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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一个性质吧?” “蛊不过奇物的一类,虽然用途繁多,有些特殊的甚至无解,但局限很大。” “比如?” “因为它小,上限并不高,比如巨力蛊,其力量提升的幅度比血修罗体可差得远了。根据远古记载,蛊对于本族来说只是一种辅助作用,我们真正的神通是兽灵相融之法,蛊术还不如说是其简化衍生的,让修行一般的人都能用。” 赵长河想起之前那个被烧死的大长老曾希望禁地使者能赐予这个首领相融之法,当然大长老并不知道其实多罗尊者多半是不会这套的,真正会的人是…… 思思正在说:“所谓兽灵相融,也就是获得如血鳌这种级别的异兽力量加持在身,取得它的一切特性,甚至可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可惜上古体制,这种最强的神通只掌握在几个顶尖领袖手中,并不形成典籍流传,随着当年的兽灵圣者失踪,这门神通也就失传了。” 赵长河神色有点尴尬,没错,真正会的人就是尸魔血兀,这厮就是他们的兽灵圣者。 所以他有融合血鳌的秘法,多罗尊者机关算尽提前融合了那么多年都没用,说赶走就赶走,算是天克了。 这厮全盛之时,或许本人的修行不是多厉害,但这个神通一用,不知能借用什么神兽之力,实战起来还真有可能挺强的,不是个简单小魔头……当然连血鳌都被烈斩了,他就算结合血鳌之力也和烈的级别有差距,可确实算一门神通了,一个血鳌幼兽的力量都不是赵长河能匹敌的,成年还了得? 况且还可能有更恐怖的异兽呢?结合起来会怎样? 可惜的是这会儿血兀的神魂都成空气了,再也没人会……咦……不对。 朱雀玄武搜过血兀的魂诶……这种明显强大的法门,又与神兽相关,她们不可能错过,肯定会记录下来。 朱雀可能不好打交道,找三娘问问应该是有机会弄到。但这个暂时不能夸口,万一弄不到可就糗大了……到时候找三娘问问再说。 思思正在叹气:“兽灵相融之法失传后,代代只能以蛊术代替,结合各类诅咒之法,与其他各族已经没多大区别了。其实刚才看见古墓群,我有个大不敬的想法,不如偷掘进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传承呢……” 赵长河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简直是灵奸。” “哼。”思思偷眼看看岳红翎,见她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吁了口气,续道:“我考虑考虑,刚刚上台,做这事是不是有点……” “不用做的,嗯,车到山前必有路。”赵长河道:“不考虑你族人能否接受的问题,也得考虑里面是不是也躺着一个剑皇。” 思思怔了怔,脸色微微变了。 不是挖不挖坟的事儿,而是范围内如果埋着这样的炸药桶,有远见者都会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唐家怎么还能在姑苏住得下去的,哦是了,之前是弥勒围城没办法,不知道现在唐家是否举族搬了…… 唐家可以搬,她能搬么…… 这么看来,赵长河打算在那边结庐修行,更是好事。如果要在这世上找一个能解决这些问题的人,思思第一反应没有别人,只有赵长河。 哪怕天榜地榜站在面前,也只有赵长河。 …… 入夜,劳累了几天都没休息的思思吩咐了族人在坟山平台建院子,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赵长河身边的岳红翎,终于耷拉着脑袋疲惫地休息去了。 丫鬟争不过风味女侠娘娘。 实则赵长河与岳红翎相处时,真的与别人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月下竹林客院,寒光璀璨,剑影闪烁。 两人居然在对练,一如当年北邙寨中。 对观察异兽大失所望的岳红翎拉着赵长河练剑,好像要把期待落差补回来,也不知道把赵长河视为哪类异兽了。 赵长河重塑经脉之后也没好好测试过强度,欣然奉陪。 他用的也是剑,剑这东西本身就更适合内力驱使,拿血煞功来催动剑法那是重剑的活儿。 结果岳红翎惊讶地发现,这只人形狗熊异兽居然不狗熊了。 那剑走游龙法度严谨潇洒飘逸的样子,说他是个自幼练剑的王孙公子都有人信。 剑招主要用的是剑皇之技以及前些日子她自己双修所传,但剑意却更多的是春水剑意,他好像对此更习惯……岳红翎总觉得这会儿的赵长河该冒充的人不是王道中,是唐不器。 是强化了无数倍的唐不器。 当然即使不提她此刻突破了二重秘藏,赵长河还卡在这一线上,单论对剑的理解,赵长河也确实不可能比得过岳红翎这一辈子专注在剑道上的天才剑客。 两人交手数十合,赵长河终于开始招法散乱,步步后退,落入了下风。 “注意了!”岳红翎觑准破绽,一剑飞刺,准备终结战局,顺便指点指点赵长河这一战中的缺失。 赵长河眼里闪过笑意。 岳红翎心中一个咯噔,她太了解这货了,绝不是人们心目中光明磊落的豪侠,在战斗中为了赢可是阴险无比的。早年弱小的时候砸石灰都玩过,后来也是手头暗戳戳地弹石头。随着越来越强,这些小动作效果也差了,才基本不再用——那是因为没用,不是不想用。 心念闪过,手中长剑已经荡开赵长河的剑,直抵颈侧。 果然赵长河左手一翻,硕大的“暗器”迎头拍了下来。 龙雀。 如果真的对敌,他还来得及避让对方这一刺,可这莫名兜头出现的大阔刀对方绝对来不及闪。 还好岳红翎早有准备,又好气又好笑地抽身飞退:“德性。” 但她的制胜一击也真被破了。 赵长河把刀剑换了个手,毕竟龙雀主修,还是该放右手的:“来,试试老公的三刀三剑三神技?” “不如说你就会三板斧,不管刀剑都是。”岳红翎啐了一口,挺剑再上。 并不是多一把兵器就多一倍战力的,协调不好的话反而会极大拖累战力。不过对于如今在二重秘藏门前的赵长河来说,神魂强度足以支持分心二用,倒不是问题,打磨好了就行。 岳红翎并没有去劝赵长河专精一门,她知道赵长河一直琢磨这事的意义,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血修罗体的锻体过程多半有这方面的要求,在各类攻击模式上都要打磨,搞不好某一天还要玩玩钝器……总之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帮他打磨。 结果意外地发现,赵长河这左剑右刀还真的挺猛的。 开始是有些生疏,自己刀剑都会碰在一起,又或者是一味挥刀,剑都忘了用,如果是真的对敌,可能早躺了。 但随着需要用剑救场的时候越来越多,他的左右配合也开始越来越融洽。 于是岳红翎渐渐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很难受的“阵法”里,明明面对的是狂猛暴烈的刀,可时不时就有诡谲尖锐的剑气在袭扰,不说应付两个人那么夸张,但这截然不同的两种属性仿佛天然的互补,掩盖了他原本的最大不足。 赵长河原先总是给人一种逢战必伤的感觉,除去有时候是自找,主要还是他使用阔刀的战斗方式天然决定的,那种大开大合猛蓄猛出的打法就是很多破绽,很容易受伤。只不过往往对方先要被那狂暴无比的攻击性砍碎,所以一般的结果都是以伤换命。 但现在好像有办法补上了。 同时补上的还有他的续航……原先赵长河被吐槽三板斧,其实不完全是在说他掌握的绝技不多,毕竟也没谁是靠绝技打个没完的,主要是在说他血煞功的特性导致爆发之后容易疲软,对方要是能撑过他几轮爆发,后续他就会很被动。 但现在刀剑轮转,仿佛连绵不绝,六合神功提供的续航简直无穷无尽,越打越精神,越打越厚重。 总感觉,无论是修行方面,还是技法方面,都形成了一个太极。 他明明不修道,却合上了道家意? 或者这也不叫道家意,这是两仪,两仪生什么来着? 所以说吧,这就是只异兽,有问题吗? 第504章 岳红翎的剑 最终赵长河的刀剑合璧还是被岳红翎破了,长剑架在脖子上,无奈举手投降。 岳红翎得意不起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二重秘藏,赵长河可没突破呢,自己可不是薛苍海,没那么容易被人越级挑战,赢才是应当的。 然而还是打得这么艰难,赢了也没多了不起。 但同时却也欣慰,小男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另一个方面好像更厉害…… 找个女侠小姐姐做老婆的好处就是,不但可以对练,帮助熟悉掌握新技能,小姐姐还能帮你找问题,提出各种有益的见解。 最后还能一起宽衣解带,共浴鸳鸯。 然后在浴池里反过来让小姐姐举手投降。 换个赛道的事儿。 “你……嗯……”岳红翎一手撑着浴池,一手放在口中轻轻咬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太大。 旋即有些幽怨地回首看他:“你是不是打不过,换个报仇的方法……” “哪有……” “那干嘛用这么羞耻的姿势,没完了……唔……” “呃……”其实你不这么咬着指头回眸,姿势也没那么羞耻。 你这样是会加攻速的…… 老夫老妻了,说是做这事儿都属于交公粮……可岳红翎依然总能让赵长河找到刚恋爱时的羞涩感。 女侠的矜持还是那么可爱。 岳红翎发现自己抗议之后他更来劲了,只得咬着手指头默不作声。 肯定是因为刚才打赢了他,他来反征服了,把刚刚长剑架在脖子上的敌人摁在水池嗯嗯嗯的是不是让他特别开心,真是德性。 不出声,看他怎么得意。 岳红翎没发现,自己每一次打定主意不出声的结果都特别悲惨,最后连手指头都咬不住了…… …… 雨收云散,岳红翎浑身都是满足的红霞,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两人其实直到此刻才慢悠悠地给对方互相搓洗。 “真是臭狗熊。”岳红翎手指在他身上遍布的伤痕上轻轻划过,低声道:“你不是都可以重塑经脉了么,为什么不把疤去掉?是不是又要说这是男人的证明?” “仅仅是因为重塑需要能量,那会儿能量不足了,根本没有余力顾及这些有的没的。至于现在,懒得弄,再说吧。” 其实岳红翎觉得还真没必要刻意祛疤了,无论脸上身上,他这样子看上去真的特别有男人味。 累累伤痕真的是男人的勋章,特别符合江湖人的审美。 其实可能那时候思思看见他这遍体鳞伤的样子,心更要化成水,什么都愿意做了……说穿了这次他的累累伤痕真是完全为思思受的,得到思思的心简直理所当然。岳红翎觉得自己没有太吃思思的醋,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也或许是因为这丫头缘法太早了,早都习惯死烧货勾勾搭搭了…… 于是甚至愿意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不知道结果如何。 “你们去看墓葬地,有什么结果?” 瞧这问的多有技巧,赵长河听了都忍不住笑,在她身上作怪地揉了一把。 岳红翎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 赵长河大致把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我觉得这边可窥上古阶梯,对修行不一定有什么好处,但对探索上古之秘一定有帮助,我打算在这里结庐住一两个月,也算沉淀一下近期所得。陪我一起?” 岳红翎想了想,摇头道:“我对追寻上古之秘的兴趣不是很大,明天随你去看看地方,如果对修行有利,就住一段。如果感觉与修行关联不大,我就先告辞了。在这里呆了有点久了。” 她就这性子,很难长期呆在哪里,几天前就提前说过已有去意了。赵长河习惯得很,倒也不强求,只是“嗯”了一声。 岳红翎觉得自己可能快要分别了,又想给男人最后一些叮嘱:“你这个刀剑合璧,完全属于自己摸索出来的配合方案,中间还是有着大量的不协调之处。我看你在这里也不宜太久,回中土之后,可以找相关的宗派去了解一下双手搭配的窍门,毕竟前人总结过的路,可以参照,省却大量的摸索过程。” “这种好像也不多?大部分是双刀或双剑之类的,和我这种情况也不太一样……” “参考即可,你也该开始做一些自己融合创功的准备了……我看你之前也一直有意的这么做,号称自创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的,虽然一眼可知那还是地狱如是的模子,总归是有想创招的意识了?” “嗯,我很早开始就觉得要有自己的东西。一直传承前人的,肯定走不到顶尖,而且……”赵长河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瞎子在不在听…… 想想管她呢,终究还是直接说了:“而且学别人的东西,万一将来对上,可是处处受制。” “想到一起去了。”岳红翎很是高兴:“所以我从来不用别人的东西。真武剑石我只取部分意,落日神剑无论是不是剑皇传承,其实和它的本来面貌也不相同,我与自家落霞剑法相结合,早就走着不一样的路子了。现在有了更新的剑意,就更不一样。” 赵长河确实挺佩服岳红翎这一点的,小门小户,借助一点早年秘境的残招传承,硬是走出了自己的路子,真正的潜龙第一流。 她对赵长河的天书已有所知,但从来不问,感觉她甚至没什么兴趣,甚至不如自己去观摩异兽。 包括她说对上古之秘没什么兴趣,也是出于此。说来自己认识的人里,对追寻上古之秘的兴趣最大的也就四象教和嬴五,别人好像对此兴趣都一般。当初韩无病在剑室里,对残留剑意的兴趣远超对女子身份和冰魄的兴趣,也如此类。 并非他们不想追寻上个纪元的力量,而是修的“自我之剑”,上古之秘再强,也不如自己的路。 可惜自己不行,由于瞎子的存在,无论她是否引导,上古之秘的追寻都注定要成为自己的主题之一,无法置之不理。这或许也是自己和四象教与嬴五关系都越来越密切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赵长河捞了一把还在水中漂浮的白色稠状物,丢进天书里抹了一把。 天书:“……” 岳红翎不知道他在干嘛,见他摸戒指的模样,倒是想起一事,探手把搁在池边的古剑龙皇拿了过来塞回给他:“这是四象教的剑吧,这几天我借用着差点忘了还。” 赵长河看了看她的表情,清澈自如,一点不舍之意都没有。忍不住问道:“你自己的剑断了,时无定的剑你又转手就给了无病,现在你没有好剑了。如此神剑在前,你一点都不想要的吗?” “如果是你的剑,我拿就拿了,不跟你客气。但这是四象教的剑……”岳红翎微微一笑:“我不欠她们人情。” “那你用什么剑?”赵长河在戒指里掏摸了半天,那把骨剑已经还给了思思,只有一把未成型的夜帝剑坯,也没有其他剑留下了。 “我啊……”岳红翎懒洋洋地从池中起身,顺着长发扎马尾:“找思思随便要一把品质较好的好剑就可以了。那种上古宝剑,蕴他人之灵,我兴趣也不大。” 说着回眸一笑:“剑客当蕴自己的剑灵,千百年后,让后人追寻曾经岳红翎的剑,才是我之所求。” 对比刚才咬着手指回眸的样子,分外美丽。 第505章 天地的真实 次日小两口物理意义的日上三竿才起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饭后一路散步赏景去了古坟山,抵达的时候又是傍晚。 嗯,赵长河就是为了凑在傍晚的时候让岳红翎看落日的,确信。 早已经有很多灵族人吭哧吭哧在这边建院子,就选址在那个光洁平台附近的溪流边上,一群人伐木建屋热火朝天的,当赵长河过来时竟发现屋子都快搭一半了,效率极高。 毕竟他现在就是帝王,要是有享乐之意,就连要搞宫殿都是理所当然。思思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大兴土木,就是简单安排一个小院落,自然效率很高。 赵长河远远看了看,不想去惊扰,又引发什么跪拜之类的很没意思,便自顾在平台周围观察。 岳红翎已经观察很久了,神色略有凝重。 赵长河道:“怎么,有感悟?那敢情好,多住些时日?” “武道感悟是没有,困惑倒有一些……”岳红翎低声道:“这日月星辰……有没有可能……是假的?” 赵长河有些惊艳地看了自家老婆一眼,这个思路对现代人来说不稀奇,可这是古人能想的? 话说回来,倒不一定是假的,因为假的话,没有造假的来源。 天书护持着这片空间隔绝不碎,不代表还会给这里营造天幕、做出日月星辰的假象。一页并无思维的天书不该做到这一点,也没有动机。何况这一页是生命之书,按理不具备这类功能。 连造假的人都没有,怎么假呢…… 从各种光合作用氧气流水等自然条件来看,这里看见的天穹大概率就是外界看见的相同天穹,只是所处空间不知道怎么折叠导致了这样的现象。至于那近距离的太阳,极有可能是空间扭曲造成的视觉欺骗,实际极远,否则没道理那么近的太阳却不热。 当然若是根据太阳很近却不热这一点判断这日月星辰是假的,倒也有其道理,赵长河没法确定哪种才是对的,这也是他打算在这里长住的主要原因。 现代人对这种事的兴致应该是比任何古人都浓,这才是真异象好不好。 岳红翎神色有些怔忡,看着落日低声自语:“如果这里的天穹可能是假的,那外面的,是否一定是真的?又或者是……九天之上,更有何物?” 赵长河鼓起了眼睛。 以后能回到现世,谁敢说土著们格局小,一巴掌抽死他。 连自己都被这话给提醒了,所谓苟延残喘的神魔,真的都埋在地下么?夏龙渊朝天挥出的那一拳,通向哪里? 如果另有人在九天之上,那这个小世界的天穹还真有可能是假的,比如有个灵族老祖给后辈护持,连带天书都是他牵引到这边来的。如果只是躺在坟里的水平,那还是算了吧。 连上古青龙与剑皇都躺坟里,灵族老祖有这么牛逼没? 赵长河陷入了沉思,岳红翎却仿佛回过神似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胡猜乱想,毫无依据,不许笑我。” 赵长河很认真道:“有没有想把你的猜想继续贯彻下去,调查真相?” 岳红翎的眼睛亮晶晶的。 对上古传承和事件秘闻不感兴趣,不代表对认知天地真相不感兴趣。对宇宙的认知,道也,必是武者的终途。 说穿了,她浪迹天涯,是不是始终无意识走在探寻世界的路上?而如今越发明晰。 “你是不是也在找这些?”她忽然问。 赵长河想了想,颔首道:“算是。” 岳红翎露出笑意:“那看看我们谁找得快?你就继续在这里琢磨你的小世界,我出去找我的。” 赵长河有些无奈:“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走,猴子一样留不住……” “倒也不全是。”岳红翎再度转头,看向那个看似极近的大盘子,低声自语:“它这么近,我好想把它戳下来啊……” 赵长河:“……” “但我知道做不到,徒增心魔,不如不看。等修行再高,重临此地……届时看我之剑,可落日乎?” …… 岳红翎走了,没让赵长河送,她向来不喜欢黏糊糊的别情。 只是临走跑去找思思要了一把好剑,又勒索了一个储物戒琢磨着用,也不知道她没有控鹤功能不能用戒指,看那模样好像二重秘藏的实力已经足以强行吸取东西了。 感觉格局被自家老婆碾得粉碎的赵长河揣手手坐在坟山平台,看着大盘子慢慢落山的过程发呆。 直到彻底落山,天上星月生辉,赵长河才忽然说了一句:“为什么要从现世摇人,你还不如直接做红翎的随身老奶奶,听说现在在推大女主文。” 瞎子懒得理他。 赵长河眯着眼睛沉默半晌,却似有了点想法。 可能有些事,需要“天道之外”的人来做……至少在瞎子判断中需要如此。 否则天下人杰何其多也,为什么要去现世摇人…… 如果说自己这些天外之人和此世之人相比,有什么额外的优势,那或许还真得算对宇宙真实的认知。这有没有可能就是自己那让朱雀玄武都震惊的诸天星辰之意的由来? “老爷。”身边传来低语:“他们屋子已经搭好了,用具也已齐备,要进屋么?” 赵长河回过神:“草,这么快?” 思思抿嘴轻笑:“搭个木屋罢了,给圣使住的别苑,都干劲十足的。我可拿鞭子抽着人干活。” 赵长河调笑道:“你敢抽,红翎行侠仗义要的就是你的脑袋。” 思思凑过了脑袋:“这里不是有赵大侠么……要行侠仗义,那就自己来呀……” 看她把粉腮都凑到自己唇边的样子,赵长河忍不住笑:“红翎一走,你就飘了是吧,之前还老老实实。” 思思噘了噘嘴,以前觉得岳红翎一本正经的,最喜欢在她面前作死横跳,虽然最终都是被拎着吊打……可这次岳红翎帮了大忙,那就真跳不起来了。 尤其当岳红翎和赵长河在一起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到一种完全同路人的道侣模样,别人的存在都会显得很突兀。她明明前一刻还和赵长河手牵手、一副小情侣的架势,可下一刻岳红翎出现,就自动退位成了小丫鬟,这种感觉让思思很气闷。 岳红翎潇洒辞别,思思面上依依不舍的,实际肚子里简直要放礼花欢送,送剑送戒指的别提多豪爽了。 “老爷身边总不能缺了人伺候嘛……”思思昵声道:“老爷看思思今天穿的什么?” 赵长河目光从她吹弹可破的俏脸上挪开,落在身上,一眼就笑出了声。 她居然真穿了一件在姑苏同款的丫鬟装束,活脱脱的小丫鬟。 忽地想起当时她做丫鬟的时候,曾经很不服气地换了一身异族盛装,示意自己不是个丫鬟,漂亮且有地位,可如今竟又主动地穿回了丫鬟装,红扑扑的脸蛋任君品尝。 赵长河心中有些柔软,终于伸手揽着她的腰,思思就顺势坐进了他怀里,软绵绵地靠着。 这种姿势,她可以感觉得到,赵长河的心跳也比平时快,不是表面的云淡风轻。 但很明显今天的赵长河有些神思不属,就这么抱着一动不动,不像昨天在路上都能把人摁树上啃。思思小心地问:“你在想什么?舍不得岳姐姐吗?” 感觉到她有点卑微的小模样,赵长河叹了口气:“说了我在这是为了修行的嘛,当然是在思考修行相关……” 思思握拳:“我对夏人武学也有所了解的,要不要我一起参谋?” 赵长河心中微动:“你们有没有典籍记载,族中始祖、或者是让灵族兴旺起来的某一任重要先人,是个什么人物?” “当然有传说啊,据说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巫,一手抓着太阳,一手抓着月亮,呼吸就是飓风……你别笑,我们都信的。” “我没笑啊……” “你明明在笑。” “只是你自己觉得这传说很可笑,但实际上……我信。” 思思愣了:“你信?” 说明她所谓的“我们都信的”,其实她自己真不信,灵族人哪想得到他们的女王真是个十足灵奸,族人相信的玩意儿她几乎都不信。 “嗯……”赵长河转头看向山腹,低声道:“我在想,这山腹里可能真没有我们原先忌惮的东西,反而会有你的造化,你要不要赌一把?就像……当初我们携手探剑皇之陵一样。” 第506章 怎么又是四象教 思思当然敢,她本来就盘算着啥时候偷掘进去。 但也不能蛮干,需要找一个合适通道往里掘,不是乱挖的,否则必出事。 思思吩咐侍女去找与上古墓葬相关的族中典籍,赵长河则始终坐在那个光洁的平台上闭目感悟。 思思不知道他在感悟什么,总觉得赵长河到了这里之后,一直陷在某种思索之中,做什么的情绪都不高。 她便没有打扰,就托腮坐在旁边陪。 赵长河心神其实是在天书幻景里,因为天书的幻景也无异于一种小世界,里面一样是日月星辰什么都有,当然那是幻,和这种情况并不相同。可是否有参考处? 比如天书有边际乎?如果有,边际是怎样的,日落于边际时,可触摸吗? 以前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精神一直只集中于眼前的绿水青山,如今刻意尝试往外扩,才发现无穷无尽,根本没有尽头。 恍惚间有种错觉,自己就像一个追日的巨人,永无停息地追逐着虚无缥缈的梦。 一直到精神耗尽,才疲惫不堪地退了出来。 睁开眼睛,思思托腮坐在边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有点小花痴的样子。 见他睁眼,思思掏出一方丝巾,轻轻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是在干什么呢,看你一直皱着眉头……连修行感悟都能满头是汗的吗……” “没什么……”赵长河笑了一下:“让人去取的典籍到了么?” 思思转头远眺了一下:“还没来。” 顿了顿,忽然笑了:“好正经的老爷……和我记忆中的老爷是不是哪点不一样?” 赵长河叹了口气:“因为龙雀跳脸的记忆浓重,我带你验尸破案就没什么记忆了。” 思思噘了噘嘴,她可不是想要得到这个答案。谁不知道你遇上正事确实挺认真,否则也走不到今天啊…… 本质上就是女朋友在撒娇“我好看还是足球好看”“玩游戏还是玩我”? 如今的赵长河当然看得懂,便把她轻轻拥在怀里,低声道:“人们说我练得快,我却一直觉得时间紧迫……弥勒背后尸魔醒转,灵族禁地血鳌复苏,在前些年他们都还是沉睡休养,现在一个两个的都冒头了,而且很强……每一个都不是我们现在的水准能应对的。我现在甚至有点怕离开此地,怕出去一看,天翻地覆。” 思思倒是对他的忧虑感同身受。 儿时无忧无虑的日子没过几年,莫名其妙禁地里“圣兽苏醒”,整个灵族天翻地覆。 灵族不过一个缩影,天下四处都在暗涌是肉眼可见的事情。 她一时也失去了卖骚的心情,轻轻靠在赵长河怀里看天。 星光璀璨,很美。 思思忽然在想,其实赵长河和别人的感情里,也很少有谈情说爱甜言蜜语吧?无论是岳红翎还是唐晚妆,他们相处交流之中都是正事居多,最后在并肩前行的路上渐渐牵起了手。 现在是不是轮到了自己? 好像挺好。 “以前我曾困惑过弥勒凭什么敢那么早起事,曾觉得可能是因为他比较脑残……其实是尸魔等不住,急于扩张势力获取让他复苏的资源。那么同理,大家都很困惑王家的举措,很可能也不是王道宁的本意,而是与神秘的海族有所关系。”赵长河出神地看着星空,低声道:“那么问题来了,苗疆之乱,只是因为雷振堂?”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不是群雄逐鹿,而是神魔现世。 思思理解赵长河的忧虑,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他修炼已经够快了,还想怎么快? 自己也只能给他提供情报信息:“接到外面的汇报,雷振堂的伤快好了。应该就这几天……他伤一好,必有动作。” 赵长河问:“外面形势如何?” “因为雷振堂的伤,导致黑苗很多动作都只能暂缓,反倒给了其他各家壮大之机,尤其是我们。”思思笑道:“虽然这些时日我都在秘境里,外面桃源镇的发展倒也没停下……嗯,那位肆安先生帮了不少忙,他挺懂的。” “他当然懂,他是晚妆的大将,这事应该晚妆已经知道了。” 思思:“……” 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提唐晚妆啊……算了。 她抽了抽鼻子,继续道:“不过因为派兵进来,导致桃源镇也不敢随意扩张,目前是相对稳定的状态,真正的‘五族联席’,谁也没法碾压谁,除非我派秘境的族人出去,前两天问过你……目前是不太敢,不知有什么隐患。” “嗯……” “如果是五族联席的稳定状态,那内战可能是打不起来的,倒是会一致对外。”思思道:“原本苗疆动乱,宣慰使遇刺,正常来说蜀郡是会派兵镇压的……” 赵长河奇道:“居然还没来?这都多久了……” “是啊。”思思也觉得怪异:“就算反应迟钝延误了,可直到现在都没动静,也未免迟钝得过了分,这事也有点怪怪的。” 赵长河沉吟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在等雷振堂伤好,黑苗动乱从头到尾都是翟牧之在背后支持的,目的是养寇自重甚至联合黑苗,他也想造反。另一种是真因为压榨盘剥导致动乱的话,他们的脑满肠肥还确实可能如此滞后……据我之前途经巴蜀的观察,翟牧之第二种可能反倒更高,他的贪婪愚蠢,怕是都快把神煌宗给逼反了,这可不像有什么阴谋,他配和厉神通玩嘛……” 思思:“……” “厉神通之所以还没公然反,疑似顾忌雪枭……我感觉在玩阴谋的人更可能是这个老六,从剑庐的情况看,整个巴蜀到苗疆的乱象都有他暗中操纵的痕迹……他在想什么?” 本来还侃侃介绍情况的思思闭上了嘴,再度感觉自己只是个提供情报的小丫鬟,分析和决策交给老爷就好。 “陛、陛下……”石台下方传来侍女怯怯的声音。 女王一身丫鬟装束靠在男人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看得人真是,那心情不知道怎么形容……您都是丫鬟,那我们呐? 思思却似毫不在意,懒懒道:“典籍找来了?” “嗯,就这么几本涉及过上古墓葬。”侍女拿着三四本古册举高高。 思思探手取过古籍,赵长河便也站起身来:“走吧,进屋看书去。” 侍女道:“我去给圣使掌灯。” 思思瞪眼:“一边去,有你什么事?” 掌灯磨墨什么的被你干了,本王干什么去? 侍女目瞪口呆。 不是,你干了,要我们干嘛啊…… 侍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着那新建的院子里,柔柔的烛光亮起。 窗户有纸窗糊着,依稀可以看见窗内的人影。 男人坐在桌边挑灯看书,自家女王盈盈侍立在身边,好像在解说典籍上面的一些特定用词,两人挨得很近,看着很温馨。 可是……你们总要歇息的吧? 这就一间房…… “葬神之所,落日之渊……” “朱雀白虎汇于西南之野……日未落时,月满荒丘。” 怎么又和朱雀白虎扯上关系了……赵长河看着典籍记载的寥寥数语,死命挠头。这不应该啊,灵族之事关四象教什么事,灵族老祖和夜帝什么关系? 第507章 那天的极乐大法用得不对 赵长河困惑难解,又翻阅上古玄武留下的《山河图录》上对这个区域的记录,可惜人家玄武显然不可能记录灵族的坟包,一无所获。 再与其他地方的记录对比,也没发现对灵族的记载语气有啥区别,内容上也体现不出灵族与夜帝体系有任何关联。 所以这莫名其妙的朱雀玄武汇于西南之野,什么意思? 天象? 如果指天象天时,那就完犊子了——无论自己还是灵族人,根本不懂天文。自己最多就是能勾勒出四象星宿的水平,还是靠的朱雀传承,至于人家怎么移动怎么变化的一窍不通;灵族就是指导农时的水平,和这种玄幻问题不搭界。 试着问了思思一句:“你知道这句意思么?” “啊?”思思小嘴半张,茫然。 “你会看天象么?” 思思梅开二度:“啊?” 赵长河忍住往里面塞根烤肠的冲动:“……没事了,早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文盲。”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都想起当时在唐晚妆那儿学对子的卧龙凤雏,如今想起居然很甜。 可惜卧龙凤雏遇上这种真要文化的事情,一起抓瞎。 难道这也要去问四象教?头疼。 赵长河无奈地继续翻书,看着看着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点。 《山河图录》不是一个世界全图,是分区域的,而且也并不是相邻区域分别绘制、几幅图可以连起来的那种。玄武是为了寻访夜帝铸剑材料才绘制的山河图,不可能去记录俗不可耐的城市和毫无意义的平野,它只不过是“这里有特殊物品所以记录这里”,所以只是各个特殊区域的单幅地图集。 想要通过这地图的边缘去对应此地还能通向哪里,是无法对应的。但很有趣的是,地图所绘制的灵族范围,好像恰好就是这个秘境的形状…… 至少这个坟山的位置,真就在地图的最西边,还画了个西下的小太阳在边上。 就像是玄武预判了这里将来就会形成这个形状的空间一样……祂是依据什么判断的? “诶,小文盲……” “嗯?大文盲。” “灵族有自家秘境的地图么?” “有是有,主要是标记各个部族寨子、矿产、水源等等在哪里。精度不高……” “有就行,明早也让人拿来,我对照一下。”赵长河有些疲惫地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妈的,高考都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书,还都是文言……摆烂一天,不看了不看了。” 思思:“……” 又在说怪话了。话说回来,别说读书不适合他,其实他挑灯看书的样子,还真很有那么点味道,怪不得唐晚妆…… 赵长河正在为自己的摆烂行为找理由:“哎呀好远,拿个地图还要送来送去的……” 思思眼波流转,轻笑道:“你可以夜宿王宫,醉卧龙床的呀,是你自己要玩简朴,非住坟山。” “我又不是为了简朴,是为了考察。”赵长河斜睨着她:“你又开始了是吧?” 思思梗着脖子,咕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思思是正经人家的丫鬟。” 这话说的,莫名比以前勾勾搭搭的样子可爱多了。明明知道她能驾驭各种角色,这依然很有演戏的嫌疑,赵长河还听得姨母笑都差点冒了出来。 便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卖给别人做丫鬟了?” 思思:“啊?” 赵长河道:“你老爷我就不是个正经人,你做了哪个正经人家的丫鬟?” 思思反应过来,吃吃地笑:“你能怎么不正经?就摁在树上盖个章?” 这话说完,空气忽地就安静下来。 放下书册摆烂休息,让明天再拿地图对照,就意味着准备上床睡觉了。可这里真的只有一房一床。 思思垂下眼帘,转头就要跑:“老爷歇着,我明天再来。” 刚刚迈开步子,手腕就被拉住了。 思思转头看着手腕,心里的感觉怪怪的。 在这两天之前,如果赵长河会表现出这样想要她的意愿,正是她勾勾搭搭所希望的结果。 可这两天,他牵着手漫步在山间,抱在怀里看星星,一起谈论内外时局,一起研究上古之秘……然后如果再说只是好你的美色,要你侍寝……那感觉忽然就变得很奇怪。 会觉得这两天的经历忽然就像泡沫一样虚假。 可也许是自己在瞎拧巴吧,在旁人看来那不是一样的么……何况你什么都做过了……真问你愿不愿意,那也是愿意的。 搞半天思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细说起来毫无逻辑。 一个疏神,不知何时已经被拥进了怀里,耳畔传来赵长河的低语:“当年姑苏还懂得趴桌子上睡呢,现在当女王啦,要睡宫殿啦?” 思思负气道:“好好好,小丫鬟就配趴桌子上睡觉!” “但老爷舍不得啊。”赵长河咬着耳朵低声道:“这里又不是没有床,怎么能让我家丫鬟趴桌子?” 思思第四次半张着嘴,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货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他现在好会啊。 自己刚才心里纠结的东西,好像被这么简单就直接打散了。这得在花丛穿梭多少,才能一眼看出自己在想什么,还能这么随手化解? 以至于直到被他拦腰抱起,走向床榻,都好像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等到思思反应过来,都已经被放在床上了…… “我、我没洗……”思思都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锤子,总之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是臭的……” 赵长河站在床沿俯身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就喜欢风味?” “呸,我香的,哪来的风味,我又不是岳……” “香的么?我闻闻?”赵长河凑了下去,直接就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明明在小树林里被吻过了,可思思还是再度有了触电感,双手紧张地捏住床单,紧紧地闭上眼睛。 赵长河看着都没忍住笑出了声:“喂,你是不是被夺舍过?” 思思愤然睁眼:“你才是被夺舍过!” “还我那个会卖烧的思思。” “还我那个装君子的赵长河。” “好好好。”赵长河和衣躺在她身边,轻轻拥住:“我知道了,当我装君子,你才会卖烧。” 诶?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 赵长河含笑道:“好啦,睡觉。” 说完还真的闭上眼一动不动了。 思思牙齿磨得咯咯响,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 这会儿她浑然忘了刚才自己还纠结要不要陪睡呢,眼珠子再度滴溜溜转了起来。烛火摇曳,找不到床尾,黑暗之中那小脚蹭啊蹭的,就在他腿间磨来磨去。 赵长河装着没反应。 思思咬着下唇,小手悄悄伸了过去。 浑然没发现,自己在悄悄解他腰带的时候,他搂着自己细腰的手也在悄悄解她的……碧波清漪的手法,可精妙了…… 好不容易解开,小手还没往里伸呢,就被捉住了。 思思抬眼,赵长河的眼睛好像在发光:“正经人家的小丫鬟,在干嘛呢?” 思思赔笑:“在、在伺候老爷更衣。” “还是老爷帮你更衣吧。”赵长河翻了个身,瞬间上下相对。 思思的呼吸急促起来,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直到这一刻脑子里才恍惚想起一件事……自己本来还打算他离开之后才知道那天的事,从此记挂的……这么真做了,他岂不是一下就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什么馅都露光了? 明明知道可能他是已经猜到了,这两天才会这么温柔。但思思还是下意识开始挣扎:“不、不要好不好?” 自己都不知道挣扎个什么鬼。 结果一挣就发现身上一阵清凉,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解掉了…… 思思:“?” 烛光暖暖映照,暴露了连内衣都没穿的烧货事实。 赵长河慢慢吻了下去:“那天的极乐大法用得不对……真正的极乐,应该是这样的……” 思思绷紧的身躯瞬间就松了。 他果然知道……算计个什么呀,从来就逃不过老爷的手心。 就像现在在他手心里的东西一样。 思思轻轻喘息着,慢慢伸手抱着他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那天确实没有什么极乐可言,不仅疼,他还跟死人一样完全不会配合,而自己内心惶急,满脑子都是怎么解决问题,谁乐得起来? 不像今天,全新的屋子,就像特意为此建好的新房。 烛光暖暖,像洞房花烛一样。 第508章 逐渐接近的真相 次日一早,几个小侍女千辛万苦跋涉数百里赶来伺候陛下和圣使起居,一路脸都是哭丧着的。 打工人的痛谁知道啊。 听着好像让你回去睡觉可以摸鱼偷懒,多体贴下属啊,实际上真让她们第二天都没影子那可根本不敢,就算没事让你干也必须过来露着脸。可这几百里地,往返跋涉,即使大家都有轻功或者轻身蛊,也是累得不行。 为了早点到,天没亮就要起床了。 还不如让我们侍寝算了,弄完了还能睡个好觉。 一肚子小嘀咕地到了地方,一眼看见窗子开着,思思坐在窗边对镜,赵长河站在身后看着给她梳头。 看着自家女王满脸都是小喜悦的样子,小侍女们互相看了看,甚至都不敢过去请安打扰,感觉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必要出现。 “你们在那缩头缩脑干什么呐?”思思懒洋洋地开口:“去个人,把我们的地图取来。” 侍女:“……求你们回去睡吧,你们就是弄得全圣山都听见也没有人笑话的。” 这一刻,在外面镇子山寨里的侍女之魂觉醒了,我们就要做二五仔。 却见赵长河走了出来,一人分发了一小团“果冻”。 侍女们捏着手里Q弹的小球,很是纳闷,您是在给我们演示陛下的手感? 赵长河有些歉意:“辛苦大家奔忙了……但我们在这边住确实有点别的因素,不方便搬过去。地图应该是最后一次麻烦大家跑腿,后续大家也不用过来了,这里食物充备,我们自己解决就好。这些能量结晶有利修行,算给大家的补偿。” 小侍女们眼睛亮晶晶的,还没说什么,思思从屋中走了出来,护食般挽着他的胳膊:“别在这乱卖好啊,卖好也没用,我灵族规矩一夫一妻,别想当窑子!” 小侍女们都偏过头,看陛下在那忽悠。 神特么一夫一妻,骗平民的,上面的头人哪个不是妾室成群,下面的苦哈哈被骗得信了,还觉得自己特正直。 不过话说回来了,制度上确实是一妻,妻子的地位很高的,加上异族开放,没有那么多礼教约束,看对眼了就邀入帐,所以一般都会以蛊结心。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下蛊……可能不敢对圣使下吧,但如果没下,被玩弄之后抛弃会不会很惨啊? 但拿了圣使的果冻贿赂,小姑娘们也不好意思说啥,反倒都元气满满地竞争跑回去拿地图的活儿。凸显了活儿不是没人干,只要你给钱。 赵长河就继续坐回那个平台感悟,他总觉得这个平台肯定不会是摆设,一定有其意义,多在这里观察感悟早晚能找到真相。 思思走到他身后,伸手梳着他的长发,替他束发:“那什么能量结晶,我都没有……” “……你都被灌成泡芙了还嫌没有啊?” “泡芙是什么?” “就是你们的鲜花饼和虫子饼,只不过里面换成了鲜奶。” 思思脑子里转了好几转才醒悟出意思,笑得趴在他的背上,附耳呢喃:“别告诉我那东西是你的结晶啊,那你送她们是不是在调戏?” “没有没有,这东西其实是一种宝物溢散的能量结晶……只不过我吸收了很多这种能量,和我双修意义也没差,我又不和她们双修。” “嘻……你可别想,她们鬼精着呢,真要是做了,中了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赵长河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 思思低头束发,似是随意道:“我也给你下了蛊哦。” “哦?那天下的?” “那天没有,昨天下的。让你好色灌泡芙啊,后悔了没?” 赵长河并不在乎,只是笑笑:“什么蛊?” 思思没得到他跳脚色变的反应,颇觉没意思,撇了撇嘴:“你喜欢的蛊。” “痛苦转移?” “分享蛊,不转移……只是让我能感知到你的痛苦。”思思好像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总要离开的,我却不可能跟你走……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也要知道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出事,就像我在身边陪着一样……如果你疼死了,我就随你一起疼死。” 赵长河看着她束发的样子,不说话。 近期他也了解过,所谓的同心蛊,那是双方互相感知一切喜怒哀乐,甚至可能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还有更加强版的同命蛊,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就会同死。这两种蛊程度不同,但都充满了一种扭曲的控制欲。 但这个分享蛊则相反,是单向的。她再疼,他也感受不到。但他一旦疼了,她在万里之外都要疼得打滚。 此心千千结,再也无戏可演。 赵长河叹了口气:“何必如此?” 思思若无其事:“以前没用过,不太清楚原来这玩意除了痛苦还会分享点别的,现在知道了……你不是很喜欢自己抠一下就让我捂着跳起来嘛,满足老爷的情趣呀……” 随着话音,正好束完了发。思思往后一跳,笑道:“我去给你拿饼吃,都是虫子,吃死你。” …… 一个早上的感悟,依然一无所获。 不过这种隐居式的修行倒也不是没好处……赵长河向来在战斗中成长,这种静修沉淀一直是较少的,以前主要是外功倒也无所谓,现在内功上来了,静修就成了相对重要的环节。 能够感觉到那种纠缠如螺旋的两股能量,越来越真正向着螺旋状成型。 这种形状乍看普通,其实是挺玄乎的。 华夏上古有伏羲女娲成螺旋状交织的图,现代科学证实人的基因也是呈螺旋结构。 这种形态,或属一种生命本源形态,同时也是阴阳哲学的具体体现之一。 赵长河很明显地感受到,第二秘藏就差一层纸的感觉……他甚至有种预感,即使什么特殊情况都没有找到,单是这样沉淀静修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能自然而然地突破过去。 毕竟不是什么关卡都要讲顿悟的,积累从量变一样能够引发质变。只是自己此前一直追求效率,很少有这种沉淀积累到质变的过程而已。 思思也陪在身边修行,消化昨晚成为泡芙所得。 一般意义上双修是共进,但她的修行现在比赵长河差得有点多了,刚突破第一秘藏,和赵长河卡在第二秘藏的边缘相比,足足差了一整级,双修之中她能提供给赵长河的帮助相对小,反而是赵长河给她的提升有点大。思思便也没了一直谈情说爱的心情,安静地修炼。 正午时分,小姑娘们回去取的地图到了,赵长河摊开和《山河图录》对照了一下。 因为精度问题,两张图的形状并不完全一致,但还是可以看出大体是对应的。 确实是在上个纪元起,玄武就已经知道了灵族秘境是怎样的形状,或者说在祂的眼中,这一版块就是灵族,超过的范围就未必是了。 这是什么判定依据?这是一块大陆板块不成? 赵长河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两幅图对照观察,耳畔有一句没一句地传来思思和侍女们的对话:“去去去,以后都换衣服,谁再敢在他面前露腰露脚的,揍不死你们!” “嘻……你不问问圣使本人,说不定人家就爱看呢?以前啊,瞧他都是偷偷在看你的脚,我们都知道。” 赵长河:“……” “那也是爱看我的,有你们什么事?”思思嘴硬道:“就你们这点姿色,就算是直挺挺地躺平在那儿,他也不看你们一眼。” “真的吗?我不信,要不晚上试试?” “快滚,是不是当本王不会烧死你……” 赵长河的神色渐渐变了。 直挺挺地躺平在那儿? 这两幅图对照着看,是不是有点像一个人躺着? “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巫,一手抓着太阳,一手抓着月亮,呼吸就是飓风……” 灵族老祖未必是埋山里,也未必是在九天之上。 如果这整个小世界,就是灵族老祖所化,那是不是一切困惑都说得通了? 第509章 远古日月,何谓两仪 “喂,瞎瞎。” 赵长河本来实在不想事事问瞎子,因为除了天书相关,她基本什么都不会说,平白碰壁,说不定还要白被吐槽讥讽。 但这个身躯化世界的猜测感觉很惊悚,说不定瞎子也有可能会感兴趣? 果然识海之中传来瞎子懒洋洋的“嗯?” 赵长河吁了口气:“你既然回应,说明我猜对路子了?” 瞎子懒懒道:“差不多吧。” “是不是离谱得过分了,我再怎么看,天榜老崔嬴五他们也还在武侠……如果真是身躯化世界,这不仅是仙侠,还高仙了……” “两个纪元的割裂本就严重,你来灵族,岂不就是寻找二者相接的桥梁?” “可即使猜出了,有任何价值吗?”赵长河趁机道:“朱雀白虎汇于西南之野,应该不是要让朱雀和迟迟跑来这里干啥的吧?” “她们?她们现在只是自称的朱雀白虎,真以为远古大巫笔下的朱雀白虎和她们有一个铜板的关系?配嘛?” 赵长河敏锐地捕捉到了“现在”这个词……现在只是自称……说明瞎子心中,她们未来还真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朱雀白虎,上应星辰。 他没说这话,转而道:“但问题在于,灵族大巫对于天象的认知不应该是朱雀白虎,他哪怕说西方星座都比这个正常一点吧?他认识夜帝?” 瞎子有些困惑:“为什么灵族大巫不能认朱雀白虎?” 赵长河挠挠头,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道:“所以真指天文?指的某一种天象之下,这人能复活吗?” 瞎子没好气道:“拜托,我怎么知道?” 赵长河:“?”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一位能身化小世界的大巫是什么级别,他所留的箴言我凭什么就必须能解其用意?” “逼格掉了瞎瞎。” 瞎子懒得理他。 你抹美容液的时候,心里有逼格吗? 赵长河淡淡道:“何必瞒我呢,至少你能知道两件事。” “哦?” “一,如果这位真的已经身化土地了,这种情况还有没有可能复活?” 瞎子沉默片刻:“身躯当然不可能再从土地化为血肉,但灵魂未可知。所以起码你担心的天崩地裂让你的小丫鬟变成齑粉的事情不会发生。” 赵长河冷笑:“我不仅担心这个,我还担心你们上个纪元的所谓崩溃就是这样造成的。” 瞎子听得有点惊艳,笑了笑道:“不是。” “那好,第二,你至少该知道他指的天象是什么时刻?” “其实就是夏秋之交的某一天,极可能是秋分,落日时分,日月同在之刻。” “……就这?那说得那么玄乎干什么?” “因为朱雀白虎相交于西南,是指夏秋之交,但并不是每一年的夏秋之交都配用这个称呼。他具体指哪一年、或者是否需要真正的朱雀白虎来推动什么、以及祂留下这个箴言是想告知后人什么,都未可知也——再说一遍,我不是全知全能。” 赵长河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 现在就是夏末,夏秋之交岂不就快了?理论上从现在往后的每一天都能算夏秋之交,那不如也别想太多了,就在这里修行一段时间,等到时候看看就是了。 另外,从地图的形状看,这边是头,所处的这个石台极有可能是灵台。 如果是一位大巫的灵台所化,肯定会有点好处,在这里修行本来就有利,还不如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静下心来修炼就是了,指不定就有了突破二重秘藏的机缘了呢…… …… 赵长河都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也许人家确实就不是指的某一个具体的日子,而是告诉后人,在夏秋之交要来祭祖的……有你们好处。 上个纪元的灵族人应该是感受过好处的,所以死了都往这边埋,无形中应了“落日之渊”的意味,形成了归葬之地。 而这个纪元的灵族人完全失落了这个传承。 有个烧到骨子里的丫鬟陪着修炼的结果,想多静心的难度也挺大的,尤其在其他侍女们都被赶走不需要伺候的情况下,两人在这里过得更是没羞没臊。 平台之上赵长河盘膝吃东西,小丫鬟跪在面前,秀发上上下下,也在吃东西。 这是“修炼累了,告一段落”之后,常见的修炼咬……赵长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好像就是自己坐在这里吃晚饭,思思就在那勾勾搭搭的卖烧,然后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了…… 异族小妖女,一点都没有矜持感的……非得是赵长河这样的猛男,换了个人能被活活榨干。 但对赵长河来说,反而恰如其分,他还真需要。 他轻抚思思的秀发,眼里的血红煞气渐渐消退,终至平缓。 这是赵长河在这里静修的第七天…… 不得不说,这些天的修行确实是卓有成效的。赵长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螺旋状能量已经彻底成型,澎湃的气血与内息开始稳定,犹如平静的深海,隐藏着无尽的爆发力。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按照岳红翎说的,当她从落日映孤鸿之意,到了苍鹰袭落日的反向之意,二重秘藏就破了。 这个对应在赵长河身上有一定的难度。他没有这么明确的意象表达,他的意很虚,诸天星辰这种东西……战斗之时可能如银河倒悬,难道还能反过来变成星河倒卷?也没意义,本质上岳红翎的经验提供的意味是,从融于天地自然、利用天地之力,到了开始掌控天地之力的过程。 对于赵长河来说,那就是从能够利用周边血煞之力,到了成为煞气的主宰……或许成为主宰还早,但击破它、或是同化它,不分彼此,再也不会被侵袭,这应该是这一步的关键点。 因此赵长河的修行,一直在刻意地催动自身煞气,并且呼唤周边煞气的应和,在这坟山之上特别明显,每天都把自己弄得两眼血红,一身的暴戾无处宣泄。 然后小丫鬟送上来,任他把戾气泄得干干净净,回归自然。 夕阳西下,晚风徐来,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东方月亮已经探出了脑袋,日月同在,世界将暗未暗。 煞气已泄,贤者时间。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好像身回远古,看着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巫手握日月,身边龙凤翱翔,百兽咆哮,一脚踏落,便是大地的裂痕。 思思似有所感,惊奇地抬起眼睛。 在这一刻她竟然也有了很多生命本源的巫法之悟,在典籍记载中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些顶级的咒法,好像忽然就有了理解。 ——那箴言的意思,几乎就是:你们要在这时候来祭祖啊,蠢货们。 思思看着百兽横行,赵长河看着手中日月。 若刀为阳,剑是阴。 血煞为阳,真气是阴。 自身为阳,思思为阴。 夏秋交时,日月同辉。 天书第一页正在隐隐显出字样:“未命名两仪之悟,待完成。” 这是赵长河自得天书以来,第一次不是显示别人的功法或武技,而是在记录他自己的了悟。 功法上的,和刀剑合璧上的…… 岳红翎曾经让他去中土找别家宗派的参考,似乎是不需要了……一门刀剑合璧的神功,正在内心成型。 赵长河首次创功。 虽然只是一门力量调和的秘法,以及刀剑配合的技巧,但对他的武道修行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从学习他人的技法,到了感远古日月之意而自创。 虽然还是有别人之意的提示,但那很虚的,没有具体的技法提供,这真的是自创。 二重秘藏依然没破,但赵长河神色平静无比,他已经知道怎么破了。 “陛下,陛下。”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小侍女:“外面桃源镇传来军情,翟牧之兵进苗疆,雷振堂伤愈出关!” 第510章 兵临 明明知道早晚的事儿,思思还是气得想杀人。 她知道两人双宿双飞的日子已经因为这场战事而终结,不管需要多久来结束这场战争,赵长河也不可能还回来继续过日子了。 他已经完成了他的阶段性修行,或许这里还藏着一些隐秘未揭,那也不是现阶段揭的了。说不定重临之日,是下一个夏秋之交,带着朱雀白虎,来试试能不能打开更深的隐秘。 “我还会来。”赵长河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别那副表情,我们先干活。” 思思噘了噘嘴,咕哝:“雷振堂好好的养伤不养,非要出来跳,我看他是在找死!” 赵长河哑然失笑。面上这怎么也是翟牧之来镇压你了,雷振堂是和你一伙的联盟好不好,你骂雷振堂……可见思思这是已经把翟牧之和雷振堂认定为一伙的了,但赵长河觉得还不能武断定论。 话说回来,不管是不是一伙,今后必有苗疆霸权之争,思思和黑苗必有一战。思思把火撒给雷振堂也正常。 赵长河长身而起:“走吧,我得出去看看情况……现在这个样子,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打谁。” 确实不知道应该打谁…… 理论上翟牧之出兵,是因为接到了苗疆排夏的消息,这都一个多月了才来,慢是慢得惊人,但还是很占理的,赵长河不可能说人家蜀郡出来替夏人张目有什么不对。 指不定这都是李肆安等镇魔司密探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朝廷,朝廷下了令,蜀郡才慢吞吞的有所动作。 但也不可能加入翟牧之一方镇压苗疆啊……苗疆为什么反,虽有黑苗的野心推动,但翟牧之的盘剥激起了普遍的民愤才是最根本的因素,否则单是黑苗野心,别家白族瑶族也不可能去配合他,雷振堂再有野心也得吞在肚子里。 赵长河心知肚明,自己这段时间急于突破二重秘藏的假想敌是谁。 不是雷振堂,而是翟牧之。 不管翟牧之有阴谋也好,纯粹是贪婪恶毒也罢,这样的玩意儿要是平时行侠看见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种狗官。 但翟牧之不是普通的狗官,他是人榜第一。 或许以前的人榜第一都只是一重秘藏,比如当年的秃鹫猎牙,他进位地榜纯粹是补位。 然而也可以想象得到,这种角色距离二重秘藏也只是临门一脚,随时都有突破的可能。时隔这么久了,自己在飞速进步,别人也不可能原地踏步,如今的秃鹫猎牙有极大的可能性已经是二重秘藏了。 同理翟牧之的人榜排行也是多年没有动了……那么早就已经是人榜前列的水准,现在呢? 当他是一重秘藏来对待显然低估,必须视为二重。 以自己之前的水准,别说行侠杀狗官了,胆敢乱出手,自己都得赔在那里。 但现在不一样……赵长河对现在的实力有了足够的自信。 赵长河沉吟片刻:“这样吧,你整军备战,我先去见见翟牧之。” 思思愣了一愣,才想起赵长河不是苗疆哪族,他是夏人……还是手持镇魔司密探牌的夏人,有充足的资格面见翟牧之对话。 思思挠了挠头:“该不会搞了半天,你要帮翟牧之打我们吧。” 赵长河冲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乖乖洗白白,等着给老爷在榻上打。” 看着脸红红的女王,报信的侍女们偏过了脑袋。 刚才报信时远远看见的姿势还在脑海里盘旋,陛下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擦嘴角呢……翟牧之雷振堂这一次的打扰,好像打扰在了很要命的地方。 …… 思思并没有从秘境灵族带多少人手出去,只带了一些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年轻人,算是中和一下外面桃源镇的夏人比例。 实际上不需要靠秘境支援,单是桃源镇上的人马已经是一股苗疆无法忽视的力量。 虽然绝对兵力不算很多,但夏人基本个个习武,精锐得很;而苗疆的巫法蛊术灵族也会,还更精。两相搭配起来,桃源镇绝对是环大理周边最强的割据力量之一。 思思一出秘境,第一时间点起兵马,奔赴大理,参与联军会议。 赵长河匹马北上,穿过瘴气毒虫遍布的小径,直奔北部翟牧之兴兵聚集之地。 翟牧之兵马的位置已经离苗疆很近了,也不知道他行军是否故意避开了神煌宗所在的峨眉一线,走更西边的位置。此时沿着西边一条河南下,这条河的名字让赵长河很是亲切,想摸支烟抽抽。 这条河叫理塘河,西北上游经过理塘……不过此刻已经是到了下游了,即将进入苗疆。 大军行至傍晚,饮马理塘河扎寨。 赵长河紧赶慢赶跋涉了两天,赶上军马正在结营,远远观察了一阵,摇了摇头。 这懒散散的样子,扎个营都墨迹半天,和江南那边已经没法比了,更别提和雁门比。其中看似前锋将领的,自己靠在树边聚众喝酒,时不时还斥骂几句:“都他妈快点,墨迹个啥呢?等会太守中军就到了,抽不死你们!” 士卒都面黄肌瘦,穿得破破烂烂,有人取出干粮就着水喝,赵长河发现那干粮似乎都发馊了。 有人拔出腰刀削桩子,赵长河敏锐地发现那刀都已经豁了口,隐有锈迹。 就这兵马去打仗? 是去送在苗疆吧,就你们这样能不能过得了前方毒瘴路径都要打个问号。 他立马远观了这么久,此时才有一队斥候发现,围了过来:“谁!” 赵长河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斥候,叹了口气:“在下大夏镇魔司密探,有要事要见翟太守,烦请通传。” “太守还在后面呢……等我们扎营完毕了,他才会入驻……” 那边的将领发现了此地交谈,喊道:“什么情况?” “翟将军,这边有人说他是镇魔司密探。” “镇魔司的人?牌子拿来看看。” 赵长河远远掏出了玉牌。 “噗……”那将军看不清牌子,倒一眼看出了颜色,一口酒喷了出来,咳嗽道:“还他妈是玉牌密探……” 随着话音,他身边的副将和亲卫们窸窸窣窣地藏东西,还试图把边上的士卒一起拉走。 那将军大咧咧地摆摆手:“藏个什么藏?请这位镇魔司同僚过来说话。” 赵长河策马离近,眼睛微眯。 那些亲卫们想藏的士卒,哪里是士卒,分明是女子。 不但是女子,还是两眼无神,隐有血污,极为畏惧地陪侍在侧。 赵长河的目光瞥过他们之前没来得及藏起的东西…… 那是夏人乡民的人头,血迹尤新。 “哎呀,这位密探高姓大名?玉牌可不多见呐,这级别和我们太守有一比了。”那翟将军却并不在乎这些东西被人看见,笑呵呵地起身相迎:“来来,一起喝点酒……我们太守马上就到。” “既是密探,当然不方便通名。”赵长河面无表情地下了马。 “哦,也对也对,是我们转不过弯了哈哈。”那翟将军看似过来搀扶,手上不动声色地就悄悄递过一块金子。 赵长河接了。 见他接了,翟将军笑容更盛,直接拉过身边一个女子推进了赵长河怀里:“就说都是同僚嘛……” 赵长河感受着女子瑟瑟发抖的恐惧,一手按着刀柄,平静的眼眸之下藏着的都是骇然杀机。 远处烟尘大起,翟牧之的中军到了。 赵长河慢慢松开手,暂时不打草惊蛇,哈哈一笑:“要事在身,着实没有心思和将军饮宴,待我见过翟太守,交接了职责,再回头找将军饮酒,醉饮黄泉。” 这话说的,怎么和司徒笑那个没文化的一样,开口闭口喝得黄泉九泉的…… 那将军颇觉晦气,摆了摆手:“太守既然来了,本将也是要去赴宴的,同去同去。” 第511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 翟牧之仿佛掐好了时间似的,这边营寨刚刚扎好,他准时准点地抵达。 士兵们开始生火造饭,翟牧之一袭儒衫,坐在帅帐里饮酒。帐中燃着篝火,有亲卫正在烤肉,两名侍女侍立左右,在给翟牧之添酒。周围将领嘻嘻哈哈,各自作乐。 他那个长史谢如海就随侍在身边,另外有一个不认识的文士,高居主客之位。 赵长河踏入帅帐,眼睛转了一圈,面无表情。 打仗呢,你们当办篝火晚会啊? “我道是什么镇魔司玉牌密使,原来是赵长河。”翟牧之哈哈一笑:“坐坐坐,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赵长河不动声色地坐在下首客座:“翟太守认识赵某?” “嗐,血修罗赵长河,名动天下,谁人不识?赵少侠与唐首座关系密切,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密使是赵少侠那不是很正常嘛!”翟牧之很是热情地拉着客座上的文士:“给赵少侠介绍,这位是朝廷钦使卢守义大人,出身范阳!” 卢守义倒也知道这厮身份有点敏感,满脸堆笑地起身拱手:“赵先生之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幸会。”赵长河敷衍地对卢守义拱了拱手,暗道反正不是认出我是之前那个王道中就行…… 结果翟牧之还真说了一句:“赵少侠知否,前几天王道中跑我这里来了……” 赵长河怔了怔:“前几天?” 难道不是一个多月前嘛?而且你莫名其妙提起王道中干啥来着…… 却听翟牧之道:“王道中不知道受了什么伤,正在被血神教薛教主率众追杀,进入巴蜀寻求翟某帮助。翟某听说襄阳之战里,血神教已经被招安了,站在朝廷一方了对吧,应当就是赵少侠搭的桥?” 赵长河更是惊奇,尼玛,老薛居然有朝一日能追着地榜砍,出息了啊……话说王道中怎么伤的来着? “血神教确实已受招安,后来呢?” 翟牧之道:“既然血神教已受招安,而王家反意毕露、王道中甚至是刚越狱的,那这就是朝廷在捉拿反贼嘛……翟某怎么可能帮王道中?当然,赵少侠莫怪,翟某是不会直接得罪王家的,只是避而不见。王道中没奈何,背后薛苍海追杀正急呢,只得夺路往南,怕是要躲苗疆去了……赵少侠北上没遇上?” “那么多条路,怎么可能说遇上就遇上。”赵长河随口应了一句,心中颇觉怪异。 这翟牧之不知是不是猜出上次的王道中是自己了……但似乎已经不重要。 联系到之前时无定擒拿王道中的举措,很大概率是出自翟牧之授意。可见翟牧之前后态度是一致的,他好像真是站在朝廷一方在对付王道中……这么看,这货居然是自己这两年所见各怀心思的诸侯里最站朝廷的一个了,崔文璟杨敬修怕是都没他这么“忠诚”。 或许坏就坏在,真把自己当大夏官员的人,是这样的人。 说话间,正有侍女过来添酒。赵长河垂着眼帘看侍女添酒的样子,淡淡道:“休怪赵某直言,太守这行事……可挺违背军规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本官是主帅,军纪军规还不是本官自己定夺?”翟牧之很是豪爽地笑:“卢大人也没有意见的嘛。” 卢守义捋须笑道:“将士出征辛苦,该放松之时也是该放松的。” 赵长河抽抽面颊,外面面黄肌瘦吃着发馊干粮的将士听了你们这话,不知道会不会想怼你嘴里去。他面无表情地问了句:“严明军纪,可不是为了好看的……太守有没有想过,万一打不过呢?” 翟牧之与卢守义对视一眼,问道:“赵少侠持玉牌来此,可是有苗疆军情要说?” 赵长河道:“雷振堂已经完成了各族联盟,单是环洱海周边,各族总兵力就有五六万众,整个苗疆无法计数。更兼地势复杂,毒瘴遍布,巫法诡异。这深入敌境甚至连补给都跟不上……赵某自认换了自己带兵是没法打的,不知道翟太守哪来的自信。” 翟牧之压低声音:“据赵少侠所见,他们会打出来不?” 赵长河摇了摇头:“打出来的可能性倒是不高。我们难进,他们也一样难出,何况出来之后他们也失去了地理优势。” 翟牧之抚掌道:“这就对了。据苗疆镇魔司回报的消息,他们甚至不齐心,搞了个什么五族联席,多半还埋着互争霸权的隐患……这么一来,打出来的可能性就更低。” 赵长河暗道这个应该是李肆安通报的情况了,这厮再怎么帮桃源镇管事,本职上他是镇魔司大将,无可厚非。好歹这话里没说是他赵长河促成的…… 翟牧之往前凑了少许,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他们打不出来,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打进去?这本来就不是我们蜀郡一地兵力能做到的事,我们只需要守稳疆土便是大功一件,将来要平定苗乱,自有朝廷大将前来嘛……” 赵长河心中噔地一跳,终于知道了这货的逻辑。 明明苗疆可以算是被他盘剥逼反的,但蓝天阔等宣慰使早就死无对证,反贼雷振堂等人说的口号有什么用,完全可以当这只是个造反的借口,根本动摇不了翟牧之。便是李肆安报告中提了,朝堂上都有得掰扯,毕竟所谓的盘剥,雷振堂等头人自己剥得也没比翟牧之轻哪去,很难界定因素。 他朝中又不是没人,范阳卢不就坐边上喝酒嘛,还是钦差呢。多半本身就肩负着调查始末的使命,可这调查了个寄吧,明明已经沆瀣一气。 如果夏龙渊管事,肯定忽悠不过去,但夏龙渊真的不管事。几乎可以预见翟牧之在朝中不会有多少责难,有也很容易摆平。便是唐晚妆弹劾也没啥用,镇魔司的监察之权不好告人的,明面上镇魔司没这个权力。 换句话说,明明可以算翟牧之惹出来的祸事,反而全被盖过去了,仗着对方也没法打出来,他反而有了“守土之功”,加官晋爵。 苗人都没打出来,功从哪来?外面被杀的夏人村民脑袋上打几个苗人的发型就行了……这不就是苗人打出来了,被击退了的证明嘛。 翟牧之确实没想造反,他真的是“忠诚的”大夏官僚。 只不过这种官僚……能造就无数个反贼。 赵长河跑来见翟牧之想要解的谜题就这么三言两语之间解开了,真的没有阴谋,也不是和雷振堂勾结的什么合作……翟牧之甚至还挺敞亮的,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大家都心领神会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都帮你对付王道中了,我可是忠臣,立场拿得稳稳的。 但赵长河的怒气反倒更甚,捏着酒杯的手都有了点青筋。 老子在苗疆机关算尽,促成了五族联席,收容了无数夏人,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的? 如果没我呢?苗疆夏人被屠尽,你在乎吗! 翟牧之察言观色,见他神色不对,低声道:“此功自然该算赵少侠一份的……此外,听说赵少侠一直困扰于经脉问题,我们这里有些补物,或许有益……” 不能此刻翻脸,还差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解。 赵长河强忍怒气,慢慢开口:“那就多谢太守带挈了。不过赵某还有点事想问问。” 翟牧之似也松了口气,笑呵呵道:“赵少侠请说。” “巴山剑庐之事,翟太守知道多少?” 翟牧之摇头:“剑庐一直是巴蜀名门,和各家往来都挺多,翟某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搬迁苗疆。说到这个,翟某倒是有点好奇,时宗主是如何得罪了少侠,被少侠和岳女侠联手所杀?按理剑庐当属正道才对……” 赵长河观察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其实时无定不是我们杀的,或者说我们只是捡漏杀了重伤的时无定。否则就我和红翎,怎么可能杀得了地榜第六?” 翟牧之笑道:“也已经很厉害了……不知谁先重伤了时宗主?” 赵长河一字字道:“天榜第六,听雪楼主雪枭,太守可有所知?” 翟牧之愣了一下,似是有点不可思议,旋即摆手笑:“天榜第六,听雪楼主,天下谁人不知?但翟某可没那机缘见到这种人物……” 赵长河心中有了明悟,翟牧之一定见过雪枭,甚至知道雪枭不可能杀时无定! 他正待说什么,忽地感觉有地震般的错觉从远处传来。 翟牧之显然也察觉了,霍然站起,显出与赵长河不相上下的修为,甚至略强一线。 果然已是二重秘藏。 立刻有人入帐汇报:“太守,不好了,有数千兵马朝我们营寨冲过来了!” “数千?我们这可是四万余众,这是来找死的?”翟牧之惊诧道:“莫非是苗人袭击?怎么会是往东边来?” “不是苗人!”另有士卒急匆匆闯入:“看见他们的帅旗了,大书一个‘厉’字。” 翟牧之神色大变:“厉神通!” 第512章 雪枭 南边苗人不出疆,自有英雄下峨眉。 厉神通或许已经憋很久了……他等的就是翟牧之远离巴蜀腹心的机会! 他毕竟没法像弥勒那样暗中发展庞大的潜势力,人手就那么多,想要攻城略地谈何容易?梁山好汉打破城池也是没法占的,依旧得蹲回山里,那不就成山匪了么…… 直接去打成都,或者悄悄去摘了翟牧之脑袋吧,对于厉神通或许很简单,但他顾忌一个潜伏于阴影的毒蛇。 雪枭是刺客。当刺客潜于暗中,是威慑最强之时,所以厉神通一直隐忍,等一个机会。 但堂堂煌煌的军阵可破之。 什么刺客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你也得老老实实拔剑面对面。 厉神通要的就是他来面对面,当刺客暴露了存在,撸铁的汉子就无所畏惧。 恰好翟牧之率众南下,远离巴蜀腹心,到了这纯纯的理塘。当厉神通接到消息,只考虑了一个呼吸,下一刻全体神煌弟子席卷下山,断然出击。 刚刚觉得反正苗人打不出来、再松垮的军队都无所谓的翟牧之,在神煌宗区区数千人的冲阵面前,忽然就变得很讽刺。 翟牧之率着将佐们匆匆出帐,到了寨门前看着前方的洪流,个个神色无比难看。 单是看着对方军阵前方一马当先的古铜肌肤汉子,就像是一尊前来追魂索命的天神。 天榜第五厉神通! 他的性质比排行第四的玉虚都要可怕……因为他真正的刀枪不入,普通的军队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 “放箭!放箭!” 不得不说人多还是有点优势的,再拉胯的军阵,当有几万人一起放箭的时候,那也是蔚为壮观,蔽日遮天。 然而厉神通飞掠而来,箭矢落在他身上简直就像毛毛雨挠痒痒,连在他身上留个印都办不到。 只在刹那间,厉神通就接近了寨门,大老远一拳轰出。 “轰!”一道土龙般的劲气咆哮而出,寨门炸得四分五裂,半点阻拦作用都起不到,连带着站在寨门后的一些士兵在这一轰之下也直接变成了肉泥。 比重炮轰过还离谱。 所有兵将面如土色,已经有了骚动后撤之意,谁敢去正面挨这人形暴龙一拳头试试? 只要士气一散,开始跑路的话,别说几千人了,怕是厉神通一个人就可以追着几万个打。没有相当的对手抵住这样的箭头,这种天榜顶级武者在战场上的杀伤性绝对堪比高达。 翟牧之硬着头皮,率身边将佐向厉神通围拢过去,口中厉声道:“厉神通,你是真要造反?” 只要能把这箭头遏制住,人数占优还是可以打的。 厉神通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诛民贼也,何谓造反?” 翟牧之色厉内荏:“你就不怕陛下前来踏平你神煌宗!” 但凡开宗立派又或者有家族传承者,都不是光脚的了,得为宗门与家族着想,无数英雄好汉羁绊于此,俯首蹉跎。 厉神通仰天大笑:“神煌宗上下,无家无室,无牵无挂,便是那昏君来了,拼之一死,有何惜哉!” 随着笑声,双方已经近在身前,厉神通再度握拳,轰然击出。 谁也不知道,在他们两句对答之间,有一缕传音悄悄传入厉神通耳内:“厉宗主,留意翟牧之身边长史谢如海,疑似雪枭。” 厉神通神色微动,大笑道:“谢啦!” 一道拳劲同时和数般兵器轰在一起。 就在此时,一道若有若无的锐意悄无声息地袭向厉神通肋下。 然而厉神通这一拳根本就没有击实,只是随意地震开了翟牧之等人,继而化作狂暴的烈芒,恶狠狠地轰在了偷袭之处。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双方都是微微一晃。偷袭失败被聚集力量轰在上面的雪枭吃亏明显更大,多后撤了两步,神色阴沉:“赵少侠如何知道是我?” 还真是谢如海! 从这句话看,赵长河的传音被他捕捉了,天榜之能果然超过赵长河现有的理解。 翟牧之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长河,这也是反贼?你之前战雁门、定江南,处处透着国之忠良的味儿啊! 赵长河站在阵外微微一笑:“时无定不是搞交际的人,他心里只有剑。可多方信息告诉我,剑阁弟子广泛交游巴蜀,怎么看都很怪异……这当然不是时无定自己的布置,他连自己是剑奴都不知道。剑庐作为听雪楼的马甲,背后当然是听雪楼主在操控这一切。” “那又和我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长史有什么关系?” “刚才我和翟太守说雪枭杀时无定……翟太守表现出‘这不可能’的情绪,虽然一闪而逝,还好在下眼睛还是比较利的。翟太守与听雪楼必有交集,而且关联非常密切,密切到了实时交流的程度。” “何以见得实时交流?” “一个多月前,‘王道中’南下,才刚到地方时无定就找上门来了,他是受了翟太守的委托。虽然当时‘王道中’的行程并不快,要等李肆安的车队一起,但以翟太守手头这水平……”赵长河说着,指了一圈周遭兵马:“使者快马加鞭超过王道中的行程赶在前面,还要准确找到时无定在哪里通传信息,这精锐程度和组织力度根本不是翟太守的手下能具备的,就算有个别精锐,也不至于为了个王道中这么紧张,他又没多重要。” 翟牧之:“……” “当然只可能是听雪楼在通信,甚至有一定的可能是雪枭直接脑控传输了信息——这能不能证明,翟太守和听雪楼有实时交流的渠道?” 谢如海听得有些惊艳:“不愧是为镇魔司破了好几个要案的名侠,这脑瓜子确实好用。但你猜到翟太守和听雪楼实时交互,又如何判定那人是我?” “都判定到这一步了,和翟太守形影不离的长史当然就是很大的嫌疑对象。真正让我确认的是,面对厉宗主的冲阵,翟太守居然不是转头就跑,而是率众应敌……他哪来的自信?当然唯有一个可能,他有底气藏在身边,自己出击牵扯厉宗主的注意,实则有可怕的偷袭起于身侧。能满足这条件的,也就你了。” 几句对话间,厉神通身后的神煌宗人马也冲到寨前,喊杀声大起,双方正式交锋。 雪枭慢慢抽剑指向厉神通,淡淡道:“厉宗主,你顾忌本座,始终隐忍,又何必在此时孤注一掷?数千神煌子弟培养不易,你若被我牵制,不知要葬送多少在此。” 厉神通仰天大笑:“你以为本座是因为忌惮你才站在这儿听故事?本座只是给赵少侠一个面子,配合他人前显个圣。” 雪枭:“……” 赵长河:“emmmm……” “阴沟里的老鼠既然出现在了光天之下,谁还忌惮!”厉神通肌肉鼓胀而起:“死!” 一拳再出,风起云动。 天榜第五与第六的交锋,拉开在西南之野,理塘河畔。 不管胜负如何,短时间内厉神通是确实被牵制着,神煌宗儿郎数千对四万,能胜么? 如果有翟牧之率领着,可能还不太好说。 但这里还有赵长河。 翟牧之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赵长河:“赵少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513章 皆道中之功也 “我没什么意思,你看见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赵长河才懒得多废话,龙雀骤然在手,劈头盖脑地就是一刀。 “唰!”翟牧之剑光凛冽,眨眼之间分刺胸口肋下,把赵长河这试探性的一刀破了个十足十。 周围亲卫团团围拢,数把长剑指向赵长河。 别看厉神通随意一拳就把翟牧之连带他的亲卫全部轰退,那是厉神通。换了赵长河来打,就知道这确实是硬茬。 翟牧之怒道:“你前些时日还在江南剿灭邪教,如今怎么和反贼同流!唐首座待你不薄!” 赵长河简直无力吐槽这句话,真有些哭笑不得之感:“我很奇怪,翟太守心中难道没有正臣除奸的概念嘛?” “什么混账话!”翟牧之大怒道:“钦差在前,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分辨?你便是信不过卢大人,你我也可以上朝堂说话,请陛下定夺!岂有和反贼同流合污,对同僚刀剑相向的道理!” 赵长河实在懒得跟他扯这种犊子,懒懒道:“你们不知道老子是匪类?你这套什么体制内的默契,老子不懂,也懒得懂。你这残民之贼,一刀剁了,世界清静。” “你!” 赵长河手起一刀,正要劈下。 “赵公子……”身后卢守义忽然说话了:“以赵公子的身份,如果真要杀人,恐怕还确实有说头。” 翟牧之目瞪口呆:“卢兄……” 卢守义叹了口气:“翟兄真没听过传言?” 翟牧之怔了怔,忽地想起一事,神色变得极为精彩。 赵长河是太子……这事确实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原本仅限极少部分人心中有数,后来源于崔家唐家的各种放风打底,知道的人渐多,他翟牧之也属其一。但毕竟只是收到暗示的程度,无法定论。 何况夏龙渊命硬无比,人人都说他出事了出事了,结果吊在那里这么多年了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这个有关太子的讨论自然也消停很久了,一般人越来越不当回事。 这回被卢守义提醒,翟牧之才想起这个传闻。按卢守义这个语气,这事还极为靠谱……再想想崔家杨家唐家对他的态度……赵长河似乎真的是太子! 如果他是太子,杀自己就不是叫造反了,真叫微服巡查,斩奸除恶。 但想到了这一层,翟牧之反倒心中更定了几分:“原来如此,下官向太子认罪……太子是否该以大局为重,以诛叛逆为先?臣下便有万般不是,可忠于大夏。” 赵长河道:“忠诚就可以吗?” 翟牧之还没回话,身后卢守义已经先说了:“不错,现在的大夏,什么都比不上忠诚。” 赵长河淡淡道:“你说这话,代表了哪个?” “陛下。”卢守义很是平静地道:“蜀郡的各项问题,陛下是知道的,李肆安的报告之中说得很明白了……但陛下这次让下官前来,号称调查,实则明示要保。” “因为相比于现在到处异心,忠诚、或者说大夏认同,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不错。” 翟牧之露出笑意,向天拱手:“陛下圣明。” “另外还有个现实的问题。”卢守义道:“苗疆已经乱了,这是既定事实,而朝廷此时无力讨平。相比于被神煌宗和其他匪徒搅乱蜀地,还不如翟太守戴罪立功,坐镇西南。否则一旦苗人出疆,蜀地又乱,甚至神煌宗与黑苗联起手来,怕是千里天府不复大夏所有……” 赵长河手腕一振,龙雀长吟:“少跟老子说什么顾全大局,大局是自己做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斩了这混账玩意,便是苗人出疆,老子再斩雷振堂!” “呛!”翟牧之横剑一架。 “这终将是殿下的江山,愿殿下三思!”卢守义着急顿足,还待劝说,天上忽地闪过金光。 …… 当赵长河在观望翟牧之前锋营寨的时候,大理苍山之上,正在组织苗疆第二次大会盟。 雷振堂可谓时运不济。 第一次会盟,本来借着民愤极大的洪流,借口自己儿子死于夏人之手,顺理成章啸聚各族齐心反夏,即使白族瑶族等并不同意,在洪流裹挟之下也只能一起干了。而一旦他们真杀了夏人,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结果不知道哪冒出个思老耶,竟然看穿了雷傲假死的事实,被他言语拿捏,刀青锋盘婉等人趁势配合,生生搞出了个什么锤子的五族联席。 本来以为联席就联席,自己这边占三席就完事了,结果又被思老耶折腾出一个比武,硬是把一个几百人的小族给塞进了五族联席里。 这也就算了,只要实力够强,什么联席也就是个笑话。可就在小会议谈崩,雷振堂正筹备拉一打一搞事的时候,时无定反水,王道中插刀,雷振堂壮志还没开始,先伤得奄奄一息地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黑苗瞬间像是停摆了一样,眼睁睁地看着灵族收拢夏人,啸聚桃源,形成了一个庞大势力。 大好形势变得乱七八糟,雷振堂都快要无法推演接下去会变得怎样了。 妈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王道中! 好在向思檬忽然消失,桃源镇那边也没再有什么特殊举动,按部就班地发展磨合了一个月,相安无事。 这一日接到消息,翟牧之率众南下。 雷振堂伤势其实还没有大好,却知道这是最后的统合苗疆之机。 战争的指挥必须有一个盟主统一,在这个过程中是最容易操作集权的。甚至不需要等战争,单是联盟会议上,如今以夏人为主体的灵族就可以被各族猜忌,排除在外,那么此前向思檬和思老耶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傍晚时分,各族首领大聚于苍山。 “这一战,你们灵族就别参与了。”雷振堂意气风发地高居盟主之位,对思思道:“不是我黑苗信不过尔等,你问问其余各族,谁敢?” 思思看了看周围,包括此前关系良好的盘婉刀青锋等人都偏头不去看她。 收容夏人,是双刃剑,固然可能让你的势力一夜膨胀,却也会导致各族猜忌排挤。平时或许还不会说啥,到了这种与夏人交战之时,便极为凸显。 思思似是并不在意,美目流转,笑吟吟道:“那我们留在桃源便是。” 雷振堂冷笑:“留在桃源?这可是我们腹心之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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