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靶子!” 向弥哈哈一笑,一把推开了站在他身前,正在操作八牛神弩的一个军士,他和几个同伴们把那弩机想要固定在地上,可是这块地正好不平,三只木脚,无论如何也无法锁在地面。 向弥一把抄起那足有五六百斤重的弩身,两手抓着弩臂,用腰顶住弩身,人熊一样的身躯,直接把这部弩机扳在了身上,伴随着他的大吼声“都他娘的给我射!” 。 ===第三千二百四十八章 爪勾拖包城门开=== 随着向弥的怒吼之声,他身后的一个力士,早早地举着大锤,这一下,狠狠地把大锤下落,砸向了向弥所扛着的八石奔牛弩后面的机关部分,只听到“叭嗒”一声,青铜弩扣给砸得飞起,弩臂之上,八根粗牛筋所绞在一起形成的,如儿臂粗的弩弦飞速地弹起,把向弥面前的这根连在爪勾头的长索,狠狠地击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安放在四周的十余部八石奔牛弩,也同时开始了怒吼,或是长索套着的爪勾,或者是断槊装上的三股带倒刺的叉头,槊尾再连着一根长索,凡此各种,五花八门,十余根这种或索或槊的倒勾,准确而有力地击中了堆放在城门那里的沙包土囊之上,所击之处,一片烟尘腾起,连同着原来地上燃烧后的灰烬和人骨灰,飘得整个城门洞内皆是。 城门响起了一阵惊呼之声“不好,吴儿要攻门了,快上!” 一阵零散的弩矢从沙囊的背面射了出来,却和之前一样,无法对八石奔牛弩之后的晋军构成什么杀伤,向弥哈哈一笑,手一松,巨大的弩臂从他的腰间滑落,掉到了地上,他一把抄起了刚才扔在地上的那柄单手战斧,厉声道“给我拖回来,清门!” 上百名早已经准备好的晋军,一个个都脱去了上衣甲胄,露出发达而结实的肌肉块子,或是十人一组,或是八人一队,顶头的一人,更是把这圈绳索的尾部缠在腰上,一如后世的拔河一样,这带头的力士发一声吼,众人一起发力,向后疾走,而随着他们的发力,原来被堆压在城门处的沙包土囊,顿时就给拉离了位置,就象一块块的积木,给猛地从一堆积木中抽出,直向着城门外奔去。 首轮发射的十余枚爪勾与断槊,一下子带出了七八袋大土囊,还有六七袋,因为爪勾击中的地方不是太牢固,往往只是在袋身上划了一个口子,再拉之时,袋身破裂,里面的土壤与沙尘撒得满地都是,而大袋却仍然散落在城门洞内,并没有给拖出来,反而挡住了后面的一些土袋给继续抽出。 向弥一挥手,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二十余名重甲军士越列而出,他们一个个都持着两丈多长的步槊,槊尖也早早地换成了爪勾或者是干脆做成了戈状,走到城门洞前六七米处的地方,则二三人一组,持步槊去刺或者啄击那些散落在城门洞内的破裂土囊沙袋。 爪勾与横戈狠狠地从上方击中这些沙袋,然后两三人发一声呼喝,齐齐向后倒拖,这几十斤重的沙袋,就这样给生生拖出了城门洞,连同之前的那些给绳索就拔出来的沙囊一样,十余个沙包,就这样给从沙包堆里移到了城门外。 而原本塞得满满的城门洞内,顿时就空旷了许多,堆成墙一样的沙包土囊,给这番拖动也弄得七零八落,除了给抽出去的十余个土囊外,还有二十余袋沙包滚落得到处都是,沙包墙也算是轰然倒塌,墙后的情况,一览无余。 几十名手持弓弩的燕军军士,张大了嘴,就站在这面倒塌的沙包墙之后,他们的面前,则有二十余根木桩,三十多个同样赤着上身,扛着木锤的军士,正在发力地打着桩,有些木桩之间已经用横木钉上,构成了初步的栅栏。 显然,城内的守军们也意识到这沙包袋墙总会有给突破之时,开始抓紧时间在城门内立栅作第二道防线了。只是,他们压根也没有想到,晋军居然会用这种爪勾与长槊拖袋的办法,迅速地把几百个沙袋所堆成的障碍给清除,只一刻不到的功夫,连自己这里在做什么事,都无所隐瞒了。 向弥哈哈一笑,一挥手,站在城门一线的几百名弓箭手,对着城门洞内就是一阵射击,他们原本指向城头的弓箭迅速地放平,改而平射,一时间,箭如飞蝗,疾风暴雨一般,扫过在城门洞口那里的打桩立栅的燕军和后面的弓箭手们,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三四十人中箭仆地,在地上翻滚惨叫,甚至有些不太牢固的木桩,在这片混乱之中也给撞倒,砸得在地上的伤者们吐血不止。 城内响起一阵急促的叫骂之声,伴随着很多凌乱的胡茄之声响起,还活着的燕军弓箭手们,迅速地向着城外搭箭反击,而城头一下子也冒出了数百名燕军箭手,冲到城垛一线,对着城外的晋军,就是一阵发射,晋军的弓箭手阵列之中,也一下子给射倒了数十人,但更多的人靠着身上良好的甲胄防护,仍然是中箭而不倒,不少人身上插着两枝以上的羽箭,只要不是命中要命之处,仍然是按着标准的速度搭箭上弓,然后反射城头。 向弥对左右厉声喝道“都他娘的在等啥?八牛弩,抛杆,全给老子往城墙上招呼,燕军出来拼命了,弄死他们!” 他说着,一把抓起放在右脚边,早已经上好矢的一部步兵弩,向着城头一个举刀指挥的燕军军官,直接扣下了板机,只听得一声惨叫声,五十步外,这名刚刚探出身子的军官,两眼之间的眉心,就给这一矢射穿,透颅而出,几乎是仰面朝天地倒下。 随着这名军官的应矢而倒,城头的燕军箭手们也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城下的晋军弓箭手们迅速地向着城头开始放箭,冲出对射的几十名燕军弓手也是应弦而倒,可是这回,他们都知道无路可退,若是不在这里拖住晋军的弓箭手,让晋军可以直接攻击门后,城门一破,只怕自己也是一个早死晚死的问题,这些射手,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一步不退地跟晋军展开对射! “呜呼”,一阵破空之声响过,那是被抛杆所掷出的晋军飞石,砸上了城头,这回发射巢中,塞着的是那种拳头大小的碎石块,简单地装在布囊之中,就砸上了城头,燕军箭手的皮甲与皮盔,完全无法防住这些飞舞的石块,中之者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骨断筋折,成片地倒下! 。 ===第三千二百四十九章 内堵外搬拼速度=== 除了城门这里,其他的城墙段上,晋军百道攻城,无数的云梯不停地在城墙上架起,而成群结队的军士们,则争先恐后地登城作战,城头上的石块和弓箭也是倾泻而下,如同大雨瓢泼,向着那些登梯上城的晋军战士们,拼命地招呼。 人体与落石齐飞,弓箭与弩矢一色,云梯不停地架上城头,又不停地给推杆所推离,城下的弓箭手们拼命地向着城头放箭,而城头和城墙后则飞出连串的矢石打击作为回应,甚至在城墙之上也不时地会给推落一些砖块,露出后面隐藏着的夹壁墙,中间会横斩出一些刀斧,把架在附近的云梯生生地从中砍断,甚至连正在爬梯的军士,也往往给砍得断足甚至是腰斩,当城下的军士反应过来,向这些夹壁墙射击反击时,砖孔却往往迅速地堵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南城这里,一半多的抛杆和八石奔牛弩,已经移到了城门的方向,而在这段三百步左右的城墙上,则没有人爬梯攻城,城门外一字排开的四轮小车,得以全力地发射,甚至不用考虑误伤爬城的友军。 只不过,现在的弩枪和抛杆,都是全力地针对着城门后和城墙上的敌军,飞石如雨,连同城下的弓箭手们的阵阵箭雨,覆盖着这段城头,而一半的八石奔牛弩则继续发射爪勾绳索,用来硬拖城门洞内的沙包土囊,另一半则换上了断槊,对着城门内进行射击,用来压制敌军企图上来继续立栅或者是填补沙囊的行为。 “嘭”地一声,一面木盾被飞槊击得粉碎,持盾的燕军军士,惨叫着给连人带盾,穿了个通透,连带着他身后掩护着的两个扛着沙包的军士,都飞出去三四步,撞倒了正在后面打着木桩的两个抡锤辅兵,一群人都倒了一地。 可是从城门洞外的两侧,又奔出了四五个人,两个举着大盾的军士,冲到了那个刚才给射飞的军士所留的缺口处,而三四个扛着沙包的人,则是把沙包迅速地扔过大盾的顶部,扔到只剩一半多的那面沙袋所堆的墙壁那里,如此一来,尽管不停地有沙包和土囊被晋军的爪勾拖走,但是这给拖走的速度,没有城内的人填沙囊的速度快,一刻钟左右的交锋下来,原来垮了一半,空了一半的那道沙包墙,竟然又快要给重新堵起来了。 向靖持着强弩,向着城门洞内就是一记发射,只听“嗖”地一声,这一弩射出,重重地钉上了一面刚刚补上的木盾,弩矢重重地钉进了板内,入木三分,只有羽尾部还留在外面,而盾牌微微地晃了晃,紧跟着,后面又飞出了两个沙包,扔在了这面盾牌的前方,直接把原来还能射击到的路线也给堵死了。 向弥骂了一句“直娘贼”,恨恨地放下了手中的弩,而身边的射手们也是几十部弓弩齐发,却多是射中那些给新抛出来的沙袋,整个城门洞内,几乎又要给堵上了。 向弥咬了咬牙,看着那几十名还在不停地列阵而前,上去三四人一组扒拉沙袋土囊的重甲槊手们,大声道“别用绳索扒拉了,给我上人,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把沙袋给扒拉出来,沈恭,你带人上!” 一名军官向着向弥行了个礼,对着身后站着的一百多名持槊重甲的军士沉声道“快,拆下槊头,换上爪勾,给我…………” 向弥厉声道“还拆什么拆?直接上去搬,你在外面离了三丈远扒拉来扒拉去,有人家扔沙包的速度快吗?反正这城门给燕狗堵住了,他们在里面也伤不到你们,只要清理出空间,我们就迅速地冲进城去!” 沈恭的面露难色“这个,铁牛哥,咱们第一次冲城的时候,那城门洞里倒下火油,直接就把冲车攻城的几十个兄弟这样烧死了,这回我们再进去,只怕…………” 向弥气得一跺脚“笨蛋,这火油用上一次,还能用两次三次不成?要是城门和火油真的就能阻止我们,那他们还在里面修什么栅栏?现在就是拼命的时候,我们搬沙包搬得比他们扔的快,城门打通了,就能冲进去,一旦进了城,燕军还挡得住我们吗?你小子平时说要立功,现在真要发力的时候倒是怂了,你要不敢去,我现在就换人上!王二疙瘩何在?” 沈恭连忙上前拉住了向弥正要举起的胳膊,满脸堆着笑“铁牛哥,我就是瞎喊喊,你别当了真,咱在你手下混了这么多牛,哪次大战怂过?你放心,我保证比他们扔沙袋扔得更快!” 他说着,转身对着身后的军士们大声道“不怕死的,都给老子脱了盔甲,动作麻利点,沙包扛起来扔城门外侧就继续进去,别磨蹭!” 他说着,开始自顾自地脱起自己身上的盔甲起来。 向弥的眉头一皱“沈恭,你小子别发疯,完全无甲,给弓箭射到了可没人救得了你。” 沈恭摇了摇头“放心,我们先去搬外面的,他们把这城门洞堵上,就顾不了外面,也没法再射击我们,只要把外面的给清空了,光里面剩道墙,不怕的,只要你能压住城头的燕贼,不让他们从上面射我们就行。” 向弥用力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被城上的贼人砸到的!你们动作要快,只要打开一条通道,我这里就最快速度冲进去,不给他们立栅的机会。” 沈恭哈哈一笑,把身上最后的一片胸甲带子解开,前后两片铁板从他的身前身后落下,露出了他早已经汗湿透了的内穿黑色单衣,他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对着身后同样已经卸甲完毕的百余条彪形大汉沉声道“兄弟们,干活了,都机灵点,谁搬的最快,铁牛哥一定会以首功奖励我们的!”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冲向了城门洞内,沈恭跟在后面也跑了过去,却听到向弥在身后叫道“老沈,机灵点,要是城门洞内有啥响动啥的,早点逃回来,可千万别折在里面啊!” 。 ===第三千二百五十章 搬回遗体敬忠烈=== 沈恭回过头,咧嘴一笑“铁牛哥,咱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上回打临朐的时候,你踩着俺的肩膀爬上城头,夺下首功的时候,俺也没皱一下眉头,这回也一样,战后论功的时候,记得分我点就行啦,我家两个小子,就指望这赏钱多吃点肉呢。” 向弥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沈恭的肩膀“去吧,搬开通道,我杀进去,这次算你先登之功!” 沈恭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头飞快地奔向了城门,他的声音顺风传来“快上,快搬,你们想活一千年吗?” 王猛子站在向弥的身后,不满地勾了勾嘴角“铁牛哥,你好偏心啊,宁可让沈恭他们这些辅兵民夫上阵,也不给我立功的机会哪。” 向弥摇了摇头“我说,猛子,你是甲士,冲锋陷阵才是你的所长,可是要论搬运沙包土囊,手脚麻利,可就不如老沈他们了,再说,他们虽是辅兵,但在战场上也可以披甲执锐,就算城中真的冲出敌军来争夺,他们也能抵挡一下呢,如果我让你现在去搬沙袋,你搬完了,那还有力气继续杀吗?” 王猛子咬了咬牙,看着城门洞内,那些还堆在外面,已经不成形状的一些给烧焦的尸体残块,眼中泛起了泪光“我是想为那些给烧死的兄弟们报仇,铁牛哥,这些兄弟,跟我昨天晚上还睡一个帐蓬,上午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现在却成了给人随便踩的尸块,我,我这心里…………”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抄起身边插在地上的大刀,在空中就是一阵横劈猛砍,似乎是在砍那些敌军。 向弥叹了口气“这仗打得惨烈,这些兄弟们先走一步,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别怪沈恭他们去踩他们的尸体,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清理尸块,就算这些沙袋还要抢时间去搬呢,等这一战胜利,我们打下这广固城,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活着,那我跟你一起祭奠这些兄弟的亡魂,我们一起带他们回家!” 王猛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远处二十多步的沈恭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跑进了城门洞内,当他奔回时,没有抱着沙包,而是怀里抱着半截烧焦了的尸体,跑到离城门外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慢慢地放到了地面上,然后双手抱拳,对着这具尸体大声道“兄弟,你安心上路,我们这就给你报仇去!” 跟着沈恭奔回的,十余名军士也都抱着或者拿着不少已经烧得不成形状的尸体残块,他们的脸上神色肃穆,都是小心轻放,就象是放下受伤的同袍一样,生怕受到一点触动,让他们更加疼痛。 王猛子咬着牙,大声道“沈幢主,我王猛子谢谢你,帮我们搬回这些兄弟们的尸体。你快去忙正事吧,不要为了这个,误了攻城大事。” 沈恭拍了拍身上的黑灰,摇头道“这些壮烈战死的兄弟,不能扔在那里,城门洞清了后,我们要迅速地攻进去,到时候难免会踩到这些死去的兄弟,咱们吴人,讲究个落叶归根,就算是这尸体,也要尽可能完整地回去,要真的是给咱踩成了一堆灰,我们晚上都睡不好觉的!” 王猛子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多谢沈幢主了,我王猛子不知好坏,刚才胡说八道,这臭嘴得治!” 他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左右两颊,顿时高高地肿起,沈恭笑着摇了摇头“猛子,一会儿冲锋陷阵,就看你的了,照顾好这些兄弟,我们去清城门啦!” 他说着,转身就继续奔向了门洞之内,向弥看着地上的十余具残缺不全的焦尸,轻轻地叹了口气,向着这些尸块行起了军礼“兄弟们,你们英灵不远,且保佑我们攻入城内,杀贼破城,为你们报仇雪恨。” 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几十名辅兵迅速地上前,把这些焦烂的尸体用白布裹了,装上了早已经等在后方的几辆空着的大车,车夫们掉转车头,把这些大车迅速地向着后方的长围方向运去,而另外的二十多辆,满载着石块和断槊的车,则刚刚从后方驶来,披甲的辅兵与民夫飞快地上前,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起车上装载的这些石块和断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那些八石奔牛弩和抛杆的位置,给这些攻城的器械,提供源源不断的弹药。 而城门洞内,沈恭等人则不停地进进出出,甚至他们已经站成了人串,留着最里面的二十余条汉子,去捡去背散落在外的各个沙包,然后经过几个人手递手的传送,扔到后方城门外站着的军士手中,这些人接过沙囊土袋,则向着两边的城墙根下一扔,只半刻不到的功夫,就有上百个土囊扔到了两侧的城墙根下,看起来,三丈多高的城头,似乎也近了有两尺之多呢。 向弥的双眼一亮,这会儿他的视线,已经从城门洞那里转向了城墙之下,王猛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说道“铁牛哥,你是想靠这些沙囊,直接登上城吗?” 向弥点了点头“当初打临朐的时候,我们没有云梯,就是靠搭人梯叠罗汉爬的城墙,那临朐城高不到二丈,当时我们奇袭之时,我就是踩着沈恭的肩膀爬上去的,嘿嘿,只可惜我们去的晚了半刻,让慕容冲溜了,要不然我们当时捉了这南燕皇帝,这广固城,也不用打啦。” 王猛子哈哈一笑“这次也没事,来得及呢,以铁牛哥的威武,一定可以率先冲进广固,到时候斩了黑袍,活捉慕容超,把这些狗贼挖心剖腹,以祭奠我们战死的兄弟。” 向弥正色道“别太得意了,我看,这广固可远远比临朐难打,光这城门,我们打了这半天,也还没突破呢,而且,只怕城后还会有厉害的布置,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城门上,如果能在这里登城,从城墙和城门两边同时夹攻,那破城的希望就会大增!” 。 ===第三千二百五十一章 堆积土囊速登城=== 王猛子的双眼一亮“铁牛哥,你的意思,是利用这些沙包土囊,给他堆高了,我们直接在上面架梯子爬城墙?” 向弥摇了摇头“不,这些沙包土囊 他说到这里,一指远处的城墙那里,又是两部云梯给生生地推离了城墙,连同梯子上加起来十余个军士,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些全身甲胄的军士,甚至很难再爬起来,远远地看着都会感觉疼。向弥叹道“敌军是有防备的,他们有夹壁墙,城墙背面也有藏兵洞,别看我们摧毁了城头的弩机,甚至打垮了城楼,但是他们总能找到地方躲避我们的箭石打击,你看,就象现在,真要拼命的时候,他们又上城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哗啦啦”的一阵巨响,天空中飞过十几枚大石,如同天降的流星一般,重重地砸向了城头,一些断木碎石给砸得重重弹起,然后又落下了对面的内墙之中,城头刚才还不间断的箭雨,也突然断了篇儿,只有城下的箭矢还在射向城头。 王猛子笑道“后方的投石车发力了,这下城头的狗贼应该死光了吧。” 他的话音未落,城头又传来了一阵胡哨之声,断了没两分钟的箭枝,又重新从城头落下,城下的晋军箭手们,顿时就有数十人倒地,就连在后面指挥的一个队正,也是肩头中了一箭,流血不止,连手中的令旗,也难以挥舞了。 王猛子的眉头紧锁,看着本方上百名后阵的箭手冲上前去,顶替那些倒下的战士,而轻伤的箭手们,在那个受伤军官的指挥下,拖扶着受伤的同伴们,缓缓后撤,一个新的队正上前,接过了受伤军官手中的令旗,开始继续指挥着这新一队的箭手们,继续向城头射击。 王猛子咬牙道“还是铁牛哥看得准,城头不是没有贼军了,他们是躲到了我们箭矢和投石难以打到的地方,以保存实力,怪不得其他地方这么久也没法攻上城头,原来是敌军仍然有很强的防守力量啊。” 向弥肃然道“是的,就象现在这样,我们如果全力攻城,他们必然会投入兵力与我们争夺,要是我们的云梯从远方而来,他们早早看到,会作好准备,那些城墙中的夹壁墙里,有他们的观察哨卫,我们的一举一动,尽在人家眼底,等我们的战士开始爬梯时,他们那些用推杆的战士,才会冲上城头,我方蚁附登城之时,弓箭和飞石都不能用,他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王猛子恨恨地说道“为什么不用?铁牛哥,你下令吧,我愿意带勇士登城突击,你尽管在后面放箭便是,我们的盔甲精良,箭矢难透,就算给箭雨洗上几回,也不至于折了太多人!” 向弥叹了口气“若是重甲,那爬梯之时动作缓慢,没上城就给人家推杆直接给掀翻了,人家也不傻,再说了,那些云梯承载不了太重的重量,一次上城只能两三人,再多的话…………” 谷</span>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咔啦啦”的一阵声响,从东边百余步的地方传来,原来是一部攻城的云梯之上,爬了十余名双层甲胄,防护得如同铁塔一样的北府军士,正在向城头发起冲击。 城头的弓箭如雨点一般地向下倾泻着,可是却都射到了为首的一名战士头上顶着的盾牌之上,这面大厚木盾,外面还裹着铁皮,厚度也强过一般的盾牌,这会儿上面已经插了不下二十根长杆狼牙箭,却仍然不能透之分毫。 就在为首这名战士顶着盾,衔着刀,即将要登上城头之时,只听到梯子处传来这声巨响,整个梯身,突然凌空折断,整梯的十余名战士,顿时就摔得人挤人,压在了一起,堆得城墙下满地都是,而最带甲都变了形,只剩下大口地往外吐着鲜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王猛子睁大了眼睛,摇着头“我居然忘了这一层,哎呀,铁牛哥,还是你经验丰富,要不是你提醒,只怕,只怕我就跟那一梯的兄弟一样,白死了啊。” 向弥正色道“是的,所以第一波登城的,不能是甲士,而得是轻壮敢死之士,需要的是手持短兵,在城头利用地形近身格斗,为后续的战士,打开一片登城的空间才行,尤其是要解决掉那些拿着推杆的敌军槊手,他们对我们的云梯威胁极大,要想甲士登城,非如此不可!” 王猛子的双眼一亮“所以,铁牛哥你的意思是,也象你们在临朐城的那样,叠罗汉上城?” 向弥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我们老远扛着梯子过去,那敌军早有防备,但如果我们是扮成辅兵,民夫,轻装接近城墙,假装扔几个土囊沙包,那不会引起敌军的怀疑,这时候,突然站在沙包之上,然后或是叠人梯,或是用绳勾,软梯之类的东西勾上城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就能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冲上城头!” 王猛子哈哈一笑,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战斧,笑道“我王猛子别的不敢说,要论近身斗狠,那没几个能比得上我呢,这一身的盔甲,如果阻碍的我的行动速度,那不如不要,而我手下的兄弟,有百余人,都是淮北鲁南一带的豪侠剑士,最擅长这种轻兵格斗,本来我是准备打开城门后冲进去,既然铁牛哥这么说,那我愿意领命,带他们上城墙作战!” 向弥沉声道“你们如果真的能攻上城头,需要尽全力拖住敌军,内墙之后的藏兵洞,夹臂墙,城头的瓦砾堆中,都可能有成百上千的敌军伏兵,你们要起码拖住半刻左右的时间,才能撑到我军的重甲军士乘梯攻上城头,你的很多兄弟会战死,就连你,也未必能活下来,这点,你必须考虑清楚!” 。 ===第三千二百五十二章 阿兰欲为城下盟=== 王猛子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没有马上回话,毕竟,刚才靠了一腔的热血而请战,可是现在想想一会儿要面临的艰难局势,让跟着刘敬宣也打过很多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他,也开始冷静了下来。 向弥看着王猛子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可是阿寿哥的爱将,也是他从小一手抚养长大的,这次攻城,阿寿哥是南城方向的总指挥,不能象以前那样亲自出战,但他把你放到了这里,连他的将旗也给了你,可见对你的重视和厚爱,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想你能立功,能给他争气,但更不愿意你受到什么伤害,猛子兄弟,我看,你还是…………” 王猛子突然咬了咬牙,大声道“别说了,铁牛哥,我不能给阿寿哥丢人,这城墙,我攻定了,只是,你一定要尽快地接应我们,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会给大军杀出一条登城的血路来!” 向弥激动地点着头“好,真是好汉子,阿寿哥没看错你,那你和你的部下马上换装,扮成沈恭他们的样子,跟着沈恭他们一起去搬沙囊,不要引起守军的注意,等到这沙囊土包堆到三尺高时,离城头不过两丈的距离,这时候你们或是搭人梯,或是用绳勾上城,记住,一定要快,迟了一定会给城上的守军切断绳索,到时候就功亏一篑了!” 王猛子正色道“铁牛哥,你就瞧好吧!”他说着,转身就对着身后的一众剑士们沉声道“所有人听好了,现在卸甲免胄,扮成辅兵民夫的样子,跟我去搬沙囊土包,只带贴身的短兵器和绳勾,到了那里,听我的指挥,谁要是怕死,可以不去。” 他说着,转身就向着城门那里奔去,一边跑,一边脱起身上的盔甲,而他身后的那百余名强壮的剑士,互相看了一眼,也全都跟着他同样的动作,卸甲而前,向着城门的方向,就奔了过去。 南城,城头,一处塌陷的,不起眼的木棚中,贺兰卢穿着一身小兵的装束,冷冷地盘膝坐于地,箭枝发出“嗖”“嗖”的声音,不时地从他的头上和侧面穿过,就连他所在的那个木棚塌陷的木柱之上,也插满了箭枝,时不时的,还会有些飞石的石块到处横飞,几个持盾的卫士,就跪坐在他的面前,竖着盾牌,在他的面前建立起了一道临时的屏障,而透过盾牌的间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下三百步内的一举一动。 慕容兰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贺兰大人,你在这里倒是淡定自若哪,这倒是跟我的阿兄,有几分相似呢。” 贺兰卢也不回头,平静地说道“你的阿兄会打仗的起码有三个,你说的是哪个呢?太原王慕容恪,后燕皇帝慕容垂,还是南燕的先帝慕容备德?” 慕容兰走到了贺兰卢的身边,这会儿的她,已经全身披挂,一身玄甲,银盔之上,鲜红的盔缨随风飘扬,如同燃烧着的火焰,配合着她绝色的容颜,透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英姿飒爽,夺魂长索,系于其腰间,而雪花鸳鸯双刀,则交叉于她的腰背之后,这正是慕容兰纵横天下,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器。 慕容兰看着贺兰卢,轻轻地叹了口气“贺兰大人,你的堂弟,也是贺兰部的名将贺兰哈里木,已经在东城壮烈地战死了,这个消息…………” 贺兰卢的嘴角抽了抽,转而摇头道“这是他的荣幸,我们贺兰部族人,一向是以战死沙场为荣,以老死病榻为耻辱,哈里木是我的堂弟,也是我最好的战友,他无愧于我们的祖先。” 谷</span> 慕容兰点了点头“哈里木将军用自己的性命阻挡了晋军诸葛长民部的疯狂进攻,最后在城头与敌军的攻击部队同归于尽了,东城那里,暂时不用担心,倒是这南城,晋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国师怕你这里有所闪失,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我这里还撑得住,请国师和兰公主不用担心。你这样单独前来,恐怕还是有些别的事吧。”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蹙,看着贺兰卢左右的卫士们,说道“你这里防护得倒是挺不错的,这时候陪着你的,怕是你最忠诚的部下吧。” 贺兰卢摇了摇头,对着周围的卫士们说道“你们暂且退下,我跟兰公主有要事要商量。” 十余名持盾护卫行礼而退,分散出了这个木棚,方圆二十余步内,只剩下了这二人,贺兰卢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敏敏让你来的吗?” 慕容兰正色道“她没跟我说什么,但我的孩子现在在她的手上,也许,黑袍是把他当成人质想要来要挟我,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在我看来,你们贺兰氏兄妹,一向是会给自己留有后路的,这一回,我想知道你们真正的打算。” 贺兰卢淡然道“打算?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打算?除了拼死一战,我们别无选择,再说,你刚才也说了,哈里木死于晋军之手,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应该为他报仇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贺兰卢,你不要防着我,我不是黑袍的人,我是大燕的公主,我要对大燕的前途负责,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我想跟刘裕谋个城下之盟,换取他保全我大燕军民的承诺,你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贺兰卢的脸色微微一变,转头看向了慕容兰“兰公主,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仗打成这样,两边都是你死我活的拼命,你怎么可能去签什么城下之盟?就算我肯放你出去,城外的晋军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慕容兰一指城门正前方,百步开外,那小山一样魁梧的身形“看到没有,那是向弥,这铁牛跟我交情非同一般,平时里对我这个大嫂也是极为尊重,只要我能到他的面前,我相信,他是会引我去见刘裕的。” 。 ===第三千二百五十三章 大义灭亲欲献城=== 贺兰卢看着向弥,眉头微微一皱“此人我认识,临朐陷落的时候,就是他第一个冲上城头,手杀我军十余名勇士,而陛下也因此而弃城而走,造成了临朐大战我军的全线崩溃,只可惜,刚才他攻打城门的时候,没有中我们的埋伏,要不然,不仅可以为临朐的将士们报仇,也可以临阵斩敌大将,晋军必然士气大挫。” 慕容兰微微一笑“贺兰大人,这铁牛跟着我夫君征战一生,大仗恶战打了无数,战场嗅觉远远高于常人,想让他中埋伏,可不是容易的事呢,你看,他现在站在百步左右的位置,这个距离上,弓弩射击都伤不到他,而城头的弩车与投石机也早早地给摧毁,他可以在最近的安全距离指挥攻城。” “为将者,就得是身在一线,让所有将士们看得到自己,如此才能激励士气,铁牛在这里,你想要再设计杀他,可不容易呢。” 贺兰卢咬了咬牙“我当然知道不容易杀了他,我也知道,兰公主跟随刘裕多年,跟这些北府军的将校也交情不浅,这个向弥,恐怕在你当年易容改名,以慕容南的身份混入初建的北府军时,就是老熟人了吧。” 慕容兰的秀眉微微一蹙“贺兰大人,请你不要误会,我想去求和,不是为了对面的晋军将士,而是为了城中的大燕子民。” 她说到这里,眼中泛起一丝忧伤之色,摇着头道“战事无情,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和冲动,让两国数以百万计的生灵涂炭,这难道是你我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贺兰大人,今天一天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再打下去,只怕我们慕容部,你们贺兰部的种子,都将不复存在了!”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这个道理,兰公主你应该跟你的大哥去提,而不是跟我提,我只是个领兵的将军,稍有差迟,我的人头都不保,何况…………”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到现在,也很难接受,黑袍居然是你大哥的事实,以他的本事,怎么会把大燕弄成那样?难道,他这样隐姓埋名,以黑袍国师的身份重新回归,就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不是的,他早早地就加入了天道盟,出于某种原因,想取得比这个世上的帝王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只可惜,他弄巧成拙,恐怕是要失败了,现在搞成这样骑虎难下,一个闪失,就会赔上所有慕容部的族人,还有你们贺兰部的,所以,他很后悔,这也是他在临朐兵败之后,还要回来指挥的原因。”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这就是你说的,为了一个人的野心,让百万生灵涂炭?我贺兰部可是给你们坑死了,你们要我们牵制对付拓跋部,还许诺让我们成为草原上的一方霸主,起码是东面可汗,我当年就是信了他的这话,才会跟我的好外甥决裂对立,现在你们不仅坑了我们贺兰部,连自己也坑死了,这个苦果,还要我们跟你们一起承受?” 谷</span> 慕容兰叹了口气“怪我大哥自视太高,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最后却是一败涂地,事已至此,再责怪他也是没用,我知道,上次临朐之战,慕容部的本部精锐损失过半,这回守城,是你们贺兰部挑起了大梁,所以这南城的要地,也是交给你来指挥防守,我大哥有意在打退刘裕这次攻城之后,再跟他议和,以我们慕容部和其他愿意离开的部落族人乘船回辽东的条件,换取他不再追击。”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好个慕容垂,到了现在,还在利用我们,为他自己谋取好处,奋力死战的是我们贺兰部的将士,最后他慕容部的人却跑回去,这置我们于何地?” 慕容兰点了点头“是的,他太自私了,从头到尾,一直是在试图控制别人,利用别人,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这回他又想靠着你们贺兰部跟晋军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保存他的俱装甲骑,在关键的时候重创晋军,如此来争取议和的条件,事成之后,他渡海回归故里,而留下你们贺兰部在这里给人围攻,贺兰大人,我念在贺兰敏现在在照顾我的孩子,并且跟我也算姐妹多年的情面上,告诉你这些事情,希望你能助我一回!” 贺兰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看着城垛之下,城门附近激烈的喊杀之声,仍然不时地有燕军甲士,冒着晋军的箭雨,从隐蔽之地冲出,搬起一两个石块,断木,就向着城门下砸去,偶尔,也会从城下传来几声惨叫,那是搬运沙包土囊的晋军辅兵们中招时的叫声,贺兰卢平静地说道“你要我如何助你?你想要到向弥的面前,是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是的,贺兰大人,只要你在这里竖起白虎幡,以示休战罢兵,然后我出现在城头,向弥他认得我,我叫他带我去见刘裕,他一定不敢不从,会暂时停止攻城,到时候你等我的消息即可,如果我跟刘裕过来,弃双刀于地,那就是谈好条件了,你只需要打开城门,迎接晋军入城即可。”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出去,你谈成了,就让我不战而降?” 慕容兰叹了口气“情况已经非常明朗了,所有的鲜卑族人都在这广固城中,死一个就少一个,而刘裕的补充是源源不断的,他的个性我清楚,哪怕天师道拿下了建康,他也不会退兵的,大不了在这齐鲁之地自立,而我大哥,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他一定会全力消灭我大哥,我们再打下去,毫无意义。只要能除掉我大哥一人,那这场不必要的战争就能结束,而我们也能得到安宁与太平!”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的光芒,上前一步,直视贺兰卢“我是黑袍的妹妹,我没办法亲自下手,这一切,只有靠你了,贺兰大人,若是公孙五楼前来督战,我们可就再没有机会啦!” 。 ===第三千二百五十四章 试探贺兰吐真言=== 贺兰卢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兰,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国师,你用得着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我吗?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不如你来这里指挥,让我到内城去帮你守护着陛下好了。” “慕容兰”突然阴冷一笑,他的身躯微微一抖,一阵黑烟腾起,当烟雾散去之时,站在贺兰卢面前的,却是一身玄甲,戴着邪神面当的一条八尺有余的雄武大将,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凌厉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份,而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分明地表示,此人正是南燕国师,也是天道盟的神尊,黑袍慕容垂。 黑袍看着贺兰卢,平静地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我是假扮的阿兰?”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很简单,兰公主绝不会教唆我叛国投敌,她是一个高尚的人,也是一个把部落和族人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断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想着献城求和,以她的心高气傲,如果战败,惟死而已,绝不会向着她的丈夫低头,如果她真的有心跟刘裕和谈,前日里出城时已经谈成了,现在两军交战,杀得血流成河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停下来呢?” 黑袍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好妹妹的,不过,贺兰大人,你又是如何断定是我假扮的慕容兰呢?” 贺兰卢摇了摇头:“这个城里,只有你有动机来试探我的忠诚,因为你谁也信不过,而且精通易容之术的,除了你,也只有兰公主和我家敏敏等少数几人了,敏敏绝不会假扮慕容兰来试探我,那剩下的,除了你大国师,还有谁呢?”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贺兰大人,不要怪我,实在是因为你们贺兰部,多次背主自立,我不得不防,上次临朐战败,你也不去救驾,而是径直地逃回这广固城,所图为何,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当时不把我拿下或者杀了呢,既然不信任我,又要用我,是何道理?” 黑袍平静地说道:“因为那时候你还有选择,你想着当时占了广固,控制了将士家属和公孙太后他们,然后可以以太后的名义下旨投降晋军,这样你就成了大功臣,这齐鲁之地,也很可能会封给你相当大的一部分,如此一来,等于是你出卖了我们慕容氏,而换取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的这个计划,已经实现了。” 贺兰卢冷笑道:“只可惜,我还是来晚一步,而且,你用计激得城中的鲜卑和其他胡人部落军民,杀死了那两千多给你俘虏的汉人乐工,此仇一结,大家都断了退路,只好奉你为主,抵抗到底了,我贺兰氏也给绑上了你的战车,与你同生共死,黑袍,你实在是高,我贺兰卢自愧不如!” 黑袍微微一笑:“贺兰卢,我留着你没杀,只是因为你是个人才,在这危难之时,我需要人尽其力,所以不管是你,还是贺兰哈里木,虽然我明知是反对我的人,日后也会生出事端,但在这个时候,我还是不得不用。毕竟,你们是将才,而我守城中,需要你们这样的将才!” 贺兰卢咬着牙:“这仗打了半天了,我们贺兰部顶在前面,伤亡惨重,连哈里木都战死了,你刚才扮成慕容兰激我时说的那些话,是想看我真正有何反应和想法,对不对?” 黑袍摇了摇头:“我不用试探,你的想法我当然清楚,开始的时候,也许你还存了看形势不妙,可以顺风倒向敌方的心思,甚至我假扮慕容兰说的开城引晋军入城,也是你的选择之一吧。”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我若真的想献城,早就献了,还用得着打成这样吗?你妹妹跟刘裕有交情,我可没有,所以,我们贺兰部没有选择,只有死战到底。你假借晋军之手,把我们贺兰部的战士消耗大半,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黑袍叹了口气:“到了决战之时,慕容部的战士也不会退缩的,就象东城那里,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贺兰部的人死了,宫城的上千宿卫军,也跟着一起战死了,他们的牺牲,总是有价值的,只要守下这次,我们就会有未来。” 贺兰卢不屑地冷笑道:“未来?就算打退了刘裕,也不会有什么未来,这南燕四处的汉人,早已经加入了晋军来对付我们,这汉胡是不可能两立的,我看,你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回辽东老家。那还得看你这回的运气,打得退刘裕才行。” 黑袍微微一笑:“打退刘裕,跟他议和不过是我跟阿兰说的假话罢了,不这样说,她又怎么可能信以为真,为我所用呢?这回刘裕可是拼了命要攻城,我们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让阿兰上城就可以让晋军停止攻击了,就算我们付出极大代价,打退刘裕,他这次撤军,明年只要打退了天师道,势必会再来,下次我们就不可能再挡住了,所以,要想万年太平,只有一个办法…………” 贺兰卢的脸色一变:“你想阵斩刘裕?”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杀意,刺得贺兰卢也为之脸色一变:“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被我妹妹的眼泪所打动,在五桥泽的时候饶了刘裕一命,还以为他能帮我控制草原,结果是养虎为患,与这刘裕相比,灭我大燕的拓跋硅,都算不得头号敌人了。所以,这回我要亲手解决掉此人,而这,也是我来南城的原因。”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你是想亲自出击,跟刘裕正面交手,击斩他?可是上次在临朐,你不是…………” 黑袍冷冷地说道:“上次是上次,上次刘裕有备而来,布下了各种埋伏和阵势,就是诱我到他面前呢,可这次不一样,他是要破城,而不是想诱我,所以,这回是轮到我来算计他,现在,我要在打败他的攻势同时,让他在意的人一个个地死去,如此,打乱他的方寸,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贺兰大人,我需要你的力量!” ===第三千二百五十五章 骑墙两端不可求=== 贺兰卢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而冷冷地说道“你不是不信任我的吗,为何现在又要说这种话?” 黑袍叹了口气“我并非不信任你,也并不是要真的把你贺兰部当成我的棋子,任我驱使,老实说,慕容部是我的,我可以要求慕容氏的每个人,从慕容超到阿兰,来无条件地为我办事,可是你贺兰部,是草原的名门大部,落难来投我大燕,也是尊贵的客人和朋友,是走是留,那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干涉的。” “如果你们真的想离开,在入城之前回到北方边境,无论是举部归降晋军,还是穿越河北回到草原,我都不会阻拦,但是,现在入了城,不管你是何初心,我们都已经是一辆战车上绑定的一对了,谁也下不来,你想要投靠晋军,就是要置全城的军民于死地,就是你们贺兰部,在这种没有谈好条件的背叛下,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我不是没给过你们机会,所以昨天我让阿兰去跟刘裕谈了,只要他肯退兵,我愿意离开这广固城,也愿意大燕向他东晋称臣,甚至可以只保留这区区一座广固城,但就是这样的条件,他也不答应。他宁可放弃自己已经起火的后院老家,不顾天师道的军队兵临建康,摧毁他亲手建立的国家,也要留在这里跟我死掐到底,连慕容兰都说服不了他,我又有什么办法?” 贺兰卢默然无语,良久,才叹了口气“是因为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不肯给你喘息之机吗?” 黑袍摇了摇头“这城中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也只有你们兄弟,还有阿兰,慕容超,慕容镇,公孙五楼等个别人,就连大部分的王公贵族,也不知道黑袍就是慕容垂,刘裕更不可能知道这点,阿兰虽然是他的妻子,但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透露我的身份,就象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叛国一样。” 贺兰卢咬了咬牙“那刘裕是怕天道盟的两个神尊一南一北,相互呼应,现在好不容易有把你困在这里消灭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把天道盟的事公之天下,现在这个阴谋集团,已经成了刘裕最恨的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是个一根筋的人,也只会为他的理想行事,在他的心里,晋国灭不灭无所谓,反正灭了也能重建,倒是天道盟这个在暗中行事,坏他好事的组织,他是必须要除之而后快的,这回他是跟我们来拼命的,而且现在是把我就当成了天道盟,我跟他解释他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既然如此,那这战的结果,要么是他灭了我,要么是我灭了他,没有和解可选。” 贺兰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喃喃道“我们贺兰部能在草原上风光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我们会站队,永远给自己留有余地,同样的,也会给人留有余地,黑袍,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对你的死敌,如刘裕,如苻坚,如拓跋硅,你也是斗而不破,手下留情,难道是因为国破后,性情大变才这样了吗?老实说,你要真的跟刘裕不死不休,我还得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了,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整个贺兰部几万部众的性命,全要押在你的赌气上了!” 黑袍微微一笑“贺兰大人,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打退了刘裕,你以为还会有和平?我们慕容部渡海去了辽东,留你贺兰部在这里,到时候你们还活得下来?” 贺兰卢咬了咬牙“只要我们能展现自己的价值,在这次守城战中表现良好,事后通过慕容兰向刘裕示好,愿意投降效忠,他为什么不能接纳我们?现在晋军中的原来荆州军将校也不少,以前不也是跟北府军深仇大恨的吗?比如那个胡子神箭手胡藩,他可是亲手杀了刘裕最好的兄弟檀凭之,不也活得好好的?” 黑袍摇了摇头“不一样,荆州人和扬州人就是把脑子打出来,也是汉人,这是他们的内部矛盾,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胡人,你看这晋军中,有什么胡人吗?就是慕容兰,当初教了他们各种胡人的战法骑术,也没真正地融进北府军吧。” “刘裕成天嚷嚷什么汉胡不两立,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他真的接纳你,你以为还会象我给你的这些权限和自由大吗?到时候你就算能谋个一官半职,也会受到他们的严密监视和控制,一定会把你和你的族人部众分离开来!” “最后把你贺兰部族人编户齐民,散到大晋的各州各郡,到这时候,你还有什么力量反抗?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现在的那个胡藩一样,没了部下,只剩自己一个人跟在刘裕的身边,名为将军,实际上跟个护卫亲兵也没两样。贺兰大人,这就是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吗?” 贺兰卢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他摇着头,说道“不,不会的,从后燕到北魏,对于草原大部落,都是仍然让以前的部落首领管理,封官也是第一领民酋长,第二领民酋长这样的,他们,他们又不懂如何跟我们的部落族人相处,怎么会象你说的这样把我们拆散?就算,就算是当年的曹操,也是把匈奴分成五部,仍然由原来的部落贵族管理的啊。” 黑袍冷笑道“很好,你还知道曹操啊,曹操不分离匈奴部属,仍然交给单于和左右贤王来治理,一百年后,刘渊这个早就汉化了的匈奴单于一样可以起兵灭晋,建立自己的王朝!” “再过五十年,东晋收编过羌人姚氏,让首领姚襄仍然统领族人,结果这姚襄又反了,大破晋军,毁了他们的北伐梦。” “再过二十年,前秦亡了,太子苻宏带着几千族人逃到东晋,东晋收留了他们,仍然让苻宏管理旧部,然后这些氐人就继续在苻宏的带领下为桓氏效力,在桓玄篡逆时出力甚广,最后还是刘裕亲自带兵平定的!”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你以为刘裕还会继续让你当首领?继续控制部落?别做梦了,不然你以为阿兰跟刘裕谈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谈崩?你以为只是谈我的去留?!” 。 ===第三千二百五十六章 黑袍鹰眼辨杀招=== 贺兰卢的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袍,甚至不去再看城下的战事,咬着牙,沉声道“这么说来,刘裕是准备破城之后,把我们所有活下来的胡人全部分散编户,甚至是罚没为奴隶?” 黑袍冷笑道“若非如此,慕容兰跟他多年的夫妻感情,怎么会也不管不顾地离开了他,站在我们这边呢?甚至连我们最后的要求,也就是他放开围城,让我们乘船回辽东老家,也不答应。贺兰大人,你觉得以刘裕这样的目的,他真的攻下城,会只对付我们慕容部,而放过你贺兰部吗?” 贺兰卢的嘴轻轻地张了张,终归还是长叹一声“这次,我想你没有理由骗我,慕容兰没有和刘裕一起出城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仗打成这样,就算刘裕答应,那些晋军也不可能放过我们,除了拼死一战,我没有别的选择,这点是我刚才就跟你说过的,所以,你没必要这样老是试探我。” “就象我的好兄弟贺兰哈里木,因为仗义执言,为国事而得罪了你们,结果给下了大牢差点没命,但是这回他放出来之后,没有任何怨言,尽忠职守,甚至,甚至为国捐躯了,因为他是个真正的战士,大燕不管怎么说,在我们贺兰氏一族落难的时候收留了我们,那我们就得报这个恩,而且,只有守住了城,我们才有活路,这个道理,也不用你来教我们。” 黑袍微微一笑“但你们仍然是留有余地,就象贺兰哈里木,他只是守城,没想着如何用最狠的手段,给晋军造成最大的伤亡,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下过密令,包括你们现在,也只是在城头按常规来守卫而已,真正的狠招还没用上呢。” 贺兰卢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你这话什么意思?能尽的力我们都尽了,能用的手段也都用了,你还说我们没用狠招,这对得起我们贺兰战死的将士吗?对得起哈里木吗?”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因为你们都还想给自己留后路,那种酷烈的战法和大规模杀伤的阴损武器,一直都没有用,你们想的是跟晋军交手,留有余地,他们不发力攻城,你们也不用这些大杀器,对不对?” 贺兰卢的眼中光芒闪闪,没有回话。 黑袍冷冷地说道“就象贺兰哈里木,他在东城那里,我给他配了硫黄,硝石,毒烟这些好东西,甚至也给了他十桶黑色妖水,让他必要的时候使出来,大规模地杀戮晋军的攻城部队,结果他这些都不用,就是靠着木厢运兵上城,最后反倒是晋军又是用石灰,又是用黑色妖水的,破了他的那些升城木厢,你说,他是不是给你这个想要两头倒的大哥给坑死的?!” 贺兰卢咬了咬牙“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哈里木一向是堂堂正正的军人,不屑用你那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黑色妖水这些你在临朐也用过,打赢了吗?何况,我这次守城,在城门给突破的时候就用过黑色妖水了,怎么就没尽全力?” 黑袍勾了勾嘴角“还远远不够,起码,金汤,铁汁这些东西,你用了吗?现在晋军明显是想从城门这里实现突破,而且,他们攻城的方向,不是城门,而是这里,城墙!” 贺兰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我这里在夹壁墙中的哨卫可一直盯着呢,这南城的城墙如此之高,超过三丈,又是以坚石粘合而成,即使是投石机和弩炮也不可能打穿,他们如果用云梯或者攻城塔接近,我们可以很轻松地通过木厢上城防住,这城楼这里,有我亲自坐镇,更是固若金汤,有啥好担心的!”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幸好我来了一趟,贺兰卢,大概你的心思全用在如何去跟刘裕取得联系,谈妥开城放水的条件了吧,居然对战场的局势和近在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 贺兰卢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一派胡言,我在这里一直全力地防守,哪有松懈了?你看城门之后,我都布置了五百甲士,三百弓弩手,还有四部八弓神弩,就是用来对付想要破门而入的晋军的呢,甚至,剩下的五桶黑色妖水,我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使用,晋军一攻城门,我就再让他变成一片火海,让他们尸骨无存!” 黑袍摇了摇头“你就知道盯着城门,也不想想晋军是傻瓜吗,上次破门的时候给黑火烧了一次,这回难道还会再来送死?别看他们搬运沙包土囊这么勤快,但那只是为了掩盖他们的真正意图,那就是登城攻击!” 贺兰卢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看着城外,左右扫了一片,冷笑道“你又在这里放大话了,最近的攻城云梯都在三百步之外,攻什么城墙啊,难不成,他们晋军还能飞上来不成!” 黑袍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你这家伙为了保护自己,就这样缩在这个安全的位置,全然不看城墙之下的情况,谁告诉你了,晋军要攻城墙,就一定得靠云梯和攻城塔?” 贺兰卢的脸色一变,站起身,向右走出十步左右,对着一根直通城头地面以下的管子说道“二蛋子,给我看看城墙下的晋军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挖地道或者破坏城墙?” 过了片刻,一个声音从那管子里传来“大人,晋军的辅兵和民夫正在把堵城门的土囊和沙袋扔到城墙根下,已经有一尺多高啦,别的没看到。” 贺兰卢的头上冷汗直冒,喃喃道“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堵门的沙袋可以堆到城下增加高度,如此一来,晋军岂不是可以直接站在上面用绳索甚至人梯就登城了啊。”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贺兰大人,事到如今,你的铁汁和金汤,也应该上场了吧。” 。 ===第三千二百五十七章 金汤铁汁毒杀器=== 贺兰卢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到了内墙之下,三十几个大火炉之上,扣着四五尺见方的大铁锅,锅里冒着滚烫的热气,流淌着火红的液体,如同岩浆一般,那灼热的温度,连隔了这几十步远,三四丈高的城头,都能感受得到。原来,这些锅里盛着的,乃是打铁时以极高的温度熔化的生铁,化为铁水,只是,这些铁水不是用来铸造兵器的,而是准备在守城之时,生生地用来泼洒攻城的敌军。 而更是有一些挑着担子的人,戴着口罩,把口鼻掩得严严实实的,一路之上,所有人都会皱着眉头,离他们十步以上的距离,只有一些蚊蝇还围着他们,尤其是那些挑着的担子飞来飞去。 一个民夫把担子挑到了一大锅铁水边上,本来正在拿着木勺在搅拌着铁锅里的几个军士,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有意无意地往边上挪了几步,而站在锅边,汗流满面的一个军官则掩着鼻子,大声道“动作快点,恶心死了!” 那个民夫嘟囔着“这一下就受不了,我可是挑了一路呢。”他一边说,一边卸下肩上的担子,提起一个桶,打开盖子,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而所有人都掩鼻而退,原来,这一桶里,漂的全是黄黄黑黑的粪便,甚至有几砣拳头大小的,沾着草末的屎蛋子,就浮在这一锅黄黄的屎尿的最顶上,让人看到,绝对会有要呕吐的感觉。 那军官看了一眼这个粪桶,咬了咬牙“奶奶的,哈尔比,你这桶金汤里,怎么他娘的,他娘的还有马粪啊。” 那个名叫老许的民夫没好气地说道“城里都断粮这么久了,天天都在死人,哪有屎可拉,也就这两天才有口饭吃,不然,我哪有劲来挑这金汤啊。人粪不足,就用马屎蛋子好了,啥屎不是屎啊。” 他说着,把那个粪桶提起,直接就把这一锅黄汤,倒进了铁锅之中。 “嘶”地一声,红色的铁汁给这一锅屎尿直接淋下,顿时就是一片沸腾,锅里本来那如同红色米糊状的铁针,突然猛地炸了一下,当下浇下的一个马屎蛋球,一下子就如同手雷一样地碎成了千百块,四散向外飞出,那个哈尔比和锅边的军官,还有四五个靠得稍远的军士,身上脸上,都给溅得全是黄黄兮兮的屎块,还点缀着几点青黄不接的干草末子,一股恶臭之味,伴随着铁汁的那股生锈的味道,顿时弥漫在了四周。 军官气得一脚踢翻了哈尔比的另一个桶,地上的粪水横流,而他一把抽出了刀,直指着掩面惨叫的哈尔比“你没长眼啊,就他娘的这样倒下来,是想害死人吗?” 那哈尔比离锅最近,脸上身上也给烫伤得最多,这会儿的功夫,从他的手指缝间,可以看到红色的血水和黄色的脓水横流,而他放下手的时候,从他那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已经开始迅速地腐烂,皮肤如同融化的雪块一样,纷纷下落。 谷</span> 那军官看到他这惨样,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拿刀砍人了,他突然也扔掉了刀,惨叫着开始抓起自己给粪汁溅到的手背“呀呀呀,疼,疼死我了,水,快来水啊!” 十余个身上裹着厚厚的皮革,脸上戴着皮革面具,全身上下,几乎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军士,奔上前来,二三人一组,按倒了这些给铁汁粪水溅到,滚地惨叫,皮肤在迅速地,如同融化的霜雪一样,一片片地脱落,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烂得太快,血肉都化为脓血烂掉,连里面的白骨都露出来了。 这些惨叫着的军士,给这样迅速地按倒,然后用绳索或者是牛筋五花大绑,让他们无法再去拼命地挣扎,再用一个布团塞进他们嘴里,同样用几根牛筋捆上,就这样,把他们连拖带抬地,就这样搬离,一路之上,那些腥臭难闻的脓血洒得满地都是,让人不忍卒睹。 一个头人模样,戴着大耳环的贵族军官走了过来,看着四周散布着的三十余口大铁锅附近,几百名瞠目结舌,愣在原地的军士与民夫们,大声道“全都看好了,这些是金汤铁水,是把粪水扔进铁汁锅中,这些粪水和铁汁都受过大萨满的诅咒,里面有着我们全城军民的怨气和亡者的诅咒,只要沾到,那就别想活了,攻城的晋军,会比刚才的几个倒霉鬼死得惨上百倍。” 人群中发出一阵心有余悸的叹息之声,突然,有人高声叫嚷道“大燕威武,贺兰部有救啦,靠了这个,一定可以把晋军吴儿全杀了,我们就有的活啦!” 四周响起了一阵欢呼之声,那个贵族军官也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所以这个秘密武器的制作,就全靠大家了,放金汤入铁汁锅时一定要小心,不能再搅拌,要隔了几丈远,身上穿好护具,用长柄木勺打这金汤,一勺勺入铁汁锅里,片刻之后,这一锅无敌金汤铁汁就做好啦,到时候把吴儿全都烫成骨头,给我们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很快,城墙下就变得热气腾腾,臭气冲天,整个瓮城内,仿佛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粪池,只是,身处这恶臭空间的上千军士与民夫,全都兴高采烈,无论是打粪,挑粪的民夫,还是搅拌铁汁的军士,人人的眼中都放着光芒,看着那一锅锅红黄相交,屎块共铁汁一色的大锅,仿佛是在看一锅锅世上最美味的牛羊肉火锅,甚至有些人开始情不自禁地咽起口水了。 城头,黑袍微微一笑“久闻你们贺兰部制作毒箭之时,就是把这粪便灌入铁水之中,然后倒入箭头的模具之中,与那些在箭头涂毒液的部落相比,你们贺兰部的这种金汁箭头,中者无不皮溃肉烂,甚至毒气入骨,神仙难救,今天,我是真的看到了,此等秘法,你今天也公开在这里拿来用,还真是拼了啊。” 。 ===第三千二百五十八章 金汤铁汁上城墙=== 贺兰卢冷冷地说道:“这等秘法,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的好妹妹还真的是你的好弟子呢。女生外向,这话果然没错。” 黑袍笑着摆了摆手:“你看,只要是在这广固城中,你做的事情就瞒不过我,贺兰敏也不过是提前半个时辰告诉了我而已,至于你跟她商量的倒向晋军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她怕我处罚,所以主动向我坦白了一切,还说是你劝住了她,这可是保护你这个大哥呢。” 贺兰卢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军国大事,岂是女流之辈可知的。敏敏就是太怕死了,却不想想,只有向死而生,才能活下来,慕容兰都没法跟刘裕达成和解,我也不可能得到更好的条件,那我只有死战一场,打出个活路了。这铁汁金汤法,现在不用也得用,要是城一破,这个祖传之秘也会跟着我们贺兰部所有族人一起灭亡。”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这回你可是来不及铸造毒箭头或者是毒刀毒剑伤人了,全城的粪便我可都给了你,我要你在这城头,把所有攻城的晋军,通通烫死。” 贺兰卢咬了咬牙:“此法太过酷烈,非到万不得一,我也不想用,而且你也看到,这金汤铁汁几乎沾着一点就会死,放到城头去扬这铁汁,晋军的投石若是砸过来,只怕会反伤到我们的人。” 黑袍微微一笑:“我教你个办法,你可以把这金汤铁汁放到夹壁墙里,那里晋军的投石车打不到,到时候只要想办法能制造烟雾,让晋军不能远处视物,等他们登城冲击之时,则狠狠地把这整锅金汤铁汁浇下去,嘿嘿,那些想要趁机突袭上城的晋军,管教他们全部烫成脱了毛的光猪!”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这,这烟雾如何产生?要在城头现点狼烟吗?” 黑袍摆了摆手:“城头的烟雾无法隐藏城墙之上的夹壁墙,只要打开夹壁墙的城砖,那晋军仍然可以看得见,所以,这制造烟雾,得在城墙之上才行。”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这又如何能制造呢?”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一挥手中的令旗,只见十余名全身黑色劲装的大汉,每人的背上背着一大捆草,就这样奔上了城头,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两名持盾的护卫,挥舞着手中的盾牌,为这些负草的大汉抵挡着来自城下的箭雨,很快,他们就在这一百多步的城楼之上,隔着十余步一人,站定而立了。 贺兰卢这下明白了过来:“国师的意思,是要把这些草,吊出城墙外,悬在半空之中点燃吗?” 黑袍笑着一挥手,只见这十余条大汉卸下了身上所背负的这些干草捆,每一大捆草都有两根铁索所缠着,在铁索的尽头则是连着皮索,大汉在卸下草捆的同时,也拿出引火之物,点燃了这些干草堆,顿时,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扑面而来,与之同时出现的,则是黄色的烟雾,这十余条大汉抛出皮索,那铁链就捆着干草束,翻出了城墙垛口,直到城外,很快,只见黄烟滚滚,直上城墙,而外城的城墙那里,也响起了剧烈的咳嗽之声。 贺兰卢叹了口气:“你可真够狠的,这干草束里居然放了狼粪和硫黄,这样燃烧起来,不仅可以制造烟雾,更是可以让人中毒,我看,那铁汁是用不着了,晋军也不是傻瓜,冒着这样的条件,都要强上!” 黑袍冷笑道:“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贺兰大人,这些可是晋军中的精锐,能打头阵攻城的,必是悍不畏死的狂徒,你以为毒烟硫黄一放,他们不敢攻城,但若是真的勇士,用尿打湿了布袍,掩住口鼻,仍然可以硬上,还能打我们一个出奇不意呢。这金汤铁汁,是一定要派上用场的,别的地段的晋军可能会退,但是这城楼之上,他们一定会向上冲的!” 贺兰卢咬了咬牙,转头站起身,走到内墙口子处,拿起两面令旗,交于左右手,对着城墙下就挥舞了起来,很快,十余口铁锅就给城下的军士们,用木棍穿过锅边的铁耳,压着大石块,以防这里面的金汤铁汁溅出,毕竟,这东西有多厉害的杀伤力,刚才大家都亲眼见识过了。 这些贺兰部的军士们,大约十余人一组,抬着一口大锅,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了那些停在城底的木厢,这些个木厢的尺寸,明显比起东城那里的上城木厢要大了一号,现在看来,正好是为了这些个大铁锅而量身定做的。 黑袍笑着看着十余部木厢关上外侧的箱门,在锁链的拉动下,平地升空而起,城下的军士们欢呼连连,目送这些木厢升起,仿佛是在看着一场宗教仪式,而更多的军士们则继续扛着那些剩下的铁锅走到城边,等着下一轮的木厢上城。 黑袍笑道:“看来你早就有准备了,不是临时用这些铁汁呢,贺兰大人,如果你真的能倒向刘裕,这些铁汁,是不是准备用来对付我呢?” 贺兰卢的脸色微微一红,说道:“现在也不用说这个了吧。国师,至少这回,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杀刘裕,就需要我在这里大量杀伤晋军,引得刘裕失去理智,亲自上来攻城是不是?!” 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向了城门外百余步处,单手扶着大旗,屹立如山的向弥,冷冷地说道:“先杀了向弥,再让刘敬宣一怒来救,只要我们有机会弄死刘敬宣,那刘裕必然会动,将不可因愠而攻战,但刘裕如果因愠而动,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了,贺兰大人,麻烦你亲自去夹壁墙里指挥这金汤铁汁的泼洒,这城头,就交给我吧。”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转身就向着城下走去,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黑袍:“我说国师,这回我连金汤铁汁也用上了,跟晋军再无和解的可能,事后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呢?” ===第三千二百五十九章 遥想当年战龙城=== 黑袍看着贺兰卢,没好气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好处?贺兰大人,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贺兰卢勾了勾嘴角:“没办法,人总是要讲利益的,如果是为了保命,我不用这么拼,这回金汤和铁汁都用上了,哪怕守下城池,晋军也会恨我入骨,以后必须屠灭我贺兰部而后快,所以,我这回要用这杀招,就得给自己考虑个后路,不然你到时候跑了,我们贺兰部怎么办?”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跟我们慕容部同进退就是,如果灭了刘裕,我要考虑的可就不是在这齐鲁之地的事了,更不会考虑回辽东老家。你懂么?” 贺兰卢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你是想趁胜追击,杀到东晋?” 黑袍冷笑道:“想当年,后赵强大之时,曾经出动十几万大军,由石虎老贼亲自统领,带上了赵国所有的猛将,包括冉闵这样的名将,来攻我慕容氏的龙城,我慕容氏一族,人不过万,兵不满两千,世人皆以为我们必然是城破族灭,但是我们最后坚持下来了,大破石虎的十万大军,一战打出了慕容氏的赫赫威名,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贺兰卢点了点头:“此事天下皆知,一战之后,辽东各部都归附了你们慕容氏,而东晋也遥封你们为燕国公,后来更是晋升为燕王,此后你们就一统辽东,重创高句丽,然后趁着石虎死后诸子争位,冉闵搞得中原一团糟的时候,趁势进入中原,建立了前燕帝国。” 黑袍看了一眼城下,确认了现在没什么动静,才转头对着贺兰卢说道:“所以,不要光看着现在我们孤城一座,举世皆敌,那只是暂时的,当年我们给困在龙城时,情况比现在还要惨上百倍,周围的各部都是跟我们有多年血仇的死敌,几乎都是跟着赵军来攻打龙城,必欲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甚至引着赵军去城外毁我们的祭坛,掘我们的祖坟,把我们祖先的尸骨拿到城下来刺激我们出战,如此深仇大恨,你知道后来如何了呢?” 贺兰卢笑道:“我听说你们后来把宇文部,段部这些跟着石赵的部落一一消灭了,那是彻底报了仇。”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但我们的报复,不是杀光他们的部落族人,那样只会让他们人人死战,我们打退了赵军之后,拿着缴获赵军的辎重,粮草,首先去分给那些没跟着赵军来打我们的部落,感谢他们的支持,然后去讨伐跟着赵军打我们最狠的宇文部,这时候,那些收了我们好处的小部落就纷纷来支持,甚至一些上次打过我们的小部落,也主动派人前来说,他们是给赵军逼迫的,愿意这回立功自效,帮我们讨伐宇文部。” 贺兰卢长叹一声:“所以,一年不到的时间,拥兵数万,雄霸辽东几百年的名门宇文部,就这样给你们消灭了,甚至,你们在战前跟他们打了上百年都是势均力敌,反倒是在战后一下就灭了宇文部,老实说,我当时都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黑袍冷冷地说道:“草原征伐,就是如此,自己的本部实力是有限的,大者数万帐落,小者几千甚至数百,又是逐水草而居,想要一下灭掉并不容易,真想要灭部,那往往需要其他人的支持,而能在草原上成就霸业,号令四方的,不是自己的本部有多强多大,而是能号令诸部,莫敢不从。” 贺兰卢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败在拓跋硅这个小子的手上了,这是我多年没想明白的事,他确实有那号召力,孤身一人回草原,就有很多人追随,也难怪独孤部的刘显这么忌惮他,必欲除之而后快,你当年放他回草原,怎么会没想到这点?” 黑袍叹了口气:“别提了,当时我身体出了问题,无法执政,更无法指挥作战,几个不争气的儿子非但这时候不齐心卫国,反而是争权夺利,而独孤部的刘库仁看到这情况,又是扬言要出兵攻我后燕,入主中原,我不得不把拓跋硅放回草原,召集旧部,跟刘库仁对抗,结果,人刚放回去,刘库仁自己就给部下所杀,独孤部的威胁暂时解除,可是,拓跋硅却成了真正的草原狼。” 说到这里,黑袍抬起了头:“扯远了,不说这个,只说这绝地守城的事,只要能守下来,那周围的各部势力就会看你势大来投奔,连石虎的百战雄师,横扫天下的十万虎狼都给我们打退了,那些小部落,更是莫敢不从。” “所以,我们很快就打败吞并了宇文部,段部,杀了他们的族长头人,却赦免了那些普通的族人,毕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而已,既然首恶诛杀,那余者,就可以成为我们慕容部的人。” “后来,我们的部落势力越来越大,甚至因为中原动乱,有大量的汉人来投奔,不乏一些学识渊博的士族,他们教会了我们中原国家的这套,于是,我们慕容部就变成了大燕帝国,最后趁机入主中原,君临天下。离龙城给围攻,也就是不到十年的事,贺兰大人,你们当时能想到我们给围攻孤城的时候会有后来的这一天吗?” 贺兰卢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想得到?要不是后来拓跋硅创造了一个人回草原,十年时间建立起北魏帝国,又是让我亲历了这个过程,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当时在漠南草原上人人都在说,说你们慕容部有天神保佑,若非如此,怎么能做到这点呢?“ 黑袍笑了起来:“那个传言是当时我派人去散布的,既然胜利了,那就得把胜利的结果用到最大,二千破十万,其实根本原因是我们无路可退,众志成城,而龙城虽小却是坚固,冬天的时候,滴水成冰,赵军无法爬城,也无法用地穴,火攻之法。” ===第三千二百六十章 六亲不认无情帝=== 贺兰卢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再加上你们辽东那地方天寒地冻,就算是秋天也非常寒冷,石虎怎么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出兵呢。” 黑袍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在中原,要等到夏熟收粮之后,才能大规模征兵出战,毕竟要打千里之外的辽东,他们需要大量的汉人作为民夫,转运粮草以供应十万大军的补给。别看我们守城时只有二千兵马,但分散出去了很多游骑在外,四处袭击赵军的粮道,迟滞他们的攻势,还分兵去袭击过段氏的部落,逼段部落中途撤军,所以,当石虎兵临龙城之下时,已经是十一月的事了,表面上看是他们十几万大军攻我两千人的城池,但实际上,优势已经在我一方。” 说到这里,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石虎本人身经百战,其实对这些都很清楚,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一退,那就再也无法在辽东控制我们慕容氏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指望通过宇文部这些部落的补给来渡过严冬,但在老天爷面前,这些来自中原和漠南的军队,根本无法抵御严寒,部队在急剧地减员。” “加上赵军诸将这时候已经有了拥兵自重的想法,打起来都是保存实力,所以双方此消彼涨,我们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是对外,我们必须要说,这是祖先在保佑着我们,是上天助我大燕成就霸业,如果连远在漠南的贺兰部都相信,那更不用说辽东各部了。” 贺兰卢长叹一声“这是困在我心头几十年的一个谜团,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我算是真正地明白了。原来助你们打胜龙城之战的,不是什么天意或者神力,完全是自己的兵法和算计哪。” 黑袍点了点头“今天的情况,恰似当年龙城之战,表面上看,我军被动,只剩这一座孤城,南燕四方的州郡,全部叛离,各地汉人,也加入了晋军来攻打我们,连你和阿兰都失去了信心,想着找后路了,但是,这一切其实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兵法上的强弱,是可以随时转化的,不是简单地看兵力,粮草这些数字。” 贺兰卢笑了起来“可是这里不是龙城,现在也不是寒冬腊月,而是中原的春夏之际,晋军的攻势,可并没有上天帮忙的阻挡,我们仍然面临守不住城的困境!”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上次龙城之战,石虎一直缩在大营,不亲自上前,我们没有击杀他的机会,最后他退兵时,也是让冉闵率军殿后,阻挡了我们的几次突击,可这次不一样,刘裕本来应该在知道后方被天师道起兵突袭的情况下,就应该退兵了,可是他却不管不顾,最后仍然选择强攻,那这场攻守城战,会在今天,最多是明天就决出胜负,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我相信刘裕最后一定会亲自上前攻城的,到那时候,就是我安排好杀招,取他性命的时候!” “刘裕是整个东晋的灵魂和支柱,他对国家的重要,甚至超过了石虎这个赵国皇帝对后赵的重要,只要我们能在此战中击杀刘裕,那晋军的这十万大军,连同齐鲁各地依附晋军的汉人豪强武装,都会溃不成军,要么成为我们的刀下之鬼,要么向我们投降,一如当年的龙城之战,会成为我们慕容大燕,也包括你们贺兰部再度君临天下的逆转之战!” 贺兰卢兴奋地一记左拳击中了右掌的掌心,两眼都在放光“若你真的能击杀刘裕,这些都会成为现实,就象当时我们在临朐时的惨败一样,可以让晋军尝到那兵败如山倒的滋味!” 黑袍舔了舔嘴唇,恨恨地说道“晋军,晋国,北府军的主心骨,都是刘裕一人而已,将者军之胆,他从军以来,无数次地通过自己的身先士卒,激发了全军的勇气,但自从他成为北府主帅以来,那种以前冲在第一线,亲自摧锋陷阵的打法已经有所改变,从临朐开始,就是象现在这样,稳坐中军,指挥若定,虽然让自己的帅旗尽量地提前,但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亲身犯险,这让我们击杀他的难度,大了很多。” 贺兰卢咬了咬牙“这就是你要我使出金汤铁汁战法的原因,要我尽量多地击杀在一线的晋军精锐,继而能诱杀几个晋军大将,逼得刘裕亲自上阵,这时候你就会自己出击,去取他性命?” 黑袍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我真正的计划,贺兰大人,这个计划,我连阿兰都没有告诉,更不会告诉公孙五楼和慕容镇,他们虽然在各自的方向有任务,但那只是掩护我们主攻方向的牵制性行动罢了,真正的绝命一击,在我们这里。” 贺兰卢笑了起来“那我的好处呢,你说了半天还没说到呢,就算你计划成功,杀死刘裕,全歼晋军,那对我贺兰部有何利益呢?” 黑袍微微一笑“老弟,不要担心,真要到这一步,后面整个东晋也会在我手中的,到时候天下之大,你还怕没有你贺兰部的容身之处吗?这齐鲁之地的青州,兖州,豫州,徐州,总之整个长江以北的地方,任君自选。” 贺兰卢睁大了眼睛“你肯这么大方?那你慕容氏去哪里?” 黑袍笑着转过身,向着城下走去“我心安处,即是故乡,贺兰大人,好好干,我很看好你的哦!” 贺兰卢突然开口道“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你要杀刘裕的计划,慕容兰知道吗?要是你真的出手去杀刘裕,她阻止怎么办?” 黑袍的身形站在了原处,停止了前行,一声叹息之后,他摇了摇头“家国难两全,阿兰若是知道我的计划,应该不会阻止,但会殉情。” 贺兰卢的眉头一皱“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黑袍突然大步向前,身形埋没在了城梯之下,他的声音顺风而来“我死了那么多个儿子也没什么,一个妹妹,有何舍不得?贺兰大人,做好你的事。” 。 ===第三千二百六十一章 毒烟遮天迎难上=== 贺兰卢面无表情地看着如同一只黑色大鸟一样,飞身下城,然后三两下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黑袍,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个六亲不认,冷酷无情的家伙,慕容兰啊慕容兰,你真可怜,下辈子记得别碰到这样的哥哥。”<r /> <r /> 他说着,摇了摇头,自己也走进了前方的一个空的木厢,厢内操纵着锁链的军士睁大了眼睛:“贺兰大人,你,你怎么要下城,这城头…………”<r /> <r /> 贺兰卢看着周围的那十余部已经停在半城墙左右的高度,正扛着或者是搬着那些金汤铁汁大锅进入夹壁墙内的军士们,嘴角轻轻地一勾:“带我去地字丙号洞,要快!”<r /> <r /> 广固,南城,晋军帅台。<r /> <r /> 刘裕稳坐帅位,平静地看着那南城的城门那里,十余捆草束,正在有气无力地燃烧着,滚滚的黄烟与浓雾,从这些干草束里冒出,弥漫在方圆几百步内的城墙外侧,把原来在城门附近来回奔跑,搬运沙袋的晋军的身影,也完全掩盖住了。就连城门百步外,单手擎旗而立的向弥,也变得身形模糊,若隐若现。<r /> <r /> 刘钟喃喃地说道:“这他娘的是什么鬼烟啊,吊在城墙之上这么久了,都没烧完哪,看样子,里面还掺了不少硫黄呢。”<r /> <r /> 刘穆之淡然道:“这些草束里掺了不少湿狼粪,就是类似放狼烟的原理,因为有硫黄的作用,配合湿粪和内部打湿的柴草,会产生这种呛人的硫黄毒烟,又不至于火势太大,一下子烧光了这个草。此是古籍所载的湿烟之法,看来,黑袍这个老鬼又是用上了。”<r /> <r /> 刘裕叹了口气:“只是此物怕是数量不多,黑袍也只是在城门这一带放出了十几束这样的硫黄毒烟束,别的地方都没有用上,看来,他这些存货也不多,得省着点用。”<r /> <r /> 刘穆之微微一笑:“湿狼粪和几味控制燃烧速度的药材取之不易,当然得省着点用,不过,黑袍这样做,恐怕也是判断出我们的主攻方向,不在城墙,而是在城门之上的城楼啊。”<r /> <r /> 刘裕勾了勾嘴角:“铁牛应该是想佯攻城门,实际上是搭人梯或者是踩着沙包登上城去,这个想法很好,但可惜给黑袍识破了,现在,恐怕只有冒着毒烟硬上了。胖子,这种毒烟会让人失去战斗力吗?”<r /> <r /> 刘穆之沉吟了一下,说道:“除了硫黄外,里面还会有一些别的药材,根据配比的不同,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不过,如果速度足够快,而且如果能以酒湿的布巾掩住口鼻的话,小半刻内,应该能不至于因为中毒而失去战斗力。”<r /> <r />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那如果是用牛黄解毒丸,或者是藿香正气水这些东西提前给军士们服用,是不是可以撑得更久一点?我看这烟只是散在城外,没有弥漫在城头,大概燕军自己也不想给毒到,才会这样吊在半空之中,只要能登上城,那就不必担心这毒烟了。”<r /> <r /> 刘穆之笑了笑,摇头道:“皇后啊,现在打仗可是争分夺秒呢,哪有时间再去前线送这些药呢,再说又不知道贼人这些毒烟束中掺了什么东西,这牛黄解毒丸和藿香正气水可未必有效,甚至弄不好会起反作用呢。大帅,我看,敌军如果已经有了防备,不如我们暂时换个方向攻击,可以让铁牛他们先撤下来,这毒烟应该过个半个时辰就会散尽,到时候再想办法不迟。”<r /> <r /> 谷刘裕摇了摇头:“我指挥不了铁牛,既然全权委任他攻击城门,就不能在这个时候下令撤兵,除非是他主动想撤,不然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他已经攻了一个多时辰的城门了,哪怕连辅兵和民夫都是死战不退,这种时候,我不能干涉他的指挥。”<r /> <r /> 刘穆之的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再这样打,怕是铁牛会有危险哪。敌军明明有所准备,我们还…………”<r /> <r />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道坚毅的神色,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相信阿寿,相信铁牛,更相信前方的将士们,缺口已经打开,胜利触手可及,如果不去尝试就放弃,他们这辈子不会心安的,传令,投石车集中攻击其他城墙段上的燕军,不用担心砸到我方攻城的将士,正面的抛杆也加大攻击的力度。”<r /> <r /> 王妙音的脸色也变了起来:“寄奴,你这是做什么?这时候发石攻击其他城墙段,会砸到我们攻城的将士的。”<r /> <r /> 刘裕咬了咬牙:“就是因为我们顾虑这点,所以敌军才开始大量上城,他们在城头的人比我们爬上去的人多,弓箭又难以直接压制,毕竟,这城墙太高,我们在城外的弓箭手,难以直接大量杀伤他们城头的守军。”<r /> <r />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一阵箭雨腾起,狠狠地洒向了离城门西侧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一段城头,三四十步的距离之上,顿时就是被箭雨横扫。<r /> <r /> 可是百余名燕军军士,手中没拿武器,只是顶着盾牌,甚至有两三人一组,直接举着那种普通百姓家的门板,就象在天空中撑起了一道屏障,在那些六七人一组,抱着推杆,正在把一部部架上城头的云梯推离城墙的燕军军士们的头上。<r /> <r /> 这一阵足有上千枝弓箭的强袭,只让不到十个燕军中箭倒地,剩下的,只是在那些顶在上方的燕军的盾牌和门板上,多出了很多箭杆而已。<r /> <r /> 燕军之中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又是六七部刚刚架上城头的云梯给推离了城头,从梯中摔落在地,鼻青脸肿的数十名晋军军士骂骂咧咧地给同伴们扶着甚至是抬着撤向后方,一边走,一边心有不甘地回头看着那曾经差点就登上的城头,而在他们的身边,新的一批军士则架着云梯向着城墙,发起了又一轮的突击。<r /> <r /> 刘裕站起身,一挥令旗,直指那段城头:“投石车,给我砸,距离,城墙之后五步!同时擂鼓,前军齐声呐喊,助威下一轮的攻击。”<r /> <r />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城门那里,喃喃道:“铁牛,但愿兄弟们的奋战能给你创造机会。”<r /> <r /> ===第三千二百六十二章 登城死斗血肉飞=== 刘敬宣单手扛着金刚杵,站在离城五百步左右的地止,照夜狮子马的嘴里喷着粗气,在他的身边,不安地刨着地,而红红的双眼,一如刘敬宣的,由马及人,可以想到刘敬宣此时冲天的战意和心情,若不是身为前军主帅,给刘裕严令不得轻易亲身犯险,只怕以他的性格,早就亲自冲锋,攻上对面的城头了。 “呼”“啪”,又是一阵飞石从他的身后二十多辆发石车上腾空而起,带着巨大的破空之声,砸向了远方的城墙之上,四五块石头没有落到城墙,就势穷下落,砸在了密集的攻城人群之中,随着十余名军士在这石块的砸击下化为肉泥,刘敬宣的嘴也猛地抽动了一下,而扛在肩头的那巨杵一端的铁拳,也猛地一晃,充分地体现出他现在想要打人的冲动。 而另外的十余块石头则飞到了城头,同样有四五块石头远远地飞到了内墙里面,而近十块剩余的石头,则是重重地砸中了城头,有一队拿着推杆,正在顶云梯的燕军军士,给两块石头砸中,伴随着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连人带石地飞出几步,最后面的三名军士给砸得直接从内城的城头摔了出去,而在身体落地之前,那阵拖长了声音的惨叫声,一直在战场上空回落着,直到最后三声“扑通”的落地之声后,才归于沉寂。 那架本来几乎要给推倒的云梯,晃了晃,还是稳在了城墙之上,城下的北府军士们发出一阵欢呼之声,梯首的那名全副武装的军士,虽然看不到城头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到向后的推力为之一松,顿时精神大振,身后的军士们大叫道:“老黑,上啊,燕狗给飞石砸死了,没有推杆啦。” 这个名叫老黑的军士哈哈大笑,一把扔掉了顶在头上的大盾,嘴里衔着大刀,就拼命地向上爬了四五步,然后一跃而起,这一下发力,配合着他全身几十斤的铁甲,加上体重足有二百斤,把这架由结实的松柏木打造的云梯的梯格,都生生踩断了,可仍然让他借这力,跃上了城头,伴随着他的吼叫声:“队副李二黑,拿下先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嗖”的几声,还没站定落地的李二黑,就只觉得眼前一花,至少十根弓箭,奔着他的面门而来,顿时就把他的脸上射成了刺猬,这些弓箭,是贺兰部早就安排好的神箭手,专门对付冲上城的晋军士兵,刚才这里推杆手们一死,这些分散各地的箭手们就冲了过来,他们手中皆是三石以上的大弓,所用的箭枝也是超过一尺长的重箭,不求覆盖攻击,只求一箭毙命,而在这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对着立足未稳的敌军面门攻击,中者立仆。 李二黑的尸体仍然站在原地,鲜血从他脸上插着的几箭的箭杆上,顺着杆身和羽尾横流而下,他的牙关紧咬着,那把足有七八斤重的精铁环首大刀,还这样死死地咬在他的嘴中,一动不动。 一声悲呼声在他身后响起:“二黑哥!” 两条身形一跃而出了城墙,而十余根弓箭,接连而至,只是这回冲上城的两名晋军,都是手持盾牌,凌空挥舞,来箭虽然势大力沉,但是速度也相对较慢,在这几寸厚的圆木大盾面前,无法穿透,很快,这些盾牌之上就插满了箭杆,看起来就象是两个移动的箭靶。 随着这两个晋军的上城,李二黑的嘴角边,突然流出了一道鲜血,似乎他的灵魂在这一刻,终于离开了躯体,牙关一松,口中的大刀“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而他的身体,也终于向后倒去,就这样仰天摔在城墙之上。 “叭嗒”几声,是弩机扣动的声音,继两名盾手之后,三四个手持强弩的射手,飞身入城,从相近的两部云梯之上冲了上来,这些精锐的射手,早在跳在空中的时候,就看到了敌军箭手的位置,甚至连他们低头从箭囊取箭上弦时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速度快的甚至不及落地,直接在空中就对那些因为追求迅速发射,而来不及转移或者隐蔽自己的燕军弓手,扣下了弩机。 三个弓箭手,应弩而倒,与李二黑一样,都是面门中箭,连抢救的机会也没有,剩余的弓手,则迅速地转移了目标,从射向那几个箭手,转而对这三个弩手放箭,只见这三人在地上左跳右滚,一根根弓箭就从他们的身边,侧后划过,却是没有直接命中。 一阵厉啸与怪叫之声从两边响起,十余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燕军军士,手里提刀持矛,对着那三个在地上闪转腾挪的晋军弩手就冲了过来,一名晋军的弩手刚从地上站起身,正在试图拉弩击射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肚子一痛,却是一根长矛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小腹,而面前的一张黄眉黄须,杀气腾腾的胡人面孔,则映在了他的眼中:“吴儿,去死吧!” 这晋军弩手的嘴里喷出一口血,糊得这燕军矛手满脸都是,而受了这血腥味道刺激的燕军矛手,则是狂性大发,手中的矛杆开始使劲地搅动,让矛尖在晋军弩手的身体里翻江倒海,这一下动作太大太猛,把晋军弩手的腹部完全划开,肠子就象面条一样,迅速地从他的肚子里滑子,流得满地都是。 “扑”地一声,这个满脸是血,冲在最前面的燕军弩手,两眼之间的眉心处,却是钉进了一根弩矢,他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被这一弩的冲力带地整个人向后倒退几步,连矛杆都松开了,还撞倒了从后面想要冲上来的三个刀斧手。 这个给破了腹的晋军弩手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亲眼看到杀死自己的仇人先于自己一步,踏上黄泉,他也无憾了,而他的最后一眼,则看向了身边这个帮他报仇的同伴。 ===第三千二百六十三章 你死我活以命搏=== 一个身着皮甲的晋军弩手,眼含热泪,站在这个将死的晋军弩手的身边,他一边在用力地把弩撑到地上,用手拉着弩弦蹶张上弩,一边叫道“队长,你撑住,我来抵挡贼人!” 可是,临时上弩,哪有这么容易?弩之所以不如弓箭在战场上受欢迎,就在于其装填与拉弦准备的时间太长,再熟练的弩手,一分钟最多也就射出二箭,而同样的时间,好的弓手可以射出六到十箭,眼看着那几个给撞倒在地的燕军枪手挣扎着从地上要爬起来,而这个晋军弩手却是手无寸铁,即使是上了弦,也不过只有一矢,根本无法搏斗的。 那个将死的晋军弩手,突然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他的手一松,握着的弩掉到了地上,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狠狠地抓住了自己肚子上的那根矛,猛地一拔,这下,他的半个给切碎的脾脏连同矛尖一起给拔了出来,血如瀑布一样地喷射,而他的这根短矛则交到了身边那个持弩同伴的手中,伴随他最后的声音“二毛,杀贼!” 二毛发出一声悲嘶“队长!” 而他用脚踩开的弩,也掉到了一旁,这根沾满了队长鲜血,甚至锋刃中的血槽中还沾着几截短短的断肠的短矛,这会儿成了二毛保命的唯一武器,他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向前钻出,血矛如闪电般地一击,不偏不倚,就在刚刚起身的一个燕军矛手的胸口,扎出一个大血洞。 这个燕军的矛手,瞪大了眼睛,左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死死地抓着这柄矛不松手,在他快要去死的这时候,他也靠着一个战士的本能,想要拖住敌人的武器,二毛一咬牙,手松开,弃了手中的矛,却是出手如闪电一般,从这个燕军矛手的右手,抓住了他本来准备刺向自己的矛身,猛地一发力一扯,这根长矛,竟然就直接给他抄在了手中。 另两个燕军矛手已经从给他当先扎死的这人身后冲了过来,他们也高喊着“胡巴儿,胡巴儿!”那显然就是这个给扎死的家伙的名字,作为同袍的两人,这会儿已经给复仇的怒火燃烧了头脑,甚至不顾这空中飞舞着的箭枝与石块,以最快的速度就向二毛扑来。 二毛的手中,是倒握着刚夺过来的短矛,而两把明晃晃的矛尖,已经离自己不到三尺了,这时候已经完全无法格挡,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那胡巴儿胸口的矛柄,虽然这人已经死了,但临死前最后的肌肉记忆,还让他死死地抓着矛柄,让这把杀死了他的血矛,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靠这短矛的尾柄,二毛居然一下子把胡巴儿的身体扭过来了半尺,刚好挡在了这刺向自己的两根长矛的路线之上,只听到“噗”“咔”的一声,从他这个角度,清楚地可以听到长矛破甲入肉,切筋断骨的可怕声音,而一股大力,透过胡巴儿的身体,把自己直接顶着,向后倒去,直到落地。 胡巴儿胸口的那根血矛,矛柄紧紧地压在二毛的胸口,虽是矛柄,配合这突刺时的冲力,加上胡巴儿那一百多斤的重量,几乎一下子就刺断了二毛的胸口肋骨,只听到“叭”地一声,矛柄在他的胸口折断,让他一下子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人压着二毛,但二毛的感觉却是,整个泰山,都压在自己的胸前,别说行动,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啦。而巨大的疼痛感,以及战斗了良久的疲劳交错而来,让二毛的视线和意识都变得有点模糊了,就连外界的喊杀声,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几滴鲜血淋得二毛的意识突然从混沌与麻木中清醒,他睁开眼,却发现直勾勾地用眼珠瞪着自己的胡巴儿,嘴角边似乎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如果不是嘴里鼻中已经没了任何气息,二毛甚至会以为,他还拼着留最后的一口气,想跟自己说“陪我上路吧,吴儿!” 两个燕军矛手的怒吼声在胡巴儿的背后响起,虽然是鲜卑语,但二毛仍然可以很明白地知道,他们一定在喊“去死吧!”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如泰山的重量,也消失不见,胡巴儿那死不瞑目的脸,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转而映入自己眼帘的,则是一个满是大胡子,戴着一个黑眼罩,如同巴头大的脑袋,以及在他手中,高高举起,准备下刺的一根带血的矛尖。 二毛几乎是本能一般,左手抓着的短矛,就是向上一举一刺,这一下,直接从这燕军矛手的裙甲之下扎了上去,从他的两腿之间,狠狠地刺进了腹腔之中,护甲不及之处,加上人体最脆弱的地方,让这一矛之刺,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甚至是身为弩手的二毛,整个训练过程中为数不多的刺杀训练时,最轻松的一次,而淋漓的鲜血,带着这条燕军大胡子矛手的体温,淋在二毛的脸上,极腥极臭,就象是平时身为青州东莱一屠户的他,在剖羊腹时的那种感觉。 大胡子的嘴边,流下了一行鲜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下身插中的这一根短矛,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他一声狂吼“死吧!”而他的身形,如同倒塌的大楼一样,就这样以泰山压顶之势倒下,而举在空中的长矛,也向着二毛的脑袋,就这样扎了下来。 二毛忍着全身的剧痛,向着左边就是一滚,几根尖锐的石块或者是碎木什么的,或者是断刃之类的东西,感觉就象是刀锋划过他的腰腹,痛得他几乎要惨叫出来,可是,他还没听到自己的惨叫声,却听到了另一个粗野的吼声,作为东莱人的他,能听明白这一句“我杀了你!”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那一定是最后剩一的一个燕军矛手,他的心头突然腾起一阵怒火“我先杀了你!” 。 ===第三千二百六十四章 我以我血换贼命===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一股大力,让这个叫二毛的晋军弩手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顺手抄起了手边不知是什么,总之是尖尖的一个东西,当他弹起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那是一根落在地上的箭杆,已经从中折断,而自己拿在手中的,正是前半截带箭头的那半杆长箭! 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而身形也已经弹了起来,大胡子燕军那魁梧的身形仰天倒下,身下血流如注,而他身后两尺左右,最后一名脸上绘着红白相间的油彩,把自己打扮得凶神恶煞,让人望而生畏的那名燕军矛手,吼叫着冲了上来,长矛三人组,只剩他一人独活,而两个同伴都死在面前这个晋军之手,怎么让他不陷入颠狂状态,势必要报仇而后快呢? “去死吧,我杀了你!”这个燕军矛手挺矛而刺,直接向着刚刚起身的二毛胸口搠去,而二毛在重伤之余,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腹部和腰背都给地上的尖刃划得血流不止,却是一个大旋身,堪堪地避过这一槊,而整个身子向前一扑,身形微微一矮,就这样抱住了那彩面燕军矛手的腰。 燕军矛手没有料到这势如雷霆的一矛,居然会刺空,给这飞扑一下,带得向后连退几步,但他的下盘功夫非常扎实,给突扑之余,竟然没有摔倒,他一把丢掉了手中的矛,抬起右肘,狠狠地就对着横抱着他的二毛的后背,就是一记铁肘锤击。 二毛只觉得背上仿佛给一颗陨石狠狠地砸中,满眼都冒起了金星,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震动着,而一股难以抑制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汹涌喷出,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吐出这口血,就只看到一个套着牛皮甲片的膝盖,重重地上提,这一下,无情地顶在了他的胸口,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肋骨骨折的声音,以及感受到,那断裂的骨头,刺进自己内脏时的剧痛。 绘面燕军得意的狂笑声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去死,去死,去死啊!” 而伴随着这些吼笑之声,一记记的肘击和膝顶,狂风暴雨般地落在二毛的背上和胸前,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肉沙包,甚至看起来都无力再把这绘面燕军顶出半尺了。 绘面燕军得意地高高举起了右肘,这一下,他使出了全力,伴随着一个深呼吸,全身的力量,仿佛都集中在这右肘之上,他大吼道“老子一肘能打瘫一头牛,你给我去…………” 最后的一个“死”字,还没来得及从他的舌尖喷出,一阵剧痛,突然从他的右肋处传来,紧跟着,就是心脏给刺穿的声音,伴随着肋骨折断的声音,他张大了嘴,这是人生第二次有这种肋骨受到重击的感觉,上一次,还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八岁那年,在贺兰部时刚刚学会骑马时,不慎落地时摔伤肋骨,只是这次,他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不会再有,因为,他给这一下,直接穿心毙命! 二毛喘着粗气,直起了身子,他仍然要吃力地扶着这绘面燕军的肩膀,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倒,他的口鼻间,甚至连眼睛都流着鲜血,极重的内伤已经让他连呼吸都非常困难了,那半截断箭,已经狠狠地扎进了绘面燕军因为抬肘攻他后背时暴露的右肋,而这个身着皮甲的燕军,肋下没有任何的甲片防护,以至于给半枝断箭,就能穿心透骨,成就了这名叫二毛的东莱弩手,完成一人三杀的战绩! 二毛的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这个绘面的燕军,笑道“小,小子,谁,谁先死?!” 周围响起了一阵怒吼之声,六七个持刀提矛的燕军步兵,从东侧冲了上来,起码有三把钢刀,两根长矛,狠狠地砍在扎在了二毛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刀砍矛刺,血肉横飞,而二毛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盯着面前的这个绘面的燕军军士,对他来说,这一下扎死了这个绘面燕军,为之前战死的队长报了仇,人生,已经无憾! “轰”“叭”,三四枚大石头,精确地砸中了二毛的身边,两个正在拿刀砍他的燕军刀手,连同二毛和那个绘面燕军的尸体,给两块石头砸得凌空飞起,在空中飞出十余步,直接落向了内墙之后,而剩下的三名燕军矛手,离这几人稍远一些,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几尺处的几个人,突然一下子就没了,而石块落地时碎裂,迸出的几个小石子则砸在他们的腿上,身上,顿时就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摔倒一地。 一块块的石头,飞天而起,砸向了城头,几乎在每段城墙之上,都不停地有木厢登城打开,而里面的贺兰部军士们,则吼叫着冲出来,不顾这些飞石的打击,迅速地去围攻那些已经开始不断登城的晋军。 南城城墙外,王镇恶的眉头紧锁,在他这个离城墙二百步左右的位置,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城头的远程武器可以打到他了,七八部八石奔牛弩,仍然不停地向着城头没有晋军的方向,时不时地发射着弩枪,只是手持推杆的那些燕军,都往往离城墙五尺开外,在城垛之后根本无法看到人影,近四丈高的城墙,又让弓箭式的吊射抛射成为不可能。 王镇恶突然吼道“别射城头了,给我射城墙,每二尺高度,射进一根弩枪。” 一边的传令军茫然地看着王镇恶“王参军,这,这又是为何啊?” 王镇恶咬了咬牙“我们的云梯老给这些推杆推离城墙,攻城塔又一时上不来,现在得用别的办法迅速登城,不然我们上城的速度不如敌军,会给打下来的,弩枪扎进城墙,就是个楔子,让梯子上的军士可以抓着边上的弩枪一步步向上爬,快,执行我的命令!” 那传令兵双眼一亮,挥舞着旗子,可是他刚一举旗,只听到“呜”地一声,城墙之上,不知哪边的一个夹臂墙内,一记冷箭射出,直接击中了他的咽喉,这个传令兵的手刚抬了一半,就仰天向后栽倒,气绝而亡! 。 ===第三千二百六十五章 弩枪破墙得强将=== 王镇恶气得一跺脚,干脆自己跑到了前方的一辆车载八石奔牛弩的后面,一把推开了正在操作弩臂的军士,亲自摇起了弩臂之下的轮轴,机关齿轮的转动,让这弩臂缓缓地抬起。 而通过架在弩臂之上的望山,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墙之上,一块城砖那里,一把强弩正在迅速地撤回,甚至两只手,还在试图把两块打开的砖块给重新掩上,以覆盖这个隐藏的夹壁墙中的射击点呢。毕竟,在这激战之中,很少有人会盯着城墙上这点微小的变化来看,而这一箭,真真算得上是暗箭伤人了。 王镇恶咬着牙,嘴里恨恨地骂着:“直娘贼,伤了人还想逃?!”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把这弩臂直接对准了这块刚刚合上的城砖,弩枪的尖头,闪着的寒光,照耀着他的眼睛,他把弩臂向上微微调高了一点,然后紧紧地按着弩臂的身子,转头对着站在身后,持着大锤的力士大声道:“给老子狠狠地砸!” 这大锤力士点了点头,高高举起了大锤,抡圆过顶,然后重重地一锤落下,当扣着六股兽筋绞成弩弦的那个青铜扣,给狠狠地砸飞的同时,弩弦飞快地弹出,而这根搭在弩臂之上的弩枪,则划破长空,又准又稳地,射向了百步之外,城墙之上的那个夹壁暗墙。 “扑通”一声,在王镇恶的这个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两块刚刚被堵上缺口的砖头,给击得粉碎,甚至可以听到一声惨叫声,因为,一只正在拿着一块砖,准备堵上最后一砖缺口的手,开始向后倒去,可以想象到,这双手的主人,给这一弩夺命时的惨状。 刚刚给堆上缺口的几块小砖,给砸得四分五裂,而一个方圆两尺多的口子,尽显无疑,可以看到里面倒下了三个军士,在这半人高的夹壁墙中,他们甚至退无可退,也无法闪躲,另外两个手中持弩的射手,则是趴在地上,想要向后爬去,因为,这个夹壁墙就这样洞开,意味着他们也完全暴露在晋军的视线之中,甚至比起城头的那些军士还要危险百倍,因为,他们毕竟没有高大的城墙和垛口的保护,几乎是直面晋军的攻城部队。 不用王镇恶下令,在这段城墙前五十步左右的十余名晋军的弓箭手,一下子就发现了目标,他们不再向着城头举弓吊射,而是又快又准地,把手中的箭枝,以暴风雨般的速度,射进了那个孔洞之中,而顿时,那两个倒退而出的燕军弓弩手,就给射成了刺猬一样,这回还都是头部中箭,直接从头顶破盔贯脑而入,往地上一趴,就再也不动了。 晋军这里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王镇恶也面带微笑,站在了原地,身边那个给他刚才一把推开的操作八石奔牛弩的炮手,笑道:“还是王参军厉害,一弩就破了这贼窟,射死这些贼人,我看,我们还可以从这孔洞里冲进去,直接攻进城内呢。”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原来倒毙在地的那几个头朝向城外的燕军,突然又动了起来,这下连王镇恶的笑容都全在了脸上,那个炮手更是尖叫了起来:“呀,这些死鬼动了耶,难道,难道是妖术?!” 王镇恶手搭凉棚,定晴一看,摇了摇头:“不是的,你看他们的腿。” 众人顺眼放去,只见这些燕军的尸体,脚上或者是脖子上,都套了一个不起眼的绳圈,或者是在腰上系着绳索,而这会儿让他们动的,可就是这些绳索,拉着他们的尸体,往后退呢。 王镇恶叹道:“果然,燕军早有准备,这夹壁墙矮小,人难以行动,要是死在里面,尸体堵住墙内,想再临时砌墙堵住也难了,所以入墙的时候,都是捆了绳索在身上,就算是战死了,也会给拖回去,不让尸体堵住这个墙洞。” 那炮手睁大了眼睛:“就是说,这个夹壁墙,会给堵…………” 他的话音还没落,只见那些移动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城墙另一面的光线,却是从这里可以看到,显然,这是一个完全打通的夹壁墙洞,可是,这光线一闪即没,几个沙包土囊,一下子填进了这个空洞,更是向前移动起来。 王镇恶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夹壁墙给突破之后,为了防止攻方从这空洞直接冲进城内,守军会用沙包土囊先行堵上,而后面的民夫则会以砖石在里面重新砌墙,把这夹壁墙变成实墙,这守城之法,可当真是精妙得很,我军这回想要破城,恐怕是要经历一番苦战了。” 说到这里,他环视四周,大声道:“所有弩车手全部听好了,现在开始,不再攻击城头的敌军,弩枪对着城墙射击,不击杀贼,只求把弩枪钉进城墙之中,让我军的步兵,有办法抓着这些弩枪上城!” 那个炮手迅速地向着周围的几部弩车的弩手大吼道:“都听到没有,不要射城头了,全都射城墙,给步兵兄弟们创造上城的机会!” 他这声音,如同平地炸了一声惊雷,震得人耳朵都在发嗡,王镇恶一边皱了皱眉头,一边揉着耳朵说道:“这位兄弟,以前面生的很哪,可你这嗓门可够大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炮手转过头来,那是一张二十余岁的脸,脸上剃得干干净净,与普遍留须的军士们不太一样,而他的皮肤也偏白,眼窝有点深,甚至这样仔细一看,还不太象吴越之地的人士呢。 炮手正色道:“王参军,小人段宏,乃是以前南燕的军校,因为家兄被狗贼慕容超诬陷谋反,车裂处死,小人侥幸逃得一命,发誓要报我家的血海深仇,这回大军攻城,我也从北魏回归,加入军中成为一名小兵。” 边上的几个弩炮手们也跟着说道:“是啊,段大哥以前在南燕可是将军呢,王参军,段大哥的本事可大了。” 王镇恶笑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在南燕也算是有名的勇将了,想不到居然会这样与我相遇,段宏,以后就跟我混吧!只要你有本事立功,我一定不会埋没你的!” ===第三千二百六十六章 段氏深知广固秘=== 段宏激动地点着头“想不到我段宏全族给杀,身负血海深仇,本以为逃到北魏能得到用武之地,借魏兵为我段氏一族复仇,可那些北魏官员,只想着争权夺利,给自己捞好处,全无灭燕之心,我无奈之下,却是看到大晋出兵灭燕,而且你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百姓,不惜跟强大的燕国开战,这才是值得我段宏追随的明主。所以我宁可离开北魏,来晋军中当一个小兵。” 王镇恶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段宏,我王镇恶也是关中人士,或者你也听说过我的家世,我家大父,是前秦的丞相,只是前秦时运不济,苻坚淝水一败,身死国灭,我王家也是无法在关中立足,只能逃归大晋,但这是我王家最正确的选择,我们落叶归根之后,碰到了大帅这样的天地英杰,使我们人人有用武之地,只要有真才实学,只要能建功立业,那一定能搏得荣华富贵的,我的今天,就会成为你的明天,加油吧,段宏。” 段宏哈哈一笑,抡了抡胳膊,带起虎虎风声,说道“王参军,其实,我想去攻城的,这广固城我很熟悉,以前在这南城也当了两年守将,这里的地形,包括城墙的高矮,哪里有漏洞,我都清楚!只要你给我一套盔甲,能让我冲锋陷阵,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镇恶的双眼一亮,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了段宏的手“这南城,有什么弱点可以利用的?” 段宏一指离这里西侧大约六十多步的一处城头,说道“那段城墙,是有裂痕的,当年石虎攻打广固城,曹嶷投降,石虎恨这广固城久攻不下,本想把这城墙给拆除,夷平广固,并屠灭全城的百姓,但当时后赵君主石勒派来的青州刺史说,我是来当青州刺史的,这广固是青州的治所,这些百姓是我的子民,你把城拆了,把百姓杀光,那我怎么当这个刺史呢?” “于是石虎就只拆了这南城约三十步的城墙,留了一道口子,并且挖地三尺,把这段城墙之下的山石地基给弄松,他坑杀了曹嶷的三万部下,埋在这段城墙之下,然后把这段城墙给敞开,说是不许再建。” 王镇恶恨恨地说道“这石虎果然是个天杀的恶贼,毫无人性的屠夫,暴君,真应该把他的尸体再挖出来,碎尸万段。” 段宏点了点头“是的,石赵一代,这广固城永远有这么个三十步的缺口,大概是石虎也怕青州之地,再有人割据一方,所以故意以这种借口,给城池留个口子,以方便他平叛。所以,在十几年的时间内,这广固城,是有一段缺口的。” 王镇恶仔细地盯着那段城墙,喃喃道“不错,你说得对,我看这城墙总感觉有点奇怪,这段城墙的城砖颜色,包括上面长的青苔,都跟别处不太一样,不过,筑城是常有的事,城墙塌陷,被水冲毁也是经常的灾难,所以后来补墙,也不奇怪。这么说来,这段城墙,是后来的…………” 说到这里,王镇恶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忘了这一层呢,石赵覆亡之时,占了广固,割据青州的可是段部落的首领段龛啊,那是你的祖先吗?” 段宏微微一笑“那正是先大父。” 王镇恶叹了口气“直呼你的先人之名,失敬,失敬,不过,尊大父也是时运不济,本来在乱世中割据一方,保一方太平,也算是不错的藩镇,却想不到碰到了刚入中原的前燕,而那前燕战神慕容恪,也是亲率大军,围困广固一年多,最后还是断了五龙口的水源,才攻下广固呢。” 段宏咬着牙,表情变得狰狞可怕“这慕容氏,真的是我们段氏部落的死敌,先大父保境安民,并没有祸乱天下,却因为这慕容氏的野心,变成了被他们攻击的对象,当时前燕的实力如日中天,连横行一时的冉闵都败在他们手下,先大父自知不是对手,但又不愿屈居人下,就招揽周围的百姓入城自保,指望着凭着坚城广固,能渡过此劫,慕容氏强攻不下,居然想出了切断水源的恶毒之法,可怜我们没有输在战场上,却是输在了水源之上。” 王镇恶点了点头“那现在这广固城中的水源又在何处?” 段宏摇了摇头“后来慕容恪没有拆城墙,却是把城中的水道改了,不再是经历那五龙口,甚至,他还在五龙口坑杀了我们段氏的数万降卒,哼,都说他慕容恪是燕国一代军神,其实也不过是个冷血屠夫而已。” 王镇恶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数万怨灵镇压水道,好狠的办法。这广固真的是不祥之地,每次的守城战,都要如此地惨烈,这回仗还没打完,死的人恐怕都已经超过前两次了,我军真要攻下的话,还最好是拆了城墙,夷平此城,以绝齐地之人割据自立的野心。” 说到这里,王镇恶看着段宏“这么说来,这段新砌的城墙,是尊大父当年割据此地时重建的,对吗?” 段宏正色道“不错,正是如此,不过,这段城墙虽是重建,但当年先大父和族人怕新建的城池不牢固,特地用了十几万民夫,还找来了鲁班的后人,专门建造这段城墙,建城之时,用了是十年陈米的老米浆,配合了千年蛛网,而砖石则是可以用来磨砺刀斧的坚石,比起原来城段的城墙,是只强不弱,当年慕容恪这个老贼曾经以为这是弱点,集中兵力和投石车攻击这段城墙,却是碰得头破血流,一无所获。” 王镇恶笑了起来“想不到鲜卑段氏,一向以野战勇武而闻名,却是在筑城之术上,也是有独到之处哪。” 段宏微微一笑“谁叫这齐鲁之地,有很多精通筑城,工程,机关的才学之士呢,先大父当年经营齐地,深得人心,所以这些人也乐意为之效力。” 王镇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起,一动不动地盯着段宏“所以,你的弱点攻击,不在这城墙之上,而是在这城墙之下吧!” 。 ===第三千二百六十七章 冲车佯攻城墙摧=== 段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王参军果然不愧是兵法大师啊,这一听就想到了,我跟我的队正蒋升他们说了半天,他们一点想法都没有呢,说什么要我好好操作弩机就行的,怎么打是将军的事。” 王镇恶叹了口气“可惜,太可惜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居然能漏过,这个队长,真的该死!” 一个小军官“扑通”一声,就在王镇恶的身边跪下了,声音中带着哭腔“王参军饶命哪,卑职蒋升,卑职真的不知道这是军情,还以为是段军士,哦,不,是段将军他吹牛哪,段将军他跟您说的这些,也从来没跟我说啊。” 段宏冷冷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家人曾经参与过这城墙的修筑,我知道这城墙的弱点所在,要你带我去见上官,你却是想从我嘴里得到真实的消息,好自己去上报抢功。这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要是我把这机密跟你就说了,你把这军情泄露出去让敌军有了防范,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 那个队长摇头道“这每天都有十几个军士跑我面前说有这个良策,那个破敌之法,我哪知道谁是吹牛,谁是真有本事?就象陈大膀子还说可以撒豆成兵,李三驴说可以作法施咒,这些都要我上报吗?段将军你本身就是胡人从军,上面还叫我对你盯紧点,防着你是奸细呢,你又不肯跟我说实话,叫我如何上报?” 王镇恶叹了口气“看来,这上下之间的隔阂和交流,确实是要想想办法,现在军规规定只能层层上报,段军士,你也别去责怪你的队长,他虽然做法缺乏变通,但确实是我北府军的规定。虽然你们这支部队是青州的义士民兵,但也是用我北府军法。” 段宏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们以前在南燕,在段部落的时候,没这么严格,谁有事都可以找自己的头人,谁有想法都可以提,我虽然当过将军,但部下千余人,都可以直接接触我,而不是只接触那十几个二十几个队长。” 王镇恶正色道“这些以后再说,段宏,现在我提拔你为我的铠曹参军,你只要献的策真实有效,那我就会给你记功。” 段宏哈哈一笑“我献的策,王参军你知道了,现在挖地道攻城,已经来不及,我的建议是,趁着全线攻城的时候,对这段城墙实行掘进战法,挖空城底,然后以塞木之法,撑住城根,等到二十余根大木撑住城墙后,一齐拉倒,这城墙必然塌陷!到时候,我等就可以从这里面,直接冲进城中啦。” 王镇恶咬了咬牙“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这样的行动,极耗人工,而且在城下就是这样挖墙根,城上之人难道没有察觉吗?” 段宏正色道“这就需要虚实结合,佯攻配合,我军需要加大全线进攻的力度,一方面继续不顾伤亡地爬墙和冲击城门,另一方面,出动冲车,攻击城墙,就象开始时那样。” 王镇恶的眉头一挑“然后,用三四部冲车撞击这段新城墙,假装攻击城墙,但实际上,是掩护军士在底下挖土陷墙,对不对?” 段宏笑道“王参军果然厉害,这都能想到,而且,冲车的大木,可以卸下,直接作为撑城墙的支柱,这段城墙大概有二三百步,我估摸着,得有十几根大木才能撑得住。” 谷ltspagt 王镇恶点了点头“你这样挖十几处地穴,然后以大木撑之,最后陷墙,大概要多久的时间?” 段宏勾了勾嘴角,看着身边已经围上来一圈,全都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停滞的那些操作弩车的军士们,说道“一部冲车之下大概可以容纳二十余人,要是附近再有些举盾的军士掩盖,那大概可以安排四五十人开挖,十步左右的距离,挖地五尺左右,撑上大木,应该半个时辰左右应该可以。” 王镇恶点了点头“一次出动四部冲车,两个时辰以内,你就可以全部把城墙下,架上大木,是不是?” 段宏点了点头“是的,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攻不下城,天色会晚,但是这正好是我们的机会,敌军一定会忙于加强城墙之上的防守,弥补损失,却不可能知道这城墙之下已经给我们设了局,白天打了一天的仗,会极为疲劳,晚上尤其是后半夜会有所懈怠。” “而且这种陷城之法,一旦立起大木,他们根本也无法防守,因为城中守军就算知道我们立柱,也不可能重新在城墙之下打地基。只要我们发动起来,拉倒或者是烧掉这些大木支柱,那城墙必塌,有这一百多步城墙的缺口,我们在夜间直接攻进去,燕军必然无法阻挡!” 那个刚才跪在地上的队长一下子跳了起来,满眼都是兴奋之色“好家伙,段将军,你这招当初怎么不跟我说哪,要是告诉我,咱们今天还要这么费劲,还要死这么多兄弟吗?” 不少军士的眼中都泪光闪闪“是啊,有这招,我兄弟也不会死了。” 段宏叹了口气“兄弟们,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就象队长当我是奸细要防着我一样,我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可靠,也不知道说了这个计之后,是否能传到上面,作为小兵,只有亲自见到了将军,王参军这样的人,我才能说出来,何况,就算用这计策,也要配合全线攻击,仍然会有很多兄弟会战死,这是避不了的事。” 王镇恶正色道“段宏,你现在是参军了,现在,我可以出动十部冲车,三部在这段新墙的位置,其他七部在普通的城墙,去攻击城墙,其他的地方,则架起云梯佯攻,新城墙的那三部冲车,由你全权指挥,这附近一共有多少人?” 段宏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弩车组这里一共有一百零四人,都可以去挖坑立柱!” 王镇恶勾了勾嘴角“但我这里还是要人操作这些弩车,射击城墙,你们走了,谁来做这个?” biu biu。biu ===第三千二百六十八章 有功同享义薄天=== 段宏环视四周,周围的所有弩炮操作者们,全都是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渴望之色,段宏转过头看着王镇恶,沉声道“王参军,这些弩车组的兄弟,都听到了我们的计划,现在让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心恋战,有这样立大功的机会,谁也不想放弃的。” “如果你想让他们继续操作弩车,刚才就应该带我去别的地方说这事,现在,属下请求王参军,允许这里的一百零四位兄弟,包括蒋升队长随我一起去挖墙!” 王镇恶点了点头“很好,段参军,你升官不忘同队兄弟,是个重义气的好汉,你的提议,我准了,这组弩车,我会另外从后备将士中挑人来操作,你们只管挖坑立柱就行,噢,对了,我这里的两百名参军卫队,也全都交由你指挥。”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着身边的一个军官说道“卫队长,王铁海王幢主何在?” 这个军官立即行礼道“王参军,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这是阿寿哥特地交代过的命…………” 王镇恶摆了摆手“现在我在我军阵中,很安全,不需要你的保护,而刚才你也听到了,挖坑立柱,弄倒城墙是现在的头等大事,超过对我的保护,现在我要去向阿寿哥,去向刘大帅汇报此事,请他们增派更多的人手,只要两个兄弟随我回去复命即可。” 王铁海点了点头,回头向着几十步外的一群军士们说道“刘四,刘七,快点过来。” 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持槊跑了过来,王铁海对他们沉声道“你们听好了,要一步不离地保护好王参军,他的命,就是你们的命,若有半点差迟,就等着军法吧。” 这两人立马行礼道“遵命!” 王镇恶摸出一块令牌,交给了王铁海“现在由你来接管前线,调十部冲车攻城,三部由段参军来指挥。而调完冲车之后,所有的卫队将士,包括你王幢主在内,全部归段参军节制,而这令牌,也要转交给段参军,明白吗?” 王铁海行礼称是,上前接过了令牌。 王镇恶看着段宏“北府军中有规矩,持令牌之人也不能是完全陌生之人,以免敌军奸细有机可乘,所以调兵的事情,我交给王队长,至于攻城的时候,就要你多出力了。” 段宏哈哈一笑“王参军,放心,在你回来的时候,我保证至少树起三根大柱。” 王镇恶微笑着拍了拍段宏的肩膀“你的计划若成,当是攻克广固的首功之人,我一定会在大帅面前为你请功,不,我一定会亲自带你到大帅面前,宣扬你的功劳。” 说着,他转身骑上了马,一拍马屁股,疾驰而去,而刘四和刘七二人,也骑上两匹快马,紧随其后,三骑扬尘,越过不停涌上前的步兵阵线,直向着几百步外,高高竖起的冠军将军大将旗而去。 蒋升的眼中泪光闪闪,对着段宏,激动地说道“段兄弟,不,段大哥,你不计前嫌,为我请命,给我这个立功的机会,我蒋升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 段宏上前拉住了蒋升的手“蒋队长,我段宏自入王师以来,也得到你不少关照,那上报的事情,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不当之处,算是个误会,现在过去了就过去了,一会儿挖坑立柱的时候,还需要你的协力!” 蒋升哈哈一笑“放心,我以前也跟着摸金校尉胡九九倒过几年的斗,这掘地之术,我还真有一些呢!” 他说着,转头对着身后的几人沉声道“老牛,二瞎子,是时候拿出咱们的洛阳铲啦!” 正说话间,只听到一阵“哼哧”,“嘿哟”的号子声,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五六十步外,三部方圆三四丈,顶层加了厚厚的湿牛皮,架子下挂着一整根粗壮圆木的十二轮冲车,给几十个军士又拉又拖地,向着城墙的方向缓缓而前,而别的方向,也有六七部冲车,自阵后向前,混在几十道扛着云梯,拿着弓箭上前的步兵流之中,冲向了城墙。 王铁海亲自推着一根从冲车侧面伸出的木杆,走在最前面,他扭头对着段宏大喊道“段参军,我这里把冲车弄来了,你们动作可要加快啊,铲子和锄头都在冲车里,给你准备好了,你可是跟王参军立了军令状要在他回来前竖起三根大柱的,这军中无戏言哪!” 段宏笑着转身看向了四周的百余名军士,他们的手上,也跟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不少铲子和掘头“难道你们早知道我的战法,随身都带着这些家伙吗?” 蒋升哈哈一笑,挥了挥手中的一把洛阳铲“段参军,你忘了攻城前刘校尉跟我们说过的吗?步兵攻城,随时要掘壕筑垒呢,我们这些操作弩机的家伙,本身就是半个辅兵,当然得带着这些东西啦,正好,这回用得上。” 段宏的眼中冷芒一闪“很好,一起上吧!”他说着,转身就冲向了王铁海所在的那部冲车。 广固城南,帅台。 王镇恶一脸兴奋地看着刘裕,两侧的将帅们,个个喜形于色,就连刘穆之,也是微微地眯着眼睛,轻摇羽扇,嘴角边勾着一丝笑意,说道“若是连镇恶都觉得是好消息,那应该也差不离了,大帅,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在新城墙的方向后面集结精锐突击队,一旦城陷,就全线攻击呢?” 王神爱笑语嫣然,看着王镇恶“那个段宏,如果以前是南燕的将军,那刘冠军应该认识吧,此等大事,也不宜只听人家的一面之辞,还是要求证一下的。” 王镇恶点了点头“我找到阿寿哥的时候,还特意跟他描述了一下那段宏的样貌,没说名字,只说是某个以前的南燕将军,他当时就说,这不是当年那个南城守将段宏嘛,还跟他一起喝过酒吃过羊肉锅呢。” 王神爱点了点头“那应该是错不了啦。而且就算是奸细,放这种情报也毫无必要,刘车骑,我看阿寿那里也忍了很久了,要不然,让他亲自带队,准备从缺口处杀进城,如何?” 。 ===第三千二百六十九章 魔头害命无悔意=== 丁午哈哈一笑:“寄奴哥,这种时候可不能了少我啊,到时候还请你放我去跟着阿寿哥一起冲进城去,我保证第一个杀出血路。” 胡藩也咬了咬牙:“大帅,末将请命,到时候能在城下提供弓箭掩护,可能敌军会从高处射击我军,还是需要弓箭压制的。” 众将也都先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请战,就连刘钟也是抱着令旗,眼巴巴地看着刘裕,几度欲言又止,要不是因为他是刘裕的传令和军法官,不能离开半步,只怕也早就和别人一样请命上前了。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你们真的认为,这个战法万无一失了吗?” 王镇恶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也皱了起来:“寄奴哥,我这一路上都反复推算过,这一招绝对是攻敌不备啊,因为我们现在是全线攻城,攻击最凶的方向还是在城门那里,其他的城墙段上也是矢石齐发,步兵兄弟们冒着箭雨飞石在登城,也有攻上城头的勇士在与敌战斗,燕军只怕也不会对这个地方格外关注吧。” 刘裕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如果易地而处,你是燕军大将,你是黑袍,首先,这段宏知道的事,他们会不知道吗?当年慕容恪攻城时可能不知道,但是作为天下名将,攻下此城后难道还不会盘问出这段城墙的秘密吗?要知道,修筑那段坚墙,可不止是段氏部落几个大人的事,而是要出动成千上万的民夫呢,光是当年石虎坑杀降卒埋于城墙之下的事,就会有很多人知道吧。” 王神爱的秀眉微微一蹙:“石虎屠广固,坑杀数万军民的事,天下人尽皆知,但是知道就埋在这城墙下的,恐怕不多吧。” 刘裕摇了摇头:“我们这些身在南方的人可能不知,但当年石虎这么做,就是要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的恐怖,大家想想,城墙缺了一块,而京观的性质,用来吓唬所有敢与石赵为敌的人,怎么会不搞得这齐鲁之地,起码是这广固城中人尽皆知呢?” 王镇恶喃喃地点头道:“是啊,这种缺城一角以示惩罚的做法,不止是石虎,就是以仁义著名的前秦皇帝苻坚也做过,当年岭北的新平城,在投降他之后又复叛,所以苻坚破城之后,没有大开杀戒,但还是特地削城一角,空出一段城墙,以示惩罚。” “后来前秦危争之时,新平城的人倒是感念当年苻坚不杀之恩,死战不降,抵抗了姚苌近一年,后来给姚苌老贼用计骗城中人投降不杀,可是破城之后却是坑杀了全城上万军民,后来姚老邪被怨魂索命而死,恐怕就有这新平城中的厉鬼吧。”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这也算是胡人的一个风俗了,这些胡人自己不设城墙,逐水草而居,却是在我们中原汉地的坚城面前,吃了无数的苦头,所以在他们看来,给该死的城墙弄个口子,是一种震慑,也是一种泄愤之举。所以,这种事知道的人很多,绝不会只有段宏。” “慕容恪是一代名将,就算当时不知道这段新墙的秘密,事后也定会从俘虏和城中百姓中打探原因,这段缺墙的秘密,他一定知道,而他事后连五龙口的水道都改了,也一定是会对这段城墙作出一些布置,至少,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他那些同样能征惯战的兄弟们。” “后面慕容垂,慕容德先后征服广固,对于这段城墙,不会不知道,既然是弱点,就不会不加以防护,你们以为这是找到了敌军的弱点,可是在我看来,唉,恐怕是要落入敌军的陷阱了。” 王镇恶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咬牙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我这就去让他们速退!” 刘裕摆了摆手:“不用了,已经来不及,而且…………” 他说到这里,眼中冷芒一闪:“也许他们的这种奋力进攻,反而能吸引敌军的兵力和注意,给其他方向的兄弟,创造更好的机会!” 广固,内城城头。 黑袍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城头之上,他的神色轻松,东城的城头上,仍然腾着白色的烟雾之气,一片石灰浮云,被风吹着,让城墙之外几百步内,都难以有人接近。 几百名身上裹着厚厚棉帛,掩着耳鼻的军士,正在推着一辆大冲车,对着东城的城门,发起一次次的撞击,而诸葛黎民那人熊一样魁梧的身形,即使在一大群推车攻城,如同熊虎的壮士中,也是格外地显眼,可以看到,他就是站在城门外的车尾那里,亲自拉着吊着大木的尾部铁索,一次次地把这块千斤巨木拉起,再猛地松手放出,完成一次次对城门的撞击! 慕容兰已经换了一身银甲白盔,连盔缨也是白色的,倒提着一根银枪,立在黑袍的身边,凤目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与黑袍一样,看着东城的城门那里,一言不发。 黑袍微微一笑:“这石灰水的威力和毒性,还要三天以上才能散去,想不到这诸葛长民,居然现在就让亲弟弟以这样的方式攻城,还真是发了狠哪。看来,那些城头的矮子,可是他诸葛长民的精锐部下,要不然这个一向喜欢保存实力的家伙,这回怎么会转了性呢?” 慕容兰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城门的内侧,也速该正在城门后指挥着上百名军士,轮流上前去顶住城门,而更是有几十名军士,抬着两根巨大的门栓,在后方待命,显然,一旦现在顶着城门的那根大木栓折损,他们就会换上这根新的,这守门之法,无过于此。 慕容兰沉声道:“你就不怕贺兰哈里木和几千将士的冤魂来找你索命?” 黑袍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一生征战,攻城灭国,屠城洗地,杀的人何止百万?要是怕他们索命,我早死了成百上千次了,你看,现在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第三千二百七十章 将计就计布杀阵=== 慕容兰叹了口气“以前的你,战场杀敌,为的是保护和守卫我们的族人,虽然残忍,但也无可厚非,毕竟在这个乱世中,人命如蝼蚁,只有杀掉敌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家国。”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起头,杏眼圆睁,一指那东城的城头“可是贺兰哈里木将军,还有他的三千部下,还有我们慕容部的一千宿卫将士,这些是敌人吗?他们一心为国,为了部落而战斗,最后没有给面前的敌人所杀,却死在了你这个主帅投出的石灰之中,虽说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一些牺牲是必要的,但你的良心,难道没有一点不安吗?” 黑袍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只需要站在道德的高度来指点江山,那也许我的良心会痛。但我是主帅,我是大将,我的每一个命令,都可能决定城内这几十万族人的性命,我每个时辰都会派数以千计的人去送死,为的是试出敌军的虚实,我每个时辰都会看成千上万条的性命消失,但我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只是守下广固,城若是没了,我们全都得死,到时候,就算想要流泪,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慕容兰扭过了头,咬牙道“你这是诡辩,有的牺牲是有必要的,但是东城的这种,完全没有必要,贺兰哈里木是良将,而攻城的诸葛长民又是晋军中最弱的一部,只要你能增加五千人马去支援东城,那贺兰哈里木就能守住,何至于要用公孙五楼做这等同归于尽之事?” 黑袍冷冷地说道“五千人马?!你说得倒轻巧,现在对我来说,五十个人都是宝贵的,我这里要抽五千人过去,就意味着其他的城墙上要少五千个战士,阿兰,这城中现在还有力量战斗的不过也就五万多人了,就算为了支援贺兰哈里木,我连守护慕容超的一千宿卫军也派去了,还要我如何?!”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完全可以让慕容镇的一万甲骑去支援的,现在他们仍然守在城门内无所事事,难道就不可以去增援东城吗?” 黑袍摇了摇头“他们有别的事要做,断然不能在东城浪费时间。我再说一次,我的每个兵都需要在最适合的位置上,发挥最大的作用,那种无用的同情,怜悯,愧疚,最好全都收起来。” 慕容兰沉声道“那公孙五楼在做什么?他祸害了东城不够,你还让他继续到南城去惹事?你就不怕贺兰卢知道了东城的事,先直接宰了他?” 说到这里,慕容兰挥枪一指,只见那段宏先前所说的城墙之上,公孙五楼正在几十名护卫的前呼后拥下,昂着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路驱散着那些在城下跑来跑去的军士与民夫,走向了一架上城的木厢。 而本来已经站在木厢里的七八名战士,则给公孙五楼的手下们又踢又骂地硬生生拉扯了出来,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公孙五楼仍然在十余个人的护卫下,乘厢登城,直上城头。 黑袍微微一笑“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公孙五楼是最听话,也最能执行我的命令的,贺兰卢现在在城楼那里要指挥守门作战,那城门后的瓮城之内,他可是在配他的金汤铁汁呢,一会儿晋军冲击城门和城楼的时候,这些可会是派上用场,贺兰卢亲自去夹壁墙里指挥了,这城头,现在都是各自为战,也正是公孙五楼出场的好时机呢。” 谷</span> 慕容兰冷笑道“我看是有些恨极他的军士们砍死他的好时机,大哥,你就不怕这公孙五楼又在城头惹事生非,激起哗变,坏了守城的大事吗?” 黑袍摇了摇头“这次不会,因为公孙五楼这回是真的可以起到守城作用的,晋军现在出动冲车,攻我城墙,只怕,是打起了那段南城鬼墙的主意。” 慕容兰的秀眉紧锁“鬼墙?你是说石虎坑杀数万俘虏的那段后筑之墙吗?那段城墙之下,可是挖空了山体,地基远不如其他地段牢固,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广固城唯一可以用地道攻击的地方,你现在担心的是晋军会用地道战法?” 黑袍冷笑道“晋军的挖地高手,乃是诸葛长民的那帮矮子,这些人已经全送在东城了,老实说,这比守下了东城更让我高兴,他们如果早就知道鬼墙的弱点,恐怕之前就会用地道去攻击了,而我,早早地在城内就挖了三道内壕,壕中安放了几十口大缸,专门派人去监听有没有地动之声,就是防这一招的呢!” 说到这里,只见到内墙之中,一条离城墙根儿不到三步的壕沟之中,站起一个军士,手中举着一面红旗,高高过头,在头顶上转了三个圈。 黑袍笑了起来“果然如此,只怕晋军也是临时知道这鬼墙之下的秘密,这会儿,正在以冲车为掩护,躲在冲车之下,佯装攻击城墙,实际在地下挖坑,想要用立木拆木的战法,毁我城墙呢!”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他们不知道,当年四哥攻克广固之后,还特地挖出了那个万人大坑,把那些死者的尸骨运往他处好好安葬,然后派高僧超渡亡魂,更是重新打了地基,虽然不再是山体,但用了断龙石为城基,直到地下三丈之处吗?” 黑袍冷笑道“做这些事的段氏部落族人,也就是段龛手下的几万降兵,事后全给坑杀在五龙口了,不就是防止走漏这套风声吗?至于这广固城中的军民,当年也是给驱离城池长达半年,半年后才迁回来,怎么会知道这鬼墙之下重新立基之事?” “老四心思缜密,知道下次若有外敌攻打广固,一定会在这里做文章,所以故布疑阵,就是要吸引敌军来用这地攻之法呢。现在他们既然不用地道,而是临时现挖,那我们就见招拆招,去杀伤这些密集阵形中的晋军好了。而公孙五楼,就是去干这事的!” 。 ===第三千二百七十一章 无情总被多情误=== 慕容兰幽幽地叹了口气“今天才打了半天多,就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但愿这一战之后,大燕和东晋,我们慕容氏和刘裕之间,再也不要有这样的战争了,我之所以这回肯帮你,就是不想我们慕容氏的人,会跟当年的段氏部落和更早时的广固军民一样,成为万人坑中的枯骨。” 黑袍笑道“怎么,你那以仁义而著称的夫君,也会跟我们这些凶残野蛮的胡人一样,坑杀俘虏和百姓吗?”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的大战,是你死我活,双方的仇恨极深,不死不休,刘裕就算攻下广固,也是伤亡惨重,部下一定会要求屠城泄愤,而且,他还要带兵回去对战天师道的大军,不可能在这齐鲁之地留下太多的兵力防守,换言之,他没有看管这城中十余万鲜卑军民的兵力,也没有供他们吃的粮食,所以,屠灭全城,是他唯一的选择,这种事,就算他不做,那些南燕各地的汉人也会做的,毕竟,我们慕容氏是个永远会复国的族群,有苻坚的前车之鉴,还会有人再敢收留我们吗?” 慕容兰沉声道“别说了,不用你教我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所以这一次,我帮你最后一次,打退晋军之后,我们全族回辽东老家,再不问这中原之事,你既然可以什么万年太平,消除我们的诅咒,从此我们就安心地在我们的故乡生活,让时间,来消除这些血仇吧。” 黑袍微微一笑“那你得先打退你男人这回的拼命攻城才行,这时候,就不要考虑什么以前的旧情,无论是对刘裕,还是对刘裕手下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兰看着那南城鬼墙的城头,公孙五楼的手里拿着一块令牌,在对围过来的二十余名军官模样的人耳提面命,发号施令,而这些人则轻轻地点着头,时不时地还看向城外两眼,显然,是公孙五楼的一些战场判断,让他们信服了。 慕容兰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既然决定为大燕最后战这么一次,就不会再顾念旧情,说吧,什么时候让我上?” 黑袍勾了勾嘴角“别急,我们先看看我的好徒儿公孙五楼这回的表现,也许,他表现得好,你就不用亲自上阵了呢。” 南城,鬼墙,城头。 公孙五楼刺耳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在附近十余步的城头回荡着“你们这帮蠢货,有没有脑子的,人家上来三部冲车,就真的是攻击城墙吗?也不用你们的猪脑子去想想,要是攻击城墙,你们现在还能站得那么稳吗?” 他说着,只听到百余步外的一段城墙那里,响起一阵“咚轰”之声,而城头明显地晃了晃,即使隔了挺远,也感觉到脚下有阵微微的晃动之声,而那段城墙之上的军士,一阵东倒西歪,就连架上城头的两部云梯,也是不推自倒,直接就倒向了后方。 一个黄发虬髯,四十岁上下的健壮大汉,身着锁甲,明显是个贺兰部的高级军官,沉声道“我们都忙着跟攻城的敌军搏杀,哪顾得上这许多,天上在飞石头,弓箭,城下的晋军也是用冲车攻墙,能守在这里就不错了,公孙大人,你如果来这里只是为了骂我们的,现在你可以离开了,我们很忙,还要回去战斗。” 谷</span> 公孙五楼冷笑道“贺兰刚,别以为你是贺兰卢的弟弟,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现在手里可是有国师亲发的令牌,见牌如见国师,我不相信,在国师面前,你也这么放肆!” 贺兰刚咬了咬牙“如果是国师来此,断然不会只会责骂部下,却不去给我们什么守城良策的。他之前就告诉过我们,这城墙之下的地基,早已经重筑,晋军就算挖地五尺,也不可能挖到城根儿。”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说你们蠢材,还不服气!国师给你们面子,我可不会惯着你们,因为你们这些贺兰部的蠢才,好好说话没用,只有骂才能骂醒!” 贺兰刚的怒目圆睁,身边的十余名军官,更是咬牙切齿,有些人的手已经摸向了刀柄,公孙五楼一看情况有些不对,转而自嘲性地干咳了两声,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好了,军情紧急,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贺兰刚,我就问你一句,这城下的晋军如此密集,你就没想想什么别的办法吗?” 贺兰刚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走到外墙那里,迅速地伸出头看了约三十步左右,而围在冲车边上的,则是起码四五十面盾牌,顶在头上,象是撑起了一块大棚,抵挡着来自城头的箭枝与弩矢。 贺兰刚的眉头一皱“若是晋军果然是以冲车顶棚和大盾为掩护,为的是掘地穴攻城,那我们可以用滚石擂木扔下,砸死他们!” 公孙五楼不屑地摇了摇头“你也知道人家为了挖地穴,肯定这些冲车的顶是加固过的,就这点小石头,如何砸得死人?” 贺兰刚身后的一个副将沉声道“那我们可以扔下硫黄硝石这些引火之物,然后火攻晋军!” 公孙五楼冷冷地说道“没看到人家的盾牌上,冲车顶都盖了湿牛皮吗?人家就是防你火攻这招的,再说,现在这城墙根下,没有大风,火如果借不了风势,又有何用?” 贺兰刚忍不住说道“公孙五楼,你若是真有什么办法,就拿出来,我等遵命照做就是,如果还是在这里指手划脚却又提不出什么计划,那我们可就不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啦!” 公孙五楼的嘴角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好了,也不转弯了,我来这里,是着国师的密令的,这鬼墙之中,当年太原王就留下了大杀招,专门就是为了对付这些想来挖地洞的敌军,那就是,无情铁球!” 。 ===第三千二百七十四章 无情铁球暗道出=== 贺兰刚睁大了眼睛,满脸尽是疑色“无情铁球?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过?!” 公孙五楼哈哈一笑“你当然不可能听说过,那可是当年我大燕的太原王慕容恪,初次征服这广固时,为了防止敌军攻打这面南城鬼墙,而留下的杀招,你们以为,这南城城墙之中,只有夹壁墙吗?” 贺兰刚的眉头一皱“难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机关杀招?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用这种杀招吗?” 公孙五楼微微一笑“那是当然,我这回来此,就是来消灭这些城下的晋军的,而这无情铁球,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他说着,一挥手,只见几十个身边的护卫点头行礼,为首的几人,拿出几张图纸,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他们心领神会,转身就奔向了四周的城墙,几人一组,其中一人在腰间系上绳索,然后给人就这样缒入了内墙之外,慢慢地放下了半空之中。 贺兰刚和一众贺兰部的军官也都跟着到内墙之上伸头张望,只见这些缒城而下的军士,缒到一些城墙的时候,去伸手在城墙之上敲击拍打,而一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城砖则会轻轻地突出,变成一个个的扭结机关,露出于外。 贺兰刚讶道“这,这些机关,怎么我们从不知道?” 公孙五楼“嘿嘿”一笑“若是你们早早知道,还会是守城的暗招杀器吗?这城墙之中,早早就备好了大量杀伤攻城敌军的秘技,尤其是这一段城墙,当年太原王就知道,一定会有敌军以为这里城基没有石头,想要挖洞攻城,所以,对于在城下挖洞的密集敌军,早就备下了杀招,就是这个!” 他说着,手一挥,只见就在他这一段城墙缒下的一名军士,握住那突出的城墙上的机关,左扭右扭,只听到一阵“咔咔”的响动之声,就在公孙五楼的身后,不到四五步的地方,突然地下的城砖动了动,而一阵源自空灵虚无之境的声音,则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城墙上的众人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只见一个方圆大约五六尺的地洞,显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而一枚足有四尺方圆,通体黑色的铁球,球面之上,长着根根猬刺,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那就是后世军舰之上的水雷,无论是大小还是形状,都是高度相似,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贺兰刚的眉头紧锁,看着这个带刺的大铁球,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六根木格构成的托架,在撑着这个大铁球,而大铁球之下,一段又一段的漆黑的通道,缓缓地打开,原来,这个大铁球之下,乃是一条打通了整条城墙的通道呢,看着这方向,直通墙角。 贺兰刚的身后,一个副将吐了吐舌头“难道,这就是什么无情铁球吗?看这攻击那些城墙之下的敌军?” 另一个副将笑道“肯定是啊,大家看,这铁球之上有这么多刺,考虑的就不是直接把人砸死,就是要打开通道,从城墙外开洞滚出去,一路之上,碰到的敌军,都会给这些刺给扎死扎伤,这五尺方圆的大铁球,可是有这个威力的呢。” 说到这里,他顺手一指这段城墙附近,十余个在机关响动声中,露出地面的洞口,几乎每个洞口中,都冒出了这种带刺的大铁球,而公孙五楼带上城头的护卫们,则迅速地几人一组,奔向了这些洞口处,各自站定,并呵斥指挥着周围的贺兰部军士们,上前持盾保护,抵挡着仍然时不时飞上城头的冷箭和碎石块。 公孙五楼咧嘴一笑“这无情铁球,怎么会如此简单?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球块子,那直接从城头扔下去就是,还能多砸死点人呢,何必多此一举,放在城墙之内呢?” 贺兰刚有些反应了过来“是不是考虑到城头激烈,拿这铁球直接向下扔,怕是扔不准,或者是砸不到有顶盾保护的敌军,比如现在城下的那些以冲车为掩护,挖墙角的那些敌军,所以,直接是从城墙底部的洞口把这个铁球滚出去,可以直接杀伤到那些盾牌和顶棚之下的敌军?” 公孙五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贺兰大人说对一半了,不过,一个铁球,若是只能用来滚出去,碾到几个敌军,也没有太大的作用,杀不了太多的贼军,太原王当年遍寻天下的能工巧匠,甚至找到了波斯那里的炼金士,做出这种无情铁球,要的,就是有一球杀百人的威力,让城下二十步内的晋军,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的贺兰部将佐们都倒吸一口冷气,贺兰刚轻轻地摇着头,看着那个无情铁球“这东西,能有这样的威力?虽然太原王的威名盖世,但,但我还是不太相信!” 公孙五楼的脸上横肉在跳动着,这会儿的他,一伸手,一边的护卫上前,递过一个燃烧着的火把,他抓着这火把,狞笑着,一指这铁球身上,一段不太起眼的棉条制成,如同灯芯版的索条,沉声道“现在,我就让你们亲自看看这个无情铁球的威力!” 他说着,对着边上的护卫们沉声喝道“打开城底的洞口!” 那个护卫转身就跑到内墙那里,对着还缒在半空之中的那个拨动机关的护卫大声道“公孙大人有令,打开城底机关洞口。” 一阵“咔啦”的响动声响起,黑漆漆的通道末端,突然透进几丝光线,甚至在这里可以听到城外晋军的叫声“呀,这城墙之上,怎么………………” 公孙五楼狞笑着点燃了那根棉索,火苗腾起的同时,六架铁格突然向后收去,整个无情铁球,迅速地从这通道坠落,直通城外,而公孙五楼的吼声也随之而去“干死他们,阿喇,阿喇,阿喇那个哇哇!” 。 ===第三千二百七十五章 挖地三尺无穷尽=== 随着公孙五楼那邪恶而诡异的咒语声响起,那无情铁球,就这样径直地滚了出去,而几乎是同一睡意,这段新墙之上,十四个铁球,也都给球边的护卫们点燃了棉条,纷纷从暗道之中滚出,直冲城外。 城墙之下,段宏正抄着一把铲子,奋力地想要在地上刨,他的头顶之上,是一整块厚木大棚,石块砸中大棚顶上的湿牛皮时,那种“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箭枝击中顶棚时的那种声音,几乎这些声音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鼓点之声,象是在有人喊着口号加油助威一样,催促着这冲车之内的三十多名军士,在抓紧挖坑。 地面之上,一个方圆六七尺的坑,已经挖了出来,深达二尺有余,队长蒋升,抄着一把洛阳铲,在地上飞快地刨着,他的人已经跳进了那个坑中,一堆堆的土屑泥块,甚至有些还夹杂着仍然在蠕动着的蚯蚓,飞快地翻出坑外,一会儿功夫,已经在那土坑边堆起了一层尺余高的土层。 段宏一铲下去,只听到“咔”地一声,铲头生生地折断了,半月型的铲头,就这样插在了土里,而柄头断裂,只剩一截木棍抄在他的手中,他不服气地摇了摇头:“怎么搞的,为什么你们挖土挖得这么顺利,我都弄坏第三根铲头了!” 蒋升从坑里抬起头,他的脸上,已经满是黑土,给汗水冲得一道一道,却难掩喜色,笑道:“我说段参军,你这一看就是没种过地啊,没抡过锄头,不知这耕地翻土需要的技巧哪,我说,你还是别再挖了,再挖,只怕我们这一车的铲了,都要给你全弄断啦。” 段宏没好气地擦着额头的汗水:“我毕竟是个鲜卑人,没种过地,只会马背上的功夫,罢了,你说得对,我也别再浪费这些铲子了。你们快快挖,我做这个好了。” 他说着,从边上拿起一个大空布囊,打开口子,抓起断掉的那半截铲头,就把堆在坑边的那些个散土,向着袋子里铲去,连着二三十下的功夫,这布囊已经鼓了起来,成了一个大型的沙土囊啦。 两个民夫跑了过来,抬起这个沙土囊,就向着城墙根下扔去,这会儿的功夫,也已经有了上百个沙包土囊,堆在城墙角下,更是有些人干脆把这些土囊扔到了冲车的顶上,虽然让冲车下的人感觉到那大棚上的压力又大了些,但是来自城头的箭枝与落石,也仿佛变得更加遥远了。 蒋升一边挖,一边摇头道:“真是见了鬼了,挖地三尺了都,也没见城墙没有地基的吗?” 段宏有些不太高兴,沉声道:“这么大的事,我还能瞎说不成?这 蒋升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着段宏:“我说段参军,这事情不对啊,就算是能立木的高度,却挖到一堆死人骨头,且不说这很晦气,就算挖到了,我们要立柱怕是也不容易啊,在地基上立木可以,在死人骨头上怎么立?只怕我们立木不成,这墙就塌了,会把我们全给砸死啊!” 段宏微微一愣,转而喃喃道:“哎呀,对啊,我怎么漏了这一层?!” 蒋升咬了咬牙:“你看,你还是没想好这层,别说你了,,就是王参军他,一时高兴也没细想,我说段参军啊,这事可重要了,别弄不好这木头立不起来,那可是要坏了大事了,你赶紧去找王参军甚至是大帅说明这个情况,看看他们怎么解决此事!” 段宏恨恨地一跺脚:“大不了,大不了不立木了,直接挖通这个坑进到城里,就当是地道冲击。” 蒋升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可都是民夫辅兵啊,你要是想通过这个地道来冲击,那可得去找精锐甲士才行,这事你做不了主,快去找王参军想想办法吧。” 段宏点了点头:“那你们抓紧挖,不管怎么说,先把一切招数都不用说了。” 蒋升正色道:“你快去,我这里继续挖!”他低下头,又是一阵泥土翻飞。 段宏摇了摇头,扔掉了手中的半个铲头,转身就向着后方奔去,两个持盾的卫士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头顶与身后遮起了两面大盾,让那城头稀稀拉拉的弓箭,都对段宏构不成任何威胁。 段宏这样奔出了百步左右,这才放慢了脚步,身后的两个军士也放下了手中的盾牌,这一路的狂奔,让三个人都气喘吁吁,段宏转过身,看着那城墙,喃喃地自语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按说应该挖到底了呀,难道说…………” 一个持盾的军士,眼睛大大的,正如他的名字,刘大眼,勾了勾嘴角:“我说段参军,听说,那些给坑杀的人,死的很惨,会有怨气,阴魂不散是不是?” 另一个持盾的军士是个黄脸,三十多岁的麻子,也人如其名,叫陈二麻子,放下了手中的盾,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是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吗?见过哪个死鬼向你索命了?” 刘大眼摇了摇头:“不一样啊,战场上你杀我我杀你,都是各为其主,生死也就是一个痛快,没啥怨恨的,但是这些坑杀的死鬼,那听说是不得超生,而且给埋在里面,不能呼吸也不会马上死掉,会痛苦很久,所以怨气极重。就象,就象那个什么五龙口,不是也活埋了几万段…………”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收口不语。 段宏惨然一笑:“你说得不错,我段氏部落的男丁数万,信了慕容老贼的鬼话,以为投降可以免死,所以就放弃了抵抗,结果出城之后,男丁全部给坑杀,女子则给分赏燕军士兵,我段氏部落,几乎给斩尽杀绝,当年要不是我父祖领兵在外,只怕也会是同样的结果了。” ===第三千二百七十六章 生死由命不由人=== 陈二麻子眨了眨眼睛“段参军,既然你段氏部落跟慕容氏有如此深仇大恨,为何你还会为他们燕国效力呢?” 段宏叹了口气“没办法,乱世之中,人命如同浮萍一般,强时杀人,弱时给人杀,都是报应不爽,就象当年坑杀这曹嶷时期的广固百姓时,也有我们家的一份,后来遭此大难,也许,只是还当年的债吧。” 刘大眼点了点头“原来,当年石虎攻广固时,你们段氏就是他们的部下了呀。难怪后来会镇守广固,成为本地豪强呢。” 段宏说道“是的,在乱世中,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再说,屠我部落的是慕容恪,并不是慕容德,冤有头,债有主,慕容恪做此丧尽天良之事,也受了报应,断子绝孙,我是相信天道报应的,但愿这一回,我投靠大晋,在大帅手下,可以真正地彻底结束战乱,结束这种仇恨和屠杀。” 陈二麻子看着段宏,说道“那这么说,是因为慕容氏后来又杀了你这一族,你才再次离开南燕的,不是因为以前的仇恨?” 段宏叹了口气“怎么说呢,慕容恪屠过我们,但这就跟当年先祖也跟过石虎他们屠过这广固城的人一样,乱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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