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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是以往所见的任何一个。 阴影之中窥伺的神魔很多,当然每一个的想法不同,或许有杀人狂、有要邪徒献祭的、有想要扶持代理人得天下做国教的、也有只想乱天下取乐的、也有一些性情相对高洁对人间没什么兴趣的,等等等等。听此人的说法就有点像是不想神州有皇的,一直窥伺京师不知道埋着什么心态…… 总之肯定不是每个神魔都会针对这个国度,对大部分神魔而言人间国度意义没那么大,说老夏挡了多少倒没到那份上,击退的这一个应该是老夏坐镇京师所防的关键一个了,祂受伤而退,短期内好像是可以消停一阵子,转向人间之局。 唯有赵长河消停不了……他可以确定一点,无论这些神魔什么性情什么追求,绝大多数都会想要天书! 以前别人未必知道谁有天书,海皇那一页他们都未必有数,但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猜到夏龙渊必有一页! 只要乱世书播报夏龙渊死亡,他的天书在谁手上?与此同时还会引申,他赵长河杀了海皇,海皇有没有?他赵长河修炼这么快,是不是早都有?那他身上现在到底有几页天书? 从此必将群魔乱舞,自己就是众矢之的! “这是你想要的么?”赵长河问瞎子。 瞎子沉默片刻,慢慢道:“在我的角度,绝对更希望你能闷声发大财,现在的乱象非我所愿,你该相信。” “嗯……” “所以我虽然也想夏龙渊死,但并没有想他这么早死。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想发生,与我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和他还是有几分乡土情和翁婿情的,别把锅扣我身上就行。” 赵长河不语,老夏之死确实没法直接算瞎子的锅,但你真没锅嘛……随便把一个未成年抓到这世上来,别说他之死,他乱搞导致这天下很多人的死我看你都要背一部分锅。 当然这话就不会去直说了,只是道:“既然你希望我闷声发财,这事不能不播报?” “不能,我说了,这是天道规则,非我能转移,我最多措个词。” 随着话音,天上终于闪过金光。 “初,夏龙渊海上负伤而归,长生天神揭其修行根基破绽,道宁暗中耳闻。海皇陨落,王道宁引无主水魂入体以破御境。” “天下苦夏久矣,夏皇既伤,人心异动。王道宁既破御境,乃广邀世家、暗通群雄,共谋博浪之击。” “十一月,冬至。” “是时,天下皆反,无人认君,龙气动摇。玉虚断北邙之脉,绝京都之气;伪皇发布唐家族诛之乱命,最后一缕帝气消失殆尽。夏皇根基大坏,修行倒卷。” “厉神通、嬴五、朱雀、李公嗣、杨敬修,围攻夏皇于太庙。清河连山镇海平陇四剑成山河之阵,困龙于渊。” “王道宁袭杀唐晚妆,缠斗之间,赵长河飞马而至。道宁心忧太庙之战,无心纠缠,以气墙束缚赵唐,回转太庙。” “乱战之间,赵长河再至,策反朱雀,共战道宁。雪枭、博额突袭夏龙渊,李公嗣勾结博额败露,厉神通力扛博额,嬴五虐杀李公嗣。乱战之中,夏龙渊雪枭博额三败俱伤,叶无踪盗长生天神斧于方寸之间。” 天下人看得满眼都是圈圈。 写得简略就算了,这谁打谁的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随便跳反,队友互打,忽然多个这人,忽然又多个那人的?这战报一点都不合格啊,有点像是敷衍,随便写写知道有这么回事、谁和谁交过手就行了。 要不是交手会影响排名,可能连谁交手瞎子都懒得写,列个名单完事,那才是她最想干的。 她真正想写的只是最后几句结语,和她的判词:“夏皇根基已毁,既伤且老,不欲苟且,断山河四剑以同归。本纪元千载以下,世家以上古之剑传承武道与知识,自此断绝。” “夏皇殡天。天榜第一,陨落。” “神魔高远,苍生无念。乱天下者,为天下弑,何用神魔?” “断世家之本以同归,除己除人,自省其过,谓之夏皇除二害,亦不失英雄也。” “若为武者真绝代,何必致身做帝王。” “夏皇既崩,余众皆散,夏迟迟乱王道宁水之魂,朱雀一击破之,道宁遁走,为夏迟迟所杀。” “天榜第十,陨落。” “欲排天者,为天子断根;欲镇海者,为海皇乱魂。一念贪执,枉费神功。” “乱世榜变动。” “夏皇虽死,非博额所杀,受伤送斧,遗笑神州,难当第一之谓。” “天榜第一,金帐汗王铁木尔!其后依次补位。” 赵长河没忍住看了眼瞎子,暗道一声:“谢了。” 这妥妥的挑拨,就不知道有没有用…… “乱道宁魂者,夏迟迟也,然其力未逮。唯朱雀一击破之,三重秘藏堪代其位。” “天榜第十,四象教朱雀!因夏皇陨落之故,进位第九。” “盗圣叶无踪虽未交锋,盗神斧于御境之战,此绩煌煌,进位天榜第十。” “地榜第一,镇魔司首座唐晚妆。” “赵长河二重秘藏之身,二度力敌水魂未乱时之王道宁,刀劈博额,箭射上古御境,皆御境之敌也。李公嗣死,其位空缺,赵长河当代其位。夏迟迟二重秘藏,亦多次对敌御境,多有战绩,可补长河位。” 李公嗣什么位置? 第一版的地榜第六,弥勒死后他就是第五,现在前面是朱雀唐晚妆玄武叶无踪,可这回全升了,那赵长河的位置是…… “地榜第二,赵长河!” “地榜三十六,夏迟迟!” “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第627章 当四象教与镇魔司合流 眼前万里江山…… 是啊。 老夏既死,要么大家甩手不管自归江湖,坐看夏失其鹿天下共逐,等一个新的明主统一天下。 肯这么做么? 不肯的话,那便要自己接手收拾这个烂摊子。 天下没有一块地方认大夏了,连京师都没有几个人认的。无论是赵长河还是夏迟迟想接位置,怕是群臣都召集不了,根本没有人理。 以前不少人心中认为的太子赵长河?天下皆反,皇都不认了,何谓太子! 夏迟迟?您哪位…… 一朝布衣梦醒,眼前万里江山,但全都要自己去收拾了才算。 几乎没有任何政治遗产可言,甚至可以说,用承续大夏的名义来收拾天下的难度,比自己建立一个新地盘重新打一遍天下都麻烦,因为老夏留下的都是负面影响。 如厉神通者,自知没什么治理的能力,也不为私欲,如果换了一个名声过得去的义军,他说不定会入伙。但如果是夏军来招安的?神煌风雷掌可能往你脸上招呼过去了,名义带来的心态完全不同。 反而是赵长河给了大夏“遗产”了……如果厉神通不会一巴掌招呼过来,只会因为这个人是赵长河,他还给点颜面。江南、崔家、漕帮、荆襄、苗疆,基本同理,他们不会认一个夏太子,如果捏着鼻子认,那是因为这个人是赵长河。 不知不觉间,赵长河自己能起到的政治意义比谁都大,气脉汇聚的程度近乎半壁河山。 这是做人做出来的……但面子归面子,并不是振臂一呼大家都会听你的,要做的事有很多很多。 最搞笑的是京师没兵,有也是一群酒囊饭袋,如果这会儿有一支“勤王之师”突然到了京城,他们说不定都直接得被赶走。 赵长河与朱雀夏迟迟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脑子里都在转着这些问题,最终赵长河叹了口气:“尊者,合作?” 朱雀翘了翘下巴:“我们拥立你当皇帝,我们做国教,是么?亲兄弟明算账,这种事情很重要,即使你是室火猪,我们也要谈明白些。比如你上台后,皇后必须……” “等等……”赵长河摆摆手:“我想扶迟迟上台。” 朱雀:“……” 夏迟迟看了赵长河一眼,微微一笑,没说话。 赵长河问:“你自己的意见?如果你不想,那就另论。” 夏迟迟笑笑:“如果你不想做,那当然只有我。难道真的自己远避世间,自己抗胡去,让别人在这里争天下?我夏迟迟什么时候成圣人了?” “emmmm……” 夏迟迟深深看着夏龙渊的身躯,低声如自语:“而且我想做。他跟你托孤,遗言如昭烈对武侯……我想说他凭什么,他算个屁的昭烈,又凭什么把我视如阿斗?我不但要做,我还要替他向天下还债,将来问问他,你最后都没想见一眼的女儿如何?或许你在这世上唯一有价值的事就是生了这个女儿!” 赵长河点点头:“你既有此意,我一定会帮你的。” 朱雀问:“你自己做其实更简单,为什么不做?因为夏龙渊托孤?” 赵长河道:“老夏欠别人,可不欠我,公事上我认为他不对,私事托付我自然该尽力完成,此义也。” 朱雀不语。 放着摆在面前的皇位不要,为义……怪不得你这种人会和唐家蹄子对上眼,真的天生一对。 呃那我到底哪和你对上眼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赵长河低声道:“我既做不来皇帝,也需要征战四方,后续更是需要疲于应对神魔。如果让我也做了这个位置,那便是第二个夏龙渊。若为武者真绝代,何必致身做帝王……某人眼睛瞎的,心里可真亮堂啊……” 瞎子:“……” 朱雀也不纠结,直接道:“既然你们都是此意,那就议迟迟。她那个血脉关系、所谓承续大统,细思全是负面影响,要这样还不如我四象教自己打天下,光明正大的自立。” “就这意思啊,你们自立,我帮你们打天下。” 朱雀瞪大了面具后的眼睛。 赵长河微微偏头,妈的就算有面具遮挡,这眼神也太像皇甫情惊讶卖萌的时候了。您冷酷点,再这样我忍不住要揭你面具了…… 他收拾心情,认真道:“京师没什么像样的兵马,最后一支精锐已经被皇甫绍宗带去璞阳了。现在能打的有几部分,一是各家豢养的家丁打手,京师地界性质特殊不像各地的地主武装,并不成军,你我一人可破之。二是晚妆治下的镇魔司,这是真正的精锐,而他们大部分还服晚妆的……” 朱雀面无表情:“嗯,晚妆。” 赵长河偏头:“三是情儿尊者和我吹过的……” 这情儿和尊者两个词之间没有顿号,吹字还加了重音不知道什么意思。 朱雀想叫他说话注意点,好歹语气停顿做清楚点,赵长河就已经续了下去:“四象教潜势力很大,朝中官员多有渗透、民间也潜伏大量教众,随时组织便是强军。我看情儿都已经组织了,随时就等着老夏驾崩之后控制皇城的样子,乱世书这一通报,可能外面已经在干活了。” 朱雀嘴角勾起笑意:“你倒也不傻。” 我当然准备得很齐全的啦!只要唐晚妆不碍事,我们直接就可以据京城自立,不说学董卓,学个李傕郭汜挟持百官那是跟玩一样。 与汉末最大的区别是,汉的法统还在,乱搞会失大义。而这大夏真是随便自立,你能把人压服就行。 正说话间,上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有人在上方禀报:“报尊者,京师四门、宫城诸门都已控制。百官已经被教中兄弟押到了宫门前,等待朝会……呃,也不全是押的,有不少本来就是我们兄弟。” 真·董卓入京。 四象教潜伏多年,终于全面露出了獠牙。 三人离开太庙地底,飞速前往宫门处,便看见乌泱泱的百官站在那里,看着前来的三人,目光里意味难明。 很多“知情人”心里赵长河是隐太子,都在等他宣布承续大统的消息。是他的话,其实不少人心里都铺垫了很久,不是不能接受。但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之前天下皆反,夏龙渊连一点龙气都没有了,意味着这些人其实也反的,如果真被太子继位,要不要清算? 而且这里很多世家、以及世家的门生故吏……基本全都是。 所以说老夏留下来的基本全是负面影响,知道你是太子、有心理预期是你了,可想你继位的都不多。 不如干脆就以绝对的武力,另立新天。四象教自己有官员有军队有高层班子,基础是在的,就是可能要经过比较残酷的清洗。 百官之前,一个老者慢慢开口:“老夫卢建章,忝任相国之位,太子与舍侄守义有过一面之缘……” 听着像拉关系,实则内里讽刺满满,一位“太子”、现在准备说要登基继位的人,连相国长啥样都不知道。 赵长河笑笑:“见过卢相。” 卢建章道:“太子若要继大统,为何与魔教瓜葛,胁迫百官?” 赵长河道:“谁说是太子继大统了?我自姓赵。” 百官愕然,这话说的…… 却听夏迟迟淡淡开口,声音清脆而冷峻:“昏君无道,天下伐之。四象教承天命,降青龙于世,立人间之国,卢相家学渊源,莫非不知上个纪元人皇所在?” 卢建章愣了愣,上个纪元的人皇好像真的是上古青龙。因为这破事儿四象教甚至还误认过夏龙渊…… 法理、法统,要找起来都有大儒辩经,人家四象教法统都继承到上古去了,哪里需要接夏龙渊的…… 许多人心念电转,这台阶有点意思,好像不是不能下……要卢建章在这杵着做什么百官代表,我们不能先表态从龙?主要得考虑清楚,现在四象教的势力除了京师还有江淮,之后呢,她们能不能成事? 有很多人只是世家故吏,自己又不是什么世家……跟对了主子,何尝不能成为新的世家? 正盘算之时,宫门边上忽有整齐的队列直上台阶。 夏迟迟冷眼看去,却见是唐晚妆带着一群镇魔司精锐大步而来。 两人对视着,眼里似有火花。 想说话的百官都不说话了,心中暗道好戏来了。唐晚妆在朝野的威望人心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她说个反对,四象教一旦要血洗镇魔司,在天下眼中那还是个魔教,人心尽失,不如董卓。 在众目睽睽之下,唐晚妆站在夏迟迟面前对视半晌,忽然身躯微侧,单膝跪地行礼:“唐晚妆携镇魔司同僚,参见太子。” 没有人看见她跪拜的方位偏了一点点,实际她只肯跪赵长河。 在旁人眼中,那就是赤裸裸的第一个摆明车马支持夏迟迟称帝! 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唐晚妆人设崩了啊……之前乱世书通报大家也清楚了,说要杀你族诛的那是傀儡假货,不是真陛下,你这就反了?唐晚妆人设要是崩成了第一个支持魔教反贼,那她的光环也就掉了啊……镇魔司同僚怎么都安静不说话的,没人反对? 等一下……她说参见太子,参见的什么太子? 夏迟迟微不可见地撇撇嘴,弯腰去扶唐晚妆:“我虽夏皇遗孤,却非太子,甚至是要改朝换天的,首座这话休要再提。” 人群轰然。 联系到赵长河刚才的“我自姓赵”,而姓夏的在这呢! 这才是真夏皇血脉! 这回有意思了,不管支持改朝换代的,还是支持传统法理的,都能对应在同一个人身上。交汇出来的复杂反应,这一时半会都理不清。首先一点就是这个太子自己就造反的,她不会清算! 唐晚妆道:“臣受人厚恩,愿辅其所愿,此私也。臣为神州之民,非为何朝何代,此公也。惟愿陛下以前事为鉴,以天下心为心。” 精髓是这前半句……听着像说受先帝厚恩愿辅其女,可干嘛不直说…… 朱雀始终一言不发地斜睨着,看着唐晚妆跪地的方向,骚蹄子,无条件支持你男人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但转头看看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她不得不承认,唐晚妆的站台比她四象教的挟持胁迫有用太多了,简直一人可当十万兵……这就是大义人心,谁说此物无用! 第628章 江山此世,当名为汉 无论京师百官的构成成分有多复杂,多少世家的、多少随波逐流的、多少暗自勾连外面王杨李各家的、甚至有神魔暗子……总之朝臣手中都没兵,反倒四象教在皇甫情的暗中操作之下经营了这么多年,潜势力着实可观。 最后的一支能打仗的禁军去支援了璞阳战场,经过战场磨砺可能现在还精锐了许多。现在璞阳打完了,这支兵马多半正在从战场加急回归,路途不算太远……但这支兵马到了之后朱雀才是更高兴。 因为统兵大将是她的亲弟弟,加急回归只会是为了来帮姐姐。 并非夏龙渊当时多么良心发现愿意给皇甫绍宗兵权出征,实是因为当对手是王家的时候,京中能用的将领你找不到几个确定和王家没有任何勾结的。即使你确定,人家崔家那边也不敢信任,让前线将士平白多出猜疑,能让崔元雍快速信任合作起来的援兵只有皇甫绍宗,选择实在不多。 现在内外兵权都在四象教手里,是最好的掌控之机,别人想来掌控中枢都慢好几拍。 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其实朱雀就算自己要上位都无所谓,捧只猪上台怕是都可以。但要考虑的是后续,如何更得到广泛支持,如何打造根基,以此延伸辐射天下,那就不能胡来。 最少要把面上的事做得好看,站得住,青龙法理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台阶。 谁都知道只是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但不能太赤裸裸的,否则一般做不长。最简单来说,别人也需要给自己的入伙找一个正当性,认同感和参与感才会高很多。 认不认这个所谓的青龙法理,接不接受这个台阶,唯一能和四象教刚一下的只有唐晚妆领导的镇魔司。哪怕打不过,只要振臂一呼,四象教就得搞得血流成河,那时候就非常难看了,没成事就先输一半。 结果唐晚妆大力支持,因为夏迟迟真的是先帝之女。 当四象教的武力和唐晚妆所代表的法理与人心合为一体,爆发出来的就是镇压全场毫无悬念的加身黄袍。 有部分懂哥心中还想到一些旧事,据说,只是据说,四象教很多前朝余孽的。比如有人猜疑皇甫情是朱雀,而皇甫家就是前朝降将;有人猜疑玄武是南朝海平澜的女儿,上次乱世书说的在女儿面前坐化为这个猜疑提供了佐证;还有说法原白虎圣女是前朝公主。所以四象教成了反贼窝。 夏迟迟如果是白虎圣女的女儿,她身上还有一层前朝光环,有一部分前朝遗老说不定要来劲了,毕竟开国也就三十来年,遗老没死绝呢。 真正的BUFF叠满,走到哪里都可以给人塞一身的台阶,甚至一部分不止是台阶,是真会有人认同的。 就比如那个青龙法理,别人不说,场中的四象教徒早都兴奋莫名,此时早有人按捺不住,带头就拜:“请圣女早日登基,以定国本!” 有人带头,四象教全员山呼:“请圣女登基!” 唐晚妆此时已经起身,转头看看四处山呼海啸的样子,也平静地道:“请登基。” 这回剩余的人再不跟上就真傻逼了,包括卢建章在内,连一个犹豫的都没有,齐声下拜:“请陛下登基!” 夏迟迟安静地看着四处人声,眼眸有些恍惚,总感觉距离很远,有点不真实。 卢建章还是确认了一下:“陛下说要改换新朝,不知可有名目?” 心中暗道如果你还是要叫大夏,那我们就真要考虑一下清算问题了……如果你真改别的,那这事真能搞搞,我们帮你翻典籍定个合适的,放心这礼制我们最专业。 同时也看看这女娃娃有没有当皇帝的气质,是不是凡事要问师父问男人,那就真搞笑。 结果夏迟迟平静地道:“我四象教以星辰为意,自当以星河为名。遍观典籍,合乎其意者,一字而已。” 连卢建章这种饱学之士都愣了一阵,可考的大部分国号都是以发家之地命名的,秦汉隋唐莫不如是,要说星辰,夏其实就勉强算的,好歹是天时。而夏迟迟的意思明显不是夏,那大约还真只有一个…… 却听夏迟迟淡淡道:“星河者,银汉也。江山此世,当名为汉。” 不用翻书了,看来这姑娘书没少抄,汉是星河之意很多人都不知道呢…… 百官没什么意见,你愿意改朝大家就心安很多,对于四象教的意来说也确实能贴合,何况这汉从上个纪元起都是好名中的好名,各方面没什么好挑剔。倒是这小姑娘陛下挺有独断力的,感觉还真有点帝气……但以后可别学你爹啊…… 反倒朱雀唐晚妆赵长河齐刷刷地看着夏迟迟的侧脸,心中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事夏迟迟没商量过……一个天天在那跟尊者狗腿赔笑发抄书的姑娘,好像什么都听尊者的,但这件事她直接独断,问都没问尊者一句。 什么让她对“汉”有所坚持? 长河落九天,汇于江湖;星河悬天,岂能无我。他出刀之时经常带着的银河倒悬之意,那是有别于血神教其他人的、被四象教认为像自己人的独特法相。 至少在乱世书的眼中,一直都在以银河形容赵长河的。 夏迟迟在表达的是,这是你的皇朝。 我也是你的。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赵长河压根不懂,他对汉的情怀和此世之人可不是一个级别,心中颇为欣喜,觉得用这国号很不错! 见他傻乐的样子,夏迟迟微微一笑,青龙法相从身上泛起,龙气凝实得仿佛真龙现世,昂首登天。 此时明明是早晨,天空却突兀地出现了漫天星辰,四象星宿应和上空,一道银河横贯而过,蔚为壮观。 场下山呼万岁,夏迟迟黄袍加身。 …… 夏迟迟在开典礼,唐晚妆辅佐她。赵长河朱雀坐一边看。 对于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连百官的脸都不认识的夏迟迟而言,这件事很复杂,如果是赵长河来做,连要搞明白登基是什么礼仪、以及分清各个官职对应的是什么都足够人头大。但夏迟迟却有意研究过,对整个体制、礼制、官僚体系,她门儿清。 这就是比赵长河合适得多的地方,她本就不是为江湖而生,而赵长河相反。 而其中要怎么提拔封赏自家官员,新的利益体怎么分配;自己政与教合一的属性应该怎么建立一个新规制; 怎么先稳住卢建章这些人,以及观察他们以后能不能用、该不该撸、怎么对付、怎么取代,那更是非常繁琐的事情,更别提其他林林总总,说都说不完,足够烦得一位天下第一的强者勤政了几个月就再也不想玩了。 不是手上有武力杀杀杀就能做好这些事的,尤其在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外敌无数的情况下。 不过暂时只要记得一个标准,步子别太大,先做好登基和封赏。其中唐晚妆建议的就点头,唐晚妆眼神示意等等的就否决,听她的就行了。 虽然这事很憋气,做了皇帝还事事听情敌的,老女人骚蹄子……但这是眼下成本最低的方式,果然只要采取了唐晚妆的,基本就一片通畅,但凡有人异议,唐晚妆就能怼得对方找不到北,用不着皇帝说话……皇帝也不应该轻易下场说话。 再不爽情敌也得承认,有一个这样的女人帮忙,是真的省心省事啊…… 本来以为这第一天的典礼有唐晚妆这样的猛人力顶支持的情况下还是很好应对的,然而夏迟迟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让典礼进行不下去的就是唐晚妆。 因为涉及了唐晚妆自己的封赏。 理论上她应该高风亮节一点,随便什么封赏都行甚至应该拒绝封赏,结果唐晚妆居然主动开口嫌弃封赏不对:“陛下,臣不要升官不要晋爵,那些财帛田地的赏赐都请收回。” 夏迟迟以为是谦让,顺着道:“那爱卿要些什么?” 唐晚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臣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想要陛下赐个婚,那是为臣的荣耀。” 夏迟迟瞪大了眼睛:“?” 朱雀:“?” 赵长河:“?” 唐晚妆道:“臣曾经立誓不嫁太子、不做皇妃的……现在有个人不是太子了,我自然也不会成为皇妃,所以再也没有障碍了,恳请陛下……” 夏迟迟:“等、等一下!” 第629章 武灵 这会儿赵长河人也是傻的。 你不是说“愿为君妾”吗,不是说不和人争风的嘛……怎么天刚亮呢这表现就完全对不上了啊? 就像我穿越前每天睡前说第二天要早起,第二天就全忘了,是这意思不? 这朝堂之上公然提就算了,最险恶的是这会儿新陛下是一定要笼络唐首座的,不管她要什么赏赐都应该一口应承的,别说赐婚个男人了那算个啥事? 赵长河代入夏迟迟想一下,几乎完全找不到解法,难不成当着开国祭典君臣撕逼啊? 可他也没解法啊! 朱雀脑子都在冒火,我这会儿要是皇甫情非撕了你不可,我现在是朱雀啊怎么抢……不对,皇甫情作为前贵妃更不合适说话,朱雀起码可以嘲讽! 一念及此,简直迫不及待,夏迟迟还在那喊等一下,朱雀就先开始放炮了:“哟,唐首座冰清玉洁,人人以为一朵高山之莲,想不到居然当廷讨男人,真为天下所笑。” 唐晚妆平静道:“男婚女嫁,人伦之常也,何笑之有。晚妆今年二十有九,今年只剩一个多月了,那便过三十了……上有愧于父母所期,下有愧于自身之情。如今新君开朝,万象更新,赐臣新婚之喜,亦是国之喜庆。朱雀尊者但管教务,对世间人伦不太理解倒也正常。” 太有道理了,太光明正大了,不管什么立场的官员听着都觉得实在太正常了,人家唐晚妆为国操劳一生,到了现在还孤零零的一个人,你看得下去嘛?作为新君赐个婚那简直太应该了,何况还是人家自己提了想要。 但朝臣里懂哥可是不少的,唐晚妆和赵长河的暧昧虽然都躲屋里并未对外公开,但那味儿很多人还是隐隐有数的,何况她这回明说“他不是太子了”,几乎就是明着指赵长河。 然后呢?现在这位新陛下是谁?和赵长河一起的洛家庄幸存者,相知于微末,一起睡在北邙。先帝明知道这位不是儿子却一直模棱两可的含糊不表态,任由龙雀给他用、任由别人误解,不就是因为认可这位是女婿也算有继承资格吗? 所以这是开国第一天,首座和陛下公然抢男人! 朝臣们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看戏,那边朱雀早就在反唇相讥:“所以这是开国之典还是你唐首座的议亲之礼?” 唐晚妆平静道:“晚妆国之重臣,家事即国事也。草莽之辈不知此意也是正常,但此后尊者国教之尊,对这些事还是要多学一些的好……话说回来了,这事到底和尊者有什么关系,怎么在这叽叽喳喳的……” 朱雀七窍生烟。 夏迟迟忽然开口:“首座少安毋躁,朕想起论功行赏还漏了一人,先安排了。” 唐晚妆怔了怔,便听夏迟迟道:“赵长河者,以草莽之身,行经纶之事,定江南、逐北胡、镇荆襄、安苗疆、平沧海,其功赫赫,从无封赏,何也?先帝以为皇储,故不以草莽视之。今立新朝,长河其功居首,本当首位封赏,却无一字,何也?以其当行皇储事,私赏无益。今以长河为赵王,若朕不测,赵王继之,钦此。” 唐晚妆:“?” 朱雀:“?” 赵长河:“……” 几乎所有懂点的朝臣心中都泛起了惊艳之感,绝了,这陛下很厉害啊! 当今乱世、又有神魔窥伺,谁都不敢说是不是明天就被刺杀暴毙,早定后事以安人心还真是很有必要的,此乃国本。如果要找一个有资格在“若朕不测”之后接棒定人心的,除了赵长河还有谁?这本来就是唯一的人选!这关系要是说太子极其怪异,她故意不用“太子”这种称呼,就说皇储,冲淡了这种怪异感,完全可以视为上古贤者禅让之议。 这比宣布赵长河是丈夫可漂亮多了,否则难免变成与臣争夫,实在难看至极。如今唐晚妆刚刚说过自己立誓不嫁太子不为皇妃,现在呢?他又是皇储了…… 这不仅仅是化解了唐晚妆抢男人的问题,顺便还把国本都给定完了,连唐晚妆都微微半张着小口,竟驳不了这“乱命”! 现在要是夏迟迟和蔼地一句“爱卿要指婚谁”,唐晚妆还没辙了……她担心夏迟迟痛打落水狗,飞速转移话题:“陛下既认先帝之储,那后宫之事亦当给个着落。” 夏迟迟悠悠道:“以皇甫贵妃为太后,统领后宫,朕当早晚侍之。至于朕自己……天下未定,何以私情?暂且搁置。” 唐晚妆道:“那么先帝葬礼与其谥……” 葬礼是按先帝?还是前朝末代之君?这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要认先帝的后妃为母,以先帝认可的储君为储,那这些事就得定个明白。 这回朝臣都没心情管女人争风的八卦了,心满意足地吁出一口憋了半盏茶的气,一个个声若洪钟地参与:“陛下,此事非同小可,须详加计议!” 关于唐晚妆要赐婚给谁,话题彻底被不露痕迹地转了个干干净净,再也无人在意。 夏迟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君臣对视,都有了一种棋逢敌手的恶意。 朱雀在一旁半张着嘴,忽地在想,我和这老女人斗了一辈子?认这小女人做徒弟?我是谁,我在哪? 其实关于葬礼是按先帝还是按前朝亡国之君,无论夏迟迟想用哪种方式处理都会被反对,因为都有反对的理由,这会成为群臣对新皇的一次试探与规训。 但很可惜,在夏迟迟唐晚妆这对儿面前,一切无所遁形。规训的反对都还没开始,就先被唐晚妆堵没了:“昔者武曌改国为周,亦是新朝,太宗高宗仍列其庙,此德也。陛下虽改朝,血脉尚在,不可负不孝之名,当以先帝之礼归葬。凡言不是者,不孝也,欲致君王负骂名于苍生,不忠也。当逐之朝堂,永不叙用!” 卢建章:“……” 老子还没说话呢……这不忠不孝就已经扣完了。 算了。 “克定祸乱曰武,保大定功曰武,威强敌德曰武……折冲御侮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先帝之武,当无争议。” “……死于原野曰壮,兵甲亟作曰壮,屡征杀伐曰壮,武而不遂曰壮……” “乱而不损曰灵,不勤成名曰灵,死见神能曰灵,极知鬼神曰灵……” “在国逢难曰愍,使民折伤曰愍,祸乱方作曰愍……” “此三者皆有可取之意,诸君议之?” 既然礼按先帝,谥号总不可能再给美谥,那还换个屁代,真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一个相对公正的评价还是要的。 武而不遂,使民折伤……赵长河算是对古代谥法长了见识,也亏得这些人能从那么多字里找出能往老夏身上贴的,偏偏还真合理。武字基本无争议,朝堂上为了后一个字是壮还是灵还是愍吵得不可开交,这回连夏迟迟和唐晚妆都没什么定论。 赵长河看着“极知鬼神”“死见神能”,别人看见这个想的是老夏眼里只有神魔,可赵长河忽地就想到老夏最后说可能灵魂回去了……他怔怔出了会神,第一次在争议中发出了自己的看法:“灵吧。” 争议忽然就停了,每个人都看了他一眼,闭上了嘴。 夏迟迟心中微动,赵长河的威望很高,高到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地步。 这应该不仅是“赵王”身份……而是实力上的。两年多的时间,地榜第二,屠神弑魔,古往今来没有这么变态的人,更恐怖的是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血淋淋的修罗,杀气很重。而他平时不多话,一旦开了口那就说明他在意了,那真是什么杠精都要给面子,没有人敢公然驳他一句,试试龙雀利否。 武灵,夏龙渊的谥号就此定议,以先帝之礼归葬。 对赵长河来说,这谥号不差……赵武灵王晚年虽然死得很没面子,可在教科书上的形象还挺正面。而一生神武却死得没什么面子这一点,也……挺像的。 第630章 当着皇帝的面带走皇后是什么体验 “黄袍在哪?今天这所谓的黄袍加身,其实迟迟就没黄袍,严格来说这一点都不合那群人嘴巴里扯着的‘礼’,也亏他们装瞎没有一个提。” 散会之后,夏迟迟累瘫了一样靠坐在偏殿里懒洋洋的喝茶。唐晚妆也在旁边喝茶休息,看着一点都没有君臣模样,这都不等“赐座”的,自己大摇大摆直接坐了,皇帝也压根懒得理她。 哪里是什么君臣,散会了就是家庭聚会。 而朱雀散会后就消失了,气冲冲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实赵长河已经隐隐猜得到朱雀去了哪里,甚至能猜得到很快取而代之会出现谁。他现在开场找的这个话题,几乎就在为即将到来的那位做铺垫。潜意识里,是帮她在这两位面前遮掩? 夏迟迟累坏了,懒得想那么多,正随口回答:“之前就在叫太监宫女们拿现有的龙袍布料赶制了,他们很有经验,料子又是现成,做这个很快的。翼火蛇在宫中做了几年贵妃了,对内宫的控制力是有的……我们接手这摊子在很多层面上都很方便,尊者的布局挺好的……” 唐晚妆抿着茶,看了她一眼。 确实,太监宫女什么的来之即用,现在边上伺候的都是你们的人,养挺久了,确实方便。 可你居然还不知道翼火蛇和尊者是一个人呐……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对手,这话一出段位直接掉成了抱琴。 还布局,要不是因为我认长河……我是真能让你们这出董卓进京变成闹剧的你信不信?还想做皇帝,想得美。 夏迟迟感到了智商的鄙视,回以瞪视:“我说姓唐的,你这对我毫不尊重的臭样子还是个忠臣吗?” 唐晚妆慢慢道:“我心中的君是长河,忠于长河才陪着做戏,莫真以为我忠的是你。如果你不是他的女人,今天这就不会是登基之典,而是京师巷战血流成河。” 夏迟迟道:“那现在登基都登完了,你支持也支持完了,现在在天下人面前你就是我臣子,想反叛也做不到了对不对?” “那又如何?” “爱卿,跪一个看看?” 唐晚妆悠然吹了吹茶沫,淡淡道:“你也可以撤我职甚至下狱看看,没关系的。” 夏迟迟瞪眼,唐晚妆喝茶。 就算没有赵长河,以政治论,目前的唐晚妆其实能算是合伙人,不是可以轻易动的。至于日后拆不拆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不可能是内忧外患的现在,唐晚妆是真的一点都不需要鸟她夏迟迟和四象教。 当一个让人最放心的忠臣变成这副模样,真是令人唏嘘啊…… 唐晚妆有些疲惫地放下茶杯,低声道:“我伤势未愈,强撑一早上有些疲惫,想先回去歇息,更没心情等皇甫情跑过来跟我吵闹。之所以留在这,是想私下说几句……” 她顿了顿,转向赵长河,认真道:“我本来以为会是你登基的……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细想之下也有好处,只是方案不同了……回头我整理一份与前朝有点关系的人物给迟迟……呃,给陛下,陛下酌情一个个暗中勾连扶持,这会是陛下除了四象教之外的另一股个人支持者,这对皇权有利,完全依赖四象教一家可非帝王之思,即使你是教主也一样。此其一。” 怪不得这话要避开朱雀说…… “其二,如果说先帝没有政治遗产给陛下,其实倒也不尽然,他临终断世家之根,会得到平民的好感,后续陛下如果能够扩大平民上升之途,那便有望使天下民心皆为己用……与之相对的是,卢建章这些人要换掉……这是一个长期的博弈过程,我担心的是你们站稳脚跟之后,比如皇甫绍宗大军一回,你们就觉得稳了开始杀人换血。没必要,慢慢来,目前的情况稳定为上,徐徐图之,陛下甚至应该再给京师这几位多些封赏,以彰拥立之功……” “其三,关于河北……我们现在目光第一个着落的并非王家,而是崔家。陛下便是打算压世家而擢平民,那也不能过于直接,拉一批打一批的基本策略还是要有的,崔家是我们目前最应该拉拢的。但相对的,崔家也不傻,他们会知道我们的拉拢只是过桥之板,他们对此会是什么思量尚未可知……本来如果是长河登基,直接立元央为后就可以了,但现在……这需要长河去一趟,如果这趟不去,恐有变数……” “同理,安抚卢建章等人的同时,不能放松警惕,要知道他们也会有咬人之心,你们四象教徒的暗中监视职能要发挥出来……尤其看与关中等地的往来情况,这也是将来行事的依据……咳,咳咳咳……但为臣、咳,为臣不建议长期设类似衙署……咳咳……” 说到最后,她终于又咳了起来,她的伤本来就没好,只是赵长河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已。 结果第一天早上,就如此殚精竭虑,事事为君。其实她自己也是世家啊……但考虑的出发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过这个。 夏迟迟怔怔地看着,终于有点明白父亲那样的人,对天下都看不入眼的人,为什么独独尊重唐晚妆。 那边赵长河忙上前抱住唐晚妆,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好了,别想太多,时间也没什么紧迫的,要做什么也得等绍宗兵马归来,我才能放心离开不是?慢慢再议,你现在先回去休息。” 唐晚妆微微喘了几口气,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他抱住,她心中有些小小的羞耻,却又有点小刺激。 当廷抢男人都没忍住干出来了,还管这个…… 她眼波流转,悄悄看了高坐主位的夏迟迟一眼,低声道:“你还有什么要事需要在这里么?” 赵长河愣了愣,其实真没有,无非是感觉刚刚登基稳定朝堂这么重要的事总不能直接走人吧,当然得看着发生了些什么、确知没有变故才能心安……当登基典礼完成之后,基本情况算是稳定,就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自己坐这儿的了,现在第一要务该是先给晚妆治疗。 而所谓的治疗……昨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需要双修。 唐晚妆咬着下唇,感觉话再说下去就等于邀请他回去行房没什么区别了…… 本来不想说,可瞥眼看看夏迟迟,唐晚妆一咬牙,踮起脚尖附耳低言:“我昨夜……洗干净了……” 赵长河:凸! 夏迟迟面无表情。 什么忠臣,妥妥的逆臣! 算了,她这样的人……实在让人没法恨。夏迟迟叹了口气,半是发酸半是关心:“首座既然病体欠安,也不用来回奔忙。宫中自有温泉滑水,不妨在此休憩?” 唐晚妆怔了怔,微微垂首没有反对。 就在宫中么……可她心中对赵长河就是侍奉君王,既是侍君,在宫中似乎很正常…… 赵长河叹了口气,对夏迟迟摇摇头:“晚妆确实需要治疗,回头再说。” 唐晚妆忽地身躯悬空,已被赵长河横抱了起来。 她心中一慌,揪着他的胳膊:“诶诶……” 赵长河抱着她大步而出:“我不管你们这些满肚子玲珑心的到底在外考虑个什么,我要让所有人心知肚明唐首座就是我的女人!让不让人知道?” 唐晚妆的脸红透到了脖子根,埋首在他怀里,半晌才细如蚊吟地憋出一声:“让。” 有宫人含笑在外引路:“殿下随我来……” 过不多时,皇甫情拎着一件刚刚裁剪完成女式龙袍兴冲冲地进了偏殿:“迟……陛下,龙袍来啦,来穿穿合身不合身?呃……那死女人呢?叫她出来,我喷不死她我……” 夏迟迟可怜巴巴地抱着膝盖蹲在大大的椅子上:“她说她是大大的忠臣,为什么我感觉像一个反派在皇帝身边淫笑着拉走了皇后一样……” 皇甫情目瞪口呆。 夏迟迟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嘀咕:“是了,将来还要拉走我的母后……” 第631章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赵长河抱着唐晚妆一路公然进入了内宫。 内宫有皇帝专用的温泉浴池,其实夏龙渊自己从来就没用过,他不沾尘垢根本不需要沐浴。往常唯一会使用这个浴池的是早已被赐死的皇后,连皇甫情都没用过,理论上她不奉诏都不能来。 但即使没怎么用过,依然有大批人手在这里每天负责清理换水,各处云蒸雾绕走进去就如同仙境,可比现世旅游时看见的华清池像样多了。 宫女们皆着轻纱,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赵长河抱着唐晚妆入内,在仙境雾霭之中跪拜等候,池边还有瓜果侍奉,看着非常腐败堕落。 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想当皇帝。 现在的赵长河在宫中实际就与皇帝无异,指不定比夏迟迟还像个皇帝。因为“太后”不可能听夏迟迟的,面具一戴反过来叫夏迟迟抄书还差不多,但太后是他的。 但觉得在日NPC的夏龙渊没有这方面需求,实际上赵长河也没有,若非因情则无意义,否则他现在要女人何必皇宫,天下想倒贴的名门侠女都不知多少。 扫了眼怯生生的轻纱宫女们,赵长河连个想法都没有,直接道:“都出去吧。” 宫女们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略有失落,都行礼而退。 怀中的唐晚妆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转头说:“你们去帮我把抱琴招来……” 外面传来应答:“是。” 赵长河笑:“怎么,当我会腐败?我会腐败也不当着你的面。” 唐晚妆没怎么听懂腐败,但语境之下还是理解,然后说的是:“你可不许堕落……皇甫情的手并没有来得及插到皇宫的所有角落,这里不知道多少各家的暗子……” “好好好……”赵长河哭笑不得,故意逗她:“现在这里没人侍奉了,怎么办?” 唐晚妆咬着下唇,偏头道:“你放我下来,我……我、我来侍奉便是……” 看她那性情含羞憋着小红脸说羞耻的话语,那感觉真的有意思,赵长河坐在池边把她横抱在腿上,附耳低言:“我看……还是属下来侍奉首座吧……” 果然这句话比命她侍奉还羞耻,温泉雾霭之下唐晚妆脸都红透到了脖子根,身躯轻扭挣扎:“你、你……都这时候了,还拿这话来笑我……” 那点小挣扎又如何挣得脱他的魔掌,挣着挣着就发现腰带已被熟练地解开。 唐晚妆再度负气伸手去捂,心中暗道你这也太熟练了…… 纤手被捉住,他的唇吻在耳边,低声道:“热不热?徒儿给师父宽衣。” 唐晚妆:“……” 叠够了没? 她还穿着厚厚的貂裘,在这温泉雾气之中确实开始有点热感了,俏脸红扑扑也不知道几分是羞的几分是热。 手无力地被拿开,貂裘轻敞,露出内里素白的衣裳。 “逆徒……”唐晚妆心中莫名就慌了起来,纤手自己捏在一边,抓得紧紧,却顺从地没有抵抗,让他继续往里解。 赵长河看那模样简直是目不转睛。 洒脱干脆的侠女妖女都尝过了,晚妆这款的真是最特殊的景。而且此情此景真的特别漂亮…… 她本来就是大部分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呢……虽然这个天下第一可能有点病弱加成和身份加成,但实际上最大的加成是在这江湖上这种气质独一份。 而当这种气质在被亵渎的时候,最动人心。 手指拨开衣裳,划过肌肤,冰凉细腻,如玉如脂。只此一触,唐晚妆就没禁住有点发抖,低声道:“不要玩了好不好……” 她知道这是在把玩,就像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赵长河忍不住笑:“我只是在检查一下有没有洗干净……” 唐晚妆气苦:“你……” 下一刻衣裳飞扬,不知被甩到了哪里,赵长河抱着她“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水里。 温泉的热度刺激的唐晚妆一声闷哼,想说什么话都被憋了回去。 他的手掌里也传来了热度,比温泉还烫,直入经脉。 唐晚妆心中微动,赵长河实际到了现在也没有忘记他的真正目标是为了疗伤。 她转过一直偏着不肯对视的眼睛,看见赵长河温柔怜惜的眼神。 两人脉脉对视了一会儿,唐晚妆眼波渐渐迷蒙,比氤氲的池水都要朦胧不清。 她微微挣扎了些力气,靠坐在他怀里,自己也伸出纤手替他搓洗,口中嘀咕:“你才没洗干净……” 赵长河笑道:“那帮我洗洗。” 唐晚妆轻轻搓洗着,慢慢地凑上红唇,吻在他的脖颈:“是你非要玩……本来就是妾来侍君……” 朦胧雾霭之中,气息渐渐靡靡。 赵长河恍惚在想,这种场景像不像梦?比当年课堂上的梦境还不真实,比天书的VR幻景更加迷幻。 能让人坠入其中,永远不想醒来。 甚至会怕,醒来之后回到了课堂。 ……想那么多干什么,此刻的晚妆难道不是实实在在地拥在怀里,任君把玩? 他低头找到了唐晚妆的唇,用力吻上。 唐晚妆停下了动作,闭上眼睛。 能够感觉他的肌肉绷得比之前紧了些,拥抱变得用力,好像要把自己揉进怀里。唐晚妆没经验,只以为他是兴致到了,想要攻关的意思,有些紧张地低语:“晚妆体弱,请君……怜惜……” 赵长河微微喘息着,低声道:“晚妆……” “嗯?” “有时候我会怕,这一切如梦一般。” 唐晚妆怔了怔,伸手轻轻搂着他的脖子,柔声道:“占有了,就真实了。” 抱琴挠着头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总感觉怪怪的,怎么没什么声音似的…… 臭狗熊不会真不行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小姐传来一声痛哼,婉转如莺啼。 抱琴后退几步抱着膝盖坐在外面宫女伺候的榻上,仰首看着天花板。 小姐终于长大了,可让抱琴操碎了心。 看来今晚没什么事了,睡觉。 总不会叫抱琴进去擦拭吧,小姐从来不这样使唤人的,不知道那大狗熊会不会那么恶心。 …… 大狗熊没有那么恶心。事实上这一夜两人都在温泉池中就没出来过。 无论多少百转千结,多少柔情似水,这一夜最关键的本质依然是疗伤。 当真正阴阳和合后的双修功,加上双方都放开心怀去共同行功迎合,那效果和早前那些浅尝辄止的亲吻渡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当然如果早前就用双修功,也没什么大用,那时候药材并不齐备、赵长河自己的回春诀也不够级别。 在天涯岛之后,赵长河如今的回春诀已经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几乎快有了起死回生之能,借助信仰之力的显化能把三娘从即将灭魂的鬼门关里拉回来、把被海皇三叉戟这种神器捅得乱七八糟的躯体快速愈合,其实唐晚妆的病还远没有三娘当时的伤那么重。 只不过唐晚妆这属于沉疴已久病入膏肓的类型,影响到了方方面面。连体质都受损很厉害,这么顶级的强者到了现在都畏寒,体内各处潜藏了多少暗病都得一一治理……这想要彻底治愈扭转也就相对繁琐一点、久一点,但确实难度不是太高了,水磨功夫而已。 水磨功夫指的是物理。 两人在水里从下午磨到天黑,最后双双累得直接在池子里沉沉睡去。 这是赵长河第一次双修之后不但不是神采奕奕反而是双双累瘫了的,但连在睡梦之中都紧紧相拥,各自带着甜甜的笑意。 醒来的时候是在夜里惊醒,睁眼一看,水池尚温,这是地热温泉,不会凉。 怀中软玉依旧,蜷缩在怀里睡得正甜……这或许也是唐晚妆这些年来睡得最沉的一觉了。 赵长河低头看着看着,忍不住再度在她唇上轻轻一啄:“大梦惊觉,依然如是,真好。” 在这一刻,他甚至忘记自己穿越后的第一目标,是要回去。 如天上落入池中的水滴,融于池中,再也没有什么不同。 第632章 草唐春水足,窗外日迟迟 当赵长河抱着唐晚妆进了温泉浴池,那边夏迟迟和皇甫情正在大眼瞪小眼。 皇甫情感觉自己脑袋上都在喷绿火。 本来今天的心情是特别好的!毕竟身为一路反贼头领,筹划了这么多年,最终取得了胜利,并且是多路联盟之中被己方摘取了最大的胜利果实,那种心情搁谁身上都是能喜悦得飘起来的。 而且宿敌唐晚妆还跪在自己徒弟面前称臣……嗯,虽然其实能看得出她愿意俯首跪的是赵长河,没关系,那是本教室火猪,还是我男人,跪他不就是跪我?怎么说现在也是我做太后你做臣子,怎么也是我胜了对不对? 好心情在朝堂上被骚蹄子当众讨男人给破坏了一下,好歹没讨成,并且小蹄子还很识相没有当众就定了皇夫,十分完美。皇甫情心情依然很好,想想朱雀这个身份实在不利于撕逼,就很主动地跑了回去换小号。 换小号倒也是有正事做的,不能急着就跑来撕。做龙袍这类的还算小事,吩咐一句自然有人去做,关键在于身为新太后,内宫有很多事需要统管负责,包括整个宫内人手都要清理一遍换上自己人、以及内库财权、其他各职能等等,都要过问掌控。 她本身作为贵妃的时候是培养了不少自己人的,也安插了真正的四象教徒在宫中做了些要职,连禁卫都有很多自己人。但太监这玩意儿四象教可没有,最多收买拉拢一部分,绝大部分信不过。作为长期在京的贵女,皇甫情深知这些太监里有多少与外臣纠葛,甚至其中就有暗中吃她皇甫家饭的……皇甫家都有,王家崔家他们有多少? 掌控内宫的重要性并不逊色于稳定朝堂。 事情一忙,一时半会就没走开,等到做了些布置回头一看,哟,龙袍都做好了。 皇甫情兴致勃勃地拎了龙袍想给今天表现很识相的徒儿皇帝穿上看看,结果一来发现男人跟唐晚妆鸳鸯戏水去了,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更气的是,不管从什么考虑,她都不能干涉这件事……现在的唐家蹄子非常重要,这个新朝廷能不能稳定几乎全看她的立场,她坚决不认和用心辅佐对于局势会有什么区别,狗都看得出来。 所以只能牺牲室火猪的男色,把她绑在战车上…… 看徒弟抱着膝盖蹲龙椅上的臭模样,皇甫情一肚子老槽都不知道怎么吐,现在如果是朱雀反而可以训徒,让她支棱起来,结果换了小号怎么训,白换号了。 “你……”皇甫情酝酿了半天情绪,才让自己代入到皇甫情的位置上,慢慢道:“陛下,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当知如今这是镇魔司首座向我等称臣,被四象教众鞭挞玩弄。” 夏迟迟抽了抽嘴角,赢麻了是不是?要不要开一坛酒浮一大白啊。 皇甫情道:“唐晚妆是个很好用的臣子,对于如今的局势更是重要,她此前身染沉疴命不久矣,也是可惜之事……便是单单为了笼络……嗯对,就像董卓就应该赐貂蝉给吕布,岂能惜一女而误天下?对吧,现在也一样,陛下志在天下,岂能困于男色而失重臣之心?就应该赐赵长河给……呃……噗……” 明明一本正经,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对的,可为什么性别一换就这么好笑呢?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迟迟也实在没绷住,笑得前仰后合:“母后,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逗……” 皇甫情愣了一下才醒悟这母后确实喊的是自己,干咳两声:“怎么,不跟我拿捏圣女地位了?” 夏迟迟“吨”地跳下椅子,笑嘻嘻地搂着皇甫情的腰:“看你一本正经劝我怎么做个好皇帝的样子真可爱,明明肚子里自己酸得不行……母后,你和长河的关系,别人不知,我岂不知?那不是当着我的面抢的么?当年哄你在他那沐浴,和他同床共枕,说起来我还是你俩之媒呢……” 皇甫情:“呃……” 你是挺能送的…… 却听夏迟迟附耳道:“你这个身份想嫁人肯定是不行的了,也是为了圣教大业付出了很多,朕感同身受……但嫁不嫁好像也没有区别,只要大家都一样……朕目前不合适公开说要嫁他,唐晚妆现在也被堵得说不出来,都打平了。只要朕不阻挠,太后自己爱怎么找面首就怎么找面首,对不对?” 皇甫情斜睨着她:“所以?” “我们合作怎么样?时移世易,现在咱们是皇帝与太后,尊者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管控我们了……当太后与皇帝联手要做同一件事情,尊者是拦不住的……我不阻碍母后找男人,母后也不要给尊者打我的小报告,各自相安可好?” 这丫头是在与我合作隔绝尊者视听呢…… 皇甫情肚子里转到这个判断,差点笑喷出来,一本正经道:“陛下说得有理。但尊者的耳目可不止是我啊……” “她主要就是依托母后在这里统管诸事的,只要母后愿意瞒,尊者就看不见了……”夏迟迟语含魅惑:“作为交换,我给长河再安插一个内卫统领的虚职,那就算被内外臣工看见他出入太后寝殿周边也是非常正常的,太后以为如何?” 皇甫情斜睨着她半晌,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经和他做出事来了?” 夏迟迟可不敢逢人就泄这种底子,只是摇头:“当然只是在筹备。只要母后肯帮这个忙……” 皇甫情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和我合作对付我自己,臭丫头你想好之后怎么死了没? 其实现在皇甫情并没有往常那么坚决要阻碍她的意思,毕竟现在夏迟迟真的是皇帝,哪个教派也不可能让皇帝单身啊,那不搞笑么。 以这个身份加上她此前展现出来的多系兼修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做教主,只要她成了教主,教义上的事她有最大的解释权。今天朝堂上的表现,这丫头可不简单的,除了至今脑回路没对上还没认出自己之外……她的手段要把教义玩出花来都很容易。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不知道自己这情况将来如何收场……等这丫头做了教主,自己要听她的之后,想想就不寒而栗。 正犹豫间,耳畔传来了三娘懒洋洋的传音:“我来了。在迟迟面前和你对话太容易揭你底儿,还是你出来,咱私下对几句。” 皇甫情点点头,现在四象教需要内部先取得一些共识,做出教务改革,适配现在国教的位置、以及教主与皇帝合一的状态。这事还是自己跟三娘两个尊者先取得一致再说,迟迟的话……反正现在赵长河在跟唐晚妆好,迟迟总不会这会儿就跑去凑热闹吧?你是皇帝又不是抱琴。 想到这里,皇甫情拍拍夏迟迟的肩膀:“这些事容后再说吧,龙袍先换上瞧瞧好不好看,我还许多事要处理。” 说完溜了。 夏迟迟耳内也听到了三娘的传音:“你让她公然和你说怎么对尊者阳奉阴违,她哪敢说?有本座在,自能让她默许,你做你的就行。” 夏迟迟握拳,有玄武师伯帮忙果然就是好办事,只要太后不做掣肘,这皇宫还不就是任由自己和赵长河恩爱的小天地?唐晚妆?她能入宫几回啊,区区外臣,不堪一击! 甚至还可以联合太后一起…… 小妖女皇帝红着脸,穿好龙袍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颇有些惊诧。 和江湖上一剑光寒的小妖女真不一样了,这威严气度简直都不敢认这是自己……人靠衣装,果然诚不我欺。 夏迟迟吁了口气,看看天色已晚,今天她也颇为疲惫,便也离开这议事偏殿准备回内宫休息。 她连自己的宫室在哪都不知道,一群四象教的宫人慌忙在前面带路:“圣……呃陛下,在这边……” 寒冬之夜,今日无雪。夏迟迟跟在宫人身后漫步在皇宫的夜色之下,初看美丽,可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孤寂的味道蔓延。 挺无聊的,皇宫的气氛。 明明都是自己四象教的教众,其中还有自己青龙白虎二堂的亲信下属呢,可到了这样的地方、换了一个身份,就全部变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路过来连句话都没有,自己问话也是哈巴狗一样的赔笑作答。 帝制的威力在这片土地上,远远超过教派的……即使在最虔诚的教徒心中,帝王的意义依然是要远胜圣女乃至教主。 说穿了,自己也没做好成为一个皇帝的准备,无论心理上还是其他。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旁边宫人极为惶恐:“陛下……” 夏迟迟问:“赵王所处浴池在何处?” “呃,离陛下寝宫并不远的,陛下要去?” “怎么,朕不能先去洗洗?” “自是可以的,池也不仅一个池呀……陛下走这边……” 我就想要一个池怎么了?夏迟迟撇撇嘴,没去驳这个,跟着宫人到了浴池。 最大最好的那个现在是赵长河与唐晚妆在里面用着呢,结果皇帝要到边上小池,宫人们小心地看着陛下的神色,陛下的神色果然不是那么好看。 “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去去去,我做圣女的时候没见你们凑上来更衣,做个皇帝怎么了?” 宫女:“……” “行了退下吧,朕自己休息。” “是。” 随着宫人退下,殿中渐渐冷清。 摇曳烛火在浴池水雾遮掩之下,模糊朦胧,更显空旷如狱。 夏迟迟绕池走了几圈,忽地穿窗而出,到了院外。 月色洒在庭院,反倒清幽可爱,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夏迟迟满意地点点头,凑过脑袋趴到对面浴池去看。这小妖女江湖偷窥的套路要是被宫人们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可夏迟迟觉得这样就很开心啊,又不会长针眼! 看看唐晚妆那娇怯怯的,被冲晕了没? 她瞧瞧戳破窗户纸往里瞄了一眼,只一眼就对上了赵长河警惕的目光。 赵长河夜半惊醒,没过片刻就察觉到了有人窥伺! 他立刻警觉地转头一看,窗纸外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如受惊一样飞速撤退。 赵长河哪能放人跑了,飞速破窗而出:“何方……呃……” 夏迟迟穿着一身龙袍,负手立于庭中,没好气道:“赵王安乐否?” 赵长河神色古怪地看着她,这一身龙袍的迟迟……好神奇啊…… 见他打量自己的惊艳目光,夏迟迟颇有几分得意,微微翘起下巴:“好看吗?” “好看。” “比你家首座如何?” “呃……” “她人呢?冲晕了?唐家春水流了一池?” “……” 夏迟迟眼里闪过更加妖异的光芒,慢慢凑上前来,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既然无事……爱卿……难道不该伺候朕沐浴更衣?” 第633章 朕与先生解战袍,从此君王不早朝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黄花菜都凉了。”皇宫的另一角,亭台之上,三娘悠悠然靠坐在亭柱上喝酒,皇甫情很不爽地揪住三娘的衣领子:“之前我们稳定朝野最需要武力的时候,你堂堂玄武尊者居然不在,要你何用?” “我那么远,人在扬州好不?” “都从扬州而来,长河迟迟一早就到了,你是乌龟吗?” “我是啊,你不知道吗?”三娘摆烂。 皇甫情:“……” 果然一个摆烂的人是无敌的。 三娘悠然捉开她的手:“长河……赵长河能这么快来,是因为他的马能飞。迟迟这么快的原因我建议你好好了解一下,什么是身合星辰、飞龙在天……她比飞都离谱,已经到了极玄的地步,至少我做不到。那是你徒弟诶,单从青龙之意的理解上,她比我们高出了一个层级,你却不知。” 皇甫情怔了怔,有些出神。按这么说夏迟迟的青龙意已经是御的水平了,海外天涯果然是她的造化之地,三娘接收了水之魂,已经是水之主宰,其传承都可以让迟迟乱王道宁之魂,现在似乎最欠缺的反而成了自己。不知道是否另有一个造化宝地让自己也有所飞跃?有的话当在哪里? 三娘又道:“至于我,万天雄半死不活,我需要稳定江淮,否则靠万东流压不住的。那边是我们的势力基本盘,重要性并不逊色京师……你这是被轻易取得的京师控制权迷眼啦?居然敢看不上江淮了?拜托,如果没有江淮,现在咱们的皇帝其实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京师,真以为万里江山呐。” 皇甫情回过神,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三娘道:“还行……万东流不是吃素的,借着我替他撑腰,只用了大半天就让漕帮诸部俯首帖耳。现在这边迟迟继位,什么时候传檄天下?好让万东流那边呼应。” “今天典礼上就已经派人拟文传檄了,不过也就传个样子。别人既不会认大夏法统,其实我们自己也没接这法统,朝都改了,用的名义可是青龙法统……现在皇帝就是我们自称的而已,优势在于京师控制得快,百官面上是捏着鼻子承认的,算是比其他势力占个先机。” “唔……”三娘沉吟:“按这么说,只要消息传开,旬日之内,天下皆王了……现在只是占得快,可不是面上看着的风平浪静。” “不错……”皇甫情道:“现在事情一堆,我在典礼上都不敢节外生枝去提教派之事,也就迟迟说了一句立四象教为国教,当时观察百官神色,全都不太好看,唐晚妆也一样。好歹没公然驳……他们知道实力在谁这边,不敢驳,但不代表心里服,咱们任重道远啊三娘。” 皇甫情满腹心事,一把抢过三娘的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口。 三娘巴巴地伸着手,又无语地垂下:“教务需要慢慢适配形势,我们教中人才并不少,你也不要一个人死脑壳在那想。其实最大的人才是迟迟你知道吗?真以为她一天到晚狗腿一样挨你罚就是个小傻子啊,小贱人那叫能屈能伸,实则藏了一肚子黑水,阴狠着呢。让她做教主,她会自己把很多事处理得妥妥帖帖。” “我就是发现了这个才难受啊三娘!”皇甫情拍着柱子:“小贱人现在就藏了一肚子对我的反意了,真让她做了教主、成了我的上司……以后我还怎么过日子?我还在这考虑怎么扶她做教主,感觉就像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脑袋吊在房梁上一样……” 三娘咧着嘴,已经开始笑了。 更想笑的一件事是,好像你不知道已经被我偷家了诶……居然跟我商量。 绿人者人恒绿之!叫你那么凶啊,还骂我,抢我葫芦。 实际上如果真正要帮她出谋划策的话,现在最合适的建议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公开就行了,而且是先找赵长河坦白,只要他护着你再社死也死不到哪去,迟迟气得跳跳脚,也不会真怎样。越是硬要隐瞒,就越是无法收场,真到了被迟迟自己发现的那一天的社死程度真没人救得了你,后续还要被教主反过来罚抄书罚到死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朱雀是真的对四象教的大业最鞠躬尽瘁的一个啊,明明知道扶夏迟迟做教主以后自己要很惨,还是心心念念要扶她上去,真是自己把脖子往绳上挂。她之于四象教,简直就像唐晚妆之于大夏国,一个势力有这样的人,才有它可能成事的基础。 三娘想了想,笑道:“别的不说,你别再阻挠她和赵长河的事了……在这事上你是妥妥的反派,赵长河心中都藏着一肚子对你的不爽,你知道不?” 皇甫情瞪眼:“他想怎么的?有本事杀了我啊!” “嘻……别嘴硬,我不信你不怕他真的生你的气。”三娘笑嘻嘻地指着周边宫闱:“将来冷宫寂寞,可不好过哟……” “什么德性,我们堂堂四象尊者还求人宠幸不成?”皇甫情拂袖道:“又不是缺了男人不能活!” “嘻……” “行了行了,现在你的意思也是直接扶迟迟做教主了是吧?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所反对,想与你取得共识……既然你也是这个意思,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皇甫情道:“事不宜迟,多辛苦你一下,传令二十八宿与所有护法长老回归总舵,召开教中最重要的教主之典。” “那你呢?” “……我是太后,走不开。” “嘻……那太后现在是不是要去看看皇帝在干什么?” 皇甫情:“……” 该不会真跑去给赵长河续杯了吧,你又不是抱琴! …… 天色微亮。 夏迟迟正与赵长河八爪鱼一样缠得紧紧,两人都泛着极度满足的颤抖。 她连龙袍都没脱……龙袍半敞,里面中空,活脱脱把这最庄严的代表之物玩成了情趣用品。 得到的效果就是赵长河本来都累坏了睡梦惊觉的,这会儿雄风大振,简直像吃了几十斤春药。而由于他俩的双修是真修行共进而不是费力疗伤的缘故,这一轮下来反倒回了血,重新精神奕奕。 夏迟迟喘息着埋首在他肩窝里,舒适地搂着腰:“我比你那唐首座如何?她会不会和你玩这些?” 那是真不会,真让晚妆玩COS她估计会羞愤至死,不过晚妆现在又十分听话,让她配合什么姿势就咬着指头配合,那也是别有风味。当然这话就不合说了,赵长河拥着夏迟迟,伸手从龙袍里钻进去轻抚着,笑道:“我只感觉我比董卓爽多了……” 夏迟迟白了他一眼:“其实应该比皇帝更爽才对。皇帝本人都在侍奉你……虽然这个皇帝目前名不副实。” “怎么名不副实了?”赵长河道:“我们接下去要做的就是让它彻底副实!” 夏迟迟没说话,只是靠在肩窝歇息。 赵长河感到她情绪好像不是很对,便问:“你……是不是还不习惯这样的身份?” “其实我这么多年来,做的事都很别扭。一边只想找他算账,一边却从未想过他如果真的死了我怎么办。一边极度抗拒他女儿的身份,一边却又下意识地去了解政治,了解体系……到了今天,形势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我才醒悟血脉终究在那里,就算自己不认,别人眼中你都有这么一层,自然而然的都会接在手里,无论传下来的是遗产还是债务。” 夏迟迟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一时不太习惯……你又和别人鬼混去了,我自然心里空落落的。你在身边,我心就安,过得两天习惯了就好了……只是你这两天先别走,多陪陪我。” 赵长河抱紧她,柔声道:“放心,我会等一切稳定。就算要走,那也是出去为你打江山。” 夏迟迟咬着下唇:“我又可以了,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皇甫情的声音没好气地传来:“天色已亮,百官正聚于宫门……陛下是不是打算登基第一天,就君王不早朝?” 第634章 让她对你,如我对你 听着门外皇甫情的怨气,夏迟迟吐了吐舌头,是有点忘形了,不太好…… 其实现在天也只是微亮,上朝还真没有那么急,夏迟迟都听得出这位“母后”嘴巴里冒出来的酸味儿,所谓上朝明显就是个借口……真正不太好的原因是,夏迟迟现在也在尽力进入一个帝王的角色,心知这一夜本该好好属于唐晚妆才是。 一旦被唐晚妆醒来发现自己的初夜结果男人跑窗外偷吃去了,那心情想必不好受,真是自家丫鬟来续杯那还好说,结果是皇帝和臣子争夫那就真的太难看,从这个意义上说自己现在抢了抱琴的角色? 也怪不得母后看不下去,要是被尊者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狂风暴雨呢…… 主要是现在的形势和心情,让她分外依赖这个一直能够给她安全感和依恋感的男人,真是只要有他就安心。现在回顾当年初识,想想也是有点这种心理的,独在异乡、身处虎穴,身边唯一能够互相取暖的就只有他。时至如今,身份天翻地覆,他所提供的情绪价值依然未改。 夏迟迟叹气着起床捡起被丢得乱七八糟的里衣穿好,上前开了门:“依礼,这个时间儿臣是不是该去找母后请安?” 皇甫情脸色铁青:“不用了,有此佳儿,本宫心脏好不了。” 夏迟迟笑嘻嘻地凑上前低语:“母后的心肝儿不是还在床上么,生龙活虎着呢……母后要用么?” 皇甫情:“……” 她偷偷瞥了赵长河一眼,赵长河正慢条斯理地穿衣服,眼睛也正在透过夏迟迟看她,那眼眸里含着很奇怪的味儿,看得皇甫情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她飞速转开眼睛,板着脸对夏迟迟道:“宫中初定,事情其实非常多,无论从圣教角度还是以太后身份,我也当劝告你,短期内不要沉迷这些,更不要去与唐晚妆争。”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本宫自己一大堆事,没空和你们小孩子玩!” 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夏迟迟反倒吁了口气。果然玄武师伯是靠谱的,看太后这个态度是肯定不会去打小报告的了,那就没事儿。 嗯……玄武师伯还说她帮我搞定尊者之后我要答应她一个条件的呢,不知道会是什么丢人的…… 她转头对赵长河握拳:“很快我就会解决尊者的问题,和你光明正大在一起啦!你去陪唐晚妆吧,我干活去了。” 看着小妖女皇帝元气满满的样子,赵长河心中有些柔软,迟迟的情感很内敛,其实她内心一直都藏着很多事情……比如这次对帝位的想法,以及……为了爱情的坚持、对尊者的反抗,那种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的味儿…… 现在快要翻盘了……却发现BOSS其实不存在? 赵长河真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这事一定要想个办法教训教训“朱雀”。 本来是打算问问三娘确定一下的,可现在感觉已经不用问了。这次相见,如果是往日的皇甫情肯定会见缝插针来和自己亲个热的,这两天太后确实很忙,可哪有忙得不能说几句话以慰相思的程度?唯有既做朱雀又做太后、宫中教务两边事情焦头烂额、还特么要在徒弟和男人面前演两种戏,才是真的没有时间也没力气,只能气鼓鼓地走人…… 之前看不出,是因为脑回路真没往这儿转,谁好端端怀疑和自己恩恩爱爱猪猪对视的姑娘是那个很凶的魔教尊者呢?她甚至还愿意用嘴儿,这事可没几个愿意的,谁会把她和那个骄傲的朱雀联系在一起啊…… 可一旦开始有了困惑,自然很多蛛丝马迹就开始闪过心头,比如最典型的——朱雀和皇甫情从来就没有一起出现过。 朱雀和唐晚妆斗了那么多年,皇甫情也和唐晚妆斗了那么多年。前者还算正常,后者怎么说得过去?一个和唐晚妆多年宿敌的人,至今玄关九重?你是凭什么和晚妆斗的?话说晚妆也一直怀疑皇甫情是朱雀吧,只是她没有证据,老夏又摆烂,她身为臣子没办法一直说贵妃的事,只得作罢。 潜伏入宫多大的事,既面对最危险的天下第一,又需要做极其重要的组织和渗透工作,这不是朱雀亲力亲为,还有谁能办到?就算交给得力的下属,朱雀自己天天躲哪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要时常驻京过问吧? 最必杀的判定在于,如果皇甫情不是朱雀,当初在太乙宗初见的时候,她就不该存在。皇甫情又不是随身侍奉尊者的下属,而是身负重任潜伏宫中的贵妃,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当时的太乙宗?只有朱雀亲自换个面具换个身份来套话,才说得过去……结果当时自己没往这想,反而认为是朱雀送下属来勾搭,反倒成了暧昧的引线。 确定是基本可以确定了……但现在这事儿要怎么处理的好? 老子居然上了朱雀尊者,并且她还口了…… 直接揭了?朱雀的面子怎么可能挂得住? 以至于这两三回见面,赵长河都没和皇甫情说些什么,就是因为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好在皇甫情自己一肚子心事又忙的一批,也没察觉小男人态度有异。 赵长河带着一肚子思绪回到旁边水池。此前睡梦惊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唐晚妆抱到边上龙床,运功烘干了身躯盖好了薄被。 此时回来唐晚妆依然未醒,那惯常紧蹙的眉头此时却是从所未见的舒展,睡梦之中都带着柔和的笑。曾经苍白的面庞,在温热的水池环境中一直保持红扑扑的,肉眼可见地恢复着健康,无论身还是心。 赵长河坐在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庞,心中也有些愧疚感。这是晚妆的初夜,确实不应该跑出去偷吃的,结果…… 他默默坐在边上陪着,静静看了小半时辰,一动不动。 远方传来鸡啼声,唐晚妆忽地就像上紧了发条一样睁开了眼睛,“绷”地坐了起来。 倒吓了赵长河一跳:“你这醒来的姿态有点战斗感啊……” “啊?”唐晚妆轻吁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我从来没睡得这么沉过,醒来那会儿忽地感觉是不是错过要事了,于是……仔细想想,抱琴都没来喊呢,应该没误事儿……” 赵长河抿着嘴,很是叹息地轻抚她的脸庞:“没事了……就算是以前,我也是对你说,你少管一点……” “因为有你?” “嗯,有我。” 唐晚妆美眸在他脸上凝注片刻,这才关注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若有所思。 赵长河低声致歉:“抱歉,刚才……” “嘘……”唐晚妆伸出一只指头竖在他唇上:“你没有重新躺下来骗我,就已经很好啦……” “喂,你这是自我PUA?” “PUA是什么?”唐晚妆反问了一句,却也不纠结,只是笑笑:“能在这里勾搭你的,不是陛下就是太后,你又不可能拒之门外……” 她一点都不责怪,反而继续靠在赵长河怀里:“长河……” “嗯?” “叫她陛下,只是对外给脸,我心中的陛下是你。”唐晚妆低声道:“关于四象教,陛下现在确实是应该以情笼络,不仅是迟迟,还有太后……” 赵长河哭笑不得:“你们四象教尊者、镇魔司首座,怎么嘴巴里的味儿都是美男计那套?” 唐晚妆也笑了:“因为这是目前最直观有效且成本最低的方式……当然在你自己眼中可能不愿意功利视之,不妨碍在我们眼中看待对方是如此……” 顿了顿,忽然道:“我曾经对先帝进言过,说皇甫情当是朱雀,先帝置之不理,如今你信么?” “信。” 唐晚妆吁了口气,笑道:“我还愁不知道怎么找证据,既然你信那就好办了……即使朱雀早就与你有染,但她的心目中还是圣教之事为重,只肯以皇甫身份跟你好。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她怎么以你为重……如同曾经在我心中,大夏与你。” 第635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色大亮,唐晚妆上朝去了。 这一两天是确实事情极多,谁也没空闲玩。单论那个假货已被收监,是怎么个处理都还没定议呢;唐晚妆自己下属像秦定疆曾经对她出了手,是否该惩处她都没空去理。新朝初立,还是这种极为特殊的环境下,朝堂上要议的更重要的事可太多了,这些事都排不上份。 要不是因为晚妆的治疗等不得,其实昨天本不该是草唐窗外之时,君臣议事一整天才是硬道理。 赵长河很难想象这对夜里接力续杯的君臣在朝堂上互相见面会是什么个情绪,总感觉大家的关系一路滑向了一种极为荒唐的状态。 这种荒唐的前提是晚妆现在真正全身心的侍君,把他赵长河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于是晚妆的眼中,你能让新皇来侍奉你,那是件好事儿,甚至那几个四象教的女人也应该去收服才对。 赵长河摇了摇头,现在所有人都很忙,最清闲的人反倒成了自己。说得好听是坐镇,说得不好听就是个闲人,正事儿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了,好像真要做的还就是收服四象教。 现在也属于四象教改革的一个极其重要的节点,如唐晚妆所言,其实大家的目标并不相同,现在新朝初立,大家需要协作对外,还爆发不出什么龃龉。可一旦情况稳定下来,慢慢的则有可能产生分歧,乃至于埋着反目的引子。 对晚妆来说也一样,因为她们是你的人,我才会配合,如果反过来,你是她们的人?那整个心态都不同。 四象教是魔教,其教义上就是引夜帝一统纪元,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那都是属于夜帝的。教主不过是代言人,迟迟即使登基也只是“代管人间”,就像是上古青龙一样,号曰人皇,那还是夜帝即天帝下属。 某种意义上,朱雀玄武视天下人也与夏龙渊没有太本质的区别……夏龙渊看人是NPC,而她们除了自家信徒之外,看别人都属于不可信任的异教徒,要么信教要么死,所以才会成为魔教。这帽子不是夏龙渊给她们扣的,而是教义决定的,长期以来的风评都是这样,天下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以前看着不够魔,因为势弱、因为有真正的天下第一压着、因为有镇魔司掣肘着,现在没有人压制了当会如何? 昨天大典上夏迟迟宣布四象教为国教,明明她们就是四象教徒、宣布这种事是所有人有心理准备的,可当宣布的刹那,所有人还是无可避免地微变脸色,唐晚妆也不例外。可知所有人都是很抵触的……这事情不解决,必然会成为这个新朝的炸弹,早晚炸得粉碎。 而所谓收服四象教……迟迟不是问题,龟龟的性子对这些根本就不是多在意,而自从接受了水之魂、龟龟自己有了神灵的概念后,她对夜帝的虔诚也已经有待商榷。所以实际上矛盾的集中点就是朱雀一人。 赵长河一边思索一边漫步在宫中,脚步下意识就去了原贵妃寝宫。 虽然皇甫情已经成了太后,宫室没搬,还在原来那间,在人间礼仪与奢侈享受两件事上,朱雀是不在乎的。此时看去,人来人往非常繁忙,内宫之事要全盘掌控的繁琐程度并不逊色于朝堂。 “殿下……”宫女们看见赵长河,都有些惶恐地行礼:“太后不在……” “不在?你们这么忙,她能去哪的?” 宫女们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 赵长河敲敲脑袋,自己也醒悟,皇甫情应该是刚刚来这里布置了一堆事儿,又忙忙碌碌地跑出宫外,去了她们四象教总舵做朱雀的事去了。 必须说现在四象教能发展成这样、能顺利接下夏龙渊死后的最大果实,朱雀居功至伟,真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要都是龟龟,这教派早没了…… 她就是实质的教主。 既然皇甫情不在,自己也不知道要和这些小姑娘说什么,赵长河摆摆手告辞,漫无目的地逛。 走着走着就下意识地再度走到了熟悉的太庙,前日的战场。 老夏的尸身已经被收棺,准备做归葬大礼,现在也不知道停棺在何处。此地倒也有些守卫,主要是这个太庙之底是老夏打造的秘境,那个特殊天穹都还很有研究价值,上应天穹下感山河,当时老夏是因为气脉反噬失去了山河掌控,导致这个主场之利完全失效,否则这东西本身就是个核弹级的秘密武器才对。 另外他长期呆在这里面,高台下方应该有一些特殊收藏才对,不可能一穷二白,也不太应该会另外收在什么皇宫内库里,没那个必要,内库应该都是一般之物,重要的当在这里。 赵长河想了想,直接入内。在没别的事的情况下,修行反倒是自己最该做的,连老夏给的那页天书都还没研究呢,忙得真是…… 守卫们欲言又止,没有拦。 赵长河在宫内的存在极为特殊,谁也不知道该按什么看待,理论上说你直接按这就是皇帝来看待也没什么问题……没有人头铁敢拦他。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下方高台,赵长河站在台顶仰首上望,天穹依然闪耀,看不出是什么构建的,感觉和灵族那边看见的日升月落有所不同,与极东之处的“真实天幕”也不一样,连原理都参不破。 但可以想象的是,夏龙渊既然认定这个世界是一个人造的小世界,他肯定也在往这个方向探索,这个天穹就是他构建自我世界的一个尝试。所谓他的御境是御天下而成,应该不全是,御天下只是一个步骤过程,后续应该还有御天地才对……只有走在这种路上,才可能达成他那恐怖无比的御境2.5级别的实力。 赵长河忽地跃起,伸手去触摸上方天穹。 手感很怪异,所触的位置是在变化的,像是有什么在流淌,天幕的夜色就像是黑色的锦缎,不停地流动着。 等一下…… 赵长河忽地瞪大了眼睛:“瞎瞎,这是不是夜流沙!” 瞎子叹了口气:“你早该研究这些了,这两天到底都在干什么呐……” 第636章 你帮我还是帮尊者 赵长河没搭理瞎子这吐槽。 老夏建议不要太依赖天书,赵长河深以为然。 人家老夏一页天书就能修到如今的层面,不可能完全是靠这页天书的,基本还是靠自己。赵长河早在前两页时就已经在有意识去控制自己,不去拿到天书就急吼吼的,脱离依赖感,当然这话就不合适对瞎子说了,让她觉得自己因为女人而忽视天书挺好的。 确定是夜流沙就行,这倒是更让人在意的意外收获。 夜流沙是铸造夜帝之剑最后欠缺的物品,老早就只缺这个就能铸剑了。 三娘说自己没太留意找,有些冤枉,那是因为完全没线索,谁会一根筋去扑腾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又不是没事干了…… 这不代表真不在意,内心实际还是很在乎的,每到一地都有特意关注过,三娘嬴五灵族海外,足足找了大半年了,一无所获。 到处都找不到半点消息的、以为必须去什么非常神秘未知的秘境里才可能获取的夜流沙,居然眼皮子底下就有这么多,多到都能奢侈地铺成天穹了……甚至看上去很可能都不是恰好用完的那种,极大概率高台底下还有剩货…… 挠头想了半天,以前确实从没问过老夏这方面的事,当时自己是很反对他的,犟着脖子在死谏来着,不可能向他问东西。 其实老夏的好东西应该有很多,他前半生纵横天下,秘境下得比嬴五只多不少,其中会有一些极高难度的。而且老夏屠过神,比如他曾经灭过佛,引子就是他干死过一个佛家的神灵,这么说老夏可能还有佛家的战利品在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 “你以前怎么不说来着,咱们来过这里……”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攻略,为什么我要教你哪里有宝贝,你对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哪里有些误解?”瞎子冷笑:“心里还想弄我呢,没事就要我指点你这个那个,凭啥……” “咦,熟归熟,乱说话一样告你诽谤啊,我什么时候想弄你了?” “……”瞎子懒得理他。 你不想弄? 我还不知道你们翁婿都恨我嘛……至于怎么弄,可能你的弄法比你岳父更恶毒。 赵长河沉吟片刻,钻进了高台下方去寻找暗门,这里肯定有收藏品,确定是夜流沙,夜帝铸剑之事现在是真的可以提上日程了。 对于如今可望气的水平来说,暗门并不难找,什么地方有与众不同的气息流露几乎是一眼可知,赵长河很快找到高台下的暗门,运起控鹤功隔门从内部打开,里面的场景让赵长河颇为意外。 本来以为老夏会收藏很多顶级宝物的,事实证明并没有,这里基本都是材料——打造这个地底天穹的剩余材料,以及可能有一些是之前练手之用,按这个形势看,很可能连龙雀都是前置练手用的。 感觉在修行的后半程,夏龙渊似乎对收集宝物并没有多少兴趣了,否则也不至于放任各地秘境不过问……他各方面都挺与众不同的。 地底中央有火,很特殊的地火。地火上方有炉,形态很特异的锻造炉,宝光隐隐的样子颇有一种仙侠修真味儿。赵长河望气之下,几乎可以看见这里的地火连通八方,汇聚山河之气,引动南明离火——这玩意有另一个称呼,朱雀之火。 没错就是那个朱雀……不过这不是收集了朱雀火,是以地脉引动的,真实的火源不在这,这是以特殊之阵,使八方六合皆为己用。 这个天穹是以炼器的方法炼就的,与地脉紧紧相结合,所以夏龙渊可以做到指点苍穹就身达任何位置…… 如果说此地最特殊的宝物,说不定得数这个地火和炉? 赵长河终于探入夏龙渊这页天书看了一眼,眉头立马皱成了“川”字。 本以为可能是空间,老夏这相关的东西很有掌握乾坤的空间之意,但这一探却发现更离谱的东西。 这一页不是空间,是因果……不知道曾经和佛家闹翻是否因为抢夺这一页的关系,大概是的。 因果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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