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宫人离开。 不久前才被挑选作为伺候秦王殿下的宫婢们个个手足无措,两手抱着胸,眼含薄泪地望着邹管家,希望他能做主。 谁知邹管家一句话也没说,连忙认错道:“都是老奴擅做主张了,还请殿下恕罪。” 李策知道才头一回见面,他们少不了要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只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他倒不会斤斤计较,就道:“无妨,初犯念你无知,本王就不计较了。” 他正要牵着余清窈的手进去,邹管家又不得不开口拦下他们:“王妃娘娘请留步。” 余清窈奇怪地回头看向他。 邹管家连忙躬身,恭恭敬敬道:“王妃娘娘的寝宫还在后头,请允老奴给娘娘带路。” 余清窈眸光一震。 在閬园她都是与李策睡在一个屋的, 哪怕有一日两人闹了些小矛盾,可分开也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夜里就和好了。 “为何?”她下意识问出了声。 邹管家蹙了蹙眉,见余清窈并不是故意为难他,而是真的满脸懵懂无知,这才低声解释起来:“回王妃娘娘的话,这就是规矩,王爷与王妃各有寝宫,理应分开安寝。” 余清窈虽然心里不能接受,可听邹管家一提,好似也并不错处。 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听说都是各自住在自己的宫殿里,只有被召见才能去与陛下共寝。 “可是王妃与王爷一直都是一个屋的!”春桃奋起抢话。 分什么分,再分开就真没有圆房这回事! 要不是知蓝连忙拦住她,就怕春桃都要冲上去了。 这个邹管家肯定对下人很严苛,才能将秦王府上下都治理得服服帖帖,那么大的雨,那么多的人,愣是没有一丝声音。 知蓝有点怕他,也担心春桃会吃亏。 余清窈回头望着李策,唇瓣蠕动了几下,无措地唤道:“殿下……” 李策没有松开她的手,就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无需费力,就先这样吧。” 邹管家不赞同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邹管家。”李策回过眸,往后睨了眼,“雨寒伤身,下去更衣休息吧。” 福安快一步就拦在管家身前,“邹管家也辛苦了,我们殿下这边有什么需要会再知会你的。” 这已经是在下驱逐令了。 邹管家拧着眉,但想着第一面也不好和秦王硬杠上,遂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带着八个宫婢退开了。 春桃知蓝簇拥着余清窈进寝殿。 将两人的衣物、必需品都准备妥当,春桃还从箱子里翻出了一瓶香膏,就对余清窈道:“王妃这十几日都没有好好保养护肤,这瓶香膏是滋养皮肤的,待会沐浴后可要好好用上。” 余清窈光顾着看寝宫了,浑然不知道自己耳朵里在听什么,听见耳边有声音,就点了点头。 她望着比清凉殿大上数倍的寝殿有些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看了。 眸子从左边宽敞的用餐区滑到右边的更衣区,又从铺着羊毛软毯的寸金木地板望到镶金雕花的方格天花。 “记得全身啊~”春桃叮嘱。 余清窈还是点头。 知蓝看见秦王殿下都不禁看了过来,连忙拽着春桃告退。 她都有些怕心急的春桃指不定嘴里还要蹦出点什么荒谬的话来。 春桃不要脸面,姑娘还是要的。 余清窈端着春桃塞到她手心的瓷瓶,眼睛还在到处转。 这是一间面阔五间的寝殿,中央一间是可作会客的厅,往它右手边是用餐、书房,左边则是洗漱更衣,最里边则是床卧。 里面的装饰不说金碧辉煌,也是精致大气,品味不凡。 配得上秦王的身份。 “过来这边看。” 循声望去,李策正站在十二折绘着沧海卷浪的屏风旁,旁边是一扇门刚刚推开的门。 余清窈踮着脚走来,随着他一起探头往那甬道里看。 “这是通向什么地方的?” 甬道好似还不短,一眼看过去,尽头居然还有一扇雕花双开门。 “想来这里就是邹管家说准备好的浴池。” 浴池? 余清窈愣了愣,忽然就想起客栈那日李策好像是说过这么一件事。 还说里面有翡翠荷叶。 李策拿起她手里的瓷瓶,迎着她吃惊的眸子,缓缓笑道:“走么,一起去看看浴池里是不是有大荷叶?” 第76章 翡翠 一提起荷叶,就想起了那首朗朗上口的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荷叶间,鱼戏荷叶东。”① 这间浴池也的确做的犹如莲池一般大,各边都是一丈两尺左右长,整体呈现出四方形。 白玉砌底,从藻井的四边垂下了四条既可透光也可透气的月白色鲛绡纱,最奇特的是头顶的藻井,它并非是用实木瓦砾封顶,而是罩着一块半透明的琉璃穹顶,若是天气正好,想必月华会倾泻而下,照在鲛绡纱上,让流光变得犹如水一般流淌。 今夜无月,大雨滂沱,无休无止。 雨点打在琉璃穹顶上叮叮当当。 翡翠荷叶就在琉璃穹顶之下,工匠模仿了真实的荷叶,做出左高右低的弧度。 让它看起来与其说是个摆设,倒更像是一个供人卧躺的躺椅。 在荷叶的旁边还有一朵在汩汩吐着花露的半开荷花。 新的水不断涌进来,水位却一直不见升高,可见在浴池底部还特意做了活水的装置,好让这一池子热水始终处于流动状态。 淅淅沥沥的声音充斥着耳鼓,外面的雨声和荷花涌水的声音呼应,仿佛生生不息。 “的确很美。”余清窈惊叹。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浴池,精致地像是一个殿堂。 “那你喜欢么?”李策含笑的声音在后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余清窈也能想象出他现在温雅闲适的模样。 她唇角微翘,柔声道:“喜欢。” 谁不会喜欢这样精致漂亮的浴池。 李策又在她耳后轻声道:“既是喜欢……不想试试躺上去么?” 热息随着他的嗓音喷.涌而出,余清窈忽的抬手捂住自己被沾热的右耳,一个激灵就转回了身,眸光顺势朝旁边瞥去,就看见雕花门也不知何时就被李策合上了。 李策正倚在门扇上,手指更不知道几时勾住了她的一缕墨发,眸光晦暗地一寸寸打量着那缎子一样的长发。 好似看的、摸的,不仅仅是她的发。 余清窈对上他明目张胆望过来的目光,胸脯随着渐密的呼吸紧张地起伏。 夹在李策指夹的那缕发丝缓缓滑落下,在她身前荡出个弧度。 心口好似也被这缕发弄得酥酥麻麻的。 李策唇角扬起,露出一个极其温和无害的微笑,指着翡翠荷叶道:“那儿正好可以躺着,不如我帮你洗头发吧。” “……洗头发?”就洗头发? 余清窈睁大的杏眼里充满疑惑,好似不知道怎的忽然就从那旖.旎的气氛里跳到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上。 余清窈的发,长而浓密。 她自己洗的时候总是容易弄得一团糟,李策就帮她在外面洗过一两次,如今也算得上熟手了。 “你崴到了脚,很多事不方便吧。” 那日崴到了脚踝,虽然一直在上药,可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还不太灵活。 的确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余清窈又垂下脑袋,望了望自己的腿,依然费解。 可她又不用脚洗头发。 就在余清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李策已经将外衣、中衣一并褪下了,身上只着了条素白的单裤。 余清窈听见布 料剥落的沙沙声音,慢慢抬起小脑袋。 惊愕的目光就从李策宽阔的肩膀到他结实的腹,由上而下滑落。 “怎么了?” 李策顺着她打量的目光,也一同往下望,笑笑道:“总要给我留一件吧?” 余清窈怎料李策居然会往那个方向误会了,她才没有质疑为什么裤子还在,连忙解释:“我、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不过想问,洗头发就洗头发,至于把衣裳都褪成这个样子么? 都让她的脑子忍不住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想。 “外衣沾了水会重。” 李策温声解释了一句,随后提步往玉池方向走过去。 “过来吧。” 余清窈展开两手,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裳,她的衣都是纱制,沾了水也不会变重。 更何况她要是也褪下了衣,那感觉就更怪了。 李策先迈进池里,水温有些高,滚滚冒上来的热气让他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垂下的月白色鲛绡纱恰好能透出他的身子轮廓的影子,好似在画卷上用淡墨顺着他的身形肆意勾勒了几笔,一举一动,都有种水墨画的洒逸。 水深刚好到他的大腿,还没有及腰。 是以都能看见沾水后,白色的单裤就贴在腿上,隐隐透出腿部肌理。 水的阻力对李策也算不得什么,他轻轻松松就往里面迈了几步。 “殿下……”余清窈顿感为难。 她不想穿着湿衣服,也不可能在李策面前光身子下水。 李策回头就见着她身上一件没少,看出她的心思,笑着道:“过来吧,我抱你过去。” 翡翠荷叶离浴池的边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若是她这样过去,全身肯定要湿透了,穿着湿衣服不说容易病。 而且想必也会让余清窈感到不自在。 余清窈被他这一笑反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最外面的罩衣,蹭掉了鞋袜,深一脚浅一脚,跳着靠过去。 李策眼眸弯弯,笑意更深。 看着她像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对他当真是缺少防备。 等余清窈快到池边,李策及时捞住她的身子,打横抱起,“走这么快,也不怕再崴到脚。” 余清窈两手搂住他的脖子,努力把脚缩起来,以免被水沾湿脚,虽然她知道最后还是不可能不弄湿。 “也没有走很快,我知道分寸的。” “嗯,你知分寸。”李策抱着她往池子中间走去,放在了翡翠荷叶上。 余清窈颇为新奇。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大,这块翡翠的质感显然还没有她以前得的那些玉镯子的好,摸起来也没有特别润的感觉。 “怎么了?” 看见余清窈东摸摸,西敲敲,对着大荷叶像是研究了起来。 “这翡翠荷叶的雕工的确是一绝,栩栩如生。”余清窈犹豫道:“可好似摸起来还有点粗糙。” 也并非是石子硌手的那种,而是像丝绸织面,有玉料没有完全打磨好的纹路。 “这样整块翡翠玉虽难寻,但却不见得昂贵,若是成色特别好的大多会做成玉镯、玉佩,都会比做成这样的大件物更容易卖出好价格。”李策抚过荷叶的卷 边,“而且贴身戴着的玉往往会越来越好,所谓玉养人,人养玉。” “玉养人,人养玉……”余清窈默默重复了一遍,奇怪道:“所谓玉是集天地精气,精气可以养人,可人凡体俗胎,又怎么能养玉?” 李策握住她的小手,在翡翠荷叶的表面上下移动,用掌心指腹仔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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