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也该多观察交往。 那是真请来参加生日宴会的,从没打算过他也能治病。 实际这宴会之中连怎么安排赵长河的座位都显得很头疼——他的身份是该坐达官显贵那一厅的,还是上位,和皇甫情坐一起,然而没有公开身份的情况下不能这么安排。 以他正常表现的身份只能安排在江湖高手的外厅,与达官贵人们分开。而他人榜虽然不错,但想居于上位却是不足的,安排在其他武林名宿的下首,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意见…… 杨不归陪着小心把赵长河带到外厅,偷眼看看他笑呵呵的没什么表示,便也松了口气:“赵兄莫嫌怠慢。” 赵长河笑道:“在外面随便喝酒吃肉,舒服得很,谁耐烦在里面装腔作势?也不用纠结我的位子,我随便和年轻人挤一桌更自在。” 杨不归笑道:“是赵兄的性子……想起当初琅琊了,赵兄和司徒笑饮乾坤,说真的我们那时候心里也是有冲动的,男儿豪情当如是。” “一直吹我干什么……司徒没来?” “找不见,不知去哪历练了,神煌宗倒是来了个代表的。喏,就是那位……”杨不归用眼神示意厅中上首的威武中年:“神煌宗史长老,地榜三十。” “神煌宗不愧为天下最强宗。”赵长河看了一眼,心中盘算是不是能把神煌宗也拉上打弥勒的车……至于杨家治病之事,多半神煌宗没啥办法,因为神煌宗锻体的,神魂方面一直是个弱项。 口中随意道:“嗯……那天我跟你说的,你说回头和令尊商议,这商议的结果呢?” “呃,赵兄,我们家确实有点岔子,赵兄愿意帮忙我们很是感激,但这事赵兄是帮不上的,好意心领。”杨不归压低了声音:“单从赵兄这心意,弥勒之战家父一定会参与,赵兄约好时间便是。” 赵长河微微一笑:“行。你招呼别人去吧,别一直在我这。” 杨不归道歉告退,赵长河也没去凑史长老那桌,自个儿找了个一群年轻人的桌混在一起。别人也没留意他,全都在透着天井看里厅,贵客席上盛装的皇甫情和一脸寒霜坐在她下首的唐晚妆。 什么叫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个场面。 兰和菊凭什么和这两位比啊! 那简直是上苍造化,刻下两个最完美的奇景,还要把她们放在一起。 “曾听人说十年前京师双骄,互相争竞,乃京师奇景……还觉得前人夸大,哪来那么夸张,两个女人而已,她们也并不是那种会跟人较劲比美的,最多冷语互相讥讽几句,哪来别人说的什么争奇斗艳……如今亲见,才知道别人所言无虚。” “是啊,什么都不需要她们说,单是坐在那里,恐怕争论谁美的人自己都能把狗脑子打出来。” “所以说谁美?” “我觉得首座美。那清冽如水的淡雅,贵妃稍逊一筹。” “我觉得贵妃美!那女人的风情,一眼就惊心动魄,你小孩子懂个屁!” “首座美!” “贵妃美!” 有人弱弱道:“不是,你们都没看见她们下首的崔元央吗?好可爱啊,粉雕玉琢的……” 争执中的两人同时鄙视过去:“处男去和狗一桌!” 赵长河:“……” “投票了!”有人拿着纸张转到赵长河这边:“这位兄台,你投谁?” 赵长河一看,唐晚妆四票,皇甫情四票,崔元央一票。 “单选还是多选?”赵长河问。 众人惊为天人:“你还想多选?” “没限制是吧?”赵长河提起笔,给三个全勾了起来:“我全都要。” 为什么你们都有这么明确的审美区分,搁那做选择题…… 话说不管谁美关你们屁事啊,有你们的事吗? 众人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叫高大名?” “……”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年轻武者们扯淡,随口吃着丰盛的菜肴,其实赵长河的心神早就投入在主厅之中。在外厅的好处就是可以不要像主厅里面那样正儿八经,整套祝寿的流程都能让人浑身发麻屁股长针,唐晚妆和皇甫情习惯了坐得住倒也罢了,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活泼的央央也忍得了。 又臭又长的祝寿环节过去,还有家族子弟一一入场,演武考核,捉对大比。 同时也是杨家向外人宣示自家子弟实力,也有为佼佼者扬名之意。 看杨家年轻人打得叮叮当当的,这才勉强有了点武道之世的味道,刚才那些又臭又长的都是啥玩意儿…… “虽然顶尖的少……杨家年轻一辈其实不差的。”有人窃窃私语:“杨不归蹭着上一批纷纷入人榜的机会,现在已经是潜龙第三了,走到哪里也是让人高看一眼了。这还不止,杨家各房有好几个潜龙一百八、二百二、二百三的,虽然都比较低,总数居然比崔王都多。” 赵长河看着厅中比武,也暗道杨家子弟看上去普遍都挺行的,其实就连杨虔远的水平都很高,那可是单枪匹马入昆仑,差点借着风头直接做了金钱帮主的狠角色。 单从这比武来看,可以看出杨家子弟这基本功就比较扎实,可能和杨家的武学性质有关,厚重弘毅嘛……也可能和杨家有没落趋势有关,子弟们有了危机感,都比较发奋。这点就比老崔家好,就拿崔元央来说,认识之前那是啥模样,吊儿郎当的有半点想练功的样子嘛…… 另有人道:“老兄,你这评点得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位名家呢……” 那人干咳两声,叹气道:“最近榜单下滑了……惭愧。” 人们肃然起敬:“竟是潜龙榜名家?失礼失礼。不知是……” “以前二百一十二,最近血修罗入人榜,本当往上递补一位才对,结果反而掉到二百一十三了。”那人叹了口气,眼里却掩不住的得意:“不过正好,崔小姐也曾经排过这个位置,和我有缘。” 赵长河“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酒来。 那人斜睨过去:“这位高大名兄台……” 赵长河摆摆手:“惭愧,我的榜单也下滑了。本来第一的,都掉到四十四了。” 这一说就不像潜龙榜,感觉是自家门派内部的排位,那人没好气道:“我说的可是乱世榜。” “好巧,我说的也是。” “???” 恰好杨家比武祝寿也在此时结束,杨敬修很是满意,笑呵呵地道:“不休年方十五,已然玄关四重,剑法严谨,领悟颇深,真吾家千里驹也。赐连山剑畔感悟三日。” 年轻人大喜:“谢伯父。” 连山剑都无灵了,还赐人家在连山剑畔感悟,这老杨为了营造神剑无恙的表象也是不容易。 却听客座上王道中捋须道:“杨家子弟多才俊啊……杨兄,往年也有与客人切磋竞技的,今年有没有这个想法?” 这个确实常有,但未必都有,看主家怎么想。杨敬修便道:“王兄之意,想让子弟与我们切磋一二?” 王道中笑道:“我是想客人之间切磋一二……名家相聚的机会并不多,适逢其会嘛。” 杨敬修笑道:“王兄这是想与谁切磋呢?以你的实力,莫非想找史长老切磋两招?” 王道中摆摆手:“当然不是我自己……我家门客,人榜四十五,恰好四十四的在这里,他既仰慕又不服,想要挑战一二,当是美谈?” 赵长河桌上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人持剑走到面前,对“高大名”拱手施礼:“人榜四十五,雷霆剑丁霆,请血修罗指教。” 一桌子年轻人神色抽搐地看着正拿着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的赵长河。 您还真是从第一掉到四十四……血修罗赵长河,怎么会跟个江湖闲汉一样挤在这外厅边角桌子上,乐呵呵地啃鸡腿,吃得一嘴油,还和大家一起投票选美…… 崔元央是他未婚妻诶,还好大家刚才也只是夸漂亮可爱,没有不敬之言。 等一下……你刚才勾的全都要是什么意思? 第397章 大戏开幕 赵长河坐在外厅主要是躲繁文缛节,也怕进去面对修罗场的压力,但实际还隐藏着一个用意: 不要去直接站在风口浪尖和人争执能不能治疗打谁的脸,等别人先治疗或者争辩治疗意见,自己在旁边综合别人的分析,会更有底一些。如果在里面被王道中之流堵几句,很难躲,还不如躲外面旁观者清。 王道中应该是看出来了,自己跑来这里不可能只单纯祝个寿,很可能会参与事后的活动,这是故意找事让自己没法藏,必须去站在风口浪尖。 老王也不傻,但就是代价可能会有点大,他可能没想过…… 看着站在面前的雷霆剑,赵长河慢悠悠地啃着鸡腿,悠然开口:“在别家宴会里,在主人还没发话之前挑战宾客,王家之礼,在下知矣……” 那丁霆失笑道:“阁下不是匪类么?也颇以匪类自许,何尝在乎过礼?莫不是怕了?” 赵长河终于放下啃完的骨头,擦着手道:“我只是觉得你排名有点低,乱世书不会闪,打起来没什么意思……” 丁霆大怒拔剑:“请指教!” “唰!”一剑对脸刺来。 丁霆号称“雷霆剑”,主要是形容其出剑迅烈,但单论这一剑只是逼人离座拔刀,并不算快,是收着力的。 但在旁人眼中已经很快了,几乎是拔剑声刚起,剑光已至面门。 赵长河自己对人榜没什么感觉,实则整个天下能上天地人榜的就只有那么多,人榜走到哪都堪称一句“宗师”,便是在和你闹着玩,都不是一般人能接一招半式的。 外厅无数人冷汗涔涔,知道如果自己面对这一剑,根本躲不了! 万众瞩目之中,一抹血色的刀光亮起。 没有人知道他的刀之前在哪里。 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刀的。 血光闪过,惨叫声起。 丁霆宝剑“铛”落在地上,捂着手腕后撤,瞧那模样不知道手筋断了没有。 血花喷洒,如雨一般。 小楼一夜听春雨。 唐晚妆的眼波变得迷蒙,每当看见这一招,她都觉得好美,就像在挑逗她一样。 太唐了。 那边丁霆捂着手腕飞退,他的手筋真的被挑断了,只剩一点连着,幸得如今名医齐聚,快速治疗的话应该还有希望保住,换个时间地点怕是真要废了……丁霆顾不得对赵长河放狠话,飞速回到内堂:“蔡先生、蔡先生……” 满座寂然无声,连杨敬修和王道中都愣在那里。 谁也没有想过,赵长河连身子都没站起,坐着一刀就把排名不相上下的雷霆剑一刀秒了? 这已经是丁霆反应快了,但凡慢一拍,就不是手筋被断,是整个手都要被砍断,那是多少名医在这里也没有用的…… 赵长河叹了口气,悠悠喝酒:“真以为我姓薛啊……谁都觉得自己能捏一把?” “……” 气氛安静了有好几息,王道中才勃然拍桌:“赵长河!寿宴之上不过比武切磋,丁霆也不过试探剑招,你竟然趁机出此狠手!还讲不讲武德!” “哟……”赵长河眼皮都不抬:“一个马甲,在此狺狺狂吠,给你脸了?” 别人听不懂这梗,王道中却差点气得心肌梗塞。 你还真拿这事来说!何曾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赵长河悠悠道:“我本来想讲礼貌的,刚才就问了,别家寿宴,挑战客人,合乎礼数么?既然王先生与丁先生都认为不需要讲礼数,还说我自命匪类想得太多,那不是挺好?当匪类我可在行了,你们学着点。” 皇甫情与唐晚妆看似一言不发在看戏,此时终于同时露出了笑意。 继而余光瞥到对方在笑似的,对视了一眼,又同时扳回了脸。 王道中肺都气炸了,竟昏头去问唐晚妆:“唐首座,镇魔司对这种凶案怎么说?” “确实不太好。”唐晚妆神色肃然:“简直无法无天!” 王道中一喜,就听唐晚妆续道:“此间事了,本座亲自提此人回去审问关押。” 王道中:“?” 此间事了?老子怕你是提他回去亲嘴儿吧?这首座不能指望了。 王道中憋着恼怒,转向皇甫情:“娘娘……” 皇甫情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一副对这个匪类很嫌恶的皱眉样子:“王家爱卿说得对,本宫要去回禀陛下,此子……” “算了娘娘。”这高度疑似陛下亲儿子,堂下何人状告? 王道中总算冷静下来,心知肚明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是根本不可能撼动赵长河半分的,自己派的挑战,苦果自己吞。 什么时候赵长河居然有这样的势了,真是可怕。 他知道赵长河为什么要不讲武德地下这样的狠手,王家坐实了是敌人,趁机削弱你一分算一分,谁跟你客气?可他也没想过,一个逼赵长河从背后站到台面的简单举措,居然会葬送了得力下属短期的战力,只能说这赵长河之狠辣,很多未曾亲见的人理解不够到位,真以为人家只会在女人堆里卿卿我我呢…… 但不管怎么说,派人挑战的初始意义还是达成了,让赵长河直接站在了台前,万众瞩目之下,不能躲在后面悄悄做些什么。 此时一位老者将丁霆的手腕包扎好,神色严肃地道:“幸得医治及时,手还可以保住,丁先生一个月内切不可与人动武,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了。” 丁霆满头冷汗地道谢:“多谢蔡先生。” 蔡问鹊,人称阎王敌,地榜二十三。 断筋之厄,对谁都是极为棘手之事,对他竟似乎很轻松就解决了。 之前赵长河还想说去找他求教医术来着,说是找不到,也不知杨敬修从哪请来的。 见蔡问鹊把丁霆治好,杨敬修也找到了合适的话题切入点:“蔡先生果然圣手,佩服佩服。” 蔡问鹊拱手道:“不敢当。听说杨先生近期身子也有不适?” “不错。”杨敬修道:“冲击第三秘藏,众所周知难度很高,在下尝试了一番,颇觉灵台昏沉,精神不济。虽然不至于影响实力,但担心影响后续突破,故此广邀名医,消除这个隐患。” 蔡问鹊道:“可否让在下把一把脉?” 杨敬修爽快地伸出手:“先生请。” 蔡问鹊上前,伸手搭着杨敬修的脉搏,神色渐渐变得惊诧。 脉象旺盛无比,实力深不可测,绝对比自己的修行高不少,不愧是地榜前十。人说杨家没落,可人家这积累不是一般人可比。 这就没病啊? 所谓神魂,也……咦? 正这么想着,就察觉杨敬修的神魂突然就像消失了一样,自己的感知就像陷入了什么漆黑的空间里,一片真空,茫茫不见。 说他死了吧,可大致又觉得是存在的,可能是在沉眠? 可说沉眠吧,又找不到在哪里。 见了鬼了,这是…… 蔡问鹊抬头看了杨敬修一眼,杨敬修微微笑着,哪有神魂迷失的样子? ——这是以强悍的功力,把身上携带的连山剑与自己对接,别人查探的看似自己的神魂,实际查探的是连山剑的剑灵状况。 皇甫情隐隐察觉了这一点,心中暗自惊奇。 杨敬修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一手可厉害着,这地榜第十的排名是不是有点低了,起码当初第七的赫雷应该是没有这个水准的……与当初自己未突破之时不相上下了,未突破时的水准还真没有必胜他的把握。 只能说乱世榜真的只能参考,他们许久未曾与人动手,排名不可靠。 那边唐晚妆也在关注,心中也有几分期待。 如果这蔡问鹊能搞定连山剑灵的问题,是不是对自己的状况也有帮助? 万众期待之中,蔡问鹊慢慢开口:“据我看来,家主这问题可能是……” “且慢。”王道中打断道:“医理分析,可以私下对杨兄说,或者是等其他大夫看完了,大家一起说。比如那位匪类兄,你想看看么?” 赵长河磨牙。 别人都不信我来治病的,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气的是还盯对了,防也防对了,自己想偷听别人说法的念头直接被掐死在那里。 赵长河恨不得把王道中也掐死在那里,只能站起身来,大步走向正堂:“替杨前辈治病,当集思广益,大家都提出有益见解,互相参谋,或有所得。在有些人眼里,这是私人扬名之用?哪来的乡间姑婆,如此小家子气。” 我小家子气,你倒是别用我名字啊? 王道中懒得理他,冷冷道:“那就等赵小兄来抛砖引玉,看看如何集思广益?” 赵长河很是无奈,伸手问杨敬修:“前辈让我看看可好?” 杨敬修这时候其实是一肚子不爽的,不是针对赵长河,是针对王道中。你在搞什么名堂,老子要治病,你在这里叽叽歪歪你妈呢? 老杨肚子里脏话都骂出来了,可也不好翻脸,只是说的话开始有些阴阳怪气:“贤侄有此心当然是好的,学无先后,达者为师,集思广益,或有所进。医道如武,有的人几次三番被晚辈所欺,可能根子在这里。” 王道中装着听不懂,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赵长河,只等他说没办法,就先把他赶出局。 这是势力争夺,极为重要,真不是他小家子气,为了王家大业,我容易吗我…… 赵长河的手搭在了杨敬修身上。 唐晚妆和皇甫情同时下意识地身躯前倾,紧紧盯着一切变故。 然后再度对视一眼,又靠了回去。 崔元央的传音就在此时传到了唐晚妆耳内:“首座让我看王家的异常……这位蔡大夫,昨天进了王家,和王道中深谈了起码有大半个时辰。” 唐晚妆眯起了眼睛。 第398章 你不是我对手 按这么分析,王道中这主意打的,可能不是一个蔡问鹊的问题。 表面上他自己带了他那边的名医过来,可实际不会老老实实寄望于自家名医能把杨敬修治好,这几天的功夫他有可能收买了所有前来看病的名医,无论谁治好了,到时候人情都是他的。 而且人情还真是他的,因为他王家的镇海剑理应也是有问题的,他们研究过,把所得与这些名医共享,到时候无论谁找出了办法,只需要说一句是“得了道中先生的提点”,老杨就必须记这个天大的情。 然而这么做其实是很恶劣的。 杨敬修并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家的剑出了岔子,是以自己生病来做戏,试探哪个大夫说的比较靠谱,才会请那位大夫私下谈,正式治剑。可王道中的做法,实际是把杨敬修给卖了,整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这些大夫装模作样在查杨敬修的病,内心恐怕都清楚查的是剑灵。 当然名医们要赚一个自己水平高的名声,多半不会说。只要大家不说,杨敬修也不会知道自己白演了。 怪不得王道中对一个只学了十几天医术的赵长河如临大敌,因为在场的只有一个赵长河不受控啊…… 但唐晚妆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自己的判断……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杨家说是没落,只是体现在顶尖修行没出天榜,下面的势力可一点都没弱,可能继续下去要衰弱,那不是现在。面对与你王家同级的顶尖世家,你搞这套是不是有点搞笑?如果哪个大夫不敢欺瞒杨家,私下里已经把事说了呢? 那样王道中啥都没开始,就已经先把老杨狠狠得罪了,做成了都得不到感谢,这不应该。 不太可能这样广撒网买通所有名医……可若只是针对性的找了蔡问鹊的话,摊子似乎铺太小了,万一蔡问鹊没法治岂不是毫无意义?除非王家有必然能治的把握……可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赚人情,要通过蔡问鹊转一手? 只有可能,这个必然能治的方案,不是好方案。王家在利用蔡问鹊,一旦出了岔子,可以不粘锅。 这个推断应该是正解…… 唐晚妆在思索,那边赵长河已经装模作样地把完了脉,继而瞥了王道中一眼:“既然王先生认为不能公然说,应该私下告诉杨前辈,那在下就私下说了。” 王道中:“……” 杨敬修淡淡道:“都不用,直说便是。” 就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不信能把剑的事给揭了…… 赵长河道:“前辈这病,是双重因素,一则神魂厌倦肉身,认为所做之事不符合预期,有退避之意,有点像精神分裂,两个人格……” 周遭一片失笑声:“赵公子只学了几天医术?就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了。” 这从哪看出杨敬修有失魂症了,人家精神矍铄好端端的。 倒是杨敬修本人冷汗淋漓:“赵公子且安坐,看看其他名医的意见。” 也不知道是传出去剑有问题更糟糕呢,还是传去出他杨敬修是精神病更糟糕。 见了鬼了,这才学了十几天医术的小伙子还真能看出问题来……这姑爷还没成亲呢,崔家不至于把他们清河剑的事说给他听吧?难道真是医术通神看出来了? 赵长河也不在乎,在一群名医们的哄笑声中,大摇大摆地坐在一边喝酒。 杨敬修看着他的表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这种宠辱不惊的气度,此子大有可为啊…… 本来他内心也不太想赵长河真的插手这件事情,毕竟有人暗加引导导致的剑灵出状况,那人是谁?多半是你爹。 谁能毫无芥蒂地让其子来解决问题?万一你更使坏,把本来还能治的变得更糟了,找谁说理去? 可赵长河这个人本身,真的很有看头…… 他在看赵长河,赵长河也在看他。看各地名医们一个一个上前诊视的样子,心中也是暗叹。顶级世家的排面就是这么大,说白了连自己都是屁颠颠赶来给人家治病的一员,只不过能说服自己的是为了苍生……所以这个命题多牛逼,一旦找到这样的理由,什么事都能说服自己。 其实还是皇甫情小姐姐的话更合自己口味:“若是能拿捏……” 这才是关键。 真以为老子眼巴巴地送上门给你治病,还得被你挑三拣四?你哪位啊? 赵长河瞥了王道中一眼,他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王家的大夫给杨敬修诊脉,目不斜视。 如果王家自己解决了剑灵的问题,他们会只想无私帮杨家治疗,而不是想拿捏吗? 不过从场中这数十名医的表现看,此世医道果然对神魂几乎没有涉猎,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甚至大部分人在说杨敬修没病,让老杨非常失望。 医武是强相关的,武学不到神魂,医道在这个门槛上没有突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也许只有身登地榜的蔡问鹊对此有钻研。 但地榜也是不太够的,也许要到天榜的水平加上精深的医道理解才有点机会,可惜的是此世天榜却无人学医,也许他们对人体的认知比医生更强,但实际上有没有好好学过医理药理,确实还是有所差距的。 所以眼下这些名医能起到什么作用也就不用提了,不出意料地什么稀奇古怪的看法都有,最后吵得面红耳赤,和之前在襄阳见到的名医吵架差不多…… 杨敬修终于打断争吵:“很感谢诸位不远千里为老夫诊视,所提的意见也颇有益处。” 众人都道:“不敢当,不敢当。” “不归,给所有大夫送上一份谢仪,好生替我招待。” 杨不归行礼:“是。” “阎王敌蔡先生、琅琊的卢大夫、以及……”杨敬修顿了顿,神色古怪地道:“赵公子,和老夫来后堂,我们再详谈一二?” 众人哗然。 赵长河也被邀请再诊,难道刚才他胡扯的精神分裂还有几分真? 赵长河悠悠地放下酒碗,站起身来:“学了几天医术的,还真不敢像诸位那般胡言乱语,什么风邪入脑都敢说出来,你怎么不去中个邪?废物。” 谁说这小子有气度了,分明是报仇不隔夜。 之前讥讽过赵长河的大夫们面皮憋得发紫,看着杨敬修的眼神都不太对了,邀请这小子进去再诊,意思是不是承认了精神分裂? 杨敬修面无表情,听说和赵长河接触的人风评都会变得不幸,这是连男人也逃不过? 却见赵长河道:“杨前辈,如果要治这病,我举荐一人与我同往。” 杨敬修奇道:“谁?” 赵长河伸手拉住崔元央的小手:“我家央央。” “哦,是了。”杨敬修笑道:“崔小姐是阁下的未婚妻呢……” 崔元央俏脸红扑扑的,一脸羞涩地低着头,可那嘴巴肉眼可见地都快要咧到耳根去了,简直不知道是在羞还是在笑。 唐晚妆和皇甫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指头捏得咯咯响,继而三度对视一眼,又同时偏过了脑袋。 皇甫情切齿传音:“你刚才传音给赵长河说什么了?” 唐晚妆淡淡道:“关你何事?以色侍人的妖女,遇上正事是不是觉得自己脑子里是空的?” “哟,有本事你就别以色侍人,被他摸一下就不是人。” 唐晚妆居然很平静地回应:“其实就算以色侍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得到我,而你自己送了。” 皇甫情瞪大了眼睛。 草? 却听杨敬修道:“若是崔小姐也来,那索性道中兄也进来吧,大家都有相似问题,可集思广益。” 赵长河道:“唐首座也可以参详。” 杨敬修道:“也对,那请唐……” 皇甫情再也按捺不住:“你们觉得本宫是坐在这里好看的?” 唐晚妆差点没笑出声。 其实有些东西想开了之后,谁气谁呢,想气死你还不容易? 第399章 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力量 到了内堂,杨敬修看着一群人济济一堂的模样,脸上也难免有点小抽搐。 想象中是海选出来一位靠谱的大夫暗中商议神剑之事的,最多两三位大夫一起讨论,怎么想也想不到最后面对的是这一二三四五一大群人在这吃瓜的场面。 但杨敬修也懒得纠结,因为这些人其实都是有数的人。比如崔家王家必然都面临过相同的问题,只不过以前大家讳莫如深都不肯提,如今看来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而唐晚妆和皇甫情,一个镇魔司首座,一个贵妃,皇帝做了啥事她们怕是比谁都清楚,没什么好瞒的。按理她们应该会是想阻止自己神剑复苏的,但没关系,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不能公然阻止。 这一点杨敬修显然想偏差了,这俩事先还真不知道,并且现在知道了也不会打算阻止。 如果说以前唐晚妆还会认同削弱打压世家的方针,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争夺势力倾向、维持乱局稳定之时,怎么选择也不用说了。 杨敬修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诸位都是有数的人,和诸位也不说欺瞒之言惹人笑话了。事实就是连山剑的剑灵出了岔子,我们经过多年琢磨,认为可以用治人神魂之法用在治疗剑灵身上,道理很可能是相通的。于是我们搜集了不少治魂之药,辅以自家医学,确实让剑灵有了点反应,证明了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王道中道:“杨兄确实有想法,这以治人之法去医剑的思路,我们真的从未想过。” 杨敬修道:“但王家的镇海剑还是解决了问题?” 王道中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杨敬修也没追问,续道:“可惜我们的医术不到家,只能略微让剑灵有些反应,想更进一步则毫无头绪……若说开始培养名医,则费时日久,呃……” 他看了赵长河一眼,憋了半天,还是续道:“恰好老夫生辰到了,便借由寿宴广邀名医,看是否有良策。如今既然蔡、卢两位神医和赵公子都看出了问题,并都提出了有益的见解,那便开诚布公,希望讨论出一个真正可行的方案。” 王道中眼神示意自家带来的卢大夫,卢大夫便冷笑道:“赵公子能有什么见解,无非是事先从崔家那里知道了剑灵状况,靠猜的而已。不信让他说出几分医理,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 王道中是真不想让赵长河出手去治,这神奇的小子总是做到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现在可以说全世界都没人比他更高估赵长河了,他是真怕赵长河一出手就直接把事情摆平了,根本轮不到他的布置,必须抢先。 只要抢先把事情定了,赵长河在旁边干看着就好。 赵长河大致猜得出老王的想法,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没什么底气,只是有点想法……这不是打算坐在外面看大家讨论,能让自己有点参考么?毕竟为了治病,众人计长,说不定我能提些想法也是好的。结果不知道哪个姑婆,先把我逼上场,又不让大家集思广益敞开讨论,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来搞我的,老王,你不会喜欢我吧?怎么像极了傲娇的小姑娘在惹男人注意啊。” 王道中:“……” 崔元央笑嘻嘻地拉着赵长河的手,附耳道:“原来赵大哥喜欢这样惹注意是吗?那我下次……” “你不许。”赵长河揪着她的脸蛋往两边扯:“你负责卖萌就可以了。” 崔元央愣了愣,笑着看了唐晚妆一眼,不说话。 唐晚妆心中暗叹,这丫头,不甘心只做个吉祥物……可其实赵长河并不需要别的,真只希望她可可爱爱的这么下去就好了…… 双方思维有所偏差,但其实都挺好,都是很喜欢对方的表现。 小男女们在这打情骂俏满怀心思,杨敬修才懒得管他们那么多,见赵长河似乎自认水平不足,便对卢大夫道:“那就请卢大夫先看看剑?” “嗖!” 古朴厚重的连山剑横于厅中,哪怕无灵,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威压。 这是上个纪元流传下来的顶尖神剑,和龙雀一个档次甚至有可能更高一点,至今赵长河都觉得如果自己和龙雀打架的话根本打不过龙雀,如果这种神兵愿意认主,很多人完全可以做个神兵的挂件,靠神兵自己动就能打遍天下绝大多数人了…… 何况剑灵携带着无数剑法剑意的认知,剑灵消失对于家族传承来说实是不可承受之重。对于崔文璟杨敬修这些人而言,复苏剑灵绝对是比命都重要的事,如果用自己的命能换来剑灵复苏,他们恐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谁敢阻止这样的事,就是举族大仇;谁能帮助这事,那就是天大的人情,足以影响举族战略倾向。 卢大夫深深吸了口气,盘膝坐在连山剑前,伸手轻触。 这种事情医术不如修行重要,你医术再高是能给剑扎针还是开药?他有办法刺激剑灵醒来,但修行做不到,只能为人前驱。他做出王家应有的操作,后续的操作留给蔡问鹊,双方割裂开,出什么情况也可以撇清。 卢大夫装模作样地检视片刻,掏出了一团七彩海泥。 与之前给赵长河敷用的那种略微改善根骨的海泥不同,这团海泥取出来,杨敬修都不免动容:“玄光幽壤?” “不错。”王道中捋须笑道:“正是王家养魂至宝,家兄突破第三秘藏,得此助力良多。” “知道,知道。”杨敬修再是有涵养都难免有些声音发颤,王家这个人情可大着了……如果说各家的剑都出了问题,唯有王家解决了,他们大概率就是因为有这个海内奇物的协助。有这种东西,配合一定的神魂治疗手段,确实大有机会解决问题。 赵长河冷眼旁观卢大夫往剑上抹海泥的操作。 此前用来敷身的海泥,被天书检测含有海族气息,潜移默化可能改变渗透一些什么……这个所谓“玄光幽壤”更是直接针对神魂的,会不会被控制了都未可知? 可是他仔细探查,没发现这玄光幽壤含有当初那种特别的气息。 倒也可以理解,如果有怪异的话,应该很难瞒过杨敬修,他的修行可不是吃素的。 卢大夫认认真真地涂抹了一阵,终究很遗憾地告诉杨敬修:“太尉见谅,在下虽有王家神药,可修行不足,难以将其药力渗透引导……还是需要一位更强大的名医,以引魂之术结合幽壤药力,或有机会……” 蔡问鹊颔首道:“老夫可以一试。” 杨敬修大喜:“本也想只有蔡先生可以做到,快请一试?” 蔡问鹊盘膝坐在连山剑前,自己也随身掏出了一些药泥:“我需要结合自己的药……杨先生若不放心,可以检验一二。” 杨敬修仔细探查了一下,蔡问鹊的配药也是属于养魂归复性质的,并无问题,便笑道:“当然是信得过蔡先生的。” 蔡问鹊点点头,伸手把药泥往剑身上抹去。 他的手都有点发抖。 海泥没问题,药泥也没问题,但二者一旦结合,就有问题。 那会形成一种海族独有的阴气,在人所不察之际就沁入剑体内部,影响剑灵。 剑灵一定会被刺激醒,但醒来之后还是不是原先的剑灵就不好说了……它可能表面上还是连山剑灵,可实际永远不会认杨家人为主,反而可能会认别人…… 这是当着杨家之主、地榜第十的面,明抢他的神剑,他还得谢咱。 岂能不让人身心紧张? 就在两种药物即将接触之时,一汪春水横在面前,差点没把他手都削掉半边。 唐晚妆观察已久,此时确定了内心判断,终于出手拦截。 王道中一直紧张地盯着这伙人,唐晚妆一动,他也同时闪身阻拦,口中大喝:“夏龙渊的头号鹰犬,岂会甘心让你我神剑复苏?杨兄竟然听信小畜生之言,放姓唐的入内,所思差矣!” 这话切在了杨敬修自己内心的担忧里,果然是煽动力十足,下意识便出手拦向唐晚妆:“唐首座少安毋躁……” 唐晚妆本来有话要说,但被两个地榜同时夹击,面前还在阻止另一个地榜抹药,这全神贯注之下还真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她丝毫无惧,春水碧波满室生光,竟是一个人独战三个地榜,生生逼得只距离连山剑数寸之隔的蔡问鹊犹如天涯,再也抹不上去。 正在此时,血色刀芒乍起。 狂暴无匹的血煞刀气铺天盖地地劈向了王道中:“是时候证明你马甲的身份了!吃本尊一刀!” 真他妈的! 王道中真是连唐晚妆都不想管了,回身一剑,直刺赵长河胸膛:“死!” 这一剑真是剑出风雷,虚空爆响,含着一位地榜经年的怨怒,比什么雷霆剑都要迅若雷霆。 可气势汹汹的赵长河压根就没扑过去,早在他起手的同时,身躯在半空完全违背物理规律般的向后飘折,直接跑路了。 王道中一剑刺在空气里,暗道不妙。 果然就这区区一个牵制,那边蔡问鹊都被唐晚妆逼得离连山剑好几尺,连手中的药泥都洒落在地。 刚才没法子说话的唐晚妆也已经有余力说话了:“本座久病成医,颇知其理。杨太尉关心则乱,是不是忘记检查一下,两种药泥结合会有什么变化?” 一个小小的人影悄悄钻在连山剑边上,伸手取过地上的药泥,又掏出一把小刀“唰唰”刮下被抹在剑上的一些幽壤,“啪”的一声,捏橡皮泥似的把两团泥巴合在了一起。 崔元央。 杨敬修听着唐晚妆的言语,他有余力阻止崔元央的举动,却心中微动,没有阻止,任由小丫头做试验。 随着泥巴捏在一起,空气之中骤起阴气,仿佛深海冤魂,漫过每个人的心田,所有人都随之僵了一下,哪怕是早有准备的唐晚妆都禁不住一个寒噤,差点开始咳嗽。 就趁着所有人僵直的刹那间,那股阴气似有怪笑,钻向了连山剑里。 “糟了!”杨敬修神色大变,掌风恶狠狠地轰了过去,却哪里来得及? 眼看着阴气就要入剑,一只欺霜赛雪的纤手伸过,闹着玩似的把那缕阴气抓在手里,“噗”地一捏,烟消云散。 皇甫情拍了拍手,环顾场中:“都看着本宫干什么,这股阴气看得人不舒服,捏了便是……真当本宫只会以色侍人?不知道关键之处靠的是谁。” 王道中目瞪口呆。 完了。 皇甫情的翼火蛇身份可没瞎公开,作为贵妃在宫中表面上和王皇后撕得可厉害了,王道中并不知道这个贵妃是盟友四象教居然在公然帮外人。 可你和唐晚妆不是世仇吗,怎么配合得如此默契? “吼!”刀声大起。 赵长河再跃而来,冲着王道中劈头盖脑地又是一刀:“刚才让你的!再吃我一刀,看看王家排天镇海之剑,有何高明处!” 王道中呆立场中,看着迎头劈来的赵长河、感受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这一刻的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赵长河,而是在与天下为敌。 这是一个男人,带着他的一群女人的力量? 第400章 当唐晚妆不谈恋爱 这局面,单是唐晚妆和盛怒的杨敬修两个人,就足以把王道中和蔡问鹊杀个十次有余。这还是在杨家内部,外面一喊就是重重围困,怎么看这俩都死定了。 但王道中做了一个让赵长河极为佩服的举动。 他抽身闪过赵长河这一劈,正好接近了那边杨敬修攻向蔡问鹊的位置,忽地一剑刺向了——蔡问鹊后背。 蔡问鹊本来就不是杨敬修的对手,正左支右绌期待王道中帮忙呢,结果被自家主子骤然背刺,哪里闪得过? 长剑直从他后颈穿过去,把喉咙都穿断了。 与此同时,唐晚妆的剑也架在了王道中的脖子上。 蔡问鹊瞪着眼睛艰难回首看向王道中,喉头发出无意义的音节,砰然倒地,死不瞑目。 王道中丝毫不顾唐晚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指着蔡问鹊的尸体大怒:“狗贼,如何调配毒物,污染我家至宝,挑拨王杨两家关系!死有余辜!” 杨敬修收剑而立,目光森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王道中拱手道:“杨兄,这是恶贼的奸谋,我王家玄光幽壤你是认得的,是真正的神物,绝无问题。也不知道这狗贼是怎么配出能激发反应的恶药,导致此变,望杨兄明察,不要中了小人之计。” 他要这么说的话,事情还挺头疼的。 本来让一个面上与他们家没关系的蔡问鹊来实施这一步,就是为了不粘锅……在表面上,王家掏出了至宝给杨家治病,义薄云天,如果没有一个对外实证的理由就杀他的话,反而成了杨家不好面对悠悠之口。 还给了王家起兵征讨的理由,杨敬修愿不愿意让家族站在全面战争的第一线? 倒未必是怕琅琊王,但这事牵涉甚大,杨敬修一时半会还需要考虑斟酌,神色阴晴不定。 而赵长河这次也很难故技重施当着主家的面砍人,把杨家逼上战车。中土局势不像塞北,杨敬修也不是巴图,他可未必会被逼得无奈和你一条裤子,惹恼了人家是可以选择自立造反的,人情没捞到还落个不是。 正在空气有些凝滞之时,唐晚妆微微一笑,春暖花开:“抱歉,虽然太尉是苦主,但此事乃朝廷要案,轮不到太尉私设公堂。” 说着出手如电,点了王道中周身穴道:“谋刺朝廷太尉,谋夺他人至宝,分海侯身为直接嫌疑人,还是带回镇魔司慢慢审吧。” 王道中怒道:“唐晚妆你……” 哑穴被点,话音截断在喉咙里。 唐晚妆忽地一声呼哨,过不多时,门外传来杨家子弟的禀告:“家主,武平侯到访。” 杨敬修和被点穴的王道中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武平侯秦定疆,地榜一十八,镇魔司副统领兼重案司主事,唐晚妆不在京中之时,都是他负责主持京师镇魔司工作。 他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来了弘农? 唐晚妆淡淡开口:“其实本座密令武平侯前来,倒不是做押解嫌犯之用的……本是让武平侯埋伏于府门之外,有人事败夺路而逃的时候不至于措手不及。事涉地榜,镇魔司人手不足,要武平侯从京师赶来,着实辛劳……好在没有白来。” 王道中:“……” 当然没有白来,有地榜率众押解,这回就算路上劫囚都难了……除非王道宁亲自出手,可这会儿王道宁都不知道这边事败,等知道了,人都押到京了…… 非是被点了哑穴,否则王道中真的想骂脏话。 满脑子都在对付赵长河,却忘了在赵长河崛起之前,整个大夏除了夏龙渊之外最让恶徒与反贼们忌惮的人是谁。 不但及时看破问题,出手阻止蔡问鹊,这是连事败而逃的后路都已经预先堵上了……其实说是堵后路,也可以说是接应,一旦她在里面下风,立时又是一个地榜帮手。 当她脑子不在谈恋爱的时候……可以说这件事自从她开始插手之后,从头到尾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到底满脑子在想他娘的赵长河干嘛啊……所以说赵长河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吸引老子注意力的吗? 一名老者缓步而入,对唐晚妆与杨敬修分别拱了拱手,又笑吟吟地拎起了王道中:“分海侯好久不见,随老朽走一趟?” 唐晚妆笑道:“此间事了,本座还需南下,脱不得身。镇魔司之事还是拜托秦叔多费心了。” 秦定疆笑道:“好说。诸事纷杂,不宜离京过久,我这便回去了,你南下小心。” 唐晚妆一礼:“有劳秦叔。” 目送秦定疆拎着王道中离开,杨敬修低声叹息:“全赖首座筹谋,杨某……在此谢过。” 唐晚妆微微一笑:“倒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筹谋,央央帮忙探情报很重要。” 崔元央举手摇啊摇,又跳了一下:“捏泥巴的也是我啊!” 唐晚妆莞尔:“是,央央最厉害了。” 杨敬修摇头失笑。 “另外……”唐晚妆美目转向赵长河,低声道:“王家如果解决了剑灵问题,有可能会是怎么解决的,是长河告诉我的。” 杨敬修道:“愿闻其详。” “长河说王家被一个叫海族的神秘族群渗透,有可能无声无息能控制人,如果王家能在别人之前解决剑灵问题,说不定与此相关。有这个消息在,我见王道中掏出玄光幽壤的时候,对他们想怎么做就判断个八九分了。” 赵长河冲着杨敬修拱了拱手:“惭愧,前辈莫怪我不说……这事我很早就有猜测,但猜测始终只是猜测,没有任何实据。无凭无据的事情和晚妆说说也就罢了,没法和前辈说,反而显得挑拨离间枉做小人。” 杨敬修摆手:“应该的,赵公子稳重,惭愧的是老夫,小人之心度殿下与首座之腹。” 赵长河:“……” 怎么又殿下了…… 一伙人都轻松客气,唯有皇甫情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这些就是你们之前传音密语的玩意儿是吧,你也没跟我说啊! 是觉得我四象教和王家是联盟,不可轻泄?王家算个屁啊,你也是四象教的,你做这件事是为了四象教拿捏杨家的,又忘了是吧! 你的奖励没了。 唐晚妆目光掠过皇甫情,眼里似有深意,却没说什么。 刚才那掐灭阴气的举重若轻…… 那阴气为了隐蔽,表面上并不强,而皇甫情就站在剑边上,伸手阻拦很容易,只要反应够快就可以,不需要太高的水平,在场众人包括苦主王道中可能都感觉不出什么毛病。但如果本就怀疑她是朱雀的情况下,就怎么看都有点问题了。 这种够资格入侵剑灵的阴气,就算不强那也只是相对而言,一般人总要有所应对抵抗的吧?可这位轻轻松松就捏散了,跟玩一样。 朱雀之火,正是阴寒克星。 当然这不是实锤,但已经足够唐晚妆判断了。你说翼火蛇的火也可以?不管别人信不信,唐晚妆不信,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但这事怎么说呢,她真站在自己这边帮忙…… 好怪啊,这种感觉…… 不是,赵长河你真啃了朱雀??? 两个女人都在走神,那边杨敬修和赵长河倒是聊得很投机:“殿下,这海族是何来路?为何从未听闻?莫非是指生活在海中的一些小族群?他们不该有这种能耐啊……” “应当不是,我怀疑是上古的族群。可能是海底存在某上古秘境,他们潜藏其中,正在谋局。”赵长河道:“这么做的上古生命可不少,比如前辈亲见的弥勒身后之影……海族应该是其中一类。更具体的,我知道的也没比大家多了……就连所谓控制,依然只是猜测,说不定不是这套路。” “看刚才的阴气,应当差不离。”杨敬修转过头,目光森冷地盯着瘫坐在一旁的卢大夫。 区区玄关几重的大夫,在一群地榜人榜的战斗中早就吓瘫在一边了,至今都没缓过神来…… 赵长河蹲在他身边,露齿一笑:“这位大夫……我想你可能对王家其他秘事未必知情,但身为王家麾下最有名的名医,对这海泥应该是最知情的一个,能否详解一二?” 第401章 蓝血萦魂 卢大夫结结巴巴:“我、我所知也不一定准确……” 赵长河笑眯眯道:“没关系,知道多少说多少,慢慢说。” 王家海族之谜,当时天书谜语人似的模棱两可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细节说明,搞得自己始终在瞎猜,单是好奇心都能把人憋死。要不是没时间,恐怕赵长河都会跑去特意查一查这个案子,探探到底是啥玩意。 现在送上门来解惑,还把始终追在屁股后面的谋杀者王道中送监狱去了,就像便秘好不容易拉出来一样,别提多畅快了。 咦对了,还有个听雪楼的刺客,他哪去了? 卢大夫正在说:“王家这种特异的海泥有两类,一类是只针对身躯改善的,或许是能量稀薄的缘故,其效果只能算一般……呃,好像赵公子用过。” “对,我用过。”当然效果一般,那是真武剑石上崩离的一点小碎片落在海里散发的能量聚成的海泥,碎片本身就小,能量在海里稀释又多,那能有多少效果? 剑石的本体在玄武秘境里,散发出的能量可不是那种稀碎的冰淇淋,而是凝成了实体果冻,塞满了整个山腹,这才是真正改善身躯、锻造“无上剑体”的宝贵材料。 赵长河一直被困扰的垃圾经脉问题,在这被改善了许多。岳红翎和三娘各有所得。 如果仔细想想,把那部分碎片也搜集起来,能不能让剑石的效果更好一点?这个到时候问问三娘有没有兴趣…… 卢大夫道:“效果虽然只是一般,但王家号称不太重视也是自欺欺人的,他们几乎每一个族人从小到大都泡在这种海泥里长大。” 崔元央忍不住好奇:“有神物辅助从小修行,怎么王家修行也没见比我们家好?” 杨敬修摇了摇头:“其实你我两家,自己调配的药浴也不见得比这种东西逊色多少……东西不过是辅助,人自己刻苦才是最重要的。指望靠这种东西奠定全体的修行之基,说不定反而有反效果,导致族人依赖于此,少了自身的磨砺。” 崔元央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嘟着小嘴不说话了。 从小泡药浴有什么不好,我泡得这么白这么滑,赵大哥可喜欢摸了。 卢大夫赔笑道:“太尉说得是……王家历代依赖于此,不仅是上下有了依赖性,还勾起了对更强烈的期待和追求,犹如成瘾一般愈演愈烈。事实上王家早已意识到了此物里含有一些特殊的气息,潜移默化在改造大家的修行根基,功法越发有阴寒之气,但整体却又似大海狂涛之属,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杨敬修点点头:“归根结底还是舍不得,便抱有侥幸。” “是的……其实当初赵公子赴琅琊,他们故作大方地把那海泥给赵公子用,本意也是觉得赵公子经脉有问题,久旱缺甘露,一旦遇上此物,极有可能沉湎依赖,那便可以拿捏。”卢大夫说到这里,脸上也有点佩服之意,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佩服:“谁知赵公子把糖衣吃了,里面的诱惑却丝毫不受,王家始料未及。” 赵长河失笑:“得了别吹了,这种海泥我很了解,一直说没啥意思,说说玄光幽壤。” “玄光幽壤,其实就是王家依赖于这种海泥之后,更加期待效用更强之物而刻意出海搜寻的。当时王道宁未破三重秘藏,不知为何天降神运,居然真找到了这样的神物,得到此物之后便突破了。” 众人都对视了一下,心知这里问题满满。 卢大夫道:“其实即使王家内部也颇有些有识之士质疑过,若是之前那种只改造身躯的海泥都有不妥之处,那这种能针对神魂的幽壤是不是更有问题?然而王道宁突破三重秘藏的诱惑在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说到这里,卢大夫赔笑道:“我是因为被王道宁邀请检查身体,确定有没有问题,才大致知道此事,至于更深层的那便不知了……总之据我检查,王道宁没有问题……” 杨敬修淡淡道:“你修行不足,查不到问题。王道宁让你查,其实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从这阴气侵袭剑灵来看,王道宁应该心知肚明绝对有问题。” “呃,这些小的就真不知道了,王家剑灵也出过岔子之事我也是经过这事才知道的,表面上王家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唐晚妆沉吟道:“从这种表现看,不像是控制,王道宁并没有遭受直接的操纵,否则也没必要还找你检查求安慰……如此分析更有可能的是一种寄生依存的状况,明知道有问题,但神魂得到了壮大,又感受不到什么坏处,便抱着侥幸继续饮鸩止渴……” 皇甫情看向了地上的蔡问鹊尸体:“至少有一件事可以得到证实……” 唐晚妆接口道:“乱世书没闪。” 皇甫情道:“此人未死。” “有一部分因幽壤阴气结合的残魂还活着,等我们埋了,他就复活了。” 两个女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水火之气也几乎同时降临蔡问鹊的尸体。 一股凄厉的嘶号之声响起,一缕阴气从蔡问鹊灵台钻出,避开了两个女人的进击。 然而这边个个都是地榜猛人,它又如何躲得掉一肚子鸟火的苦主杨敬修? 凌厉无匹的掌风兜头等在那里,一掌就把这阴气拍得如水波乱扭,水波呈现蔡问鹊扭曲的脸,看着极为抽象可怖。崔元央一下就跳进赵长河怀里缩着,看得胆战心惊。 盛怒的杨敬修再补一掌,彻底把这阴气轰得粉碎,丝丝白气散在虚空,再也不见。 而蔡问鹊此前被王道中刺穿咽喉,鲜红的血流淌一地,这一刻唐晚妆和皇甫情轰了上去,却发现新的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不再是红色,变成了幽蓝幽蓝,如海一般。 杨敬修大怒的声音传到门外:“不归,带人去把外面的丁霆给老夫乱刀分尸,尸体带进来给老夫看!” 过不多时,天空闪过金光。 说明丁霆的灵魂没有沾染,死就真死了。 “三月初,杨府寿宴。雷霆剑丁霆挑战血修罗赵长河,被一刀削断手筋,后死于杨不归之手,人榜四十五陨落,位次递补顺移。赵长河位次不变。” 世人:“……” 别位次不变了,这赵长河哪里是四十四的水平?两刀秒四十四,一刀秒四十八,一刀秒四十五……麻烦您把这位往前提一点行吗?留这个排名想坑谁呢? “唐晚妆、杨敬修、赵长河三人携手,对战王道中与蔡问鹊。后者不敌,王道中临阵反水,刺蔡问鹊于剑下。其人因故一时未死,后死于唐晚妆与杨敬修之手,地榜二十三陨落,位次递补顺移。” 赵长河:“?” 皇甫情呢? 比他更发呆的是其他看榜的世人。 这次乱世书的言语很朴实也很简单,完全没有以前介绍赵长河等人战绩时的荡气回肠,就是简要介绍了一下战况胜负、谁杀了谁。 可以理解,这类战局是乱七八糟的混战,胜负很难有什么荡气回肠的燃点可言的,能把事情讲明白就可以了。 然而这就没讲明白啊,所有人都看得一头雾水,怎么脑补都脑补不出来到底过程是怎样的,这些人为什么打起来,王道中又为什么反水刺盟友?太诡异了。 还神特么“因故未死”,你说明白点因为什么没死不行吗?因为蔡问鹊医术好能吊命不成? 这次战况宣布得很好,下次别宣布了。 杨敬修看着榜单一溜烟的变化,神色忽然有点怪异起来。 当夏迟迟与赵长河先后入人榜,潜龙第一成了王照陵、第二韩无病、第三杨不归。 现在一口气死了一个人榜加一个地榜,并没有如薛苍海这样的主角哥在潜龙榜之外先挤上了人榜,不出意外是王照陵和韩无病递补人榜。 如今的潜龙第一成了杨不归。 潜龙榜这一年来有三任躺一,崔元雍、王照陵、杨不归,恰恰是大夏最强的三大顶级世家之子,跟走后门保送似的,各家都有,绝不偏心。 巧到这个地步,总让人感觉,乱世书是有恶趣味的…… 然而神色更怪异的人是唐晚妆,她斜睨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皇甫情,欲言又止。 您装得不错。 刚才表面是自己和皇甫情一起轰在了蔡问鹊尸体上,然而实际上皇甫情这一击故意慢了一拍,显得“实力不如唐晚妆”“慢她一拍很正常”。实则是为了让唐晚妆先进行“真实击杀”,她击中之时其实对方已经死透,这是在骗赵长河的眼睛,也是为了避开登上乱世书。 掐灭海泥阴气不算的话,皇甫情自始至终都没和任何人交过手……乱世书闪了半天,上面都没有她的名字。 这是反贼头子朱雀应有的谨慎,然而唐晚妆此时心里闪过的是——为了方便给我男人啃得开心,真是辛苦您了。 第402章 都赢了 那边赵长河自以为很聪明地想到了皇甫情比唐晚妆慢这个细节,觉得自己十分机智,便问起了自以为更重要的盲点:“你让武平侯押解王道中,是仗着王道宁不知道出事了,如今乱世书这么通报,王道宁应该有数,如果去劫囚怎么办?” 唐晚妆眼珠子在他怀里的崔元央身上剐了好一阵子,口中道:“此去京师有好几条路,王道宁从琅琊过来能堵哪一条?” 赵长河道:“直接堵京师呢?” 唐晚妆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如果天子脚下,能任由王道宁劫走镇魔司要犯……那说明陛下已经彻底失去了任何掌控力,王道宁回去也可以直接起兵了,我们算尽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赵长河默然。 “真要敢在京师门口截人,王皇后也敢直接让大牢放人,你们也关不住,所以真能救走就救走吧。”皇甫情抄着手臂道:“可别指望本宫回去给你们顶撞王皇后。” 赵长河看了她一眼,暗道如果以四象教的立场,她不会希望王道中完蛋。她们尊者还需要王家造反呢,不能过于削弱,被救走的状况或许更符合教派需求。但她还是帮忙出手,在那一刻算是把他赵长河置于教派之上了,属实不容易…… 想到这里,心中也柔和起来,低声道:“那就看王道宁有没有那个胆色,以及老夏会不会出手了,我们该做的已经做了,总不能什么都我们操心。” 一伙人公然讨论谁造不造反、要不要顶撞皇后、还喊皇帝“老夏”,杨敬修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一个雕像。 世家内部说话已经够肆无忌惮了,这伙人简直跟土匪差不多,偏偏里面还有唐晚妆,还有崔家丫头躲在赵长河怀里蹭蹭至今都没出来呢。 老杨觉得这伙人能凑成一伙本身就是个奇迹…… 当然他不说话也不是泥捏的……这事他可是苦主好不好!如果王道宁会在城门把人劫走也就罢了,如果没有,是王皇后会放人的话,真以为做太尉的是做好看的?这一刻的杨敬修甚至无心继续后事了,想要快速去京师镇着局面,能偷偷摸摸把王道中弄死在牢里就最好了…… 结果听见赵长河说:“好了,现在风平浪静,我来试试唤醒连山剑。” 杨敬修傻了一下:“你还真能治?” 难道你不是刻意来给王道中搞事的?是真对剑有办法? 赵长河道:“我已经说了,有点想法,但需要试试……” 说着直接抱着怀中的崔元央走向连山剑:“央央,我们合作。” 崔元央很是高兴地点头:“嗯!” 瞧那满脸乐开花的样子,哪里像是个被吓得躲男人怀里不出来的小兔子? 往男人怀里钻的借口找得可真好啊……唐晚妆和皇甫情一左一右斜睨着,同时下意识在磨牙。 都觉得对方是对手,想不到最难缠的小东西在这呢。 天下英雄你和我,赤壁夷陵两把火…… 那边赵长河把敷在连山剑上的玄光幽壤小心刮去,其实失去了阴气的玄光幽壤基本没存在的价值。继而把剑柄塞在崔元央手里:“你来。” 崔元央握住剑柄,闭上了眼睛。 赵长河最近提升过的回春诀,对唐晚妆有用,那对剑灵理应也是有一定作用的,能起到多少作用尚未可知,关键在于他无法接触到剑灵,找不准回春诀的具体作用位置,连测试都无法测试。 毕竟剑和人不同,人有灵台有魂海,剑的这些方位对应在哪?是否每一把剑都不一样?他这点可怜巴巴的水平总不能广撒网作用在整把剑上吧。 如果是个三重秘藏的强者,或许可以神魂深入剑中详查具体,但赵长河对神魂之锻还差得很远,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但崔元央可以……不是神魂足够,而是她有唤醒清河剑的经验,知道怎样去让剑灵主动对持剑者有所反应。 此刻崔元央的心灵澄明,魂海里似有紫气东来,聚成剑影,贯于苍穹。氤氲紫气覆盖河山,万里江山一片浩然。 这是崔家的独有剑意,也是这些拥有神剑的家族子弟自幼依据神剑的根底磨炼聚成,其最终目的就是呼应自家的神剑,期待有一天能获得它的认可成为主人。这种事朱雀和唐晚妆都做不到,她们有自己的意,但这意不是为剑匹配的,不是一种路子。 崔元央以此紫气清河,呼应连山剑的应和,看似不搭,其实本质一样能达成一种沟通。 旁观的杨敬修神色微动。 这种沟通他当然也能做到,但很奇怪的是,连山剑根本不理他这个正主,偏偏对崔元央这歪到了十万八千里的意却反倒有所回应。 在崔元央的感知里像是巍巍群山横亘于前,紫气如云,被挡着过不去。 隐约传来的意识是这样的:“清河剑之主?我这是被人夺走了么?” 崔元央:“……” “不对,你非清河之主……清河浩瀚,你的小家子气了点,最多算条秀气的小溪……不过比我家那群废物好一点,好歹没偏差太大,而他们的意,呵,我都懒得搭理。” 崔元央:“……” “是你家中长辈从我那不成器的主人手中夺取了我,送给你玩?滚吧,你不配。” 崔元央小嘴一扁,差点要骂出声来。 旁边却忽地传来一阵轻风,悄悄拂过心灵,舒适无比,崔元央感觉春天到了,又到了兔子该做些啥的季节了…… 回春诀。 赵长河虽然不知道崔元央那边的感知世界是怎样的,但这么抱在怀里无论如何也能捕捉到二者的神魂交会,果断把回春诀作用在了交会最中心处。 “咦……”连山剑似是传来了一声惊异,很快又没了声音。 崔元央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群山安静下来,灰蒙蒙光秃秃的山体上好像渐渐地有些草绿色正在萌芽。 有用。 但没有大用…… 赵长河的意识终于传到交汇处:“有脸骂我家央央不配,你才不配,你连个完整体都不是,只有一半。搁我那儿,这叫脑缺,还装呢。” “轰”的一声,恼羞成怒的连山剑把赵长河带崔元央的意识通通赶了出去,闭门谢客。 崔元央把剑放回剑架上,揣手手。 赵长河环抱着她,陪着一起揣手手。 杨敬修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这俩:“怎、怎样?我感到了连山剑的气息波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剧烈过……” 当一个植物人发脾气的时候,家属绝对不会怪你惹他生气,反而会欣喜若狂。 但赵长河看着激动的家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实情。 实情就是,这些剑灵是不完整的,极大的可能性被夏龙渊掠走了一半,用于做他的要事。 其实剑灵的性质来说,被掠走一半并不致命,剑本无灵,之所以诞生剑灵都是主人之意养成的,如果现任主人完全相合,不用多久都可以重新诞生完整。结果现任主人的意又不合,残魂只剩反感,连沟通都开始困难,也就显得“剑灵消失”或者“沉睡”了。 而当崔家兄妹都开始贴合清河剑应有的意之后,剑灵也就重新有了应和,只是残魂依然没能彻底恢复正常,毕竟崔家兄妹都还菜着呢,不够格。 这就是各家剑灵都出了岔子的根源,双重原因导致。 王家之所以能搞定,正是因为海族的魂力结合在了剑灵里,填补了缺失,剑灵自然也就“醒”了,只不过还算不算镇海剑的剑灵,已经不好说了。 各家或许都猜得到夏龙渊动了手脚,但没实锤,如果自己这话一说,就是铁锤了,引发的后果难以想象。 而如果不找夏龙渊要另一半剑灵,单靠自己的回春诀,确实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剑灵虽残,但性质和人魂不同,它们并没有思维上的缺失,纯粹是魂力减弱了大半,这就是让虚弱的灵魂恢复的典型病例。 只是这不仅需求回春诀继续进阶,还需求自己的魂力也要足够旺盛,否则目前这点魂力就像牙签搅大缸,根本不够看。此外,最好还要加深对剑的理解,毕竟这是剑灵。 不仅是杨家的,崔家的也能搞定,崔家的还更容易些…… 斟酌良久,赵长河终于还是选择不去说病理,反正家属最关注的是能不能治,便开口道:“这病我能治……” 杨敬修狂喜:“殿下有何要求,我们……” 赵长河打断道:“但我目前的水平不够,就像我也还不够水平治晚妆一样,需要给我一段时间。前辈莫急,这剑灵不会自己消散的,按寿命来说,我死了它都不会死。” 皇甫情嘴角勾起了笑意。 算你聪明,实现了我们想要的拿捏。有这话在,以后这杨家还不是跟着我们的风向走? 杨敬修搓着手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这货终究不过一重秘藏,才学十几天的医,还需要长进是很正常的。杨敬修想了想,问道:“殿下的医道想要提升的话,需求我们杨家做些什么?找名医?还是找经书、药材?或者索性是武学提升之物?” 赵长河道:“据说杨家有萦魂草,我要一些。呃,不需要太多,只需一株即可。” 杨敬修拍着胸脯:“小事一桩,不归,去取三株萦魂草来!” 赵长河吁了口气,瞧这财大气粗的,本来还担心你只有一株要留给自家剑灵不肯给呢,这开口就三株乱送。 唐晚妆的嘴角也勾起了笑意。 还是没有忘记帮我找药嘛…… 第403章 收服魔教须见血 弘农之行算是圆满落幕,赵长河在杨家的上宾之礼簇拥之下回了自己的客院休息,力挽狂澜勘破一切的唐首座都没这个待遇…… 但杨敬修知道在一位臣子眼中,你尊敬了殿下,比尊敬她重要多了,这才是挠到痒处。更何况还殿什么下,杨敬修觉得那边客院差不多可以打通了,你们睡一起就行…… 都“晚妆”了,也没见你反驳。 杨敬修没再打算去京师给王道中下黑手,王道中的死活就交给夏龙渊怎么看吧。 他已经在安排族中事宜,自己准备南下出击弥勒了,赵长河此来的最大目标本就在于此。 不知道弥勒身后有怎样的力量,那是在乱世榜之外的存在,无法估测,赵长河始终想要的都是聚集一切可能聚集的力量,毕其功于一役。相比于先定江南,反而是王家的事并非当务之急可以先放放,下一步再掉转枪口向琅琊。 王家在这件事上有可能会拖后腿,也是需要崔杨两家出手镇着北方,这不是他们观望下注的时候,要的就是他们现在站队。 你不站队,我不治你剑,你自己考量。 包括崔家也一样。 “央央。”赵长河坐在院子躺椅上,把崔元央抱在腿上摇啊摇:“把我的意思回去告诉你爹好不好?还有清河剑的问题,让你爹也先别着急,到时候我有了办法,第一个先给清河剑治疗。” 崔元央道:“你要赶我回家。” “咳,我们去打弥勒,你……” “好啦。”崔元央笑道:“我又不是要死要活非要去做不自量力之事的小笨蛋。” 赵长河吁了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子:“离家出走的小笨蛋。” 崔元央靠在他怀里,扭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这不是走到你锅里了么?” 两人都是一笑。 “赵大哥……”崔元央又在他怀里蹭啊蹭。 “嗯?” “你人榜了。” “嗯……” “你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 “嗯……” “好不容易来弘农见你一面,结果一堆什么不要脸的贵妃啊、一肚子花花肠子的首座啊,我都没能和你好好说几句话。” “……” 崔元央哼哼道:“后来我忽然想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和她们一样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啊,还半夜爬墙,有必要嘛?我直接当着杨伯伯的面钻你怀里,杨伯伯都只会捋须颔首微微笑,她们也只能在肚子里咬牙切齿,什么话都不能说。” 赵长河下意识左顾右盼了一下,唐晚妆和皇甫情此时都不在,还好…… 不然我感觉你要被人炖了或者烤了…… 她们当然不能像崔元央一样急吼吼的事情刚结束就躲男人院子里,还是要做个各自独立的表象的。此时唐晚妆是在和杨敬修商议南方战局怎么打的问题,皇甫情不知道去哪了。 而赵长河自己不通战事,他只负责打架,也就趁机抱着小兔子躲屋里,做足了时间管理。 崔元央口头虽硬,实则也在左顾右盼,见没人出现,胆气更壮了三分:“赵大哥……” “嗯?” “大家都有正事要做,你马上要南下打弥勒,我也要替你回去出使老崔……” 赵长河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出使用得真特么到位。 “所以……那时候在琅琊亲亲之后,我都忘了什么滋味了……”崔元央媚眼如丝地呢喃:“我成年了哦,去年底就够了……现在都超了……” 这语意,哪里是索吻,简直在求欢…… 别看年纪小,之前可能不知道求欢的下一步是什么。可一旦婚约已定,有了既定的姑爷,世家的性教育可比现代都认真,现在的央央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教育图谱了,家中的仆妇嬷嬷恐怕一五一十地把这些教育得比赵长河知道的都细致。 这会儿的小兔子脸蛋红得像个水蜜桃,简直一掐都能掐出水来,赵长河看得食指大动,只想啃一口。 于是就轻轻啃了一口。 崔元央幽怨地揉着小脸蛋:“我是让你咬我脸的吗……” “可是太可爱了呀央央……” 崔元央嘟起了小嘴:“这里这里!” 赵长河从善如流地吻了下去。 小姑娘内心知道得再多,可落到实处就是什么都不会,紧紧张张的样子在那迎合着任君施为的模样,真和皇甫情这样的烈焰玫瑰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总感觉你想让她摆什么姿势她就会羞羞怯怯地配合什么姿势一样,听话得让男人的自信心全面爆棚。 小嘴儿清清甜甜,小手儿紧张地抓着你的衣袖,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微微颤抖,那既懵逼又紧张,又期待吃禁果的小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赵长河一点都不想嘲讽宴会中唯一那个投票央央的小处男,因为自己也喜欢啊,那些人懂个啥……和狗一桌?我就是狗! 还有那牛奶般细腻嫩滑的肌肤…… 当这俩钻在院子里之时,皇甫情在自己的客院里面如寒霜地喝着茶。 左右侍从都胆战心惊,不知道贵妃今天怎么了,明明回来的时候还面带微笑,满眼小期待的样子。过了一阵子就开始满面寒霜,那眼中的杀机都快成实质了,手中的温茶竟然有沸腾之相,从来没发现原来贵妃的内力修行恐怖如斯。 这会儿皇甫情内心很纠结。 原本当然是觉得赵长河事后会屁颠颠地来要奖励的,她还在想怎么拿捏一下,给他一点不痛不痒的小奖励打发,看小男人又想要又无奈的表情多可爱。 结果从头到尾都有一只树袋熊挂在男人身上,进了屋子就不出来了。 这还不能怪赵长河,赵长河也不可能把这树袋熊丢了,当众钻自己贵妃院子里来啊。然而一旦那两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躲在屋里,接下去会怎么演变也不用说了。 气得皇甫情简直想装回朱雀,硬闯对门把那个崔家小丫头抓走,反正朱雀弄你崔家女天经地义,姓赵的又打不过自己。 但转念想想,按照之前所思,室火猪拱崔家贵女,那是好事,是不是自己还应该支持一下才对? 是不是不该去破坏,反倒应该怂恿他尽快破身? 岂有此理…… 这纠结得,左右不是,倒霉的只剩茶杯,在官窑烧制的时候恐怕都没遭受过这么炽热的温度。 姓唐的你在干嘛,和我撕的时候各种气人,面对这个小丫头你就缩了是吧? 仔细想想可能唐晚妆比她还纠结,说不定内心还认为他娶了崔家女是既定方针,她唐晚妆不是来争太子妃的。这当口在和杨敬修商议战事,恐怕就是在故意回避。 算了,不靠谱的老女人,还是让我们魔教徒来做坏人吧。 什么室火猪拱贵女,你除了甜言蜜语忽悠我的时候,其他时候有几回把自己当室火猪了?去死吧你。 皇甫情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开口:“来人,去赵公子那儿,说本宫宣他觐见。如果不来,既定之赏就没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几乎与此同时,杨敬修看着对面的唐晚妆,神色颇为古怪。 这位唐首座号称商议战事,其实战事没几句,因为她不在姑苏,具体事项其实了解较少,这种战事真要商议,那得和唐不器商议才行。 可她就是借着商议战事坐在这里就不走了,神色却恍惚着,似怒又似笑。 杨敬修忍不住试着问道:“唐首座若是身体不适,何不回去休息?” 唐晚妆捧着茶杯,刚刚回神似的,悠悠道:“我在想一件事……” “何事?” “朝廷若要征服魔教尊者,有没有不动刀兵的方法?” “招安?”杨敬修道:“看是什么魔教了,血神教那类还有机会,四象教就别指望了……不见血是不可能的。” “……太尉说得也对,这血,还是要见的……我可能还得去加把火,不然未必能成。” 杨敬修:“???” 您的血与火,与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么?怎么感觉大家不在一个世界上对话…… 第404章 这个章数很应景 那边赵长河刚把小白兔剥了一半,却又开始犹豫。 小丫头内媚得很,勾得人心跳神驰的,没忍住……可到了差不多的关头,心中还是开始有了点犹疑,总感觉她太小。 诚然她的年纪在这个世道是真的够了,但赵长河二十年的现代教育还是没能被这世界彻底同化消磨,依然觉得偏小了点,有点负罪感。 继而又想到她们名门世家,婚前那啥其实是非常令人不齿的事情,小姑娘脑子发热不想那么多,作为男人可得把握好,别搞得央央被人戳脊梁骨。 其实越是事到临头,小丫头自己内心也在越发慌乱,一会又觉得婚前这个是不是真不好,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样送会不会导致不珍惜,心中正七上八下,就察觉赵长河的动作也在犹疑。 两人睁开眼睛,情迷的眼眸都略微清醒。 崔元央知道赵长河在想什么,眼眸越发柔和。 他还是这样,一直在考虑央央的清誉。 对视了好一阵子,崔元央很是不好意思地低声道:“赵大哥,我……” 刚想说等成亲再给你,外面院门被敲响,有人通传:“贵妃宣赵公子觐见。说是若不觐见,既定之赏就没了。” “?”崔元央的柔情蜜意都被打没了,柳眉倒竖:“好啊,我还道你是心疼我清誉,敢情是和人妇有约!” “诶诶诶?”赵长河傻了:“我真不是因为这……” “她解风情,我什么都不懂,你找她去吧嘤嘤嘤。”崔元央泪奔:“赵大哥嫌我无味,直说便是,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赵长河:“草……” 小兔子一溜烟跳到隔壁院子去了,刚跳过院墙,就靠在墙上拍着小胸脯吁了口气。 这就不是我勾引赵大哥结果事到临头又拒绝了……娘娘真是个大好人,就代替我去给赵大哥灭火吧。 话说回来了……这是夏龙渊的妃子对不对,夏龙渊对我们家的神剑下了阴手,就该这样报复他! 小兔子“哼”了一声,脸红红地回了屋,一钻进屋里就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呜呜呜崔元央你真没用……” 赵长河挠着头,无奈地去了皇甫情那边。 皇甫情早就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悠悠然斜靠在软榻上,侧身看他。 赵长河的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都是斜倚香榻,手支额头,可唐晚妆那时看书,只能让人感觉慵懒知性的味儿,她与亭台山石就是一体的景,可堪入画。 而这一刻的皇甫情只能让人觉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的魅惑,那嘴角微挑着,似乎还刻意上了唇红,比平时所见更加妖冶;睡袍的领口刻意放得很低,露出了肚兜的上半部分,雪白的半球挤压出来,触目惊心。 任何男人只需一眼,就能飞速联想到床。 “来了?”皇甫情懒懒地道:“是不是打扰了狗熊吃兔子?” 赵长河叹气道:“何必如此,本来我也没打算那个,她太小了……” “合着还是我多此一举了是么?”皇甫情哼哼道:“也没什么,就算在她心里种根刺,对你不高兴起来,那也是值得的。一直挂在男人身上不下来,凭什么?凭她没胸吗?” 赵长河没去辩解这些,缓步上前坐在榻边,轻抚她的秀发低声道:“今天谢谢你。” 皇甫情愣了一下,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谢的?你知不知道,私放王道中的人有很大可能不是王皇后,而是回京之后的我。至少也是我与皇后合谋。” “猜到了。”赵长河很无所谓地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今天下意识出手帮忙,已经把本心体现无遗……因此谢你。” “可我事后放他,岂不是依然对你不利?王道中是你仇家,一直想杀你。” “四象教要卖王家人情,尊者一旦有命,你总是要做的……但我建议你回禀尊者,王家与海族这种状况,已经不能用一般人情来理解了,说不定到了一定时候他们根本不由自主,人情有个啥用……” 皇甫情若有所思:“知道了,我会劝说尊者。” 赵长河笑笑:“就算尊者不听,倒也没什么,就算他出来了又如何?王道中以前就拿我没办法,以后更拿我没办法……老实说,我这不知道算不算黑出感情来了,有点不想他死牢里诶……” 皇甫情哑然失笑。 赵长河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笑靥,两人的正事话题戛然而止。 皇甫情的笑容开始变得似笑非笑:“我会出手阻止王家,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想要的是我们自己能拿捏杨家,岂能为王家作嫁?只不过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没有为王家作嫁,却在为唐晚妆作嫁。”皇甫情悠悠道:“你究竟当自己是镇魔司密探呢,还是室火猪?” 赵长河很认真道:“这件事,成不了镇魔司的人情。” “因为是夏龙渊搞的事,并且还解决不了?” “不错,晚妆替他修补,实在没有意义。现在是杨敬修没有实锤,还能记晚妆的情,一旦确定是老夏在搞事,晚妆做什么都没有用的……” “也就是说,至少这件事上,你是室火猪?” “……我本来就是室火猪啊。” “我还以为你只有想啃我的时候才是室火猪。” 赵长河道:“镇魔司的人情没有意义,王家又是使坏的一方,崔家并不想挑头。杨家如果要找一个靠谱的合作者,只能是四象教。无论我是不是室火猪,只要你们尊者不傻,在这件事上就是得利最大的一方。” 皇甫情的笑容变得魅惑起来,勾魂夺魄:“我怎么听着,像有人在讨奖励呢?” 这都赤条条抱着一起睡过觉的,赵长河对她可没有对崔元央的顾忌,闻言直接就俯下身去,吻着她的侧脸:“你的要求我已经不打折地完成了,难道拿不到奖励?可不能说话不算的哦……” 从刚才起就憋坏了,这答应好了的奖励,还有什么好墨迹? 皇甫情没有抗拒赵长河的亲吻,顺着他的力道从侧卧变成仰躺,顺从地任他从脸颊吻到唇,又往下亲吻脖颈,埋首在肚兜上面的柔软。 感受到男人汹涌的欲望,抱着他的脑袋喘息着,皇甫情心中也难免动情。 自从上一次赤身相拥而眠,他经受住了考验,从那以后她就是愿意的了。曾经自己都放话,“你不吃我,我都要吃了你。” 这一次在“只要做好了,奖励任选”的前提下,两人共处一室,几乎已经暗示了所有结果,双方心中都是做足了准备的。 然而动情中的皇甫情看似千肯万肯,其实却没有打算给他。 她并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 这一次赵长河算不算不打折地完成了任务?其实有待商榷。这事的性质怎么算,只在他一念间,只要他说自己和四象教没关系,那四象教在这件事里就一分人情都赚不到。 他这拿捏的不知道是杨家呢,还是四象教。 皇甫情并不打算把这事揭得太开,总之在把他喊过来之前心中打的主意就是给点不痛不痒的小奖励,吊得他跳脚最好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心中没数的。 谁拿捏谁呀…… 睡袍被轻而易举地分开,两人紧紧相拥热吻,气氛逐渐升温。 赵长河伸手到她背后去解肚兜带子,却发现她躺得太严实,手伸不到,便道:“起来一些……” 皇甫情顺从地微微抬起背,方便他解开肚兜。 赵长河继续往下解,手却忽然被她按住了。 赵长河:“?” 皇甫情昵声道:“你的要求是让我起来一些,我也已经不打折地完成了,奖励结束。” 赵长河目瞪口呆:“喂……喂喂……” 皇甫情笑嘻嘻:“大家都没有打折,对不对?” 这提示相当明显,赵长河也意识到她在担忧什么,无奈道:“这要我怎么证明嘛,我直接去跟老杨说我是室火猪不成?如你也不会告诉他你是翼火蛇啊,这身份能随便暴露的嘛……” 皇甫情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本来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说的,如果他真心做室火猪,那就只要让杨家做的事符合四象教利益就完事了……但这就不是立时可以看见的,得拖到什么时候去?自己也舍不得一直这么拖啊…… 还不都是臭男人,觊觎着唐晚妆的美色不三不四的,有了唐晚妆才会让人担忧他偏向哪边,否则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证明。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唐晚妆含怒的传音:“赵长河,你是不是又和皇甫情搞在一起了?” 赵长河:“……” 皇甫情眨巴眨巴眼睛。 这愤怒的败犬样儿,好有感觉啊。 唐晚妆含怒继续:“如果你真的如此悖逆人伦,我会非常失望,从此以后再也不把你当皇子扶持,你考虑清楚!” 赵长河听得困惑,唐晚妆应该心知肚明自己从来就没想她把自己当皇子扶持,那本来就是她的一厢情愿,希望到了一定时候让自己自然入局,怎么还拿这个威胁起来了…… 可听在皇甫情耳内,这意味可截然不同。 你很生气?不想扶持他了? 那不就对了吗! 没等赵长河捋出个头绪,皇甫情应声而回:“让唐首座失望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四象教反贼,欺的就是这君。” 唐晚妆极度悲愤:“赵长河,你真敢?” 赵长河下意识想说什么,嘴巴就被红唇堵了个严严实实,刚才还摁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的皇甫情这回反倒主动翻了个身,把他摁在下面,自己骑了上去。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唔唔唔唔……” 随着一身痛哼,皇甫情微微蹙起了眉头,继而展颜一笑:“不知首座能不能感知,您扶持的皇子已经和皇妃搞在一起了,请回吧。” 唐晚妆彻底没了声音,如同败犬。 皇甫情甚爽。 抱琴站在旁边小心地看着小姐的表情。 小姐嘴巴里说着极其愤怒的话,可其实没有半点怒意,也没有其他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抱琴挠了挠头,不是,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你算计很聪明啊……可为什么我觉得你输麻了? 第405章 血修罗的第二滴血 赵长河神色抽搐地看着身上的皇甫情。 那洋溢着胜利喜悦的样子,简直浑身都在发光一样,好像能让唐晚妆吃瘪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事。 然而你到底在爽个啥啊,这就没进去啊! 你可能不算很痛,因为真痛的人特么是我啊! 前戏都没足,怎么可能一坐就成事的?那痛感谁懂啊…… 赵长河此刻也反应过来了,唐晚妆愤怒个啥啊……可能内心醋意是有的,但她说的那些,分明是在助攻好不好…… 她是希望自己拿下四象教插在宫中的重要人物? 现在这算不算奉旨了? 见皇甫情爽飞了的表情,赵长河终于没好气道:“她实力再高,也没到神念隔着整栋屋子窥视一个寝室的程度,你是怎么觉得自己目前犯了的……” “什么目前犯?”皇甫情没听懂,却也没纠结,乐呵呵道:“她或许看不见,意思到了就行,反正你也没急匆匆提着裤子跑出去啊。” 赵长河面无表情:“但我现在很急。” 皇甫情的神色僵了一下。 很快感觉身下大力涌来,一下把她掀翻,重新压在身下。 四目上下相对,皇甫情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只是作态气唐晚妆,但他可不这么看……你都愿意那么做了,那还不做到底?谁能停啊! 话说回来,自己只是为了气走唐晚妆么? 其实……那是因为本就愿意啊。 要不是担忧有唐晚妆的牵扯,就凭这次拿捏了杨家,就该奖励他了,都说好了的…… “说好了的……”赵长河也低声在说:“说好了奖励任选,耍赖可不行。” 皇甫情眼波微动,好一阵子才柔声应和:“只是奖励么?” 赵长河心中闪过前天夜里她和唐晚妆铿锵有力的言语:“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皇甫情心中也闪过这个念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 气氛都到这了,皇甫情是真的懒得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什么教派,什么立场,什么皇室,什么唐晚妆……什么朱雀,什么夏迟迟。 其实何须他证明这些事是为四象教做的……只需要情在,他难道会负么…… 她只想听见他也能说一句一样的东西。 心有灵犀一般,赵长河低声道:“我喜欢你。管什么教派,什么贵妃,什么室火猪翼火蛇,什么朱雀肯不肯,我想要你。” 朱雀肯不肯……以朱雀的角度是不肯的,但翼火蛇肯,这怎么算呢…… 眼下没有面具,我是皇甫情,他是赵长河。 皇甫情眼眸微动,低声回应:“我和你这样……承担了什么非你可知……你……不可负我。” 赵长河哪想得到这是身为四象教实质首脑的朱雀尊者委身于人,确实想不到她还需要承担什么……不就是个名义上的假贵妃么,夏龙渊又不管,就算管,那就直面呗,总不能因为你看戏的恶趣味就把人束缚一生。 赵长河认真道:“决不相负。” 明明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什么话都肯说,根本不能作数的,但任何女人在这一刻都愿意相信。 皇甫情闭上了眼睛,柔声道:“这是你的奖励。” 刚刚说不止是奖励,现在又说这是奖励。 尊者的坚硬的鸟喙被啄开,唇舌相缠,彻底化成了水。 迷迷糊糊间,感到了一阵痛楚,这次是真痛。 皇甫情喘息着睁开眼睛,带着点柔弱与宠溺的笑,轻抚他的脑袋,柔声道:“满意了?” 赵长河道:“小的会争取让贵妃更满意。” …… 一夜雨疏风骤。 唐晚妆悠悠醒转,隔着床帘瞥了眼桌上残酒,又看看窗外的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她懒懒地道:“抱琴,把帘子卷了。” 抱琴噘着嘴过来卷帘,唐晚妆道:“春天也快过了,窗外落红如何?” 抱琴道:“海棠依旧。” “你知道个什么……”唐晚妆幽幽道:“应是绿肥红瘦。” 抱琴抽抽嘴角:“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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