂的白眉一挑:“她是燕国公主,是慕容家的子孙,为慕容大燕效力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非但是她,就是我,也得完成这个使命。就象你身为汉人,为晋室效命,也是你的使命一样,谈何利用?阿兰明知和你立场不同,早晚为敌,却还是对你动了真情,对我们大燕来说,就是背国叛祖之举。” 刘裕咬了咬牙:“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你消灭了丁零大军,以后要灭翟魏很容易,而北方世家在河北留下的潜在力量也给你基本上铲除,从今以后,你的河北可以稳定了,只要你不倒行逆施,而是安抚百姓,我们大晋也没有北伐的机会,所以,我希望我能带走阿兰,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刘裕,你好大的口气,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孤身一人前来,我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事后我只需要跟阿兰说,你率军攻城,最后葬身火海,她就是伤心欲绝,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刘裕微微一笑:“我带走我的妻子,这是人伦,阿兰就算给你强留,也不可能再为你效力,而且,你也知道,以她刚烈的个性和对爱情的坚定,十有会殉情。你肯放我进来跟我单独面对,就是想跟我谈判,想让我留下,对不对?” 慕容垂笑了起来:“我喜欢聪明人,刘裕,别人都道你是个武夫而已,但我知道,你的聪明才智绝不下于那些黑手党世家,就是我的老友青龙和朱雀他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希望你能留下,助我大燕成就霸业,这对你,对我,对你们汉人百姓,都有好处。”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处,要我背弃自己的民族,成为你们胡人国家的急先锋,那我不是成了汉奸么?只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这种事,我刘裕宁可死,也绝不会做。” 慕容垂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要百姓免于兵灾,战火,给天下一个和平,才是救民之道吗?你说,我现在放你回晋国,晋国那些权势蒙心的君臣,还有躲在暗处的黑手党世家,野心勃勃的天师道神棍们,能做到这些吗?青龙,朱雀他们这些人,要挑起整个东晋的内战,只为铲除那些不听命于他们的世家,打消皇帝想夺回权力,亲政的企图,他们上层争权夺利,害得无数百姓遭遇兵灾,你回去之后,如果不成为他们的帮凶,就必然会给他们铲除,你是想助纣为虐呢,还是想回去为了你的愚忠送命?” 刘裕咬了咬牙:“我回去之后,自当尽我全力,阻止这场内战的进行,我相信,我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慕容垂冷笑道:“你是有这份心,可是你有这个能力吗?不要以为你靠了跟刘敬宣的兄弟情,临时调动几千北府军,就可以回去横行天下了,我实话告诉你,青龙他们对你已经起了杀机,你这次回去,他们必然会对你下毒手,你在洛阳,包括这次私自北伐,已经是擅动军队了,只冲这一点,就是死罪。而你偷袭邺城失败,让北府军这次再次出师无功,连王恭和刘牢之都会记恨你,不再保你。现在你回去,几乎尽是敌人,而你的兄弟们都是些中下层军汉,如何能救你性命?即使他们肯跟你起兵夺权,他们的家人子侄尽在后方,命悬人手,又有几人肯抛家舍业,跟你去打一个太平天下?”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诱人提议分天下=== 慕容垂站起了身,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刘裕,晋国君昏臣庸,野心家们在幕后操纵一切,却无收复失地的想法,只想着永远霸占半个天下的实权,你空有一腔热血,却无用武之地,只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他们消灭。” “只有在我这里,你才可以一展平生抱负,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天下,我可以保证,鲜卑铁骑,不过黄河一步,只要你肯效忠我大燕,那我给你提供钱粮辎重,你自己在南方招募汉人军队,打下自己的江山,事成之后,我们两家兄弟相称,永结盟好,如何?” 刘裕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是汉人,不会为胡人效力,你现在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想你当初引诱张愿叛乱的时候,也是同一套说辞吧,他信了你的鬼话,我可不会信,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信你个鬼哦。” 慕容垂哈哈一笑:“我从来没引诱过张愿,是他自己野心膨胀,想要自立割据的。你若是有他野心的一小半,我也不用费这劲了。刘裕,我是真心为了你好,实话告诉你吧,这回青龙助我用黑火吞没了丁零大军和河北叛贼,也坏了你北伐邺城的好事,以这个功劳,他可以回归黑手党了,因为朱雀他们无法对付你,只有青龙可以,你跟他可是不死不休之仇,不象跟朱雀他们还可以暂时互不相犯,你回去后,青龙必然会对你下死手,而你也会向你讨还血债,你觉得,你现在有跟黑手党全面对抗的本事吗?” 刘裕沉声道:“我相信,天地间仍有正气在,黑手党再怎么一手遮天,终归是不敢公开暴露自己,一旦我把他们的阴谋,把他们的存在公之于天下,那不仅是司马氏皇家,就连那些中小世家,也会对他们群起而攻之,谁也不能容忍被几个大家族掌握生死,只有铲除了这些阴谋家,我大晋才能重新走上正轨,到时候我再北伐,你就没这么容易对付了。” 慕容垂微微一笑:“你想得太简单了,你连黑手党是哪些家族,连青龙和朱雀他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回去就嚷嚷着什么黑手党,有何证据?没人会相信你,而你私自调兵,以一介布衣身份指挥千军万马,甚至可以独立北伐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所有人只会以为你是逆贼,而不会相信一个逆贼嘴里说出的疯话。刘裕,我劝你一句,不要回大晋,如果暂时不想为我效力,我可以送你和阿兰去个没人找到的地方隐居,起码能保一条命,等合适的时候,再重新出世,这是我对你这个妹夫最大的让步了,如何?” 刘裕冷笑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放我回国,因为你知道,我只要躲过这次的危机,早晚会有再次掌兵的时候,只要我在,你就永远不得安宁,你想一统天下的雄心就会有人阻止,对不对?!” 慕容垂叹了口气:“我的好妹夫啊,你看看我,现在已经满头白发,年过花甲,我就算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又还有几年好活?在我有生之年,能重建大燕,在河北站稳脚跟,不负祖宗的基业,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一统天下这种梦,你觉得我还会做吗?”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确实可能没多少年的寿命了,但你还有儿子,还有孙子,只要你慕容燕国在,你的子孙们就会继承你的理想,一代代地想要灭我大晋,占我汉家江山。” 慕容垂的眼神变得黯淡,摇了摇头:“你可知为何我一直留着你舍不得杀吗?难道就只是怕我的好妹妹伤心?我慕容垂连亲生儿子战死也不会太过悲痛,偏偏就要对一个妹妹如此地看重?” 刘裕冷冷地说道:“因为你的这个妹妹能帮你大忙,掌握了整个燕国的情报组织,可比你的儿子们有用得多。” 慕容垂哈哈一笑:“是么?我的儿子虽然没你这么大本事,但也不是无能之 辈,阿宝就不提了,其他的农儿,楷儿,麟儿,包括我的弟弟阿德,哪个不是文武兼优,哪个不是将帅之才?你真的觉得我大燕的事业,就后继无人了?离了阿兰的情报组织,就一事无成了?” 刘裕微微一笑:“他们就是一个个太有本事了,而你最合法的继承人慕容宝,又偏偏是个大草包,一头绵羊要统领一群虎狼,加上你慕容家的内斗传统,这才是你最无奈的地方吧。” 慕容垂咬了咬牙:“所以,我只有留下你,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终结乱世,成为天下之主,刘裕,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希望,你能在南边建立自己的国家,而阿兰成为大燕的女王,将来你们的孩子登上帝位,两国合并,这恐怕才是让百姓们免于兵灾,又能一统天下的最好办法,如此一来,对你的恢复汉家江山,对我们的慕容天下的梦,都可以兼得。” 刘裕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慕容垂的这个提议,超过了他的想象,他紧紧地盯着慕容垂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在这双神光闪闪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又有几分期许,绝无半点的诡诈,这一回,也许这个绝世枭雄所说的,真的是他的肺腑之言。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许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是你想想,如果换了你是我,你能怎么样?我的江山,如果传给任何一个儿子,恐怕都会是个灾难,慕容宝这回的表现,再次证明了他难当大任,今年诸子相争,只怕会更加激烈,这是我们慕容家无法避免的宿命,我让阿兰接任情报组织,就是给了她能监控所有人,避免所有阴谋和内乱的权力。”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宁死不当异族王=== 慕容垂再进一步,走到刘裕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眼:“以后在大燕,无论谁当皇帝,必然要倚重于阿兰,如果有她掌握情报,有你掌握兵权,那这个天下,才可能稳定。” “你们夫妇二人都无权力野心,不至于为了九五之位而引起天下的战乱,如果你提兵南征,在黄河以南用自己的力量征服天下,代晋而立,那你就是无可争议的天下之主,无人不服。但是在你起兵之初,你必须要依靠我们大燕的力量,不然,你无法自立!” 刘裕思索良久,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我们汉人内战,我如果这样做,那跟黑手党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们消灭异已,巩固自己的权力,而我这样也是要让整个大晋的百姓饱经战火,而且,得了你的援助,我就永远会被视为胡人的先锋,跟那为后赵当义子,攻掠天下的冉闵也无二样,不管最后的目的如何,都会给视为汉奸。这种事情,我不会去做。” 慕容垂冷笑道:“刘裕,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不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分不清理想和现实的区别?成大事者何必拘于小节?哪个开国雄主在未发迹时没有依附过别人?刘邦和刘秀曾经长期寄人篱下,而司马懿在曹操当权时也是恭顺无比,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难道有损他们英名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一个鲜卑兵士过黄河助你,最多给你钱粮补给罢了,你打个大燕的旗号就是,非如此,我无法说服我的儿子和燕国的重臣们把你看成自己人,你明白吗?” 刘裕慨然道:“你燕国将帅也许会暂时不向我出手,但是南方汉人,我的同胞同族都会视我为胡虏走狗,汉奸前锋,我所到之处,必然群起反抗,即使是今天跟随我的北府兄弟,也会跟我反目成仇,我想活下去,就得象冉闵一样,靠着屠杀和恐怖来逼人畏服,归顺,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真心投奔,这样的江山,即使到手,也会是无数的同胞白骨和鲜血所建,我宁可死,也不要这样的天下!” 慕容垂叹了口气:“难道你以为你回到晋国后,就不会有战火和兵灾了吗?你这回出兵北伐,想制止昌道内战的计划失败了,回去后,无论你的结局如何,这场战争都无法避免,就算你不参与,南方一样会打得战火纷飞,到时候,说不定我会提兵南下,再啃你晋国一片江山呢。” 刘裕咬了咬牙:“我是大晋的军人,无论如何,都会尽我的职责,你若起兵来犯,那我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战场上见个真章而已。”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好大的口气,看来,现在在这里杀了你,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刘裕微微一笑:“慕容垂,你若真有意杀我,还会跟我对话吗?你留下我这条命,根本原因,不是为了什么汉胡融合,两国合一,归根到底,还是为了你的江山霸业,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对付青龙,朱雀这些阴谋家。” “慕容垂,你征战一生,是难得的将才,并不害怕跟我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对决,却害怕这些阴谋家们,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黑你,尤其是你的这些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们。” “若是你的儿子们给青龙,朱雀他们离间怂恿,那不用等你撒手人间,只怕大燕都会陷入内战,四分五裂,你留下阿兰就是要有人掌握情报系统,让你的儿子们,弟弟们不敢造次,留下我,则是为了帮你对付你南边的这些老朋友们,不至于让他们挑拨生事,引你帝国分裂,对吧。” 慕容垂半晌无语,久久,才叹了口气:“刘裕,我真的没看错你,我的心思,你算是全明白了,不过,你说的也并非全对,作为慕容氏的子孙,不能背叛祖宗的基业,在我生前,不能把这江山拱手送人,至于我死后,尽可能地安排后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你和阿兰如果生下一个儿子,那 也流了我们慕容家一半的血,即使是他登基为帝,也仍然算是我慕容氏的天下,我们慕容氏,鲜卑族人入中原已有百年,你想靠武力驱逐或者是屠杀,已不可能,如果要留下,那靠战争手段无法解决,只有用你们汉人的仁义,才是一条解决之道。” 刘裕点了点头:“这点我同意,靠战争,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之前我也跟阿兰说过,驱逐你们慕容氏回塞外,但如果是普通的鲜卑族人,愿意留下来成为大晋子民,只要不生异心,是可以的,我能做到这点,已经是用我中原的仁义和宽大了。你们慕容氏如果能自去帝号,成为我们汉人王朝的臣子,也可永远地留下,但如果想自恃强力,趁乱入主,那就必然被消灭或者是驱逐,毕竟,中原的汉人占了绝大多数,你们鲜卑人只是少数,如果定居下来,就得学我们中原的文化,放弃你们的那套传统。”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这需要时间,而且,我们鲜卑族有强大的军事优势,要我们放弃这一优势,跟你们汉人一样种田务农,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刘裕,看来今天我们很难互相说服对方,不过你说得对,我必须要留下阿兰,作为震慑和牵制国内的宗室,王公们的手段,这一次,我可以放你回晋国,但是,你别指望带上阿兰走。” 刘裕咬了咬牙:“你这样硬生生地割裂我们夫妻,分离母女亲情,不觉得残忍吗?阿兰给你这样强留,就会效忠于你了?” 慕容垂摇了摇头:“你自己想回去找死,拒绝我给你的荣华富贵和建功立业的机会,我没办法,但是你想拖着阿兰一起回去送死,我绝不答应,刘裕,你若真是为了阿兰着想,就要为她的性命负责,而不是让她处于危险之中,明白吗?如果你这次回,真的能侥幸不死,我可以考虑让你们夫妻团聚。”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夫妻一别何日逢===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你不肯让我们夫妻团聚了?还要把阿兰作为人质扣在你这里,逼我就范?” 慕容垂摇了摇头:“你这点真的是误会我了,我又不要你回东晋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让阿兰有危险,黑手党要对付你,一定会拿她作文章,跟你回了晋国,说不定你们夫妻会一起掉脑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你总能找到理由和借口,其实就是你想要阿兰给你负责情报组织罢了,这几年她不在你这里,你的耳目受了很大影响。” 慕容垂微微一笑:“这也是一个原因,不过不是主要的,我不是非要阿兰不可,刘裕,我对你够客气了,换了别人,能这样就放你走吗?” 刘裕冷笑道:“你不过是为了要我牵制和对付黑手党而已,不用说得这样好听,也罢,我相信阿兰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现在我要回去找我的兄弟们,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回阿兰的,你不可能困她一生一世。” 慕容垂冷冷地说道:“脚长在阿兰的身上,我要她负责我的情报组织,而不是软禁她,她也明白这时候跟你回去只会害了你们,起码等到你安全无事之后,才会跟你走,这样吧,我现在让你们见一面,别说我不近人情。” 他说着,一挥手,大殿之中,一块大理石地板缓缓地升起,一个翡翠制成的小室,仅二尺余见方,从地底升起,而慕容兰已经换了一身宫装,双眼之中泪光闪闪,凝眸于刘裕的身上,当这座暗室完全升上来之时,慕容兰喃喃地唤道:“狼哥哥。”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走上前去,执住了慕容兰的手:“爱亲,都怪我不好,自以为是,让你回来,才让你陷入这种局面。”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刚才你和大哥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老实说,大哥说得有道理,我敬你铮铮铁骨,不为任何权势所动的男儿本色,但是,这时候我若是跟你回去,确实对我们都不是好的选择。” 刘裕咬了咬牙:“就算青龙想害我,朱雀他们也未必会让他如愿,如果我真的给害了,青龙也没了利用价值,他们之间的仇恨,一点不比对我的少,你大哥还是想强留我,说的并不全是实话。”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可能低估了你的对手们,黑手党现在要的是一场内战,而你的存在,是这场内战的最大阻力,这次你没有任何军权,却可以调动千军万马,只会让他们更加畏惧你,狼哥哥,我不想为我大哥说话,但是,你如果想要保全你的家人,保全你的兄弟,可能真的要给自己留点后路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说的后路,是什么?是想劝我留下来吗?” 慕容兰叹了口气:“当然不会,你刚才都那样拒绝了,我更是清楚,你是绝不可能在胡人政权效力的,哪怕是为了我。既然你要回东晋,那你就要放下身段,放下你的坚持,与黑手党暂时合作,这恐怕才是保你性命,保你家人唯一的办法。” 刘裕勾了勾嘴角:“为什么妙音,胖子都这样说?现在连你也这样劝我?难道,在这个世上,不同流合污,就真的没有出路了吗?这回我成功地北伐,也没有给黑手党害到,我回去之后,如果能借力打力,未必就会给他们陷害。”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的军才,你的人望越高,那黑手党除掉你的心就会越强,因为你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朱雀之前留你,也是要留一个能对付北方胡人军队的领军之才,可是现在看来,留你的风险远远大过收益,我自己是搞情报出身,设身处地在朱雀,青龙他们的位置上,必是除你而后快,他们如果找回青龙,那就是要正式对你下手,你不可不防。” 刘裕冷笑道:“如果他们真找回青龙了,那无论我会不会低 三下四地跟他们合作,都没有区别,他们一样会除掉我,与其屈膝投降,不如强硬对之,找到他们的软肋,一举击破。” 慕容兰咬了咬牙:“你手中无权无势,甚至也没正式掌军,如何与他们搏斗?狼哥哥,我知道你英雄盖世,无所畏惧,可是在这世上,凡事都是要讲实力的,不是靠了一股英雄气,就可以天下无敌。” 刘裕正色道:“我的名望,就是最好的护身符,就是想害我,杀我,也得找到明确的证据才行,要不然,北府军不服,军心不服,黑手党能在我身上做的文章不多,一个是跟你的关系,一个是我这回私自调兵的事情,前者只要你不回去,我就不怕,后者有朱序跟我一起行动,我并不是擅动军队,意图作乱,再加上我去洛阳,也有王恭的手令,我想,要定我的罪,没这么容易。”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自信,我无法说服你,不过狼哥哥,请千万要小心,这回不同以往,你回国之后,处处凶险,没人保护你,而敌人的势力,也是空前强大,黑手党也好,桓玄也罢,甚至天师道,都想要你的命,实在不行的话,先低头服软,就当是为了我,暂时忍一时之气,日后再图复起,行吗?” 刘裕微微一笑,轻轻地揽慕容兰入怀,也不顾及一边慕容垂的眼神:“好的,爱亲,我答应你,无论如何,要保我这有用之身,我的事情一结束,就来接你,兴弟不能没有娘亲。”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好的。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最对不起的,就是兴弟了,回去之后,告诉娘,告诉兴弟,告诉小叔子他们,就说爱亲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归,无法尽孝,无法做娘,请他们原谅。” 刘裕咬了咬牙,一下子推开了慕容兰,转身大踏步地就向着殿外走去,他的声音,远远顺风而来:“慕容垂,记住跟我的约定,如果你逼阿兰出了什么事,我必将踏破邺城,血屠鲜卑,用你燕国所有人的性命,为我的妻子陪葬!”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速归江南除青龙=== 黎阳渡口,清晨。 刘裕满面烟火之色,浑身上下尽是黑色的粉末,一张脸上,也几乎除了眼白外,形同锅底,可就是这仅有的白色,仍然是远眺着北方的邺城方向,两行清泪,从他的虎目之中流下,在那黑色的脸膛之上,冲出两道浅沟,而晶莹的泪珠,则随着身后黄河之上那清晨的河风,滚入风中,不知所踪。 在刘裕的身后,千帆竞渡,万轲争流,数不清的船只,正在把最后一批的两百多名身着蓝衣,失魂落魄的天师道弟子们运向南岸,不乏一些全身上下尽是焦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人,而卢循也是灰头土脸上跳上了一艘船只,一言不发,回望着北方的最后一眼,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刘穆之与刘裕并肩而立,轻轻地叹了口气:“寄奴,别多想了,你已经尽力,若不是你,只怕我们都要葬身在邺城之中了,这次只能说是慕容垂够狠,够老辣,我们这般精心计划,也没有骗过他的眼睛,倒不是给人出卖了。” 刘裕喃喃地说道:“我本就没有指望着这次能毕其功于一役,邺城未下,我不是太遗憾,只是与爱亲这样分别,我的心,我的心一下子空空荡荡的,这种感觉我从没有过,哪怕是当年与王妙音分别时,也不似如此。” 刘穆之点了点头:“你们毕竟是生死与共的夫妻,感情远非常人,出生入死十余年,早已经如胶似漆,对你来说,慕容兰就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不过你放心,这次的分别,不会太久,慕容垂不会拿她怎么样,很快,她应该就会找到机会回去。” 刘裕勾了勾嘴角:“只怕,没这么容易,慕容垂这次留她下来,是要重新恢复因为她的离开,这几年几乎崩溃的情报组织,听慕容垂的意思,还要用她来监视自己的儿子和宗室亲王们,没这么容易让她回来的。” 刘穆之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这回想得不对,慕容垂说你回去后更危险,才是真的,青龙这回没有现身,恐怕已经回去筹划如何对付你了,你可千万要当心。” 刘裕咬了咬牙:“正好,我跟青龙的新仇旧怨一起算,王夫人可以接触到朱雀,我想抢在青龙回去,跟黑手党和解之前就先跟朱雀见面,向他们晓以利害,青龙这回以桓玄先回去控制了荆州,进图中原,再以对付我为借口回来,其实都是借口,黑手党其他几个,尤其是朱雀以前那样要他的命,这种仇恨,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下?我反正是不太相信,青龙真的就能这么容易回去了,他多半还是先躲到桓玄那里,一边对付我,一边慢慢跟黑手党众人和解。所以,我有的是时间,不会让他们联合到一起的。” 刘穆之正色道:“这点,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黑手党要的是挑起昌道内战,而这个计划最大的阻力,就是你,他们可以杀你不成后跟你和解,就可以跟青龙暂时放下旧怨。你千万不要低估了这帮阴谋家的厉害。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利益,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刘裕沉声道:“兵贵神速,如果这次慕容垂不是用黑火焚毁邺城,我还有心跟他真的大战一场,但当我知道了这个主意是青龙出的之后,我就知道青龙必然是要抢时间,如果能在河北解决掉我就在河北解决,若是不成就回大晋继续害我,所以我也不能再跟慕容垂纠缠,一定要早点回去,不能让黑手党中人和青龙合流。这次邺城一把火,基本上烧掉了丁零主力和卢循在北方的势力,两三年内,慕容垂必然能平定河北,进图中原,我要跟他抢时间,回去先弄死青龙,再逼黑手党不能再害我,阻止内战,然后,再图北伐之举。”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么说来,你还是准备和朱雀他们合作一回了?”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就看他们是想与我为敌还是与青龙为敌了 ,在我看来,青龙对他们的危害更大,而跟我是可以和解的,起码暂时和解,大不了我以后北伐不用他们的势力,我自己也永镇北方,这样不涉及他们在南方的利益,这个开价,你如果是朱雀,会接受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我绝不会接受的,因为黑手党的这些大佬,是不会让你拥有可以跟他们分庭抗礼的实力,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动机,他们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的一念之差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么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员,要么在你发展势力之前,就先除掉你,一劳永逸。所以寄奴,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你跟他们的合作基础,不是除掉青龙,而是要为他们打内战,消灭所有对他们有威胁,不听号令的中小世家。只有这样,才有的谈!” 刘裕正色道:“这点没的商量,一旦内战,那起码十年之内,我们根本无力再北伐,而且南方一旦打得残破,那北方诸胡就会趁机南下,以慕容垂的本事,五年之内消灭丁零,张愿和西燕,没有任何问题,若是让他一统北方,只怕我这一辈子,再无北伐的机会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事在人为,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时候,不能太坚持自己的原则,你在五桥泽的时候,可以暂时放下北伐之志,在草原一呆就是两三年,这段时间,是你积累力量,整个人也得以成长的两三年,我希望你这回也能跟上次一样,有舍才有得。” 刘裕咬了咬牙:“此事容我再想想,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希望南方会起内战。也许,消灭黑手党也是一个选择。” 刘穆之的眉头紧锁:“这点更不用想,你连黑手党的底细,现在的三个首脑的身份都不清楚,如何消灭?如果你真要对付黑手党,就得一击必灭,不给他们任何反击和重整的机会。”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中原大地风云涌=== 刘裕叹了口气:“这点就只有劳你多多费心了,现在阿兰已经不在我身边,我能依靠的搞情报的眼睛和耳朵,就只有你胖子啦。” 刘穆之微微一笑:“这回慕容姑娘在出征前,就把她留在江南的部下的联系方式和组织给了我,看来,你的夫人比你敏锐,大概一早就知道了,这回难以再回大晋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她来之前把这些都给你了?” 刘穆之点了点头:“正是,这回金墉城中跟着她的二十余名部下,就是她在南方全部的亲随了,别人都已经归了我,她十多年来在南方的经营,可以说全交给了我,也就是给了你,冲着这点,我也一定会为你查出黑手党的所有底细,最终将之扳倒。” 刘裕咬了咬牙:“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阿兰肯定是知道万一给她大哥扣住,再也无法帮到我,才会如此。唉,我只有尽快地消灭青龙,平定南方,才能早点接她回去。”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是关于妙音的。”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兰刚离开我的身边,我就要我去找妙音重续旧情?你把我刘裕看成是什么人了?” 刘穆之笑着拍了拍刘裕的肩膀:“寄奴,别激动,于情于理,这个时候你都不能背叛慕容姑娘,只是妙音这回同样助了你大力,你恐怕不知道吧,上次王夫人带来的五十万石军粮,不是她本人的主意,而是妙音的策划。”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你说得再清楚一点。” 刘穆之正色道:“这些天来我的情报线已经查明,这批粮草,并不是什么谢家存在彭城,用于北伐的军粮,那个粮仓,已经随着谢相公的倒台,而转交给了王恭,而这次阿寿出兵,包括后面刘牢之大军继进时所用的军粮,才是那个仓库里的库存。” “而你这回手中的五十万石军粮,是妙音通过了她的关系,说动了司马道子,拨出了在豫州,由庾楷控制的豫州军粮,妙音大约是顾及到了你跟慕容姑娘的关系,不想在你们之间制造什么误会,所以才假借她母亲的名义,让王夫人跑了这趟,又骗你说这是谢家给你留下的北伐遗产。寄奴,这个世上,在用心帮你的红颜,可不止一个啊。” 刘裕的鼻子一酸,眼圈也有些发红,他扭过了头,说道:“可是妙音为什么不能跟我直说呢,她这样帮我,却不求回报,为的是什么?”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她同样是希望你能北伐成功,建功立业,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跟你再有什么将来,如果能助你成功,你会感激谢家,以后帮她娘家恢复权势,寄奴,我这样说,你相信吗?” 刘裕想到那晚,在简静寺中,王妙音看着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那极力作出的决绝之色背后,那颗无比幽怨而激动的芳心,心下无比黯然,摇了摇头:“我明白,妙音对我余情未了,是我负了她。这笔对我的恩情,我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而且,我可能还要继续利用她,利用她们谢家,去对付黑手党,胖子,你是不是想要说,我是在利用一个被我辜负,抛弃过的可怜女子的感情,我刘裕是不是禽兽不如?!” 刘穆之叹了口气,拍了拍刘裕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寄奴,你并非花心之人,只能说造化弄人,如果有朝一日,消灭了黑手党,平定了南方,我希望你也能给妙音幸福,即使是慕容姑娘在此,我想她也会同情和理解你们的。” 刘裕咬了咬牙:“我刘裕断然不能在感情上负了佳人,我已经伤了妙音,断不可再伤阿兰,胖子,请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这样的事,我跟妙音,这辈子已无可能,只能相敬如宾,可以共同大事,可是,对她的所有感情上的亏欠,只 有来生再报了。” 刘穆之的脸上肥肉跳了跳:“我希望你作任何决定之前,都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就象打仗一样,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通过娶王妙音而打败黑手党,实现你北伐的理想,你会如何选择呢?” 刘裕微微一愣,继而摇头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这种事不要开玩笑。” 刘穆之正色道:“我没开玩笑,你如果真的要消灭黑手党,那必须要依靠别的世家的力量,如果谢家,或者王家的要求,就是你娶了妙音,就象当年谢相公要你娶她一样,那你如何选择?” 刘裕咬了咬牙:“这个选择,我不做。有违道义和良知的事情,我就是死,也不会选。就象昨天慕容垂向我提议,让我打着燕国旗号去平定南方,然后与阿兰生子,作为两国一统的新君王,跟你的这个提议,有何分别?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得堂堂正正,靠阳谋大义取天下,哪能靠这种拜倒在石榴裙下,借助女人的力量来成事呢?更不用说,这样勉强的婚姻会让所有人都受到无可逆转的伤害,至少我是一辈子良心难安,再也无法面对阿兰的。” 刘穆之默然半晌,长叹一声:“希望你不要为这样的话后悔,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的敌人的力量,只怕会比你想象中的强大,你回去之后要面对的阻力,也会超过你的想象。” 刘裕慨然道:“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胖子,不用说了,你先告诉我,现在中原的情况如何,慕容农和慕容楷所率的五万大军,现在到哪里了,我们是否有吃掉这支燕国大军的可能。” 刘穆之摇了摇头:“他们过河之后,根本就没去洛阳,而是转而去攻击张愿,慕容垂的计划不是要攻占中原,而是要彻底地消灭翟氏丁零和张愿,从而彻底平定河北。”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一把热土胸中藏=== 刘穆之看着刘裕,继续说道:“这次的邺城一战,翟辽被烧死在城中,翟钊侥幸逃得一命,丁零已经元气大伤,而张愿这些年盘踞在青州,慕容垂这回以重兵打击,只怕张愿的失败,也是早晚的事,桓玄的兵马到了洛阳之后,眼见你转攻河北,也撤回了荆州,最后就是朱序,他放弃了整个晋南,全部撤回了洛阳,晋南之地,重新又被慕容永占据,寄奴,这就是现在中原的情况,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裕沉声道:“太可惜了,就算不能夺取邺城,起码晋南也是苦战而得来的,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我跟朱序多次说过,慕容垂有我来对付,他守好晋南就行,为什么还要撤兵?” 刘穆之摇了摇头:“朱序毕竟是洛阳守将,晋南不是他的份内职责,洛阳才是,说白了,他不敢冒这个险,如果失了洛阳,那即使占了晋南,也是要论罪当斩的,他这种老将,虽然也有北伐之志,但不象你这样,可以不管不顾一切,只要功业的。” 刘裕长叹一声:“这样一算,本次除了在洛阳大破慕容永,震慑了西燕之外,几乎一无所得,离我来前的设想,可是差了太多。”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世事无常,这种结果,也无话可说,寄奴,你还是想想如何准备回去之后的事吧。” 刘裕沉声道:“晋南一退,那慕容农的五万兵马便无压力,可以横扫青州了,阿寿的军队和后面刘鹰扬的大军,可以攻击燕军,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灭了张愿。不然青州若失,燕国就在黄河南边有了一大块立足点,可进可退,难以阻挡了。” 刘穆之微微一笑:“你是想直接面见刘鹰扬,当面晓以利害?不过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他上次邺城一战,有点畏惧燕军铁骑了,要他主动去招惹慕容家的大军,尤其是包括了上万甲骑俱装的精锐主力,恐怕他没这个胆子。” 刘裕咬了咬牙:“我不相信刘鹰扬会胆小至此,在淝水的时候,面对百万秦军,他也没有害怕过,一次失败,能让一个虎将就失去了勇气吗?” 刘穆之摇了摇头:“不一样了,淝水时的刘牢之,是个敢打敢拼的猛将,不考虑政治,不担心身后,反正军队是谢家组建,他只是一个将领而已,尽一个军人的本份就行。” “可是现在的北府军,虽然王恭是主帅,但是他一手组建,如果说以前的北府军姓谢,现在就是姓刘了,这是他自己的军队,也是他给战败免职之后,重新起用之后的看家力量,现在他意识到了,兵马权谋才是他的立身之本,这支军队才是他可以保持军职的关键所在,所以,他是绝不会象以前一样随便地消耗了。你不要指望他真的能跟燕军大战,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绝不会做。” 刘裕沉声道:“我还是想试一试,实在不行,就先稳住刘鹰扬不撤军,然后我去说服王恭,晓以利害,如果把北府军的力量用于北方,对外族作战,那内战就暂时打不起来,这样我也有跟朱雀他们讨价还价,消灭青龙的本钱。” 刘穆之微微一笑:“那祝你一切顺利了,这次回去后,我们分头行事,我去找我岳父,还有王夫人,让他们这些世家能出面为你声援,提前在皇帝那里说明北方的真实情况,以免青龙他们恶人先告状。” 刘裕微微一笑,拉住了刘穆之的手:“这些上层的串联,就全靠你了。” 刘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这些力量能用的有限,寄奴,你要记住,真正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是你的妙音妹妹。” 刘裕的脸色一变:“说好不提这事了,怎么又说,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再对她有所亏欠。” 刘穆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向着身后的渡船走去,一边走,一边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 刘裕默默地看着北边的邺城方向,蹲下身子,从地上抓了一把黑土,用头巾包了,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然后义无反顾地塞进了怀中,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叫:“河北,总有一天,我会再踏上这片热土的,再见了,我的故土,再见了,我的兄弟们埋骨之所!” 荥阳城头,一面“刘”字大帅旗,迎风飘扬,一眼望不见边际的车步混合军队,从西南方向的淮水上岸,然后浩浩荡荡地穿越官道,最后在这城池的西侧安营扎寨,一个可以容纳数万大军的巨大军营,正在热火朝天地新建,而北府军的军歌,方圆十里内都在到处传唱,震天动地。 刘牢之的紫色脸膛之上,神色沉毅,站在城头,看着西北的方向,若有所思。 孙无终一身戎装,站在他的身边,叹了口气:“这回寄奴突袭邺城,再次未能得手,看起来,慕容垂真的是咱们北府军的克星啊。”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好在敬宣所率的前锋没有什么折损,还是平安地归来了,比起上次,好了不少。” 刘牢之缓缓地说道:“作为军人,违令出击,又不能取得意想中的成绩,就是失败,即使是无功而返,也是失败,可恨阿寿这个兔崽子,不听我这个当爹的军令,却给刘裕指挥得团团转,不可饶恕!” 孙无终的脸色微微一变:“牢之,你这是怎么了?” 刘牢之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他以为他是谁,一介白丁,居然可以指挥起我北府军来了,接下来,是不是我也得听命于他了?哼,这次正好撞到我的手里,我看谁还能再保他。” 孙无终咬了咬牙,沉声道:“牢之,别这样,我们是看着寄奴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这个时候,我们北府军自己可千万不能…………” 刘牢之一挥战袍,直接走下了城楼:“无终,这里交给你了,我现在就去代你给刘裕补上一课,十七禁令五十四斩!”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玄武现身诱牢之=== 当刘牢之气鼓鼓地走下城楼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刘大将军,请留步。”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身后的十余名剽悍的护卫同时抽刀半露,看向了身后的一个马棚,一个瘦长的身影,从棚中缓步而出,他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黑色的长袍之中,只有脸上戴着的一具玄武面具之后,双目如电,平静地看着刘牢之。 刘牢之身前的一个护卫沉声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拦住我家大帅?在这里藏头缩尾,鬼鬼崇崇,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敌国奸细吗?” 黑袍人摇了摇头,从袍袖之中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一块令牌,只在刘牢之的面前晃了晃,刘牢之的脸色大变,排开挡在身前的几名护卫,走到黑袍人面前,沉声道:“这令牌你从何而来?” 黑袍人看了一眼刘牢之,平静地说道:“撒盐空中何可拟?” 刘牢之咬了咬牙:“恰似柳絮因风起。阿虎,你们全都退下,我跟这位先生,有事相商。” 刘牢之身后的十余名护卫,全都转身离开,只剩下他一人看着来人,沉声道:“想不到,自从相公大人去世之后,居然还安排了人持令牌找我。当年我流落淮泗之间,落草为寇,为相公大人所救,曾经立誓,效忠持谢家金令之人,想不到今天才见到此令,只是不知先生是何人,找我又有何事?” 黑袍人微微一笑:“刘大帅,我叫玄武,是谢相公的继承人,这面金令,也是他老人家临走前给我的,谢相公说过,刘大帅是忠义之人,而北府军也是集谢家之力所组建,断然不可以落入他人之手,北府在,谢家在,北府灭,谢家亡,这个道理,刘大帅应该明白。” 刘牢之咬了咬牙:“刘某能今天有此位置,全是谢相公大人的栽培,粉身碎骨,无以为报,这么说来,阁下也是谢家人了吗?” 黑袍人淡然道:“本座与谢家有极深的渊源,相公大人去后,把此令给了我,就是要本座联系刘大帅,通过北府军,重振谢家的声威,王恭虽然上书朝廷要起用你,但是刘大帅你真正能官复原职,靠的可是本座的帮忙。” 刘牢之的神色一变:“什么,居然是阁下助我复职的?” 黑袍人点了点头:“不知道刘大帅可曾记得,王镇军为你上表之后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你自己都不抱太大希望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朝廷的敕使就找到了你,让你重新掌兵,你说,这是王镇军的功劳呢,还是别人的?” 刘牢之笑了起来:“我说怎么会那样呢,原来是阁下相助,看来阁下在朝中的势力,要超过王镇军了,也是,若非如此,相公大人又怎么会以令牌相托呢。” 黑袍人的眼中冷芒一闪:“相公大人虽然受到小人陷害,北伐壮志难酬,含恨而终,但他老人家早就算好了一切,也安排了身后之事,刘大帅,本座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们谢家,需要重新掌握北府军,而你,也需要我们的扶持,若是没有世家在后面撑腰,你们这些将校就是再能打,也随时会给剥夺一切,我们可以让你重新掌军,也可以让你解甲归田。” 刘牢之咬了咬牙:“相公大人的能力,世家的厉害,末将当然清楚,效忠相公大人,效忠谢家,非独为报恩,也是在这乱世之中行自保之事,请不用怀疑末将的忠诚。” 黑袍人微微一笑,说道:“很好,刘大帅有这个觉悟,那也省了我们很多麻烦,大帅可知,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刘牢之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那些盘踞我大晋故土的胡虏和反贼了,远有慕容垂,近有张愿,翟氏丁零等逆贼,末将出兵至此,就是为了消灭他们。” 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这些逆胡虽然需要消灭,但不是现在 最紧要的,你想想,上次邺城之败,输在哪里?” 刘牢之略 一思索,说道:“听我儿敬宣说,当时是我们晋国内部有奸人,把我们的行踪全透露给了胡虏,这才让胡虏处处得我先机。可叹我们多年准备,相公大人一生的心血,尽毁在这个奸人之手!”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重重地一拳击在马棚的梁柱之上,震得这马棚的顶部草料,一阵摇晃。 玄武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不错,这个奸人,相公大人在临死之前委托我去调查,天可怜见,几年的探查下来,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奸人不是别的,而是你们北府军的后起之秀,刘裕刘寄奴。” 刘牢之的脸色大变,倒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玄武:“玄武大人,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刘裕是我看着从北府军一步步成长的,相公大人也对他寄予厚望,而我儿敬宣,跟他也是出生入死,肝胆相照,虽然此人狂傲,不听将令,但是对国家,对北府军的忠诚,是不用怀疑的,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就是五桥泽之战,他也舍生断后,救了我们数千将士,这才得以保全我北府军的骨血啊。” 玄武冷笑道:“这就是这个奸贼的过人之处,他很会伪装,连你刘大帅这样的老江湖都着了他的道儿,所以说,对他的调查,我持续了多年,就是相公之人生前,也开始怀疑他就是内奸了,直到这次他再次露出了狐狸尾巴,我才可以确定无疑,刘大帅,且听我一一道来,这刘裕如何就是内奸。” 刘牢之不假思索地说道:“末将洗耳恭听。”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大帅可还记得,当年谢镇军掌北府的时候,曾经跟北方慕容氏有过短暂的合作,还有一个化名穆南的鲜卑人,带着千余族人,加入北府军,教习北方胡骑的各种骑法,战术?” 刘牢之点了点头:“不错,是有此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穆南,还是刘裕和王小姐去北方接回来的,是玄帅当年批准的一个秘密行动,难道,此人有问题?” 玄武哈哈一笑:“这个穆南,不是别人,正是伪燕逆酋慕容垂的幼妹,燕国间谍的大首领,慕容家的长公主,慕容兰!”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毒舌中伤寄奴冤=== 刘牢之吃惊地睁圆了眼睛:“什么?燕国长公主,间谍头子慕容兰?” 玄武冷笑道:“不错,正是此人,当年相公大人和玄帅为了制造前秦的内乱,让慕容垂起事,跟他们有过合作,没想到刘裕竟然假戏真作,爱上了此女,寿春城的时候,就是因为慕容兰突然叛变,引慕容氏的部曲入城,才导致城池失守,刘裕本人也差点成了俘虏,当然,我后来才查到,慕容兰是放长约钓大鱼,故意放走的刘裕。” 刘牢之咬了咬牙:“怪不得寿春城会以这样的方式丢失,我原以为只是慕容垂善于用兵,想出什么火鸟归巢战法,没想到,竟然还有内奸!” 玄武点了点头:“一直到淝水的时候,这个慕容兰没有再跟刘裕有什么接触,毕竟慕容氏在利用了刘裕一次之后,不但夺取了寿春,还取得了苻坚的信任,从此手握重兵,淝水之战时,慕容氏也依与谢家的秘密约定,在秦军后方策应,等到秦军败退后,慕容氏率先在前秦各地率族人起兵造反,这些事情,应该是刘大帅所清楚的了。” 刘牢之点了点头:“不错,后来我知道的就是相公大人派刘裕去长安取那玉玺,难道,跟这个慕容兰又有合作?” 玄武正色道:“那是当然,想那刘裕,孤身一人,从没有去过北方,对长安城是一无所知,以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取回玉玺?是慕容垂再次派了慕容兰过来,提议以取回玉玺为条件,换取晋国出兵助他们攻取河北,相公大人权衡之后,才答应了此事,但并不是真的想助慕容垂复国,而是要借他们在长安的力量,取回秦国玉玺,这毕竟是代表了正统的名份。” 刘牢之长舒了一口气:“怪不得刘裕一去大半年,还能取回玉玺,我本惊叹他的本事,想不到,仍然是跟慕容氏的合作联手,这么说来,刘裕跟此女一起行动,在这个过程中,给此女以狐媚的伎俩策反了?” 玄武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相公大人当年利用刘裕行事,跟这胡女相伴实多,就是因为怕他一时把握不住自己,所以才早早地让王妙音与刘裕定下婚约,希望以这天下人尽知的婚事,拴住刘裕的心,刘大帅,你可曾见过什么时候谢家这种高门世家,会对一个小小军汉,如此地器重,竟然以高门贵女早早许之?” 刘牢之咬了咬牙:“连末将为谢家效力几十年,想为小儿求一谢家远亲之女都被拒绝,老实说,刘裕这小子的福气,真的是让末将也羡慕嫉妒不已,可这小子居然还不知足,放着天仙般的王姑娘不要,去和这胡女勾搭成奸,甚至,甚至不惜叛国?玄武大人,后来刘裕如何叛国投敌的?!” 玄武冷笑道:“这具体的过程,不得而知,而我能查到的,是刘裕在长安的时候,就倒向了这个慕容兰,而刘裕取回玉玺之后,回江南时甚至连家门都过而不入,更不去见他那未婚妻王小姐,而是借口要从军北伐,直接北上了,刘大帅,你说,就算北伐是大事,他刘裕至于抽不出这一两天时间,跟自己的家人,跟自己的未婚妻子见上一面吗?” 刘牢之恨恨地一跺脚:“我当时还道他是一心为国征战,有汉之霍去病之风,可没想到,这小子是心里有鬼,只怕他是想要刺探我军的军情,一听说我们大军出动要北伐河北,打他姘头的国家了,急赶着去报信呢。” 玄武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时候刘裕的魂魄,已经给那胡女勾得不在身上了,而且,他的心思也起了变化,想要控制整个北府军,要想控制北府军,就得爬到你这样的老将,老帅的身上,让你们失败,出丑,而他却成为将士们的救星,如此一来一去,他刘裕就反过来成了北府军的救世主,这大概也是慕容垂兄妹教他的。” 刘牢之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居然会是这样,刘毅 一直跟我进言,要我防着刘裕,说此人不简单,我还以为是他嫉妒刘裕,在背后中伤他,几次斥责过刘毅,没想到,他说的才是真话,那个看似忠厚侠义的刘裕,居然是最大的伪君子!” 玄武点了点头:“刘裕此人,比别人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有一身的武艺,可以冲锋陷阵在前,这样可以让人天生地以为他是救星,是自己人,而其人心机极深,象五桥泽的那种情况,若不是早就跟慕容垂串通,又有什么正常的人会在那种情况下独自断后送死?他逞了英雄,出了风头,却把大军的行踪卖给了慕容垂,让你们受到伏击,损失惨重,这时候出手相救,不仅能让包括敬宣在内的将士们感激涕零,更是可以打击将军你的名望,结果就是他刘裕成了北府将士和京口百姓之中的英雄好汉,而将军你,却成了纵兵掳掠,导致大败的罪人,连淝水的光环,也给他夺去了!” 刘牢之的每根胡子都几乎要气得竖起来了:“阿寿这个蠢才,若不是他一天到晚在我耳边说刘裕的好话,我又怎么可能给蒙住了双眼?咦,不对啊,玄武大人,你说刘裕与敌军勾结,要害我北府军,讨好其姘头,那为什么最后还要出手救我们呢?” 玄武冷笑道:“如果把北府军消灭了,固然一时无法威胁燕国了,但刘裕也不可能再去掌握其他军队,北府一灭,谢家就完了,而刘裕还想靠着谢家的权势,继续在晋国往上爬,一旦给他机会真正地控制了北府军,那他就可以蛊惑军心,叛国投敌,就象张愿那样割据一方,甚至是引胡虏南侵,灭我大晋。你可别以为他真有嘴上说的那样汉胡不两立,刘大帅,当年刘裕想要因私仇杀刁刺史兄弟时,不就打算逃到胡人境内吗?这才是真正的刘裕,一个见利忘义,卑鄙无耻的奸人!”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阴毒构陷希乐和=== 刘牢之咬了咬牙:“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不能因为你的一面之词就信了你,刘裕是底层出身,也只有谢家看得上,早早地许以贵女为妻,我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他没有背主投敌的理由啊,那穆南我见过,即使是女扮男装,相貌也只能说是平平,跟王小姐国色天香是没的比,要说色诱,那刘裕放着一个天仙也似的美人不要,却去跟一个假小子,丑八怪似的胡人蛮女私奔,也不合人之常情啊。” 马棚里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那是因为大帅看到的,是一个易了容的慕容兰而已,慕容兰本人,也是绝色佳人,即使是跟王小姐相比,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啊。” 随着这句话,刘毅的身形从一堆草料中浮现出来,一边撩拨,拍打着身上的草根,一边向着刘牢之行礼。 刘牢之怒容满面:“刘毅,你躲在这里偷听,不想活了吗?” 玄武微微一笑:“刘大帅,请不要生气,让刘司马在这里听,是我的安排,刘司马跟刘裕,慕容兰相处的时间很多,甚至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有些事情,我说了也许你不会信,但是刘司马所言,就由不得你不信了。” 刘牢之睁大了眼睛:“什么,刘裕竟然,竟然和那慕容兰结婚了?他不是刚刚跟臧家姑娘成亲吗?难道阿寿是骗我的?” 刘毅冷笑道:“大帅,这件事上,我们北府军跟刘裕一辈的兄弟几乎人尽皆知,那臧爱亲就是陪在刘裕身边这些年的慕容兰所易容改扮,刘裕到草原之上,早就跟她有了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了,也正是因此,刘裕才这么多年不敢回来,若不是王夫人道韫,出于大义的原因,去了草原一趟,许诺帮他隐瞒这个秘密,换取刘裕回国,重组北府军,刘裕这会儿还在草原逍遥快活呢。” 刘牢之怒道:“竟有此事!刘毅,如此重大的通敌叛国之行,你为何不报告我,还帮他隐瞒?” 刘毅叹了口气:“北府军是谢家一手组建,相公大人就相当于我们的再生父母,相公大人和玄帅相继过世,王夫人就成了谢家实际上的掌门人,就连琰帅也要让她三分,她既然下的命令,我们又岂敢不从。包括这回要我们跟随刘裕来中原,也是王夫人暗中作通我们的工作,要我们随刘裕行动呢。” 刘牢之恨恨地说道:“刘裕在之前背叛我们,给慕容垂传递消息,致有五桥泽之败,难道这些,王夫人不知道吗?” 玄武冷冷地说道:“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不远万里地去找刘裕回来呢?毕竟她的女儿跟刘裕有婚约,相公大人即使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无法向她明言,所以才会一边让王夫人协助王恭掌握北府军,一边让我暗中查探五桥泽之战的真相,当我发现刘裕和慕容兰有了孩子之后,就几乎确定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但我即使如此,也存了一丝侥幸,以为刘裕是一时被慕容垂所逼迫,不得已娶了燕国公主,毕竟,刘裕这些年在草原,也没有为燕国公开效力。” “可是后来我的探子却发现,刘裕在草原上,绝不是简单的隐居避难,或者是两不相帮,而是跟慕容兰一起,助那早前在慕容垂这里为人质的代国皇孙拓跋,消灭了草原上与燕国为敌的独孤部刘显等人,助那拓跋一统大漠南北,成为慕容垂强有力的援军,不仅如此,草原拓跋部,贺兰部还为燕国每年固定地提供战马,助其训练甲骑俱装成军,可以说,刘裕是为了避风头,保全自己在晋国的家人,才逃到草原上的,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晋国世家对他赦免,邀请他重新回国的机会。果然,还是让他等到了。” 刘牢之长叹一声:“想不到王夫人一心想要组建北府军,却是引狼入室,这么说来,这回刘裕来中原,不是为了什么带走北府军老兵骨干,避免内战,而仍然是为了跟慕容垂勾结?” 刘毅沉声道:“不对吧,玄武大人,若是刘裕这回击败慕容永,助慕容垂消灭这个大敌,那可以说是助了慕容垂一臂之力,可是刘裕却是转攻邺城,差点灭了后燕,难道这也是与慕容垂串通好的?” 玄武冷笑道:“所以说刘裕的算路深远,心思缜密,绝非有勇无谋的武夫,即使是你刘司马这样一直对他有所怀疑和防范,一直盯着他的人,还是会上了他的当,告诉你吧,刘裕根本没想着攻下邺城,他是要以进攻邺城为借口,引河北一带所有反抗后燕的势力,合攻邺城,这回跟他一起出兵的,有慕容垂多年的死敌翟氏丁零,还有河北各大汉人世家的私兵,部曲,这些人以为有机可乘,全都合攻邺城,却被慕容垂设计,在城中遍布黑色妖水,等各军入城,一把火烧了整个邺城外城,除了北府军外,所有攻城部队几乎都葬身火海,接下来慕容垂想要平定他们,可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刘毅恨恨地一跺脚:“好毒的计,这不就是当年五桥泽一战重演吗?”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刘裕葬送了河北反燕的各路人马,却把北府军几乎完好无损地带了回来,如此一来,没有人再去怀疑他,而是把他当成了救星,恩人,非但是原来跟着刘裕的上千老兵和民夫,就连敬宣手下将招募的军士们,也是对其感恩戴德了。” “刘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夺大帅你手中的这支兵马,据为已有,然后打着北伐中原,或者是巩固中原的旗号,在这里驻守,把大晋最强的军力控制在手中,一旦时机成熟,比如大晋的皇帝兄弟开始夺权的昌道内战,刘裕即可引燕军南下,灭我大晋,到时候,天下皆归慕容氏所有,而他刘裕,也可以堂堂正正地迎娶燕国公主,成为驸马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栽赃陷害假乱真=== 刘牢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此子竟然包藏了如此祸心,他口口声声说要北伐中原,驱逐鞑虏,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在骗人的吗?” 刘毅冷笑道:“在京口的刘寄奴,也许真的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为之奋战过,但是当他立的功越来越大,在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之后,他的心态就起了变化,谢家以高门贵女为婿,让他一度俯首听命,但当他发现连谢家也不是真正的能控制大权,还要跟别的世家妥协时,他的心态就变了。” “那个跟他成天在一起的慕容兰,不仅美艳不可方物,而且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情报头子,极擅于蛊惑人心,想必她也在刘裕身边吹了不少耳边风,挑拨他和谢家的关系,比如说他刘裕只是谢家的棋子,让他出去执行非常危险的任务,就是要他身死,以便这门亲事作废。” “刘裕确实也可能看到大晋上层争权夺利,而自己立功无数却仍然难得北伐之声,这种情况下,给这胡女趁虚而入,勾搭成奸,也不是奇怪的事了,毕竟面对天仙也似的美女,在身边朝夕相处数年,还能坐怀不乱的,那得是圣人了。成为夫妻之后,刘裕的北伐之志恐怕也转而变成希望晋燕两国能和平共处,不生战乱,如此他才能跟那慕容兰一世平安。” 刘牢之咬了咬牙:“你这么一说,倒是再合理不过了。我就觉得刘裕似是重情义之人,不太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就通敌叛国。这么说来,邺城之战,他通风报信,也是想阻止我军前进,而不是想害我大军吗?” 刘毅咬了咬牙:“可那有何区别呢?慕容垂也许只是骗他说在我军必经之路上严阵以待,逼我军撤离,可最后还是设下了黑火陷阱,若不是有刘裕这样的熟知我军内情的人通风报信,慕容垂岂能知我军动向?要知道,那次我军的出击,所有的计划都是临时制订,可不是按步就班,我们一天就过了河,到了邺城,普通的内奸,哪可能知道兵贵神速的玄机?” “可是本应防守黎阳渡口的刘裕,却是追了上来,从那时开始,我军的动向就尽在慕容垂掌握之中,最后刘裕一个人冲进火场,救回了阿寿他们,他对阿寿说有内奸,却不肯说出此人是谁,就是因为这个内奸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不然的话,就算自己留下断后送死,也应该告诉逃出去的阿寿,这个内奸的身份,以免去害更多的人吧。哪有把这个秘密烂在心中的道理呢?” 刘牢之猛地一拍手:“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呢,听希乐你一说,我算是完全明白了。” 玄武冷笑道:“我的探子探的很清楚,当天刘裕在敬宣,向靖他们撤离之后,慕容垂非常没有把他拿下,而是跟他两人,摒开所有的侍卫,单独到了河边,密谈直到深夜,然后就是刘裕和慕容兰双双失踪,刘裕说他是受到了黑火的袭击,这个谎言,早已经不攻自破,当日敬宣他们是被黑火所伤,可是刘裕却是在火起之后才入的战场,没有被火烧过,还可以指挥部下几次打退燕军的围攻,这点阿寿应该也跟刘大帅报告过,那么问题就来了,刘裕的这个黑火,是哪里受的?难不成慕容垂把他带到河边,再用黑火烧他一次?那一剑杀了他不是更省事吗?” 刘毅的眉头一挑:“难道,是慕容垂身边的燕国人,不愿意看到刘裕受慕容垂的器重,而下手伤他?比如某个暗恋慕容垂的燕国权贵?” 玄武微微一笑:“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这只是他们为了掩盖刘裕内奸身份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所谓刘裕被黑火所伤,也不过是那个续命缕烧成了灰丝的证明,以刘裕的聪明,把这续命缕放在火里烧一下,然后诈称自己被黑火所伤,有什么不可以的?何况那黑火有多厉害,我们都见识过,只要沾到一点,就极难扑灭,至少是会留下永远的疤痕,可是刘裕全身上下,可有 这些伤痕?起码他那缠着续命缕的左臂,可是完好无损吧。” 刘牢之恨恨地一跺脚:“好啊,找了这么多年内奸,原来这个内奸,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怪不得我们屡次北伐无功,不把此贼千刀万剐,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同袍?!” 刘毅干咳了一声:“大帅,这刘裕毕竟是老相公大人一手提拔的,现在我们这些只是猜测,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要靠这些猜测就杀了他,恐怕军心不服,起码,那些给他一直欺骗的兄弟们,会有怨言,弄得不好,还会引起北府军的分裂呢,杀一个刘裕事小,可是要是毁了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北府军,那罪过可就大了啊。” 刘牢之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办理呢?” 刘毅微微一笑,看向了玄武:“玄武大人,你既然手持谢家金令,那刘裕如何处置,就应该由你来代表谢家决定,对吧。” 玄武点了点头:“不错,这次之所以是由我,而不是琰帅这样的谢家人出面来找你们,就是因为谢家的面子和先相公大人的名声,总不能说先相公大人识人不明,想要招个谢家女婿却是弄出了个反贼吧。所以,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些,万万不可公开作为刘裕的罪状。”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那没有这些证据,又如何能定刘裕的罪呢?” 玄武冷笑道:“现在确定的就是两件事,这第一,刘裕身为白丁,却是聚众作乱,就算他守洛阳有功,但是擅自怂恿豫州刺史朱序出兵,不经朝议就北伐并州,甚至突袭邺城,有引发与北方逆胡全面大战的风险,这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了,以这条罪名将之拿下,即使是北府将士,也不会有意见的。最多是集体上书请命,要朝廷赦免他的罪过。”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牢之急驰锁寄奴=== 刘毅笑了起来:“只要刘裕下了狱,就可以查他的老婆,那慕容兰不是喜欢易容改名吗,抓起来一查,还怕她的身份不暴露?刘裕身为军人,娶了慕容家的公主为妻,背叛国家,只冲这一条,就够杀他十次了!” 刘牢之的眉头一皱:“这个,这个什么燕国公主,真的会和刘裕一起回来吗?你们确定?” 玄武冷笑道:“放心吧,刘裕已经给这贱人迷得神魂颠倒,这回刘裕为了救她,甚至孤身入邺城,这都是我的探子亲眼所见,他们一定会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刘大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马上去黎阳渡口,截住刘裕和那个女人,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刘牢之二话不说,转身就向着城门口走去,他的声音随风而来:“来人,备马,带上将军卫队,随本帅去黎阳!” 当刘牢之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战马奋蹄所扬的烟尘,消失在城门外时,刘毅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玄武,笑道:“玄武大人,这回我助你成功地说动了刘牢之,这个功劳,能得到什么奖励呢?” 玄武平静地看着刘毅:“刘裕又不止是我们黑手乾坤的敌人,希乐,你要知道,我们的组织有多强大,多厉害,如果没有我们的保护,你这些年又如何能跟刘裕在军中一较高下呢?” 刘毅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只可惜,谢安一心只看中刘裕,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哼,我刘毅文韬武略,哪点不如他了?凭什么所有的好处全归了他?” 玄武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任大人确实对你不太公平,所幸在我的眼里,你更适合与我们合作。所以,我们才会找上你,你放心,前任大人能把他捧起来,我自然也可以让你成为将来的北府大哥。” 刘毅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看向了城门:“有刘牢之和刘敬宣父子在,还有何无忌,檀凭之,魏咏之这些人也与我资历相当,更不用说还有刘袭,孙无终,诸葛侃这些宿将,北府大哥,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玄武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许论起打仗来,希乐你比他们没有优势,但你有你别的长处,就在于你的文才,还有你跟士人们良好的关系,刘裕只会盯着他那些满身臭汗的军汉朋友们,与世家子弟几乎全无来往,可你刘希乐却是三教九流,高门显贵,都可以说得上话,今后我们要掌控北府军,不能象以前那样只当成家奴部曲,而是要给从军的人一条当官上升的出路,所以,文武双全的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刘毅笑了起来:“我愿意尽我所能,在北府军中成就一番事业,只要没有刘裕压在我的上头,我相信,北府军,早晚会以我马首是瞻。” 玄武点了点头,看向了北方:“这次刘牢之是真的信了我的那番话,不过,能决定刘裕生死的,却不会是他,我挺想看看,这一回面对如此精妙的杀局,刘裕是不是还能跟他在战场上一样,化险为夷呢?!” 黎阳,南岸渡口。 刘裕跳上了岸,就在河边,弯下腰,清洗起脸上的烟灰,这一路的撤离实在是太快,以至于他根本都没空清洗在邺城的黑火余烬中沾得满身满脸都是的这些黑灰,其中有不少,恐怕还是人体给焚烧之后的残躯,配合着黑火的那股子怪味,臭不可闻,直到现在,才可以终于把这些又臭又脏的东西,彻底清洗了。 刘穆之从船上跳了下来,站在刘裕的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回到大晋了,感觉真好。” 刘裕没有抬头,一边在洗脸,一边说道:“对面也是大晋,只不过暂时沦陷敌手,早晚有一天,我要重新夺回来。” 刘穆之微微一笑:“希望这一天来得不要太晚,我也会跟你一起的。噢,对了,听说刘鹰扬已经到了荥阳,离这里很近,我们要不 要先去向他报到呢,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北府军的身份,也有义务汇报这次 的大战。” 刘裕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直冲这里而来,刘裕擦干净了脸,转头看去,只见四百余骑,直奔河边,为首一人,紫面长髯,面色沉毅,所过之处,所有的北府军将士皆下跪行礼,口呼见过大帅,可不正是北府军现在的实际总大将,鹰扬将军刘牢之? 刘敬宣也骑马冲了上去,在接近刘牢之的地方滚鞍下马,行礼道:“父帅,孩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牢之的坐骑就从他的面前呼啸而过,呛得他一头一脸都是尘埃,甚至没有听他再说半个字。 刘穆之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寄奴,当心,看起来刘鹰扬是冲着你来的,而且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刘牢之就已经驰到了刘裕的面前,双目如电,直刺刘裕的脸,沉声道:“站在本帅面前之人,姓甚名谁,在我军中现居何职?” 刘裕行了个礼,正色道:“属下刘裕,现为北府军老虎部队军主,虚衔挂职,并无职务,见过大帅。” 刘牢之冷笑道:“原来是个没有现职的挂名军主,好厉害的军主,居然可以指挥我北府大军了,让一众将军都要听你号令,执法军士何在?将此人给我拿下!” 刘敬宣连忙跑了上来,在刘牢之的身后行礼道:“父帅,这事怪不得寄奴,您让我率军先行,便宜行事,寄奴是顺河而下,抢占了黎阳渡口,建议我有北攻河北的机会,军情紧张,战机稍纵即逝,所以孩儿一边向您请示,一边渡河攻打邺城,并非是寄奴越权指挥。” 刘牢之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好啊,身为将领,带着五千精兵,不按计划行事去援救洛阳,反而听一个解甲归田的前军人的号令,出兵河北,今天刘裕让你北伐你听他的话,明天是不是要你造反你也为他赴汤蹈火?今天,我刘牢之身为北府主帅,执法不循私情!来人,给我把刘敬宣,也一并拿下!” ===第一千四百章 众军求情保寄奴=== 刚才随着刘牢之的下令,百余名骑士已经跳下了马,把刘裕围在了当中,这会儿刘牢之的命令再次下达的时候,这些人却犹豫了起来,几个拿着铁锁,牛筋绳,双手持着大枷的执法亲军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着刘敬宣,不敢上前。 刘牢之怒道:“混蛋,身为执法军士,竟然连军令都不去执行,要不要本帅现在就给你们也执行军法?” 这些执法军士们咬了咬牙,领头的一个校官低声道:“公子,得罪了。”他拿着锁链,就要上前。 何无忌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大帅,我等愿意作保,刘裕绝非违法乱纪,实在是战机稍纵即逝,机不可失啊。” 刘牢之的脸色一变,扭头看向了一边,只见这会儿的功夫,大批的军士已经自发地集结了过来,把这河岸边上围得水泄不通,而何无忌,还有四十余个老北府军中的将校级别的中级军官,如檀凭之,魏咏之,诸葛长民,向靖,孙处,虞丘进等人,已经跪成了一片,而蒯恩,檀道济等人,更是跪倒在这些人身后,双手抱拳行礼,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刘牢之怒容满面,提着马鞭,直指众人,厉声道:“刘裕擅自调兵,以白丁的身份唆使北府大军的前锋将领更改作战目标,置全军将士于危险之中,甚至连国家的大计,都有毁于一旦的风险,我身为北府军主帅,断然不能容忍这种目无军纪的行陉,你们跟随刘裕行动,本身也有罪在身,等本帅查明了刘裕这回所犯之事,尔等也必领责罚,现在还不好好地反思罪责,居然还在这里为刘裕求情,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军纪,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帅?” 何无忌咬了咬牙,眼中泪光闪闪:“大帅,于公,您是我的大帅,于私,您是我的舅舅,我们北府军上下都知道,您才是一军之帅,是我们生死相随,愿意为之赴死的大将,这回我们肯跟随刘裕行动,不是因为贪功冒进,纯粹就是为了报仇雪耻啊。大帅!” 檀凭之跟着说道:“大帅,对岸就是河北,就是邺城,几年前,我们有那么多的袍泽,兄弟,全都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他们的脸,每天都在我的眼前晃,不给他们报仇雪恨,枉为军人!刘裕这次给了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有报仇的可能,我相信如果大帅在此,也一定会做出跟我们同样的举动的!”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就连原来刘牢之新募的不少军士,也跟着下跪请命了,高素和何衡二人对视一眼,高素上前对刘牢之低声道:“大帅,这回我军过河,倒也不是刘裕一人的鼓动,确实是众军都有复仇之意。” 刘牢之冷笑道:“一派胡言!刘裕或许可以让以前参加过五桥泽之战的老兵们跟他报仇雪恨,可是我新募的兵马,又没到过河北,谈什么复仇?我自己招的兵,我最清楚不过,他们要战斗,是因为有丰厚的回报和奖赏,若不是刘裕许诺邺城之中有大量的藏宝,财富,他们肯跟着刘裕这样卖命?!” 刘敬宣的耳朵动了动,大声道:“父帅,刘裕没有这样说过,是孩儿这样许诺过将士们,说是只要打下邺城,那慕容垂这些年来搜刮的财富,以及前秦在关东多年的积累,都会是我们的,所以三军用命,您要怪,就怪罪孩儿吧。” 刘牢之气得一鞭挥去,在刘敬宣的脸上就多了一条红红的鞭印,他用鞭梢指着刘敬宣,大骂道:“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还有点我刘牢之儿子的模样吗?刘裕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这样帮他说话?!” 刘裕抬起头,朗声道:“大帅,我私自劝说各位兄弟,让敬宣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向河北进发,确实是我有违军令,此事是我刘裕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您要执行军纪,只拿我一人便是。我愿意领受大帅的所有处罚。” 刘敬宣急得连脸上的鞭痕也不去擦 了,大声道:“寄奴,别犯傻,私自调兵是死罪,你一个人扛不下来的,你只是劝我出兵,可下决定的是我,父帅,要罚就罚我好了,与别人无关。” 檀凭之,何无忌们也开始请命,成千上百的人都齐声求情,黄河水滔滔,惊涛拍岸,却仍然抵不过这些汉子们的声音,甚至连刘牢之身后的不少执法军士,也开始下跪求情请命了。 刘牢之怒极反笑:“你们以为,这样一起要胁长官,就能逼我收回成命了吗?好,本帅今天就要看看,有多少人是敢抗命的!执法军士,给我把所有请命,闹事的人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他说着,一下子抽出了佩剑,眼中凶光闪闪,杀气尽显,这下子,很多人都站了起来,谁都知道,刘牢之言出如山,在军中说一不二,今天看来是动了真怒了,除了几百名与刘裕同生共死的老兵外,岸边跪着的人,也没有多少了。 刘裕对着四周仍然在跪着的众人,沉声道:“各位兄弟,你们如此为我请命求情,刘某感激不尽,只是大帅也是为了执行军法,我相信,大帅一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判决的,大家不要太过担心。” 刘穆之突然说道:“大帅,请问你准备如何给刘裕定罪呢?” 刘牢之冷笑道:“刘参军,你是参军,那这种私调军队,改变作战计划的罪,应该如何判处呢?” 刘穆之淡然道:“按军律嘛,自然是乱军当斩。不过,刘裕可是有朱序朱刺史临时加授的便宜行事之权,而朱刺史又有坐镇洛阳,节制到中原的各路军马的权限,他在撤往洛阳之前,就允许刘裕作为他的临时部下,行使这个权力。这次中原会战,刘大帅您是作为援兵主将,同样要受朱刺史节制,更不用说小刘将军这支先锋了。您要说刘裕违反了军法,擅自调动军队,只怕您一个人说了不算,要朱刺史点头才行啊。”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北府双雄针锋对=== 刘牢之的脸色阴沉,看着神色从容的刘穆之,一字一顿地说道:“刘穆之,你到底是站在哪个立场,为谁说话?本帅提醒你一下,这里可是北府军,你是北府军的人,不要吃里扒外!” 刘穆之微微一笑:“大帅,请问北府军是什么?难道不是大晋的军队吗?如果是大晋的军队,当然是大晋的军律优先于北府军的内部军法,这一战,刘裕可是解甲归田,按说并不是北府军的现役军人,您是无权对他执行军法的,即使是他拿了王镇军的公函,也是暂时借调到豫州朱刺史的帐下听令,如果您要治他擅自调兵之罪,应该是向朝廷上报,由廷尉判罪,最后由圣上定夺才是。” 刘穆之的话铿锵有力,振振有词,却又句句在理,刘牢之的脸色越发地铁青,一张紫面几乎要变成锅底的颜色,看着刘穆之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而周围的众多为刘裕求情的军士,则个个喜形于色,也不继续跪着了,纷纷起立。 刘裕勾了勾嘴角,转头对刘穆之说道:“胖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刘裕生是北府军的人,死是北府军的鬼,并不存在什么借调之说,这次我来中原,是奉了北府军总管,扬州刺史王恭王镇军的军令,来协助朱刺史守卫洛阳的,仍然是北府军的序列,刘大帅有权对我执行北府军的军法。”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不要这么死脑筋,你如果要按北府军法接受处罚,大帅现在就可以斩了你,你得想清楚了。” 刘裕微微一笑,转面对着刘牢之说道:“想当年谢相公组建北府军时,就跟我们说过,要以北伐中原,驱逐胡虏为已任,作一个铁骨铮铮的北府男儿,这么多年来,刘某不才,却一直谨记这句话,以为人生格言,大帅,这次北伐邺城,确实是属下判断前线有战机,机不可失,才会劝说敬宣出兵的,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与他人无关。” 刘裕这话说得情真义切,牢牢地占据了大义的名份,比起刚才刘穆之的那套高明的诡辩,更胜一筹,连刘牢之都无法再开口,以军法随意将之处置了。 刘牢之的眼珠子一转,冷笑道:“好个口齿伶俐的刘寄奴,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本帅现在来问你,你说你判断出现了战机,可以一雪前耻,那请问现在结果如何?战机抓住了吗?前耻洗雪了吗?邺城拿下了没有?燕军有没有赶出河北?” 刘裕摇了摇头:“属下惭愧,险些又中了慕容垂的诡计,幸亏发现得及时,才撤了回来,没有受什么损失。” 刘牢之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了,你误判敌情,再次中计,几乎断送了整个先锋军队,即使侥幸撤回,也是劳而无功。甚至,本来我军的任务是来驰援洛阳,消灭燕军的过河部队,因为你的乱来,导致我军痛击燕军大军的最佳战机已过,现在慕容农的大军已经前往青州,又占据险要之地阻击,我军原来的一举消灭燕国过河军队的计划,因为你的这一举动,再也无法完成了,这个损失,你作为一个北府军人,如何弥补?” 刘穆之大声道:“大帅,你这样说有点太过分了吧,刘敬宣的先锋不过五千人,就算寄奴不来,也不可能对着十倍于已之敌主动攻击,仍然要等你的大军后续,加上慕容垂老奸巨滑,就是为了诱我军过河,如果我军不出动,那他留在邺城的真正主力就会过河夹击我军,刘裕这一举动,试出了敌军真正的战略意图,避免了我军在河南受到更大的损失,不仅无过,还有大功啊。” 刘牢之冷笑道:“刘穆之,这里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刘裕现在解甲归田,不完全算北府军中人,可你却是正牌的北府军参军,就冲你这样对上司不敬,动不动置疑本帅的权威,我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来人,给我把刘穆之拿下!” 刘裕连忙行礼道:“大帅,请您不要 怪罪刘参军,他就是一时逞口舌之利而已,绝非故意。 还请您念在他多年来在军中献策不少的份上,放过他这回吧。” 刘牢之本身也没打算真的对刘穆之如何,毕竟对于这种与江家联姻的士人,作为大老粗的他,还是有些忌惮的,他看着刘裕,得意地说道:“很好,刘裕,你也知道现在自己犯了什么事了,刚才刘穆之既然说,你的罪,是要廷尉来定,那我现在把你拿下,转交给廷尉来判处,这样做符合国法,你可接受?” 刘裕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问题,属下早就说过,愿意接受大帅任何处罚,绝无怨言。不过,现在军情紧急,也请大帅勿要以属下区区一人为念,还是先布置防御,会合友军,在慕容农攻打张愿之前,就将之牵制,如果让燕军占了青州,那可就麻烦了。我中原,两淮,将永无宁日!” 刘牢之的嘴角勾了勾:“刘裕,这些军中策划,你一个待罪之人,就不必多操心了。在我拿下你之前,本帅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次出征,你那位新婚夫人何在?” 刘裕的眉头一皱,心猛地一沉,刘牢之问起这个问题,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看来前面要捉拿自己,绝不是简单地为了自己调动军队,或者是挑战他军中权威这么简单,而是对上了自己和慕容兰的这层关系了,显然,是黑手党中人提前对刘牢之告知了一些事情,来捉拿自己,本来想迅速先与谢道韫会合,先发制人地与黑手党联系,共同对付青龙,看来还是反过来让人抢先了一步,接下来的路,当真是万分凶险了。 刘裕思维即定,抬起了头,对着刘牢之朗声道:“我妻子与我新婚之后,我便来了洛阳,她心中记挂我,于是一路相随,这次在洛阳守卫金墉城,她便与我并肩作战,这回转战河北,她也随军而行,只是现在侦察敌情未归,下落不明。” 刘牢之突然放声大笑:“刘裕啊刘裕,事到如今,还是撒起谎来面不改色,那本帅就让你再明白一点,你的这位妻子,是姓臧,还是姓慕容?!”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是忠是奸口难辩=== 刘裕的心中顿时雪亮,一定是刘牢之听到了别人的话,知道了慕容兰的身份了,看起来,来者不善,这话的背后,必然是诬陷自己通敌叛国,即使到廷尉那里,也不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了。 刘穆之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了刘裕:“寄奴,我记得你的夫人,跟你新婚之后,可是一直留在老家的,你是不是刚才记错了,说错话了?” 刘穆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恳切,无论如何,这时候保命最重要,一旦公开慕容兰的身份,那真的是百口莫辩,刘牢之这回前来兴师问罪,那基本上肯定是黑手党在背后搞鬼,朱雀非常清楚慕容兰改名臧爱亲的事,一旦他出来做证,那即使是想否认,也不可能了,惟今之计,只有先对付过去刘牢之,然后想办法再让家中的那个假臧爱亲消失,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刘裕却是暗叹一口气,与刘穆之相交相识这么多年,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所想,他心中暗道:胖子,一切已经晚了,真要是朱雀搞鬼,那在叫刘牢之来问罪之前,就已经拿住了把柄,只怕阿兰留在老家的替身,也早已经被拿下,与其到时候撒谎给戳穿,不如光明坦荡一些,至少,我刘裕问心无愧,也经得起所有的讯问。 刘裕主意打定,看着刘牢之,朗声道:“大帅,我的妻子,名叫慕容兰,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在大晋境内化名臧爱亲,与我成亲。” 刘牢之先是一愣,对于刘裕如此干脆爽快地承认此事,也有些意外,转而冷笑了起来:“好啊,刘裕,你居然连通敌叛国之事也承认得如此大方,还真是条汉子,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我娶了慕容兰是不假,何来通敌叛国?” 刘牢之厉声道:“你说的这个慕容兰,难道不是伪酋逆胡慕容垂的妹妹,燕国的情报头子吗?” 此话一出,北府军士们一片哗然,除了极少数刘裕的身边人外,多数新入北府的军士皆不知慕容兰的身份,一听到这里,投向刘裕的目光,也多由开始时的同情,敬佩,变成鄙视和痛恨了,毕竟,胡汉大防,晋燕死仇,再大的英雄如果沾上了这一点,也会马上身败名裂。 刘裕沉声道:“大帅,当年先相公大人组建北府军时,为了合力对抗前秦苻坚的南征,曾经与当时还是秦国部将,却一心想要复国的慕容垂有过合作,而慕容兰正是当时合作中,化名易容来我北府军中,教习我们北府战士骑射之道以及北方胡骑的各种战法,若不是有这些帮助,我们也不会在成军之后面对北方胡骑,能屡战屡胜,您当时也是这个计划的当事人之一,亲自指挥过不少这种步骑对战的演练,现在何出此言?” 何无忌等人也叫了起来:“不错,我等当年都跟慕容兰在一起训练,当时他的身份可是我们北府军士,这些事情,千真万确,我等皆可为证。” 刚才还喧嚣不止,甚至不少对刘裕怒骂的人,听到这里,又重新犹豫了,不少人在 刘牢之冷笑道:“可是这个合作,随着秦国的灭亡,已经结束了,后来慕容垂起兵叛秦,占据河北,继而自立为君,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要不然,我们北府大军也不会北伐河北,在邺城与他大战了。难道这个时候,你刘裕就不是晋人了?他慕容兰就不是伪燕公主了?你们明知身份已经变成敌人,却仍然在一起,甚至成了夫妻,这不是通敌叛国是什么?!” 刘裕朗声道:“我跟慕容兰成为夫妻不假,可从没有有过任何背叛大晋之举,邺城一战,是大帅你冒进中伏,被慕容垂以黑火攻击,而我当时本不在战场,却为了救援兄弟,孤身前往火场,这些事情,当时参战过的兄弟们个个心知肚明,请问我刘裕哪里对不起大晋 ,通敌叛国了?” 刘牢之哈哈一笑:“刘 裕,你口尖舌利,总是振振有词,但你再花言巧语也改不了一件事。作为晋人,私娶敌国公主,更名改姓地带回国,这本身就是对国家的背叛,只要有你参与的战事,只要是与慕容垂对战,总是会中别人的埋伏,我军的动向,慕容垂总是一清二楚,上次的五桥泽如此,这次在邺城仍然如此,如果不是你泄露的军情,那慕容垂又怎么会一清二楚?就算不是你叛国,那你的那位绝色的情报头子老婆,难道就不会向他的大哥,向她的族人们透露我军军情吗?” 刘裕沉声道:“绝无可能,阿兰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我身边,多次为了大晋出生入死,早不是一心只为燕国的情报首领了,就是前一阵在金墉城时,阿兰担负了全城的反间重任,擒杀了混进城中的多名西燕内奸,就连卢循卢道长,也是被她所救,这点,全城将士都可以作证,卢道长,你说是不是?” 人群之中的卢循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不错,慕容姑娘确实救了我的命。” 刘牢之冷笑道:“那好,既然你说这个慕容兰是心向我大晋的,那请问她人现在在哪里?可否站出来对质,回答本帅,乃至廷尉府的所有讯问呢?” 刘裕平静地说道:“刘大帅,在洛阳之战后,我就派慕容兰前往邺城,与慕容垂协商,共击西燕了,自那以后,她曾经在我军过河之后前来阻止过我,求我不要灭他大哥所建之国,但被我拒绝了,之后她同意回城劝守军撤离,减少平民百姓无谓的伤亡,然后就没有回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刘牢之眉头一挑:“然后你们就在邺城碰到了陷阱,刘裕啊刘裕,我看你是给猪油蒙了心,非蠢即坏。来人,给我把刘裕拿下。如果慕容兰真的没叛我大晋,自然听到消息会来救你,要是她不来,就证明她才是深藏的内奸。刘裕,你可有何话可说?!” 刘裕闭上了眼,向前伸出了双手,任人锁拿,他沉声道:“我相信,阿兰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爱比金坚心逾铁=== 邺城,铜雀台旧址。 慕容垂一身便装,神色悠闲,站在一块断柱之前,喃喃道:“每次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会觉得,皇图霸业,不过过眼云烟,想当年曹魏何等的强大,魏武挥鞭,直指天下的时候,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过两百年的时间,风流就总被雨打风吹去,而象征着曹氏霸权和江山,集了北方无数人力和财富所建的铜雀台,也这样隐没在了坟土荒草之间,实在是让人感叹不已,建功立业之心全无。” 慕容兰一袭宫装,阳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肤之上,格外的美丽,她淡然道:“不过大哥仍然在这里继续自己的霸业,您可是不会象曹操一样,只做个魏王的,现在您已经登基为帝,又怎么会把这江山拱手送人呢?” 慕容垂叹了口气,转过了身,看着慕容兰的双眼:“你现在是不是还在恨大哥,没有让你和刘裕一起回去?” 慕容兰扭过了头,不去看慕容垂的双眼:“不管怎么说,离间夫妻,隔开骨肉,难道还要我念着你的好吗?我是不会乖乖地为你效力,去重建你的情报组织的,如果我这样做了,你更不会放我走。” 慕容垂摇了摇头:“现在河北的各路反贼已除,翟氏丁零也即将覆灭,不再对我构成威胁,我也并不需要多好的情报组织,至少,不是非你不可。阿兰,这次我留你下来,真的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难道你还看不出吗,刘裕此次回国,杀机四伏,黑手党已经决定要对他下手,你就是最大的把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慕容兰咬了咬牙:“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回去,不然的话,那些害他的人,真的可以说他是背叛国家了,刘裕也没法为自己辩解,只有我回去,才能救他一命。” 慕容垂冷笑道:“我的好妹妹,你一向才智过人,为什么在涉及自己男人的事上,却会如此乱了方寸?你若是回去,不就正好坐实了刘裕通敌叛国的罪证吗?不仅救不了他,还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慕容兰沉声道:“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去营救他,大哥,你跟我说这个事情,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慕容垂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要怪就怪你把在晋国所有的情报线都送给了刘穆之,就算真的出什么事,我现在也是一无所知。” 慕容兰的秀眉一挑:“真出事的话,刘穆之一定会想办法通知我的。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慕容垂摇了摇头:“刘穆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跟刘裕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刘裕真的出什么事,他只怕也难免,所以,我已经派了麟儿,秘密潜入中原,去打探这方面的情报,相信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传来。” 慕容垂看着神色稍缓的慕容兰,眼中神光一闪:“现在我要问你的事情,非常重要,若是刘裕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会怎么做?” 慕容兰的神色变得异常决绝:“我会亲手为刘裕报仇,把那些害过他的人,全部除掉,然后,我会自杀殉情,没有半点犹豫。” 慕容垂咬了咬牙:“难道,你对大哥,对燕国,对我们慕容氏就没有一点留恋了吗?我们这些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刘裕?” 慕容兰正色道:“大哥,小妹我此生绝不轻易许诺,但一旦决心定下,就是心如铁石,情比金坚,再也不会扭转。刘裕若活,我会伴他一生,刘裕若死,我必追随而去,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慕容垂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这才是我所了解的小妹,好吧,大哥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保刘裕的周全,因为,我也不希望青龙和黑手党,就真的可以除掉刘裕,掌控东晋大权。”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麟儿虽然能力出色,但绝不是黑手党那 些老鬼的对手,你若真想保下刘裕,最好还是让我去。大哥,请你相信我,如 果刘裕没事,我就回来帮你重建情报组织,如果他真的有事,你留我在这里也没用的,我的态度,刚才已经非常明白了。” 慕容垂转过了身,大踏步地向着邺城方向走去,他的声音随风传来,飘入慕容兰的耳中:“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洛阳城头,上春门。 桓玄的目光阴冷,一身将袍大铠,平添了几分气势,看着南城那里,一列几百人的军队,护卫着须发皆白,身着官袍的朱序,一路向南,在官道上越走越远,而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老狐狸,算他识相。” 卞范之站在桓玄的身边,神色焦虑:“主公,这回我们大军来到洛阳,却并未建立战功,在这个节骨眼上,朱序回京述职,而朝廷居然没有给您一个代管洛阳的职务,还要那世家子辛恭靖前来接替,这分明是没有提拔你的意思啊。” 桓玄摇了摇头:“无妨,这洛阳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地方,我这五万将士,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只是可惜,刘裕这回居然没有大打出手,连到手的晋南之地都放弃了,难道,他是故意为了不让我建功,而放弃到手的北伐之功吗?” 卞范之摇了摇头:“恐怕不是,这回刘裕偷袭邺城失守,刚回来就给刘牢之抓了,听说在拿下他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了慕容兰的事。” 桓玄的脸色一变:“什么,提到慕容兰了?”他转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这可是刘裕的死穴啊,以前黑手党迟迟不在这个问题上下手,就是没决心跟刘裕彻底翻脸,这回居然主动向刘牢之透露此事,利用刘牢之的嫉妒之心和上次邺城之败的痛苦,抓了刘裕,公开刘裕与慕容兰的事,哼,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卞范之微微一笑:“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闪:“黑手党要向刘裕下手,必定会在江东引发一场腥风血雨,会牵涉多方势力的角力,这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现在我的南郡相已经到手,不再需要王忱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送这个道子党的主将早早上路。”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黑手聚首戏马台=== 彭城,戏马台。 这是一座雄伟异常的格斗场,方圆三百步,赶得上一片大校场,而四周则是高高的看台,离地足有三丈,赶得上高高的城墙了,就在台下的场内,几十名浑身是血,赤着上身的格斗士们,正手持刀剑,舍身忘死地搏杀着。 随着格斗士们每一下刺杀,刀斩,带起漫天的血雨,而看台上挤满了的士人公子们,都跟着狂叫喝彩,不少高门贵女们,则吓得花容失色,有些甚至掩着眼睛,不敢多看,可是那同类相残的游戏,却似乎有某些魔力,即使是掩面不看的士女们,仍然会随着一浪浪高涨的喝彩声,时不时地去从指缝这中偷看那一两眼。 在东边的一座不太起眼的小棚之中,四个怪人同席而坐,分列四张小榻之上,百余名服色各异,手持刀剑的壮士,护在这个小棚的四周,恰到好处地把所有外人都隔离在百步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场内的格斗,这个偏僻的角落,反而成了这座戏马台中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只有当阳光透过阴暗的顶棚,照在身着斗蓬的四个人的脸上,映出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副冷冰冰的青铜面具时,透出无比的诡异。 青龙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他的喉洞之上,一阵阵地吐着烟雾,把这小棚之内所有人,都置于云山雾绕之间,火光闪闪,伴随着他那非金非铁的声音响起:“想不到刁家兄弟为了敛财所建的这个戏马台,现在居然有了如此的规模,连建康城中的高门士女们,都趋之若鹜,难道这些个不中用的世家子,公子哥儿们,准备要奋发向上了吗?” 白虎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青龙大人怕是太高估这些个世家子了,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赌钱,可不是为了自己下场练练。看,刁协都快数不过来钱啦。” 青龙的目光落到了戏马台的一角,一座豪华的大棚之中,一脸白色脂粉的刁协,正忙不迭地收着面前赌桌之上,一串串颜色各异的筹码,而另一边的一些手下,则不停地吆喝着某个格斗士的胜利和死亡的赔率,随着场上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刁协身后的一块石碑之上,刻着的格斗士名字,被打上一个个鲜艳的红勾,每勾一笔,总有一些人欢呼雀跃,而另一些人则是垂头丧气,叫骂不已。 青龙微微一笑:“还真是给姓刁的找到了新玩法。只是这些格斗士看起来稀松平常,远不如当年淝水之战刚结束时,送过来格斗的那些个前秦精锐。” 玄武平静地说道:“能打的总会死,打的多了也能给自己赎身,这些年没什么大战,自然也无法象当年那样俘虏大批精锐敌军来格斗,现在下场的,不过是一些小偷,混混儿,也就是打着玩而已。” 青龙看向了玄武:“怎么,这回刘裕在洛阳和邺城两战,俘虏的敌军还不够多吗?西燕的精锐,总应该有些不错的货色吧。” 朱雀微微一笑:“那些俘虏还没经过拍卖,没给买下来呢,要运过来,还需要点时间,青龙大人,今天你不会也想下注玩两把吧,我挺佩服你居然还有这个心思,居然会让我们在这个地方见面。” 青龙笑道:“其实,我们四个,跟那些在场上搏杀的格斗士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在赌命,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搏命去给别人看,我们搏命谁也看不到,他们在下,我们在上,可是也许下一刻,我们四个人中的某个,或者某几个,也会跟他们一样,横尸当场呢!” 他的话音刚落,场内响起一场惨叫,却是原本最强大,最雄壮,如同一头蛮牛也似的大汉,被三个看起来要小一号的剑手联手刺杀,先是肚子中了一剑,然后另两剑从他的背后插入,这人的嘴角口血长流,手无力地虚空抓了抓,终于还是倒地,而他的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似乎至死也不相信自己会是这样的 结局。 刺杀完这个最强大汉的三个剑士,几乎是同时从他的身上抽出血淋淋的长剑,却是又互相厮杀了起来。 青龙微微一笑:“看来我们跟他们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我还没死,而你们三位,也没杀成一团。” 朱雀笑道:“青龙大人,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想,我们三个肯在这里见你,就够有诚意了吧。眼光得向前看,是不是呢?” 青龙的喉洞之中,一阵烟雾缭绕:“我就喜欢朱雀大人你的这个性格,所以,我愿意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合作,这回若不是我帮了慕容垂一把,刘裕只怕已经攻下了邺城,若不是你们三位在南方的运作,白虎大人扣了刘裕的家人,朱雀大人计诱刘裕北上,而玄武大人成功地挑唆了刘牢之去抓捕,整个计划天衣无缝,我们恐怕也不会坐在这里,对吧。” 白虎冷冷地说道:“青龙,我们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刘裕,对于你,我们还是信不过,你的本事,我们都清楚,结了这么大的梁子,若是就这样一笑泯恩仇,也不是你青龙大人的风格啊。” 青龙微微一笑:“我们再怎么斗都是世家间的事,可是刘裕,我一早就说过,不是我们的人,也永远不可能变成我们的人,他是真正要摧毁我们整个黑手党的,可不是跟我青龙的个人恩怨。咱们这回先合作一次,彻底弄死刘裕,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好?” 朱雀冷冷地说道:“青龙大人,你这么急着弄死刘裕,就是因为他是大晋唯一可以制约你,也唯一非要你死不可的人,跟别的所有人,你都可以妥协,谈判,收买,利用,唯独对这个家伙,你是无计可施,但我们跟刘裕可没这么深的仇,也许,留着刘裕,才是我们可以长久相处的保证呢。”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讨价还价裂荆扬=== 青龙看着朱雀的双眼,微微一笑:“朱雀大人,若是你能控制得了刘裕,又何必找我呢?你很清楚,刘裕一心想要的,只有北伐,而要北伐,就得除了我们这些世家,真正地掌握大晋的人力,粮食,财力。你这已经是第二次坏他的北伐好事了,他难道会不知道吗?这次他回来,第一个就是要收拾你。” 玄武冷笑道:“刘裕知道了你的存在,也知道是你助慕容垂行黑火焚城之计,就算要对付,也是先对付你才是。” 青龙哈哈一笑:“我可以去荆州,有我的好徒儿在,刘裕可害不到我,大不了我再回草原,安渡晚年,可是你们呢,你们舍得自己一辈子,哦,不,应该是说累世的基业吗?现在刘裕唯一的弱点慕容兰已经暴露,他只会认为是你们出卖的他,一定会跟你们不死不休的,你们以为放过他这一回,就能得到他的感激了?别做梦了。这回你们不除掉刘裕,就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 棚内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青龙外,其他三人都是陷入了深思,外面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而这三人却如老僧入定,纹丝不动。良久,白虎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缓缓说道:“这回青龙说得有道理,不管我们再怎么斗,也是自己人的内斗,可刘裕跟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我们害了他两次了,这个仇,他绝不会放过,这回只有要了他的命,才能永保太平。” 玄武睁开了眼睛,看着青龙,冷笑道:“比起刘裕,我更担心的是这位青龙大人,若是我们这回放过了他,让他的那可怕而庞大的情报组织重新激活,再加上他那个现在在荆州手握重兵的好徒弟,只怕我们三家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不以刘裕牵制青龙,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青龙微微一笑:“想不到玄武大人还是忘不了我对你前任的仇啊,也罢,你毕竟是给他一手扶上位的,为他报仇,也是正常。朱雀,现在白虎和玄武意见相反,就看你最后的决定了。” 朱雀的眉头微微一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青龙:“青龙,你这次回来,真的只是为了对付刘裕吗?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最好现在一并说清楚,如果你再骗我们,那只会逼我们三家联手对付你。”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们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我不妨跟你们也挑明了说,以后江东归你们,荆州给我。如此,我们才能相安无事。” 朱雀冷笑道:“你果然说出真实的意图了,朱雀大人,你好大的胃口,居然要整个荆州。” 青龙勾了勾嘴角:“这点很多吗?自我入黑手党以来,荆州之事和北方事务都是交给我来负责,这本就是我应该得的东西,如果没有我去荆州,监控桓玄,你们以为自己就能控制得了荆州吗?” 朱雀咬了咬牙:“我们要的是荆州和扬州,也就是昌道两方的全面内战,你若要荆州,那我们的所有计划全部就泡汤了,这点,我们万万不能答应。” 青龙微微一笑:“朱雀大人,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和你们有同样的想法,荆州是给桓温桓冲兄弟经营数十年的地方,虽然我布了不少暗线,但荆州的文武官员,都只会听从桓玄,而不是我,所以,我也需要一场内战,去削弱在荆州忠于桓氏的势力,一旦计划进行得差不多,我就会除掉桓玄,让荆州听命于我。所以,在昌道内战这件事上,我们又可以达成一致。所以,我除掉桓玄,你们除掉刘裕,将来你们掌握北府,我掌握荆州,两边的势力可以达到平衡,要知道,只有势均力敌,才能让我们两边都不会轻举妄动,才会有真正的和平。”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仍然在评估这些话,玄武冷笑道:“那请问足智多谋的青龙大人,你掌握了青州之后,对司马氏皇帝会如何呢?是继续新 选个傀儡,还是想跟桓玄一样,干脆就取而代之,自立为帝呢?” 青龙微微一笑,看向了白虎:“白虎大人,你说呢?” 白虎冷冷地说道:“青龙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事我都不奇怪,惟有自立为君这件事不可能,一个皇帝的虚名,成为天下众矢之的,不是聪明绝顶的青龙大人想要的,甚至,你说你要干掉桓玄,成为荆州之主,我都有些惊讶,一直隐藏在幕后,才是你青龙大人一向的做法。” 青龙叹了口气:“没办法,世事无常,现在桓玄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夺取整个荆州,乃至天下,为了我这次的回归,我得利用他的野心,为了昌道内战,我也得利用他的这个野心,但是利用完之后,桓玄就成尾大不掉,必须要消灭了,因为我的这个好徒儿,要的可不是一个傀儡皇帝,而是名正言顺,大权在手的真皇帝,他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就是我们黑手乾坤彻底终结之日,为了我们来之不易的这个百年组织,只有让我的好徒儿先去死了,不过,不是现在。”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有王忱在,桓玄怕是没这么容易掌握荆州,现在他也只是有兵而已,可王忱毕竟是正牌的刺史,要驱逐王忱,桓玄怕是还不够格儿。” 青龙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要让王忱突然染病身亡,对我来说,可不是太难的事情,谁叫我跟他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连他天天吃的五石散,都是我提供的呢。嘿嘿,他防得了桓玄,却万万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死在吃了一辈子的神药之上!”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居然早就给王忱服用五石散了?这怎么可能,他是不太近女色的,也要这个?” 青龙微微一笑:“王忱是不近女色,但是此人在酒后会产生奇妙的幻觉,才思变得极为敏锐,脑子转得比平时快得多,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成为智谋之士呢?现在,就是稍稍改改这个提神益智散的配方,让我们的王刺史极乐登仙的时候啦。”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深宫秘局二十年=== 玄武咬了咬牙:“青龙,你既然可以这么有把握毒死王忱,就是说,这么多年来,王忱所服的散,全都是你提供的?” 青龙点了点头:“不错,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一半以上用的散,都是我一手提供,五石散的药方,有数百种之多,根据不同的组合配置,可以出不同的奇效,我不仅可以让他们享受人间极乐,也能让他们身轻脑明,觉得自己如同神仙一般,这几年我虽然不在大晋,也关闭了所有情报组织,但只有这五石散一途,从未断过,今天我向各位和盘托出此事,就是向大家证明我的诚意。” 朱雀冷冷地说道:“何诚有之?谁都知道,我们黑手党诸方镇守,是不能服五石散的,这本身就是杜绝有人借此下毒搞鬼,而我们用这种办法去行刺各世家大佬,也不是一两回的了,你青龙所做的,并不足以让我们惊讶。不过王忱毕竟是太原王氏的优秀子弟,又是道子一党现在最大的人才,你要是现在除了他,就不怕两边力量失衡,昌道内战变得一边倒吗?” 青龙微微一笑:“那边不也折了刘裕吗,刘裕如果冤死,那北府军士气大降,说不定都不会参与这场内战了,再说了,桓玄的才能一点不在王忱之下,又有我背后扶持,在我看来,道子党的力量,反而要更强一点呢,可不会因为死了个王忱,就无力对抗了啊。” 白虎勾了勾嘴角:“记住,我们挑起内战是为了消灭那些不听我们号令的中小世家,不是要他们决什么胜负,这战结束之后,不管哪方胜出,皇帝兄弟二人,我们都要除掉,另立傀儡,青龙,你可不要太心急,如果我们认为你有什么不轨的企图,那我们一定会联手先灭了你。” 青龙点了点头:“放心,你们灭你们江东的异已,我平定荆州的土著,总之大家各取所需,最后再另立新主便是,这个人选嘛,我想,朱雀大人应该早有合适的了。” 玄武和白虎向朱雀投来了惊诧的目光,玄武讶道:“你居然连继任皇帝都找好了,也不与我们说么?” 朱雀淡然道:“我朱雀长期负责宫内之事,监视皇帝,并无向其他镇守汇报的义务,这是我们一向以来的规矩。青龙,你说我早就找好人选了,有何证据?我从未向你透露过一言半语,你休要挑拨我和玄武,白虎的关系。” 青龙微微一笑:“司马曜野心勃勃,一心想收回失落以久的皇权,甚至不惜提拔司马道子去分谢安之权,如此明显之事,你这位负责皇宫大内的巨头,这么多年居然毫无作为,若不是你早就倒向了司马曜,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你在司马曜的身边,早早地布下了棋子。身为朱雀大人的你,自然不会扔开我们,去真的跟皇帝结盟,所以,当年王法慧皇后的死,就是你的手笔,而这些年张贵人能在宫中呼风唤雨,得尽司马曜的宠爱,如果没有你朱雀大人的帮助,是不可能的。” 朱雀不置可否,眼中光芒闪闪,冷冷地盯着青龙。 玄武叹了口气:“怪不得那张贵人能独霸后宫这么多年,膝下无子,却能圣眷日隆,虽不是皇后,却胜似皇后,原来,是朱雀大人你的支持啊。” 朱雀眼中冷芒一闪:“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隐瞒了,不错,这一切都是我的布置,当年玄武插手后宫之事,强行安排王法慧入宫为后,企图染指我们朱雀一方近百年来掌握后宫的权力,所以,我必须要除掉王法慧,这对玄武也是个警告。不过意外的事,王法慧的悍泼居然吓住了司马曜,让他一生都有了一个极大的阴影,在女人面前,毫无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从而变成了一个可以被女人所操纵和控制的软弱之人,从这点上说,我必须要感谢前任玄武大人才是。” 玄武长叹一声:“怪不得司马曜即使是在支妙音面前,也是有一种骨子里的敬畏,我还道他是自 恃帝皇身份,又或者是一时隐忍,不敢得罪大世家,原来是他真的怕妇人啊。” 白虎冷笑道:“然后,你就找了个全无家世背景的张贵人,再配合着你的那些个神奇的小药丸,教张贵人各种取悦男人的房中之术,从此把司马曜弄得神魂颠倒,寸步不离吧。” 朱雀微微一笑:“不错,这一点我是通过司马道子来执行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是我在控制着他,他还以为是自己在控制着张贵人,甚至,他还让张贵人的哥哥张法顺当了庐江太守,成了他的谋主,可是,他却不知道,张法顺可是我的好徒弟啊,冲着那每年要服食一次的金蚕脑蛊丸,他也不敢不听我的话。” 青龙冷冷地说道:“所以,你不仅通过张法顺去教张贵人各种房中术和宫斗手段,而且还让张法顺动了手脚,让他的妹妹怀不上孩子,如此一来,张贵人永远只能是贵人,成不了皇后,而你那制造傀儡的办法,就可得以实现了吧。”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闪:“不错,司马曜虽然宠爱张贵人,但毕竟膝下无子,所以还是临幸各宫嫔妃,张贵人得我相助,让那些嫔妃们都诞不出孩子,只是百密一疏,最后司马曜临幸了一个叫陈归女的歌伎,一夜风流之后,居然怀上了龙种,往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青龙哈哈一笑:“当然,这个陈归女怀上孩子后,张贵人用了各种手段,想让她流产,但有你朱雀大人在暗中相助,最后生下来的却是一个白痴孩子,不知冷暖,而这孩子,就是我们大晋的皇太子,司马德宗。” 朱雀微微一笑:“没错,这就是我的计划,运筹二十年,终于大成,皇帝有了一个不知冷暖,不会说话的皇太子,一旦驾崩,那就是这位活宝登基为帝,我们也再也不用担心,这位连话都不会说的皇帝,会再来夺我们的权力了吧。”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青龙欲决寄奴命=== 白虎冷冷地说道:“朱雀,你够狠,布局二十年,只为牢牢地控制皇帝,看来你早就设计好了除掉司马曜的计划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把他们兄弟留到现在,不是为了跟我们世家为敌的,而是一面大旗而已,没了司马氏的这面旗子,不知有几人争夺天下,恐怕就连我们黑手党诸公,也要打破了头。所以,留着安全无害的司马氏皇帝,是我们百年来的策略,至于要是有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想当棋子,想反过来当棋手,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昌道内战之后,我们就要除掉皇帝兄弟二人,先让他们自相残杀,剩下的那个,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往生极乐。” 青龙微微一笑:“要是司马道子杀了司马曜,自己夺位,那他的儿子可不是白痴啊,那个司马元显,从小就聪明过人,又有野心,可不是冷暖不知的白痴废物,容易控制的。” 朱雀笑道:“青龙大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张法顺可是这小孩儿的老师,也是他的谋主,他所谓的那些个聪明伶俐,应变过人,一大半都是张法顺所教,说白了,还是我在后面操纵而已,这也是我预设的一着棋,即使是司马道子夺位,我也仍然有办法,除掉他们这一系,另立司马德宗。” 玄武冷冷地说道:“好狠的心肠,只怕你的那位好徒弟,一早就教会了司马元显这小孩子服食五石散这些吧,让小孩子就吸散上瘾,有伤天和,太过分了。” 朱雀冷冷地说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以后王位之争的关键人物,我不从小让他就上瘾,又怎么能掌握他的生死?玄武,你新入黑手党不久,我们这百年来操纵和控制司马氏的手段,恐怕你还知之不多,以后跟我们合作久了,自然就不会再有这些无用的仁慈。” 玄武咬了咬牙:“不肯服散,也不服蛊,不愿意受我们控制的,就象刘裕这样,必须要铲除才是,对不对?” 青龙看着玄武,眼中冷芒一闪:“玄武,事到如今,你还想保着刘裕?别说是你,就是你的前任要是还活着,都不会象你这样,公私不分了。” 玄武沉声道:“你住口,刘裕是先任大人一手提拔,一手训练的,也是我大晋的长城,北伐的利剑,现在他还没有跟我们黑手乾坤为敌,只是跟你青龙有仇,你为了自保,不惜毁国长城,还要我们跟你一起,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青龙微微一笑:“是么,玄武大人,你既然这么义正辞严,为什么这回在陷害刘裕的事情上,你又是亲自去劝说刘牢之,让他拿下了刘裕呢。老实说,你的那套说词,实在是太精彩了,天衣无缝,就算是我,也会给你说动的!” 玄武的眼中光芒闪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朱雀笑道:“青龙大人,玄武之所以为刘裕说话,也是因为前任玄武大人的关系,毕竟,刘裕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只怕前任玄武也留下了用刘裕来牵制你的遗言,所以,你因为私怨要杀刘裕,玄武当然会反对,而且,以后你去荆州,有桓玄相助,而我们手里只有一个残破的北府,这两边的实力也不对等,留下刘裕,未尝不可。” 青龙的脸色一变:“朱雀,你可得想清楚了,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刘裕这回如果不死,不会放过你们的。” 朱雀沉声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刘裕的兵权不可有,但这条命,不能现在就夺走,我确实曾经犹豫过,但是看到你青龙大人这样算无遗策的样子,我又有些害怕了,所以,刘裕的生死,我会交给上天来决定。” 青龙冷笑道:“按我们黑手乾坤的规矩,现在是二对二,你
相关推荐:
突然暧昧到太后
[快穿]那些女配们
变成丧尸后被前男友抓住了
烈驹[重生]
[综神话] 万人迷物语2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小白杨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五夫一妻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