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说没什么罪孽,这罪孽可不就来了么……说有东西维系,这维系的绳索可不就被亲自斩断了么? 连赵长河都知道气运是体现一种趋势,当趋势上必然血崩,此地的龙气也就散了,并不需要等消息传开。严格意义上说,这太庙都已经不太算夏龙渊的了,因为皇宫与太庙都不是个人私有物,那是国之器,需要人们的认可才有它的意义,没人认那就是个景区而已。 在夏龙渊偷懒找替身代上朝时,他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最关键的刀子会出自此人之手,而且几乎无解,除非他现在就突出重围,向所有人宣布那是假的,那还有挽回的机会! 一道龙形拳劲直冲高台下方的杨敬修,夏龙渊主动发起进攻! 这可能是他修行有成以来,第一次“急了”。 厉神通踏前一步,同样一拳直冲。 如果说“我之拳”是天下最刚猛的拳,那神煌宗的神煌风雷掌就是守御最稳的掌,其与玄武之御不一样,他们靠的是……肉身之御! “轰!”双方拳劲对撞在一起,恐怖的爆炸声起,厉神通身上衣服瞬间消失不见,露出虬结如钢铁般的肌肤,上面一道一道,遍体伤疤,比赵长河的疤多了起码百倍有余。 降龙伏虎,神威煌煌! 他接下了夏龙渊这一拳,仅退三步! 所有人心中大安,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夏龙渊确确实实被削弱了,弱了很多! 就在这一拳相对的同时,四把神剑同时泛起光华,汇聚成一道璀璨的神光,直冲夏龙渊后背,这是河山聚力! 嬴五伸掌化爪,交战的空间忽然有了束缚与塌陷之意,竟真的是空间之道!他连对战血兀之时都没有用过,也不知是当时有所保留还是近期有所长进,总之此番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学! 李公嗣与杨敬修默不作声地取出备用宝剑,左右直贯夏龙渊侧颈。 空中凤呖声起,汹涌澎湃的烈焰焚天而下,朱雀赶至! 没有人有闲工夫八卦她,这样的战局每一个疏神都是要死人的! 人数看似不如围攻血兀的多,但这精锐程度可谓翻倍不止,若算上剑阵、截断龙脉的玉虚、此时正在外面行事的王道宁、以及让夏龙渊负伤的引子海平澜……堪称夏龙渊一个人在面对所有大夏天榜! 缺的好像只有一个雪枭?如此盛会,他在哪? …… 此时的御书房前。 秦定疆点穴失败,根本不敢去看唐晚妆,颇有些面红耳赤地后退:“首座,我……” 唐晚妆平静地道:“你奉君命,我不怪你。” 秦定疆惭愧垂首,又低声嘀咕:“这也不算君命……” “看来你知道是假的了?”唐晚妆无奈地笑笑:“但别人不知道,也不是我说一句他假就有用的,那过于匪夷所思,无法取信于人。在世人眼中,这就是真的。” 秦定疆欲言又止,真陛下不是你能杀的,如果你现在进去把这货头割了,其实就能证明是假的。只不过唐晚妆之前说的也没错,舆论掌控在世家大族们手里,他们随便找个陛下受伤的借口,说成唐晚妆弑君,大夏人心照崩无误,这就是死结。 唯一的正解,此刻夏龙渊一定在被围攻之中,若有唐晚妆这种级别的强者参与,则有一定的可能性影响胜负天平。只要真夏龙渊出来了,那一切就迎刃而解。 唐晚妆目视左右,秦定疆不敢再动,连带着周遭守卫看见她的目光扫过来,都在垂首后退。唐晚妆举步离开,所过之处无一拦阻,其得人心如此。 御书房内不敢露面的假货咬牙:“唐晚妆!你家人尚在京,真要他们族灭于此?” 唐晚妆不屑地笑笑,直接飞掠而去。 远在唐家宅院,一群禁卫冲入宅中:“奉旨捉拿反贼唐氏一家,抵抗者……呃?” 话都没说完,发现今天傍晚还热热闹闹的唐家宅院人去楼空,连条狗都被抱琴带走了。 这是怎么无声无息消失不见的?这么大家子人的迁徙,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只能证明唐晚妆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至少在三天之前就已经让家人乔装分批离开了,才能做到如此不露痕迹。 这是一辈子在江湖事上和魔教与异族争锋、压得朱雀弥勒都极为难受的狠人。江山糜烂她没有办法,但在江湖经验智慧上,号称能查案的赵长河在她面前也就是个弟弟。 可她明知危险来自宫中,提前撤走了家人,自己却义无反顾地进入了龙潭虎穴。 唐晚妆飞掠之中,空中传来了一声叹息:“唐首座若降于我,封万户……” 话都没说完,春水剑出,潋滟光华略过月下,直奔侧翼来人:“镇海侯好意,晚妆心领!” 随着剑出,那病弱的气势不断攀升,当剑光抵达王道宁身前,他面对的已经是解封三重秘藏的唐晚妆。 “铛!”王道宁两支手指就夹住了春水剑,轻声叹息:“何必如此……你解封三重秘藏,最多就只有一个时辰的命了……然而本侯已破御境,你的底牌根本毫无意义,依然是飞蛾扑火……这一切,值得吗?” 第617章 来世只为你而活 唐晚妆并没有回答王道宁这话,被夹住的长剑剑芒忽地暴涨,直冲王道宁咽喉。 王道宁侧身避开,护体真气已经被削破,只差一点就真伤到喉咙了。 他摸了摸喉咙,有些惊奇:“惯常看唐首座病弱的样子,总觉得实力有限,突破了也就那样……想不到这么强大,乱世榜诚不我欺。” 任谁都觉得唐晚妆这种状态,即使突破了可能都要比正常的三重秘藏弱一些,结果她好像还比王道宁当年刚入此境的时候还强不少…… 说穿了她类似于三重秘藏跌落,经验见识武道认知其实一直是三重水准,可以说在这个境界里已经磨砺了有些年头了,不是初入。 当开启封印,汹涌澎湃的力量涌入,她的身躯固然无法承受,可能一个时辰就要爆了,但这一刻的力量膨胀恰恰也是她最强盛之时。 只是很遗憾,面对御境者,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王道宁边说边闪避,犹如闲庭信步,水波潋滟的春水剑法只在他身周弄影,无法取得任何效果。 “虽然很想多观察首座的精妙剑法,感觉能对我王家之法也有裨益……但很可惜,我真没有时间。”王道宁闪过一剑,忽地一掌斜拍唐晚妆小腹。 一旦被拍实,也别一个时辰了,现在就可以死了。 结果唐晚妆根本不闪不避,一剑继续掠往王道宁咽喉。 王道宁收手避开,有些皱眉。 唐晚妆的打算很明显,有攻无守,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只求拼着让他受一点伤就行……对夏龙渊的战局而言,只要王道宁这种御境主力受了一点伤,那就足够影响天平。 对于一个根本不求防守的人,她的攻击性确实可以翻倍算,只要你怕受半点伤,那就很难速战速决。 可是稍微多拖一阵子,别人万一扛不住夏龙渊可就完犊子了! 王道宁轻轻弹指。 唐晚妆忽地觉得四面八方像是有了一堵墙,看不见的气浪压力重重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行动变得迟缓、连带着身躯都有种要被压爆了的感受。 这就是王道宁御境的秘法? 镇海不起浪,靠的是气压? 怪不得说王家之意是镇海而非御水……那么王道宁若是靠的海族之意突破御境,应该没那么稳当才对,因为其意并不完全相通,有点似是而非…… 唐晚妆心念闪过,然而就这么限制刹那,王道宁一记手刀已经劈至侧颈。 唐晚妆没有多考虑的时间,忽地一个后仰,那手刀擦着鼻尖而过。 落在王道宁眼里,她整个人似乎都化成了流水一般,无形无定。 便是镇海不起浪,溪水依然山间流淌,就像大象很难压得住一只蚂蚁一般。 继而四周星星点点,都是水波般的剑芒,同样限制了王道宁的周边上下。原本王道宁已经飞出一脚,却又生生收了回去。 这一脚过去固然可以踹在唐晚妆下盘,可自己也一定要挨一道剑光。 值不值得? 在半刻钟之前,王道宁绝对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难缠——她好像也有了点触摸御境的意思,根本不是初入三重! “你……何以为御?”王道宁看着气墙压迫中的唐晚妆,她明明没有破除气墙,却依然让自己如此为难。 唐晚妆低声道:“丝丝春雨可润苍生,涓涓溪流渗透山河,化泥化水,此心仍在,那便是了。” 头大。 王道宁急着回头参与夏龙渊围攻,实在没有心思在这里多耗时间,此时也心知不肯受点伤是很难速决的了,便点了点头:“首座可敬,想要无伤速决是我的错误。注意了。” 随着话音,又是一掌排山倒海。 一掌既出,皇宫道旁花草摧折,天上乌云尽去,露出了明媚的月光。 开天排云掌!完全不讲道理的恐怖蛮力,数丈之内都在这一掌威力笼罩之中,无论是化成这样的柔若无骨,无论是路上遍布多少剑刺荆棘,一掌碾过,尽为齑粉! 唐晚妆奋力布下重重剑气,剑气穿透气墙,可以看见王道宁手掌已被割破数道伤痕,但根本阻碍不了片刻,掌风远远已至面门。 唐晚妆勉力横剑于前,心知这一次是没办法了……单是这个气墙围困就没办法大幅度腾挪闪开,真的尽力了……只能替陛下拖这小片刻么? 就在王道宁的掌心与春水剑相接的刹那,他忽地警兆大起,这一击没有彻底拍实,飞快后扬。 唐晚妆喷出一口血来,踉跄后退。 “轰!”一支淡金色的箭芒从天而降,就像那一掌扫开了重云,透下的月光化成了利箭洒下! 掌风与箭芒相撞,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响,烟尘缭绕,周边殿阁都在这一击的能量余波之下震得四分五裂,一支木箭被扫落一边。 王道宁心有余悸,这箭的威力有点离谱! 天上传来一声战马嘶鸣,唐晚妆抬头上望。 月下长空,有人跃马北来,半月刀罡从马上劈落,飞马跟在刀芒之后,马上骑士高举长刀飞速疾驰,直如天神临凡。 赵长河…… 唐晚妆怔怔地看着,几乎痴了。 王道宁另取长剑挑在刀芒上,刀芒消失。乌骓离开,赵长河跳马而下,龙雀实体已至! “铛!”刀剑相交,赵长河没吃住力,往后翻腾,与此同时左手剑光飞射,偷袭王道宁肋下。 王道宁一闪,身后凉意大起,春水剑光又至脖颈,唐晚妆负伤出击。几乎可以感觉到她那从绝望心死到了战意澎湃的变化,只需要一刹! 王道宁又气又急,这赵长河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这会飞的马是怎么回事儿,我御境才刚刚学会飞,你马都飞上了? 现在不是杀唐晚妆的问题了,即使自己也可以把赵长河一起弄死,还需要多少时间,夏龙渊那边的战局怎么办! 这已经半盏茶了,再晚片刻,那边必崩无疑!那边一崩才是全部天崩,被夏龙渊出来,自己九族都要被扬了! 王道宁当机立断,忽地气墙扩大,把试图接应唐晚妆的赵长河一起困在其中,继而身形一闪,直接不见。 他们未达御境,破开气墙围困也至少需要半炷香的。而唐晚妆本来就只有一个时辰的命了,刚才还受伤,她最多都活不过半盏茶。何必在这里纠缠,那边的战局才更重要! “砰!”赵长河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气墙纹丝不动,出不去。 转头看向唐晚妆,她有些虚脱地靠在身后气墙上,美眸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眼眸似敬似怜似怒,实在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拉着唐晚妆的手腕,探脉诊视。 “恭喜你,还有半盏茶的命。”赵长河终于恼怒地开口:“你愿意为了他去死,也不愿意为了我而活?” 唐晚妆很是光棍地道:“对不起。” 见她这么光棍地道歉,赵长河一肚子不知算不算怨怪的话更说不出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有什么遗言想说?” 唐晚妆虚弱地笑笑,目光却熠熠生辉:“你说我为了他去死,倒也不对的……该说我这一生只为了大夏而活。谢谢你的恼怒,对不起……若有来世,我愿意为了你而活。” 赵长河定定地看着她,低声道:“那用不着来世,下半辈子就行。” 第618章 愿为君妾 赵长河心中属实是生气的,用尽一切方法只希望治好她,东奔西走这么久,到哪里不是在想着“这个对晚妆的病有没有用”?“回春诀到这个程度能不能救晚妆”?心心念念,几成心结。 海上落地,第一件事就是担心晚妆危矣,策马纵越千里,风尘仆仆忧心如焚,在几个时辰之内由扬州赶到京师。 结果她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不仅仅是她自己的生命,同时也是把赵长河的一腔心血洒在泥巴里。 他不想说重话,说得最重的话也就是你下半生跟我了。 结果唐晚妆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回应:“好,如果还有下半生……晚妆……愿为君妾。” 这回倒轮到赵长河目瞪口呆,她这说的可不是妻,是TM妾……你知道这什么概念吗?该不会是谦称吧? “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真能活啊,该不会是觉得我吹牛,觉得自己要死了破罐破摔吧?” 唐晚妆微微一笑,没回答。 她也不知道赵长河有没有吹牛或者说气话,但心中既爱且愧。如果说夏龙渊没负过她,那也仅是君臣之义没有辜负,赵长河才是真正为了她这个人,连这种时候都能神兵天降,降在心里,冲得粉碎。 那一刻的唐晚妆真是觉得生命的归属就在这里了。 此生已经到了尽头,为了大夏真正付出了生命,不欠任何人,只欠他一个。 若还有浴火重生的机会,那是因他的情而再活一世,从此再无唐首座,只有赵家妇。那又如何会有与别人争风的意愿? 只可惜……或许只是梦想了…… 倦意袭来,唐晚妆眼皮开始打架,意识逐渐昏沉。 迷迷糊糊中,感觉赵长河给自己塞了一粒药,但没有想象中的亲吻渡气。 他都不想亲我了…… 实则赵长河哪有亲人的闲工夫?唐晚妆迷糊已经搞不清情况,此刻大家是处于王道宁的气墙之内,这气墙可不是单单困敌之用,是能把人活活挤爆的。 之前唐晚妆状态尚好之时气墙压不动她,可眼下显然扛不住了,原本靠在气墙上的,已经抗拒不住被挤了过来,挤进了赵长河怀里,贴得紧紧。 别说治疗了,如果赵长河处理不了,就要活生生看着自己的女人在怀中被挤成肉酱,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活。 赵长河把唐晚妆包在怀中,用身躯帮她抵御着挤压,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眼,严实是很严实,顶上都封了。 可心中还是得出了之前唐晚妆相同的判断——王家的排天镇海,是气不是海,如果王道宁是通过海皇留在魂魄中的阴气结合而突破御境,那其实不合其道,他的御境应该有点问题的……不知道短时间没收拾下晚妆是否与此相关,总之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之前自己一箭一刀,固然是占了先手突袭与灵魂弓的神兵便宜,但能够只被击退而无伤,好像真没有大得到了跨级的差距。 那这个气墙,仅仅是看着厚重难挨,实则应该大有破绽才对。 赵长河心念电转,忽地暴喝一声,恶狠狠地一拳轰在了地面。 此拳早已今非昔比,已是可阻海浪之拳!只听一声爆响,这皇宫地面被斜斜轰了下去,竟被轰出了一条凹道,正从气墙下面穿过。 果然,气墙并无自动补充空间的变化性,极为死板,任下方透了风也毫无反应。 赵长河心中大定,连续两拳扩大了通道,抱着昏迷了的唐晚妆一个翻滚,直接离开了范围。王道宁自以为起码能困半炷香,事实只过了几句话加三拳头,按分钟计都不足半分钟。 若是王道中在这里,估计会骂兄长一句,你对上小年轻如何? 旁边殿阁坍塌,也没个落脚处,赵长河抱着唐晚妆飞窜到更远,钻进一间不知道什么用的偏殿。里面无床,只有桌椅,好在桌子还挺长条的,赵长河便把唐晚妆摆在桌上,总算松了口气。 这才有点治疗的氛围,否则只会恶化。 赵长河直接从戒指里摸出了一个独立小纸包,里面是一些熬药晒干制成的粉散,还没机会炼制成丸,效果也差不多——这是他在天涯岛采药的时候特意关注过的哪些对唐晚妆的病情有用,反正收集了三娘迟迟也不认识,后来在船上去给三娘熬药的时候,顺便也给唐晚妆熬了一份备用。 确实是心心念念唐晚妆的病情,天日可表,当然这就不敢在三娘迟迟面前秀了,不然哪叠得起来,非被揍死不可。 好处在于这时候不需要临时配药熬药,来之即用,否则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赵长河捏开唐晚妆的樱桃小口将药粉灌了进去,眼看她要咳出来,立刻低头吻上,尽数堵了回去。与此同时默运回春诀,磅礴充沛的青龙回春之力很快就把唐晚妆刚刚受的击伤直接治愈,紧接着修复经络,滋养魂灵。 一整套行云流水,也不知道在心中预演了多久。 唐晚妆迷迷糊糊,其实心中一直有感知,触动难言。 这一命若是真得救,说完完全全都是他所赐予的也毫不为过。 她微微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赵长河紧张关注的眼眸。 见她睁眼,赵长河亲吻的动作略停,想要起身。 唐晚妆伸手环绕过去把他抱住,没让他起来。柔柔的眼眸相对,都能从双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赵长河舌头微顶,唐晚妆知其意,顺从地微微分开贝齿,任他探入攫取。 略吻了一阵,赵长河微微喘息着分开少许,唐晚妆胸膛起伏着,低声道:“我是不是……活了?” 没有半盏茶,最多两分钟,鬼门关中走一回,终究拉了回来。 赵长河“嗯”了一声:“死不了,想要彻底治好,应该需要真双修……不是骗你身子……得和你说明白。” 唐晚妆微微闭上眼睛,偏过脑袋,低声道:“在、在这里么?” 那苍白的脸已经渐渐泛红。 赵长河反倒被说愣了一下,神色古怪至极。 当然不可能是在这里,这不是地方也不是时间,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疗养,等尘埃落定了我再回来找你啊……晚妆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连这都听不懂了…… 不是,她这话表达出来的,是“只要你想,在任何地方都可以”? 赵长河挠了挠头,附耳低言:“你现在应该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然后……洗干净了等着。” ——老子不但是匪类,下次觊觎的说不定就是唐晚妆!让她洗干净点等着!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这句话,那时狷狂的宣言,如今已成了事实,而且是不打折的,真正洗干净等着临幸。 唐晚妆心中略微起了些羞耻感,却没有拒绝,反倒低声道:“你的意思,现在你要去哪里?” 就在不远处的太庙之底,正在爆发神州大地最重要的一场激战,虽然只过了区区两三分钟,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分出了胜负。 唐晚妆低声道:“你的实力不足以参与这种战斗,别去了……” 赵长河很是惊讶,晚妆现在这是真的不管了么? 唐晚妆道:“我非不挂念,只是与你的安危相比,你更重要。” 赵长河彻底明白了如今晚妆之心,心中颇为感触,却依然道:“我要去……如果杨敬修的水平都能提供战力,那我也可以。” 唐晚妆认真问:“为什么要赴这险?你明明也认为陛下不应该在那位置上,反意都没掩饰过。” “两个原因……首先老夏若死,天下陷入四分五裂之局,谁还用心对付北胡?不说够不够实力,靠一些豪杰的自觉也是不够的,我甚至怕更多野心者会为了争霸天下而勾结北胡。我路上听说长安在前两月陷落,胡人劫掠而归,感觉这事就有点莫名,李公嗣是否有问题,在用这种方式给北胡提供粮草奴隶?可能是我阴谋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世家,反正就算他没问题,王道宁的节操我也信不过。” 唐晚妆露出笑意。 若以君臣论,良臣择主,他也比现在的陛下更值得辅佐。 即使厉神通玉虚或者岳红翎这些人心中是有百姓,但唐晚妆都觉得他们的意识不够,太小了,不过江湖草莽之思。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心中装着天下的人,除了她唐晚妆之外,唯有赵长河。 “第二呢?” “第二,王道宁胆敢杀你,我与他不死不休!” 第619章 帝王与世家 太庙之底的战局比任何人预计中的都要怪异。 当王道宁还在被唐晚妆拖着,已经超过了同伙们估测的时间,原本每个人心中都在叫苦,这每多拖一秒,大家的压力就多一分。与夏龙渊这种强者的战斗,少了一个御境主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大家也不能等王道宁完事了才开始干活。夏龙渊又不是傻的,皇宫内都打起来了他自然会出去,这一出去什么都崩了,假货直接没了用处、全皇宫守卫都为其用,而他想跑也非常容易跑,谁也拦不了。所以必须提前把他堵在这太庙之底的秘境里,让他给自己营造的秘地成为他的坟墓。 原本以为少了王道宁,大家有可能很快被冲得七零八落,说不定死人都有可能了…… 可事实证明,夏龙渊好像真的虚弱了太多,之前的气运龙脉三板斧对他起到的负面影响远远超过预期的效果,效果好得出奇! 真像是过了河的人退回了桥上,桥被拆了之后,不仅是倒退,而是要掉河里,比倒退更难受。这哪是倒退,分明是反噬! 出海之前赵长河曾对夏龙渊说过,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夏龙渊以为中二,嗤之以鼻。 眼下围攻他的,固然大部分为一己之谋或者私仇,都与苍生没啥关系。就算有为民的也考虑得很浅,只凭一股血气觉得你这厮就是该血溅五步、老子和你爆了,更细致全面的思虑是没有的,要说多为苍生,那严格来说也不太算,为一腔意气更准确…… 但是为什么他们的气运龙脉三板斧会生效、并且效果比预期的还好?这才是关键。 夏龙渊明明知道弥勒在蛊惑江南、勾连官吏,却什么都不做,只为了钓出弥勒背后的神魔,任由事态恶化。弥勒教席卷江南,白骨千里,这笔账要算在谁身上?当然不能只算给弥勒一人,叹息痛恨于桓灵也才是普遍看法。 若非唐晚妆赵长河费尽心思保住苏扬、唐不器觉醒组织抵抗,现在江南还该处于哀鸿遍野的状态,更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哪有现在的复苏场面?而在战争期间,除了唐晚妆想尽办法调些物资支援之外,朝廷没有一兵一卒来帮助,江南人士念这几位的好时,心中对皇帝怎么看? 翟牧之荼毒巴蜀,逼反苗疆,夏龙渊知不知道?他知道,却拉偏架,对翟牧之的态度反倒是“他起码忠于朕”,派卢守义站台。要说他不负唐晚妆,他这也不负翟牧之好吧。 为什么站翟牧之?因为他也清楚,认他为主的地方势力已经不多了,翟牧之这种完全依托于大夏帝国而存在的吸血虫反而是最站他的,如果要让他在翟牧之与唐不器之中选择只能留一个,猜会选择谁? 苗疆百族,巴蜀万众,心中怎么看的,厉神通那股血溅五步的意气从何而来? 天下还有千千万万个翟牧之,他们都是夏龙渊的映射。遍地起义,处处烽烟,又岂止一个厉神通! 信任翟牧之,倒不信皇甫永先,人家满门忠烈,还要留仅存的独子为质。皇甫情满腔的憎恨,滔天的魔火,真只是因为教义? 明明可以用不见血的方法与四象圣女合作起来,最后做出来的却是圣女死亡,幼女孤苦。三娘迟迟知道赵长河想保他一手,都不来京城,因为什么?来了出手的怕是要多她们俩了,不想赵长河为难。 王家反意在那么早就昭然若揭了,他为了海皇,非等着王家起事,甚至还差点A死了替他死守的崔文璟。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朝臣或许有人觉得没太大罪孽,懂点内情的还会觉得一些昏庸的为政举措是假货干的,可细数实锤真货干的这些,哪件是人干的事?就连假货那些为政方面的胡搞,那也是他避世不管的责任。 毕竟他要修行,要博弈神魔,没空理这些鸡毛蒜皮。 这不仅是桓灵了,任何末代帝王的属性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参照,若不是因为雄镇天下的武力,早十年前就乱世了。这些都是赵长河自己亲眼见证,因此哪怕有天然亲近,他依然觉得夏龙渊早晚有一天会死于人间群豪之手,而不是什么神魔。 到了今日,终究印证了赵长河的预感。山河破碎,龙气动摇,天下皆反,无人认君。 这不是几个人三板斧的操作可以办得到的,那是苍生群情的最终反馈,他们不过找到了那枚钥匙。 以御天下而成道,以天下反而反噬,合乎其情,连胡神都预见到了这一天。 参与过当初血兀之战的嬴五与杨敬修都觉得,这时候的夏龙渊感觉都没比血兀强哪去了……他现在以一敌众固然是上风的,大家压力极大,可夏龙渊想突围却也终究没成功,几次三番都被众人冒死堵了回去。 如果王道宁知道此地战局如此,一定不会那么心急火燎的想回来,会安心把情况处理妥帖了再说……可事先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啊,他对战唐晚妆的时候,心思起码有七分都在这了,没能迅速拿下唐晚妆与心思不在也有很大关系的…… 当然他也不能来得太晚,再晚就真要出伤亡了。 当王道宁心急火燎地赶到,入目第一眼的景象是夏龙渊身周暴起金黄色的恐怖气浪,把接近他的对手尽数震开,而右手直取中宫,轰向李公嗣的胸膛! 王道宁一眼就知道李公嗣躲不开了,不死也要重伤! “轰!”排天镇海掌远远抵达,与夏龙渊的龙拳对撞在一起,双方均是微微一晃,李公嗣趁机后退,满头冷汗:“王兄,来得正好!” 所有人也都吁了口气,本来压力山大,这回御境及时顶上来了,应该是大事可定。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龙渊居然收拳而立:“等你有点太久了……你比朕想象中的还要废物。” 王道宁都被说愣了:“等我?” “若你来此之前,此地就有了伤亡,你回头见势不妙会不会远遁东海?朕不好说,当然不如等你前来。” 所有人神色都变得有了几分古怪,这里哪个不是武道顶尖人物,自有认知,你刚才的难堪可不像做戏啊……骗骗大伙就算了,该不会把自己都骗了吧? 当然夏龙渊要装逼说话,大家也懒得打断,刚才属实压力太大,现在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回气休养。 王道宁愣了一下,也在大笑:“若你只是在做戏,说明你有救唐晚妆的实力,却没有去救?有意思,连王某都该为她不值了。” 夏龙渊摇了摇头:“我倒不是说靠自己有实力快速突围出去,如你们所见,朕现在确实衰落得很厉害,靠自己有些难堪。” 王道宁倒有些惊诧,夏龙渊会这么光棍自认虚弱难堪可不容易,还以为他会嘴硬才比较符合他的性情。可既然承认衰落了,刚才这话又什么意思? 却听夏龙渊续道:“朕的意思是有些事要你在场更好做,你不在的话效果不太好定论,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居多吧。其实文璟若在,还要更好一些……朕怀疑文璟这次不在,并不是因为伤势未愈,这么久了他应该伤愈了才对……他没有来,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 王道宁失笑,总感觉夏龙渊有点失心疯,还自己来了更好做:“不知陛下有什么计划,大家洗耳恭听。” 夏龙渊环顾周边,四把神剑熠熠生辉,刚才也是这四把剑的剑阵效果让他最难受,限制大得离谱,感觉像相克一般。 “朕一直在想,若朕是受了山河之气的反噬,当承受这个结果……那你们呢?”夏龙渊指着四把剑,慢慢道:“此人世河川之剑……它们反朕,理所当然。但在此之前,它们首先是你们的剑……早先剑灵沉睡,一是因为朕掠夺一半魂力,二是你们之意与之相悖,无法应和。但你们好像忘了第二点,全归于第一点了?文璟一直知道,你们知不知道?” 三个世家之主面面相觑,心中终于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你王道宁配不配镇此东海,你杨敬修配不配望此山川,你们没数么?而你李公嗣……”夏龙渊顿了顿,似是讥嘲:“开关放城,勾结胡人,荼毒关中,你的平陇之剑,平的是谁!” “轰隆隆!”四把神剑开始摇晃。 李公嗣后撤一步:“你知道,却不理,莫非是等这一天?” 厉神通神色大变。 “是啊,若朕这么说了,朕那鬼火女婿还是要骂朕不当人。不过在朕看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夏龙渊笑了笑:“人?当今之世,又有几个是人!” 随着话音,他忽地伸指一弹。 四团氤氲雾气分别钻进了四把神剑之中,神剑摇晃得更厉害了,似有不同的气息正在被驱逐。 “你们一半的剑灵魂力在朕这呢……靠海族阴气去补充魂力,醒来的剑灵还是原来的剑灵么?还是让朕替他们复原吧……复原之后,问问它们,若它们要反朕,那为了造反弑君而引外族阴气补充剑灵的你们呢?神剑有灵,可不会像人类一般双重标准。” “嗖嗖嗖!”除了清河之外,另三把剑忽地悬空而起,直指他们的主人。 仅剩清河一剑安静地立于原地,目标依然是……夏龙渊。 夏龙渊并不在意,低声叹了口气:“清河居然有主了……崔家兄妹,它都认……如何抉择,倒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第620章 跳反的朱雀 如果说夏龙渊受的是山河之气的反噬,那么此时几个世家之主同样也是在遭受自家剑灵的反噬,其反噬烈度没比夏龙渊的轻。 之前其意相悖、无法应和,剑灵不搭理他们,倒也罢了。毕竟他们的表现也没太过,而剑灵自己也虚弱,除了不合作也不至于做其他的。 当以海族魂力补充,剑灵醒转。由于不是自己的魂力,力量算是勉强恢复了,思维还是浑噩的,如当初崔元央沟通连山剑,那剑的表现和个二愣子区别也没太大,毕竟灵智没那么完整。既然是要干昏君,浑噩的剑灵很容易就被仇恨所支配,当初就是这昏君把自己魂力掠了一半,是个仇家,不干他干谁? 结果属于自己的魂力回来了,剑灵们挤出海族部分,彻底成为了灵智完整体。 私仇一下就轻多了不说,有了灵智的剑灵们更是彻底搞清了所处的情况。 君是昏君,臣是乱臣,如此河山,保它作甚! 在这几位“主人”手里、尤其是开关放胡的主人手里,剑灵更是羞辱至极,对昏君的不满都抵不过对自家主人的愤怒与耻辱。 我们是守护山河的剑灵,何时成为你们一己之私的道具! “嗖嗖嗖嗖!”漫天剑气肆虐空间,无论是夏龙渊还是几个家主,被尽数囊括在剑阵攻势里。 人人都以为夏龙渊掠夺了剑灵魂力那是要用的,比如打造这秘境天穹就很适配这山河剑气,多半已经用在这了……没有人想过这厮居然没有使用过,一直留着…… 他从来就不是要用,只是单纯要切断世家的传承之根,那是早年作为一位眼界还在治理河山的帝王削弱世家的基操而已…… “当年朕修行一般般,没好太过直接触发反弹,只是循序渐进先掠一半让剑灵沉睡,或许这是朕做得最谨慎的一件事了。”夏龙渊无视正在袭向自己的漫天剑气,正在叹气:“后来修行高了,敌人又太多了,朕也就没再继续,先丢在那。结果你们还先动手了……也好,正得其所。” 几个家主同样在面对漫天剑气,神色非常难看:“它一视同仁,既反我们,也一样在反你,并非转向,你得意个什么?” “剑灵固然还在限制于我,但强弱之势岂非明确多了?”夏龙渊哈哈大笑,骤然一拳击出。 “砰!”王道宁轰出一掌,正面相对。 双方皆是一晃,夏龙渊反手一揽,把袭向身周的剑气拨开,反观王道宁也在做同样的事,却明显感觉稍微有些忙乱。 硬实力上,被削弱了无数倍的夏龙渊依然比王道宁略强一点点。 但也只强一点点了……如他承认的,现在真的是他最虚弱之时,可以说修行根基全崩,硬是靠着基础雄厚才能保留战力。 如果这时候别人参与夹击,他一样会很狼狈。 但这一刻嬴五朱雀皱眉立于一旁,神色都有些阴晴不定。而厉神通盯着正在闪避剑阵的李公嗣,紧紧捏着拳头,看着就像是要反水。 ——唐晚妆的情报里,厉神通原本兵进汉中,却退回来了,细节缺失的唐晚妆还头疼猜疑了半天原因。实际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胡人劫掠长安,觉得不应该在这时候打上去搞得像是和胡人打配合似的,断然撤退。 结果你特么胡人是你自己引的! 和这种人合作,就算屠了龙,那也是毫无武者荣誉可言,说不定传出去还要被江湖所笑! 但自己真正的目标夏龙渊在前,临阵反水打队友?这拳头想挥出去还挺难的。 撸铁的汉子人都麻了,只有一种这操蛋的世界你们都去死吧的怒意。 嬴五没他这么难绷的心情,但同样也感觉这种场面怎么说呢……很不是滋味,很没意思。 心目中的屠龙,那是英雄并起,以命相搏,就算能扯下它一块肉都是壮举。别说自己还有理由了,甚至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单纯就是看不惯你想参与杀你,我单纯就是想挑战天下第一,无论输赢生死那都是很有江湖意义的。 嬴五甚至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潜伏,就想等着偷夏龙渊一件随身物品,哪怕偷了下一刻就要被锤死……那也不枉了一生之道,足以含笑九泉。江湖儿女本当如此,哪有什么罗里吧嗦的理由,谁叫你是天下第一! 无论队友是谁,本来没关系,大家别的立场不同,在这事上照样合作,事后该打的照打,没任何影响。 结果被这场面搞的……什么玩意啊,是不是等于在掺和帝王与世家之间的政治站队?有病么这不是? 朱雀胸膛起伏,死死盯着夏龙渊。她与嬴五这种纯粹的草莽武者之思并不相同,从教派姐妹与家庭情感上她都极为憎恶夏龙渊,更兼教义上就不能容有教外的帝王,她对此次战局本来是最热切的一个。现在理论上也一样,什么皇帝和世家的关自己屁事,能杀他就行了…… 但勾结胡人四个字还是让她出不了手。 她除了是四象教朱雀,还是皇甫情。是皇甫家的女儿、兄弟的姐妹。那愚蠢的父亲一辈子都在与胡人交战,自己四个兄弟死于疆场,然后现在帮助勾结胡人的一方么? 如何出得了手! 王道宁简直想把李公嗣活活掐死,很多态度他都猜得出来,要不是因为勾结胡人被当面实锤,气氛不会这么诡异。原本打归打,都是内事,一旦引了外狼,情况就不一样了!他都不敢去引! 众人的心情只是一刹,实则场中已经交手数合。终究有御境顶前面,李公嗣杨敬修一边应对自家神剑的剑阵暴走,一边也想尽办法出击援助王道宁,由于剑阵同样也在无差别攻击夏龙渊的缘故,居然短时间内还扛得住。 但明显扛不久了……剑阵无差别攻击,大家的应对难易度可是不一样的,夏龙渊要用三分心,李公嗣杨敬修起码要用八分力,是一个概念么? “嗖嗖嗖!”战不数合,杨敬修招架了夏龙渊一击,浑身气血乱涌,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结果就抵不住自家的剑阵,刹那间被剐了好几道,鲜血淋漓。 眼见三人联手就要被破于当场,王道宁反而忽地吁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没藏别的力量了,否则这么好的机会,不可能再留手……” 夏龙渊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没有别的力量了,这次的山河反噬确实是动摇了道基,影响这么大确实始料未及,无话可说。 “砰!”王道宁奋力一掌抵住夏龙渊,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光在漫天剑阵剑气之中悄然隐现,直奔夏龙渊后心! 天榜第六,雪枭! 这是王道宁埋着的后手,也不完全算,因为雪枭不会听他任何话,只会在确定夏龙渊没有任何底牌的情况下,出手必杀! 结果也恰恰起到出乎夏龙渊意料的效果,早前还防备过这货,结果都特么打这么久了没动静,到了这种时候才出手,老六到了这种程度是真他妈能熬! 夏龙渊只得放弃给杨敬修补一击,身躯后拧,一掌拍向雪枭剑侧。 王道宁的拳掌如影随形,直轰夏龙渊身侧,真正的腹背受敌! 然而就在此时,心中警兆大起,刚刚尝过味道的淡金色的箭芒再度直奔太阳穴! 赵长河! 他潜伏有一小阵了,见夏龙渊好像不需要直接救,那就不急,同样在等着看王道宁有没有后手,到了此时断然出击! 与此同时大喝一声:“朱雀尊者!王道宁行刺万天雄,命在旦夕,你还与仇敌合作不成?” 老公的话直接给了动摇中的皇甫情上佳台阶,烈焰魔爪闪身而过,直抓王道宁脖颈:“小人安敢如此!” 王道宁差点喷血。 在人们调侃朱雀那回事儿的时候,谁想得到在关键战局中来了一个赵长河就不止是赵长河了,还能附赠一个朱雀反水的效果! 全乱套了! 第621章 萨满之赐不敢辞也 “砰!”王道宁顾不得去考虑赵长河到底怎么这么快就脱困的,紧急扫落箭矢,魂海一阵震荡。 这金色箭矢是真的离谱,明明只不过从一个二重秘藏的武者手中射出来,可那龙筋神木加持下的力量、箭矢的破魂之力,真没比一个御境差哪去。 要不是因为感觉这厮威胁很大、和拼命的唐晚妆联手的话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王道宁也不会选择困住先跑过来参战。这一刻终究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刚刚拨开箭矢,朱雀的魔爪就到了侧颈,爪尚未至,那魔焰都已经烧到身上了……不仅如此,心海之中的怒火被引燃,情绪变得极度暴躁激烈,思维都受到了影响。 四象教自己传小道消息做宣传,说朱雀玄武二位尊者都已经是三重秘藏的天榜之能。海上一战,玄武确实牛逼,想不到朱雀一点都不逊色,单论攻击性还比玄武凶狠多了。 这种攻势由夏龙渊承受的时候,旁人没什么感觉,轮到自己承受才知道夏龙渊是多稳,之前剑阵针对加上群雄围攻之下居然还能上风……他王道宁单是面对赵长河一箭加朱雀一爪,身周自家剑阵乱剐,这就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 王道宁飞速架开朱雀这一爪,脑袋上刀光凛冽,赵长河已经狂劈而至。 朱雀心中有点小小的怪异情绪,这居然是第一次以朱雀的身份和赵长河并肩作战诶……虽然这一战乱七八糟的,战意都快没了,但就凭这个也要拉满战意啊,不能被小男人认为朱雀尊者很菜! 朱雀元气满满,王道宁一肚子无语,你他妈打我的时候感觉都比打夏龙渊卖力! 反而是赵长河没有朱雀这么用心围攻王道宁,他心中总有点怪怪的预感,俯瞰眼全面发动,在观察整个战局。 理论上这个时候的雪枭不应该继续在这打的……一击不中远扬千里才是一位顶级刺客的行事方针,他不应该继续在这里和夏龙渊缠斗,而且短时间内还属于是单挑。 虽然夏龙渊看上去越来越虚弱了……原本他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形象,现在看上去快要和此前燃烧寿元而苍老的海平澜差不多,有点灰败佝偻,脸上竟然有了清晰的老年斑,皱纹极为明显。 赵长河心中一个咯噔,醒悟过来——夏龙渊穿越好几十年了,和海平澜争霸都是三十几年前,生迟迟那会儿都已经是统一天下很久的老皇帝了,他现在的年纪其实是非常老的。原先体现不出来是因为修行太强,可一旦修行被拉下,苍老的身体就会开始拖后腿,战局越久就越不利。 雪枭是看出这一点?觉得再拖一会就是屠龙之时?可即使夏龙渊虚弱至此,打他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啊,哪来的自信? 靠李公嗣和杨敬修?看看这俩,他们正在应对剑阵,其中杨敬修可以看得出来正在往出口接近,一副随时要走的态势,这是正常人,明显见势不妙谋求退路才是常理。 李公嗣呢? 他反倒正在接近的是夏龙渊的位置,看似在试图帮助雪枭夹击夏龙渊。 这事不对……雪枭好歹天榜前列,有点底气拖着变弱的老夏也就罢了,他李公嗣二重秘藏哪来这种勇气,这时候了还想着夹击?你有这血勇还会勾结胡人? 赵长河心中微动,李公嗣实锤引胡人入关,胡人真就只劫掠完就回去了么?会不会还有谁留在那里,跟着李公嗣悄悄参与此役?之前潜伏怕激起别人反弹,可现在都已经揭破了,他还有没有必要藏? 心念方动,警兆便起。 阴影之中,一道身影矫若灵狐,迅捷无伦地一掌印向夏龙渊后心! 天榜第二,长生神殿,大萨满博额! 就知道,在有内鬼知会此番盛事的前提下,他怎么可能错过! 这本就该是最接近夏龙渊的对手,说他没有御境赵长河都不信!此时出手,几乎便定乾坤! “嗖!”赵长河劈向王道宁的一刀骤然转向直取博额后背,不管自己这点实力够不够威胁到博额,也得拼一把! 这一刀转向对他自己也是极险,王道宁的掌已经拍到了胸前。 “啪”的一声,朱雀火速化攻为守,死死替赵长河挡住了这一击,自己被王道宁手肘顶在肋下,闷哼一声退开。 与此同时,博额的袭击轰在了铁板上。 烟尘之中,厉神通钢铁般的身躯挡在了夏龙渊身后,博额力能开山的一掌轰在厉神通身上,仅仅让他略微后撤,嘴角溢出血迹,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你来了,那就好……很好。” 看来厉神通也猜到了,一直在等这一刻。 雄壮的胳膊揪住博额枯瘦的手,身后赵长河的刀已经劈在了博额脖颈。 一个完美的默契配合,可惜完全没有效果。 博额的身躯灵蛇般滑过,赵长河的刀就像当初劈在章鱼身上一样被直接滑开,那被揪住的手骤然暴涨,拍在厉神通胸前。 厉神通闷哼一声,抓死不退。 李公嗣的剑却也到了赵长河背部,就离一寸……但却发现怎么都捅不进。 骇然转头,看见了历来笑呵呵的嬴五难得狰狞的眼眸:“你们……让老子很没面子……很没面子。” 李公嗣骇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周遭空间仿佛被割裂,身不能动,音发不出,眼睁睁看着空间切割,如同凌迟一样在自己身躯绽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 李公嗣惨叫起来,但整个环境内却都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叫声,顷刻之间就成了血人。 如果王道宁能知道李公嗣此时心中的想法,想必会很赞同——这些人打夏龙渊的时候,没有感觉他们的实力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换了自己来挨就知道什么叫变态,夏龙渊能破解,不代表他们也能。这种诡异的技法,差上一级那便是无解! 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厉神通加赵长河依然没能拦住博额。 博额不知从哪摸出一柄弯刀,绕过厉神通的阻拦,划过夏龙渊的后背。 原本这不该能对夏龙渊造成伤害,他单对一个雪枭并不应该被限制得多难堪,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刀,砍中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躲,任由弯刀划过了背脊。 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明明他受伤了,可失去的力量反倒开始增长,那气势不断攀升,汹涌澎湃! 博额心中一个咯噔,就见夏龙渊迅捷无伦地反掌一拍。 原本身形如光似影根本无法捉摸、缠得夏龙渊非常难受的雪枭,这回压根避不开这一拍,就像被拍苍蝇一样拍了个严严实实,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喷出一大口血雾,身形闪烁不见。 与此同时,四把神剑也不噬主了,也不打夏龙渊了,似乎听从了夏龙渊的召唤,四剑齐发,飞刺博额! 博额终于知道夏龙渊为什么故意挨自己一击。 在此之前,夏龙渊一点伤都没受,第一次受伤,是伤于胡人之手。 在这一刻,他依然是代表了大夏气脉! 于是失去了的气脉短暂恢复,造反的四灵剑从其所命,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他博额! “你不该来。”夏龙渊嘴角有些讽意:“这一次他们的屠龙之举,如果没有李公嗣与你的勾结,其实我已经输了,真的输了。因为杀我的不是他们,而是天下人都认为我不该在这个位置上了……但很遗憾,当你来了,他们捏着鼻子,也要认我这一刹。” “铛!”四剑齐发的恐怖锐芒冲在博额身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博额淡淡的声音传来:“那又如何,你不过回光返照,他们对我并无威胁,至于这四把剑集中攻势确实很麻烦,可惜你中土有灵剑,我草原又何尝没有?” 定睛看去,四柄灵剑同时戳在一把巨斧身上,正围着巨斧乒乒乓乓大战。 而博额的身影已经消失,弯刀极为突兀地出现在夏龙渊后背。 “回光返照,已经够了!”夏龙渊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骤然回手一拳:“看我之拳,比汝神如何!” “轰隆隆!”早已失去回应的地底天穹骤然闪起了亮光,漫天星辰闪耀,黑夜里电闪雷鸣,刺眼的光闪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夏龙渊的屠神之拳,再现人间! 面对这人类根本无法接下的一拳,博额却也不见慌乱,飞速从怀中摸出一块血牌,往前一砸。 之所以是萨满,本身就是侍神者与近神者,他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力量,可以调用更多神灵之力。 长生天神原本在海上被打得自爆,重伤无比,根本不可能再行神降参与。但他却封印着自己的力量在这血牌之中,当博额砸出,便是一只拳头虚影与夏龙渊之拳对撞。 “轰!”狂暴无匹的能量对冲,此前战斗的众人各自防护自身,飞速撤离爆炸中心。 当形势化为神战,那此间凡人确实参与不了,根本就近不得身。 气浪狂冲之下,夏龙渊与博额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回光返照的夏龙渊这一拳终究不可能是自己巅峰之力,差得太远;好在长生天神封印一击也不是多全盛,加上博额自己的御境实力叠加共战夏龙渊,恰恰两败俱伤! 博额心中佩服,倒也无所谓,他知道夏龙渊这么折腾,等力量散去就是个糟老头,不久自败。现在不需要继续死拼,否则被厉神通这些人围拢过来自己都跑不掉了。 心念及此,博额飞快闪身去取正与四灵剑僵持的战斧,那可是天神之斧,可不能落在此地,拿了走人就行。 可手尚未触及斧柄,一阵清风掠过。 一个瘦小老头扛着大斧,跑路不见。 空气中传来他的大笑声:“萨满之赐,不敢辞也~这比夏龙渊的内裤有意思多了……噗,咳咳咳……” 说到最后,似是吃不住战斧溢散的力量,受了不轻的伤,咳嗽声渐小,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博额气得要吐血,还没来得及追,夏龙渊的拳头又到面前了!这要是去和贼绕圈子,怕是自己都要回不去了! 博额只权衡了半秒,飞速闪身不见。 第622章 谁是屠龙者 博额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这种性质复杂战斗激烈的战局从头到尾不吱一声,这都忍得住!最后出现也不是为了参战,单纯为了偷东西! 一个比顶尖刺客还要能忍的贼……他存在的意义就为了偷东西,为了偷到想要的东西他能蹲到天荒地老,战局谁赢谁输他压根懒得管。 本来叶无踪针对的盗窃对象应当是夏龙渊才对,内裤只是调侃遮掩,他真实的目标怎么想都应该是天书……结果自己送上趟,他从天榜第二手里偷东西的爽感一点也不逊色于一个衰落的第一,偷的长生天神斧价值也不会比天书低哪去,说到江湖上还占大义面子,真真够本了…… 明知道如果自己不出现的话叶无踪一定会尝试去摸夏龙渊的,所以自己出现到底在做什么?替摸? 这种感受让博额的憋屈之感比正常被偷还要恶心百倍,实是又气又怒,还没飞回自家地盘就在空中再喷一口血,差点空难摔死。 好在博额的心志坚定也非常人可比,他死死压住内心愤怒的情绪,一路回归寻思怎么夺回神斧更重要。 博额清楚,自己这番出手绝对不是白搭。如果说原先夏龙渊在收拾残局之后还有复原的机会,那么在被迫“回光返照”激发了剩余潜力之后,应该是基本没法复原了,即使死不了也应该是保不住御境,而一旦保不住御境,那他的年纪基本已经不足为惧。 神州最大的威胁去除了!下一步就是横扫中原之时,他们偷了斧头,有命花么? 可惜如今风雪冰天,开战攻城显然不合适,人马不被冻死就不错了……但现在西北开关,他们不需要继续死磕雁门一线,直入关中相对又会好很多,不知道是否该趁这个机会……还有个问题是塞北漠南一带有巴图杵着,必须把巴图拔掉,否则这道可不好绕……这些事必须与铁木尔商议,那才是军事统帅。 其实早年的博额与铁木尔可没多亲近,天榜二三、神权军权,能亲密才有鬼了…… 长生天神殿其实暗戳戳的压制铁木尔居多,巴图的崛起某种意义上也是神殿的放任导致,当时赵长河就发现了神殿并不在意各族内斗,否则即使巴图已经站稳了脚,博额都可以去摘了他的脑袋用不着铁木尔出手。可原先的博额是不可能为了铁木尔去杀巴图的,各族对立才有助于他的权威…… 如今形势不一样了。来自大夏的压力让草原开始团结,也是夏人没有细思过的事情。这种情况下的草原,威胁说不定比原先更甚。 博额一路思量,流光消失在风雪冰天,东方天色渐白。 天亮了。 此时的太庙之底。 厉神通帮夏龙渊扛了博额两击,此时一言不发盘膝闭目坐在一边,也不再管场面上的其他状况。 嬴五在揍李公嗣,严格来说是单方面的凌辱,一个空间束缚把李公嗣困在其中,破碎的空间乱流肆虐穿插,生生做成了一种凌迟活剐的惨状,偏偏里面的惨叫声连一点都没能透出来,场面奇诡至极。 早就做好逃离准备的杨敬修,真趁着刚才的神拳对撞的机会逃之夭夭,那种时候谁也无法拦他。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王道宁也想遁逃之时,一把大阔刀已经兜头拦在了那里:“此路不通。” 赵长河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在盯着王道宁,哪能让他跑? “嗖!”王道宁懒得废话,这要是夏龙渊回过气来就完犊子了,排山倒海的掌风恶狠狠地扑了上去,理论上说赵长河根本不可能拦住他片刻。 结果朱雀如影随形,或者索性说夫唱妇随算了,赵长河一动她也动。 当赵长河横刀架了王道宁一击,被轰得溢血飞退之时,朱雀的魔爪也已经抓在了王道宁后背,不但是擒拿限制,同时汹涌魔焰疯狂燃烧,瞬间把王道宁烧成了个火人。 王道宁运起罡气隔绝魔火,飞速震开朱雀之抓,夏龙渊的方向却忽然传来“铛”的一声巨响。 王道宁心中剧震,甚至顾不得自己此时的危机,脱口喊:“夏龙渊!你!” 夏龙渊调息伤势,趁着自己超模的实力暂时还没消退的这个短暂空当,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拦王道宁……而是一把抓起了四灵剑。 被嬴五控在空间里凌迟的李公嗣瞪大眼睛,疯狂叫喊,可惜没有人听得见他在叫什么。 只听“铛”的巨响,夏龙渊恶狠狠地将四把剑互斩。 第一下,没断。夏龙渊此时的力量不够……不仅不够,四灵剑反噬的力道冲得他嘴角溢血,肆虐的剑气穿入了他的身躯表里,所受之凌迟没比李公嗣的轻哪去。 可王道宁却比浑身浴血的夏龙渊还急,大急喊叫:“住手!剑灵自保反击,你自己也会死!” 夏龙渊不管不顾,又是一记互斩。 “铛!”四剑齐刷刷泛起了裂痕,狂暴的剑气贯入夏龙渊的胸膛。 连正在对王道宁出手的赵长河与朱雀都停住了,有些呆愣地看着忽然发癫的夏龙渊。盘坐中的厉神通睁开了眼睛,控制李公嗣的嬴五扭头而望。 夏龙渊身上的气势也飞速退化,越来越弱,直至白发苍苍,佝偻难行。 “这四把剑,本该是人世河山之剑,但当它们有主之后,那便不再是了……”夏龙渊有些辛苦地开口,声音沙哑苍老:“不管怎么设计、不管它们自己怎么定义,它们总是会成为门户私有、家族传承……我曾经为了世家的支持,不敢做得太过火……那么如今已经无所惧也……趁着最后还有摧毁它们的力量,那便做完,不当留给后人。” 随着话音,最后一斩。 “铛!”四剑齐断,剑灵无声。 王道宁张了张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都空掉了一块,有些呆滞地转头看李公嗣,浑身浴血的李公嗣也呆愣愣地看着自家断裂的剑,脑子空白。继而变得真正空白,仿佛看着此生的意义消失、看着传承断裂的未来,带着极度的惊悚与不安,气绝身亡。 远在清河,崔文璟猛喷一口鲜血,低声叹息:“去矣。清河。” 正逃在路上的杨敬修同样一口鲜血,失魂落魄地转头北望,一时无言。 王道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怎么敢……它们虽是私有,可事实确也是在镇此河山……” “就像世家与朕一样?”夏龙渊洒然丢掉四把断剑,转身慢慢地走上属于他的高台,仰天而笑:“对于这个国度,朕该死,你们也该,那么朕最后一举为神州除此二害,岂不快哉?” 他登台的脚步都已经极为虚浮而艰难,往日一踏即上的高台,此刻步履蹒跚,好久才慢慢地走到顶端,盘坐而下。 “朕……我读书其实不多的,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完……之乎者也哉,来这里学的。”夏龙渊忽然说了一句除了赵厝人之外谁也听不懂的方言,又续道:“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些历史故事……之前厉神通说,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这句我以前很喜欢的话,用在我的身上……天下群雄,不管世家还是草莽,不管好的坏的,居然齐齐反我……我忽然在想,我像不像个杨广?” 众人没有接话。 回想起来,好像厉神通说了那话之后,夏龙渊的态度就比较沉默,他一直是个很跳的人,但这一战很少出声,到了战局转向之后才多了几句话,感觉像是被打击到了。 “我认真想想,我倒是没杨广暴虐,但好像本质也差不太多,毕竟……我是真没把你们当人。”夏龙渊平静地道:“但就像游戏通关结算一样,给的评价是杨广,那还是让人很不爽的,谁不想通个完美关呢……我在想我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在皇帝这个位置上,该做怎样的事……挑战神魔,好像格调很高的,但对于皇帝这个职业来说,那本质与修仙求道是不是没什么区别?” 赵长河终于开口:“是啊。” 夏龙渊道:“所以要玩神魔游戏,那就别做皇帝,要做皇帝,那就做好皇帝该做的,对不对?长河你是这意思吧?” 赵长河道:“对。” “所以你做不做?” “不做,你有女儿。” “呵。她怕是服不了众,如果你能扶她,那就扶一把,如果不行,你自为之。” 赵长河简单道:“好。” “那么回到皇帝该做的事。”夏龙渊没和他多谈这个,转而道:“道宁……你们觉得自己在屠龙么?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心中的恶龙可是你们。” 王道宁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既然都想屠龙,那便屠个干净。道宁,你以前陪我一起读书,都看过这么一句话?‘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我想这一次你行动之时,心中回荡的多半是它,那么很巧,我也是。只不过很可惜,你没有当成屠龙者,我当成了,如今你……是不是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王道宁神色非常难看。 夏龙渊指了指嬴五与厉神通:“你俩……也没有屠成。能杀我的,只有我自己,是也不是?” 厉神通没有说话,嬴五很是光棍地回了一句:“是。” 其实夏龙渊自己心里都知道,杀了他的根源是天下反噬,可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愿意承认,其嘴硬如此。 见嬴五应和,夏龙渊终于很是开心地大笑起来:“那么这通关,完成了。” 并没有人再应这句,夏龙渊自顾笑了一阵,忽然道:“其实……有句话说了好像很影响逼格,但我还是想说一下……我不理事不治政全甩给一个傻逼假货,有一个原因是那他妈太难了,我不会!让我自己做可能比他还傻逼!” 赵长河:“……” 厉神通:“?” “我的怀中有一页书,那是给你的嫁妆……”夏龙渊的笑声越来越轻,终至轻不可闻:“话说到了最后,我都没有想见迟迟,我是不是真的太冷血了?” 一缕天光洒落地底,赵长河抬头看去,夏迟迟安静地站在上面,已经不知看了多久。 第623章 本座一人杀你足矣 所有人都看着高台上盘坐不动的夏龙渊,各自无言。 曾经那个强大得让人以为永远不会败的男人、让人恨得牙痒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阴影,就此再无声息……死得简直有点不真实,因为在他硬毁剑灵之前,并没受多重的伤。 单是博额那一弯刀划过的伤势,可能御境之刀内里很有门道吧,不太好治?但应该也是死不了的,等到“回光返照”散去,他大不了做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起码还有点秘藏修行,还可以活些年头的。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理解这一刻夏龙渊的情绪。 镇压天下数十载,最后老态龙钟,或许都打不过在场众人了……然后在交游广阔颇有面子的女婿保护之下度过余生? 千夫所指,惶惶终日,托庇于人。 别说骄傲了一辈子的夏龙渊不可能愿意,就算让厉神通嬴五朱雀代入去想,也不会愿意。 死则死矣,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谁不看淡。 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回,完成自己未尽之业,在世上留下难灭的印记。 便是杀了王道宁、夷平九族,只要镇海剑尚在,将来都有可能再起另一家。没了琅琊王,也会有琅琊张。但当四剑毁灭的那一刹,再也不会有了。 你组织杀我,我毁你的根。连自己在内,二害皆除,岂不快哉? 不知道怎么评价,每个人心里都很复杂。 再憎恨他、咒他不得好死的,如厉神通朱雀,也不得不承认此人还是很有人格魅力的,至少说是个爷们没问题。 如赵长河者,虽然一直都反对他的做法,但私人关系上却是老乡加岳父。他对自己算得上挺看得起的,早前还送自己果子吃,也不阻挠儿女事,对于自己的反对他也大度,“自己来杀”。对于一位本不相识的“老乡”关系,这面子是给足了。 所以虽然觉得别人反得很正常,可赵长河自己真没法做出“自己来杀”的事儿。还几次三番尝试旁敲侧击的让迟迟与父亲和解,这一次本质也是站他一边的,无论有多少其他大局因素考虑,也都是有着情谊在影响。 但赵长河很早就预感到了,老夏眼里只有神魔、不顾世人,他如果要出事,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做的烂事导致反噬,都用不着神魔出手。真没他那么做事的……劝也劝过了,不止劝一次,上回甚至是冒着触怒他被杀的风险劝的,可他刚愎自我,不听奈何? 时至如今,心情着实复杂。 赵长河抬头看了看夏迟迟,夏迟迟没什么表示,只是安静地看着,目光似乎没什么焦距。 天上微光,乱世书没有闪。 除了被遮蔽的地方之外,乱世书没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还没死,第二种是乱世书认为战事还没结束,它惯常只是在整件事结束后才做总结的。 此地被嬴五以空间之力洞开,人来人往毫无遮蔽,那么是哪种原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道宁身上。 王道宁后退半步,盘算突围。 他依然是此地唯一的御境,如果一意要走,还是很有机会突围的。何况厉神通嬴五未必有围攻他的理由,勾结胡人的是李公嗣,真不是他,在此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有这事,该说他也被坑了才对,没这破事这次的屠龙本来是更成功的。别人围攻他干什么,替夏龙渊报仇不成?赵长河夏迟迟要不要找他们算账都很难说呢。 只要从赵长河这家子手里突围就行,并不难。 正这么想着,却见厉神通与嬴五都打量了他一眼,眼里有些不屑的讽意,继而各自腾身离去,路过夏迟迟身边时都微微拱了拱手,其意难明。 夏迟迟回了一个拱手,尤其对厉神通多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说。 以前知道夏迟迟是夏龙渊女儿的还真不多,止于猜测的倒是有,没实锤,更多人依然是认为赵长河才是正主儿……但刚才夏龙渊和赵长河的对话已是昭然若揭,夏迟迟才是正主,赵长河是他认可的女婿。 两位天榜无声传达的意味,有点“你父亲的死要算我们头上是可以算的,要报仇我们接着”的意思,但这话直说就很怪,因为夏迟迟自己就要为母报仇,朱雀就是此番队友之一,谈什么私仇?于是拱手为礼,看夏迟迟的态度。 夏迟迟的意思是,大家没有私仇,甚至该算队友。 其中嬴五是江湖客,不涉争霸之局,而此时的厉神通却是一方首脑。夏龙渊既崩,天下四分五裂之局已经成型,如今不管夏迟迟接不接这个夏皇位置,四象教也都是江淮漕帮背后之主,与厉神通将来是争锋之势。于是额外示意,意思是我将来若与你为敌,与私仇没什么关系。 两人都看懂了,都微微颔首,飘然离去。 王道宁也一顿足,跟着就要离开,在他看来这俩都走了,在场一家子更没有拦住自己的资格。 “呛!”冰魄出鞘,剑气如霜。 夏迟迟横剑封于秘境口,冷冷道:“海上之战,各有缘由,也就罢了。此番你与尊者联手屠龙,背地里却先杀我方大将,总该给个交代?” 王道宁并没有把她的拦阻太当回事,随手拨开冰魄,笑道:“小姑娘终究还是想找个借口倾泻父亲去世的心情,但很可惜你拦不住王某。” 但这一拨,却愕然发现这剑气之中含着奇怪的水元之力,似在与自己体内的某些气息共鸣,一时之间略有僵直,竟一时没出去! 出奇的是,本以为必然再度围攻的那对狗男女,这次居然没来围攻。反倒是传来朱雀淡淡的声音:“你打还是我打?” 夏迟迟略退数尺,咬着下唇犹豫了一阵:“我打不过,掠阵即可。劳烦尊者了。” 王道宁愣了,这些人什么意思? 你们在选人和我单挑?合着甚至还想让夏迟迟上? 他下意识看向赵长河,赵长河悬在夏迟迟侧方不远,似准备接应掠阵,但也是没有想要围攻的意思。 朱雀淡淡道:“适才交手,我们已经有数了……你的御境虚有其表,如同你们的剑灵一样,用海族之气补上力量,却没有自己之悟。你王家明明意在镇海,却反而以海之意补其魂,这就是你们的御境之路?无异于李公嗣引胡入关,荒谬至极。” 王道宁冷冷道:“尊者之意是?” “杀你何用围攻,本座一人足矣!”朱雀手中泛起火焰,映照着下半脸,唇边犹有血迹未干,看着妖诡而美丽。 王道宁想走的这回都不走了,冷笑道:“朱雀尊者之意,围攻之时自己被男人拖了后腿以至于反而受了伤是吧?” 赵长河:“……” 朱雀:“?” 王道宁手中泛起氤氲之气:“那就让本侯看看,朱雀尊者的三重秘藏,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624章 乱世书是你家的? 王道宁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单挑,这时候讲武德?岂不是来送! 就算你们看出我的御境有点名不副实,那不也还是比你们强很多吗? 刚才的战局里,王道宁在应对自家剑阵反水的前提下同时应对朱雀加赵长河,只不过略有下风,其中剑阵的威胁反而要比人更大一点的,那毕竟是能让夏龙渊都很难受的山河剑阵。 当赵长河转刀去砍博额之时,朱雀临时化攻为守替男人挡了一下,导致自己招法破绽,立刻就被一肘顶伤。 如今灵剑已断,一对一,王道宁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输。 就靠刚才夏迟迟剑中引动的体内水元之力一点迟滞感?夏迟迟的剑与水元或许相关,那你朱雀的修行也与此完全不相干啊! “我这一掌,你接得下么!”王道宁骤然出掌。 排天镇海掌,那排山倒海的势,哪怕夏迟迟站在侧方没有直面,依然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窒息。 那是根本不可能越级硬接的掌,想要接下必须设法卸力才行。 然而之前应对这一掌还相对吃力的朱雀,这一次却只出了食中二指,并指作剑往前一戳。 指尖的火光势如破竹般钻进厚重的气浪,直抵掌心。 便是手持利剑去戳这一掌,剑都能被拍成烂泥!可指掌相交,本该发生的手指断折并未到来,相反,王道宁忽然发现这一接触之下体内水元就不听使唤了,正在造反! 这种造反比他造夏龙渊的反可复杂多了,水元之力与自己的真气修行早就彻底结合在一起,这一造反无异于倒海翻江,从丹田到经脉全部化作战场。那一缕火光从经脉中直钻而入,牵引心海,此前曾经尝过的怒火引燃如果是形容词,这次就是物理燃烧,熊熊烈焰在心中燃起,刹那间把心脏都烧成了焦炭。 王道宁一声惨叫,用尽浑身力量震开朱雀,夺路而逃。 眼前寒芒闪烁,一把冰剑刺入心肺,似乎很“好心”地把心火给浇灭了。 王道宁低头看着透过心脏的剑尖,又抬头看看夏迟迟,眼中有了点了悟:“原来如此……你刚才的水元之力根本与这把冰剑没有关系,而是这水之魂对你们的亲和竟然高于我的,它听你们的……你刚才一剑只是测试、或者说你在与这些水元之力沟通……当确定有效,连你都敢与我单打独斗。” “那我倒是不敢的。王先生自己基础修行也是三重秘藏之巅,还是尊者来比较稳。”夏迟迟淡淡道:“倒是想不到王先生雄镇东海这么多年,位居天榜,声名显赫,却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想不到——水之魂原本是海皇所有,海皇陨落,它们就不能有新主?你究竟是以什么自信认为自己一个非修水行者能够彻底征服它们……是不是觉得,就像你夺夏之后可以轻易取而代之一样?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王道宁抬头看天,太阳已经越发高升。 冬季的朝阳本不刺眼,他还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它们可能有新主?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而已……何况你们也非水行,凭什么会想到你也能影响它们?若说王某无知,还不如说是你们太奇怪才对。” “青龙本出于海上……四象圣女要求四象兼备并不稀罕,玄武师伯对我的期许很高。”夏迟迟淡淡道:“另外王先生或许误解了一件事,我们不围攻,可不是什么武德,仅仅是觉得你不该有乱世书播报围攻而死的待遇,你不配的……” 王道宁笑了笑:“这种虚名,或许你父亲和你丈夫都很喜欢……恰恰我倒不在意。” 夏迟迟面无表情:“我知道王先生连自己的命也不太在意,在意的只是家族存续……但王先生自己死了,家族覆灭岂非旦夕?” 王道宁平静地道:“你们先有余力对付这局面再说吧……只要乱世书播报了我的死讯,照陵必撤兵收缩。而李公嗣死于此,李家必引胡人从关陇直扑而来,杨敬修到了如今也必然豁了出去,崔家还愿不愿意继续与我们死磕都已经很难再论。靠你们几个强手,想要解决这糜烂之局,跑去灭我琅琊?呵……道中虽不成器,好歹也是地榜。” 赵长河正在悄悄对瞎子道:“喂,能不能帮个忙?不是什么原则问题的。” “嗯?该不会要我让他早点断气吧,问题这叽叽歪歪明明是你们故意的,否则夏迟迟手中剑气一吐,直接没了。” “我们当然是故意的啊,迟迟传音我了,我已经知道璞阳发生了什么。你不要等他断气,提前播报一下,气死他最好了。” 瞎子沉默片刻,天空闪过金光。 “岁十一月,严冬。” “崔元央率众夜袭王家营寨,本意仅为袭扰疲兵之计。夏迟迟夜行京师,途经战场,忽引苍龙虚影俯冲营寨,王家士卒军心本疲,以为崔家天助,顷刻大乱。” 王道宁:“?” 如果他也会赵厝方言,一定会问一句:“你们开挂的?” 赵长河骑飞马过来,莫名其妙到了这里已经很奇怪了。 这夏迟迟又是怎么来的?还能路过璞阳,顺便还招陨石……不,招青龙去冲营寨。 本来围城这么久了,风雪冰天的,那士气可想而知,被这青龙降世还打个锤子? “崔元雍、薛苍海、皇甫绍宗趁势率众大举进击,双方混战一团。战阵之中薛苍海恰逢王道中,战约十合,苍海不敌,乃引教中圣物之威,道中重伤败走。” 王道宁豁然瞪大眼睛。 薛苍海大战王道中…… 这一次他越级了……虽然是借用了什么狗屁的圣物,可他真的越级了! “崔元雍大破王照陵,王家兵败如山,死伤不计其数,军中大将、人榜五十七张希孟战死,王照陵仅以身免。” “崔王战于璞阳,围城近四月。青龙降世,一朝围解。” “薛苍海胜王道中,虽借神器之力,胜就是胜,当代其位。” “地榜三十,薛苍海!” “人榜五十七,崔元雍!” “潜龙第一,崔元央!” 王道宁怔怔看着,还指望自己死讯先出,照陵会带人撤回……结果却让自己先看见了自家兵败如山倒、崔家人开始刷榜的消息。 虽然道中与照陵没死,算不幸中的万幸,但兵马大败折损,在这场群雄逐鹿的局中便已失去了先机。 如果会有第一个出局者,会是谁? 不是,为什么自己还没死,乱世书会开始播报的?难道两边分开算?要分开算早就该报了,这时候报什么意思?报给我看的? 乱世书你家写的? 赵长河此时道:“这城外营寨混战,还真不好说会跑了谁,很正常……不过王先生勿忧,琅琊那边我早有埋伏,很快我会亲率人马兵指青州,道中同志和照陵兄最好是龟缩在城里,可以让我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王道宁瞪大眼睛,骇然想喊:“小心归尘!” 可他喊不出来了,夏迟迟连给他传递声音给周边太监的机会都不给,剑气骤然爆发。 王道宁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眼中光芒渐渐暗淡,死不瞑目。 ——若说王某无知,还不如说是你们太奇怪才对。 连乱世书都听你们的,你早说,谁他妈敢反! 第625章 夏龙渊随笔 当然王家不管怎样都是得反的。 “当他没止住贪念,明知道那些海泥里隐含海族阴气还敢吸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一天。海皇那种克系的……一旦驱使,他只能提前造反,成为老夏与海皇博弈的棋子。这步一走那就停不了了,只有对方毁灭,或者自己。”赵长河看着王道宁的尸身,忽然道:“某种意义上说……海平澜坑的老王。” 夏迟迟点点头。 没错,海平澜驱虎吞狼,趁海皇嫌海上人口不足的引子,有意引海皇上岸去招惹夏龙渊……这才有了渗透王家之举。 反正不管谁坑的王家,夏迟迟此刻的神色好看了许多。 此前情绪过于复杂,需要一个宣泄口。王道宁既死,夏迟迟心中就仿佛一块石头被搬开了似的,一下就轻松了下去。 “有点讽刺的,排天镇海,既没排开这天,而且被海所噬。”她笑了一下,有了点调侃的心情:“喂,你是不是学过这掌法来着,虽然只是皮毛……是不是有点不祥,要不要忘掉?” 赵长河笑笑:“看谁用。这掌法不差,如此狂猛的攻击性,其实也挺合王家性情。” 夏迟迟奇道:“怎么合了,他们如此蝇营狗苟,还排天镇海,配么?” “王道宁可能是我所见的天榜之中格调最低的,但其实又是最敢拼的。无论是当年与虎谋皮求御境,还是这一次孤注一掷的屠龙串联,充满了赌性……有点一往无前的意思。如果被他赌赢?就是有点不太世家,不知道是不是与海边呆久了有点关系……” “世事没有如果。也不用拔高天榜,资质不低资源管够,找对功法提升的路,谁都能破秘藏。如你血煞功是邪功,唯一要求是坚韧而非秉性,行侠者你也,非功也。”朱雀淡淡开口说了一句,旋即转身进入地底。 她一直绷着个心情站在一边,见这俩好像没关注自己,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大家心思都不在,对王道宁说的那屁话应该都没多想。于是觉得面子保住了,重新摆起了尊者模样。 赵长河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闪烁。 王道宁说的什么话倒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朱雀那会儿奋不顾身的救助。 这事儿……嗯,这背影…… 他暂时没敢定论,试着说了一句:“适才感谢尊者相助……” 朱雀脚步顿了顿,旋即摆摆手继续前行:“你是我圣教室火猪,本座顾你性命有何稀奇?你只要继续忠诚圣教,就不辜负本座此意。” 赵长河神色古怪,也没继续说。 不知道怎么说……万一搞错了……还是回头问问三娘? 关键此时也不是气氛,老夏的尸身一直安静地坐在高台,此刻朱雀已经站在他面前。赵长河担心朱雀会有毁尸之类的想法,飞速掠了下去,不着痕迹地挡在前面,作势伸手去摸夏龙渊怀中:“老夏给我留了东西,我看看……” 朱雀在身后淡淡道:“不用故意护着……我对他虽憎恶,倒不至于此,便是看在迟迟面上也不至于……把本座当什么了?” 赵长河暗自吁了口气。 夏龙渊怀中有两页东西,一页天书不知道对应什么方向,另一页……赵长河摸出一看,愣了一下。 竟是一页类似于随笔的东西,看似附于天书上,很神奇地与天书相融,然后直接化显在了魂海。 就像是夏龙渊的残魂正在与自己对话一般,实际应该是一个做好的预设,规避瞎子的? 残魂开口,第一句就很惊悚:“这个世界实际就是个游戏。” “因为它明显是一个人造的闭合小世界,就像看过很多网文里,书中世界,盒中世界,洞府世界,一回事儿。在一个闭合的环境里,天都是假的,是能触摸到世界尽头并且出不去的;地也是假的,它不是一个圆球,没有地球背面的生命。既然是个虚假的世界,我当它是个游戏世界,应该也没有问题。” 赵长河抬头想了想,不知如何评价。 闭合小世界是一回事,与虚假世界是否直接划等号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老夏这么想,也不能说没有他的理由。反正这个只是预设影像,对话没意义,听着就是。 “假设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那么此书就是天书,它本来应该是某一个极强的仙神持有的法宝,不过持有者死了,连这法宝都被击散,便是所谓的‘天道死了’‘纪元破碎’。所谓人类重新从废墟中崛起,几乎所有世界内顶尖人物都死了或者苟延残喘,普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无非是天书世界灭亡之后重新诞生出生灵来了而已……” “越是这么想,这就越接近一个游戏世界,人死光都会重新冒出来,不是NPC是什么?” “瞎子想我收集天书,她想屁吃。世上有很多藏在阴沟里的神魔,每一个的目标都是天书,都觉得收集完整就可以取代天道。我只需要留一页让他们谁都无法集齐就可以了,剩下的让它们自己互相咬。” “包括那个自以为什么都看在眼里的瞎子,她早晚也要下场撕咬,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掉进蛐蛐场,老子很想看她也被人咬得遍体鳞伤的那一天。” “至于取代天道这个目标,瞎子以为谁都会感兴趣,恰恰老子不感兴趣。游戏玩家想做GM的没有几个,她懂个屁,在现世没呆几天就以为懂所有人了?其实我真正想做的是毁掉天书,但毁不掉……我也知道毁不掉,它是天道化形的具现,如果我能毁了它,那就能灭世。或者可以反过来考虑,如果灭世,它就会被毁掉?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先留个底。” “反正只是收集天书的话,结局一定会在最后关头尽数给她做嫁衣,在自以为能取代天道的前一刻,发现自己只是个道具。” “如果说收集天书有个什么好处,那就是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对战神魔,这倒是我想要的,我想一个一个的狩猎神魔,那一样可以升级。但想到瞎子盯着,我就不想这么做,要找到这些人躲在哪里,我有其他办法。我自己在太庙之底构建天穹,山河为我所有,天穹为我构建,可以观测任何地方,随时神降到任何想要的位置……” “古剑湖那一页天书是最基础的总纲页,很诱人,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却没要。故意留在那里钓神魔,我出手灭之。结果瞎子刻意遮蔽了天书气息,连形态都改变,导致神魔不知,只有世家与魔教在找剑。这是我和瞎子的博弈,我输了一轮,不过东西要么在我女儿手里,要么在女婿老乡手里,她也未必赢。” “虽然我不觉得自己会死……反正如果我这一页将来会落在谁手里,那个女婿老乡还是几率比较大的。那这随笔就附在这算了,落在别人手里也一样,只要给瞎子添个堵就行,你要不要做她的道具,自己掂量。” “弥勒教那边,我本来以为他们有一页的,又或者是他们的目标是为了某一页。我一直在等,他们荼毒江南,我并不想管,只想看他们目标的最后,那个神魔跳出来的时刻。晚妆和长河在这事上没事找事,干扰了太多,不过出乎意料,长河还真能召朋唤友的把弥勒背后的神魔弄死了……所以说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是多垃圾。” “比较有血性的其实是胡神……这货一天到晚想牵制我。长河初次见我,我举手轰天,就是他见我离了太庙,试图看看我离了大本营是不是会弱一点,结果被我打回去了。有点头疼的是我还真不合适真身离开京城,如果被人趁虚而入夺了京师,我会很麻烦……” “我也隐隐感到了……如果我失去了统治根基,可能修行会出岔子……我当年走一统天下的路子,好像方向错了,无形之中竟成了我的束缚和枷锁。女婿说如果我会败,可能会应在这上面……” “我不想相信。我的目标是神魔,怎么可能被一群低级史莱姆翻了?游戏有限制才有乐趣。比较理想的是,我坐镇这里,窥测八方,女婿早点成长起来,他出去征战就可以了。” “这小伙子人还不错,也就好色了点有些傻逼,没见过日NPC的,我女儿好歹是半个人,你专一点不行?问题好像就是,他快把自己当NPC了……这样的心态,早晚有一天,他会栽在瞎子手里。” 第626章 眼前万里江山 你清高你不日NPC,那你半个人的女儿是怎么生出来的? 赵长河心中吐槽,却也知道夏龙渊的意思指的是情感。一以贯之,他历来的观念就没变过,就算临终遗言都是如此。 他拿九年义务教育说事,好像主动掉逼格,算认错?固然他缺少了工业化教育和更宏观的文化思维是个因素,但绝非关键因素,人家开局一块碗比他更没文化都做得好好的,赵长河也没有什么工业化思路,其实高武世界也不需要……他这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性格缺陷导致,至死嘴硬不认,宁愿认自己没文化。 但这不是关键了,斯人已逝,吐槽没有意义。 关键他对自己真的挺好…… 最后还在担心自己搞不过瞎子,在这里还留了一个关键尾巴:“无论你当初抽卡抽了个什么挂,别指望能用任何方式去夺取它化为己用,如王家好像在尝试吸收海族阴气?实在可笑,不可重蹈覆辙。一定要尝试把你的挂排出去,即使砍手断脚该做就做。” 赵长河:“……” 那我要砍头? “六合神功是我以前尝试用来融合别家功法化为己用的法门,后来发现对一般功法没问题,但对更高端的力有未逮,只能以螺旋形态共存。换言之,想用这种方式夺取瞎子的后门,别想了。如果属于一个比较尴尬舍弃不了的部件,那么我建议的是研习王家的排天镇海之功,它很排斥异体,或有帮助……最妙的是瞎子未必想得到你会去精研王家之功,或有出其不意之效。” “道宁身负此功反倒去融合别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他觉得他也可以尝试学我,六合为用?感觉他脑子出问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我入了御境之后引发了执念,对于此境过于迫切,是个心魔。” “最后,不要过于依赖天书,否则还没有凑齐,先成了它的奴隶。” “走了,我感觉我就算死,也不一定是真死,说不定灵魂回去了……” 话语到此为止。 从“我隐隐有所感”那部分开始,后面这部分很有可能是后来添加的了——前面可能只是一个随笔,想到可以恶心瞎子就索性挂天书上,但后面这部分已经有了遗书的意义,针对的读者就是赵长河。 反正别人拿到也是一样……夏龙渊到了最后,最心心念念的人其实是瞎子……死都要恶心瞎子。 这是神魂交流,看着很长,实际只是一刹。在朱雀夏迟迟眼中,赵长河只是拿着书页打开略扫一眼就塞进了怀里,都不知道看见了啥……然后手腕一翻,龙魂弓忽然在手。 朱雀夏迟迟都愣了一下,就看见赵长河张弓搭箭,朝天怒射:“鼠辈也称神魔?看箭!” ——老夏说,他真身离开就可能会有人趁虚而入,说明一直有人在窥伺才给了他这种感受,以至于不敢轻易离京。 ——王道宁都死了,瞎子乱世书却至今还是只闪了之前走后门说的璞阳之战,这里还是没闪,说明战斗未完! ——二者结合,可见当有神魔在窥伺,不确定夏龙渊是不是假死钓鱼,在等着呢,天书都塞自己怀里了祂应该敢断定了,必有所动! “嗖!”神箭冲着唯一的地下入口直冲而去,洞口恰恰有道人影正在此时扑下,仿佛自己当头往箭上撞一样。 来人想都没想到这赵长河莫名其妙地会一箭射洞口,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直接撞在箭上。其反应极快,依然险之又险地拍开了箭矢,继而传来一声闷哼,似是这自己撞箭的仓促让祂吃了点闷亏,肩头还是被擦伤了一点点。 这擦伤一点点就很要命了,这可是灭魂之箭,刹那间魂海一阵混乱翻腾,几乎有种立时寂灭之感。 与此同时,朱雀夏迟迟也都反应过来,双双出手奔袭而上,赵长河的另一支箭再度上弦。 来人断然飞遁而去,空气中传来他的轻咳声:“好好好……了不起!人皇传续,果难断绝,真是这片土地根深蒂固的气脉难移。” 赵长河望着天空皱眉。 这个神魔都不知道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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