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沈辞堂堂正正的男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当机立断就让沈玉走。 沈玉看向白七,“带药了吗?” 白七点头,忙道,“带了,都是从姑娘房间拿来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那些瓶子用奇怪的纹路标识着,白七自己并不认识。 沈玉翻开包裹,拿了治疗外伤的药递给暗卫,“你替我哥包扎一下伤口。” 又留下一半毒药给沈辞,“哥,这些都是毒,解药在这个瓶子里,如果遇到危险,你吃一颗……我去找王爷,咱们在王府大门外会合!” 沈辞点头,“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玉嗯了一声,看向白七,“我们走!” 战陨天下葬的时间,要比长公主和大皇子的稍微晚一点,战云枭此时刚刚出城,在北城门外面,往战家的祖坟而去。 这段路并不好走,左边悬崖峭壁,右边荆棘丛生。 第九百零一章 战家如今死得只剩下战云枭一人,送葬的是府兵和暗卫,人并不多,只有三十几个。 路上的水还没干,队伍走得很艰难。 车子到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山上下来的淤泥挡住了前路,后面又太过陡峭,小五快步上前来报,“王爷,前方泥石流拦路,需要清理一下。” 战云枭嗯了一声,也没管吉时不吉时的。 人都死了,还管那个做什么? 马车停下来,暗卫去清路,只有府兵在边上守着,夜已经很深了。 战云枭的心情不是很好。 他又拿出了精细化之后的图纸,脑海里不禁憧憬往后与沈玉在一起的日子。 战老王爷和长公主都死了,可原本的暝阳王府他还是不想要,他在那里度过的时光都不好,不如变卖了,往后干干净净重新开始。 就在他想着这个的时候,一股肃杀的气息突然袭来。 “战云枭,你残了双腿还敢带着这么几个半吊子来送葬,嫌自己命大吗?”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戏笑,紧接着,便听那人道,“儿郎们,去给那瘸子点颜色看看啊!” 话音未落,四十多人扑向了马车! “护驾!” 府兵大惊,赶忙守在马车四周。 暗卫听到消息,丢下手上的铁锹,也全都赶了过来。 霎时,外面杀作一团。 战云枭收好图纸,掀起车帘看向窗外,瞳孔微微缩起。 其实,今天这场面他早已经预料到了。 楚惊天既然来了瀛洲,怎么可能不先出手试探他呢? 只不过,他也想看看楚惊天都有什么底牌,因此暂时没动手,只是静静看着外面的战斗。 很快,暗卫与刺客杀红了眼。 为首的刺客挑衅道,“战云枭,你是不是不行了啊?有种你出来,缩头乌龟!” 男人眸子眯了眯,却面不改色。 他是战场上下来的猛将,不只有匹夫之勇,更有将相谋略,又怎会被这区区的挑衅刺激? “连本王的刺客都打不过,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本王出手?” 夜色里,男人嗓音清冷,沉静。 为首刺客瞳孔一缩,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疆场上那个北齐少年。 他一身战甲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立于城墙之上,竟率区区三千人,就将他们的十万大军挡在成城墙之外,足足一个月都没能攻下来! 拖到最后,士气不振,反倒被他带着八千援军冲出来,杀了个屁滚尿流。 原本以为,三年过去,如今他在感情上受到重创,残了双腿,应该没有了当年的冷静与坚韧。 结果一眼看过来,却发现三年过去,他不但比之前更加镇定自若,身上还有了种令人心悸的上位者气场,叫人不敢逼视! 刺客首领面色一变,不敢再大意,嗓音沉了下来,“全力以赴,攻击马车,别理会这些小喽啰!” 霎时,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全都扑向了马车。 暗卫大惊,“王爷!” 战云枭眯眼,运起了内功。 大不了,今夜就将这些人全留在这里。 正要动手,前方突然传来咻一声! 竟是银光一闪,穿透了从天而降的一个什么东西上,紧接着那东西散开,一股异香袭来! 头顶传来女子清冷如雪的嗓音,“宵小之徒,也敢兴风作浪!” 第九百零二章 一阵眩晕袭来,战云枭收了内力,轻笑出声,“看样子,本王往后仅需吃软饭便可。” 这嗓音何其熟悉? 他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年,一开口便听了出来,真的没想到她远在北郊之外,竟然这么快赶了回来,帮他对付刺客。 只是,这毒下的没差别,他自己也中毒了。 战云枭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内力潮水般消散,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一阵阵眩晕袭来,便是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了。 至于外面的暗卫、府兵和刺客,自然是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被毒倒在地,爬不起来。 危机解除,他趴在窗口,看到她从山路上走下来。 一身雪白的锦衣,被鲜血染红,长发凌乱随风起舞,脸上还沾着血迹,但眼神却犹如残星泛着冷光。 战云枭突然感觉,或许被她护在羽翼之下,也是顺理成章,不错的选择。 又想到自己的双腿,此时竟是生了几分庆幸。 若不是残了这双腿,他应该享受不到她如此护佑,这样的关怀备至吧?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扭曲了。 可却藏不住内心窃喜。 他真的,太需要有这样一个人,犹如阳光一样将他照亮,从地狱中拉出来了。 胡思乱想着,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直到她走上前来,抬手把解药喂到他嘴边,“你没事吧?” “没事。” 他吞下解药,伸手抚上她的脸,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怎么浑身是血?受伤了吗?” “没有大碍。” 沈玉轻轻笑了笑,让白七把解药给剩下的暗卫和府兵,自己爬上马车,道,“在北郊遇上了孙采薇,只不过已经没事了。” “孙采薇?” 战云枭一惊,赶忙上下检查她的身体,看到她身上的伤口时,一股心疼涌上来,沙哑道,“你伤的这么重,还来找我?” 刚刚被保护的温暖,这会儿难免变成自责,恨自己保护不了她。 沈玉知道他会难过,抬头认真地看向他,道,“云枭哥哥,你知道吗?前世……你为了保护我,残了腿,瞎了眼,被人活生生打死在我面前……” “那时候,都是你在保护我,而我还不知好歹……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自己重生的事情,毫无隐瞒,“只是,云枭哥哥,前世我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还会原谅我吗?” 战云枭伸手抱住了她。 “你我之间,没有原谅与不原谅,本就是一体。”对他而言,她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的理由。 为她而死,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也是他的荣耀。 沈玉靠在他怀中,道,“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一定会把你的腿治好,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认我,还会原谅我,将我放在心上。”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瞒着他,不敢告诉他。 因为她也知道,他宁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让她涉险。 头顶传来男人的叹息声,“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是任何时候,都会将你放在心上。” 说着,又不由担心道,“你是不是因为明玉那事儿,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安稳?” 第九百零三章 他总觉得,沈玉在他身边并没有安全感。 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好,才让她如此悲观,谨小慎微的,总担心他会不肯原谅她。 沈玉闻言赶忙摇头,道,“不是因为明玉,只是因为朝局动荡,我又看不出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因此难免担忧。” 战云枭抱住她,道,“无论何时,我都和你站在一起。” “嗯。”沈玉闷闷应了一声。 她怕的是,她突然一走会伤害到他。 外面传来了白七的声音,“王爷,刺客全部自杀了,他们口腔里原本就藏了剧毒……” “上路吧。” 战云枭回神,也没纠结刺客的事情。 他和楚惊天在战场上你来我往,打了不下八十次仗,知道楚惊天的手段。 他派人来试探,自然是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又怎么可能留下活口给他抓把柄呢? 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行。 沈玉靠着他,睡着了。 本就是走个过场,谁也没在意什么礼仪之类的,等醒来的时候,战陨天已经埋好,马车正往山下去。 沈玉看了眼外面,问,“几时了?” 白七道,“快子时了。” 沈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正要将脖子缩回来,岔道口突然有人骑马冲过来,来到马车跟前翻身而下,将上面的麻袋拽下来,拖着上前,道,“姑娘,人抓到了。” 沈玉看向他。 月色里,他一身海蓝色锦衣,斜马尾胡乱扎着,脸上一道伤口从耳边划过,直到嘴边,看上去触目惊心…… 可能是长得太美,容易惹人心疼。 沈玉递给他一个瓶子,“这里有药,你涂一点,别留下疤。” 江隐抬眸,看向她,“若留下疤痕,姐姐会嫌弃吗?” 夜色里,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沈玉闻言一笑,“这说的什么胡话?我是不嫌弃,但是你好好一张脸,伤了多可惜?” 江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 颇有些颠倒众生的意思。 他和明玉的雌雄莫辩、霁月清风不一样,也和慕容修的邪肆张狂不同,他身上真的有种艳绝天下的美。 沈玉总觉得,世上美好的事物,多半就是上天的馈赠,叫人看着就开心的。 她怀有感恩之心。 也没问那人怎么抓到的,只是道,“把他带回去吧,我有用。” “好。” 江隐给自己抹上了药,伤口细细包扎好,还怪精致的。 沈玉笑了笑,马车继续上路,往城门口去。 车子里,战云枭眼神古怪的看着她,“但凡靠近你的,都会被治愈。” 沈玉看向他时,他又道,“本王有时候,也会生贪念。会想着,将你圈禁在身边,把所有的温暖和光都给本王。” “但转念,又觉得你这样的姑娘,便理应光芒万丈,照亮这灰蒙蒙的尘世间。” 沈玉看着他,心生感慨,“这样的世道,我何德何能,才遇上你愿意给我一片天地……” 这样的世道,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便是深爱着,也必然要关在后宅当中独享。 可活生生的生命,怎么能够被当成猪狗一样,禁锢在一方小院当中呢? 沈玉看着他,再一次感觉,如果一定要一个男人登基为帝,战云枭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因为,他会尊重占据了这世上一半人口的女人们,把她们当人看。 若他不愿意,她便迎难而上! 沈玉扭头,看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和那一轮将圆的明月。 最后,又将目光落在江隐马背上那人身上。 她要送楚惊天和东方离一份大礼,并顺势解了这云州的疫毒! 第九百零四章 萧家别院。 楚惊天与东方离对坐,棋局已经到了一半,东方离棋差一着,抬眼看向楚惊天,“不玩了,没意思。” “东方公子今天心不在焉,可是在惦记沈玉?” 楚惊天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许是那笑太过锋芒毕露,照得他左耳上银色耳骨夹熠熠生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桀骜。 东方离垂眸,沉默片刻之后,道,“不要动她,你要的条件我答应你。” “哟。” 楚惊天笑了一声,“你还上瘾了?我听说,她给你下了一梦黄粱,你自己明明可以配解药,却不肯解开?” “那梦里虽然有颜如玉,但是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该不会想着,登基之后娶她当皇后,让她满足你的受虐倾向吧?” “先不说沈玉会不会喜欢你那样,便是她能接受,你自己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当真就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楚惊天打量着他,眼底是浓浓的不理解,还夹杂着一丝丝犹如看怪物一般的诡异。 “你不懂。” 东方离嗓音沙沙的,“条件就是这样,你爱答应不答应。” 话锋一转,“你帮我杀了战云枭,我满足你的愿望,你我各取所需,这样难道不好吗?” “那当然好!” 楚惊天大笑,眼底满是势在必得。 东方离睨了他一眼,并未在乎与虎谋皮,只是道,“你今晚试探战云枭,有结果了吗?” “再等一等,还没回来。” 楚惊天对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毕竟战云枭瘸了。 虽然说,三年前钦州边境,战云枭独当一面,无论是战力还是计谋都是他平生所见的强,但是他实在是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瘸了双腿,还能做到什么? 这次,他派出去的人也不是善茬。 可别直接给人杀了。 而屏风后弹琴的女子闻言,也往这边瞥了一眼,道,“他若真的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你们争夺你们的,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琴声戛然而止,屏风后方走出一女子,衣着华贵,气场强大,下巴高高扬起,有种非常凌厉的尊贵气场,眯眼说话的模样,隐隐透出一份大帝姬的强势。 楚惊天闻言一笑,瞥了眼东方离,说,“云宁,你要不跟东方公子商量一下,不要杀战云枭了,将他绑到我们南楚去,废了武功给你当驸马?” 兄妹两人,眼神都是骄傲的。 是常年在高位上濡染出来的尊贵和自信,犹如世间万物皆由他们掌控。 东方离闻言,睨了眼楚惊天和楚云宁,“你们兄妹二人,有把握真的让他变成一个废物,从此只能躲在后院里给人当个驸马?” 楚惊天道,“以前不行,现在不好说。”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睛里却自信满满。将 东方离起身,道,“既然这样,那他的死活便也无所谓了,只要他不阻止我娶沈玉,你们随意。” 说着,抬脚往外走。 “这就走了?” 楚惊天挑眉,“不等等么?” “说不定一会儿,能听到你想要的好消息。那北边战家祖坟路难走,难保战云枭便坠下悬崖,直接死了呢!” 第九百零五章 “不等了,你们自己等吧,我还有事情要办。” 东方离头也没回,又想到楚惊天刚刚说的那话,心情复杂。 没人知道,有些年少的阴影会犹如巨兽一般笼罩在生命中,任凭你多强大,都走不出那个魔咒。 当他愿意那样吗? 可每当身体的感觉涌出来的时候,便犹如觉醒了一头怪兽,那种极致的痛与快乐纠缠起来,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无法脱困,只能在牢笼里哭泣,却又将牢笼当成最安全的所在。 谁能懂呢? 要说战云枭年幼遭父母嫌弃,过得不如意,因此沈玉同情他,护着他…… 难道他就过得好吗? 生母被夺,凌虐而死。 生父无能,全都怪罪在他身上,正值他身体发育懵懂时,可刻印在骨子里的东西,犹如妖魔一样,让他一看到他那个爹就感到恶心。 “呕——” 门外夜色里,他扶着一棵梧桐树,呕吐起来,难以接受自己竟在那样的殴打之下,产生了欲念与快 感…… 一道黑影匆匆从他身边冲过去,闯入了背后的院落,惊慌失措地跪地,“死了!全死了!” 屋内,楚惊天心头咯噔一下,但还是压住了瞬间惊慌,扭头慢条斯理道,“战云枭和他带的人,全死了?” 他脑海里虽然有一丝丝不安,但很快便消散了。 不可能。 他派出去的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死士,便是不敌战云枭的暗卫,逃出来一两个却是没问题的,怎么可能全死了,只剩下一个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呢? 那斥候闻言,脑门上直冒冷汗。 最后,垂眸硬着头皮,道,“是我们的死士,全死了。没有生还。” “你说什么?” 楚惊天再也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出门,站在屋檐下盯着他,脸色变得阴沉可怖,“战云枭杀的?” 嗓音里,杀意与沉重弥漫开来。 斥候摇头,喉头干涩一片,生怕被牵连到自己,道,“不是,战云枭一直躲在马车里,根本就没出手,是沈玉。” “沈玉?” 楚惊天心下一松,紧接着便是眉心紧皱,“不是让礼部的人帮忙调虎离山,沈玉随着沈辞去皇陵那边了吗?怎么突然又在南边冒出来了?” 刚刚东方离还说沈玉在南边呢! 难道她会分 身术? 斥候被他的怀疑吓得浑身颤抖,道,“的确是在北边出现了,我们的死士原本是占据上风的,眼看着就要攻到了马车边上,谁知山坡上却是一个包裹掉下来。” “沈玉一箭射破了那包裹,里面的药粉无差别攻击,我方死士全都中了毒,不得已只能自尽。” “那战云枭从开始就没出手?” 楚惊天眉心紧皱,“你可有看清楚?” 斥候点头,“属下躲在暗中,看得非常清楚,他从头到尾躲在马车里没出手,那沈玉回来之后,还安抚了他。” 楚惊天回神冷笑一声,“看样子东方离没骗我们,战云枭那双腿的确是废了!既然这样,那接下来朝堂觐见北齐帝的时候,咱们就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三年前,若没有战云枭率军出现在钦州,整个钦州早就是他南楚的土地,他也早就将太子拉下马了! 这笔账,也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第九百零六章 楚云宁甚至想着,“哥,如果他真的武功全失,那我就不用在北齐嫁给他了,只要我们提出,将他带回南楚和亲,北齐帝肯定会同意。” “嗯。” 楚惊天点头,对死了几十个死士并不感到肉疼,毕竟和战云枭比起来,死士不算什么。 倒是在想到沈玉的时候,不禁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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