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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 “呸。”岳红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又很配合地大咧咧道:“那去哪?” “去山寨兄弟们哪里喝酒如何?他们在这里做城防司,场所应该不错来着。” “好。我也挺想念他们。” 两人随口闲聊,大步离开。 面上看去,好像没什么事了,该走就走了。但岳红翎总觉得这事有点做了一半没有任何结果的感觉,不像赵长河的风格。 按她对赵长河的了解,这里肯定还埋着事,大概此地不便多说,一时便也不问,随他离开。 …… “当家的!大嫂!”城防司军衙里,六子和一群兄弟很是高兴地迎接了他们的老大和大嫂。 要说大嫂,这些老土匪们不认别的,就认岳红翎。从一开始就是大嫂,现在还是,更没想到的是大哥携大嫂携手来探望,大伙心里特别高兴。 至于老大派一匹马在救大家,根本不用谢,那是应该的。 所谓城防司,是一个非军非衙的部门,因为当初衙门和镇魔司都有大量吕世衡的人被清洗,血神教负责维持治安又不入衙;军队不足,血神教帮忙城防又不入军。搞得临时成为一个兼具军事防御、巡城治安、以及部分镇魔缉盗职能的多面手存在,那个时候的薛苍海权倾襄阳。后来薛苍海带人北上,留下来的血神教徒很少又很菜,最终职能收缩,也就成了一个类似治安巡逻队的职能,新太守给了编制,吃了皇粮。 这伙人当年做山匪没本事,做正业也不会做,混吃等死,结果意外的做起治安巡逻还特别合适。一天天的挺着胸膛在城内吆五喝六,看到什么不顺眼的就去揍人,治安被揍得一片清平,偏偏他们自己又不敢欺男霸女,因为他们知道老大其实不会护着自己这伙玩意儿,要知道当年老大是丢弃了大家的,这可不能告诉别人……反正大家也没啥雄心壮志,现在吃皇粮搂着老婆的日子太好过了,一辈子足矣。 结果意外的这种表现在襄阳很受民众尊敬,都在夸赵王麾下果然皆侠。高帽子越戴,大伙反而被绑架得越做越用心,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到了现在都能做到大冷天的为了庙会的安全主动出来暗中保护民众,简直是把鬼改造成了人。 众人去买了卤鸭切了牛肉,摆酒款待大哥大嫂,两口子看见他们现在这样也很是欣慰,赵长河喝着酒笑:“想不到你们现在这么给老子长脸,有没有兴趣进京?现在京中各部门都很缺人。” 众人都摆手:“当家的早半年说这个,说不定还有人去,现在谁他妈背井离乡啊……” 赵长河哑然失笑:“这里成了你们的乡井了是吧?” “难道不是吗,兄弟都在,老婆孩子都在,这不是乡井,何处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长河岳红翎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触动感,没多说什么。 六子问道:“当家的现在是不是在修仙啊,坐骑救人听着都离奇,想不到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回头可以对儿孙吹一辈子了。” 赵长河笑道:“就当是吧。” 六子道:“别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怎么没升。” “此前你们没有奠基功法,只是学了些武技。我所会的功法要么不合适、要么是别人的不能瞎传,也就教了你们一点黄沙刀法没啥大用。如今资源多了,这已不是问题。”却见赵长河摸出一本册子:“这是我被罚抄……呃不是,这是我亲自誊抄的四象教部分功法,涵盖多类,看看你们适合哪一系,自己选修,总有一款适合你们。此后你们便算四象教徒,不可背叛,否则我无法对别人交代。” 六子狂喜:“多谢当家。怎么可能背叛,我们就是当家的鸡犬!” “噗……”岳红翎喷出了酒。 他要狗,可不要你们这款的…… 一席酒宾主尽欢,两人也没在这边留宿,趁着下午尚未落日,牵了乌骓离开襄阳。 岳红翎回首望向身后的城池,低声道:“本以为只是探望探望他们,不料自己颇有触动。” 赵长河拉着她的手,笑道:“吾心安处是故乡嘛。” 岳红翎美目流转,看着他的脸庞:“你……什么时候陪我回家一趟,我指的是落霞山庄。” 赵长河怔了怔,却见岳红翎偏过了脑袋:“你不要提亲的吗,难道就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赵长河狂喜:“去!一定去!” 岳红翎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跟着他并肩牵马,大步走向西方晚霞。 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开始有了诡异的扭曲之意,不知不觉,形如魔脸。 第711章 都是演员 赵长河似乎感觉不到身后暗影的变化,岳红翎也没有感觉。两人手牵手地走了一段,见日头不早了,又一起跨上了马,向西南方向飞。 就连飞都是慢悠悠的。 乌骓自己能飞的优点就是可以马震……不是,是可以不用自己操作,在马上悠然观光,谈情说爱。 岳红翎也是第一次骑能飞的马,好奇巴巴地被抱在面前,迎着扑面的风,心怀畅达无比:“好舒服啊,飞行的感觉。” “嗯嗯。”赵长河含糊地回。 寒风刮来,刮得小姐姐的头发向后飘散飞舞。坐在身后的赵长河环绕着她的腰肢,脑袋躲开头发,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贴脸。 心懒得不想说话。 岳红翎道:“说来这也是第一次知道,飞在高空也是需要修行的,不然扑面的风和气浪都受不了。乌骓这还是慢飞呢,再快一点更难抵御。” “嗯嗯。” “但我怎么没感觉你体内运转力量抵御?你脸上都是铁皮?” “因为气浪躲我。”随着话音,岳红翎也感觉脸上没有扑面的气浪了,飞扬都头发都回落了下去。 她很是吃惊:“你现在到底会多少?” 赵长河答非所问:“要不要恢复气浪?我看你喜欢被吹。” 岳红翎道:“你才喜欢被吹。” “我是喜欢啊。” “……滚,找思思去,也就她没脸没皮。” “她啊……到了现在还有没有之前粘我已经难说啦……大家相隔太远,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 岳红翎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落日,低声道:“那你呢?你还有没有之前喜欢她?还是说,你对她之前也算不上什么喜欢,本来也不过是一场征服?” 赵长河摇摇头:“当她在血池之中救我,那羁绊就再也分不开了。所谓征服,那是中土对灵族,这东西必须如此。蛮族畏威而不怀德,太讲你好我好早晚会出事,我必须让她们都怕我……但这不是我与她个人的事。” 岳红翎似有笑意:“这话说的,你日常想起过她么?” “想过,虽然不多。”赵长河诚实道:“我日常想谁都不多……不是我没心没肺,是因为事情一波接一波,气都喘不过来,属实没精力想别的。当然你们若要骂我是没心没肺,我也认了……” 岳红翎笑笑:“谁骂你了,爱咋咋。” 赵长河觉得她这话怪怪的,不知道是吃醋呢还是在帮思思问话,也懒得多想,转头亲了亲她的脸。 岳红翎缩了缩脖子,笑骂:“跟条小狗一样。” “我可不就是小狗么?” “怎么我听说你是猪。” “诶?这你听谁说的,四象教里你和哪个熟?不应该啊……” 岳红翎笑弯了腰:“不打自招。” 赵长河憋红了脖子,伸手去挠她的痒,两人在空中再度扭打起来。 乌骓:“……” 就你俩爱打架,我就是一匹马,扛不住你们瞎搞的。 夕阳渐渐地彻底落山,只剩一点点上半圆还露在天外,另一边辉月升起,日月同光。 乌骓正好抵达前方一座山头,马蹄距离下方山顶也不过数丈距离,下方的影子极为明显。山顶颇多树木,树影森然,满山摇曳。 而小两口好像打闹累了,在这山林清风方入夜的场面下似乎也有些情动,坐在马上轻轻地拥吻,浑然忘我。 天色越黑,暗影重重叠叠,不知不觉间包围了两人,两人却似毫无知觉,岳红翎剑在腰间,赵长河刀剑全在戒指。 身后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侵入赵长河后背,下一刻就将一把将两人捅成对穿。 然而就在捅下去的刹那,两人突兀分开,暗影循着中间破空而去,乌骓长嘶远遁。“呛”的一声,岳红翎长剑在手,赵长河手握阔刀,一左一右劈在了掠过的暗影上。 暗影被截断,控制者的气机相连,被两人直接追索而至,“嗖嗖”两声风起,偷袭的雪枭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夫妻俩已经一前一后把他包围在虚空。 而原先山头的万千暗影骤然穿刺上空,早都穿了个空气,连人带马都不在原地了。 雪枭微微一愕,旋即摇了摇头,颇为喟叹:“你们一直在做戏。从探望下属,到马上亲热,都在摆出一副完全不知道有人窥伺的模样,装了整整四五个时辰。” 赵长河笑笑:“毕竟阁下做了一辈子刺客,耐心无人能比。我们要是一直警惕,阁下没有十足把握未必会出手……阁下要是不出手,一直暗中盯着,那我的日子还怎么过,提心吊胆,千日防贼?连老婆在身边都不敢动真格的……这种日子你能过,我不能,当然必须诱你出手,一劳永逸。否则你以为我真那么饿,非要在马上就啃啊?” 岳红翎:“……” 瞎子:“……” 难道你不是吗?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雪枭没说这个,只是道:“一个人有没有全心防备,从肌肉与气劲表现都很容易观察出来,在我看来你俩是真的没有防备,如何知道我何时出手?” “你猜?”身后眼这玩意想要用起来是真的好用,全盘俯瞰周遭几里的状况,压根就是眼睛直接看着一切变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又不是什么精神戒备感应,当然察觉不出来有什么绷紧的戒备感。 雪枭做的一切在赵长河眼里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卖力无比,简直想要给他打个赏。当然小两口自己也是戏台上的小生,不知道雪枭看着想不想打赏。 他不回答,雪枭倒也不强求,又换了个角度问:“那么你怎么知道本座在暗谋于你?” 赵长河这次回答了:“所谓空间封闭,很容易给人一种你们已经全盘撤离的印象,思维主要在考虑空间什么时候又对接,这就难免漏想……人要潜伏,和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完全可以人留在这一头不是吗……阁下和黯灭都是惯于隐匿者,当场说不定都在那秘境山头看和尚们的光头壁虎表演,并且我有八九成的把握断定必有,否则你们之前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岳红翎绷着脸站在他身后,有点没面子,在当场她思维也被带偏到空间去了,一时是没想到人还能留在这边,好在赵长河的反应给了她提醒,她很快倒也想到了。 “如果有人潜伏,那么只有两个目标,要么就是控制寺中佛陀,要么就是直接弄死我。”赵长河自顾自地续了下去:“我去探望老兄弟,喝酒谈心,距离城外寺庙远着呢,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两个目标分离,看看阁下的选择。如果寺中有变,也该变了……然而没有,说明目标是我。” 雪枭终于道:“不错,佛陀什么时候都能谋,而意外遇见赵王行踪的机会却并不多。恰恰赵王未曾把自己当成主要目标,多半未曾防备,是最好的机会。取舍之下,佛陀当然容后再说。” 赵长河叹了口气:“看来我又多为佛陀挡了一劫。” 雪枭淡淡道:“倒也未必,杀了赵王再回头,还是一样的。” 赵长河奇道:“喂,你惯常只偷袭不正面,让你破个处,多点阳刚,这么看来真去破了啊?” 雪枭面无表情:“只不过是赵王让我觉得,说不定可以试试。” “叮!”岳红翎忽地挥剑架开一道无声无息的偷袭,手中巨力传来,她竟没顶住飘退数丈,落在下方树梢。 与此同时,雪枭身形微晃,剑尖已至赵长河咽喉。 赵长河身形一闪,试图旋身让开,可竟然发现慢了一拍。 雪枭出剑之时还是原有的印象,可剑出半途,速度竟莫名其妙的快了一截,展现出来的气息骤然澎湃爆发——大家都在扮猪吃老虎,他的实力根本不是秘藏三重! 只这么一个错误判断,雪枭的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划过赵长河咽喉! 第712章 小挂遇上大挂 赵长河这是确确实实没料到,岳红翎同样没料到。 就在昨天和雪枭才刚刚打过,他的水平就是和以前的印象一致,秘藏三重的天榜刺客,速度极快、凌厉无匹,一击不中,远扬千里,绝对不和你纠缠。 强是很强,被这种刺客盯着,谁都头皮发麻,毕竟谁都没办法千日防贼,一个不慎被阴死毫不稀奇。但一旦这种刺客被迫陷入正面作战,那就好很多,他的正面能力相对一般。 当昨天岳红翎反蹲,与赵长河刀剑合璧,雪枭明显就下风扛不住了。所以他这次想要刺杀赵长河,必须一直跟着,寻找两人忘情之机,悄无声息地偷袭。 一切合乎逻辑。 谁能想到区区一天之隔,修行莫名其妙暴涨,比赵长河这种开挂人生都离谱! 当然这种现象其实不奇怪,当天突破了,第二天就是这么牛逼,只是一般不会被预计到,往往被信息差弄死。这种信息差的反杀一般是主角待遇,赵长河很是震惊,莫非您才是主角? 然而更震惊的人是雪枭。 一剑刺中赵长河咽喉,雪枭心中正喜,下一刻喜色就僵在了脸上。 刺过咽喉的剑毫无实感,像极了他自己的残影之法,虚影一阵扭曲,赵长河的大阔刀已经劈头盖脑地向他的脖颈招呼而下。 这回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近身肉搏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雪枭心中极为莫名。 他吸收黯灭能量和其御境之意是很特殊的,与王道宁强行接受海皇之意不一样,这种事不是人人能做的,王道宁都坑死了自己。 因为黯灭那种“先天魔神”是天地腐蚀暗影之意的凝聚,它本质上真的是一种“天材地宝”,任何人都可以吸收化用的,只是一般人没想过、并且也未必有这类吸收别人属性的功法。而雪枭恰恰玩的就是剑气钓鱼吸收功法的套路,又恰恰从别的信息里知道了这事,天造地设,才得以吸收突破。 他是吸收了“天材地宝”得到的突破,赵长河是为啥学会了自己的分光流影之法? 垂死病中惊坐起,材宝竟是我自己? 近距离正面交锋,哪怕对手是御境,赵长河也从来没虚过。大阔刀狂暴抡来,雪枭以御境之力挺剑一架,也只能架得一个旗鼓相当,好歹没像昨天一样卸力都没卸开差点被抡死。 而岳红翎人剑合一,再度从下方飞掠而上,长剑直捅后心,再度形成了一个两面夹击之局。 雪枭神色阴沉,身形再闪。 四面八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七八个雪枭之影,半数攻向赵长河,半数攻向岳红翎。 这是他的分光流影之法结合黯灭的暗影之御再度进阶的结果,并非分身,实际只有一个是真实,其余的也不是完全没有伤害,只是普通暗影之伤。然而谁是真身、谁是暗影,如何分辨? 赵长河直接一刀平斩而出,四周血色狂涌,所有雪枭“分身”体内血煞尽数调动。 血满山河的随心妙用,没血气的自然是假的,无须分辨! 而这种可以外显的血煞之气岳红翎自然也是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她的剑气控制也是妙到毫巅,一剑贯出,七八道剑气绕向分身,一道最强的剑芒再度冲向雪枭本体。 夫妻店配合的几如一人,雪枭刚刚领悟的自以为几乎无敌的战法瞬间被破了个一干二净。 不刚正面的惯性思维再度占据雪枭脑海,他飞速拨开赵长河临身的龙雀,没去应对岳红翎的贯背一剑,身躯再度化作残影,任由岳红翎刺在残影上,本体早已远遁天际。 然而这无往不利的遁法这一次却突兀吃了瘪。 在无法理解他这一招的人眼中,他的本体与“瞬移”差不多,莫名其妙就到了远处,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预判落点。然而赵长河已经通过天书琢磨过这一招、自己都能勉强用出来躲避咽喉一剑,他自然知道这所谓的“瞬移”其实是有轨迹的。 就在雪枭远遁的落点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剑。 真正融于夜色的星河剑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那里,看似轻巧地一刺。 雪枭就像自己撞到剑身上一样,这回连闪都没来得及,只勉力一扭,神剑擦着肋下过去,带出了一蓬血雨。 “赵长河一路行来,果然不是易与。”沙哑的声音终于消失在夜色里,伴随着剑气如搅的痛苦,可以预见这一波他要躺个挺久的了。 两口子互相看看,还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速度比不过,追不上就是追不上,这已经成为顽疾。 “算了。这种刺客就靠身法和速度吃饭的,在巴蜀时厉神通比他强也拿他没办法,在皇宫中连夏龙渊也没能留住。能让他一段时间不能搞事就行,我们还有进步空间,下次再搞他。”赵长河说着还是心有余悸:“妈的,差点栽他手里,这种刺客是真的麻烦。” 岳红翎道:“你能设计伤他成这样,已经足以自傲……而且他可能会更麻烦。” 赵长河奇道:“怎么说?” “我有残霞剑气滞留在他体内,极为隐蔽,不知道他能否发现。只要他没发现,下一次我们就可以设计更针对性的陷阱,让他落入天罗地网。” 赵长河大喜:“我就说刚才你那一剑好像威力不是很够,原来在玩阴的。” “以他鬼魅般的身法,就算全力也不会有更好的战果,不如搞点事……”岳红翎撇撇嘴:“还不是被你带坏了。哪有听到玩阴的还那么高兴的大侠,枉有侠名。” “这里还有个亲身玩阴的女侠呢。”赵长河倒也没太多心思开玩笑,心思还是有点沉重:“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像是和黯灭合体了一样,以前他不会玩影子,更没破御。” 岳红翎抬头想了想:“会不会真的是和黯灭合体了……比如吸收。我听说王道宁吸收过海皇阴气,虽然有破绽……但你想想,时无定其实是雪枭的剑奴,雪枭本来就专研这种放养吸收的法门。” “或许就是真相了。”赵长河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我看荒殃那几个说不定也……” 岳红翎神色也很凝重。 单是雪枭吸收了一个与他性质相对接近的魔神,其实没啥大碍,他的修行偏向注定兼容不了太多,只能以一种性质的力量为主。真正最让人担心的是,如果另有一个极为兼容的强大魔神,兼具了大部分魔神属性,那会是怎样? 比如昆仑内部就有混乱之意,从雪枭表现出来的能力看,混乱属性不是他的……那这种属性是属于各类魔神的其中之一呢,还是更高级的兼容者?若把一切归属于混乱与毁灭,届时谁能抗拒? 赵长河低声道:“我们或许触碰到了核心了……这事我必须和玉虚谈清楚。” 岳红翎问:“那还先去苗疆么?” “去。我有点不安。”赵长河道:“各地魔神降临,龙蛇起陆,苗疆与灵族秘境还是否一片祥和,谁都不知。长久不见,我怎么也得去看一眼才安心。” 说话间,不知躲哪的乌骓又探头探脑地飞了过来迎驾。 “这家伙,现在自己躲一旁看戏特别有经验。”赵长河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一把抱起岳红翎跳上了乌骓:“走,苗疆!” 第713章 再入苗疆 事实证明人们心目中的赵长河还是与真实有少许偏差的。 没有人在边上窥伺的时候,想象中的马震也没有成立,这种露天行为赵长河并不习惯也不喜欢。 老老实实飞到半途让乌骓休息时,在城镇客栈吃饭留宿,开了一间房一起睡觉,倒是交了一份公粮。 毕竟乌骓不是飞行器,不能说到哪就到哪,作为一匹马,它也要进食和休憩。它休息,人就没事干了,这时候做点爱做的事才是顺理成章。 本以为是交公粮,真做起来赵长河才真感觉到这可不是公粮,分明是自己的渴求。之前的萎靡与老夫老妻左手握右手什么的没半点关系,双方的情感依然如此炽热奔放,恨不得与对方揉在一起。 哪来的老夫老妻,这分明是小别胜新婚,还因为各种破事压抑至今,连个热烈的表达都不敢有。 所谓的萎靡,那是心中压着事情不敢释放而已。一切尘埃落定,在这偏远无人的小镇客栈之中才肆无忌惮地释放出对对方的思念。 然后岳女侠就悲剧了。 独闯天涯血战半载,再伤再累的时候都没瘫软如泥过,这一次两眼翻白连动个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不知道谁才是女侠最大的敌人。 最悲剧的是想晕过去都不敢晕,因为双修之中传来的各种未曾接触的武道之意,让一生踟蹰探索武道的女侠也极为欣喜与渴望,一边被弄得嗯嗯嗯的,一边咬着牙关去感悟他所传来的知识,那种感觉别提了。 水乳交融的双修,对于携手天涯的小两口有一个很大的好处,让双方全面感知现在各自会了多少东西、修行状况具体如何,为了将来的战斗更好地配合与安排,那才是真正的夫妻店,宛如一人。 比如岳红翎之前说的残霞剑意留存别人体内以供将来的追索,这一招她以前不会,赵长河事先也不可能知道。岳红翎倒是知道赵长河能从天书里学残影之法,但也不可能事先知道他学会了没有啊……双方的配合便有了偏差。 双修就能把双方长久不见而缺失的了解时间无限地缩短,什么了解都只需要这一炮就完事了。 不仅如此,赵长河这边有一些意象对岳红翎有用。 在极东之地,日出于眼前,跃上中天,朝霞漫天。灵族之时有类似意象,那是假的小天地,但这里是真的,这确实是这个世界的日月云霞,对于岳红翎的剑意价值不言而喻。 修行上,赵长河现在也压了岳红翎一头,如果说往日的双修是岳红翎在供给赵长河,现在则是反过来,反哺给了她。 区区一次双修,岳红翎就感觉自己的修行涨了一小截,剑意更是有了一种小小的蜕变,抵得上往日苦修几个月。 “你真是……”岳红翎脱力地躺在那里,玉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感受他趴在身上的喘息余韵,口中无力地道:“我有时候感觉,在你身边就代表了造化似的……” “你早有这种感觉,是不是就不跑了,直接把着我当造化用。”赵长河笑。 这时候的女侠姐姐是真把着,何止双手搂着脖子不肯放,那双腿还缠在腰上死死箍着不肯让人出来呢,也不知道是舍不得最后一点爽的余韵还是舍不得感悟。 那腰腿力量啧啧,没尝过真无法体会,没修行的小毛孩怕是要被夹死,活脱脱一匹烈马。 毕竟她好像是自己的红颜之中唯一一个锻体者,而不像别人主要炼气,那太上剑体现在通过双修感知,已经越发圆满,下一步就差御剑飞仙了…… 岳红翎回答得也很彪悍:“早把你东西割下来挂身上当造化吗?” 赵长河忍俊不禁。 “哼哼。”岳红翎微微抖了一下,终于把缠腰的腿松开,随意地打在两侧,一弹一弹。 顿了几息才道:“你我的意象,有承接之意,你感觉到了么?” 赵长河点了点头,以前没这个感觉,当自己之意往银河倾泻去走,就越发感觉到了落日到星河的衔接。落日之后,才有群星。 在两人的交往中,说岳红翎是他的引路人完全没问题,在武道意象上竟然也是如此。赵长河并不觉得浪漫,心中反而会有点小小的惊悸。 如果这都是瞎子的布置,也未免过于……神了。 而自己最终追求的意象其实超脱了这些,从锻造星河剑的过程就有体现,日月是包含在诸天星辰之内的,也就是岳红翎最终成为了自己的翅膀?“你要掌握的,是掌握它们的我们。” 越是这么想,还越心悸。 是不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某人既定的框? 赵长河默默地离开两人之间的连接,摸出天书擦了擦枪——这总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吧。 岳红翎:“?” 瞎子:“赵长河你他妈……” …… 赵长河没有搭理瞎子的愤怒,有本事打我啊。 夫妻俩休息了一夜,天蒙蒙亮就起来继续飞行,上午时分抵达大理上空。塞北与李家的压力一直悬在心头,着实没有太多游山玩水的闲工夫。 明明是腊月,大理却没太冷,别说与北国风光比了,便是比之中原都暖了许多,一路看着民众的衣服变化,赵长河有幸见证两三天内由冬入春般的感受。 比较让人感慨的是,之前的大理混乱程度不比中原差哪去,权欲私谋臭不可闻,各族林立互相征伐,官僚土司大山压迫,民族对立尖锐无比,除了几个集贸镇上还有点繁华之意外,环洱海周边兵荒马乱,一片萧条。 而如今高空俯瞰,环洱海草原上牛羊成群,牧人高歌,海上渔船悠悠,渔歌相和。 更远的大理人流如织,稍近一些的桃源镇直接发展成了仅次于大理的环洱海重镇,人口爆炸得在这山坳平地所建的镇子上都装不下了。 曾经混乱的苗疆,如今真正成为了一片世外桃源。 岳红翎低头看着下方祥和的景象,心中颇为喟叹,低声道:“不枉了当初搏命……看来思思做得真不错。” 赵长河皱着眉头,没说话。 岳红翎奇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破绽吗?” 赵长河道:“破绽是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因为这神魔现世的如今,各地都冒出了乱源,尤其是有人单以混乱为乐,那我觉得他们没有道理单独放过苗疆。” 岳红翎怔了怔,低声道:“有理。” 赵长河道:“尤其是思思的修行并不高,苗疆在当初雷振堂死后甚至连个地榜都没有了,理论上是一个最容易入侵的地方。也就是因为偏远、乱起来也对世间局势没有太直观影响,可以理解未必会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在这里,但绝对没有可能放过。如今这么祥和……要么是还没开始,要么就是正在进行时。” 第714章 那把斧头 两人略微商议了几句,还是打算易容暗访,就算猜错了白担心一场,也比大咧咧的行事合理。 两人躲在林间,赵长河取出清河镜照脸,左看右看在思考自己该化装成什么样子。最早喜欢随手涂的黄脸汉用太多了,不少人见过,不合适了;后来的王道中,人死了嘤嘤嘤。 痛哉道中,都没来得及去坟前上炷香。 赵长河一边感叹,一边给自己脸上抹上了药粉。过不多时,镜中就出现了雪枭的模样。 赵长河捏了捏嗓子,“桀桀桀”地发出一串夜枭般的笑声,转头问岳红翎:“像不像?” 岳红翎哭笑不得:“人家雪枭平时很沉静的好不,这不是王道中,别太浮夸。” “哦哦,我注意点。” “还有,用这张脸别碰我。” “……”赵长河无奈拿把刷子给她上药:“你也随便化个。当初的思夫人是不能用了,哎呀其实细想起来当初那名字不好,整得像思思的夫人似的,你是我夫人,要叫赵夫人。” 岳红翎又好气又好笑地任他抹,过不多时一个乱七八糟的丑脸就出现在面前。 “你是多扭曲,连让别人多看我几眼都不肯是吧?” “倒也不是。”赵长河认真道:“我实在没办法凭想象涂抹出另一张与你相等的容颜,不管怎么画,都会比原先丑很多。” 瞎子:“呕……” 没听过多少甜言蜜语的岳红翎倒是很高兴,接受了这个说法:“算你识相。现在怎么安排?” 赵长河往山林外看了一眼,微微沉吟。 苗疆这里可不仅仅是苗疆地图,在桃源镇内还搭着一个进入灵族秘境的入口,灵族还有茫茫千里之广,这里其实是两个地图。思思此刻到底在外还是在灵族里面,大家都没数。 然后单苗疆的地盘就很大,如果思思在外面,那是在桃源镇还是在大理、甚至可能到了其他更大的地方比如现世昆明?也没数。 岳红翎道:“如此看来还是兵分两路去探查一二,我曾在大理刺杀过宣慰使,对大理路径较熟,我去大理看看,你去桃源镇。无论有什么发现,今夜子时依然在此地会合,交换所得。” 赵长河犹豫:“本来想和你一起。” 岳红翎哑然失笑:“我们是两个人,明明可以做两路的事,干嘛要绑成一个人用?分兵探查,合作交换,难道就不是携手?孩子气。” 赵长河便也不纠结:“那就今夜子时,此地会合,不见不散。对了这个清河镜给你用,我既学金刚经,在百邪不侵这一块上应该好了很多,此地蛊毒邪祟,还是你带着好点。” 岳红翎也不客气,接过镜子微一踏足,向后倒飞而去,手上还做了个拱手告辞的姿势,潇洒至极。 赵长河心情很好地又在边上溪水里照了照雪枭模样,满意地出了林子,示意乌骓自己找地方吃草去,便直奔桃源镇。 …… 抵达此地还是上午,进入桃源镇里也未到午饭时,镇中集市都没收摊,人流一片熙攘。 桃源镇和大理等其他城镇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主体是夏人,或者现在该说是汉人。走进去完全没觉得和中原城镇的服饰和语言有多少区别,反倒是建筑风格与偶尔出现的异族人士提醒着此地并非中土。 唐人街了属于是。 赵长河大摇大摆地沿着记忆中的街道前行,直奔灵族聚居的主寨。 远远看见,外面守卫森严,全副武装的军队拱卫城寨,整齐地巡逻。寨内也有强弓劲弩,一副随时要打仗的模样。 赵长河愣了一下,旋即敲敲脑袋,当然必须是绝对强势的武力才能拱卫一方,并且理论上此时的苗疆不是统一形态,是各族“联席”模式来着,赤裸裸地拥军炫武才是正常。能在相对和平的时期还能保持这么军纪严明的强盛军队,算是思思做得十分牛逼了。 有别于刚建立势力那段时间思思基本都是以汉军为主体,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异族人与汉军各半,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灵族人从秘境出来的,算是个微妙的平衡态。不知道这里是否也埋了点族群对立的雷,但目前来看,尚属正常范畴。 正常归正常,可这要进去探事怎么探? 自己现在实力再强也没学会隐身啊,难道用摄魂术搞进去?有没有到这份上…… 正犹豫间,边上忽地传来低语传音:“尊主……” 赵长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喊谁,但确实是传音入密直入自己耳内这是可分辨的,便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街边酒肆里,一个看似普通的汉人正在靠门的酒桌上喝酒,见他回眸望来,做了一个谁也看不懂的手势。 不管看不看得懂手势,这人真在喊自己是没错的。 赵长河颇有点哭笑不得之感,扮王道中来这里的时候被时无定追着砍,颇有一种本来没事却被老王反向惹了事的意味。想不到扮成雪枭也能碰到事,不过目前看来好像有好事。 他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坐在对方面前,淡淡道:“你们让本座很失望。” 随着话音,眼眸剑意爆闪,仿佛真有实剑直刺对方灵台,脑子里一阵锥心的疼痛。 锋锐凌厉的剑意,剑庐或者听雪楼版本,别说这两天刚学的雪枭法门了,其实赵长河历来就有。上一次赴苗疆也是为了剑意的磨炼而来的,其中与时无定雪枭的印证可不少,这模拟起雪枭来,和当初模拟老王几乎一个水准。 对方疼得面目扭曲冷汗淋漓,差点想跪下,可人来人往的酒肆里不敢表露,只能低眉垂首:“尊主,对方守卫着实森严,我们只能慢慢渗透,进度快不了……实在没想到惹来尊主亲自驾临,这……我等万死莫赎。” 赵长河淡淡道:“少说废话,本座只想知道进度如何。” “目前知道的是,神斧不在外,已经被带入灵族秘境,灵族那边的观点竟是此物与他们有缘……也不知道是为了宝物的宣称呢,还是真的。” 长生天神斧……盗圣盗了斧头之后,原来并非带往昆仑盗门,而是来了徒弟这里? 若说长生天神斧与灵族有缘,赵长河第一反应就是灵族秘境疑似身化大地的巨人,巨斧开天,很符合其意,这所谓的有缘可能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只不过长生天神斧对于常人很大,可相对于灵族巨人来说等于牙签,不怎么匹配。 心中虽这么想,口中故意道:“神斧是叶无踪所有,若给向思檬是因为疼徒弟,灵族有什么可宣称的,难道他们还想对付叶无踪?他们长了几个胆?” 那人低声道:“据我等观察和线报所得,叶无踪受伤至今未愈,向思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在照顾师父。” 赵长河心中突地一跳。 盗圣当时盗斧受伤,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倒是没想到居然受伤至今未愈,这也很久了…… 这斧头的反噬居然真有这么强? 也怪不得盗圣不敢回昆仑,躲在徒弟这里,这不是送斧头给徒弟,相反,盗圣是在求庇佑,他信不过玉虚。 而雪枭派了一些人,正在谋斧! 第715章 两处相思同淋雪 “和本座说这个没用。”赵长河心念电转,面无表情道:“既然叶无踪受伤,向思檬实力一般,整个灵族都没有强者,不值一提。你们潜入收买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会没有进度?” 那人汗流浃背:“因为灵族莫名其妙的找回了他们上古的御灵之法,并且又发掘了一些上古遗留的兽卵。这大半年来异兽崛起、妖蛊孵化,堪比地榜人榜的异兽都好几只了,如果算上御兽附体的秘法,向思檬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靠潜入与收买来盗斧已经做不到了。” 赵长河听着都傻了一下眼。 灵族现在这么牛逼的嘛……本来以为思思这边很弱,所以一片祥和的模样才怪异,如果不弱的话,那就没啥好怪异的了,别人还真不敢轻易招惹一群地榜人榜的异兽,加上一群可以御灵附体的灵族强者,和一个“深不可测”的圣女。 是哦,灵族的奔头本来就和大家不一样,人家御的是兽、炼的是蛊,只要这些外物成就,她们就强起来了。自己从血兀那里掏出了御灵之法传给了思思,灵族自然崛起。 虽然思思当年觉得依赖外物不科学,还是修自身武学更正确,所以跑出去学习汉人武学……但要说短期内大幅度提升实力,那当然还是他们自家的传统套路牛逼,随便一个血鳌幼兽,长两个月的水平就可以踩死一万大军了…… 雪枭之前应该是和自己陷入了一样的思维误区,觉得思思这边弱得很,派几个强手加上各种收买渗透就差不多了——从上一次在苗疆的见闻看,听雪楼与巴山剑庐在苗疆的渗透挺深,比如其他族群里都有剑庐弟子,这不可能因为时无定的灭亡而全部被拔起,其实他们在这里的布局还挺多的,应该足够解决问题。 如今看来踢铁板上了。 但想到这里,又觉得哪不对。 当初听雪楼和巴山剑庐,为什么会在苗疆布置这么多的局,仅仅因为时无定要找灵族秘境? 灵族人又不练剑,对于剑法的价值并不高,本不该是时无定这种满心是剑的人心心念念的选择。他之所以会迷茫地去找这个秘境,更可能是因为剑奴的缘故,受到了冥冥牵引而找的,也就是说不是时无定要找,是雪枭要找。 而那个时候,灵族里可没有神斧,那时候的雪枭针对灵族又是为了什么?按这么看,神斧不过附带了,本来就有别的事情。 赵长河想了想,冷冷地诈了一句:“本座可不是只为神斧。” 反正“尊主”是不是另有考虑,下属也不可能知道,随便诈。最多就是这组人只为了神斧,另有别人负责其他。 那人擦着汗:“阴馗上神的进度,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神斧,和他们不是一个目标……大致只知道祂外部的事情刚刚做完,至于此时进入灵族秘境没有,祂并不会向我们通报啊……” 赵长河心里咯噔一跳。果然,又是一个魔神,“外部的事情刚刚做完”不知道指什么,但既然“做完”,现在真的大概率已经进入灵族秘境了。 这外面森严的守卫,对凡人有效,对神魔之能可以说屁用没有。就算是自己要进去,用易容加摄魂要潜入都很轻松,何况这些未知魔神。 他深深吸了口气:“既是如此,本座如今也当入内配合阴馗。让我们的人带本座潜入,不要告诉我没有。” “自是有的,尊主跟我来。”那人快速丢了个银子结了账,转入酒肆背后,带着赵长河绕了一段,便到了灵族城寨侧门。 一队城寨卫兵全副武装地堵在那,结果看着那人带赵长河过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中带头的将领皱眉:“不要这么光明正大,我们也不是没监督。” 那人笑道:“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那将领愕然看向赵长河,点了点头:“快点,不要作声。” 赵长河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往里走,过不多时到了一个石壁洞窟外,将领同守卫洞窟的打了个眼色:“奉护法命,回本族有事汇报。” 洞窟守卫查也不查,挥手让开通道。 赵长河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桃源镇与灵族秘境的入口,顺利得跟在自家客厅一样。赵长河心中极为阴沉,因为带路的将领是汉人、守卫洞窟的是灵族,可以说不分族群全面渗透处处被买通,看似铁桶般的守卫实际和筛子没区别。 灵族这才崛起区区半年,就已经这样了。固然因为思思管理内外两个大地图,没法管到方方面面;同时也是因为听雪楼早在苗疆埋着布局,加上这种有目的针对性的渗透,没多少势力能不被啃出口子。 那人说“应该是最后一次”,说明之前还有很多人遁入其中,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心中想着事儿,下一刻空间变幻,已然进入了灵族秘境。 这里的入口和以前从雪山进去的位置并不一样,直接就到了灵族圣山的山坳里。赵长河第一反应就是冷,不应该的冷。 从以往所知,灵族大概率是不会有四季的,这就是个假天穹……但现在冷得像北方一样。 赵长河抬头看天,天上乌泱泱的一片云,看着就像要下大雪,一时半会还没下下来的样子。这天时……大概率有点问题。 山坳口倒也有内部守卫,实际到了山坳这种开阔地,守卫已经有等于无了。赵长河也懒得装样,身形一晃就消失在山间,直奔山顶圣殿后方,思思住处。 结果刚到圣殿,还没绕往后方呢,就正好看见圣殿打开了门。 内里传来钧天血玉熟悉的血气,以及另一股不太熟悉但也见过的力量,如雷霆弑天、狂暴暴烈,隐隐然有闪电撕裂苍穹的轰鸣与滋滋电流般的声响。 长生天神斧! 看来已经被供奉在了灵族的圣殿里,这么看来灵族人还真觉得此物与他们大为有缘。 而随着门开,思思一身异族盛装,头戴珠冠,短裙赤足,慢慢从殿中走了出来。左右守卫躬身行礼:“圣女。” 思思摆摆手,看向天穹:“这天,居然看着要下雪……” 守卫们都道:“会不会是神斧之异?” 思思点点头:“可能吧,毕竟它撕裂雷霆,影响天时,并不奇怪……” 她的语气轻柔,有点惆怅之意,听得守卫们都有些莫名,面面相觑了一阵才道:“既是如此,圣女早些回去歇息。您前些日子大病方愈,还是别着了凉……” 赵长河愕然。 大病方愈? 这怎么可能呢,玄关后期都已经很难生病了,除非像晚妆那样因为修行出了岔子,又或者是受伤。按道理思思再怎么也该有一重秘藏了,如果动用御灵秘法,说不定都有天榜水平,所谓“深不可测”是也,这水平能生病?着凉? 却见思思微微一笑:“我可不是生病……” 守卫小姑娘跳脚:“还说不是呢,莫名其妙的就痛得汗流满面,整个人都缩在那抽搐……还隔三岔五的,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犯病。” 思思眼眸凌厉地瞪了过去:“噤声,我的状态是机密,能随意胡说的嘛?” 小姑娘吓了一跳,不服气地嘟囔:“这里都是自己人。” “那只能证明,他是如何隔三岔五地陷入险情,伤痕累累的……”思思低声自语,微微一笑:“挺好的,这样我和他……会感觉很近。” 小姑娘们傻了眼,您在说啥? 赵长河怔怔地看着思思的俏脸,思维都凝滞在那里。 天上终于开始飘下了小雪,思思颇有些惊喜地伸手去接雪花,小小的雪花落在手心,很快就化了。 周边小姑娘们也挺高兴,她们除了在外面雪山之外,在内部还真没见过雪,不禁都在又笑又跳:“好漂亮!” 思思有些出神地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在京师,此时腊月,必是漫天飞雪满宫城。想不到在这里也能感受到他的体验。” 赵长河:“……” 咱们当年学对子,卧龙凤雏。一些时日不见,你怎么这么文艺了? 小姑娘们也傻了:“圣女,你说你不是生病,我们觉得你这就是大病,病得不轻。” “那有什么办法呢?”思思微微一笑:“他的事那么多,没事不会往这偏远苗疆看顾一眼。这天涯相隔,再见无期,除了自己找一点关联,还能有什么别的?” 她张开手,沐浴着越来越大的雪花,笑道:“我这些时日学诗,见过这么一句: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你们说是也不是?” 小姑娘们偏着脑袋想了想,都道:“那也得是共相思才算,单相思算什么算?他想你吗?就是个负心汉!” 思思:“……” 小姑娘们都在叹息:“我们故老相传的规矩果然是对的,就该给他下蛊,被骗得不舍得下,就是自己傻!” 第716章 叶无踪 没事就贴脸嘲讽自家圣女的二五仔守卫小姑娘们又被罚了。 全部跪成一排头顶个铜盆装雪,等着给圣女烧开沐浴用。 据说这能成就冰肌雪肤……可怜灵族人没用过,不知道,听着不明觉厉。反正你成就了什么冰肌雪肤有个屁用,有男人吗你? 迎着二五仔们质疑又不敢多言道路以目的样子,思思气鼓鼓地离开圣殿,绕往后方就是她的圣女宫,或者叫王宫。 她是灵族之王,当初就学习中土夏制,改制登基过的。不过灵族人还是大部分在喊圣女,毕竟上面还对应祖神和圣使老赵呢,灵族女王的称呼大部分是外人喊。思思自己也乐意如此,否则长久之后,可能别人都忘了圣使当年之威了。 如今其实也保留不了太久,半年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人好了伤疤忘了很多事情。比如外界,早都快忘了当初苗疆内战一触即发的混乱与死亡,没安稳多长时间,现在争权夺利的对立又重新冒起了头。内部也一样,各个部族土司接触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之后,有了些什么心思谁也不好说。 当然思思也不是好惹的,论及小心思小算计,一群人绑一起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前些时日有过一场小叛乱,其实都是她钓鱼钓出来的,别人本来未必要叛……反正钓出来了管它三七二十一,雷霆之威碾得血流成河,内外两界尽皆震怖,“深不可测”的评价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如今她的权柄无可动摇,要搞事的都只能以暗中渗透收买这种手段暗戳戳的。 思思对此倒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但这个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事情太多了。 师父受了伤,躲在自己宫中养伤至今未愈,单是这个就让思思心头有了点阴霾。 师父是天榜人物,能被区区一把武器伤得缠绵病榻……更往上的力量超过了常理的认知,越是超出认知,人就越没有底气。 越没有底气,就越想自家男人。 哪怕自家男人也就是个地榜,可就是忍不住依赖和想念。平时也不会好端端在那群二五仔面前说什么同淋雪,白白被人笑。 气死人了。 思思端了碗药,亲自送进师父病房里。 叶无踪倒也没有“缠绵病榻”那么夸张,正盘膝坐在床头自疗,他的灵觉极为敏感,有人接近,立时睁开了眼睛。 徒弟端着药进门,笑道:“师父,今天气色好点?” 叶无踪气色哪有好一点,其实是更凝重了。他低声道:“下雪了?” “是啊。”思思把药搁在床头,笑道:“大家都挺高兴的,没见过里面下雪,稀罕嘛。” “胡闹……”叶无踪皱紧了眉头:“既然你们整个纪元都没见过雪,突兀出现了雪,竟然不觉得惊悚,反而高兴?” 思思怔了怔:“难道不是因为神斧的作用?” 叶无踪微微摇头:“神斧确有引天雷之意,但神斧已经到这里一两个月了啊……” 思思:“……” “若是引发雨水我都不说什么了……但为什么是雪?灵族之寒,到了凝雪的程度了么……”叶无踪道:“这几天之内,越来越冷,尤其今天达到巅峰……冷是冷的事,与神斧之雷并没有什么关系,强行联系是不对的。” 思思悚然一惊。姜还是老的辣一点,别人都没往这想,总觉得有个雷与雪的解释就说得过去。然而如果与神斧无关,反为误导,那就有大事了! “既然未必与神斧有关,那会是什么?”思思问:“御冰雪之类的魔神?” 叶无踪道:“此类魔神或许有……并且其道能够驾驭冰雪的人,上古倒也不少。玄武就可以,据说夜帝近卫名霜华者,也精此道,五行自然之道历来是最广博的应用,四象固然算个主宰,别人也不是不会用了。但如果是这类人物,他们吃饱了撑的好端端给你这里下雪干啥?为了给你们兆个丰年?” 思思:“……” 我还说是为了给我和男人同淋个雪呢。 果然恋爱脑要不得。 叶无踪道:“按我经验想来,这应该是有人在做其他的事情,引发了寒气或者阴气之类的上升凝聚,本来最多让气温变冷,结果恰好有神斧在这,有引雷之效,才引动了天时之变,爆成了雪。这本是天命在你,给予了很大的警醒,你们若是懵然错过,必遭大劫。” 合理……思思来回踱了几步,却很难脑补出什么东西可以引发这么重的寒气上天。 她也不自己乱想,立刻出门召集守卫:“即刻传我之命,所有人探索每一处地方,尤其有水源之地,发现任何异变立刻上报。” “是。”守卫们行礼,迅速离开。 叶无踪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思思慌忙到了身边:“师父你怎样了?怎么一把破斧头能反噬得你这样,你还是不是天榜啊,丢人!” 叶无踪一点都不在乎徒弟骂人,只是笑道:“神器有灵的,不控住它可是会跑的,老夫为了镇得斧灵昏睡,才被斧灵奋起反击伤成这样的……哪里是区区偷了东西被它挣扎就成这样的?当我傻子呢?” 思思气道:“你不是傻子是什么,和一把斧头较什么劲,跑了就跑了有什么大不了!” “嘿,那可不行,让它回去了,我不白偷了?接下去你男人若是与塞北爆发大战,有没有这把斧头,可能情况会完全不同。”叶无踪笑道:“妈的,看夏龙渊应对这把斧头的时候一点都没感觉什么稀奇,轮到自己应对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妈的,这东西要是在博额或者铁木尔手里,给他们的战力增幅可不是闹着玩的。” 思思:“……” 叶无踪忽然仰天哈哈一笑:“老头子有可能好不了了,不过老子这辈子足了。在天下第一与第二的战局之中盗走神器,上无愧于武道,下无愧于家国,乱世榜闪耀苍穹,抽得博额脸肿如猪。就算当场死得无声无息,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思思幽幽道:“那你躲这来干什么,难道不是应该绕个圈儿回头,直接把斧头送给赵长河,或者夏迟迟,说不定赵长河的回春诀当场就能把你救起来。到了我们这里,我们的医术你又嫌弃是巫医,不肯用……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顽固愚蠢的老头!” “嘿?直接送赵长河?那怎么可以!老子要给徒弟嫁妆的,不然他俩是什么东西?当初在昆仑,要不是因为察觉和你有关系,真当老子对他们那么讲气度呢?” “……” “我老了,寿算本来就所剩无几。”叶无踪声音忽然柔了下去:“海平澜之于海皇,是燃烧生命的最后之击,其实我也是。这一次不搏命,可能就要带着一辈子的遗憾入土。如今一切于愿已足,唯一的遗憾就是传承没能好好传下去……成空那帮小子,孝心是有,水平太臭,而你很合老子的意,只要你能好好把我盗门传下去,我现在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必巫医,那些巫蛊毒虫、血肉傀儡之法臭不可闻,治好了也感觉体内有东西不是自己的。” 思思叹了口气,和死顽固老头子实在没法说。 叶无踪笑道:“何况你族中有人想我死对不对?由于斧灵被我揍服了,目前来说它还算听我的,只要我死了,斧头就可以被你们灵族所控了。” 思思道:“确实有人这么想,我不会让他们动此不敬之念的。这倒是小事,主要是我怀疑有外人在谋斧,这可未必是我能压的。如今什么事都集中在一起来,这天象之变还没查清,外敌又在窥伺……” 叶无踪道:“既是如此,要不要老头子再配合你钓一次鱼,先把外敌清了?” 思思奇道:“怎么钓?” “找个棺材给我躺进去,就说我死了,不就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第717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午时,王宫之中乍起哀声。 新晋天榜第十,在屠龙之战中大放异彩抽得博额脸肿如猪的盗圣叶无踪,坐化在王宫客院。 被盗圣偏心认定为嫡传弟子、实际好好传授盗圣功法也就这一两个月的灵族女王向思檬,哭得梨花带雨,“呕血三升,几度昏厥”。 又把周边二五仔守卫们通通揍了一顿,斥责她们没守卫好师父,又责令快速置办白幡白衣等灵堂用物,动静闹得瞬间圣山皆知,又瞬间传遍了整个灵族。 这种事情的自发传播性,比让他们去调查各地异样的命令传播得都快,不少各地部族寨子连调查命令都没收到,就先知道女王师父挂了。 灵族人对盗圣可没半点感情,其实心中都暗叫死得好。他死了灵族才有控制神斧的法统,否则一直都是属于老头子的,号称“思思你控制不了,师父先帮你保管”,其实他不多事的话,灵族人自能想办法控制神斧。 在灵族人眼中老头子根本就没有送斧的想法,纯粹是受伤来避难的。 避难就避难了,也没点难民的自觉,二五八万的跟个爹一样。女王派了灵族最好的巫医治疗,不接受就算了,还骂“乱七八糟”“什么鬼玩意”“就让老子吃虫子?”只肯接受他可认知的药理,气得巫医胡子都在抖。 大家都是老头子,就你老得大?你不死谁死,早点死,大家也好放炮仗。 现在是真死了,装在上好的棺材里,置放在圣殿,旁边就是象征着他一辈子最大成就的那把心爱的神斧。女王连午饭都没吃,一身孝服抽泣着坐在棺材边上发呆。 不得不说这一身孝是真的好看啊…… 前来拜祭的各部头人明明都很熟悉自家女王了,还是没忍住偷偷瞥着看。这种时候的女王失去了一贯的古灵精怪满脑子妖风,难得的柔弱和知性,听说中土别人夸唐晚妆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气质,知矣……对了,女王这几个月很好学的,文艺多了…… 可惜再好看也不是别人能染指的,她是圣使的禁脔,理论上她的法统是代祖神统治族群,亵渎她就是亵渎神灵。 但同样也会有人在想,所谓圣使,都在天南地北的外面打仗,并没有所谓无所不在的神临能力。他真是圣使么?很多有识者心中其实清楚不是,那时候女王登基的万兽之灵异象,大概率是个幻术效果,不是真实。 赵长河其实代表不了祖神,女王也代表不了。 一旦代表不了,那思思的权威就低多了,她一个没有自己宗族护持的小年轻,在族中的积累差着呢。 最拥护她的核心力量是两块,一是想要摆脱灵族这一亩三分地、向往外界花花世界的年轻人们;二是之前被庇护收容的夏人们。前者很多都受限于自家长辈之命,在传统的体系之下发不出太大声音,而后者更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痛,早忘了当年怎么凄惨被收容的过往,开始争权谋私了…… 那么是否可以趁着所谓圣使根本不在这里的情况下,做些什么…… 鼓动“神斧与我们有缘”,其实就是在挑衅女王威望的方式,看她是为了族群要神斧呢,还是为了老头子压制族群。事实证明,她选择了尊重老头子,于是不少中立者都被挑动得有了不满。 老头子是天榜,大家也不敢说什么,可他死了。 死得好啊…… 许多头人在前往拜祭之时,暗中开始了某些串联,暗流涌动。 一直暗中窥伺、冷眼把所有变故看在眼里的赵长河,把俯瞰之眼展开到了极致,笼罩整个圣山周边的动向,突然发现,其中有人去了当初自己隐居的祖坟方向。 赵长河终于心中微动,那边有啥?可不仅仅是坟包。自己当初隐居打炮之时发现在那里会有更高的感悟,后来思思应该是有安排族中强者轮番到附近接受祖神传承、并且有了严密的防守驻扎。 换言之,除了圣山之外,那边有可能是目前灵族内部拥有最强武力的地方。 并且……思维一旦被引向坟包,立刻就会想起这莫名变寒的气候,是否与阴尸相干? 想不到盗圣要钓盗斧之鱼,却钓出了其他线索……赵长河最后看了眼思思,斟酌之下,还是展开身形,先赴坟山。 那边很有可能才是重头戏。 …… 此时的大理。 岳红翎在观察了盘婉刀青锋等各势力的动向之后,本来没看出什么问题,整个大理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她本能地就是觉得不对,通明的剑心告诉自己,这里藏着极致危险的邪恶。以至于心中一直都是绷着的那种感觉,这在她这么多年独闯江湖的历程里都属于少见的警示。 于是没有离开去找赵长河,自己继续在周边梭巡,搜索感觉不对的根源。 正一无所获,蹲在白苗外面一家店里吃米线,忽地一骑飞驰而来,似有急报。岳红翎飞快丢了米线,跟在此人身后进了白苗寨。 白苗族长刀青锋也在吃饭,来人飞奔而入,大老远就笑:“还有心情吃饭?” 刀青锋愕然,左右看了一眼,挥退下属,压低了声音:“乱搞什么,这么公然见我?” “那有什么关系?”来人笑道:“盗圣叶无踪,半个时辰前死于灵族秘境,此事现在疯传了,特来告知你一声。” 刀青锋愣了愣,一时都没明白这里有什么意义:“他死不死有什么天大意义吗?本来他就是个伤患,就算有些震慑力,大家顾忌的也不是他一人。” “我们顾忌的可不是他,而是他能够控制长生天神斧。神雷煌煌,对我们筹备的事情是有极大克制作用的,一旦他死了,无人控斧,机会就来了。” “怎么就无人控斧了?向思檬自己就可以啊。” “因为会有不愿意让她继续控斧的人,此时此刻必是灵族内部小乱撕扯之时。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时机,他们内部动乱,我们外部配合……那些谋私者不会知道,就他们那点私欲,就会造成一日之内苗疆易主,整个灵族都将化为我们的奴仆。” 刀青锋神色终于微动:“你确定灵族内部会争竞撕扯,而不是马上控制神斧?” “确信。”来人急促道:“时机也就这么几个时辰,万一向思檬足够实力,把一切反对用最快速度镇压并收服神斧,我们就来不及了。趁着此时,就是现在!” 刀青锋迟疑道:“是否有些突然……” “谁都突然,向思檬死了师父也是突然。我们蓄谋这么久,可不是仓促而行,向思檬骤逢内外之变,才是真仓促。”来人道:“我知道你怀疑会不会有陷阱,但尸体真躺棺材里了。其实就算有些陷阱,我们早晚也要发动,总不能等个没完,何时才是时机?” 刀青锋终于起身踱了几步:“那就是现在!” 白苗族精锐忽地启动,奔赴的却不是桃源镇方向,而是……大理西边的坟冢,那是早年被夏龙渊所杀的黑苗王之墓。 自当初雷振堂事败,黑苗大衰,投靠了其余强族。其中最主要的一支被世仇白苗所征服吸纳,这几个月来黑苗王的坟冢都被刀青锋逐步挖掘,不少宝物被挖出卖钱,而尸身尚在。 没有人知道刀青锋为什么不毁他深恨的黑苗王尸身,但现在岳红翎似乎知道了。 第718章 黑苗王 很早以前苗疆是有王的,大理便是王都,其统治者黑苗王是天榜,刀青锋所在的白苗被欺压得极惨,一度差点被灭族,算是世仇。 黑苗王一统苗疆各族之后,自然不安于此,野心勃勃多次进犯巴蜀。 很可惜撞上了那时候如日中天的夏龙渊,还是一个为了达成“御天下”而奋勇精进之中的夏龙渊,那种时候的夏龙渊是无敌的。 黑苗王毫无悬念地被一刀爆杀,没错用的是刀,这把刀现在谁都很熟悉,它叫龙雀。雌小雀很熟悉这位黑苗王……不过并不是被劈成两截,而是脑袋被削掉了半个,不管怎么说,死得透了。 苗疆自此被大夏征服。出于地理因素,很难直接设郡治理,最终还是演化成了各族土司自治,由宣慰使羁縻的模版。而黑苗从此衰弱,但由于本身基数最大,夏龙渊虽然屠杀了一批却也没搞灭绝政策,在这些年来还是被雷振堂等人再度发展复苏,又勾结巴山剑庐策动了上一次的叛乱,被赵长河所破。 而上次事变之后,苗疆说是各族“联席”,实则名存实亡,毕竟压根就没有对外战事,没有什么需要联席投票的东西,有的只是各族的势力争夺,比如大理谁属?思思作为势力最强的一方倒是急流勇退,不争大理,其实是因为实在TM没闲工夫。 白苗刀青锋和瑶族盘婉却在这里争了个头破血流,最终刀青锋占据大理,也成为思思之外的最强一族。 刀青锋原本是没有太大野心的,他只反雷振堂的黑苗。但人的野心是会随着势力的变化而增长膨胀,现在的刀青锋就认为苗疆可谋。 在各族眼中,思思那边隐患极大,作为主体的夏军并不能单靠早前的恩义就能卖命一辈子,他们缺乏了族群文化上的认同和体制认同,不会把灵族作为大家的归属。这很要命,非常容易被策动渗透,尤其是策动同样来自夏人的前提下。这一点思思自己都有了防备,比如赵长河看见的军队灵族人已经占了半数,就是她做出的制衡。 灵族内部的灵兽恐怖,刀青锋没体会过。在表面上看来,只要击败了桃源镇的力量,他就有机会一统苗疆,怎么能不蠢蠢欲动? 但灵族问题虽大,他自己却差了一点本钱——不仅军力弱一层,还没强者,单是思思他都打不过,何况人家还有天榜师父带着神器入驻。 然而前些时日,有来自湘西的异人寻来,告诉他,他也可以拥有强者。 那就是在大理边上的黑苗王墓……中的黑苗王。 他可以用特殊的尸傀之法,将黑苗王的尸身变成自己的傀儡,一个拥有天榜战力的傀儡。 并且这不是由别人操作,而是把法门传授给他,让他自己操作。刀青锋在反复用其他尸体测试之后确认了真实可行,便开始了针对黑苗王尸体的秘密行事,此前所谓掘坟盗墓都是掩人耳目,真正要做的是把黑苗王炼为尸傀。 然而黑苗王复苏会造成怎样的动静谁也无法预料,刀青锋不能提前做,生怕动静过大引发灵族的关注,要知道大理也不是没有灵族人的。并且思思那边还真有克制尸傀的宝物,神斧之雷,天威煌煌,正是这些阴尸死物的天然克星,盗圣带斧头来这里简直是天命一样的恶心人。 可盗圣一死,神斧无主,思思内部还面临撕逼,确确实实没有比这个更佳的行事时机了。 刀青锋火速率众钻入墓地中,直抵墓室核心。 墓室机关早就废了,只在入口有守卫。他们却没有发现一袭红衣始终跟在后面,当他们进入墓室通道,身后守卫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外面,犹如鬼魅跟随。 到得墓室,棺橔早就被开启,一个干尸躺在其中,隐隐然已经有了一点凶戾狂暴的气息,看得跟在远处的岳红翎胆战心惊。 ——尸傀之术已经成了一半,只要继续完成后半段就可以了。而与赵长河双修之中全面了解了当年血兀与弥勒尸变状态的岳红翎,几乎可以确定,这尸傀出土一定会引发浩劫,不是灵族,而是整个大理甚至苗疆! 几个白苗祭司分别站开布成阵势,口中念念有词,刀青锋站在干尸头部位置,伸手轻抚干尸额头,闭目施术。那个前来报信者面带笑意地站在一边看着,显然也有即将功成了的激动和期待。 “啪!”干尸伸出钢铁般的手,搭在棺材边上,“咔嚓”一声,石质棺材板都被捏得粉碎。 刀青锋正自狂喜,红光乍现,剑芒爆闪。 一点剑气直刺他的眉心,刀青锋的笑容都还僵在脸上,剑气已经撕碎了他的灵台。 周边白苗祭司和那报信者尽皆大惊,想都没想过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如此恐怖的刺客,在场的连个人榜水平都没有,谁能抵御她的突击? 只一剑,刀青锋所有动作尽成虚话。 “岳……红翎?”刀青锋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的丑脸,不用看脸,这种剑举世只有岳红翎:“为、为什么……就因为你们偏心向思檬?” “你被你的权欲蒙瞎了眼!你真以为你区区秘藏都没到的水准,能够控制天榜根基的尸傀!”岳红翎一招得手,毫无得色,反而更加气急:“能量不会凭空诞生,生命也不会没有来由,你测试普通尸首当然无所察觉,然而一位天榜的尸傀复苏,必然需要以召唤者自身的生命去喂养!我此刻杀了你,都已经嫌迟!” 几位白苗祭司瞬间色变。 “咔!”停止了尸傀召唤仪式,干尸果然没有变砖,而是继续爬起,整个石头棺材随着他的起身尽化粉末。 刀青锋呆呆地看着那位报信者,似是不敢置信。 那人终于笑了:“当然……奇怪了,这种阴尸之道,世间应该还没有外人得知,不知岳女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当年弥勒教肆虐之时,从湘西得了少许偏门之法,被岳女侠所获?” 随着话音,似有无形之气从几位白苗祭司身上转移到了干尸身上,白苗祭司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尽数横死当场。 “没有给养……他会撕碎这里的一切活物,包括大理,乃至苗疆……以及你族中所有生命!”岳红翎抽剑,骤然刺向那个报信者。 刀青锋眼中懊悔莫及,却已经无法说话,尸首轰然倒地。 眼中最后的场景是干尸极其敏捷地伸出手来,挡住了岳红翎的剑路,报信者试图逃离——他由始至终都未曾参与过唤醒干尸的仪式,生命力抽不到他身上,但他反而能控尸! 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欺骗,控尸者另有其人。 “呛!”岳红翎的剑与黑苗王硬如钢铁的手对撞在一起,气劲骤然爆发,墓室开始震颤塌方。 恐怖的尸气直贯而上,冲破了地底墓穴的结构,墓室轰然倒塌。 那个报信者自以为能控尸,可他都没想到自己还没跑出墓室通道,就被上方砸下来的石块砸成了肉泥。 搞了半天,机关算尽,却全是在自寻死路。 可岳红翎又逃得出去吗? 第719章 灵族之变 岳红翎当然逃得出。 秘藏三重、天榜之能,对于曾经的世界已经是世间武道的极致,属于最强的那么一小撮传说般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武者所能理解。 地底一剑,直破天穹,千山万石根本阻不住这一剑之威。 剑光过处,巨石破碎,人已到了墓地之上。悬空看着下方地震坍塌般的场景,岳红翎眼眸冷冽,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下方的地震感并不是坍塌引起的。而是黑苗王正在一步一步往上踏,每踏一步,大地摇晃,上方的巨岩砸在他头上直接化成粉末,根本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岳红翎还要用剑,他只需要用他的身躯,那曾被劈掉一半的脑袋此时看上去更给他增加了一层恐怖气氛,看得人心中发麻。 从当初弥勒及其僧兵尸魔化的经验来看,肌肤坚硬如铁刀枪不入,更兼力大无穷,唐晚妆与朱雀联手虽然能胜却没能控制住,比活着的弥勒强化了一大截。 而当初血兀根本就不是专研尸傀之法的,人家老本行是御兽,也不知道从哪弄了点尸傀的法门加上他所呆的佛门莲台基础,被他杂合出了一点尸傀之法,大概当御兽使唤了,就这样都能让弥勒强出一截来。这背后有高人操纵的真正尸傀之法又会有什么效果? “咔!”一块岩石被推开,黑苗王探出了半身。 一道剑芒毫不客气地刺在了他仅剩的一边眼眶里,剑气直透而过,穿在后脑壳上,发出“铛”的一声,丝毫无损。连阻碍他一下的作用都没起到,黑苗王全身已经跳出了地面。 那单个黑洞洞的眼眶盯在岳红翎脸上,明明空洞无物,却能读出清晰的残忍暴戾之意,散发的阴气死气席卷而出,墓地上空掠过的飞鸟无声无息地死去,掉落在地时已经腐烂。 好在墓地本身就在城郊,而地震般的动静早就将附近的人吓走,此时周边数里无人。 唯有岳红翎身上强烈的生机,刺激得黑苗王越发暴戾,喉头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怒吼,骤然向岳红翎扑了过来。 岳红翎神色沉静,故意收敛自己的气机向后飞退,观察黑苗王的动态。 却见黑苗王愣了一下的样子,很快转身向桃源镇的方向扑去。 岳红翎再度气机全开,又是一剑贯在黑苗王后脑。 “……”黑苗王顿了一下,旋即暴怒起来,疯狂回身一扫。 岳红翎飞速一闪,恐怖的气劲从面前掠过,把她脸上涂抹的药物都带散了,掉得坑坑洼洼。 岳红翎后撤数步,一手撑地一手抹了把脸,索性把伪装去除,神清气爽。 对面这力道是属实可怕,真正的开山之力也不过如此,不能力敌。 但可以看出速度一般、意识混沌,不是不能打。 他是有人操控的,其目的必是桃源镇,被这种战争机器闯进去,桃源镇便有十万大军也直如齑粉,灵族的防御瞬间就会分崩离析。对方是铁了心要内外夹攻,一举弄崩灵族! 但目前这个状况看,操控者似乎是没有全力在操控,只是给予了基础指令。这基础指令没能完全盖过一位初生的尸魔对于生机的厌憎和对杀戮的渴望,毕竟天榜级别的尸魔不是开玩笑的,对方没有专心控制的话那还真不能让他完全听话。所以只要自己纠缠着,这尸魔就会被拉仇恨。 因此必须尽力缠住尸魔,不能让他跑到桃源镇去,那会是一场浩劫。 另外……对方的控制不足,这现象是否意味着操纵者此时在做其他更重要的事,顾不上全力操纵黑苗王?连黑苗王这样的等级都不配全力操纵,那赵长河那边面对的是什么! 不能纠缠就算,必须速战速决,去帮长河!岳红翎眼眸凌厉无匹,后撤的身形顿止,人剑合一,回身电射,直指黑苗王眉心! 这种根本不吃伤害的,就算意识再混沌也没法打,必须找出对方的“魂火”在哪里才能定局。速战速决就意味着增加了无数风险,但岳红翎毫不在意。 姐姐帮你! …… 在岳红翎跟着刀青锋进墓地的时候,思思那边也开始了变故。 各部头人各自拜祭之后,大部分无关人士已经离去。剩余的基本都是圣山长老,以及另有私谋的看似离去,实则磨磨蹭蹭赖在圣山没走。 连带着圣山的守卫也在某些异心者的安排下悄悄地有了换防布局。 气氛不知不觉就有些诡异,而在圣殿内部哭泣发呆的思思似乎懵然不知。 殿中有高辈长老慢慢开口:“圣女,既然叶先生已经仙逝,我们是否可以考虑收服神斧的问题?” 思思瞥了他一眼,本来她师徒俩做这出戏,是因为她察觉有外敌潜入窥伺神斧。当叶无踪“死了”,神斧无主,一旦圣殿“守卫不严”,外敌就很容易“盗斧”,这出戏是引蛇出洞针对外敌而设的,当然若能引出内鬼一网打尽那就最好了。 自家族人想要神斧并不稀奇,倒无法判断这位是不是内鬼,思思随口答道:“师父尸骨未寒,就说这个,未免不敬。欲求神斧,起码等过了头七,有什么让大长老特别焦急?” 那大长老道:“因为控制神斧并非一朝一夕,即使我们齐心协力去压制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收服。若是过了头七再开始筹备,前后或许有大半个月要处于神斧无控的状态。短期或许还好,大半个月的时间,神斧说不定恢复自我之灵,跑了……那时候悔之莫及。” 这话倒也有理,但思思不可能让人这时候就去尝试控斧,一下就发现神斧之主还活着呢,那可穿帮了。她只能道:“若是如此,那我先尝试控斧,总没话说了?” 那大长老躬身道:“圣女勿怪,既然圣女愿意控斧,我们当然没有意见。” 思思点点头,慢慢起身,走到神斧边上伸手轻抚。 不管斧灵有主无主,被外人乱碰了,它立刻就会爆发反抗,你必须花费大量力气去镇压,一时半会都脱不得身的。 旁人眼中看去,思思全身都泛起了电流,俏脸的神情严肃而有些许痛苦,显然正在花费巨大的力量和斧灵相抗。 部分人悄悄对视,心中都在暗道天助我也。 要知道这是连天榜盗圣要压制斧灵都会被反抗重伤的,思思这点实力,就算不是为了立即压服斧灵,只是试探,其花费的力量也非同小可。 如果是灵族常规情况要控斧,显然是一批长老和圣女一起同时出力,每个人都会有很大的余力,很难出现什么问题。但现在思思为了“师父刚死的敬意”,不肯让别人这时候瞎碰,宁愿自己孤身面对,那她这一时半会的就是最虚弱之时,受不得半点偷袭。 刚才那个劝思思控斧的大长老悄悄向旁人使了个眼色。 忽然之间,圣殿之中刀剑出鞘之声乍起,好几个长老、护法、头人忽地出手,齐刷刷地偷袭控制了其余长老,而那大长老骤然出手,一指点向了思思后背。 殿外同样传来喊杀声,有意滞留未走的、有意被换防换成了自己人的叛徒们集体动手,攻向了懵然不知所措的圣山守卫。 殿中瞬间混乱一团,很多长老和守卫们猝不及防地被控制,另有一些强点的拔刀和叛徒交战,节节败退:“你们疯了?”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传来,众人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是偷袭思思的大长老手上不知戳到了什么蛊虫,正被疯狂噬咬,瞬间手上都被啃成了白骨。而思思身上的电流更是毫无保留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一个闪电囚笼,把他麻痹限制在原地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蛊虫啃噬,惨不堪言。 思思慢慢转头,惯常妖媚的桃花眼此时冷冽无匹:“杀。” 随着话音,地面隆隆震颤,一只幼体血鳌踏上圣山。 天上传来鹰呖之声,一只巨大的苍鹰盘旋于天,利爪一抓,叛军数百人被一起抓上高空,又坠了下来,惨叫声中摔成了肉泥。 无数异兽苍苍茫茫,出现在圣山内外。 思思眼眸扫过呆滞的圣殿,冷冷道:“中土的战争已经揭示了,人多快没有用了……谁有神魔之能,谁才是大地的主宰。可你们还是没有明白。” “是么?”忽有笑声传来,一道黑影迅捷无伦地掠过思思边上,一把握住了神斧:“圣女既然不要神斧,我们可就带走……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传来,来人已经被电成了焦炭,连个遗言都没说完。 他至死都没明白,自己明明有控斧的法门,可以不受反噬,为什么思思握着没点鸟事,自己反而会被神斧狂暴电死。 唯一的可能,斧头依然有主,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嗖嗖嗖!”不知经历了多少批分别潜入的听雪楼刺客出现在神殿周边,混乱的战局他们没法管,但思思本体的实力不足,还是可以斩首行事! 第720章 巫妖王之怒 圣山陷入了混乱。 思思固然有强大的异兽,别人暗中筹备的也不是没有,思思的鹰隼和血鳌与别家的虎豹战成一团,更多的士兵混乱不堪。 思思最吃亏的是她不敢盲目信任其他长老和头人,也不敢多信任汉军,无法确定谁有异心。所以布局基本依赖亲信的二五仔侍女们,她们小事二五仔,天天没事背刺自家圣女,可大事是真可靠。圣女要是出了岔子,她们的命运是会很悲惨的,外界有无数故事本子证实了这一点。 可靠归可靠,实力是差点、经验也不足,明明知道圣女的布局,应对起来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并没有第一时间收拢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正常族人。 否则这种叛乱在思思早有准备的异兽镇压之下、殿内主谋又第一时间被控,本来应该很容易解决才对,毕竟外面主流族人都还是认思思的……但眼下突兀生变,没个高水平的帮手,一时半会还处于失控混乱状态,暂时无法支援殿内。 无数听雪楼刺客四面八方突袭而来,思思引蛊入身,身形如鬼似魅穿插在殿中兜圈子,心中颇为吃惊。 到了这关头,师父怎么还不出棺材定乾坤? 该不会真死里面了吧……不对啊,他刚刚还在引雷弄死了偷斧头的,这还躺在里面装死是觉得还有鱼? 正这么想着,就感受到了地震之意从远方传来,紧接着震波迅速靠近,圣山上下一片震颤,山石滚落,殿瓦碎裂。 无穷无尽的阴气和死气弥漫苍穹,明明是下午,天色都开始变得漆黑,飘雪漫天。 思思偏头躲过上方坠落的琉璃瓦,骇然窜上殿顶望向远方,这是发生了什么? 其实她看不见,紧急调用了在远方的苍鹰,苍鹰之目把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传达她的心间。 于是思思看见了一片死亡的浪潮,正在天边涌起。 …… 当赵长河飞速抵达曾经隐居的坟山,此地已经和当时有了不同。 自己和思思隐居打炮的草庐依然在,有少量仆从打扫清理。但坟山周边设立了森严的守卫,至少三千以上的精锐驻扎,其中多有强者,赵长河甚至还感觉到了极其强大的异兽气息,至少地榜级别。 看来灵族自从找回了因血兀消失而断了传承的御灵之法后,变得强大了很多,而且这种强大很要命。因为异兽的天然之强,不需要像人那样经过长久的训练,长成了就是极为恐怖的怪物。现在时间还短,要是给了一定时间养成了势,中土几乎没有对抗的本钱。 好在灵族这边的兽种也相对一般,当年自己和红翎特意考察过异兽也没看见什么了不起的。多半靠的还是不知从哪挖出来的血鳌卵,这东西是灵族祖兽,最是中流砥柱,别的都一般。真要被他们有什么龙凤呈祥的,怕是要一统乾坤了…… 而眼下在一群异兽和精锐士卒拱卫祖坟之下,一般人想要在这里搞事还不是太好搞。并且这种守护者是虔诚守卫自家祖先的,不会去管那些争权夺利的叛乱,谁都不可能说服他们对这里的守护有什么松懈差池。 如果要光明正大地进入坟山开坟盗墓之类的,怕是得进行一出大屠杀,把守卫杀个干净才行。那恐怕很难做到,即使是御境神魔来了也做不到秒杀这的一批精锐,一旦把思思那边主力惹了过来,尤其还有盗圣扛着神斧,那真是什么神魔都要跑路。 只能说盗圣扛着斧头来了这里,真是有种冥冥天命所在。 如今对方只能仗着坟山挺大的,悄悄潜入了其中阴影处暗中搞事。既然暗中做事就显得慢了,他无法开坟掘墓,只能暗中渗透他的能量,并且大概率为了避开巡逻,还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于是能量从各个角度逐步渗入地面,广泛地接触到了无数古尸,引发了阴煞大聚,气候变冷,凝聚于天。 本来倒也没什么,若真能在一个特定的时候尽数引爆,全山古尸茫茫钻出,活脱脱一出祖先复苏的死亡狂潮,然后席卷灵族没有悬念。 然而神斧引雷,造成了飘雪,引发了盗圣的警觉……其实盗圣的警觉也就算了,他们要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怕是还要好几天的调查时间,黄花菜都凉了……真正悲剧的是,引来了赵长河。 此刻圣山混乱,叛乱的、盗斧的,加上外面大理黑苗王爬出墓穴,此时当然是最佳的全面启动之机。 于是思思通过苍鹰观察的场面里,坟山一片震颤,数之不尽的枯骨“咔”地伸出地面,继而土地龟裂,棺木崩碎,砖石尽毁,一个接一个的上古灵族尸骨从墓穴之中爬起,仰天怒吼。 天空彻底黑暗,飘雪漫天,无数骷髅眼中磷火生辉,口中嘶吼着冒出的死气阴气煞气席卷全山,竟然形成了阴风怒号般的咆哮声。 赵长河明明心中紧张无比,还是难免想起了巫妖王之怒的CG……太特么像了……而巫妖王在哪里? 赵长河在外放俯瞰之眼,极力搜寻幕后魔神,圣山的守卫们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骷髅们满山遍野,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虽然看着好像也不咋强,可这还打什么打? 全跪下拜祖神不就完事了? 但祖神不是这样的啊!谁告诉你祖神是这样一群骷髅或干尸了?他们瞧着咱们的眼神,那是凶暴的杀戮之意啊! 守卫们跪是跪不下去,打也不敢打,一个个腿都在发软,然后转身就要跑路。 什么叫叶公好龙、灵族好祖,这就是。 但还好有个东西不会被这些玩意吓跑,他们的圣兽血鳌。 “吼!”血鳌踏在山脚,庞大的身躯碾向漫山遍野的骷髅,只一脚,踏碎了好几只。 正准备转身跑路的族老转头一看,心中畏惧略止,他好歹也是个秘藏强者,心中顿觉不对。这圣兽是刚刚喂养大的,亲灵族的……“所以这是祖宗要杀我们,而圣兽在守护我们?” “从未闻如此荒谬之事,若是我们有罪,祖神当降诏审判,岂有祖宗集体出坟破墓的道理!”族老厉声道:“诸位不可惊惶!这绝非什么祖神诈尸,大有可能是典籍所载的尸傀之法,是有人惊扰祖先安眠!” 话音未落,一道阴气直冲灵台,这族老飞速祭出一个奇蛊,蛊虫瞬间死亡。 有人偷袭,不让他组织抵抗! 但这偷袭弱啊,对方就这? 族老愕然望去,却见一道血色的刀芒,起于山腰,跃于山巅,如长虹一般划破苍穹,狂暴无匹的血煞凶戾竟似是要把此地无尽的阴煞之气尽数压制。 神佛俱散,赵长河! 因为他的袭击,让对方紧急收手招架,也算是救了这位灵族族老的命。 “哐!”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硬生生被这一刀劈出了身形,无法遁逃,只能横着一杆白幡架开赵长河这狂猛一刀。 “总算找到你了!”赵长河一刀压在白幡竿上,眼眸愤怒无匹:“是不是还想趁着混乱继续挖掘,寻找上古灵族真正强者的尸身?你不会再有机会!” 远在圣山的思思痴痴地看着这魂系梦萦的身躯,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在一片混乱与杀戮的圣殿之中,美得惊心动魄。 “嗖!”一柄匕首恶狠狠地反扎进了身后一名听雪楼刺客的咽喉。 思思看都懒得看一眼,迫不及待地对外面焦头烂额的侍女们宣布:“谁告诉你们,我的相思,没有意义?” “……”侍女们如果来过现世,想必会给她发一个流汗黄豆。 瞎子已经这么做了……她实在没忍住,在乱世榜上画出了两个纪元以来的第一个表情包。 但这一刻的瞎子心中也很凝重,赵长河的对手,可没有这么简单。 第721章 血神归来 赵长河在骗菜鸟的时候可以装雪枭,但真正对上高手,装啥都没用,他的血煞功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耀眼,大概只能装薛苍海了。 所以在寻找“巫妖王”之时他就已经去除了伪装,别暴露这个“雪枭”是自己,留着将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巫妖王当然不叫耐奥祖也不叫阿尔萨斯,他叫阴馗,赵长河之前在外听“下属”说过这个名字。这也是他能比盗圣与思思先反应到阴尸的原因,这名字听着就有那味,果然找到这边没错。 说是阴尸类,实则他自己倒比荒殃那些干尸模样好多了,居然已经有了血肉模样的人形,只是稍显苍白——这意味着,阴馗的恢复可能是所有所见上古魔神之中最高的,已经是极为完整的御境,比荒殃等人强! 还好找到,如果让这厮趁着混乱大肆开山,挖出更深藏在里面的古灵族顶尖强者的尸骨,那就别玩了…… 现在爬出来的都还不是多强的阴尸骷髅,还有救! 阔刀与白幡相接,对方显然不是力量型的,一时都没吃住龙雀之威,向后幽灵般飘退。 然而赵长河以为自己这一刀很赵长河了,落在对方眼中竟然“咦”了一声,低声自语:“烈……” 赵长河心中微动,对方竟然认识烈!此世之人眼中这刀法是赵长河的代表,上个纪元眼中,那确实是烈的代表无误。 他也没闲工夫多扯,“唰唰”又是两刀,下意识地不用自己正在新悟的银河刀法,还是标准的一刀“地狱如是”,对方飞速闪开,身周血影重重,“血满山河”! “好,好,好……地狱如是,血满山河……标准的血修罗体……”阴馗一边左支右架,神色居然越发惊喜:“这天地无我已经随心加持,融在每一招里,甚至神佛俱散也是……每一刀都有惊惧,每一刀都能带动血气翻涌,每一刀都能引发煞气蚀脑……你这刀法,一刀之威如人三式齐发,日常必是数招之内决胜负,凌厉无匹……” 夸是夸出花来,但他的招架可不见狼狈,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赵长河眯着眼睛,本打算动的剑也不动了,依然是刀法滚滚洒出,此番结合了之前剑招所融合的“元屠之剑”“冥河浪涌”等等,却不再是血煞刀法了。 “咦……不对不对……你为何只有这四招,为何只有血满山河为止?其他这些……剑皇之技?还是剑皇早年之技,花里胡哨,无聊至极。这是什么?塞外刀法?黄沙之意?灵狐之意?……你在开玩笑吗?”阴馗居然愤怒起来:“你的血煞刀法,为何只有秘藏级第一式?后续两式一绝呢?” “……”赵长河听着自己都有点怀念。 当年顺着烈的步伐,一步一步去追寻血煞功后续突破的历程,其实挺有意思的,如果写成书的话,会是一个标准的升级流,每一步的方向都很明确…… 可惜烈虽是豪杰,却也是个真正的魔头。他从第一刀开始是对“神佛”发出反抗和怒吼,后续则是劈出了自己的天地,营造了自己的地狱和血色,每一刀都伴随着残酷的杀戮和凶戾。之前很合赵长河从山寨中走出来面对强者的反抗和桀骜,所谓“无法无天”,但它并不合适接着走下去。 自从决定不去走烈的老路,要探索自己的路之后,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刚刚出京之前才在朱雀的提议之下走银河意象。 烈后续的刀法,自己是知道内容的,但没有去练。非要用的话倒也不是用不出来,其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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