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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遮掩遮掩别放在台面吧,能放在台面的也就我女儿了……虽然明知道其实自欺欺人没啥用,老父亲也只能做到这了。 赵长河转头看崔元央,崔元央脸蛋红彤彤的偏过了脑袋,低声道:“你现在不要,将来万一变成另一个人,你可别后悔。”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要。” …… 所谓简易婚礼,确实简易。 和传统世家大族繁琐无比的礼仪相比,几乎砍掉了九成九的项目,比现代找个司仪在台上扯淡唱歌都简单。连大舅子崔元雍都还在出使京中的路上没参加呢,崔家的其他人更是只来了一些族老,二爷崔文玮现在在牢里关着,据说每天都要挨鞭子。 也就是崔文璟夫妇高坐堂中,找个司仪唱喏,让新人对拜一二也就完事了,开席一共就八九桌,都不如乡下流水席…… 但简易之中却暗含极为精心的筹备,从中可见这一天多的时间崔文璟在外号称镇守实则到底在忙啥——新郎新娘都有着极其合身的婚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做的,这也罢了,最离谱的男方长辈座上坐了一位捋着胡子一脸慈祥的孙教习。 赵长河看着孙教习,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这个世上,如果非要拉扯一个谁算赵长河的长辈,那妥妥的真只有孙教习。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崔家这种世家会绞尽脑汁去拉扯这些,并且很方便,血神教之前支援璞阳,仗打完了没回去呢…… 于是这是一个有双方长辈同时在场的、绝对正规合法的婚礼,就算这时候夏迟迟十二道金牌来喊“等一下”,也来不及了…… “一拜天地~” 司仪唱喏之中,红烛摇曳,赵长河拉着盖着红盖头的崔元央,怀着一肚子怪怪的情绪,跪拜天地。 瞎子抄着手臂站在面前。 赵长河:“?” 瞎子笑眯眯:“我不装了,你就说我算不算天地吧。” “你特么……” “有本事闹婚礼不跪啊。”瞎子笑眯眯:“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叩拜,只留给了瞎子一句狠话:“你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要你跪回来,叫你怎么跪就怎么跪!” “二拜高堂~” 看着崔文璟那一脸严肃和蔼实则很想笑的脸,赵长河第二口老槽憋着都不知道怎么吐。 前天你当众跪我那会儿,是不是就已经算好了这一刻的回本? “夫妻交拜~” 看着面前盖着红盖头的崔元央,赵长河几乎可以看见盖头之下那比苹果都要红的脸蛋,以及那柔情似水的眼眸。 不管是对瞎子还是对老崔的老槽,在这一刻彻底忘到了九霄云外。 无论家族什么纷扰,天下什么形势,自己在这件事上掺杂了很多很多,但眼前这个姑娘的情感却始终是最纯粹的,外在的东西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她纯净的眼眸里,只有那一年拉着她的手,穿梭在凶险江湖的男人。 第668章 血染清河夜未央 “咳。”崔文璟打断了小两口隔着盖头的脉脉对视,慢慢道:“若依常理,是你要接娶央央到你家,如今形势特殊,一切从简,我们在庄外另行布置了新房,算是赠予赵王做别苑,以免误会成了入赘之意。” 这个本来是传统的父母诫谕环节,结果老岳母不敢吱声,自家长辈孙教习坐那当吉祥物,崔文璟也不敢做什么诫谕,说的话只能变成这样。 赵长河道:“没那想法……岳父有心了。” 崔文璟点点头:“刚才拜高堂之时,本来按礼要送你礼物,庄园给了,别的我送京师去。” 赵长河:“……” “钱,粮,兵器,盔甲,战马。不要拉倒。” “……要。” “早前借你的清河镜,是你的了,别的没事了,就这样吧。”崔文璟恹恹地挥了挥手,不知怎么的,本来急匆匆要嫁女儿,连打完王家再嫁都等不及,宁愿一切从简把事情办了,可临到头来心里却堵得慌。 妈的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要被猪拱了,哪个当爹的能乐呵呵,崔文璟此刻终于找回了当年初见赵长河时的不顺眼,只想让他早点滚。 司仪终于开口:“礼毕,送入洞……” “等等……”外面传来一声大喝:“圣旨到!” 赵长河:“?” 崔元央差点没扯了盖头骂娘,夏迟迟你会下圣旨了是吧? 崔文璟面沉如水,起身相迎:“请圣旨。” 却见崔元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上还真拿了一卷圣旨。满座宾客屏着呼吸,气氛诡异至极。 崔元雍展开圣旨看了一眼,神色也变得十分古怪,慢慢念着诏书:“赵王跃马挥鞭,犁庭扫穴,攻无不克,朕心甚慰……呃父亲,原文如此……” 崔文璟抽搐着面庞:“知道,你继续。” 赵长河与盖头下的崔元央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崔元雍念道:“知道你迫不及待要娶老婆了,但你是储君,娶妻之事不问皇帝,不忠也,不问太后,不孝也。如果没娶,暂停,如果娶了,回头议罪。” “虽然有罪,其功可抵,朝廷也不能寒了功臣之心,该送的礼是要送的,以示赏罚分明。礼单如下:太后所赠经文一部,字十万八千,望细细誊抄,不枉太后挂念;皇帝御赐壮阳丹一枚,以治赵王隐疾,盼日后再立功勋……” 赵长河:“?” “……镇魔司首座亲手打造刑具一副;江湖名侠岳红翎等比塑模巴掌一枚;苗疆圣女向思檬所赠毒蛊尿泡一颗。卿当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前面还维护太后与皇帝的面子,说到后面几个彻底不帮她们装了。什么岳红翎向思檬,她们估计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哪来的礼物,完全就是夏迟迟在恶意添堵。 新娘子忽然开口了:“二哥你这是从皇宫带了一坛子陈醋进来了嘛,好酸啊……” 赵长河:“……” 整个宴会厅全员憋笑,齐齐低头,生怕自己笑喷出来。确实本来传统些的心态都会觉得皇帝这般意气用事不太好看,但一旦把这当成小姑娘家隔空对骂,忽然就觉得很有意思起来,什么不妥都散了。 瞎子已经在想如果真要写小说的话该怎么写了……这礼单是铁定不能漏的,你们还想洗白,洗你们的沟去吧……对了,龟龟呢,这个怎么不写进去?你们四象教也还知道留最后一点脸是么? 崔元雍哪有办法回答妹妹这话,求助地看向老爹。崔文璟面不改色:“没了?就这样?” 崔元雍无奈道:“没了……这是命我公开宣读的圣旨,其他的另有密旨,父亲和赵兄都有……” 崔文璟:“不错,比我想的少……呃不是,有密旨就行。行了,宣礼。” 司仪如蒙大赦,憋着笑大声宣布:“礼毕!新人送入洞房!” …… 户外正大雪,“送入”洞房的小两口极度与众不同,没礼宾没车驾,新娘子躲在轿子里,新郎两手高举轿子一溜烟跑路,场面十分两次元,看得崔家负责护送新人的卫队从头到尾都是姨母笑。 明明知道这对新人是懒得慢腾腾地在路上晃悠,想早点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可修罗王强大的武学用来做这事,颇有一种猪八戒背媳妇的萌样儿,人们几乎可以听见轿子里新娘子的笑声,显得非常开心。 婚礼被打扰成那样了还很开心……说来也是,再被打扰,对方也是酸的那个,自家小姐是抢先的那个,赢麻了。 别苑已经换上了新的匾额,“赵王别苑”,外面有卫队守护,婢仆成群。曾经傍上了富萝莉最想得到的东西都在这了……岳父直接送别墅,还送护卫。 不仅有常规护卫,较远之处还有强者潜藏的气息,真正印证了之前赵长河想过的,让崔家人自己团团守护着自家小姐被吃,还想你快点吃。 院中积雪被扫开一条道,直通主屋,赵长河放下轿子,把新娘子从里面抱了出来,直奔屋内。 屋外大雪漫天,屋中花烛暖暖。 影视中新娘子坐在床头等待、新郎官醉醺醺入屋的场景并未发生,反而让赵长河觉得很接近现世的婚礼,从简化的仪式和抱着新娘子进屋都很像,也就是少了闹洞房的,好事,那习惯不好。 桌上点着大红烛,备好了合卺酒,酒尚温热。 赵长河掂起桌上放着的一根玉如意,稀奇地打量,摆着这个什么概念? 崔元央从盖头下面看出去,赵长河的脚就在面前,也不倒酒也不揭盖,不知道搁那研究啥,忍不住探头,跳了一下:“喂!我在这里!” 赵长河忍不住笑:“你要干嘛?” “揭盖头啊!” “我说别人新娘子都含羞带怯地坐在床边等人揭的,哪有你这样揪着人揭的?” “人家那是婚前见都没见过夫婿,在那忐忑等着摸奖呢!”崔元央一点都不吃那套,直接趴在他背上抱着:“我们要这样干什么嘛,再磨蹭我就自己揭。” 赵长河想想也是,问道:“这个玉如意干嘛的?” 说着“自己揭”的崔元央脸上却又不自觉地红了:“就、就是挑盖头的。” “啧,有钱人……我以前听人说用的秤杆……”随着话音,一把玉如意从盖头下方探了过来。 崔元央心中“咚”地一跳,之前婚礼都没感觉、被他抬着轿子进洞房也没感觉,还催着揭盖头来着,结果当如意探入,忽地就安静了下去,一种又羞耻又甜蜜的感觉不知不觉地涌遍心田。 原来这就是嫁人呀…… 怪不得说是秤杆,真有一种如同货物被称量的感受。崔元央忽地在想,还好有当初那次离家,认识了他,于是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选择,不像哥哥嫂子那样,婚前连见都没有见过,只能用一支如意挑开,期待斯人能如己意,像是开奖一样。 在小丫头胡思乱想之中,盖头揭开,光线暖暖。崔元央顺着揭开的光线也顺着抬头,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 无论之前有多少捣乱,多少出戏,到了这一刻忽然就变得很是安静,双方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跳,看见对方眼中的喜爱和微笑。 受限于家教与实力因素,崔元央出门不多,两人相处确实是极少的,但这一刻却好像有无数场面在两人心中浮光掠影地闪过,那时的天真和愚蠢,那时的弱小与豪情。凝固在如今的烛火里,告诉人们拥有一段共同的记忆是多么美好与幸运。 两人的喉头同时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旋即一起笑出声来。 赵长河转身倒好两杯酒,递给崔元央一杯:“来。” 崔元央脸红红地接过,两人无师自通地手臂交缠,低头喝酒。都感觉不出酒味儿来,总觉得满满的都是糖。 一杯酒落肚,崔元央脸上更是滚烫得像是发了烧一样。赵长河笑眯眯地从她手里取走杯子放在一边,突然袭击在她脸上啃了一下。 崔元央揉着脸蛋,幽怨地看着他。 赵长河再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一边的软榻上。 崔元央本能地有些紧张,伸手揪着他的袖子,帘帐满满滑落闭合,遮住了外面的灯火。 崭新的才穿了一两个时辰的婚衣被慢慢解开,露出里面鸳鸯戏水的小肚兜。男人慢慢地把玩着,崔元央咬着下唇看着男人的表情,忽然喊:“赵大哥……” “嗯?” “……没什么了。” 其实崔元央想说,我这两天懵懵的傻样子,或许有一半是做出来的,你会怎么想……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用问。赵大哥那么聪明的人,未必不知道的……他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做你一辈子的小丫头就是了。 反正不老药都吃了,还说那些干什么呢…… 衣裳渐渐剥落,雪白的兔子缩在大熊身下,微微仰着螓首,眼波渐渐迷蒙。 恍惚间看见了天空,看见了间隔悠远的过往。清冷的眼眸看着世间,看着无尽河山。 忽地想起当年的判词,“血染清河夜未央”,当年觉得豪情满满的一句话,放在今天来看,是不是在开车啊,车轱辘从脸上碾过去了,谁写的判词…… 身躯忽地锥心一痛,崔元央从朦胧中惊醒,脸都疼白了。 赵长河正小心地亲吻,很是熟练地打消她的不适。 崔元央感受着他的温柔,有几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的小愤懑,旋即却又有点好笑,伸手环绕着他的脖颈,柔声低语:“赵大哥……” “嗯?” “我终于……嫁给你了……” 第669章 乱世新婚 正如龙雀所思,这几个月来看见他的床戏比前两年都多,或者索性说从群雄屠龙到现在十天都没过去,感觉比之前几个月发生的事都要多了。 晚妆与央央这对朝廷侧的第一次,十天之内全拿了…… 是前两年的缘法在这些日子一个个开花结果,同时也是怀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现在的时局十分紧张,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觉得“你还小,我再等几年”,甚至以前还矫情“你对我不一定是爱情,我们再给各自一段时间”。 而现在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赵长河在外表现得再自信再狂傲,内心也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个刚刚踏入三重秘藏的武者,而现在的对手全是御境,甚至像海皇那种二重御境的也不少。 以前有夏龙渊顶在台前,客观上吸引了神魔们以及铁木尔等天榜强者的目光,没有谁会把目光落在他赵长河身上,而现在自己不仅仅是取代了夏龙渊对于此世的意义,还更严重,身怀多页天书的怀璧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之所以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表现,那是因为时间真的很短,别人要有什么动向此时也只是在路上呢,不代表没动。 赵长河真会觉得,再矫情下去,怕是以后连矫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承认了我就是好色,我就是想吃了你,管你是不是爱情。 崔文璟也是这样的心情,想必央央心里也一样。小姑娘哪有那么急着要嫁人呢,但谁都怕一夜醒来,神魔临世,胡人入关,搞个不好崔家都没了,那时候凄凄惨惨戚戚,何如现在风风光光的一场婚礼。 并不是真的非要抢在夏迟迟之先,其实没有太大意义。人家是皇帝,你还想抢正宫不成,抢先了也只能虚正室位。 呃……按人间理论上说,赵长河才是皇后,别人都属于皇后的面首…… 当然神魔之世,逻辑已变,皇权没这么了不起了,青龙不过是夜帝麾下,而赵长河是她们眼中的夜帝。较真的话,夏迟迟也不过是带着更大嫁妆的一位势力之主而已,起码收服崔家的人是赵长河自己,单刀赴会定清河,新汉朝廷在此一点力都没出,无论崔家唐家,本质上认的都是赵长河而不是夏迟迟。甚至四象教自己两位尊者都一起跪在面前吃棒棒糖了…… 于是性质越发接近上古,这个朝廷越发像是夜帝的附从。 现在女人们的心态里反而是一个很奇怪的感受,似乎没有人能称正宫,都不太好意思认为自己碾压别人。夏迟迟非要争,搞个不好这刚刚安稳的新汉内部得先撕起来,这也是她之前不敢借着皇帝的名义直接结婚的原因,真那么做了,这次收服崔家可能都要多波折。 敏感一些的心中甚至会隐隐地想,这事可未必有先来后到,说不定将来冒出一个新人,镇压全场人人服气呢…… 崔元央暗地里就在想,如果自己有了当年飘渺的能耐,是不是就有那么点底气? 天色微亮,赵长河披衣坐在窗前,窗外是鹅毛大雪,手中是夏迟迟回的密信。 崔元央也醒了,抱着被子遮着白玉如脂的身躯,目光柔柔地看着窗边的男人:“不多休息一会?你……你昨夜……那么久,都半夜才睡。” 赵长河放下信笺,转身到床边低头一吻:“其实现在我不需要睡眠了。” 崔元央睁着大眼睛:“三重秘藏可以完全不要睡眠吗?爹好像还是要的啊。” “不是……三重秘藏还是要以修行代替睡眠的。”赵长河现在也不怕跟自家结了婚的老婆说得露骨:“主要是你的元阴补着呢,那就是修行代替了睡眠呀。” 崔元央其实也觉得自己精神很好,刚刚突破的一重秘藏又往上增长了一大步,忍不住道:“按这么说,赵大哥你多找几个,是不是就御境了……” 赵长河笑出了声:“那是御什么,御女吗?” “不行吗?”崔元央咬着下唇:“我愿意让赵大哥御。” 这小妖精。 话说回来她榻上是真听话,让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让吃胡萝卜就吃胡萝卜,加上人偏娇小,脸蛋还嫩,真是很有驾御的成就感与征服感的……以至于昨晚明明第一次,赵长河还是没忍住做了很久…… 赵长河颇有些哭笑不得,摸着下巴想了想:“可能真有这种御境,但这种的想必战力很差,我们可不能走这种路子。” 崔元央勾搭失败,只能顺着问:“那赵大哥的路子是?” 赵长河道:“以前我以为是御血煞之力,这东西是广布于生命之中的,其实很强,上古之烈就是靠的这个。但我后期的修行旁涉了太多其他方向,渐渐觉得单靠血煞之力,小了……烈也不过一个身死灯灭的结局,复制另一个烈又有何用?现在我的御境之路暂时有些迷茫,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这我需要寻找。” 崔元央道:“御境算不算修仙啊?听着真玄乎。” “仙?”赵长河想了想:“这种世界,与仙无关。不同力量的生命,争夺各自所需的东西,只能称为高武与玄。哎呀不管了,亲一个。” 崔元央没理解赵长河为什么要定义区区一个字眼,但也无所谓,男人的温柔亲吻让新婚的小妻子很是欢喜,柔声问:“那……天气苦寒,被窝暖暖,要再进来么?” “哈……小色女。”赵长河刮了刮她的鼻子:“昨夜谁眼泪都掉出来了,说自己肿了要歇歇?” “喂!” “没人听见。” “哼。”崔元央偏头:“夏迟迟给你的信里说什么了?” “敢情纠结这个呢?看我一大早起来看信,感觉像被绿?” “哼。” “但这信和昨天的圣旨可不一样……”赵长河说着自己都想笑:“没见过圣旨那么不正经,密信反而正儿八经的。” 密信里当然是对于攻打王家的意见交换,从头到尾连崔元央一个字的影子都不见,那浓浓的醋意和怨妇味儿更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乖,此非放纵休憩之时。”赵长河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我给迟迟回个信,今天我们就该准备出征了……” 崔元央瞪大了眼睛:“这么快?你信都不需要送到的嘛?” “嗯……因为打王家我们靠的是崔家这里的兵马,以及江淮军的两面夹击。万天雄被王道宁打成了植物人,万东流恨得牙痒,日夜操练就等这一天呢。” 崔元央道:“可别小看王家啊,没了王道宁,他们的底蕴也一样很强的。” “其实王家因为王道宁之死乱了阵脚、失去先机了……如果王家另有智者,就应该第一时间再度主动出击,趁着那会儿你们家正在与他和解,不会再阻路,可能会借道给他们过,那时候一支奇兵直奔京师,我们就被动多了。”赵长河笑笑:“一旦错过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被动守御甚至寄望于荒殃之流的话……只能说道中兄没让我失望,确实是比较菜的。” 崔元央:“……” 赵长河也没再多说,只是坐回了窗边,提笔写回信。 崔元央也起身下床,到了边上帮他磨墨。 窗外雪花飘扬,新婚妻子红袖添香,看着很美,却只是仅仅新婚第一天的安宁画面。崔元央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憎恨乱世渴望太平,当乱世的战鼓敲响,平民只能诉一曲新婚别,幸运的是,他们还可以一起征战。 第670章 仍是江湖而已 当这封回信写完,昨夜刚刚新婚的小两口换下婚衣,穿起劲装,跨上骏马,跟着崔元雍的亲兵一起直赴璞阳。 璞阳终究是崔王前线之地,虽说之前仗打完,皇甫绍宗的京军回归、其余郡县的兵马也已回归,所留兵力也不算少,崔家主力尚在,连血神教都在,现在过去直接就可以拉出去出征。 不过由于还需要分出兵力去看顾南方防备杨家作梗,能动用的兵力并不多,崔元雍去率一万精锐,其余主力恐怕要落在血神教身上。这兵力比之王家是远远不够的,但还有南部漕帮在捅王家菊花,总体还算是持平。 强者武力方面,王家固然死了天榜顶梁柱,可崔文璟也需要坐镇应对杨家或者从西而来的变故;这边有赵长河堪比天榜,可那边也有败退回去的荒殃。 依然是一场看似势均力敌的战争,远远不到赵长河口中貌似随手可灭的状况。 但崔家上下都没有异议,毕竟京中还有兵马,四象教与镇魔司强者还在,虽然大家不知如何调遣,总不会不动吧。军机秘事没必要多问,跟着赵王就行。 崔元雍很同情妹妹和妹夫,也在文青喟叹这新婚一早就出征不应该是新婚夫妇该做的事,但他觉得自己才是个更大的冤大头。 刚刚打完仗收拾战场赏功罚过忙忙碌碌,回家屁股都没坐稳,崔家就说被妹夫“征服”了,崔元雍表示两年前这娃还是个菜鸟,我是以折节下交的心态和他玩的,现在你跟我说他匹马单刀平定清河? 平定个啥了,问过我手中长剑没? 这话都没跟老爹说出口,就被老爹赶去京师送降表了,这种事派儿子去真有种任君处置的质子味儿,诚意是很诚意,崔元雍表示MMP,我还没打呢怎么全家就降了还把我派去送菜? 好歹是件大事,崔元雍不敢耽搁,冒着风雪快马加鞭赶到京城觐见新皇,递了表、送了赵长河的私信。 新皇也是属于让崔元雍相当憋气的存在。魔教圣女嘛,在这两年赵长河未曾见到的江湖,人家也是搞过一些风雨的,崔元雍作为正派少侠的代表人物,和这妖女是打过架的好不好…… “仇人”相见,理所当然地跪在那儿半天,新皇都没让他起来,那憋屈劲儿就别提了。 还好也没跪太久,也就是夏迟迟写个回信的时间,写完直接打发他回来了,还强调必须快马加鞭,别错过了要事。 崔元雍表示这世上没有这么可怜的递降表的使者,连坐都没能坐一下、茶都没喝一口就被赶回来了,所谓的“别错过了要事”,冒雪赶回来一看,你妈的所谓要事是结婚啊? 一般人结婚,作为大舅子能敲诈妹夫很多礼物的好不好……你们背着我就结了,欺负人嘛这不是? 话说回来了,新皇还很神机妙算嘛,居然知道这俩会当场结婚,果然真没错过。是不是该说对新朝的期待可以提高一点?崔元雍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得到休息,囫囵睡了一夜,天一亮就被拉扯着说要出征。 崔元雍很想说,你都那么牛逼了能单刀赴会定清河了,那边王家也请单刀去一回?让我睡个饱觉行不…… “崔兄……”赵长河凑过来并骑套近乎。 崔元雍板着个臭脸:“不敢当赵王称兄。” 赵长河哪知道崔元雍悲惨的两天,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我哪得罪崔兄了……” 崔元雍瞥了他一眼,心中倒是有些惊奇:“喂,你不是号称前来征服,投降或者族灭?这么嚣张的对我直接命令就可以了,称兄道弟的干什么?” “那是形势使然,不那么做造不了势。再说了,对崔家人我确实不顺眼,但这和你无关啊。” 崔元雍道:“和我有什么无关的,我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要不是爹降了,我想要的也是崔家自己千秋万代。人皆如此,你看不惯,因为你还没有家庭。但凡你那庞大的后宫团将来子孙绵延,你的考虑自然就会不一样。” “屠龙者成恶龙必成定律?” “起码我认为逃不过。” 赵长河点点头:“崔兄看着便是。” 崔元雍打量他片刻,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铸成清河,顿时把一切的质疑全部打消。原本大家还担忧要与神魔为敌是要死伤惨重甚至以灭门为代价的,你又证明了你也可以做到,啧……相比于什么后世子孙、什么手中权柄,现在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说你孤身定清河,真是全方位的定,不得不说一个服字。你到底怎么练的,能强成这样?” 赵长河叹了口气:“天才注定让人绝望,没办法的。” “滚!”崔元雍没好气道:“现在说白了其实就是做哪个神魔的马前卒,无论选择哪一方,都要面对另一位神魔的怒火。现在既然靠向了你,你最好保证你越来越强,一旦你出了娄子,崔家就完了!” 赵长河道:“为什么不觉得崔家自己能出神魔?” “爹本来可能有希望,这次重伤痊愈之后,身子衰落了不少,恐怕是很难了。”崔元雍看了眼身后一直默默旁听的妹妹,叹气道:“靠小妹的话……我倒是相信她有机会,但可能要很久。” “你今早是不是没见到你爹?” “当然没有,我在被窝里就被告知立刻出征。” “如果你见到,多半会看见他头发重新变黑,体内的一些暗伤和衰老都恢复了。” 崔元雍愕然勒马:“你说什么?” “我不想以神魔叙事,但也许崔家人会这么认为……在我眼中那只不过是对岳父大人应该做的。”赵长河挥鞭指向远方天际:“崔兄……后顾之忧没了,何不放开枷锁,找回当初为了个排名千里追寻岳红翎的不服之心,在这神魔临世的变局之中再博一个新的天地人榜!” 这话说得崔元雍心中有些久违的悸动感,低声道:“你把现在的乱局,当成一场江湖搏杀而已么?” “有什么区别吗?无非力量变高了,叙事开始神神叨叨……究其本质,追求的永远是打败前面的强者,劈碎所见不平,迈过座座高山。或许当前方再也看不见更高之物,到这世上的目标也就完成了。” 崔元雍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失笑:“怪不得陛下和唐首座会让你独自出来……你就是个天生的江湖汉。唐首座试图教你治国,一定很失望吧。” 赵长河哈哈大笑,策马而去:“这个江湖从来都和我梦中的不一样,我只能用我的刀,把它劈成我想要的模样……案牍的事情不太适合我!” “赵大哥,等等我!”崔元央急着催动黑牡丹,追着老公去了。 崔元雍看着这小两口策马奔驰的样子,心中也泛起了久违的江湖豪情,挥鞭回首:“兄弟们,加快速度,落日之前抵达璞阳!” 转头再看那小两口的背影,都飞驰得没了影子。 崔元雍忽地有点佩服赵长河……这厮修炼速度如此离谱,他都没多佩服,心中会归结为这厮有天书;但这货明明现在权倾京畿河北、很可能还要权倾天下,却真的没看见他有任何权势的腐化迹象,其心依然赤子,一如当年。 第671章 谋局 见到薛苍海的时候,场面更江湖。 大雪纷纷,积于城垛,残阳如血,斜照城头。薛苍海盘坐在城墙高处,一下一下地磨刀。 刀身亦如血,与残阳交相辉映。 北风呼啸,磨刀声有韵律地传扬,半座城池千军共聆。 赵长河站在后面看着,没有打扰,薛苍海也没搭理“圣子”,旁若无人地继续磨他的刀。 赵长河发现自己很犯贱地很享受这种画面,如果对方不是薛苍海就更好一点,薛苍海的话总是会让人有那么点出戏…… 不过老薛洗白了吧,现在在璞阳军民心中,以及在天下江湖眼中,是个乱世榜上真正有名的高手了,有装逼的资格了…… “呛!”薛苍海最后一磨,手指慢慢在刀刃边缘抹过,眼里血煞之气渐渐泛起,与血色长刀似有共鸣。刀身嗡嗡一抖,一道血气骤然划出,直冲云霄,下一刻夕阳西下,天色全黑。 颇有一种一刀劈落了残阳的意韵。 赵长河感觉老薛这一刀的脑补对手是岳红翎…… 和崔元雍一样,薛苍海一点也不在乎飞窜得比猴子都快的赵长河,当人差距到了这种程度就不会有追逐之意了,只会仰望,但两个人心中都对曾经横亘面前的岳红翎念念不忘。 赵长河自己也很想念岳红翎,她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不知道这天地大变之势,她究竟浪迹到了哪里。但他也并不像以前那么担心,几次都证明了岳姐姐并不需要人担心,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薛苍海终于收刀归鞘,转过身来对赵长河深深一礼:“圣子。” 他心中也和崔元雍一样感受,这赵长河真是奇怪,到了现在都没有半点架子的,居然真愿意站在背后看自己装逼。呃,当然自己不是为了装逼,磨刀之时刀客总有感悟,不想停下,赵长河也是刀客,他懂此心。 越是如此,薛苍海内心越敬重,跟着这样的人混,不冤。 其实血神教才是赵长河的直属亲兵,昨天孙长老还在赵王婚礼坐上座呢……嗯,孙教习躺着做大长老,不需要任何理由,真正的人生赢家。 赵长河道:“血神刀经历这么多战斗,有微小豁口与磨损了吧?” “是。”薛苍海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下来,换了其他刀早不能用了。血神刀不是那种有灵宝刀,能这么经用已经很不容易了……” 赵长河道:“烈也是挺奇怪的,一个刀客重阵法却不重锻造,有空我帮你重铸一下……妈的不会铸造的时候都没这些事,一旦会了,感觉怎么就活儿都来了。” 薛苍海便笑:“所以会做饭的人在家里总是做得多些,不想一辈子做个伙夫就千万别学。” 赵长河哈哈大笑:“人生至理!” 薛苍海笑道:“说到阵法,阵盘现在修复更多了。” 赵长河点点头,之前自己修复了阵盘主体,但各种镶嵌之物哪来那个美国时间去慢慢搜寻,显然要血神教自己去找。这次血神教仗义支援崔家,崔家人当然有以报之,这几个月来打仗也不影响崔家派人在江湖上寻找血神阵盘的镶嵌物。有崔家出手帮忙,做这种事可比血神教自己方便太多,就算现在凑齐了都不稀奇。 按照秘境形成的规律套路,一个阵盘崩毁不至于分散在不同秘境,应该都在神州大地散落着,相对好找。当然要是散落到了海底,那就永远找不到了,一般河流山田之类都没问题,那些珠子煞气浓郁,不管怎么埋也肯定会有异象,很容易被各地江湖人收集起来。 “还差多少?” “差最后一个宝珠,并且有消息了。” “在哪?” “极可能在长生天神殿。”薛苍海咧嘴一笑:“我们运气不错。” 确实运气不错,没崩到海底去,只要知道下落都好说。长生天神殿虽然有可能是此世明面可见的最终BOSS等级,不是血神教能对付的,却是“圣子”必然要交战的敌人,早晚你死我活,血神教恐怕这会儿上下眼珠子都红了。 残缺不全的圣物都能发出天榜一击,赵长河借此退王道宁救崔文璟,薛苍海借此败王道中,名誉大翻身,完整的圣物能给大家带来怎样的帮助,不言而喻。何况这玩意儿还关系到修行感悟与传承,阵盘越完整,那感悟就更清晰,现在老薛的进步比以前几年加起来都快,血神教上下都强了很多。 真能把圣物彻底复原,他薛苍海就是血神教历史上最辉煌显赫的圣教主了,千载之下只要血神教还在,他都要被教徒膜拜。 倒是赵长河自己已经对烈的传承兴趣变小了……明知道后续的血煞刀法还有很多内容,也确实很强大,可到了现在的层面,已经不是去寻求别人传承的时候,是要找自己东西的时候了,烈的传承就给老薛慢慢琢磨吧。 赵长河道:“长生天神殿不是一时半会能搞的,现在我们要先统一。” 薛苍海道:“没说的,砍谁?” “当然王家。” “什么时候?” “休整一夜,天亮出发。” “其实我们可以夜袭的,谁也想不到我们会雪夜袭城,至少东边第一座城是没啥问题。当然只能一开始这么袭击一下,后续还是等开春吧,这冰天雪地的……” “不用夜袭,我们要闹大声势,闹得举世皆知最好。”赵长河转头北望,低声道:“这一仗主要不是去攻城,还有点别的作用……真当我们大雪天的让弟兄们攻城啊,我再不懂军事也知道没这么打仗的……” …… 京城。 早在赵长河一早南下璞阳的时候,京城也在誓师。刚刚率众回归没多久的皇甫绍宗立于城外沙场:“兄弟们!王家造反,至今快半年了!咱们以前是去帮崔家守,憋屈得很,现在王道宁已死,正是你我进攻之时!莫惧天寒,我们去琅琊过年!” 话说得大声,将士们响应冷淡无比。 你妈的,大冬天,看见天上多大的雪了吗? 这时候出征,出你妈呢? 但皇甫绍宗对这支军队的掌控力还是不错,大军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拔,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远处卢建章等人捋着胡子,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泛起一个想法。 “小姑娘皇帝、自幼都在京中斗鸡走马的将军、只会邪教献祭江湖杀人的尊者……果然是个不靠谱的草台班子。想不到这个朝堂最靠谱的人居然是北邙山匪,匹马定清河,倒确实挺厉害的。” “我看不是匹马,是单鞭。” “可莫小看崔文璟,这鞭能伏崔元央,也伏不了崔文璟呐,这赵王当然是有门道的。但也正因如此,让陛下飘了?觉得联合崔家可以轻取琅琊?这时候出征不合时宜也就罢了,还掏空了京中守御,殊为不智。我看要是初战不利,军中都要哗变。” “唐首座没劝?” “这出征出得莫名其妙,我们事先都不知道,唐首座应该也不知道,但这会儿唐首座应该直冲朝堂去骂人了吧?” “呵……那我们也去,上朝时间到了。看唐首座和小姑娘陛下吵架,也是这个新朝一景。” 众人都笑,脚步慢慢远去。 说是去上朝,其实都先回了家一趟,换衣服嘛……过不多时,不少家中有人暗中离开,消失在风雪里。 第672章 一箭惊天下 次日,崔元雍与薛苍海各自开拔东进,很快抵达河岸边。 薛苍海昨天所言的夜袭偷城,事实证明他为什么会被人越级挑战,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人家那边隔河的…… 之所以璞阳会成为王家西进的拦路虎,因为大家中间隔着宽广的河流。 它叫黄河。 不是什么支流……那就是黄河主干,几字形的右勾,一路往东北向上,直出东海。所以隔着黄河未必是南北相对,也可以是东西,璞阳与西岸的鄄城就是如此。 当初大家都是大夏州郡,没谁会在河岸布置重兵防守对岸,先造反的直接渡河毫无压力,很快兵临璞阳。当战事短暂消停,双方都在河边布置水寨重重防御,现在哪方想要渡河都没那么容易了。 如今严冬,风浪不大,河水倒也没结冰,可以行船。 赵长河立于岸边远眺,依稀可见对岸密密麻麻的水寨与船只,旌旗密布。 大家这边的动向,对岸显然也知道了,如今船只正在调动,远远看去就像一群蚂蚁在排列。 赵长河看了薛苍海一眼,号称雪夜袭城的薛苍海满脸通红,偏头去骂自家下属:“盔甲都穿歪了,颠三倒四,丢本座的脸!” 下属:“?” 渡河之战要怎么打,崔元雍没有经验,薛苍海更是白瞎,两个人都在看着赵长河,想知道他所谓的闹出声势越大越好是要怎么个闹法,总不能拿自家兵马的命去堆一个轰轰烈烈吧。 赵长河转头问崔元雍:“对方主将是谁?这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王家大将吧?” “是人榜一十九的曹伯平,本为朝廷中郎将,是个能战的宿将。” 赵长河点点头,原大夏朝廷别的不说,天地人榜上占的名次还真不少的,单说人榜,襄阳吕世衡、巴蜀翟牧之,以及这个曹伯平,还有之前崔元雍取代了的人榜张希孟什么的,平时江湖无名,实际都在当官呢,江湖自然没啥名气……加上镇魔司强者、各大家族中坚等等,一捞一大把,整体要比江湖宗派人士更强得多。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才是常情。只不过既无名,又分散,看着好像没多少。 “是人榜就行。”赵长河没多说,忽地提气纵声:“曹将军可在?” 隔着整个黄河,声音清晰地传遍对岸水寨,人人就像听见有人在耳边随口说话一样。 两岸骇然,这修罗王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传说他在崔家力败一名上古魔神才得到了崔家的效忠,本来以为是崔家在给自家挽尊的说法,这么看来还真未必不可能。 曹伯平挥手止住周边部将的混乱,淡淡道:“所谓击败魔神,不可采信。乱世榜排他是地榜第二,那便算是给他抛算一些,也就是天榜末尾,与早年的崔文璟伯仲之间。两军对垒,万众厮杀,不是这样一个强者就能决定一切的,尤其这还是渡河之战,他还不能飞,你们慌个什么?” 主将的沉着好歹让周边将佐们安定了点,实话说若是陆地营寨,大家还真虚,这样的强者要是作为箭头强攻,完全是可以决定胜负的,可不像曹将军说的这么轻松。不过还好这是黄河,倒也确实能给人不小的心安。 曹伯平离开寨门试图回应,对自己实力又没什么信心,便越走越近,登上了前方船头才开始喊话:“赵王有何见教?” 饶是走近了这么多,被河风一吹,刮得对面是几乎听不见了。 只有有限的几个强者勉强可以听到,赵长河问崔元雍:“是这个傻屌不?” 崔元雍听得如饮醇酿:“没错,就是他……诶诶诶?你要干嘛?”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赵长河取出一把金灿灿的弓,搭上了一支金灿灿的箭矢,瞄准了河对岸。一个个都看傻了,你在干嘛? 这是多远的距离?就算你本人力大无穷,什么弓能支撑这样的力道? 何况这么远,人都看不清楚,加上北风呼啸,准头怎么找啊?你在搞笑吗? 对岸似乎也看见了赵长河张弓搭箭的模样,曹伯平哑然失笑:“赵王想要泄愤,不如对着自己裆下射鸟,更有准头。” 周遭兵马哄然大笑,这回笑声倒是远远传扬到了对岸,臊得崔家兵马都在捂脸。 曹伯平自己更是咧着大嘴,仰天狂笑,觉得这样很提振士气。 “绷”的一声弦响,金光贯口而入,连续贯穿了身后好几个将士,依然其势不减,轰然冲进了船舱里,发出一声爆响。 空气忽然安静,呼呼北风刮过,两岸一片寂然。 “砰!”曹伯平仰天栽倒,此时才有一蓬雪花从口中喷溅而出,如喷泉一般。 天空闪过金光。 “十一月末,小寒。万东流兵出下邳,北上琅琊;崔元雍兵出璞阳,与曹伯平对峙于黄河两岸。” “赵长河隔河一箭,杀曹伯平于数里之外,两岸骇然。” “人榜一十九陨落,位次递补……” 每个人看着天空都张大了嘴巴。 果然闹得大,天下皆知的那种大,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从来没人想过,还可以利用乱世书来做这种宣传的,对方是人榜,死亡必有播报,很合理……顺便还把万东流的动向都一起播报世人了,在乱世书眼中属于同一场战役的它往往会一起叙事,也很合理。 这回的势是出来了,崔家与漕帮夹击琅琊,天下瞩目。 但即使是有人想过,也没人能办到啊! 别人射箭,单位是“百步”“两百步”,你他妈是数里! 谁能隔着整条黄河射到数里之外,还真的做到了一箭贯喉,这是人的射术吗? 这妥妥的神魔之力,人们认知中的天榜还真办不到的。有这样的力量左右战局,普通的人间战事是真的不用打了…… 赵长河环顾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指挥渡河作战不需要我吧?” “妈的。”崔元雍登船大喝:“对方士气被夺,军心已失,连指挥之将都没有了!这河要是还渡不过去,咱们集体跳河去!开船!” 赵长河还补了一句:“记得帮忙捡回我的箭,那是用一支少一支的,不能丢!” 崔元雍:“……” 百舸齐进,乌泱泱地驶向对岸。 对岸呆若木鸡地看了一阵子,忽地一声大喊,全部弃船逃命,水寨瞬间乱成一团。 几两军饷,玩什么命啊!对面有神仙,打你妈! 除非荒殃这时候跑出来顶赵长河,他不出来,这一仗根本没有悬念。可堂堂神魔会亲自跑来参加一场渡河战役吗?他甚至连想都没往这想过。 别说神魔了,天榜都不干这事,这个世界上除了赵长河之外,恐怕也没有第二个这么不把自己当高人的强者了,脸都不要…… 但这一刻却没有人会觉得赵长河脸都不要,这一箭实在太过恐怖,射穿了每个人的心防,连带着看战报的人都是胆战心惊。 真正的一箭惊天下。 琅琊以南,万东流仰首看着天上的金字淡去,忽地一笑,挥鞭指向前方小城:“对方守将此刻必无战心,先登者,赏金千两!” 关陇之地,有人接到了雪鹰密信,正踌躇间,乱世书的播报亮瞎了人们的眼。 “看来此事无虚……崔家、漕帮,夹击王家,难以速胜,京中派兵参战理所当然。” “此时京中空虚,天赐不取,反受其咎!” 第673章 坏了规矩?那就坏了吧 王家上下包括后面的荒殃在内,都没想过赵长河居然这么不要脸。 以前大家打仗怎么打的?崔文璟王道宁,很默契很有风范地在离开战场很远的水边闲聊,聊完了独自开打,无论胜负,那边的战局是不会轻易去涉足的。 当初雁门打得那样了,铁木尔也没有跑去身先士卒先登关城,固然主要是怕陷入重围的时候夏龙渊从天而降,起码也有一半是因为拉不下脸。 以天榜之能,跑去虐杀一群连玄关都没有的小兵,那是会被天下笑的,打下了这座城,你面子也没了。除非到了极其重要的绝路上,否则没几个人会这么干。 他赵长河不但放得下,出手射杀了曹伯平之后,居然还很嗨地挥舞大阔刀直冲水寨,砍得人仰马翻之后又马不停蹄直奔后方的鄄城,还挥刀先登。 鄄城守将直接投降,连抵抗都不做了。 荒殃本来还脑补着,大家各自在大本营坐镇,互相牵制,下面的将领打他们的,这一仗至少得慢慢磨半年才有可能会打到琅琊,说不定单单一个河岸就能拉扯半年。结果区区一个上午,从河岸到后方的鄄城齐齐易主,直接在黄河东岸扎下了重要根据地。 被取得对岸根据地,这属于战略上的严重消涨,无论让谁来应对这个局面,必然是集齐所有的力量猛攻回去,一定要把这个据点拿回来才行。 但这会儿王道中表示无能为力。 这类性质很官方的内战,双方本来就基本全都是大夏兵将,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收降。一旦形势不对,有的溃逃不干了,有的原地投降,直接收编,对方不仅不会杀降,甚至是换个旗帜直接就能用。 鄄城里从城主到守将大堆编制都还在朝廷,有档的呢。崔元雍做的也不过是给他们暂且停职留用,是的还留用,连关押都不需要。要害位置换上崔家心腹,下面兵将洗掉一些有强烈王家印记的,直接就成了大汉兵,连令讯都是通用的。 河岸水寨本是重兵防守,现在跑了一部分,剩下大半也都变成了大汉兵。崔元雍驻扎鄄城与其说是巩固战略驻地,还不如说在消化新兵重整队伍呢,鄄城这边为了支持水寨,粮草也多,崔元雍嘴都咧歪了。 王道中忽然就发现,本来明明自己这边兵力更多,一夜之间就反过来了…… 其实当初璞阳之战也是如此,一旦璞阳被破,那后方就是一马平川,没悬念了。 这还没完,南边万东流像发了疯一样猛攻,他们距离琅琊大本营可近着呢,不出两天就能直抵琅琊。所以之前王道宁要先把这个后患摆平,本来以为万天雄一躺,江淮必乱,漕帮的骄兵悍将没几个真能服气区区一个年轻的少帮主。 结果赵长河莫名其妙从海上回归,玄武坐镇江淮给万东流撑腰,万天雄倒下一点都不影响万东流全盘接下势力。这回性质变成了为父报仇,捅菊花的力度可比万天雄本人在的时候大多了,那简直是抱着狼牙棒捅了…… 分兵抵御发疯的万东流,又哪来能力集中力量夺回河岸据点?几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长河崔元雍消化所得,无能为力。 再这么下去,不出旬日就要打成琅琊保卫战了,齐鲁大地本来很不错的纵深就像没有一样。 王道中心急火燎地找上了荒殃:“上神,不能在这里坐等,一旦被围成了孤城就不用打了!” 荒殃从修行中睁开了眼睛,他也有几分无奈,之前被赵长河打伤了还没好彻底呢,这才三四天,对方就已经打过河了…… “莫急,这几日我反复琢磨与赵长河那一天的战局,他真实实力并没有多强,靠的无非神兵之力。神兵的力量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我已经知道怎么应对了,便是真打到了琅琊,我也能教他有来无回。” 王道中很是无奈:“真把战场设在琅琊守御战时,那一战下来琅琊也该被打烂了,又有什么意义?” 荒殃道:“便是我现在把赵长河牵制走,你挡得住崔元雍万东流的两面进击么?” “挡不住。”王道中很光棍地回答。 “所以……”荒殃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赵长河既然会亲自出手打普通兵将,那我的目标又为何必须是赵长河?赵长河草莽之中崛起,时日太短,没能理解为什么原本天榜强者都不会轻易下场参加普通战局,遑论神魔……因为你这么做了,别人也会这么做,坏了规矩的,就要承受坏了规矩的代价。” 王道中眼睛一亮:“上神的意思……” “我若去西线,只能和赵长河互相牵制。但我可以去南线……漕帮十万众,在我眼里不过十万蚂蚁,助尔等破之,如何?” 王道中狂喜:“若是如此,琅琊无忧矣!” 荒殃笑笑,闪身不见。 …… 此时的万东流已经打破郯城,前方便是兰陵,已是琅琊以南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从徐州北上实在太近了。 他也不急着继续北上兰陵,暂时屯驻郯城休整。 毕竟要稍微等一等西线战事,和崔元雍会师了再说,否则容易被各个击破。其实大家也不远了,只要崔元雍保持兵锋不受阻,再破两城,渡过微山湖就会师了。 即使如此,大家这个距离差,被各个击破的风险还是很大的,一旦被突袭,崔元雍那边是来不及支援的。万东流全力加固城防,大晚上的都不敢睡觉,亲自巡防。 入夜。 万东流站在城头望月,今夜无雪,月明星稀。 马上就是腊月了,但很奇怪的,越近琅琊,反而感觉居然有了点燥热之意。但明明天气还是严寒,这种燥热与其说是热,不如说是水分缺失,极为干涸,导致连雪都没有了。 神魔之世,很多常识已经和过往的认知有了差异,万东流知道这种战争有多危险,因为大家面对的对手已经不是人。 当实力差距过大,人数便失去了意义,便如有百万之众,也挡不了泰山之崩。 赵长河一箭,黄河天堑便失去了意义,对方呢?只会傻乎乎地去和赵长河单挑不成? 对方很有可能会来这里,万东流隐隐有这种猜疑。 但他没有退缩,无论是父仇,还是自幼的信仰,不允许他临阵退缩。 城墙忽然有点隐隐的摇晃,似是有地震。周围副将都是一凛:“少主,好像地震了?快下城头,去开阔之处……” “你们去吧。”万东流笑了笑,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张幽蓝的面具,戴在脸上。 将领们:“?” 万东流抬头望月,平静道:“夜帝麾下,二十八宿轸水蚓,见过荒殃阁下。” 空气一阵扭曲,荒殃骤然出现在虚空,倒是有些惊奇:“你该不会认为,我会看在夜帝的面子放你一马吧?” 万东流笑笑:“非也。” “那你这是何意?” “现在圣教君临天下,我们不需要藏了。面具能稍微提升一点实力与防御力。” 荒殃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要和我对敌?” “虽然可能一招都接不下,总比等死像样。” “难道你没想过可以投降?” “没想过。”万东流平静地道:“当然,这面具还有另一个意义。” “什么?” “身为夜帝信徒,我想看看,尊神会不会来救我,神魔的信仰究竟有没有意义。” “哈……哈哈哈哈!”荒殃笑得前仰后合:“那就不用试了,你们家夜帝早就死了哈哈哈哈!” 万东流平静地道:“我不认为一个连青龙都打不过的魔神,有资格知道夜帝的生死。我怀疑你当年连面见夜帝的资格都没有。” 荒殃的笑容变成狰狞:“那你九泉之下,亲自问祂!” “轰隆隆!”城墙骤然倾塌,万东流落入城下,上方无数城墙石块轰然砸落,似要将他活埋。 万东流身躯左滑右拧,千钧一发地避开乱石,荒殃凌空而来,遮住了月色。 枯瘦的手掌就要拍落:“死吧,蚂蚁。” 话音未落,荒殃心中骤然一跳,那一掌还没来得及拍出去,忽然向边上猛地一扫。 一支金灿灿的箭矢无声无息地到了面前,恰好被这一拍震开。 “赵长河!” 荒殃猛回头,圆月之下,赵长河骑着飞马,举刀狂劈而下:“老子就知道,你们只有这点出息!” 万东流面具下的脸露出狂热的神情,包括他身后的其他四象教众,和正在被四象教传教的漕帮将士,眼里尽是狂热的光。 其实赵长河前来很正常,荒殃会觉得该来打万东流、万东流也预感到自己多半要挨揍,赵长河历来是个聪明人,他预估到了很正常,可不代表真是夜帝显灵。 但这真的太振奋人心了,万东流甚至都没想过赵长河有没有可能打输,毫不犹豫地率众飞奔城内,大喝道:“兰陵军马必在前来接受城防的路上!诸位随我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674章 再战荒殃 荒殃悬于空中,低头看着的场面,神色很是难看。 城墙都被他震塌了一边,后面当然会跟着王家兵马来捡漏接管城池的,结果这边的场面根本不是万东流正在被他屠杀,反而是兴高采烈地出城狙击去了,那路遇的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倒搞得自己是个内鬼一样,在坑王道中。 但他一时半会却无法抽身去屠杀这支军队。赵长河右手龙雀左手星河,如虎瞪视,那是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他必须把赵长河先解决了再说。 赵长河拍拍乌骓,示意远离。两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心知这一次的战斗可与上一次不一样了……因为这一次无路可退。 上次打不过还能跑路,赵长河跑了大不了也就是崔家投靠对方,将来说不定还能再挖回来,或者以后再杀了荒殃还能改变局面;他荒殃也一样,跑了还能卷土重来,下次再杀了赵长河,崔家还是囊中物。 而这一次,赵长河要是败了,后方的崔家必然要遭受惨烈的打击报复,正如崔元雍所言,你最好给老子越来越强,但凡你败了,我们都要完犊子。同样荒殃要是败了,王家必被夷为平地株连九族,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 都不能跑,荒殃还好点,王家死活关他屁事,大不了换个套路完成目标,赵长河真不能跑。 当神魔临世,势力的胜负已经更多由大家背后站着的神魔胜负来决定,常规的逻辑渐渐失效,在这一战中极为凸显。 荒殃看着赵长河手中刀剑,慢慢道:“你射出那一箭,未必是不知各家的默契规矩,而是明知道我会选择这种报复手段,等着我来……甚至是故意要这么引的。” 赵长河“哈”地一笑:“看来也不傻。” 荒殃冷冷道:“然则你坏了这样的规矩,就不怕别人效仿,从此永无宁日?” 赵长河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在土里埋傻了?你和我打过,知道我有神魔之力,觉得我要守默契,但在别人眼中我赵长河只是个地榜第二……我事实也只是个地榜第二。地榜参加这种战斗,箭射人榜,坏哪门子规矩了?” 荒殃:“……” “现在你我是不是回归了你之前脑补的模样?”赵长河咧嘴一笑:“他们的胜负,我们就不参与了吧?” 荒殃简直气笑了,你什么便宜都占完了,那边怕是都快要可以合围琅琊了,这时候来说我们单挑,不参与别人的战斗。 “但你机关算尽,莫非没意识到一个问题?”荒殃终于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实际上并不是我的对手。一旦惨败于此,你的一切谋算都只是笑话。” “我确实没有必胜阁下的把握。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有这么一种……一定要自忖必胜了才敢打的思维。你们的勇气是在两个纪元的漫长时光里消磨殆尽了,还是在天崩地裂的末日里丧完了胆?”赵长河笑笑:“那就让本纪元的人类,教神魔们一个人尽皆知的道理……” 荒殃冷冷地看着他。 “狭路相逢勇者胜,仅此而已!”随着话音,龙雀轻震,刀身仿佛消失在黑夜里,荒殃连刀路都没看见,侧颈已然一阵寒意。 颇有一种时空暂停的诡异感,仿佛天上地下什么都不剩,只有这把刀。 天地无我! 荒殃骤然出手,拍向龙雀刀侧。赵长河很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地脉被荒殃引动,不但强化了他干尸般的力量,同时还有一股很怪异的吸力从地底传来,似乎在吸取他的生命力,使得生命枯竭。 不再需要上一次的试探,这一次两人出手同时就是绝学。 汲取肥沃以养自身的荒神,他当然也可以汲取对方的生命力,这是神器所不能帮助主人抵御的,理论上是对付这种修行不足而手持神器者的最佳方案。 “铛!”手掌与龙雀相交,各自震荡飞退,赵长河依然多退了少许,却根本看不见他生命力被影响的迹象。 荒殃怔了怔:“你居然能抵御?不应该啊……” 赵长河笑了笑,青龙生命本源、回春诀的根基所在,都不说回春诀了,单说老子和迟迟的双修是白修的嘛……别的做不到,稳固生命之本有什么难的,你不就是被青龙虐的那个么,这不是天克? 他没有回答,飞退之中左手星河却已直贯而出:“说了阁下睡得太久,已不知天下英雄!” 随着一剑刺出,天上月色大亮,似有一道辉光从天而降,恰恰轰在荒殃悄无声息的一道劲气上。敢情荒殃看着发怔,实际在暗施偷袭,被赵长河捕捉了个正着。 而天上辉光与荒殃的劲气对冲,星河自身的剑气却没了阻碍,直冲荒殃胸膛! 荒殃飞速闪身,再度出现时已到了赵长河身侧。 他的速度比赵长河快,而且快不少! 赵长河并无惊色,刀剑回旋,瞬息之间“铛铛铛铛”交手无数。 荒殃心中也真不免有几分佩服,据说赵长河修行两年多,本来感觉会有很多揠苗助长的地方,可如今两战,发现他真的是没什么短板,刀剑技法圆转如意、阴阳协调,且已经有了返璞归真的意味,完全匹配他应有的修行。 自己修行虽然跨越一个大级,头疼的是他两把神器堪堪抵消了。最离谱的是自己的御境特性居然对他没什么用,好像他也是青龙一样。 好在御境并没有那么简单,比如自己的御地力,并不仅仅是汲取肥沃以养己身,那只是其中一环,另外还有…… 赵长河打着打着就渐渐发现,地力有种被搅乱之相,自己身合天地一体的关联被破了。 这种天地关联是当初突破秘藏是心心念念寻求的,一则感悟天地之力,共鸣周边血煞;二则天地之桥贯通,生生不息循环续航;三则五感强化,身后眼升级成了俯瞰眼,即使不用身后眼,正常的夜视远视以及细节入微的眼力都得到了极强的提升。 但随着与荒殃交战越多,这各项一一失去,连周边的血煞都快感应不到了。 荒殃这一手意义非常明确,再强的刀剑也要主人来驱使、确定什么时候做什么操作,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发挥。如果靠无主的剑灵自己发挥作用,主人只是个挂件的话,效果显然要差很多,主人还会成为巨大的破绽。 而赵长河自身的修行不够,扛不住他对地脉的御力,只要切断了天地关联,不说别的,可能连看都看不见他怎么出手的,只能成为神器的累赘。 这几天荒殃苦思对付赵长河的办法,不得不说确实是想了很多方向。 “铛!”手掌与龙雀交击,荒殃的另一只手已经无声无息地袭向赵长河的小腹。 快!几乎没有任何轨迹的快! 比赵长河引以为傲的天地无我更加迅捷而隐蔽! 当失去了天地感应、五感视听,赵长河根本不可能看穿这一击,只有神器的自动护主才可…… 心念刚动,星河剑已经划向了这只手腕。 看赵长河的神情竟有些震惊,显然这就是星河剑自动护主,他都没反应过来! 这方案正确。 只要继续下去,赵长河必乱! 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靠外物是没用的……靠“勇”就更没用了! 荒殃露出一丝笑意,忽地一个招手,万道威能凭空出现,围着赵长河齐齐轰了过去。 赵长河刀剑轮转,飞快地把无数威能尽数拨开。 然而其中暗藏着好几道无声无形的,赵长河真就没有看见,闷哼一声被击了个正着,旋即身上泛起淡淡光幕,把这暗袭的威能隔绝于外。 神煌宗所传罡气罩,由于不可持久,赵长河很少使用,是压箱底应急的护身之法,这都被逼出来了。 可就在罡气罩消失的刹那,又是一道无影无形的魔手从地底冒了出来,恶狠狠地抓住了赵长河脚踝。 那是荒殃趁着赵长河顾头不顾腚的时候,身融大地,最难防的暗袭! 这一击抓实,赵长河脚也废了! 地底的荒殃露出一丝狞笑。 手虽抓住了,笑容却也忽地僵在脸上。 星河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无声无息地钻在了土里,融得比荒殃都干净。趁着他的精力在暗袭赵长河之时,星河剑骤然爆发,恶狠狠地刺向了荒殃小腹。 荒殃飞快缩手,赵长河虚空对地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握住了荒殃的手似的,控住了荒殃一个刹那。 只这刹那之失,荒殃终于没能完全避过星河一刺,被划破了左肩,很快挣脱赵长河的控制,飞遁离开地底,惊疑不定地捂着手臂伤口:“你一直都是装的?” 赵长河这一套下来也有些喘息,暗自回气,口中乐于回答拖延时间:“不错,从头到尾你的表演在我眼中和小丑没什么区别。” 荒殃不可思议:“你能扛住我的生命汲取也就罢了,凭什么连地脉搅乱都能抵御?真能如此,你早就是御境!” 赵长河叹了口气,你妈的,逼我用身后眼,这本不该用的……不知道瞎子会不会把她的笔都笑掉了。 不仅仅是身后眼,连按照老夏遗言应该少依赖的天书,这一次也依赖了个十足十。 要不是在天书幻景之中反反复复地模拟和荒殃的对战,这一仗怎么可能打得这么顺利? 以后会怎样,暂时顾不得了,御境之敌就是御境之敌,在他已经知道怎么破解神器的前提下,单靠自己实在是打不过的。 你很厉害,可我有挂,还不止一个。 第675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长河的挂最让敌人难受的一点是,现在他的武器全都有伤魂特性。 一旦被划伤一点点,就立刻神魂如搅,必须用极大的力量去压制。看似对于普通人都不是很在意的轻伤,实则很是严重。 若是换个弱一点的,这一点划伤说不定都已经要了命了。 开挂开成这样,让睡了一个纪元的老僵尸很想哭,上个纪元想找这种伤魂之宝都非常难得,这货怎么浑身都是,都奢侈到能做箭矢乱射了! 但赵长河并没有赢,他依然像上一战一样在装强大。 能看破荒殃的举动,靠的是身后眼而不是自己的能力,说明其实荒殃隔绝他天地感应的套路是成功了的。既然成功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是五感减弱,最关键的是失去了对外界能量的利用、以及生生不息的续航。 赵长河想逼荒殃跑路,真正继续打下去,拖得越久越不利。 荒殃惊疑不定地看着气定神闲的赵长河,实在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不受自己搅乱地脉影响的,这没到御境根本不应该破解得了。 是不是该继续打一打,探出他到底虚弱没有? 赵长河看出荒殃的犹疑,哈哈一笑:“阁下还欲死战,倒是比上次长进了不少。看刀!” 随着话音,手臂骤然鼓胀,龙雀呼啸而起,一个让龙雀极为吐槽的蛤蟆跳版神佛俱散,再度劈向了荒殃。 荒殃抬头,月色之下逆光的黑影、通红的眼眸,那狂暴凶戾的势在此时神魂受损的情况下真开始让他都有了些胆战心惊的惊惧感,可知一般对手面对这厮是多心悸的感受。荒殃深深吸了口气,旋即压住心神摇晃,干枯的手骤然拍出,继续采取了硬碰硬的方式,去测量赵长河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 手掌拍在刀侧,双方同时一晃,荒殃骤然觉得体内煞气一阵狂涌,浑身血脉几乎要爆体而出,这是神魂受损的当下竟然有些吃不住赵长河的“御”了。 是的,这就是御,所有武者在秘藏时期寻找天地关联、利用周遭环境的过程,就是寻找他们自己之御的过程,说穿了赵长河之前的路就是不断在探索如何御使血煞之力,自己的、对方的、环境内的、天下的。当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御境。 和荒殃这种级别的强者对敌,血煞之力只能调用自己的,对荒殃体内的无效,压根影响不了分毫。但此刻荒殃的状态,有了破绽! 反过来了,荒殃动不了赵长河的生命之力,赵长河反而能动他的血煞之力,荒殃一时不知道谁他妈才是御境。如此看来,赵长河是真的一点都没受地脉搅乱的影响! 谁也不知道在龙雀刀内,一只雌小鬼咬牙切齿地驱动力量,这根本不是赵长河的力量,是刀灵的……作为随着赵长河以血煞之力一路成长的随身宝刀,刀灵在这个项目上和主人几乎没有区别。 什么是本命武器的含金量啊! 荒殃死死压住体内如搅的血煞,抽身飞退,就要跑路。 他彻底失去了继续对敌的勇气。这对手太诡异了,自己超过一个境界的优势几乎完全体现不出来,什么手段都对对方没有任何作用,这还打个什么?再死撑下去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他彻底失去战意转身跑路的同时,周遭血煞骤然狂暴呼啸,万万千千血色刀芒浮遍空间,仿佛置身在茫茫血海,每一缕血光都是刀锋! 血满山河! 这里是郯城战场,之前万东流刚刚率众破城,战场内外不知多少冤魂、多少血戾。此前调用不了,但在荒殃转身跑路放弃了对地脉搅乱的这一刻,赵长河感应回归、瞬间调用,爆发出了突破三重秘藏以来最狂暴最强盛的一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要荒殃不跑,能够坚持对敌,输的都一定会是赵长河,他根本没续航了!然而这一跑,天地翻覆,胜负定矣! “轰隆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荒殃奋起所有力量接下这无尽凌迟般的恐怖血煞,抬头一看,星河剑飞在半空,漫天星光闪耀,天地同辉、月色大亮,无穷无尽的星辰陨落。 还有大? 身周是血海,抬头是星陨。 荒殃真感觉自己重新陷入了当年末日,纪元崩塌的场面。 造成这场面的,竟然只是一个三重秘藏的武者。心志被夺的荒殃简直感觉就算让夜帝重生,也就不过如此了…… “轰!”诸天星陨之力砸在战局,荒殃用尽吃奶的力接了下来,飞遁离开这刀山血海流星乱坠的包围,整个干尸般的躯体都被轰跟零碎的破布一样,也不知道这次又要沉睡多久才能复原。 赵长河喷出一口鲜血,无力地撑着龙雀拄地,辛苦地喘息。 这样了都杀不了……御境就是御境,不是谁能轻易越级击杀的,捡漏海皇的故事再难复现。 他没有去追,伸手一指悬于半空的星河。星河骤然飞刺,冲向他身后远处的黑暗里。 “铛!”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星河倒卷而回,乌骓从另一端长嘶而来,赵长河一把接住星河,飞跃马背,疾驰往南。 一个黑影从夜色里浮现,如同鬼魅一般追了上去。 ——之所以选择那种刀山血海漫天星陨的AOE模式,而不是集中力量于一点,正是因为另有黄雀在后。只有这样的范围攻击笼罩,才能避免被偷袭。 而这个时候赵长河的状态根本对付不了黄雀了,只能靠乌骓的速度跑路。 来人追在后方,颇为叹息:“血修罗名震当世,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们这些老僵尸,看着真觉得自己老了。” 赵长河抱着乌骓的脖子回首看了一眼,冷笑:“既然知道自己是老僵尸,不躺回你妈的坟里,出来现什么眼呢?” 来人不做口舌之争,继续追逐。 赵长河心中倒是定了不少,此前不确定这黄雀是什么性质,生怕他会跑去杀崔家和漕帮兵马,如今一看这位和荒殃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神魔也一样。荒殃那种对地脉地力有需求的,才会寻找势力代理,而对于更多神魔而言,人间战局和他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这一位八成是冲着天书来的……凡人战局对他毫无意义,看都懒得看一眼。 怀璧其罪,赵长河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天书会惹来大量的觊觎,这才区区十几天,真来了。 倒是没想到这么低级,居然潜伏暗中看自己和荒殃的对局,试图捡漏…… 这也叫神魔? 赵长河没有事情纷至沓来的烦躁之感,心中反倒涌起了无尽豪情,月色之下策马飞跃,狂笑之声传扬在夜空:“老夏说得没错……一帮冢中枯骨,蝇营狗苟,枉称神魔!你们早就应该死于上个纪元的毁灭,那是连天道都觉得你们这帮虫豸没有必要再留于世间!” “天道没做成,老夏也没做成……那就我来继续做!” 一颗丹药入腹,回春诀暗自运转,天地之力涌遍全身,刚刚损耗的力量、受到的震伤,在飞驰之中渐渐复原。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赵长河勒马扭身,张弓搭箭,厉喝之声传遍夜空:“天书在此,有本事的尽管来拿!” “嗖!”箭矢破空而去,仿佛对天下神魔宣战的令箭。 星河剑中,如婴儿之灵睁开眼睛,身躯渐渐舒展,有了长大的迹象。 第676章 风隐 婴儿剑灵不会交流,龙雀在刀里心疼得眼泪汪汪:“蠢货,自己都说那箭用一根少一根,还这样乱射!之前救万东流浪费了一根都没捡回来,现在又乱射,败家!败家货!” 自我感觉威风凛凛的赵长河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 你哪位啊,怎么你给我持起家来了? 话说回来了被雌小雀这么一骂赵长河自己也颇有点心疼,龙魂木削的箭矢就那么二三十支,真不够浪费的。只能期待打赢了仗,这落在城边上的两支箭矢还是比较容易搜寻回来。 可这得打赢呐……现在都被人追着跑了,那边的战局真参与不了了,输赢得寄望于崔元雍万东流别拉胯。 应该不会拉胯吧,这江湖可堪论交者寥寥无几,年轻一辈能数得上人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里就占了俩。再加上带着清河的央央,带着血神阵盘的薛苍海,以及琅琊早就埋下的钉子…… 反正再急也不能这时候停下回头打,自己刚刚越级力战,再怎么嗑药恢复也不可能是全盛状态。而且星河与龙雀的能量都消耗很大,需要一定时间补充,否则大招都没第二次。更关键的是不知彼,自己的手段倒是被对方观察已久,贸然打起来毫无胜算。 赵长河很沉得住气,试图通过这种追逃来略窥对方的能力,同时也给龙雀星河恢复的时间。 对方很厉害,不断在拉近距离,速度竟比乌骓略快的,只是没快到哪去,想要追上还是有点难度。但这种速度已经非常离谱了,这是飞,需要催动怎样的力量才能飞得和龙马一样快? 而对方看样子气定神闲,姿态居然很优雅,如果说御的话……他御的莫非是风? 对方正悠悠开口:“阁下与我追逃,也只能拖得一时,终究要被追上的……可琅琊之战阁下无法参与,缺了阁下这样的顶梁柱,他们说不定惨败而归,这值得吗?还不如继续用阁下的‘狭路相逢勇者胜’,放手一搏。” 被骂蝇营狗苟倒也不生气,倒是语气悠然,看上去同样是个挺沉得住气的人。 赵长河随口道:“关你屁事。” 那人显然哽了一下,没想到这厮粗鲁成这样,半晌才道:“其实某种意义上,我倒是希望你在势力之争中占优,还真关我事。” 赵长河倒被说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势力对你来说,只是个拖住你行踪的软肋。若你一直都像现在这样策马天涯,想找你要天书的人会更头疼……而你顾忌变多,拖在泥沼里,对我们想要天书的人来说是个福音。” 赵长河默然。 这话还真有点触动感……曾经自己很潇洒的,天涯浪荡,那么多想要刺杀自己的人连找都找不到自己在哪,不信可以去九泉之下问鹰霜。 可一旦放不下眼前河山,麻烦就接踵而来……有点类似当初夏龙渊的为难,若为武者真绝代,何必致身做帝王。 迟迟与晚妆她们放手让自己独自出京,或许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人见说了一堆赵长河也不肯放手一战,这装了逼就跑的德性让他也颇有些无奈:“修罗王这马……颇有意思。” 赵长河回望一眼:“怎么,你没马?” 那人哪知道赵长河其实在骂人呢,笑道:“见笑,睡得太久,别无长物。” 赵长河失笑:“所以见什么都想要?” “那倒是不要,如阁下所言,在下只要天书。”那人居然悠悠说起了历史:“在我们那个时候,骑乘各种异兽代步的倒也不少,不过像阁下这样把一匹凡马自己硬生生地升格的极为罕见,做这种事自己要付出不小代价的吧?看上去修罗王付出的是龙气?江山不要,只要一匹马。” 赵长河道:“你们对此应该更易理解。” “不错……江山俗事,云烟尔,唯力量永恒。”那人悠悠道:“只不过对一匹马这么有感情的,倒也少见。” 赵长河道:“这不是用上了么?追得累不累?” “……”那人不答。累倒是未必累,只是他也知道赵长河是在争取恢复,越逃得久就越合算。悄悄前来摘桃子的时候哪知道赵长河居然有飞马啊……当初不放弃乌骓的决定到了现在越发开花结果。 赵长河转头看看对方有点憋气的样子,忽然问:“阁下何名?” 对方淡淡道:“风隐。阁下应该是没有听过的。” 确实没听过,所见的各项记录都没有……但基本可以推测此人的能力确实应该是与风相关。 赵长河没话找话道:“按理你们那个时候没有天书,你们是怎么知道天书的?” “倒不至于没有,大家都知道天书是天道所掌,不是任何人可以触碰。天崩之后,天书溢散,在最后时刻有人试图取得其中部分,但都没来得及……如阁下者,从一介凡夫,两年之内三重秘藏,古今未之有也。如果当年就被人取得,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风隐说着,眼里显露出极其热切的光,显然把赵长河的一切出众之处尽数归为天书的作用。 赵长河没理他,暗道当年倒也不是都没来得及,至少夜帝是取得过总纲页,还放在霜华那里……这事也怪,为什么祂要把天书放在霜华那里,自己不用? 结果风隐下一句就在说这问题:“说来力量太盛,倒也未必是什么好事。纪元崩溃之时,除了天地崩裂,对于强大生命好像也有额外‘照顾’。上古四象当年多风光,竟一个都没活下来,就连夜帝死活都不可考……强如海皇,若是不靠海平澜的合作利用了信仰之力,恐怕现在还是一缕残魂,躲在海底奄奄一息。反而是我们这些当年他们看不上的小卒子,倒没他们伤得严重……” 赵长河心中一动。 或许当年真有定点清除的味道在……目前为止,除了海皇是因为集信仰之力辅助复苏之外,其他如剑皇之流明显属于御境二重甚至以上的强者都没声息,自己所见的一个接一个跳出来的所谓“神魔”,都是如血兀、多罗、荒殃这些属于御境一重范畴的,严格来说他们确实没资格称神做魔。 可见越强的越死得快、或者受伤的程度更严重,只有各自面对的“清除”强度不一样才能解释这个结果。 如此看来,当年夜帝或许预料到了这个情况,认为霜华存活的几率比自己都高,或者是醒来会更早。于是把天书给霜华,她醒来可以凭借这个快速崛起。结果霜华自己没了继续活下去的意愿,只留冰魄悲鸣。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赵长河倒是有些好奇:“阁下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难道是告诉我不应该修炼太快,否则反倒遭祸?” “正是。”风隐笑道:“且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单说阁下一人占据了多页天书,也非天之道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即为此理。若是天道仍在,恐怕阁下必是清除对象……还不如雨露均分,或许更稳健。” 不得不说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惜赵长河不信这套。 你自己都说唯力量永恒了,还忽悠谁呢…… 反而这希望通过打嘴炮动摇意志的套路,证明了风隐也不是那么有底……可见刚才自己和荒殃之战还是对别人有一定震慑力的,谁也不希望和这样的对手打得死去活来,天知道是不是还有另一个黄雀在后?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是至理。只要把这货也揍回去,以后来找事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至少可换来一年安稳。 正想到这里,身后眼忽地看见对方举起了手。 经过这么久的追逐,对方已经进入了有效攻击距离! “嗖”的一声,赵长河还没听见声音就先行伏鞍一闪,一道风刃擦着脑袋掠过,战斗正式开启! 第677章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赵长河闪避的第一时间,心神就在沟通龙雀:“雌小鬼你恢复得怎样了?” 龙雀:“还差一点……” “草,干啥啥不行,装逼第一名!” 龙雀大怒:“你以为星河这杂鱼就可以了吗?” 星河:“……” 赵长河没有闲工夫和龙雀斗嘴,因为风刃已经刮向乌骓了。 人能躲,马哪来那么灵活?风隐刚才对话中对马特别感兴趣,那是早就准备了射人先射马。 赵长河第一时间凝起罡气罩,替乌骓挡下攻势,同时弃马离开,直冲下方。 乌骓毫不黏糊地换了个方向直接跑路了,一副无情模样。风隐在后方没忍住笑:“看来阁下对马好,马倒不见得对阁下那么有情。” 赵长河懒得理他,老僵尸懂个屁,这不比琼瑶女主靠谱得多?难不成还要在这演一出“我不走,要死一起死”吗?都不如一匹马。 趁着风隐还没逼近,赵长河加快速度下落,“扑通”一声钻进了下方海里。 连风隐都愣了一下,他都没留意到双方在不断追逃的过程中,居然已至东海。 此前乌骓看似南飞,是为了避开北边战局以免干扰,实则南边是漕帮地盘并不合适作为战场,否则要伤自家民众的。当赵长河猜测风隐是风系修行,就第一时间驱使乌骓转东。 海上是风最能发挥的地方,但海底相反,海底无风。 只要入了海底,对风隐的发挥必然有一定负面影响。 看着赵长河飞速入水,眨眼就沉到数十丈之下,风隐心中也不免有点小小的佩服。果然成名非侥幸,这赵长河的战斗嗅觉确实了不起,根本看不出只是个出道两年多的年轻人,简直像是征战了一生的老江湖。 但他并无犹豫地扎了下去。 海底固然对自己的发挥有一定影响,难道赵长河就能完全避免?从刚才他与荒殃的战局看,可一点都不像与水属有什么相干的,能杀海皇不代表水属多强悍,那是两回事。 按理环境对赵长河的影响要比他更严重才对……赵长河终究不是御境,对御境的了解有些浅了,要是在海底就能让御风废掉,那还算什么御境? 所以赵长河这是自寻死路才对。 风隐入水,果然看不出水的阻力对他有什么限制,矫若游龙般一路下潜,比此前更快地接近了赵长河身后。 赵长河骤然回手就是一刀,半月刀芒破浪而过,直劈风隐面门。 风隐伸手一挥,刀芒折向,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带偏了轨迹,如风掠过。 海底无风,他自己举手投足就是风。风未必是形态,那种力的本质便是他的御。 赵长河暗地里“咦”了一声,暗道有点意思。相比于荒殃,风隐的性质更“巧”,让他感受到了盗圣叶无踪的味道……说不定叶无踪就是得到过此人的部分传承。 随着这一交击,两人之间的海水似是因气劲的对撞而汩汩地冒起了气泡,很常见的场景。 赵长河眯起眼睛,宽大的阔刀忽地像盾牌一样竖在身前。 看似无害的气泡疯狂地冲上,撞在阔刀上,发出一连串恐怖的爆炸声响。 “厉害,厉害,真个嗅觉敏锐。”爆炸之中传来风隐的笑声,一只和荒殃一样枯瘦的干尸之手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赵长河背后,轻飘飘地印在后心。 赵长河微一侧身,试图把这一击夹在腋下,风隐却显然不会让他如愿,那手诡异地一抽一扭,如附骨之疽,继续印向后心,怎么都甩不脱。 而随着爆炸,气泡却越来越多,于是爆炸连绵无尽,越来越强,还蔓延到了身侧各处,龙雀已经挡不住了。 这怎么看赵长河引人入海都是自掘坟墓,好像到了对方的主场一样,反倒是他自己由于身处海底动作不便,连闪避都变得艰难。 更悲剧的是无论龙雀还是星河,威力虽然还在,却都放不了之前大战荒殃时的大招,俗称CD没转完,想依赖神器之威也做不到了。 这怎么打? “啪!”疲于应付爆炸的赵长河终于没能闪开风隐的手,被结结实实地插进了肋下,赵长河猛喷一口鲜血,染红了海水。 风隐正露出笑意,赵长河却趁着他的手一时还插在自己肋下没拔出的空挡,迅捷无伦地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弃了手中龙雀,旋身就是一拳。 风隐笑容僵在脸上,骤然色变。 这一刻的赵长河,哪有之前疲于应对爆炸的窘态?更没有在海底受限的不便。这一拳排山倒海,霸道无匹,结合海水的轨迹与特性融于自身之力,轰出的力量何止比他在岸上强了一倍! 这是兼具玄武之拳与拍天镇海掌的精髓,天下并列第二的两门最刚猛的拳掌,又都是与海水相关,在海中此拳,无异于在陆地上夏龙渊的“我之拳”!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手又被握住,风隐再强的身法与闪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只来得及闪开拳势最盛的部位,拳劲同样轰在了他的肋下。 风隐猛卸力,好歹没让这一拳轰废了,却也结结实实喷出一口鲜血,心下骇然。 两人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伤,在赵长河完全没有依靠神器之威的前提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眼前的赵长河眼眸血红,笑容狰狞:“现在……是我的主场!” 随着话音,他刚刚喷于海中的血、肋下流出的血、风隐的血、刚才的爆炸轰碎的海底生命、千般煞气万般血戾,整个环境都变成了血色的海洋,煞气的地狱。 当海洋被鲜血染红,那便无处不是血煞。 血满山河,地狱如是! 不需要刀,赵长河对血煞的理解与操控,绝对已近于御! 承受疯狂爆炸的变成了风隐。 在风隐被狂轰滥炸的同时,失去存在感已久的星河悄无声息地从海底流沙之中冒起,戳在他的脚底板上。赵长河双手握持龙雀,力劈华山。 风隐再顾不得四处血煞的侵袭,奋力震开赵长河这一刀,飞遁而去。 他真的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大招没有用,就已经莫名其妙输成了这样,如果在海面上绝对不会如此……刚刚还觉得赵长河是自掘坟墓,现在才知他从选择入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计划好了所有后续的战斗方针。 “哗啦啦!”风隐冲出了海面,疾飞向更远海的方向。 只要在海面上,赵长河不敢追! 正这么想着,身后战马长嘶,乌骓不知道从哪又飞了回来。与此同时赵长河从海中蹿起,骑上乌骓挥鞭而指:“追!” 你特么真敢追? 风隐简直想要扭头再战,可刚刚转头一看,就发现赵长河肋下的伤口诡异地正在复原,只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只剩下衣服上的破洞了,肋下腹肌漂亮得很,哪还有半点伤? 风隐低头看看自己的伤,如坠梦里,谁才是神魔啊这?这还打你妈? “追!”赵长河策马疾驰,张弓搭箭,瞄准风隐。 风隐吓得浑身冒汗,“S”型地乱绕前行。 “嗖!”赵长河实在没忍住,又射出了败家一箭。 龙雀大怒:“明明射不中,又浪费什么!” “……我实在没忍住想给他补齐一个B字型。” 龙雀:“?” 赵长河的声音换成了传念:“我表面伤口愈合,内里早已废了,完全是在吓唬。别让他反应过来,真折身返回,你就要易主了……” 龙雀身上极为配合地亮起了血色刀芒,好像在说我大招好了。 太阳从远方地平线上升起,海天渐亮,日月同辉。星河闪耀,如有共鸣。 风隐扭头一看,魂飞魄散,连加重伤势都顾不得了,激发了所有潜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噗……”赵长河再度喷出一口鲜血,趴在乌骓上一动不动。 连喷血都像是在笑。 瞎子沉默片刻,忽然道:“要帮你一把么?” 赵长河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弄?” “求我。” “少来这套,你会主动说要帮我,那就是你自己也觉得应该要做的事。” 瞎子继续沉默,片刻之后,天上闪过金光。 这一次的乱世书格式与以往都不相同: “腊月,赵长河败荒殃于郯城,陷风隐于东海,驱神逐魔,神威盖世,不逊夏皇。” “荒殃风隐者,上古魔神也。” “神魔临世,事异备变。天地人榜,择日重排。”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第678章 兵临城下 赵长河辛苦地驾着乌骓随便找了个小岛,靠在礁石上吃药休憩。 天空金光依旧未散,赵长河抬眼看着,神色颇有几分古怪。 这一次的乱世书屁股实在太歪。 他两战皆伤、尤其这一战伤得已经快不会动了,完全是靠吓唬把风隐吓走的,按照双方现在的状态对比,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战胜”,对方要是回转,就得求龙雀星河自我发挥才能救主了。乱世书却一个字都没体现,生生营造成了一个驱神逐魔威风凛凛的形象,还神特么“不逊夏皇”,纯属尬吹。 这就是瞎子所谓的“帮”,赵长河想要打得一拳开、想要震慑他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否则别人哪知道他“无伤”干走了神魔? 从此以后,真能换得一段时间的安稳,起码那些单纯觊觎天书的得掂量掂量了。 另一方面,这个通报对荒殃风隐恶意满满,别人极有可能盯上他们。 风隐说“身无长物”那是放屁,根据秘境形成的规律,他能躲在某处苟延残喘,必有宝物护持。可知荒殃和风隐身上一定有宝,这回怀璧其罪的变成他们了…… 神魔们躲在沟里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些破事。大家伤势都没完全复原,自信不足,谁都不愿意被乱世书通报存在,导致被别人盯上。这回两个都被别人知道负伤,后面必将麻烦无尽。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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