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大宗师那里被挂了号?”张行继续追问。 左才侯听到最后一句,眼皮明显剧烈跳动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来笑:“如此说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三兄弟直接将积存的钱财全送给几位,再将长鲸帮解散,然后自缚双手,让张白绶将我们送到靖安台黑牢,被曹皇叔给镇压一辈子便是。” “你也知道靖安台黑牢?”张行略显诧异。 “有个凝丹的兄弟,多少知道一点说法。”左才侯勉力再笑一声。 “这就对了嘛。”张行也笑了一下。 “什么对了?”左才侯一时不解。 “谈法。”张行喟然以对。“左老大,你既全程没有失了礼数,那我今日便给你好好上一课……” 左才侯怔了怔,却也无奈。 “刚刚说凡事必有初有尾,那人呢?要我说,只要是人,一伙子人,包括什么长鲸帮,什么符离左氏,一门子里都得既有当里子又有人当面子。” 张行喝着茶,莫名想起了自己当年收钱写电影评析的岁月。“面子上,大到立起一个帮派,小到请人喝杯茶,里子下说不得便要杀许多人……反过来说,里子既已经死了许多人,这面子便也能轻易立起来……就好像当年子午剑成名的时候,死了四个帮主,是不是所有人就都给你面子了?” 左才侯初时还在皱眉,听到后来,却反而喟然:“是这个道理。” “如今也是一样的。”张行放下茶杯,以手指向自己。“左家派人去芒砀山折腾,却被我们靖安台第二巡组轻松化解,顺便弄死了上千条人命,这便是我们的里子……所以才有今日你面子上的忍气吞声,和我们靖安台上下的倨傲无礼,你说是也不是?” 左才侯没有敢吭声。 而张行将对方身前已经冰凉的茶再推了一下,稍作示意:“左帮主……喝茶!” 左才侯沉默片刻,端起来一饮而尽。 张行注视着对方喝完,这才继续在桌上架着胳膊感慨:“但是呢,里子和面子,又不是那么简单的里子撑着面子的关系,因为面子也会连累里子,而且谁是里子、谁是面子,有时候没人说得清,双方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只能说,真要是里子面子都不好看,便是灭门破族的路数……左老大懂吗?” “懂得。”左才侯认真以对。“委实懂得。” “懂就好,这其实是所谓官场上的名实之说,我专门化成了你能懂的里子和面子。”张行也喟然起来。“其实,哪里不是如此呢?你们左氏和芒砀山,左氏内部老二和长鲸帮。我们靖安台和曹中丞,我们巡组和我们白巡检,甚至今日李十二郎和我……都有这么一点意思在里面。” 气势被彻底压下去的左老大重重颔首:“张白绶说的极对,当日我小瞧了张白绶和白巡检,惹出了今天的事情,而如今,我算是感觉到点张白绶的本事了,自然不想再惹事了……张白绶,你直接说,朝廷也好,或者你们也好,是个什么章程?” “朝廷很宽大的。”张行失笑以对。“来之前中丞给了个言语……想保留长鲸帮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左家族人须从符离搬到关中;你三弟,调任河北;你二弟,往西北从军,许都尉一职……你看如何?” 左老大沉默不语良久。 “很宽大了。”张行有些皱眉。 “我知道。”左老大回过神来,苦笑做答。“但我不能抛弃祖宗之地……搬家是万万不能的!” 张行一时无语:“你难道要为这个跟朝廷翻脸?你为这个扯旗,你帮众都未必服你吧?他们只在乎长鲸帮还在不在!何况你们左家只是散了江淮的一团黑,让朝廷放下心来,三兄弟的前途只上不下的!” “我知道。”左老大依然苦笑。“但我不能抛弃祖宗之地,乡土人家,就把这个当成根本……” “可若是如此,其他方面就得降下来了。”张行若有所思。“你自己先体量着说一个……” “我家只要三条。”左老大认真以对。“若朝廷能许这三条……其余什么都可以答应!” “三条?”张行冷笑一声。 “第一,祖宗基业不能让我们抛开。”左老大假装没听到对方的嘲笑,认真以对。“第二,长鲸帮的生意请务必给我们留下;第三,不瞒张三郎,我家老二已经是成丹境了,他观想的是东海碧波,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去西北从军呢?这是毁他问道宗师的前途,也是万万不行的……但这一条,我可以做个许诺,老二一旦观想成功,便让他往朝中效力,绝不推辞。” 张行听到成丹二字时,当场眼皮一跳,但还是赶紧摇头:“左帮主,你这三条与我们曹中丞的三条差了多少,你没有底细吗?还请不要戏言。非要如此,我们也只能说,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我说了只要能许这三条,其余什么都可以答应。”左老大叹气道。“这些年攒下来的家财,公也好,私也好,都可以尽数拿去……甚至我可以答应朝廷指派人进入帮中,做个监督,从此停了东海的咸鱼买卖。” 这一回轮到张行沉默了,因为他猛烈的意识到,对方的反应是矛盾和不符合逻辑的。 首先,李清臣的倨傲和强硬是本色出演; 其次,曹林的谈判条件是不存在的,人家堂堂皇叔,一代宗师,怎么可能会跟这种地方豪强开条件? 那是张行按照计划说出的诱饵。 实际上,按照张行、王代积、陈凌三人共同参谋的方案,事情的关键只有一点,那就是千方百计逼迫左家老二现身,然后让白有思一刀砍了,追杀到底。 只要左老二死了,什么长鲸帮,什么左大爷、左三爷就是菜板上的一顿肉,最好的计策就是抓住重点,然后用简单的方法处置了。 而无论是白有思的退避三舍,还是李清臣的羞辱,又或者张行此时的谈判,本质上都是在围绕这一点进行逼迫和引诱,努力将左老二从东海唤回来露面。 但是,左老大表现的非常分裂。 一方面,他好像比谁都清楚事情的根本利害,知道自家老二才是一切的根本,是左氏真正的里子,所以一直在绕着老二说,别看他开口就是什么祖宗之地不可弃,但实际上还是捎带拒绝了关于自家老二左才将的相关条件。 可继续说下去,他又好像糊涂到了极致,除了左老二的条件外,居然又提出了许多额外的东西来,好像有什么倚仗可以跟朝廷对抗一样。 这是不可能成立的。 在江淮这种朝廷的腹心之地,没人对抗得了的朝廷……东夷大都督开着自己的捕鲸船进来都是送死!而且东夷大都督也进不来,因为据张行所知,江淮和东境一样是有一条龙的,只是不知道是在淮水里还是东海里。 那么,左老大为何敢在知晓利害的情况下,还如此强硬的提出不可能被朝廷接受的条件呢?他们已经在芒砀山露了马脚,失了遮蔽,便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刀才对。 不想着避开心脏,反而扯开胸口说,这三个地方不许捅? “张白绶……你看如何?”左才侯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张行依然沉默了一阵子,方才摇头: “左老大,你太自以为是了……你须知道,朝廷想砸了你们长鲸帮、铲了你家祖坟易如反掌,你二弟也拦不住,因为我家巡检就在汝阴,只是存了先礼后兵的路数,才让我先过来……你能跟我谈妥了,她就不来,谈不妥,就是倚天剑直接挥过来的……她也早就是成丹期,在观想什么玩意了,而且已经内定了西苑的伏龙卫常检之任。换言之,你那个二弟根本不是倚仗,只是筹码。” 左老大气急:“如此说来,不就是让我们引颈就戮吗?!” “不是的。”张行犹豫了一下,忽然一字一顿,认真以对。“左老大,咱们还是有机会的……你跟我,现在是你跟我直接做主,你不要管什么左氏,不要管你二弟、三弟,我不要管靖安台,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咱们都只提根本条件,说不定是能达成合作的。” 左老大怔了一怔,旋即苦笑:“我既是家里老大,便是要为符离左氏全盘考虑……” “那就只考虑最根本的东西。”张行打断对方。“我知道决心难下,但不急,最起码能等到你传信给你家老二,等他言语……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你可以再来找我,听听我想的到底是什么!说不定,咱们其实没根本冲突呢?你觉得如何?” 左老大一时惊惶,半晌方才来问:“张白绶这是要送客?不等我家老三了?” “左黑绶到了,让他先歇一歇,明日再体面来见。”张行伸手示意。“今日就不见了。” 左老大犹疑一时,只能拱手起身离去。 左老大既走,片刻后李清臣忽然从侧室闯入,显得极为不耐:“张三郎,这跟说的不一样,你节外生枝干吗?他左才侯是家中老大,怎么可能会跟我们合作,卖了兄弟?” “我知道。”张行根本没有起来,而是直接回复。“关键是他的反应委实不对。” “哪里不对?”李清臣蹙眉以对。 “他便是以自家老二为倚仗,也不该这般强硬的。”张行认真以对。 李十二郎为之一滞,继而恢复冷静,甩手离开。 而张行却忍不住摸到了腰中罗盘……当然,很快又放了下去……因为事情还没理清楚,左老二左才将自是此番主目标,却远在东海一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拿起罗盘后到底需要知道什么事情,找什么人? PS:大家晚安。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鲸行(4) 天明以后,带着黑眼圈的左才相便与兄长一起前来拜访。 作为靖安台的黑绶,哪怕只是东镇抚司的净街虎,他也得到了应得的礼遇,张行和李清臣两名白绶皆在二楼平等落了座,随行巡骑俱列于后,双方也言辞客气。 但进入实质以后,左家老三却给出了一个简单而明确的说法:“我大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这下子,连李清臣都觉得难以理解了:“你大哥不懂,你难道不懂得靖安台家法家规吗?” 比左才侯小了快七八岁,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的黑绶左才相沉默一下,然后瞥了眼低头不语的自家大哥,复又艰难做答:“我更相信国法人心。” 李清臣目瞪口呆,张行更是觉得荒唐。 半晌,李十二郎忍不住追问:“你知不知道,不需要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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