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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郡县粮仓? 怪不得弥勒使者会跑来这里,这妥妥的是一支成了规模的造反势力了……但问题在于,他们这副发展应该是得到了朱雀扶持的,朱雀自己是反贼来着,组织出这样的人手是为了自己时机合适的时候用的,你弥勒教想用? 想多了吧…… 赵长河懒得多想,这种在万众瞩目之下擂台比武的感觉,回忆了一下居然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了薛教主,不枉了念兹在兹这么久。 “呛!”薛苍海拔刀出鞘,示意道:“刀名血神,采用……呃……” 他顿了一下,失笑道:“本来想说采用的材料和铸造刀意是最适配发挥我教功法的,不过赵少侠之前那么说了,这话也没什么意义。虽然本座不是太赞同赵少侠的理解,谨以此刀,向阁下印证。” 赵长河也不介绍龙雀,这没法介绍,只是持刀而立,静静地看着薛苍海手中血色的红刀。 春风吹拂,气氛却瞬间肃杀。 “嗖!”下一刻两人如同约好了一样,同时出刀,同时横扫。 血煞刀法不像其他武学讲究一个“苍松迎客”之流的“礼节性招数”,它每一招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两人不约而同用的是血煞刀法的第一式,视为起手礼节。此式无名,大致可以视为是基础刀法的横斩进阶,包含了比基础刀法更多的后续变化与运劲技巧,各家流派同一式横斩有什么区别就隐含在这后势与运劲里。 别看赵长河现在出招挥洒自如随心变化,看似爱怎么变就怎么变,但实际上是有迹可循的。其根子在血煞刀法,运劲法门和后续转招的惯性都是根据血煞刀法的路子去走的,懂行的只要打两招就知道这人的根底是血煞刀法,便是此理。 同样,所谓研究某人的刀法,破解它,也是此理。因为他的每一招后势都一定只会是那几类走向,只要你早有准备,完全可以预判他会怎么做,取得先机。 对于同门切磋,修行还相当的情况下,那就完全看谁的刀法掌握得更精更熟了。 在万众瞩目之中,两刀相接。 让围观者最纳闷的是,明明只是第一式,可两刀在相接的刹那,两人的眼眸同时变红,刀上同时泛起血色,薛苍海原本的红刀鲜艳如血,赵长河原本没什么光泽的大阔刀泛起了暗色的红光。 “神佛俱散!”有人低声惊呼:“他们怎么根本不是神佛俱散的动作,却附带了神佛俱散的意?” “呛!”时停解说是不可能的,两刀重重对撞在一起,在这人一句话说完之前,两刀同时翻飞,刹那间“铛铛铛铛”地对了十余刀。 直到此刻孙教习才给旁人解释:“他们的神佛俱散早就脱离了用招的层面了,只要其意在,每一刀都是神佛俱散。” 如果赵长河听见,就会用更现代的话来讲解:神佛俱散已经成了一种附魔,攻击力+20%,附带惊惧特效。 其根基就是煞气的运用,在曾经薛苍海修血神功之时,他做不到这样每刀附加神佛俱散,战力远不如如今。 而孙教习等眼力高明的教众还可以看出,薛苍海和赵长河看似刀意一致,实则是有细微区别的。 正是赵长河此前说过的区别。 薛苍海的神佛俱散,血腥凶戾,煞气深浓,只是远远望着,就给人一种心惊肉跳的惊惧感,修行低的、胆子小的,甚至不敢多看,偏过了脑袋。 早期赵长河的神佛俱散也是这个性质的,就是没这么血腥而已,毕竟杀人不够多,但惊惧效果和力量爆发是已经够用了,多次帮他逆转局面。 但现在赵长河的刀和薛苍海、和他自己以前,都有了微妙差异。 那种血腥凶戾的感觉相对比较淡了,血色的眼瞳都没有薛苍海那么吓人,如果说薛苍海像是一尊血腥的魔神在狰狞怒斩,那赵长河有点像是……自己不是魔神、而是在遍布尸骨血流漂杵的战场之中,大地一片苍茫血色,天空星斗静谧远观。 在星辰之中,隐隐现出一尊神佛之眼,冷漠地看着战场上的杀戮,人如蚁聚,生命如草,神魔的视线里,不过一场游戏。 于是尸山血海之中依然站立的那个男人,狂刀不斩仇敌,挥向了苍天。 神佛俱散! “哐!”惊天动地的爆响传来,演武场上各自退开。 赵长河退了三步。 薛苍海退了五步,神色震惊无比,却又若有所思。 那一刻,他像魔神,而赵长河神佛俱散。 这一刀的意,到底该是哪一种? 第358章 什么是乱世书的主角啊 如果单从此刻展现出来的威力看、以及说出来的格局看,说不定赵长河是对的。 但薛苍海和赵长河都皱着眉头,各自都不满意。 因为赵长河那是血修罗体的力大无穷,天然就比薛苍海力气大,却只多逼退了两步,并没有达到想象中该达成的水准。而自己也退了三步,从薛教主那边传来的恐怖煞气,凌厉无比的凶煞血戾之意,自己的血煞受到了压制,居然一时有点疲软之感。 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薛苍海忽然道:“你说的刀意,确定不是因为这几招的名称而望文生义?” 赵长河知道薛苍海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排除自己特殊体魄的影响、单论这一刀自身的威力,好像反倒该是薛教主更强一点才对。 自己又不是来仗着特殊体魄挑战人榜的,是来磨炼血煞认知的,让对方多退了两步毫无意义。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即使是望文生义了,我也要走这样的路。血腥凶煞的屠杀之意,不适合我,神佛俱散才是。秘藏之门,讲的是知,而不是照本宣科,一定按照传承去走。” 薛苍海眼里再度露出欣赏之意,喟叹道:“好。再接此刀!” 血光划破苍穹,八步之外,瞬抵咽喉! 赵长河脚步一错,踏血无痕步法展开,往旁边轻带半步,龙雀斜挑卸力,刻意地不去借助自己的力量,纯粹和薛苍海比拼对各类功法的融合理解。 于是落在旁人眼中,刚才招数极为相似的力量互拼,开始变成了全面性的精微运用,使用的技法开始不一样了。 虽然血神教的功夫并不怎么讲究虚招花招各种套路,都是大开大合,但具体到每一个人的应用上,还是会有差异的。 很直观地体现在,看似用更大把的大阔刀、理应更加猛蓄猛出势大招沉的赵长河,其实变招更多,刀势运转会更快速,不停在试探寻找薛教主的破绽; 而明明用一把只比正常单刀略重的血神刀,在薛教主手中却如龙雀狂扫,狂暴无比的威能席卷,就算有破绽也在这暴力狂扫之中无人能近。 薛教主的煞气几乎已经成了实质气墙,无论是加持力量还是外在体现,都能给人扑面的窒息感。赵长河的煞气反倒弱小很多,在他的应用上如针如刺,在消弭和击破对方的气墙。 两刀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血色横空,煞气扑面,周遭已经有些吃不住煞气的教众向后微退,演武场周边更加空了。 “太强了。”有人低叹道:“这竟只是个学了一年多血煞刀法的后起之秀,我们二十年练刀,全他妈练到了狗肚子里。” “天才如此,不能比的。其实他的血煞刀法细看还是略显稚嫩,起码不如教主的老辣。教主看似大开大合,招数极为简单,实际转合之间极有门道,堪称铁壁铜墙……当初岳红翎之战如果也是如此,教主不会输。” “可别他妈再提岳红翎了,被教主听见弄死你。” “赵长河说自己失之于血煞不精,果然自知。”旁边传功长老正在叹息:“如果他在教中,这刀法有可能会被我批几句。” 孙教习斜睨了他一眼,护犊子:“他如果一直在教中,就不会是这样的刀法……” “我说的不是煞气的问题,他煞气不浓可以理解,本就不是嗜血之徒,刀下能杀几人?”传功长老叹气道:“他在刀法本身上略显疲软,借助了很多其他武学的特性来填补,博而不精,未能真正吃透刀法精要。甚至时不时冒出剑意来……也许实战很强吧,但对理解刀法没太大好处。” 孙教习只能道:“可以理解,他没有后续秘籍的情况下,自己学习了无数其他武学,融合在自己的技法里,显然和一直主修圣教功法的你我会有很大的差异。真打起来,我是打不过他,但如果只论血煞刀,那你我确实可以批评他两句,终究只练了一年啊。” 是啊,只练了一年多,能和教主打得不相上下,再酸也得承认,不仅天才,还足够努力,这刀法估计每天都在练没有停止过的。 教派高层们都看得出神,口中说赵长河刀法不精,那是旁观者自然可以大言炎炎,真面对这样的刀,自己能接几回合岂能没数? 说不定一招都接不下来就见血神去了。 所谓的刀法不精,事实上赵长河自我认知也清晰,他有言在先,“失之于血煞不精”。前来此地,岂不就是为了补上这一层? 比如赵长河这卸力再劈,其实是借了对方几分力、自己又留了几分力,在第二刀的时候劈出的威力翻了一小半,如此反复再三,越来越狂暴,就给人一种长河奔流势不可当的感受。 这并不是血神教的功夫,而是剑皇绝技“冥河浪涌”,曾经赵长河需要融剑法于刀法之中,现在也不需要了,理解领悟了技法的本质,就可以用任意兵器用出这样的效果来。 表面看,赵长河如今的武道理解,真的可以称一句宗师级了……但玉虚认为他的战斗磨炼还是不够多,理解还是不够深,瞎子认为他遭受的毒打少了。 都有道理。 正如这“冥河浪涌”,好用是好用,但当你叠起来都啥时候了,真正强大有经验的对手怎么可能让你叠?眼下的薛教主就是,前一刀被借了力,下一刀立刻感受到对方的力度紧缩,无论如何都再也借不到半分,反而因为自己留了力而导致疲软,落在旁观者眼中就显得刀势弱了,而薛教主则气势暴涨。 势不可当的成了薛教主。 包括自己运用的春水剑意,那种折光欺骗视觉的套路,以前无往不利,可对薛教主连一点意义都没有起到,一眼就被勘破,反击而来的一刀差点没削掉自己半个指头。 赵长河心中也不免佩服,薛教主一直活在传说中,总给人一种好欺负的印象,然而事实上他怎么都是乱世榜认可的人榜宗师、统率万众的一教之主! 单论这刀法的老辣精到,对敌的经验丰富,运劲的随心所欲,堪为己师。 这一战对自己的收获太大了。同源的功法和刀法,同源的理解应用,一个比自己强大老辣的前辈在给自己亲身示范。血煞是这样用的、刀法是这样玩的! 调动对方的气血涌动,没成功,自己的气血反而一阵狂涌。 惊惧之意没有半点作用,对己对人都是。 再在江湖上砍一年,都没有这一战的意义重大。赵长河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血煞刀法的理解、对血气与煞气的理解,都长足地上了一个重要台阶。 怪不得自己破不了秘藏。 自己的根本法,原来差的可不是临门一脚,差得远着呢! “差得远着呢,你这血煞刀……”前方传来薛苍海的声音,赵长河从感悟之中激灵醒神。 不知不觉,竟已经落日黄昏,血神刀的血色在夕阳的映衬之下,仿佛带起了乾坤血色,整个世间都成了血海。 恰恰是赵长河试图调动薛苍海的气血而被反噬的刹那间,薛苍海找到了他的破绽。 “无论煞气还是刀法,如果你技仅止于此,那潜龙第一,还着实让本座有点失望。” 薛苍海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那是心神已经被夺的标志。 在赵长河的眼中,没有落日,没有斜阳。一尊遮天蔽日的血色魔神,踏在血海之中,头顶血色苍穹,手中血刀如海,覆盖了整个天地之间,便是前方万马千军,也要被这一刀拦腰尽斩! 他的地狱,血海刀山! 薛苍海版本的……地狱如是。 这刀下没杀过成千上万人,起不了这样的刀意…… “哐!”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赵长河气血翻涌未消,被抓住了空当,终于没扛住这一刀的力量,狂喷一口鲜血,向后抛飞。 薛苍海下意识追上一步,一刀横扫追击。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战就此结束了……畅快是畅快,可潜龙第一的表现,还是让薛苍海有少许失望。 即使他明知道赵长河刻意地留了许多绝技没有去用,比如之前那奇怪体魄的恐怖异力,后期赵长河已经收敛不用了,真大招全开的话,薛苍海觉得自己未必能赢……可即使如此,薛苍海还是觉得失望,大家不是争胜而比武,这想要“互相印证共有所得”“双双踏破秘藏之门”,好像差得有点远,根本不到位。 心中正闪过这念头,飞退中的赵长河一脚轻点演武场地面,竟然折向冲回,一刀直劈。 在旁观者视角,这一弹射中的赵长河仿佛被炫目的血光刺得眯了下眼睛,旋即睁开。 薛苍海眼中的血色苍穹上,悄悄地裂开了两道缝隙。 一如日,一如月。 继而星河闪耀,覆盖苍穹。 漫天星斗倒灌而下,直如银河落九天。 “我说了……你的意象若是血神,那便该散!” “哐!”赵长河直刀狂劈,薛苍海横刀怒扫,两刀横竖交会,震出了地动山摇的错觉。 血海全消,星河倒卷。 这不是赵长河的地狱如是……他用的竟依然是神佛俱散! 还是最正宗的、原汁原味的、甚至带着神佛俱散招式本身的半空蛤蟆跳…… 这一次后退的是薛苍海,哪怕赵长河没有动用血修罗体的力量,后退的还是薛苍海。 围观群众骇然,一时半会竟没明白赵长河是怎么在败退之中突兀回气,还能爆发出这样一击的。 但败退中的薛苍海眼里却反而有了喜色。 就是这样…… 这一刀才是印证他的神佛俱散,是否此意…… 那是逆境中的咆哮,神佛压迫之下的反抗与挣扎,是么? 回想自己弱小之时,每一次使用这一招都是在什么时候? 是否都是在绝境逆袭之中? 是了…… 薛苍海眼中望去,赵长河的背后同样浮起了法相。 非神,非魔。 日月为眸,星河为躯,如龙蜿蜒,如河倒灌。 一刀横扫,似风轻拂。天地之间,无神,无魔,也无我。 空气仿佛静止,天地一切不存,空荡静谧,苍茫辽远。 赵长河版本的,天地无我,地狱如是! “哐!” 又是一声恐怖的交击,爆发的气劲汹涌澎湃,震得周边的教众们再度后退。 这最后几刀,孙教习和传功长老等人已经瞠目结舌,没法讲解了……这距离他们的实力有点遥远,不是他们能理解的事情。 只能在漫天血煞溢散的鲜红场景之中,看见了薛苍海被赵长河一刀压得整个人向后弯折,身后的血神意象渐渐消退,可薛苍海却在笑,越笑越大声:“我知道了。” “轰!” 血神意象骤然膨胀,仿佛头顶苍穹,脚踏血海。 “你说的是对的,或许那是血神在纪元崩溃之前所思之意,他在抵抗,在发出自己的声音……”薛苍海嘴角渗着血迹,眼里却开始疯狂:“血神教空有血戾,缺其血性……被区区女子镇压其上,连个反抗都不敢,这才是薛某止步门前的原因。” “我追血神之道,天地何必无我!”薛苍海再度暴喝,无可抵御的力量汹涌澎湃,竟把压着他的赵长河再度退开,踉跄跌退。 薛苍海站直身躯,身后的血神虚影上顶苍穹,下临血海。 “秘藏之门,不外如是。” 薛苍海突破秘藏。 赵长河目瞪口呆。 我和你说的互相印证的意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自己理解出一个新意来,理解出新意就算了,还真的借此突破了? 那我呢? 我还没找到啊喂!不带这样的…… 人们说薛教主是乱世书的主角,那是调侃……你特么来真的? 结果下一刻更让赵长河目瞪口呆,整个演武场都看傻了。 薛苍海单膝跪地,低声道:“我追血神之道,可我自知不是血神。然而你是……至少是代言人,可称圣子。” 赵长河:“?” 您在说啥?不是,你刚才还说不该被一个女人压在上面,你怎么对我跪下了? “你阐述的血神之意,是对的,至少是他最后的意思……并且……”薛苍海很认真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血神令的气息。若非血神所留之法旨,如何能有修行区区一年多的人能够解出血神之意,助我突破卡了整整十三年的秘藏之门?没有什么证据,比这个更直观。” 赵长河忽然想起嬴五一文钱卖的血牌。 血神教是个教派,奉神的、有信仰的……而不是宗门。薛苍海是在追逐这位上古魔神的脚步,并不是要取代其意。 赵长河呆呆看着单膝跪地的薛苍海,心中想的却是,要不真COS一下夜帝,让朱雀跪一个? 第359章 圣子归乡 薛苍海这态度是认真的。 这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施礼,和他赵长河先前对孙教习施礼一样,那就没考虑过面子不面子的事儿,就是应该这么做。 赵长河还在发呆,教众们反倒先反应了过来,哗啦啦跪倒了一片,齐声喊:“参见圣子!” 这会儿可以看见人们狂喜的情绪,本来就把这厮当偶像,可那是一厢情愿,别人心中说不定当你们傻逼,可现在教主带头认证,偶像真正成了“自己人”……那感觉简直就像追星族过年回家,家人指着那位偶像说这是你表哥一样。 赵长河木然站在场中环顾万众俯首的模样,很想挠头,又忍着把手收了回去。有偶像包袱了,憨憨挠头不太雅观。 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膨胀? 无怪乎人人想做人上人,这种万众俯首的感觉……会有人特别享受吧。 薛苍海:“……” 您发什么呆,我跪很久了。 赵长河总算醒过神来,上前把薛苍海扶起,叹气道:“如果我说我不当这个圣子呢?” 薛苍海顺着站起身来,又指了指孙教习: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你还认我们的香火情……其实你自己当不当这个圣子,并不重要,我们当你是,你不否认就行,就像此前他们当你是自己人,你也没有否认一样。” 赵长河忍不住问:“教主何必如此?你这不是给自己脑袋上找了个爹?” 薛苍海淡淡道:“本来就有个妈,多个爹又如何了?” 赵长河:“?” 薛苍海低声道:“我们之所以信仰,是因为觉得血神之道是真的强大,坚信不疑。但这些年来,血神教没落至此,我薛苍海难辞其咎也就罢了,我们的传承缺失也是主因之一,导致血神之意都无人能解,又怎么追求那种强大的力量?” 赵长河点点头,早就有不少有识之士告诉过自己,血神教的传承是缺失的了,不能全怪薛教主不行。今日亲见,薛教主其实很可以…… 也无怪乎他对“能解血神之意”的自己如同久旱逢甘霖。 “血神之意的完整,胜过一切,如果你真可以,那就是圣子,又有什么找不找爹可言?”薛苍海叹了口气:“再说圣子也不是爹啊,你我负责的方向是不一样的。” 赵长河道:“我都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我都没见过你们的圣物,负什么责。” 薛苍海道:“不妨一试?圣子你可以不当,但我相信你真的需要我们的功法秘籍,以及感悟圣物。感悟之后,什么想法到时候再说。” “为什么需要?” “因为你的血煞功,真的不精……要不是靠其他武学的融会贯通,光是靠你那半吊子血煞功,都没资格走到今天……和我交战再多,你也只能得到缺失的磨炼。”薛苍海道:“适才之战,是否感觉自己还差不少,而不是原先想象的临门一脚?” “嗯……”赵长河终于没反对,心中再度叹了口气。 作为一个教派,逻辑和一般势力并不相同。比如圣物是绝对不能给外人亵渎的,哪怕当初朱雀也没有去触碰这一层禁忌,否则那就不是收服血神教,而是彻底成仇、不死不休。 血神教徒表面屈服于你的力量而称臣,后续都有无数的后患等着造你的反,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听话。 如果自己想触碰所谓“圣物”,靠常规的方法是不可能的,那得入教,在薛教主手底当小弟被提拔赏识之后才能被允许观摩。现在就不用了,你是圣子、是血神代言人,那谁能碰圣物反而是你说了算,教主只是行使教务权,对圣物的处置说话都没你好使。 赵长河怀着复杂的心情,低声道:“让大家各归各位吧,这样像什么话?” 薛苍海霸气挥手:“都没事干了?刚才这一战都感悟了多少,都给老子滚回去研习,明日本座考核尔等所得!” 教众叩首而去:“是。圣子万安。” 赵长河:“……” 教派信仰是真的牛逼,总算可以理解朱雀有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思维了。比如当初朱雀怀疑自己的星辰法相与夜帝相关,那态度变得,转头就送来了翼火蛇试探接近,想摸清楚到底是不是,结果后来知道不是了,可翼火蛇小姐姐陷入爱河了…… 其实迟迟都有点……她们或许觉得四象是可以取代的,但对夜帝的尊崇那真是如神一般。 “圣子跟我来。”薛苍海屏退了围观群众,亲自带着赵长河走向教派密窟,低声问:“密窟之中,还有弥勒使者……圣子之意如何?” 说着眼里闪过狞意,做了个手刀的动作:“宰了祭神如何?” 赵长河怔了怔:“弥勒使者?来干嘛的?” “想让我们东进襄樊。” 赵长河忽地醒悟,这地方其实是兵家要地来着,地理位置很重要。 薛苍海手头上万兵,虽然都是无马步兵,但一个个都是真正的武者,比弥勒教忽悠各级信徒更加精锐得多,这一支力量突兀切入南方战局,能起到的影响无法估量。 问题这是朱雀的战略部署,她的精到眼光。 你弥勒教想截胡? 赵长河不动声色,低声问:“教主自己怎么看?” 薛苍海道:“我不想被四象教一直压在头上,确实想找点办法……但弥勒教不是合作的好对象,我看不出他们成事的机会,因此犹豫。不过既然圣子来了,那就不需要犹豫了,你和弥勒教仇恨大着,砍了便是。” 赵长河想了想,笑道:“薛教主愿意做做无信者么?” 薛苍海淡淡道:“我们是魔教。是否有信,只看实际。” 赵长河道:“那就答应他们,约好怎么合作,何时出兵,约定越细越好。” 薛苍海露出一丝笑意:“知道了。” 心照不宣。 薛苍海这会儿在想,谁他妈说这货是个侠客来着?心黑得都流脓了吧。 不愧是我们血神教走出去的。 赵长河这会儿也在想,血神教虽然和自己有香火情,现在好像还更深了,但血神教也不是个好对象,这嗜血嗜杀的邪恶之意……咦……圣子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各有所思之中,两人步入地下密窟,赵长河清晰地感受到空间壁障穿梭的熟悉触觉。 “这里曾经也是一个秘境,圣物就是这里发现的。”薛苍海解释:“不是我们占据巫山,是本来就在这里。” 赵长河颔首:“纪元崩溃之时,阵盘护持了空间,但阵盘本身不是一体,是多种物件拼接而成,导致它的部件崩离了许多,你们的传承缺失,也是由此而来。” 薛苍海:“?” 你还说你不是圣子,你怎么知道圣物是个阵盘? 还知道崩离了很多! 他的神情再度变得有点敬畏,闷头带着赵长河直抵通道尽头。 前方数名玄关六七重的高级护法守在门前,见薛苍海过来,都躬身行礼:“教主。” 薛苍海冲他们点点头:“开门。” 有人按下机栝,厚重的石门慢慢开启。 扑面而来的血腥煞气冲得赵长河屏住了呼吸,满室暗红的血光之中,一个丈许方圆的硕大阵盘静静地斜靠祭台中央,正对大门方向。 一眼看去,好像一只神佛之眼,正冷漠地盯着前来朝拜的凡人。 赵长河戒指里有两个东西同时跳动起来。 一个是很早之前从弥勒手里得到的血珠,被瞎子鉴定为阵盘的边角镶嵌物,自己曾经从中提取煞气用以突破。 另一个是嬴五一文钱卖的血牌,自己一直没有去研究,此时正与阵盘疯狂相和,跃动不休。 与此同时,阵盘也闪起了血色的亮光,仿佛冷漠的眼睛灵动起来,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留守老人,见到了在外已久的游子归乡。 第360章 上古之烈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缓步上前。 祭台不高,是低矮宽阔型的,只是周边有血池,不知道灌注了多少鲜血在里面,透着刺鼻的血腥味。血腥环绕祭台,祭台上有奇异的血色纹路向中央蔓延,环绕着那个阵盘,仿佛给养。 这血,必须是人血,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过看上去不太新鲜,这些年来血神教的屠杀确实很少,多半都是早年累积的了。 也不知道这样供奉圣物有没有用,圣物不发脾气嘛…… 赵长河忍住恶心之意,踏上血池上的窄桥。 血神教这种性质是一直存在的,这些年好点就不错了,骂也没意义。如果自己作为教义的解释者,未尝不能把这支力量带向正途。 你要杀人……杀邪魔,杀异族,何处不可杀?冲着平民下手,能显爷们本事? 这应该是可调教的,再说。 心念转过,已经踏过血池,站在阵盘之前。 阵盘的光芒更亮了,隔着戒指那血牌和珠子都挡不住的“归乡”之意,几乎要自己冲破戒指束缚破壁而出。 赵长河没搭理它们,自己打量阵盘。 阵盘不知道什么材质,看上去竟有点像骨骼,可哪来这么大的骨骼? 其实主体是完整的,最多有点极其细微的皲裂……所谓残缺主要是阵盘上的镶嵌物,这里少一个,那里缺一个,看上去坑坑洼洼的,阵不成阵。其中珠子类型的镶嵌物好多处,自己手头这颗不知道对应何处。 既然这是阵,缺失了这些配件构不成阵了,自然也就没有威力了。 阵盘正中央有一个方形镶嵌口……看形状大小估摸着是放血牌的地方,但看上去不是构成阵法之用,更类似开启的钥匙。 除了大量镶嵌物缺失之外,阵盘主体是完整的,这想必是制造者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倾尽所有心血在做的事情,其中蕴含着制造者毕生的武道之意相当明确。如果有人长期居于身边,从中感悟整理出一套功法是绝对可行之事。 对于有天书的自己而言,甚至不需要去看别人整理总结出来的感悟,靠天书开个挂就看得很清楚了。 赵长河闭上眼睛,轻轻伸手触摸阵盘。 精神对接天书,场景忽变。 眼前是一片地动山摇天倾地陷的场面,四处乱石飞溅,雷火漫天,四处惨叫之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不知道是谁死于天地之变。 在这一片末日之景中,一个遍体鳞伤浑身浴血的大汉盘膝坐在漫过脚掌高的血水中央,神色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拿着一把和薛教主的血神刀非常相似的厚背单刀当成雕刻刀来用,在慢慢雕刻阵盘。 估摸着薛教主的血神刀应该是血神教的前辈感知到了这把刀的造型,特意打造而成,应该不是同一把。 此时大汉在雕镂阵盘、放置镶嵌物,那一身的血污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但却毫不在意。鲜血从伤口流淌,落在地上血水里,吸收在阵盘里面,如同用生命在完成最后的艺术品。 山崩地陷场景,并无法影响到他的,阵盘仿佛散发着无形的壁障,把这天灾之力阻隔在外。 “哐!”外面似乎有壁障被撞破的声音,有人直闯而入:“烈!你盗我族血鳌之骨,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盘膝坐在这荒野之中,真当我们族中无人?” 这名字……无姓,单字?是上古皆如此呢,还是此人特色? 赵长河刚转过这个想法,数道人影飞掠而来,人尚未至,刀芒已经掠过不知多远的空间,直抵烈的脖颈。 赵长河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好强的刀气!这表现,直如当初崔文璟凌空而来的那一剑。 难道随便一个上古武者,都是崔文璟级别? 眼前血光乍起。 正在雕刻阵盘的血神刀忽地化作血芒一闪。 远道而来的刀气摧枯拉朽,尽数消弭不见。数名黑衣人影出现在周围丈许之处,头颅骤然飞起,仿佛周边盛开了好几股喷泉。 烈头也不回,继续雕镂:“我为什么要在这荒野之中雕刻阵盘?因为需要你们前来献祭。” 血色喷泉在边上映衬为景,血洒在地,快速汇入地上血水,继续被阵盘吸收。 阵盘的白骨色泽越发鲜艳了。 如此煞气,根本不需要用狰狞的面目来体现,神色依然平静,凶戾之意已冲天际。 伴随着周边的末日之景,惊雷烈火,山崩河断……地狱如是。 有人头颅落地,居然还没有死,也不知道没有声带是怎么说出话来的,但他真的说话了:“你自己的血……也在流……难道自己也做……祭品……” 烈淡淡道:“天都要塌了,还分什么你和我,天地为炉,谁不是祭品?” 头颅:“……” “到了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们家的血鳌之骨……”烈嗤声道:“打算带进棺材里?一群蠢货,老子非是没空,否则杀得尽绝,免得看了烦躁。” 头颅:“你别吹了,你的实力并非顶级……” 烈刻刀不停,淡淡道:“那又如何?我够杀你。” 头颅:“……” “你说我实力并非顶级,但我杀你们这一刀却是顶级。”烈傲然道:“这一刀将会镌刻在阵盘之意里,如果将来有别人得到,当可从这一刀与我镌刻之意中悟出一整套刀法来……或可曰……血煞刀?” 随着三个字落定,周边血水开始翻涌,仿佛雀跃。 头颅不可思议:“你……还在想传承?你不是从来号称,只活一世……” “人是会变的。”烈平静地回答:“我为奴隶,于无数次必死的沙战血战中悟道,没有人来帮我,也没有神来眷顾。人只想让我做事,神只想让我跪伏……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无论是人还是神。” 赵长河:“……” 牛逼啊……奴隶悟道,没有人教?是上个纪元的灵气如此呢,还是此人天才如此? 烈继续道:“我自铸我修罗之躯,成我杀伐之意,图这一世纵横,谁也不要来阻碍我……身后之事,关我屁事?无论你们叫我血神也好,血魔也罢,千秋毁誉,于我何加!” “……现在呢?” “那是‘别来惹我’,而现在是‘我要惹你’。”烈抬头看了看血色的天,一直平静的面庞终于又了属于“血神”的狰狞:“一个封闭之天,一场神魔游戏。他死了,世界就没了?凭什么!” 头颅:“?” 这话它已经开始听不懂了。 “咔……”烈最后刻下了一刀,阵盘血光大盛,似乎成形。 他郑重其事地把身上带着的各类镶嵌物小心翼翼地往里嵌,口中道:“世界不需要依存于谁……他死就死了,最多纪元溃散,世界还在。如果我侥幸在纪元崩溃之时活下来,我会亲手打破这天,所谓神佛都给我滚。” “如果活不下来?” “那便有后来者,以我之血,再裂苍天!” “啪!”随着话音,烈最后嵌入了一块血牌。 恰在此时,整个荒野开始塌陷,连天都裂了道口子,狂雷惊电疯狂劈闪,地狱之火焚遍人间。 那些尸体包括头颅,直接被焚成了灰烬。 而与此同时,阵盘血光如柱,直冲霄汉。 “人们自命夜帝剑皇,自以为神……却原来天道崩颓,皆为齑粉。” 血光之中,一道人影持刀而上,斩向乾坤:“无论天道之外还有何物……在这天地崩溃之际,难道不能斩开看看!” “轰隆隆!” 整个世界尽化血色,彻底失去了视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落血雨,轻洒乾坤。 崩溃的阵盘四散而落,阵盘上皲裂的痕迹,见证着一出仿佛堂吉诃德似的,怒斩苍穹。 赵长河默然无语。 玉虚老道士,这就是你说的,这位魔神不是很强?可能以前不算太强,最后这时刻,他显然已经到了最顶级的层面了…… 哦对……今人认为他们是魔神……但在烈的眼里,该滚的神佛另有其人。 很可能那其实并不存在……这一刀的刻痕,不过记录了上古人类的斗争。 赵长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 刚才烈说过一句话……我自铸我修罗之躯。 这圣子怕是赖不掉了。 第361章 突破,第一秘藏 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这样一段故事……要是以前就是一个魔神虚影在演示武学…… 也许和得到了第二页天书有关,把整个环境归纳其中,于是有了眼前此物由来的故事? 不得不说很有意思……大家一直想要知道上个纪元的情况,却始终不得其门,从所得的一些典籍记载之中窥探得再多也不够直观,哪有看电影直观?无论是人的性情,还是武学威力,一目了然。 必须承认薛教主拜血神不掉份,这位确实值得后人拜一拜,当然信仰就算了,赵长河倒是更愿意接受一个“传承者”的身份,“自有后来者,以我之血,再裂苍穹”。 这位血神要后人承续的是这样的意,可血神教都承了些什么玩意儿? 血腥?杀戮? 或许也确实是血神的性子,但这不应该是本质,或者说有点跟不上版本…… 不过这些对于赵长河自己此来的意义不重要,他有自己的路,什么撕天裂地反抗神魔的那是夏龙渊他们要做的事,或许也是薛教主他们今后要奔赴的路,却与他赵长河关系不是太大……至少目前关系不大。 他所求的关键要点,是在那一刀上。 这一刀其实也距离现在的水平很远,是需要长期参悟的东西。但它包含了几乎所有现在所学的东西在里面,整套血煞刀法都是其衍生出来的,想要刀法进阶秘藏级别,琢磨这个总是不会有错的。 赵长河闭目静静站在那里,反复琢磨回味那一刀,明白自己最大的问题在哪里。 大约有两个问题…… 首先现在自己不是追求返璞归真化为一刀的时候,还是需要整套刀招由低到高建立体系的。 众所周知,由于自己没有血煞刀法的后续秘籍,始终来去就玄关级别的招数,自然缺失了对刀法的深刻理解。 单从刀法本身去说,刀路少就算了,绝招更少,仅仅三招。其中“神佛俱散”“天地无我”都已经成为BUFF了,也就是说主动技只有一招“地狱如是”。 这就导致自己没招用,只能去融合剑皇绝技、偷师别人的各种招数,弥补自己手段单一的问题。但问题来了,全他妈是剑法,只有虎烈的黄沙刀法,和自己的路子还不算很合拍。 薛教主之前受限于实力,他也用不出秘藏刀法,表面看着用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东西。但他是看过后续刀法的,理解其意,体系是完整贯通的,对于前面招数的运用自然就精到得多,自己怎么能比? 但现在有了,天书可以演化这一刀,把它变成完完整整的整套东西,比血神教历代感悟整理的秘籍还要完整。 赵长河一眼就看见了继“地狱如是”后面的新招。 “地狱如是”属于一刀横斩,无声无息,万法皆空。而秘藏级的下一招,刀化万千,血雨漫天。 烈那一刀斩出,数个头颅同时落地,那便是群战技能的再归一,而眼下由低到高去解的话,则需要先拆分成群战之刀。 也是把地狱如是化为万千的变体过程,掌握了它,就是通向秘藏的阶梯。 如果说空荡荡的天地便是地狱,那么这一刀便让地狱展现出了应有的狰狞可怖,血满山河。 这一招就叫“血满山河”,与前三招的名字对比好像朴实了许多,但它却又是一个新的打底,建立在已经劈出了一个地狱的基础上,往上劈碎苍穹的过程,也是刚才看的“电影”的过程。环境的初始,人在荒野,四处崩颓,那蔓延到脚面的血海。 赵长河静静地站了片刻,忽地出刀。 看着只是一刀,但周遭的血池却仿佛被无数刀芒同时劈下,无数位置同时溅起血花,放眼望去,直如血海生波,浪涌山河。 薛苍海一直站在背后静静地看着,此时才吁了口气:“这他妈说他不是圣子谁信,压根不需要看秘籍,就在这站了一小会儿就感悟出了秘藏级的‘血满山河’……这招是我们前辈们感悟了几年才有所得的……” 边上的护法们早就看呆了。 他们也是有资格阅览秘藏级刀法的,但用不出来啊。这点修行凭什么一化为万啊? 可赵长河这不是没突破吗,他怎么随手就用出来了,这么轻松都不吃力的……不是,你刚刚悟的招,不需要练就直接可以用的? 哪来的老千? 结果这老千还在低声叹息:“不够……突破不了……” 众人:“……” 薛苍海面无表情:“看不下去了。知道他确实是圣子就行,我先去应付一下弥勒使者,回头再说。” 说完拂袖而去。 再看下去怀疑自己会吐血,你他妈出千还嫌突破不了,是打算闭眼摸一会儿就突破秘藏? 当然突破不了,之前薛苍海就说了,他差得其实有点多,并不是原先想象的临门一脚。别的意可能感悟得已经很高端了,但那是别的,不是血煞刀法和血煞功。 赵长河也知道自己是两个问题。血煞刀法是一项,但血煞刀法贯通秘藏,还缺什么? 当然是功法啊。 自己的煞气不如薛教主它们浓郁,毕竟这玩意是真的要靠杀戮积累的,要么就是大肆去吸收养煞之物,自己都不够。但实际上血煞功的要求,并不是像薛教主他们那样无止境地养煞,到了一定门槛就可以的。 也就是自己之前对薛教主说的,你失之于过分沉迷,不是死命堆血腥煞气就可以……这玩意看的是怎么去理解应用。 烈那一刀,煞气很浓吗? 其实并不,反而很是云淡风轻,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于他在挥刀的时候,都还在分心刻阵盘呢。 哪来的凶神恶煞,哪来的煞气满溢? 但最终给人的感觉却如地狱,凶煞绝伦,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环境。 是了,血煞不仅在自己体内反馈,它其实是普遍存在于外的,敌人也有,死人也有,越是血腥战场,就越有。 它是可以调用的。 这一刻,忽然就和之前皇甫情的指点、玉虚的言论,彻彻底底地结合在一起,殊途同归。 第一秘藏,结合外界自然,融于天地。 只不过此时外界无煞,不好验证……也缺了一个带领自己破关的引信……难道再抓薛教主再打一架? 赵长河沉吟片刻,忽地把血牌嵌入阵盘中央。 阵盘刹那间煞气满溢,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威能在其中酝酿,随时爆发。 有了。 “嗖!”赵长河一刀再起。 这一刀什么效果都没有,血池不像刚才那样四处飞溅如泉,但身后门边的护法们忽地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窒息,浑身气血狂涌,心脏猛地一抽,无边无际的惊惧自然而然地泛起。 仿佛在阵盘之前挥刀的,不是赵长河。 是血神重生。 门边哗啦啦跪了一地,所有人额头触地,虔诚祷告:“恭迎神临……愿血神指引我们的前路……” 赵长河回首而望,眼里的血红之色一闪而消。 踟蹰寻觅了这么久……临大漠,赴北邙,入昆仑,进巫山。天南地北,由冬入春。 启蒙于红翎,求教于皇甫,问道于玉虚,指引于神魔。 一重秘藏,终于达成。 习武至今,一年三个月整。 第362章 何日人榜 这一刻的赵长河确实很血神。 那是配合着激活后的血神阵盘,整个空间都是极为狂暴的能量反应……血气充盈,煞气满溢,其威赫赫,其神煌煌。 薛教主不在场的情况下,其余最多玄关六七重的长老护法哪个扛得住这充斥空间的血腥煞气,还尽数被他调取所用,那种心灵的震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主宰。 同时也是血煞之力的主宰。 煞气狂暴却不自侵,很有一种血神教所追求的修到后期成为煞气之主的意思。 目前的修为下,每一个修血煞功的人都被反噬得欲仙欲死,赵长河也不例外,他很久没被反噬是因为唐晚妆的功法和静心之效去压制,不代表煞气消弭不存在……他还要用呢! 一旦陷入什么唐晚妆的心法起不了效果的状态、比如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守不住灵台的时候,那煞气必将狂暴起来,把他压了这么久的反噬尽数吃一遍。 但此时此刻给人的错觉就是,他已经主宰了世间煞气,尽数听命为用。 这是将来的境界,此时的赵长河刚刚搭边,可落在旁观者眼中,那就是了。 而赵长河的躯体极为适配这种环境,竟让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这种地方还能倍增似的,肌肉一鼓,如脑袋般粗。 这本就该是配套的吧……血修罗体,和血煞功。烈都说了,“铸我修罗之躯”。 烈是奴隶出身,并没有多么强大的内在修行传承,他的血煞功是在战场自悟的,完全靠自己的气血吃饭,那是外功。 外功的本质其实就是改造身体,其玄关阶段是一层一层的肌肉血气进化,到了秘藏阶段,那身躯基础已经打好,该往特殊道体的方向去进化了。上古之时或许到处都是天材地宝,让烈很轻松地打造出了适配自我的身躯,而现在没有了。 加上阵盘不完整的缘故,以至于血神教根本就没有血修罗体这个说法,都说血神教的传承缺失,其真正最缺失的部分就在这里。反倒是赵长河通过天书的指点,一早就往最适配的体魄狂奔而去了……他突破秘藏比薛苍海容易,主要原因还是在这里。 也就是说,薛教主的境界到了秘藏,其实所需的核心体魄没完成,他赵长河反而是奠基完整,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秘藏一重。 落在别人眼里,这简直不是圣子,是血神再世临凡,不管从哪看都像。 门外脚步声起,薛苍海感受到这里圣物的变化,匆忙又赶了回来,一看内部环境狂喜过望:“真是血神令,真是激活圣物之用!这摧毁一切的力量!足以冲碎世间,尽化血海!我们要无敌啦哈哈哈……呃……” 赵长河看他的目光跟看傻逼一样。 哪来的二次元反派? 薛苍海发现赵长河木然的眼神,自己尬了一下,转而又发现自家护法们全部五体投地额头叩在地面半天都没抬起来,对于自己这个教主的到来毫无反应,更尬了…… 他干咳了两声,试探着问:“这是?” 赵长河面无表情:“如你所见,这是激活圣物的关键品……其实它不应该叫血神令,因为血神先生没有势力,是个独行客,他的牌子并无号令谁的意义,谈不上‘令’,应该就是个私人信物的意义。” 薛苍海道:“叫什么并无关系,关键在于它是否真的激活了圣物?呃,我知道圣物上面还是缺失了不少东西,但至少关键传承能接上了吗?” 赵长河淡淡道:“或许可以,但你们可能要在这里感悟个几年,不知道够不够那个智商悟出东西来。” 薛苍海振奋道:“以本座对血神之法的理解,绝对可以!” 赵长河面无表情:“哦。那你感悟几年去吧。” 薛苍海察言观色,很是奇怪:“圣子之意是……” 赵长河笼着袖子:“我有现成的,你要不要?” 薛苍海:“?” 身形雄伟昂然的汉子不自觉地佝偻了腰,小心赔笑:“那个……您已经是我们的圣子……” 赵长河还是笼着手:“你不是说我可以不认么……” 薛苍海擦汗:“这个,您也来感悟圣物了,我们是大开方便之门的,这香火……” 赵长河叹了口气:“薛教主,我不是想拿捏你。” 薛苍海腰背略直:“那圣子是什么吩咐?” “因为我不想把传承传给一个邪恶嗜杀的教派,哪怕被你们骂我罔顾香火不给情面,我也不能亲手造就一群邪魔为祸人间。” “这人间草芥,究竟与你我何干?”薛苍海很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你出道起,就这么重视?” 赵长河默然半晌,叹气道:“因为我是人啊。” 薛苍海:“……您是血神代言。” “但他也是人啊。”赵长河道:“也许他确实残忍嗜杀,也确实从杀道之中悟出了顶尖的修行,领悟了血煞的运用……但他不是用来完成低级的杀戮欲望,更不是刻意从杀戮之中去修行的,逆追源头并不科学,应该跟上脚步才对。” 薛苍海愣了一愣。 按这么说,我们的修行也不是错误,只不过是在逆追源头,走向血神自己已经抛弃了的过去? “你若真心当我是圣子……嗯,其实我可能真的是,至少我真的懂他。”赵长河道:“你们若是愿意让我来诠释血神之意并且遵行,那我可以留下修行之法,这才是布道。” 薛苍海沉默片刻:“圣子本来就是这个职责。” “我可以改?” “可以。” “哪怕离你们原先之道南辕北辙?” “只要是真的就可以。”薛苍海慢慢道:“我们敬奉的是血神本身,而不是初代教主的诠释。但是赵少侠……” 赵长河“嗯?”了一声。 不叫圣子了,叫回赵少侠了…… 薛苍海续道:“我相信你能知道血神真意。但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传达出来的是真的,而不是经过你自己的诠释修改?” “很简单,因为你自己已经印证。” 薛苍海愣了愣:“此言何意?” “你之前的突破,是不是因为有了逆境抗争之意?” “不错。” “为何血煞刀第一式就叫神佛俱散?又为什么这一式可以从最初一直用到最后,贯穿整个修行的始末?难道他要杀自己?不是,那是反抗者的怒吼,从最底层的奴隶开始,直到成为魔神,他一辈子都在抗争,他的刀是挥向强者的,无论对方是神是佛……从最初的‘别来惹我’,到最后的‘我要惹你’!” 薛苍海目瞪口呆,你说啥? 奴隶? “奴隶很丢人么?”赵长河斜睨了他一眼:“你在朱雀尊者麾下,岂不是差不多?” 薛苍海憋红了脸。 “这便已经验证,信不信由你。”赵长河没再搭理薛苍海,转头冲着阵盘深深行了一礼:“但你们最好记住他的名字。” 薛苍海认真道:“请圣子示下。” “他叫烈,我不知道是奴隶无姓呢,还是上古之风如此。” 赵长河低头在血牌上轻轻刻下一个“烈”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偷师的不算,我正式学了剑皇之技、唐家的很多功法、青龙的回春诀、盗圣的控鹤功等等,却从没觉得我是他们的传承者,但这位血神前辈,确确实实传承于我……你的遗志,我会记住的。” 即使自有自己听见,他都还藏着一句没说出来。 对于自己来说,如果真要神佛俱散,那首当其冲的那个人就是瞎子。 那也确实是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叛逆,即使现在瞎子好像更熟了几分,依然未改。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拿我做棋。 他没有回头,看着令牌低声道:“弥勒使者那边,你先打发他回去,别让他知道我在。” 薛苍海下意识躬身:“是。” 这一刻他也泛起了奇怪的感受。 赵长河有种很奇怪的气质,当他发号施令的时候,真的很像一个长期居于高位的上位者……配合着血神之意,确实可以对教众起到很强大的压制。连自己都有了这样的下意识,无怪乎现在护法们还在跪伏,好像被摄了心魄至今没回魂。 可他明明没有做过什么领导,如果寨主算的话……这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薛苍海忽地想起了一个传言。 他该不会真是皇子? 赵长河正在说:“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既是布道,也是自我沉淀,教主意下如何?” 薛苍海道:“这本就是圣子的家,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才对,何谓一段时间?” 赵长河转过头,粲然一笑:“当然是有个时间标准的。” 薛苍海愣了愣:“何时?” “弥勒与你约定出兵之日。”赵长河低声道:“当初杀了法生北上,其实本质还是我逃离江南,不敢呆在弥勒教范围了,连帮助我朋友守姑苏都做不到……别人觉得乱世书的播报荡气回肠,其实我自己是心中耿耿的。” 薛苍海摸不着头脑,怎么说起这个了。 却听赵长河续道:“我夺潜龙之冠,在破敌塞北。我入人榜之列,当在平定江南。” 第363章 小楼一夜听春雨 入夜。 薛苍海应付弥勒使者去了,赵长河不住血神教密窟,住在山寨一间大院,在院中望月。 他睡不着…… 其实以现在的修行也已经不怎么需要睡了,打坐可以完全替代睡眠,效果还好。 此时望月,心绪有些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恍惚间在想岳红翎,此刻大约是可以理解当年岳红翎和赤离为什么不乐意吊车尾上人榜了,此时自己也是一样的,十成把握必上人榜,为什么要去吊车尾上? 有悬念的无非是可以挑战多少名的……还得那个名次的对手正好自己不顺眼。低了没意思,高了怕打不过…… 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想什么呢,这种事都值得患得患失? 终究还是个普通人呢,对于上榜成名的装逼欲望还挺浓郁。 曾经自己眼中的人榜,高高在上……呃,特指突破了秘藏的那些,没突破的凑数者从来没啥排面。 如今自己到了这个层面,才发现不过如此,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越是见得多了,越是知道前面还有无尽的路要走,差距很远很远。 单是接下来的第二秘藏怎么玩,就很让人头大。 崔文璟说过,玄关九重,就是人体自身修炼之极了,后续练的都是其他东西,自身只看积累了。 秘藏不再是之前玄关那样一重一重有明确的指标,如今一重秘藏,要经过多少积累才能达到二重的门槛上?没有明确信息可言的,十分含糊,好像可以无止境的修行下去似的。 血修罗体还好说,多半就是还要找一些相关的天材地宝来强化改造,这对别人头疼,自己有天书开挂会简单点。 内功方面才叫茫然,后天化先天之后,现在要突破哪个窍穴算一关?打通哪几条奇经算一关?还是积累到多少的量算一关? 据说都有,各家流派不同,导致无法量化,这就让人比较茫然。 夏龙渊并未亲自指点过六合神功该怎么练,纯粹放养,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随便走一条路径、比如四象教的满天星斗路径打通所有窍穴,可不可以?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也问题不大……这个无法量化的状态反而更回归了原始的武侠,即没有等级,就看谁积累深、技法好、融于天地更完善? 这么想似乎就淡定了点,不知道怎样算门槛,那就都走呗,打通所有经脉、突破所有窍穴,把真气量积累到无可堆叠……反正练着练着总会触摸到二重门槛的,到时候反而会有很多人可以教自己冲关的要点,不会比名门嫡传的待遇差。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拔出龙雀,在月色下练刀。 丝丝春雨正在飘洒,并拦不住武者修炼的欲望。 除了被感情生活纠缠的几天,每天都必须练刀,在行路之时都不例外。 掌握了秘藏,更要练,巩固与沉淀。 “嗖!”一刀劈过,如风入夜。 夜色之中,煞气隐藏,似有鬼哭和嚎叫,随着春雨在谁的心间泛起。 近处的山寨教众们同时转头看向他的居所,孙教习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好像自己要跪他了,地位翻覆,不变的是他的用功,一如当年。 那边薛教主在密窟里不知和弥勒使者商谈了多少细节,才把自以为出使成功心满意足的使者送走,此时刚刚回寨,便看见山头的呼啸刀芒。 他也怔怔站在那里出神……都觉得赵长河练得快,虽然确实快,但也够拼的,这叫又天才还努力,他老薛自己练功隔三岔五的,反倒是这一年用功了点,因为什么谁都知道。 可惜这仇没法报了,岳红翎百分之百就是圣子老婆,以后见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得施礼呢。 他妈的。 说来血神教的教规没有不许娶妻,气血旺盛的汉子们理论上比谁都有需求,以前方不平在北邙玩女丫鬟玩得可高兴了,但真有追求的如薛教主孙教习等人都是不碰女色的。 与那些天榜人士不谈感情的意思不同,而是因为血神教修的是气血,不能轻易耗费,其实越是元阳之身就越好。薛苍海觉得赵长河如果愿意保持元阳之身,修行还会更纯,这不是什么血神功法和教义理解的问题,是武学公理…… 薛苍海隐隐有点担忧,这厮会不会秽乱圣教还没人能管。转念一想,好像轮不到血神教头疼,血神教压根就没有女弟子,真正该头疼的是四象教吧? 想到这里薛苍海忽然开心起来,哼着小曲儿走回自己居所。 旁边有亲信低声道:“教主,真认他为圣子么?” “嗯?这有什么疑问?他如果不是圣子,那就是血神转世。” 亲信无奈道:“可教义若改,我们会有很大的约束。” “说得我们现在没约束似的……四象教来人,还要让你跪,他起码不会要求你跪。” “……” 薛苍海淡淡道:“什么都是假的,自己的力量才是真的,如果他的血神之意为真,能让我们真正追寻血神之力,那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教义让你随心所欲,你没有那个水平去随心所欲,又有屁用,自欺欺人。” 亲信道:“如果他不是只负责教义布道,而是要对权力指指点点呢?我看现在以别人对他的狂热态度,把您架空并不困难。” 薛苍海哑然失笑:“他的目标会放在血神教这点权力?你以为名动天下的赵长河,潜龙第一、一年秘藏,这样的人和你一样的废物格局?” 亲信满头冷汗,您格局大,我以前怎么从来看不出来呢……要不您出去问问,大家心中的薛教主是个啥人? 薛苍海淡淡道:“看在你是为我着想,就不处罚你了,但你这点格局让我很失望,面壁三天,好好考虑。” 亲信无奈俯首:“是。” 薛苍海最后抬头看了眼赵长河院中的刀光血气,忽地有点心痒。 都入了秘藏,明天再与他打一场? 正这么想着,刀光忽停,赵长河兴冲冲地飞掠过来:“薛教主,薛教主!” 薛苍海愕然:“圣子何事?” “来打一场!” 薛苍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满头都是冷汗。 我觉得自己够武痴了,还想的是明天找你打,你直接就来夜战了。 “好吧。”薛苍海拔出血神刀,笑道:“圣子对刀法不够精熟,我突破了秘藏之后能用的东西更多了,恐怕圣子这次会输得很难看。” “我们就切磋,又不是干啥,来来来。”赵长河直接抬手就是一刀:“让我看看薛教主的秘藏之刀。” 两刀交击之声又惊动了无数教众,纷纷围了过来看比武。 之前那一战算谁赢来着?赵长河下风、然后逆转成薛教主下风,再然后薛教主借势突破,就停了……突破之后要继续打的话应该是赵长河输,可突破之前只能算不分胜负吧。 这一次呢? “呛!”两刀再度对撞。 周遭教众忽地起了一种气血沸腾之感,好像浑身血管都要爆开一样,心中骇然。 这差别也太大了吧,之前观战没这样啊! 这还只是观战,要是正面对上这样的刀,岂不死定了? 交战中的双方却似乎并不受影响,薛苍海再度一刀横扫,赵长河又是一刀直劈。 两人嘴角同时露出了笑意。 赵长河如月映水的心灵,如空俯瞰,可以看见在正面的这一刀之下,自己的身后、身侧,都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刀气,把自己环绕包围。 “血满山河”。 如果不察,只当刀在前方,这一下就得被分尸。 “我就知道,教主会有这种套路。” “唰!”无尽血光四面散开,把偷袭的刀气尽数消弭无踪,而与此同时,薛苍海却猛地发现,自己白天还清晰地把握赵长河的刀势、任他怎么欺骗视觉之类的都轻易看穿的,这一刻却失算了。 龙雀比预计中的更快,超出了预判一丝丝。 “呛!”薛苍海紧急架了一下,仓促变招真没扛住,飞速向后撤退。 赵长河不依不饶,又是一刀追来。 依然很奇怪的,比他应有的刀路轨迹就是快了那么一分,没有欺骗视觉,是真的变快。 薛苍海预判错误,失去先机,招架得狼狈不已,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什么情况?忽然吃了春药了? “呛!”龙雀破入血神刀,架在了薛苍海的脖子上。 薛苍海:“……” 赵长河:“……乱世书别闪,你妈的。” 全体教众:“……” 白天还打得有来有去的两个人,到了夜里薛教主被几招之内秒了? 薛苍海很是困惑地问:“你的刀为什么这么快?这不应该。” 赵长河长长吁了口气,笑道:“我在寻求血煞突破之前,感悟了很多别家的东西,这一刀,像不像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薛苍海怔了怔:“你不仅可以调用环境煞气,还可以融于自然风雨……” 赵长河笑道:“你说我给这招起个名字好不好?” “……叫什么?” “小楼一夜听春雨。” 第364章 最后的沉淀 薛苍海并不知道这厮的古龙情怀,在他看来这命名纯属没事找事,练气血的汉子来这样软绵绵的诗意你是打算给哪个小姑娘听? 哦对了……江南之役,似乎现在是唐晚妆在主持…… 薛苍海的神色变得非常古怪。 赵长河正在看天,等了半晌乱世书没闪,不由松了口气,笑呵呵道:“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以后每天我找薛教主练刀哈。” 薛苍海:“……” 教众们忽然觉得,教主现在好像比以前还惨……还不如作为人榜守门员,谁都想来捏一下好歹也没捏成啊,现在这是干嘛? 一样被捏,还天天捏,跟奈子一样。 话说回来了,教主先突破的秘藏,而且提前琢磨过很多年的秘藏刀法内容;赵长河刚刚突破,而且从来没接触过后续刀法,刚学的……对比之下应该是教主级别更高才对,这么说教主是不是又被人越级挑了? 教众们迅速散去,不让教主看见自己同情的面孔,还好乱世书没闪,不然真的太惨了…… 薛苍海哪知道教众们在想什么,他倒是在琢磨刚才赵长河这一刀,此刻终于有点回过味来:“本以为圣子是自创的刀招,可仔细回味,还是用的地狱如是的模子……不过结合了一些其他的,我看过你之前教北邙教众的黄沙刀法,这一刀就含有其意。” “是,我的煞气不够浓郁,必须结合其他手段,教主倒是未必要走我这样的路子,可以精研血煞。” “你继续这样下去,真可以自创刀招。” 赵长河想了想:“不仅是刀招,最好是能自创功法。有人劝过我,不要太沉迷接收上古的传承,你也一样。” 说得简单,自创功法,你当谁都是夏龙渊啊? 薛苍海没说这个,转而道:“圣子如果嫌煞气不足,感觉是可以借助阵盘养煞的。尤其当激活了圣物之后,我看能量充沛、煞气满溢,只要守得稳灵台,养煞不成问题。” “我也有此意,等会就去试试。”赵长河问道:“教主刚才那一刀,还有昨天的,刀势举轻若重,力度内敛沉凝,是怎么做到凝而不散的?” “哦,是这样的……运劲之时,有些诀窍……” 两人步入密窟,一路如老朋友一样边走边聊,互相探讨心得,远处孙教习挠了挠头,有种被遗弃的错觉。 这俩到底啥时候这么好了,真是奇怪。 那边两人再度到了阵盘面前,赵长河掏出以前吸收过煞气的珠子,在各个差不多造型的位置上试了一圈,终于“咔嚓”一声,镶嵌成功。 虽然煞气被提取过,但相对于这种圣物来说,曾经玄关几重的时候吸收的那点煞气简直就跟大海里舀了一口水一样,半点影响都没有。 旁边的薛苍海倒是狂喜:“我们历代都在搜寻这些阵盘配件,却进展甚微,早年还找到过一些,这些年来一个都找不到了。圣子这个是从何处得来?” “弥勒那里搞到的。”赵长河开始祸水东引:“说不定他还有?你看他们的杀生成佛之意,是不是有点像?” 薛苍海哑然失笑:“圣子不用多说,我们懂。” “咳。”赵长河道:“反正以后血神教的主要目标就是找这些玩意儿,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自己一个人真办不了这么多活儿。” 与血神教化解恩怨变成自己人,这就是最典型的好处之一。 赵长河自己对完整的阵盘很有想法,完整圣物该有多强,这是不需要考虑的事情。即使在上个纪元,这阵盘也绝对是最顶级的东西之一,如果在此世能够凑好,真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瞎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这阵盘一击。 但他哪来那么多地球时间去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一个教派在负责,那就好办很多,等凑齐了怎么用,自己还是有话语权的。 至于他们此前很难找,这和实力与关系网都是硬相关的,血神教龟缩此地不敢随便乱跑,能找个锤子宝贝?而自己的介入能让他们这一项扭转很多,以后找起东西就真没那么难了,何况自己还有嬴五这个合作者。 薛苍海不知道嬴五的事,但也知道有了赵长河的血神教,以后的环境或许真不一样了。 他发自内心地行了一礼:“真是多谢圣子。” 赵长河道:“夜深了,教主也早点休息,我试试吸收养煞。” 听了逐客之意,薛苍海反而道:“吸收外物煞气,最麻烦的就是其中往往混杂各类负面杂气,容易影响心灵,导致性情日渐变化。我看圣子有数?” “嗯,我吸收过这个珠子。” “圣子此前可能是用别家的静心镇念之法来解决,这只能压制相对较弱的气息,面对圣物未必有多少效果,毕竟等级差距有点大了……而我们精研于此,和别人不同,自有一套方法可以直接摒弃负面之意,精准提取出所需血煞来,效果更佳。以后如果见到其他含煞之物,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瞧瞧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赵长河大喜:“请教主指点。” 薛苍海留下了提取煞气的方法告退,赵长河轻触阵盘,闭目感受其中的血煞之力,尝试提取。 与此同时天书展开了VR解析:“血神阵盘,血神临终所创血杀之阵,杀戮万众为祭,包含己身血肉,融万灵血戾炼制而成,煞气冲霄,威力无穷。其中蕴含血神毕生功法凝聚,解析如下……” “等等,暂时不要解析功法,解析内在气息啊。” 天书卡壳了,好像这不属于武学,与它无关的样子……过了好一阵子,答非所问:“因含血神自身之血,提取部分为用,可作为血修罗体的进阶养分。但血脉力量差距太大,为了避免血脉被替换或爆体,还需要一些稀释之法。” 赵长河这回有了兴趣:“提取和稀释分别怎么做?” 天书彻底没了声音。 它是武学相关解析,又不是攻略,能提醒你一句需要稀释,似乎已经是在超纲作弊了,怎么可能把什么方法都列给你…… 赵长河倒不计较,刚刚之前还在考虑下一步的修行没有方向,这不就来了么? 至于怎么做,总有路子找的。 赵长河不再搭理天书,静静地运用刚才薛苍海所授方法,直接屏除杂气,提取血煞。 他的血煞之力确实弱了,都被薛苍海鄙视好几次了……能有什么办法嘛,出道就这么点时间,能杀几个人?还好此前因为塞外深入战场,杀人相对多了点,要是一直处于中原可能一辈子都杀不出这次秘藏所需的煞气量。 这一步就是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同时也是给血修罗体的奠基更完善一些。血煞不足,练个屁的血修罗体。 …… 次日一早,赵长河神采奕奕地到了演武场,传功长老和孙教习等人正在指点教众们练功,见到赵长河过来,纷纷行礼:“圣子。” 心中都是暗惊,早前的赵长河颇有儒雅气度,简直不配称“嗜血修罗”。可区区一夜过去,感觉属于这个绰号应有的凶戾又回来了。 今天要是薛教主再打,说不定要被更短的时间内秒掉。 这人是妖怪吗,这进步效率也太离谱了。 正这么想着,就见赵长河笑呵呵地挥手:“大家早上好。孙教习好。” 这一笑立刻就把戾气消掉了一半,人们松了口气,都道:“圣子早安,要不要指点大家几手?大家都很期待呢。” 赵长河道:“呃,我来找老薛打架的。” “……”孙教习默然:“薛教主今天一早就跑了,说脑残才继续给人做沙包。” 赵长河目光掠过孙教习,落在传功长老身上,传功长老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赵长河露齿一笑:“长老刚才说的,让我指点大家几手……” 传功长老哭笑不得:“我们起不到磨炼作用的……” “有啊。”赵长河一本正经:“和薛教主是锻炼单挑,这里可以锻炼群战嘛……有多少人?一起上。” 众人:“……” 薛教主刚刚怎么说的来着?脑残才继续给人做沙包。 孙教习叹了口气。 传功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我相信了,你绝对不是隐居的卖馄饨老头……这王八犊子有今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疯子。” 第365章 赵望唐 当弥勒使者再来约定出兵时间和路线时,赵长河已经在山寨里住了大半个月。 从一开始被狂热崇拜的圣子,到了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薛教主已经有七八天躲着不肯见他了,最后山寨里只要看见他出现,所有人一哄而散,影子都不见。 整个血神教能打的都被他打了个遍,从单挑到群殴、从正常对战到绑着一只手、从玩刀到了用剑最后再用空手。 人打了个遍,自己该练的东西也全部练了个烂熟于心。 “孙教习,孙教习……” “滚,我不认识你。” 除了最早在北邙那段时间之外,赵长河再度有了这么一次大规模练招“打遍山寨无敌手”的历程,区别在于那时候孙教习是用期许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位得意弟子从区区新手打成了“赵老大”,而这一次连孙教习都远远看见他来了就跑。 “诶,我是来辞行的啊老孙!你跑个啥!” 孙教习总算站住,转头看着如风掠来的弟子,转瞬即至。 这轻功是真的潇洒……已经碾压血神教的踏血无痕几个层级了,也不再是他之前用过的踏水凌波,大家甚至认不出路数。 赵长河掠到身边,悄悄递给孙教习一本册子和一团“果冻”。 “这是何物?” “册子是我这几天写的血煞功和刀法心得,请教习斧正。” 你要教我,不好意思明说,让我斧正……孙教习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绪,面无表情道:“老子不练斧,斧是歪的……算了勉强指点你一下。” “嗯嗯。” “这团东西是什么?薛教主的奈子?” 赵长河:“……这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结晶,可以用于吸收改造身躯,对内功经脉也有少许益处。” 孙教习神色一动。 赵长河压低声音:“别让其他人看见,自己悄悄用了。” “我又不傻。”孙教习憋了一下,还是道:“真要走了?” “嗯,弥勒有了动向,我也该动了。”赵长河笑道:“想不到我两次积累沉淀最舒适的时间,都在血神教的山寨。” 孙教习道:“所以匪类挺适合你的,要不要考虑改改你现在的表现?你现在说话太文了,带得整个山寨都文明了三分,老子很不习惯,看你便讨厌了起来。” “那可不行,马上要见某个人,说粗话会挨打的。其实吧……匪类之桀骜,在其行,而不在嘴巴。” “也没见你行为多匪类了。”孙教习愣是没文化,否则真的想憋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赵长河没再多扯,抱拳再施一礼:“教习保重,后会有期。” 随着话音,身躯飘然倒退,一步退出数丈之外,才在半空中翩然转身,脚尖点在栅栏边上,腾空而去。 孙教习张着嘴巴半晌没闭上,心中暗道就凭这一手轻功,男人看了都觉得实在太俊了,这次不知道哪家姑娘要遭殃。 孩子长大了…… 他捏了捏果冻,心情忽地变得极好,一摇三晃地哼着小曲儿回了自己的屋子。 …… 赵长河一路到了山脚,取了寄在最下方寨子里的乌骓,直奔襄阳。 不是骑乌骓去的,是带着乌骓乘船。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顺江而下凑一个名句之景,这逼不装更待何时? 弥勒和薛教主约定出兵襄阳之日还有些时日,赵长河这会儿连人家具体要怎么打、会有多少兵,心里都一清二楚,有底得很。 算算时间,按理应该还来得及先去姑苏给晚妆报信,不过在此之前要去襄阳摸摸底,别搞得知道了敌人的情况,却不知道自己要保卫的那地方是什么情况,那会被晚妆笑死。 因为襄阳理论上还是大夏的地盘,实际可未必是了。 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过自己,现在到处拥兵自立,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而他这个疑似皇子的一旦到了这类地方是有危险的……襄阳不知道算不算其中之一,久处江湖之远,已经快要搞不清世界势力格局了。 反正摸了底子心里有数之后,交给晚妆安排就行。战争要怎么打,战略战术的自己是不懂的,他只会打架。 但晚妆懂。 连唐不器自幼都学兵书,晚妆更是了……嗯,说来皇甫情更是,那才是真正将门虎女,她本来应该披甲策马,做个穆桂英樊梨花的,入个屁的宫,暴殄天物。 此前晚妆曾经呆在金陵和弥勒互相对峙,后来双方都觉得这种个人的僵持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显得十分傻逼,便默契地各回各家。那个时候主要是因为,晚妆没有兵权,除了个人发挥点震慑之用,别的没法发挥,只能无奈回京。 这一次再度离京南下主持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授意,有了统管兵马的权限,那可就不一样了…… 江南局势很烂。弥勒教虽然没能取得他们预期的席卷之势,却导致各地割据之势要形成了,晚妆想必头很疼。真夏龙渊对此不知道有没有发表意见,总之傀儡假货应该是坐不住,给了唐晚妆一定的权限是可能的。 当然也有一定的可能性,晚妆并不想再那么守规矩,这是她自作主张。凭自身的威望和唐家的底子,自己取得军权并不困难,指不定振臂一呼大部分江南各地团练都愿意跟她的旗帜……当然这和拥兵自重也就只有一线之隔,不知道愚忠的晚妆肯不肯干。 在一肚子从化外江湖转到人世格局的思绪变化中,襄阳在望。 赵长河远远看着襄阳的旗帜,一时半会看不出特别的,城墙之上依然是大夏龙旗,旁边一面帅旗,上面大书一个“吕”字。 恍惚间能想起襄阳吕文德……然而这里的襄阳城主与此无关,那是人榜四十八,潇湘神剑吕世衡。 这可是乱世书钦赐绰号,和岳红翎的“落日神剑”、赤离的“妖狐”一样,很有面子。 但凡有这种面子的人榜,可不是水货,那必然是秘藏宗师,毫无疑问。 而很有意思的一点是,这次前来攻打襄阳的弥勒教主将,是一位恰好排名在吕世衡上面几位的魔道狂徒,人榜四十四,“索命无常”于此休。 他本不是弥勒教徒,是成名已久的南方魔道名宿,但很可能是这一年里被弥勒金钱美女招揽旗下,成为弥勒教重要大将。也不知道改了法名没有,按照弥勒教的套路,他这个是不是要改成法休? 赵长河觉得不如自己胡诌的法颠好听。 加上“呼应出兵”的血神教薛苍海,人榜七十一,实际战力现在可不止了,这一战真正的人榜汇聚,很有打头。 心中转着念头牵马缓行,不知觉已经抵达城门。 城门并无临战之时的紧闭,依然是有人流出入的,毕竟吕世衡可不知道弥勒教在勾结血神教给他来一记狠的。不过城门的盘查比较严格,入城税也非常高。 “站住!干什么的!”几名卫兵持矛指向赵长河:“路引呢?” 赵长河这次是真的有路引,血神教这种势力,假身份一大溜,薛教主手头起码上百个准备好了的身份路引,随便拿一个来用就行。 他很老实地掏出路引递了过去,守卫接过看了一眼:“京师人士,南方游学?这年头南方还能游学呢……名字还可以,赵望唐……” 赵长河:“?” 等一下,拿路引的时候随便挑了一份塞怀里,自己压根懒得看。 老薛你搞的这名字什么意思? “行了,入城一两银子。”守卫伸手。 赵长河算是知道了,什么才是抢钱。 山寨抢钱,何如官府直接? 第366章 大浪淘沙终识君 不过官府好就好在至少不会因为看见你的马雄骏就直接抢,怎么也比昆仑那边好点儿…… 或者至少守门的还不会公然这么干,在外遇上不好说…… 赵长河懒得多管这个,老实掏钱进了城。 在一个理论上还属于大夏的城市里,显然是有正规存在的镇魔司,只不过这会儿赵长河并不能确定这里的镇魔司还算不算自己人。 嬴五的人在这种事上反倒比镇魔司可靠……但嬴五的组织算个半隐秘组织。 在一些必要之地,基本道上都猜得到哪里是嬴五的据点,毕竟需要对接买卖情报之用,这种时候一般用的是赌场。但在有的地方则隐秘无比,轻易不会泄露身份,三娘开客栈、陈一开酒楼…… 在吕世衡眼皮子底下,估摸着这里也不是赌坊……那怎么找? 身处江湖感觉到处是朋友,到了俗世间反倒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关系网了……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无怪乎普通人很难找到强大的师承,在大部分人眼中,这些组织只存在于传说里。 赵长河也不纠结,先随便找了家酒楼吃饭:“掌柜的,来份大侠套餐。” 掌柜的被问得一愣一愣:“何谓大侠套餐……” “哦,打二角酒,一斤熟牛肉。” “……我们这里禁止杀牛。” 赵长河倒被说愣了,刚穿越那会儿倒还考虑过这事情,但混迹这么久还从来没真遇上过不卖牛肉的地方,早把这事给忘了,结果突兀遇上了一次。 这其实代表着资源的丰富和贫瘠,牛是生产工具,不能随便杀的。但若是资源丰富了,就没有那么严重。从中折射出,从当年的“乱世将临”,到了现在早就已经是真正的乱世了。 而此地就是战争中心之一。 岂止酒楼无牛肉,酒客也很少的,偌大一个酒楼稀稀拉拉,客人一共两三桌,看上也就是强撑经营了。 赵长河并不坚持,随意道:“那随便来碗面。” 吃面的时候,赵长河展开突破了秘藏的强大五感,悄悄听那两三桌酒客的闲聊。 现在的听力是真的离谱,如果认真起来,真的可以做到听到几丈外的人们呼吸的声音,配合身后眼和如月映水的心法,就是无论视听,整个酒楼大堂的环境尽在俯瞰,连楼外隔墙的声息都有所感。 开启了秘藏,力量本身确实不见得强大多少,但综合实力是天人之差。 很有可能这种状态继续发展下去,就是传说中的“神念”了,不过目前来说,依旧没脱离“武”的范畴。 “最近这日子不好过哟……一点生意都没有。”有酒客在叹气。 “最近?”和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在冷笑:“真正的问题在秋天!时下正值春耕,城主大肆征兵强拉入伍,外面的庄子春耕人手都不够,这秋收到时候收西北风去?” “征兵不是直接屯田去了吗?” “屯出来的田是军粮,那我们呢?我们收西北风,还得交笔北风税是吧。” “嘘,噤声。”朋友叹气道:“这也是弥勒教肆虐的缘故,怪不得城主。” 原先那人冷笑,嘀咕:“还不如弥勒教赢,有什么好抵抗的。” “嘘!”朋友大急:“这话可不能瞎说。” 那人便闭上了嘴。 是弥勒教肆虐的缘故呢,还是有些人借着这个由头拉自己的兵马,还不好说呢。 眼下根源确实是弥勒教,可是要再往上溯更早的根源呢? 那人终于没忍住,骂道:“妈的,昏君。” 朋友阻止他喜迎弥勒教的意思,却反而很应和这一句,附和道:“该他绝后,生了儿子也没屁眼。” “女儿被狗……” 赵长河:“?” 算了,纯属泄愤谩骂,没什么好听的。 但从中倒是可以看出来,这以前绝对是不能碰的滑梯,但在现在的襄阳,他们直接开骂却好像没有人管,反倒是喜迎弥勒教这种话“不能瞎说”。 吕世衡之意,可见一斑。虽拒弥勒,却也不敬大夏。 这俩酒客,应该一个是商人,一个是有农庄的地主,都是中产了,他们都愤怨满胸的……从话中可知,平民还会更难过。 赵长河再度叹了口气,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就算是平定了弥勒教,这大夏也是风雨飘摇。 现在四象教很可能有两个三重秘藏的女神了,她们原先觉得火候不够缺乏顶级战力,现在有了……单一个可能还差点,两个一起上那真是没几个能扛。夏龙渊与神魔牵制,还真不一定能腾出手来对付两个天榜。 看血神教这上万兵马蓄势待发的模样,赵长河总觉得四象教点燃长江以北的战火也是近在眼前的事。 皇甫情她爹还是大夏最强的将领、带着最精锐的边军。 到时候晚妆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另外一桌酒客还恰好真在聊唐晚妆:“诶,大周,之前谁说唐首座已经到江南了不是?” “是啊,挺久的了吧?”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呢,本来以为她主持战局,会有点反攻态势,怎么没动静的?” “打仗哪有那么简单。”大周没好气道:“你以为是江湖单挑呢,喊弥勒出来比个武完事?” “唐晚妆应该知兵的吧?” “其实……真论起战阵,她现在只能算纸上谈兵,说不定啊还不如她侄儿唐不器。” “这怎么说的,唐不器沉寂更久了,听说再过两个月他就到年龄了,该下潜龙榜了……” “他经过了多少沙场磨炼,姑苏顶了弥勒军多少场围城,你们没见过那场面,是不会了解的……” “说得你亲见过一样。” 大周没回答这个,倒是回答了之前关于唐晚妆的话题:“唐晚妆来江南,依我看不是来指挥的……” “那是干嘛的?” “一是来扛弥勒的,二是来纵横的……有她在,别家就能联合得起来,也不敢随便有异心,否则别看她咳得厉害,要趁夜去摘了谁的脑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拦。何况大夏还有那么点点余荫在,镇魔司首座的身份还是很有意义的,唐不器可取代不了唐晚妆的作用。” “你就个做鸭的,怎么这么懂?” “你妈的,我要回去了,今天的卤鸭还没做完。” 赵长河心中微动。 这大周有点问题……一个做卤鸭的,这对江南诸事的内行程度有点厉害了,而且他宣扬的是唐家与镇魔司的正面价值,与其他酒客的口径相比简直清流…… 见大周结账离开,赵长河也不动声色地放下连汤底都喝干了的面,起身结账,悄悄缀了上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有可能是镇魔司的人……至于他吹的唐不器,赵长河觉得可能尬吹了,就大侄子那鸟样…… 刚闪过这念头,天上忽然闪过金光。 赵长河愕然抬头一看: “正月末,唐晚妆与弥勒再战太湖,弥勒败走。” “唐不器战阵经年,玄关七重。趁地榜交锋之时,飞渡弥勒教天女迷魂阵,阵斩弥勒三大天女,率众大破弥勒军于太湖,弥勒大将法痴孤身突围,余众溃逃,战船焚毁不计其数。姑苏唐家兵锋南下,直指杭州。” “潜龙榜变动。” “潜龙第九,唐不器。” “大浪淘沙,君子不器。” 第367章 密探们 赵长河承认自己的脸被乱世书打肿了。 上一秒还在说大周尬吹唐不器,下一秒大侄子真的站起来了。 但赵长河没有被打脸的郁闷,反倒十分高兴,摸出酒葫芦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当初唐不器酒后大哭尚在眼前,大浪淘沙,世间终究闪耀着他的名字。 另外弥勒大败于太湖,唐晚妆展开反攻,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来打襄阳?东西战线不同,不知道影响不影响。 这会儿更想要和镇魔司的人沟通沟通了,希望大周真的是。按理这会儿镇魔司的人应该也会比较想和上头沟通一二才是,比较容易看出端倪。 赵长河悄悄跟着大周七拐八绕到了一条巷子,里面香气扑鼻,还真是做卤鸭的……不过不是原先想象中的一个小店面小作坊,而是整条巷子都是他家的。 整座城都不太景气,这边开工的场面也相对冷清,也没什么人进来买货。不过不需要买,大周指挥伙计把卤货打包,一家一家地送往各个酒楼和有钱人的宅邸。 这是有固定合作客户的,城中的萧条对这样的商家来说,影响似乎比较小。 看似一切正常,赵长河并不焦急,安静地等。 天色渐黑,大周忙活完了,换了套公子哥的衣服,一摇一摆地离开了巷子。赵长河觉得这有可能是要去接头了,暗喜跟了上去。 “哟~周哥来了呀?小桃红可想你了……” “我可不想小桃红,我想四哥。” “四爷在一号花厅,也等周哥一起玩呢。” “……”赵长河看着远处大周被老鸨簇拥着进了青楼,一肚子省略号。 怎么又要逛青楼啊…… 算了,这次不逛。以前没办法要装客人进去逛,那是因为自己轻功一般加上刀太大,不适合做暗中查探的事情,现在问题解决了,龙雀收进了戒指,轻功结合了叶无踪的风行之术,如今要暗中查探就简单多了。 赵长河看准了大周进的花厅,飘然上了屋檐,倒钩而下,从窗外偷窥。 果然正如所料,里面的大周根本就不是来嫖的。 他对面坐着另一个男人,多半就是所谓“四哥”,两人身边压根就没姑娘,只是相对饮酒。 “首座大败弥勒,近期有消息传来吗?”大周正在问。 果然,镇魔司的人。 赵长河觉得自己的直觉准得可以去买彩票了……不过四哥这个称呼,又很容易想起嬴五组织…… 四哥道:“刚刚结束战事,就算要发信鸽也不是一下就到的,你比我还急。” 大周道:“看见乱世书闪的,心里激动啊……弥勒祸乱江南,总算看见平定的苗头了。谁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啊,安安定定的,没事来这听个曲,多好啊。现在搞毛呢,生意也差了,听曲也没味。” 四哥沉默片刻,叹气道:“所以首座认为你我不能去对付弥勒。因为他们天女来勾个魂,我们就跟着跑了。” 大周:“……没让我去弥勒势力,那是因为我一直就在这做生意好吧。你就不一样了,青楼那么多家连锁,在哪呆不是呆,为什么被赶这儿来?” 四哥幽怨道:“我又不喜欢女人,弥勒天女凭什么勾我,首座懂个屁。” 赵长河:“……” 大周道:“闲话少说,从我这些日子的感觉,吕世衡应该是不会倒向弥勒的,反倒是更有自立迹象,尤其是这些天借由弥勒教可能异动的借口,大肆征兵不顾春耕,反迹愈显,这事镇魔司有没有上报?” “没有,上报的信息都是说吕世衡积极备战,是个忠臣。”四哥笑笑:“首座早疑虑襄阳镇魔司是不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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