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说

咖啡小说> 御风行 > 第29章

第29章

第295章 姐姐等你 阳光初上。 岳红翎慵懒地起身洗漱,转头看看盘膝坐在床上运功潜修的男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一个明明受着伤却不好好休养、非要带伤拉着恋人远赴大几百里开外找一个有情调的双修之地的男人,谁懂啊…… 非要往好的地方想的话,赵长河对她的信任和依恋实是无与伦比,一点不在乎自己受着伤,仿佛身边有她岳红翎在就是绝对安全似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不过这次故地重游确实让岳红翎很是惊喜,这种感觉真的有趣。 古板的男人有什么意思,这样的男人才让人时常有惊喜嘛…… 站在山上往下看,大雪天的山寨众人居然都聚集到演武场上,很自觉地在练功,让人啧啧称奇。岳红翎可不信这帮货刚被放出牢的时候也有这么用功,可赵长河一来,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像都有了魂。 或许是赵长河这一年的刷榜让当时同样出身的人们受了刺激吧……大家一个出身,差不多年纪学武,如今寨主潜龙第一,名动天下,别人呢?没看见赵长河的时候还没那么直观,当赵长河携着真正的岳红翎出现在面前,人们心中的触动可想而知。 这时候用功,晚了么? 其实不晚的……别和赵长河比就行,这厮本身就是个奇才,天下也没几人能比,若非经脉所限,怕是要上天。若是把目标放在做个孙教习、做个方不平,那完全是有机会的。 何况压寨夫人高兴了点拨两手,那可比当初孙教习的指点有用…… 想到这里,岳红翎有些好笑,却也有些微惊。 这种驻留一方“相夫教子”的心思,可真是艺成出师之后从来没有诞生过的……真把自己当压寨夫人了啊…… 正有些走神,身后脚步声起,赵长河熟悉的臂膀从身后拥了过来:“在想什么?” 岳红翎道:“伤势如何?” “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剩一些根子未除,要多呆一段时间……秃鹫猎牙果然厉害,真气残留如附骨之疽,极难拔除,我可能是第一次受这么麻烦的伤。要不是有双修神技,怕是要缠绵病榻挺久的。” 岳红翎撇撇嘴:“你就算不把秃鹫猎牙当地榜,那人家的人榜之首也是板上钉钉的,我都不敢招惹,你也真敢上。还说巴图无知者无畏呢,你能好哪去……” “那是战阵,总要有人扛的。” “死了呢?” “当是时,根本不会去想这个。有些事情一旦去想了,就没有人做了。” 岳红翎微微一笑:“你是英雄。” “要不怎么做你男人。” 岳红翎沉默片刻,问道:“因缘至此,你有没有组织一个小势力的想法?” 赵长河道:“留在这里做什么势力领袖那是不可能的,我留不住。” 岳红翎终于松了口气似的,笑道:“你要是过几天伤愈就走了,感觉他们魂又要没了。” 赵长河道:“我并不需要对他们负责……但作为曾经的寨主,给他们指条路倒是可以的。” “想让他们去参军啊?他们不会干的。” “这你就别管了,短期内他们要做山匪就先做着,到时候再说。”赵长河转了话题:“此番回来,有没有一种时空变幻之感?” 岳红翎道:“有的,很有趣。” “我在想一件事儿……”赵长河把和嬴五的对话略说了一遍,又道:“当时嬴五说到古今最大的差异是世界不完整,我没有继续和他讨论这个事情,只是直接和他谈合作。毕竟人是初识,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我对此特别感兴趣,那到时候就不是合作了,是我自己兴冲冲……其实我真的非常感兴趣。” 岳红翎眼波流转,笑道:“你肚子里的肠子真多,和这臭狗熊模样一点都不搭。” “你说的那人是巴图……” “哈……” “你说,嬴五追求的到底是失落的时空之悟呢,还是通过寻找这些空间搭建找到上古神魔的阶梯通道?又或者是,一旦空间完整,天地灵气会更浓郁,全体的修行都可能拔高一截?” 岳红翎想了想:“应该是兼而有之。这事是个大手笔,不会只有一方面的意义,他也不可能无私地为了所有人修行拔高。” “嗯……如果会导致灵气浓郁,大家的修行拔高,那么更有可能导致神魔苏醒才是……所以夏龙渊是放任各个秘境不去收集,他并不愿意当空间完整之后大量上古神魔苏醒,会很麻烦。也不知道嬴五后面是不是站着一尊神魔……” 赵长河捋着思路,心中忽然在想,这会不会也是瞎子想要做的事情?而夏龙渊不干。 当然瞎子未必是要世界完整,或者不止是要,她至少还有一项目的:收集完整的天书。 夏龙渊必然是知道天书存在的,有一定的可能性他手头也有一页天书,可他连集齐天书的想法都没有,否则当时和自己的交谈不可能不问的。 至少可以证明这不是一个集卡玩家……而赵长河倒偏偏有点集卡欲。 这就是瞎子明知道赵长河对她不满,却没啥反应的原因吧……因为赵长河在做的事就是她想看见的,虽然进度有点慢。 可赵长河明知如此,又不能不去做,只有循着这样的路径走,才有可能窥破时空之门。 岳红翎道:“你心里藏着一些事儿……或许不太想对人言?” “呃……其实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另外也担心你们本来与这些事情没有关联,贸然让你涉足不知道是好是坏……一些事情不是你我现在可以承担得起。” “所以你像是背后有老虎在追你,死命向前。” “是。” 岳红翎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轻抚他的面颊:“其实啊……你也没把我当家人,你和我一样的,心是浪子。” “呃不是这样说的……你咋不说这是男人有事咬牙自己担呢……” “好吧,无论你是不是,总之我是。”岳红翎道:“决战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战后想要辞行,去西南。因为你受伤的缘故才拖到现在,既然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是该走之时了。” 赵长河明明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十分不舍,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姐姐……” “姐姐都叫给你听了,还想咋的?” “……” 岳红翎瞥了眼演武场上热火朝天的练功场面,心知自己这次要走确实急了点,本来起码要等赵长河伤势彻底痊愈了再说的……可她忽然有点怕。 怕这样做他的夫人,管家管事的心。 “好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岳红翎轻抚他的面颊,轻轻一吻:“你也说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我现在可以承担,那你我就别贪恋一时,当再往前行……等到你觉得我可以承担的那一天,我等你说出来,姐姐帮你。” 赵长河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岳红翎闭上眼睛,宛转相就。 飘雪的山头,男女紧紧拥吻,下方练武的人们一个一个面无表情地停下了手。 赵老大不是人,以前还知道藏在屋里避着兄弟们,现在开始公然虐狗了。 尤其当大家知道那是真正的岳红翎时,心里的滋味更是难以言喻。 可是这场面看上去,却又不得不承认,很配,也很美。 或许也只有赵老大这样的豪杰,才配得上这样的夫人…… 正这么想着,岳红翎轻轻推开赵长河,低声道:“那就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希望下次相见,我已破秘藏之门,到时候或许真有些事会告诉你。” 岳红翎微微一笑:“嗯,我等你。” 说完转身入院,牵出赤兔,策马离去。 匪徒们张大了嘴巴。 赵老大又双叒叕被甩啦! 第296章 多面使者 由于早有心理准备的缘故,这次岳红翎的辞别没引起什么波澜,只是难免有些郁郁不舍。 赵长河知道她的心还没驻留下来……只是这次离去显得有些匆匆,感觉在逃避什么。 看着演武场上的人们,赵长河心中忽有所悟,微微有了点笑意。 谁说她无心驻留,这不是已经有了苗头?她是在怕这苗头啊。 赵长河的心情忽然变好了,挥手道:“兄弟们,要不要教你们几招?” 众人大喜:“就等老大这句话呢!” 赵长河随意拿了柄普通单刀掂了掂,笑道:“血煞刀法你们都懂,我教你们一点更特别的,人榜宗师的黄沙刀法。其借风沙之力,爆发时风卷云残、狂沙暴起,威不可当;偷袭时融风沙之迹,无声无息,无所不在,缥缈难防……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刀法。以后学会了,建议广布天下,谁都能学。” 如果虎烈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重新焕发生机,掐死赵长河之后再躺回去。 但实际上赵长河倒不是针对一个已经完犊子的虎烈,而是他发现草原沙漠的部族武学都有很类似的特性,比如赤离的灵狐刀法和虎烈的这种刀法特性也是本质暗合的,推而广之应该有很多部族相似。让中原武人多熟悉熟悉,将来有利。 赵长河所得的黄沙刀法也不过是其皮毛,但以如今的武学认知,他已经可以自己根据这样的特性和刀意,整理创出一门成套的“自创刀法”,这整理且传授的过程,也是他自己再度熟悉掌握一遍黄沙刀法的过程。 所得剑法多矣,刀法很少,这次是一个很有益的补充,对自己“地狱如是”的刀意发挥都很有启发。 这段时间在北邙,赵长河就是打好主意做一段时间的积累沉淀,磨炼一下刀法,消化一下塞外所得。 唐晚妆说的“慢下来”,无非是一个收与放的过程。塞北纵横,戎马倥偬,缺失了沉淀,现在就是沉淀之时,急不得。 此外……他在等一个人,有预感她会来。 …… 这一批山匪,其实底子挺好的。 都是一个老师教的…… 虽然有各人资质悟性区别、努力程度区别,当初一个个看着歪瓜裂枣让老孙很是头大,搞得分外青睐聪明又努力的赵长河……但老孙还是很负责任的,一个个基础还是打扎实了,无论是外功基本功还是刀法,耍起来都似模似样,起码没有形变。 赵长河混迹江湖这么久,见过比他们菜的到处都是。 教了大家约莫五六天刀法,赵长河伤势日渐痊愈的同时,也自觉对刀法的领悟更精进了一层,更可喜的是好多人居然都有所突破了。 以前就有一些玄关一重的,现在都出现了两个二重的,就是之前在台上准备比武的那两位。而原先连一重玄关都没破的,现在也出现了大规模的突破趋势。 其实这大半年的坐牢,也是沉淀和积累吧……至少把浮躁的心磨圆了些,于是按捺得住性子修行了。 大开花的突破潮让赵长河心情极佳,讲道理一大群玄关一二重的,拿到军中也是精锐军队了。他确实有意稍微培养一下这拨人,好歹算是“嫡系”,将来送哪去?当然不是军中,是为了血神教。 胡人虽退,中原不见消停,反而更乱了。值此天下大乱之际,薛教主又登临人榜,必有举措,这些人理论上也是血神教的人,他会需求这批人手的。 到时候自有用处。 别把人家薛教主当谐星,人家是魔教之主,残暴着呢,赵长河从来没小看他,即使现在都不太敢直接找上门的…… “哟!”香风拂过,身畔传来笑嘻嘻的声音:“瞧我发现了什么?上百精锐诶!” 演武场一片人仰马翻,正在练刀的人们头都差点扭了。 这妩媚的娘们又是哪来的?浑身散发着的都是成熟妖娆的风情,就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你究竟有几个压寨夫人? 赵长河却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连头都没回:“练你们的刀,看什么看?要女人是不?等你们练到玄关八重,你们也有。” “草……老大你咒我们这辈子雏儿就直说吧。” “虽然当初很感谢你们起哄给我制造了和红翎的缘法,但这次我还是要澄清一下,这位不是我女人,我可没资格碰人家,不要瞪那一圈牛眼。” 赵长河说完,终于转头,冲着来人微微一笑:“我等三娘多时了。本来以为北邙这边有你们的情报网,会比较容易找到我,没想到还是过了这么久。” 三娘饶有兴致地看着赵长河对下属澄清,此时才笑道:“我有别的事儿,你以为没事就盯着你呢?德性。” “行吧。”赵长河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屋里喝一杯?” 三娘转头看着众人眼巴巴的表情,笑道:“邀我进屋,就不怕被误会了?” 赵长河道:“我澄清的话已经说完了,别人该怎么想我也管不着。屋子又不是一间单间,老子是寨主,有独院的好不?” 三娘笑喷出来:“是是是,威震北邙大寨主,好威风呀。” “自然是比不过黄沙集元统领的。”赵长河当先引路:“请。” 三娘饶有兴致地跟他进了屋,看着他拿出一壶酒,一盘牛肉干,一碟花生米:“这次是真的我请三娘了,山寨条件一般,莫嫌简陋。” “有人请客,我就开心。”三娘悠悠然地抿着酒,笑道:“你知道我会来?” “嬴五和我的合作,说了个开头,具体接下去做个啥还没说,最后我们说到找龙象血参的事,我估摸着他去找线索了,有了线索自然会找使者告诉我。我与他之间的使者,还有比你合适的么?好歹我举荐你做黄沙集统领诶。” “是啊。”三娘悠悠道:“问题是这么一来,可能在巴图眼里我这就有主了,你说我该感谢你的举荐呢,还是该揍你一顿?” 赵长河很是无语:“我一个正常举荐,别人怎么猜关我屁事。” “那你和你下属解释澄清有什么用?怎么不去找巴图澄清一下?” “……哪有特意巴巴地去信澄清这种事情的,别人看来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听人说,和你接触了的女人风评都会变得不幸。” “那倒未必,起码朱雀的风评是正常的。” 三娘眨巴眨巴眼睛,差点没笑出声来,半晌才道:“说使者吧,其实我觉得我更合适做你和另一个人之间的使者……你嘴巴里说嬴五,肚子里说的是皇甫吧。” 赵长河果然道:“翼火蛇有话让你带给我?” “没有。”三娘面无表情:“我是四象,她是二十八宿,她让我带口信?她哪位啊?倒是我回去揍了她一顿,让她跪下忏悔,不应该和教外男子乱起私情!” “喂!她又不是圣女,再说也不是你直属,关你屁事,管得真宽!” “怎么着?”三娘道:“你以为朱雀不揍她?也就是贵妃不能乱动,否则朱雀不杀她就不错了。” 赵长河气道:“邪教,傻逼。” 三娘一本正经道:“其实吧,咱俩这么熟了,也不是不能卖你点面子帮你一把。你如果去偷翼火蛇,我是没什么意见的,朱雀发火,我帮你拦着她。算是回馈你的举荐了,怎么样?” 赵长河居然还真扭捏了一阵子,才叹气道:“这个感谢是感谢啦,问题是我和翼火蛇没到那份上,别误会……她最多对我有点好感而已,距离你们想的情况十万八千里远……” “没误会啊,我都说我让她忏悔私情,她没否认啊。” 赵长河眼睛都亮了:“真的?” 当然是假的……三娘肚子都快笑破了,面上正儿八经:“当然是真的,我堂堂玄武,还能说谎?” 第297章 四象教不是窑子 赵长河还真被骗了,心中狂喜。 自己是对翼火蛇小姐姐很有好感的,但她的态度若即若离,有时候能感觉她也有好感,暧昧得很,可仔细感受却又是一种淡淡的疏离。好像她在更高的维度,不过和你玩个游戏。 这是不是人生三大错觉?不知道。 感觉当初剑湖城,猪猪相对,拉着手奔跑在城中的烟雨街巷之时,小姐姐是开心的。 可到了京师之后感觉就很是别扭,仿佛她脱下了面具后,却反而戴上了面具。 然而这会儿堂堂玄武,很认真地说,她是喜欢你的! 赵长河差点没握拳高喊一声“耶”,给三娘倒酒的动作都巴结了三分:“那个,可她的身份……” “除了你偷入宫比较难办之外,其他的算个事么?和皇甫情达成协议的人是假夏龙渊,趁着当初真货消失了一段时间,直接把事给定下了,这事皇甫情有告诉过你吧?” “嗯,说过的。说是假货想要给自己铺点儿逆袭成真的可能,和你们做了合作,当时我觉得这假货还挺有点拼劲,真他妈不怕死。其实我觉得你们也是真不怕死……” “当时我们是为了试探真货的反应,他到底在不在宫中。如果真在,不可能容忍莫名其妙多个贵妃,北疆军团忽然变成外戚,王家更要动荡,一定会阻止,那就什么都没发生。可一旦没有阻止,说明他要么极度虚弱,已经失去了掌控力;要么说明他无法分心,管不了了。那么我们的人占据后宫重要位置,是极其有用的……” 赵长河道:“我懂你们在想什么!可你们就不怕他只是一时不在,没阻止,但事后回来发现了假货脱缰,把假货连皇甫一起杀了?” “当然想过啊。”三娘微微一笑:“皇甫没告诉你吧,她要的就是‘被昏君所杀’,逼反皇甫永先?而实际上我们当然会暗中把她接走……” 赵长河头疼地捏着脑袋:“草……” 其实三娘这已经差点漏了底。 只有如朱雀这种天下横行的教派领袖,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觉得至少能在状态不对的夏龙渊手中跑得掉,才铤而走险入宫居于中枢。如果夏龙渊不出现,她确实能借身份取得大量好处,一旦夏龙渊出现,跑就是了,还正好让愚忠的老爹造反,算盘打得挺响。 再响的算盘也只有朱雀可以打,换了个“玄关九重”的翼火蛇,哪有这样的信心?岂不是去送死的么…… 所以这话说得简直就在透露皇甫情就是朱雀了,当时皇甫情自己就不敢对赵长河说这么明白,怕一说就被这聪明的小男人猜了个底朝天。 不过实际上赵长河倒很难想到这点漏洞所在,因为他心中的夏龙渊太强了,他天榜第一是因为最高只有天榜第一,实际上乱世榜应该只有两个级别,夏龙渊和其他。所以不管是朱雀还是翼火蛇在宫中,对于赵长河而言都在作死,没区别,人家没反应只是在看戏罢了。 但他却又理解四象教在这事上的想法,她们的谋划在常规思路上还是符合逻辑的。就像赫雷那么强大的地榜前列,受了伤之后在剑湖城一群虾兵蟹将面前都不敢轻易露面,一露面就被群殴得更伤了。落地凤凰不如鸡,这才是常规理解,以夏龙渊长期闭关让假货上朝的状态怎么看都像出岔子了,真不足为惧。 谁又想得到夏龙渊那么离谱,大家还是武侠最多中武,你都高武玄幻去了?完全不是一个维度,导致各种猜测各种思谋都货不对板。 这话又不好说,夏龙渊出来见面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满天下宣扬的,只得摆摆手:“我建议你们别妄猜夏龙渊……最好早点撤出来,别玩了,真的……” 可这话听在三娘耳内,无异于在说自己不敢入宫偷人,不如出来偷。 她想了想,摇头道:“真夏龙渊自始至终就没有出现过,我们好不容易窃据中枢,好端端就撤离是不可能的……要么这样,你如果不敢入宫,那我让她出来幽会你怎么样?” 赵长河大怒道:“我不偷她,她在宫中真的很危险,你们懂个屁啊!一帮自以为是的蠢娘们!” 三娘被他吼愣了,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道:“你吼我……” “……”赵长河叹了口气:“抱歉,是我激动了……吼你也没意义,我该去吼她。” 三娘面无表情。明明被骂了,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乐呢……你赶紧去吼她好吧,少吼一句你不是男人! 赵长河想了想:“对了,既然你来了,回头帮我转达迟迟一句话,行么?” 三娘板着脸道:“说。” “我曾经替迟迟去探望一个故人的状态,告诉她一声,那人很健康,活蹦乱跳。” 三娘愣了愣,若有所思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那个故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赵长河愣了一愣,忽地更加理解了别人的逻辑。 说起来……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行了。”三娘悠悠地抿着酒:“虽然你吼我,不过看得出是关心则乱,紧张某人……老娘也不和你计较。但想让我帮你偷人那就没了。” 赵长河闷声道:“我自己会偷。她真要喜欢我,那我还怕个啥?” 嘻……三娘心情瞬间就变好了。 一个板着脸,一个笑嘻嘻,闷头相对喝了几杯酒,赵长河才终于道:“迟迟近况如何?她能出来嘛?” “喂!”三娘不可思议:“你够了啊,我们是四象教,不是窑子。” 赵长河:“……” 三娘道:“不过话说回来了……迟迟和你先的,对不对?翼火蛇要叫她姐姐,对不对?” 赵长河无奈道:“翼火蛇八字没一撇呢。” “我只问你如果成了是不是这样子?” “……是吧。” 三娘眼睛变得亮晶晶,就差没高喊一声搞快点,我要看。 但恐怕圣女之事确实是教派禁忌,连无法无天的三娘都不太敢,憋得脸蛋红扑扑的。 赵长河道:“怎么我感觉你们的圣女是可以毕业的,比如朱雀和你,应该以前都是圣女,后来变成尊者了对不对?那啥时候迟迟成为青龙白虎尊者是不是就没那么多屁事了?” “不太一样。”三娘道:“我们确实做过圣女,但性质不过是一个过渡,选拔优秀者成为四象代言者,也就是尊者。但迟迟很特殊,她身兼二象,古来所无,这在我们看来不是继任尊者的,是作为教主来培养的,所以用最严格的要求。你没办法想象一个奔着成为星空之主的人物,还没开始就先和教义反着来,怎么想都觉得这教派完了,对不对?落在教众眼中,怕是人心都散了,各种教义也没人信了。” 赵长河:“……” 好像是这样。搁谁都觉得这教派没啥前途了。 “另外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在于,谁管。四象教上一辈可没这么强的,是我们几个天才,才把四象教发展到今天的强盛,也就是说以前就算我们违反教规也不算什么太大不了的事,但现在有一个很严厉的管理者板着脸在盯……四象教有今日,基本算是她的功劳吧,我大部分时间甩手的,所以她认定的事情,我必须尊重。” “……朱雀?” “是啊。” 赵长河抚额:“我还以为你比她大。四象排位里她也是老幺吧?” “四象是并列的,没有排位,你有点误会……另外就算是有排位,实权者和我这种大部分时间在甩手的,谁说了算也不用问了。”三娘开始假哭:“她要是要罚我干什么,我都只能可怜巴巴地从命的,嘤嘤嘤。” “未必吧……”赵长河抿着酒,悠悠道:“三娘为什么那么爱钱,自己却荆钗布裙没见什么享受……这是教派困难之时,三娘一直负责搞钱,所得全部给了教派发展吧……时至今日都习惯了。” 三娘愣了愣,眯着眼睛盯着他不说话了。 “你们几个很了不起,真的。”赵长河诚心道:“虽然在我看来有的事情做得冒进了,但做大事总是要赌。” 三娘道:“你这语气该不会是放弃迟迟了吧?” “按你这说法,倒也没什么好急的。要么她成为教主,要么……” “嗯?她成为教主说不定二三十年后了,那时候你还硬不硬得起来啊?” 赵长河:“?” “咳。”三娘干咳掩饰:“我看与其期待她做教主,还不如期待你能不能打得过朱雀呢……到时候踏上神殿,光明正大地喊求娶迟迟,看她能怎么样?” 赵长河诚恳地看着她:“龟龟,你真是个人才,四象教捡到你真是捡到鬼了……” “你叫我什么?” “没,没,那是个口头禅,惊叹词……” 三娘哼哼道:“但我觉得你也做不到,知不知道你给我们的玄武之石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 “什么?” “唐晚妆都能窥破三重秘藏,只是她急了,导致肺经受损。而我们看唐晚妆那样,也就不敢冒进,稳了一手,等个契机……而现在就是契机。” 赵长河愣了愣,忽地醒悟过来。 这意思,玄武朱雀,都可能齐刷刷踏入真正的天榜水平? 四象教这是要上天? 第298章 当初错过的秘密 “你们真有把握么?别搞得也像晚妆那样……” “哟,好亲热啊。晚妆~” “我说你能不能搞清重点?” “把握……七八成吧,任何关卡都没人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哪怕玄关一重都是有风险的。能有七八成胜算已经基本可以算是稳的了。” “嗯……”赵长河问:“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么?” “不用……就你?” “……” 三娘笑眯眯道:“这个事情上,你已经是有大功的了,而且你的话说得很好听,明明是为了拉拢我一起对付乌拔鲁,却说得是对四象教特别好,给四象教送东西似的……” 赵长河叹了口气:“那是真话。不给你这玩意,照样能拉拢你对付乌拔鲁,你本来就想杀他,想瞒谁啊。” 三娘不说话了。 确实赵长河当时给玄武石的举动,没有别的因素,纯粹就是在帮四象教。 或者也可以说是不想四象教找他麻烦。毕竟空间交给嬴五了,到时候三娘进去一看,啥都没有,果冻都被挖没了,自然会来找他要东西,那就是翻脸的征兆。 他不想翻脸,又不贪宝石,索性白送做个人情。起码所得的戒指还能自己留着,她们也不会再好意思来要,毕竟地方是他找到的。 朱雀那边得到了宝石之后也是沉默,即使现在知道这男人大概率不是夜帝传承,可现在让朱雀去杀他也很难下得了手了。 要是把这玄武宝石拿来当聘礼,讨要夏迟迟,或者求娶个翼火蛇啥的,那乐子可能还挺大,可他什么都没要求,真就白送。 再怎么魔教妖女,人情这东西也是得认的,这也是三娘现在对他态度特别好的原因。 赵长河忽地笑笑:“好啦,能提升就好,我也等着你们四象教步入天榜的那一天。” 三娘道:“这样你要打得过朱雀就更麻烦了哦。” 赵长河似不在乎,反倒转移了话题:“四象教和我渊源太深,还都是私情的事儿,一聊就没完了。我们说点正事?我想要龙象血参,嬴五有线索了么?” “有。”三娘道:“极西之地,有昆仑天池,在上个纪元的记载中是有此物的,只不过本纪元没有了,不知道是因为环境有变呢,还是因为人为破坏得多,导致血参生长不到应有的年份。如果你在那边能够发现什么秘境的话,那就有可能得到上古遗存的血参……当然这概率很缥缈,秘境本身就难找,找到了也未必有血参,你要万里迢迢去试试么?” 赵长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只能试试呗。反正我居无定所,去哪不是去?” “行,到时候我们的人会帮你。” “你们的人,指四象教还是指嬴五?” 三娘微微一笑:“当然都有。不过你要小心一点,那边有强大势力,还有天榜。” 赵长河没啥反应:“知道了。我又不是去闹事的,有没有天榜也没那么要紧,人家也不会见人就杀吧……其实有大势力是好事来着,说不定就私藏了龙象血参,我还能设法和人家做个交易……” “你想多了。”三娘面无表情:“那是流放之地,恶人天堂,许多在中土混不下去的魔徒都在那里,被通缉的、得罪了强敌的,什么鸟人都有,坑蒙拐骗抢无所不为。中土侠客悄无声息失踪在那边的不计其数,唐晚妆的人都不敢轻易涉足,我们四象教也不敢随便在那边发展教众……你这生面孔跑过去,说不定啥时候脑袋都被摘了,还想和人做交易?” “那我低调点就是了,大不了说我是王道中。” 三娘:“……” 其实这会儿三娘心中有点怪异,有些事情确实是有缘法的。 迟迟这一次的历练之地正是那边,西方白虎,正合其意,她的一重秘藏就在这里。而且说不定朱雀也会去,既是暗中保护迟迟,也是为她自己突破三重秘藏做一些最后的准备。 结果这厮要找龙象血参,居然也去那里,这事三娘还没和朱雀迟迟说来着,这属于嬴五这条线上的事。不知道这几位在那边偶遇,会迸发出什么火花来……三娘想到这里简直不想去黄沙集了,黄沙集有什么好玩的现在?哪有昆仑好玩…… 可惜自己需要去玄武秘境看看,修行多半有益,短期内离不得,可惜可惜。 “哦对了……”却见赵长河敲了敲脑袋:“三娘你们知道盗门在哪么?” “怎么想起问这个?” “感觉他们很喜欢这类地方吧?一下就想到了。” “不错,盗门应该就坐落在那边,没人知道具体山门,说不定你表面上看着一家普普通通的杂货铺就是盗门总舵亦未可知。” “有这准信就够了。”赵长河很多问题都在这有了底,心情大好地举杯相敬:“三娘真是我的福星。” 三娘笑眯眯地碰了一杯:“彼此彼此。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赵长河默默内视了一下。 这几天教大家修行的过程里,自己的伤是确实已经好了,又通过天书复现,好好琢磨了几天刀法和秃鹫猎牙那一矛,自觉颇有进益。 至于血煞功突破九重……嬴五给的那个血牌,如今研究了一下,感觉如果提取血牌里的煞气养煞磨砺的话,确实有突破九重的可能性。然而按照崔文璟的理论,如果单纯靠这种突破方式,属于半吊子九重,想要达成性命交修的圆满,还是得另有磨砺感悟才行,不急。 此物算是打个底吧,到了机缘来临,不需要再去考虑上哪找煞气摄取,提前备在身上了。蛋疼的就是怀揣的东西越来越多,是真的难受,此去西陲第一件事恐怕不是找血参,是找盗门。 这么想着,便道:“其实随时可以走了……在此之前能不能再委托三娘一件事?” 三娘愣了愣:“何事?” “把山寨里的弟兄交给血神教……三娘介绍入教的话,多半是没问题的?” 三娘若有深意地看了他半晌,忽地一笑:“小弟弟不老实,打算鸠占鹊巢呢。” 赵长河也笑笑,没说什么。 “我给他们写封介绍信就行,薛苍海必须给我这个面子。”三娘懒洋洋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时之间波翻浪涌。 赵长河低头喝酒。 “既然你给我附加了要求,我也提个小要求。”三娘转身出门:“带我去青龙潭看看。” 青龙潭,水帘洞。 那是赵长河与夏迟迟的定情之地,在夏迟迟随朱雀离去、赵长河做山寨之主的那段时间,赵长河都很少再来这里,来了也是做战备的…… 因为来了这里很容易睹物思人,影响那段时间的武道精进。 时至今日,都立夏了,这早已不是什么问题,赵长河也想再进一次水帘洞,看看当时大家有没有错失什么内容。 带着三娘进了洞,洞内空间依然不大,中央一个小祭台是放置青龙印的地方,此外别无他物。整体和玄武山洞极为接近,看得出是一个体系所传。 但玄武山洞的祭台是可以推动的,推开之后是出口。 这里呢? 三娘的目光也落在祭台上,见赵长河似乎想过去推开的样子,忽地伸手拦住:“别动。” 赵长河:“?” 三娘皱眉看了好久,忽然道:“这里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能量有些异常。如此平和普通之地,竟让我感觉心惊肉跳……你们当初运气好,没有乱碰,要是真推开了,估计北邙都没了……” 赵长河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北邙位移到了京师之北,原因在这里? 这是天大的秘密其实藏在新手村的意思? 三娘绕着祭台反反复复看了好一阵子,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哦,倒也没那么夸张,一般人推不动。我看看……” 她抱着祭台轻轻一转,换了个方位。 几乎能听见地底传来的“隆隆”之声,仿佛地下有什么庞大的机栝正在相连。 “上古青龙、也是人皇之传……”三娘转头看着赵长河,目光熠熠:“你说我要不要砍了你,独占一下宝库?” 赵长河没好气:“如果我没有猜错,里面就是个坟包,而且里面还躺着一个想要爬出来的人。” 第299章 大夏龙雀VS古剑龙皇 四象教曾经挖过这里的坟。 就是当时方不平他们做仪式的那个山洞,原本是个地下陵寝,十几年前被上代白虎圣女主持挖掘清空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地洞。赵长河刚来的时候进去呆过,没啥内容,后续做寨主的时候那地方已经被他拿来做仓库用了。 那种被教派大肆探索连地砖都铲平了的地方,真正的掘地三尺,是真不会有什么东西遗留了。 当时墓中所得的金银宝物功法之流应该是给四象教狠狠壮大了一把,所得的上古记录之类也极有意义。按三娘的说法四象教的上一辈不咋地,这十几年来她们这辈发展这么强,多半与此有不小的关联。 同时还留下了青龙印的记载,只是没说具体在哪,后来白虎圣女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女儿。而四象教那边因为已经收获极多,也没想过这里还能有啥留下,直到多年之后又意外发现了线索,感觉这里应该还有个宝贝才对,这才组织血神教来找青龙印。 这便是赵长河与迟迟的缘起,都是当事人。 这么算的话已经犁过两轮了……不管是四象教还是当事人赵长河,都没想过这居然还能有真正的主墓在这里! “要布置这样的真假墓,可谓不计成本了。”三娘有些无奈地自我辩解:“早年挖过的那个墓,真的很富……完全就是真墓应有的规格,我们获益很大。” 赵长河道:“有尸体么?” “也有的,还是一个强者遗骸。”三娘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坦白:“但估计真没到上古青龙的程度……真是上古青龙的话,应该尸身是完整的,而不是一具骸骨。可是那时候我们对上个纪元的认知也没现在到位,以为骸骨不朽也很厉害了……” 赵长河点点头,人受限于认知,很正常。自己当时认知更菜,人都在这做了那么久寨主,也没想过下面还有东西,谁笑谁呢…… “我倒是觉得,除了主墓室偏移之外,其余主要的东西还真被你们挖走了。这里的主墓室很可能除了强大禁制之外并没有别的,这位青龙也是用心良苦,什么好东西都被取走,很少还会有人还这么不依不饶的。” 三娘点了点头:“很可能确实除了尸骨与禁制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但不能光凭臆测,我必须下去实地看看。你实力不足,最好别下来,我未必护得住你。” 赵长河犹豫片刻:“我建议连你也别下去,我们继续封存,等你突破了再来。” 玄武和晚妆半斤八两,这位上古青龙多半也和剑皇半斤八两。以剑皇陵寝的规格看,唐晚妆的决定就是只查探外围,核心封存不碰,否则非常危险。 而这里所谓的“外围”早都挖空了,现在这就是核心。 三娘没见过剑皇陵寝的威势,无论为了教派还是自己的性情,都不可能忍得住不下去看看的,大家的关系也不足以让她听赵长河的。 赵长河只得眼睁睁看着三娘钻进了通道,有些不安地在上面徘徊。 如果堂堂地榜第二都摆不平的地方,那自己下去也是送的,说不定反而成累赘,本来没事却因为自己下去反而多出事来,那才叫搞笑了,还是别乱下去的好。 只得希望三娘察觉不好搞,能够果断点放弃走人,别强来…… 正这么想着,下方再度传来地动山摇的震颤,还夹杂着气劲交击的爆响,看似三娘已经开打。 赵长河来回踱步,心中更急了。 久未有过自我动静的龙雀此时又开始抖动,和当初面对剑皇的剑影似的,兴奋无比。 赵长河没好气道:“别抖了。老夏出来的时候你都不动,这时候倒动起来了。” 龙雀抖抖抖。 不知是否已经略微接触了秘藏之门的原因……以前赵长河只能感受到龙雀表达出的“兴奋”“不悦”之类简单情绪,这一次却出奇地读懂了龙雀更完整的表达:我对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为什么要动? 赵长河心中微动,这意思有趣…… 龙雀面上表现出来的性子跟夏龙渊挺接近的,一样中二,霸道,狂傲,看别人牛逼就想较个劲,然而这是表面。它的核心本质是帝王刀,它的霸道是无违天子命、它的狂傲是天无二日……如今夏龙渊的表现,说霸道那依然是,但若说“帝王之意”,则已经不是太符合了。 刀剑有灵,感其本质,所以龙雀已经不怎么认夏龙渊了,形如陌路。 如果像清河剑那种情况,说不定会灵性消退,但龙雀运气也不差,它跟在了赵长河身边。 赵长河的行为……也许他没有帝王心,但做的事却让龙雀觉得挺吻合的? 崔文璟说,你该考虑让它认主了…… 龙雀又传达了意思:下面有个货很跳,我要去揍它。 在日常的战斗中,赵长河几乎没有动用过龙雀的力量——其实龙雀也不听话,一般用不了,很偶尔才傲娇地发挥一点,正常就只能用龙雀自身材质作为兵器罢了。这会儿想起,当时在虎丘和剑皇的剑影对砍的那会儿就是完全靠着龙雀的力量把剑影打散的,他赵长河啥事都没做,只不过是龙雀的挂件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下面也是一个剑灵或剑影类的东西,龙雀是完全可以参战的。 正这么想着,下方传来三娘的闷哼,似是吃了亏。 赵长河再也按捺不住,飞速冲进了通道里。 入目的影像果然和当初剑皇之陵极为相似,一把神剑正攻向站在中央玉棺边上的三娘,三娘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条蛇鞭,鞭影重重,环绕身周,竟形成了一个龟甲护盾般的光罩,和那剑影硬扛。 与剑皇的那道剑影不同的是,当时那道剑影和血戾煞气交缠,鲜红魔化,除了暴戾之外看不出别的特征,基本可以证明剑皇临终之时是执念未消、戾气深重的,思思和唐晚妆得出的判断都是剑皇一旦复苏,必将神州浩劫,是有其依据的。 而此时这把剑则鲜活很多,隐隐散发着碧绿的色泽,剑身上又有金黄的龙形印记,栩栩如生,简直像是一把实剑了……咦不对,这他妈就是一把实体的剑啊! 这剑比现在普遍的剑更宽厚少许,造型古朴,没有什么暴戾,倒是堂皇威严,还隐隐散发着万物滋长复苏之意,一看就是青龙特征。 这是上古青龙的随身佩剑,赵长河在当初剑湖底下的影像里,见过男子腰间挂着这把剑! 古剑龙皇! 至于三娘……赵长河不知道三娘的武器为什么是一条鞭子,难道这就是龟甲缚的真意? 总之这类武器和人打的话可能多有奇效,可偏偏面对一把剑则很是吃亏。赵长河大致可以想象,以玄武的龟蛇二象性,她这一边稳守龟甲之形的同时,必会找准机会长鞭如蛇暴起,给对手致命一击——然而对手在哪呢? 根本就没有人啊!怎么打啊? 这有守无攻,唯一的办法大概是用鞭子缠死这把剑?但鞭子的材质怕是玩不过这把剑,不敢缠剑身,想要缠住剑柄的位置又谈何容易?导致极为吃亏。 更麻烦的是,随着每一次交击,古剑便有溢散的剑气四处乱窜,偶尔总有那么一两道循鞭影构建的防御网溜了进去,让三娘很是狼狈。亏得这是玄武,防御手段极强,换了个一般人怕是早都栽了。 赵长河听到的闷哼,正是三娘被一道剑气擦过手臂,受了点轻伤。 这一眼印象说来洋洋洒洒,实则也就一刹,三娘正在那边喊:“你下来干什么?快回去!我护不了你!” 话音未落,就看见赵长河举起龙雀,一个飞跃,冲着古剑直劈而下:“没有人告诉你,我和这种自己会动的兵器打得很有经验?” 三娘:“……” “铛!”龙雀兴奋地劈在古剑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交响。 巨力传来,赵长河翻身飞回,虎口都被震麻了……他发现这一次龙雀好像打不过古剑…… 毕竟上次只是剑影,算欺负人,这次才是实体……那么是此世之兵不如上个纪元呢,还是夏龙渊的实力比不过上古青龙? “嚓……”赵长河倒栽而回,脚下在地面擦过长长的痕迹,勉强停下了倒退之势,那边三娘早就长鞭乱舞,再度把古剑缠住不放。 但三娘也没再赶他走,心中颇有些吃惊,这货居然能和古剑正面交击而无伤?那有了这样的助力,还真有把握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赵长河在那拍着刀骂:“让你兴奋,傲娇,抖,抖,抖!真要你打团的时候,输出在哪里,在,哪,里!” 随着话音,那把阔刀暴怒起来,几乎是化作一道血光,直冲古剑而去。 落在三娘眼里,那血光也隐隐带着龙形,又有如朱雀展翅之意。至于被血光带着飞的赵长河,纯纯的挂件…… 三娘心中微动,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古剑就弃她而去,迎向了龙雀。 仿佛血龙和金龙的对撞,剑气刀芒瞬间爆炸,充盈了整个空间。 三娘也是此世顶尖强者,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手中蛇鞭甩出,准确地缠住了古剑剑柄。 极其不要脸的二打一,古剑还想挣扎,却挣不动了,三娘也不是好惹的…… 龙雀却是很不爽似的,有点蠢蠢欲动地想砍三娘,赵长河死死捉住刀柄,差点没喊刀哥给点面子…… 龙雀抖了两下,终究没了声息。好像在说你知道我牛逼就行,懒得和你计较…… 三娘握住古剑,发现和其他神兵一样,只要有人手持剑柄,古剑也就消停了。 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三娘吁了口气,喜滋滋地看向赵长河:“不错啊小弟弟,还真能帮上忙……” 赵长河没有回答,一声不吭地把龙雀插在地上,开始脱衣服。 三娘:“?” 却见赵长河解下外衣,直接丢了过去:“披着。” 说完背转身,面向通道口,一言不发。 三娘下意识接住衣服,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一眼。 峰峦束缚之处不知何时被剑气割裂,衣裳向两边散开,一阵清凉。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多处破洞,到处白花花的露出来,春光乱泄。 三娘抬头看了看他背对自己的样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极其自然地披上了他的外套,笑吟吟道:“要不要看看棺材?” 赵长河此时才转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会复活么?” “应该不会。”三娘探头看着玉棺,低声自语:“上古四象,可能都……真的死绝了。” 第300章 法则级神通 赵长河放下了吊在嗓子眼的心。 还担心她问要不要看看棺材的意思是,问要不要找个棺材给你躺进去死一死……看来风情御姐还是有好处的,这么点小事不会跟个小姑娘一样要死要活,大家还是正事重要点儿。 但实际上身后眼看了个干净。 好大,好白。 这要是被她知道了,那就真要搞个棺材给你躺进去死一死了。 赵长河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走近一步,探头去看棺材。 棺材是玉质的,整体闭合看不清内部是否有尸身,气息也被玉质遮蔽,基本感应不到什么。但三娘这话说得笃定,认为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多半她的神识是可以感知到内部气息的,有没有死透对她来说很容易判断。 却听三娘叹了口气:“他可能做了很多后手,连带着地理迁移,北邙都变了位置,可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赵长河醒悟这个对四象教可能有点信仰上的打击。某种意义上她们拜的神就是躺在棺材里的这位,至少是其中之一,但已经死透了。 你信仰的神都死了,那信仰是不是有点……emmmm…… 不过话说回来,上古四象属于夜帝下属,四象死透了不代表夜帝死透,信仰倒也没全崩。反正三娘她们现在自己都自代四象了,那原四象死就死了,没死才麻烦呢…… 但看三娘那表情难免还是有些心情郁郁的样子,赵长河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道:“没打算开棺吧?” 三娘沉吟片刻:“还是得开的……” 赵长河忙劝:“天知道开了棺又会遇上什么禁制?我建议你连着棺材一起带回你四象教总坛,集众人之力慢慢去研究。考古都得几十年慢慢挖呢,你也别那么急。” 三娘道:“我也没打算现在开啊,真当我那么莽啊?” 赵长河斜睨着她:“看不出来,刚才触动禁制和一把剑打得春……蠢兮兮的,是谁啊?” “因为我要的就是这把剑。”三娘没好气道:“不动禁制,我怎么拿到这把剑?” 赵长河:“我以为是给迟迟的……” 三娘柳眉倒竖。 老娘出生入死,你就想着给你的小情人?我是工具人嘛? 赵长河后退半步,抬手护脸。 手臂的遮挡之下看过去,三娘整个人包在他宽大的外套里,小手都只有一点尖尖儿能探出袖子,脸蛋气鼓鼓的,看上去莫名的萌,和央央一样…… 三娘切齿磨了磨牙,想想这次得他助力,也不好翻脸,只得强行换上一脸笑容:“这把剑既不是给迟迟的,也不是给我自己的……迟迟手上有冰魄,并不比这把剑差,这是作为与教派关联极深的至宝,作为教派底蕴收藏。无论将来迟迟能不能走教主之路,至少可以做一个白虎尊者,那么我们青龙尊者空缺,可以从教中择其优者传承,将来这剑就是他的。” 这倒是的,一个庞大的教派底蕴,各类宝物都要有,何况这种与教派传承关联这么明确的东西。 三娘说她都是甩手,其实心心念念的都是为了教派考虑,不管是从搞钱还是搞宝物,应该是居功至伟才对。有这些女人殚精竭虑的为了教派,也怪不得四象教这些年来发展得这么好。 赵长河试着道:“我觉得翼火蛇小姐姐不错,龙蛇相似,让她试试传承青龙怎样?” 三娘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半晌才道:“这你得跟朱雀说,翼火蛇是朱雀直属……要提也得朱雀提,在教派高层会议上正式提请测试。” “所谓高层不就是你和朱雀……” “现在来说,其实还有迟迟。”三娘笑嘻嘻道:“你确定迟迟会帮你的另一个女人说话?” 赵长河脸都绿了,迅速转移话题:“朱雀好端端的也不会提请这种事,你帮忙开个小办公会提一嘴嘛……” “我说?说因为赵长河很喜欢翼火蛇,强烈建议翼火蛇上位?”三娘再度变得笑嘻嘻:“你确定?想要朱雀砍了翼火蛇呢,还是想要迟迟砍了你?” “你就不能找点别的理由?比如她的地位比较要害,比如修行也比较强……” “嘻……”看赵长河真在一本正经考虑怎么扶持翼火蛇的样子,三娘肚子都快笑破了:“好好好,我会帮你说的。” 赵长河赔笑:“三娘最好了。” 三娘笑嘻嘻道:“话说回来了,让你做青龙尊者,你做不做?” 面上玩笑,却不乏几分真。 这厮不肯入教,是不想居于人下而已,如果让他平起平坐,说不定就乐意了。而且迟迟是他小情人,身兼二职让一个给他的话,迟迟多半没有意见还挺乐意。 唯一的问题就是四象不是随便授受的,迟迟是因为得了青龙印的传承,如果别人想要接这位置,起码也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至少得说服朱雀。 赵长河指着自己的鼻子:“让我做青龙?我和青龙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如果你要说我二弟形态比较接近的话……” 三娘板起了脸。 赵长河闭嘴。 “青龙对应天象之中应该是什么属性另说,但对应人间,一般就是人皇之证。你的话……”三娘打量赵长河片刻,忽然道:“你过来。” 赵长河一头雾水地跟着三娘绕到棺材尾部,上面是一些花纹雕镂,看不出名堂。 其实整个棺材都有这样的花纹雕镂,不知内情的话只会当成普通花纹。 三娘道:“这些花纹是有来头的,是一种草木滋生、生命不朽的咒法,这位以此为禁制,护持棺材、滋养内部肉身,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还能醒来。目前来看,死透不能复生,咒法禁制是白刻了,但不代表咒法本身无用。你且试试,能不能领悟?” 赵长河无语道:“这些花纹过于抽象,连个具体的形象都没有,能领悟个啥啊,来点提示?” 三娘抄着手臂:“便是看你与我教是不是真有缘。这学会了可以抵御你自己的血煞反噬,治疗自己的暗伤,增加寿命,窥视长生。而作为一门疗伤术法融合在你的双修之术里效果也会更佳,并且你如果要给男人疗伤总不能双修吧,技多不压身,学不学在你。” 不说给不给男人疗伤的事了,光是能够增加寿命,是个人都有兴趣。何况按这个说法,不知道对唐晚妆有没有用? 赵长河看不懂这么抽象的花纹,但他有挂。 于是装着一副抚摸沉思的样子,伸手轻抚花纹。 精神对接怀中金箔,很快就看见VR实景,显示出了几个大字:“回春诀。春回大地,草木滋长,万物复生。五行之木,东方青龙之证也。属世界根本法则级神通之列,非汝可参,学点皮毛意思意思就行,强行感悟恐伤根本,三重秘藏了再说。” 赵长河:“……” 名字土土的,回春诀,跟个烂大街的货色一样。 然后告诉你这是法则! 再然后告诉你,你太菜了学不了…… 下方也没有把花纹翻译成文字给你看,而是极其玄奥的意识翻译,泛过脑海,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又捕捉不到,想要强行捕捉,立刻脑门撕裂般的疼。 赵长河满头大汗地倒退半步,剧烈地喘息。 三娘立刻扶住他,惊奇地问:“怎么了?” “嗯……是一个回春诀……在这世上,我第一次见到真有‘术法’‘咒法’的概念……”赵长河有些难受地捏着脑袋:“但我学不了……嗯,可能有点皮毛?” 三娘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还真可以? 这明明是需要一个教派十年感悟琢磨的东西,比考古破解难多了,三娘原本的期待也只是他能有所适性,能够来一句“大致有点模糊感觉,需要长期摸索”,这就很不错了,和她三娘差不多了! 结果你就这么摸了两下,告诉我你已经学了皮毛? 三娘不信,撩起宽大的袖子,露出之前被古剑剑气擦伤的细微伤口:“别吹牛,要是有点皮毛,治愈这点小伤是能办到的,来试试?” 赵长河犹豫道:“这可不能隔空试的……” 三娘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就是摸两下吗,多大点事,干脆点,别找借口。” “……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赵长河叹气着摸了上去。 触手细腻温润,软软的……呃在想啥呢…… 应该想的是怎么去使用这样的咒法皮毛。 真气这东西,能与“术法”相适配么?是不是需要找太乙宗他们学一点道经啊…… 试着调用了一下体内六合神功的真气,赵长河惊喜地发现,有效。 六合神功的普适性和转换性,在此再显神奇,它不仅可以转换成血煞功所需的血煞能量,居然也可以转换成类似“法力”的性质,而且还是木属性的。 三娘只觉一只粗糙的大手在自己手臂上摸啊摸啊摸,摸到她脸颊通红正要发火时,伤口忽地传来一阵麻痒。 不是被摸痒的,这是伤口愈合时的特征! 他真的能治这种级别的小伤!真的学会了回春诀的皮毛! 三娘都忘了收回手,任他继续摸了个没完,心中反复回荡着自我质疑——他真的跟夜帝没有关系? 第301章 室火猪 她三娘何等人物? 那是龟……玄武啊! 不仅是修为整个天下都有数,对于自家四象教的理解更是只有一个朱雀可堪讨论,连她都只能解析出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咒法铭刻,想要解析出具体内容那起码得好几年的慢慢研究,可这赵长河摸摸就会了。 会皮毛也是会,这是零到一的差距! 对青龙之象的理解把她玄武都给碾了? 赵长河看她呆愣愣的样子,也不太敢吃豆腐,小心地收回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 “啊……”三娘迷糊之中不知怎么的居然说了句:“这么快?” 赵长河:“?” 三娘忽地回过神,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道:“没关系,十数息已经很厉害了。” 赵长河:“……” 三娘拱了拱他:“喂,什么感觉?” 赵长河没好气道:“你想我回答什么?” 虽然很好摸啦,我能这么回答嘛? 三娘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对话有点歧义,干咳道:“我说的是,你怎么办到的,头疼么?损耗如何?” “领悟这玩意很头疼,像有锥子往灵魂里扎,承受不住。至于这个损耗倒还好,或许是你这个伤太浅了。” 三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本身就是浅浅被划破,血都很少,不需要治疗也是没几天就自愈的那种。如今更是光洁如新,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伤再浅也堪称神术,这一手拿到教派里忽悠人都能让一大片人跪倒在地,比弥勒忽悠人还简单。 三娘有些犹豫。 这是青龙的禁法吧,四象教的核心追求之一,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分享…… 却听赵长河道:“走吧,去寨子里,我把心得给你写点……但不知道有没有用,感觉很玄乎很难言传的样子,尽量试试看。” 说完当先往通道钻,口中还道:“你要搬这棺材回去的话,也可以让寨中兄弟帮个手,人多就是好。” 三娘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又白送? 这不是送不送的问题了,这主要是太自然了,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三娘低头看了看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呢。 这厮还挺君子,一点都没占便宜,让自己被看了的羞恼都没法发作,只得装着若无其事。 然后就真的若无其事了。 三娘撇撇嘴,跟着钻了出去:“你那么急着钻出去干嘛,等等我!” “哗啦啦!”两人钻出水帘洞,封好洞口阵图,踏潭而出。 潭水边上一群汉子正准备脱衣服,手放在腰带上瞪着踏水出来的男女目瞪口呆。 赵长河也目瞪口呆:“你们在这干嘛?” 山匪们结结巴巴:“洗、洗澡啊。老、老大,你又在干嘛?” 我们要洗澡,衣服还没脱呢,你呢?怎么就剩一件内衣了,你在干嘛啊? 空气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娘的衣服上。 赵长河的外套裹着三娘优美的身躯,裹得一点曲线都看不见。 人们的目光渐渐变得“我懂了”,悲愤,痛心疾首。 老大果然不是人。 三娘笼着袖子,面无表情。 …… 三娘没有留在这里过夜。 当天回了寨子,赵长河写了一篇不知道能不能从中修出术法的抽象口诀,三娘写了一封介绍寨中匪徒入血神教的信。 两人互相交换了信纸,感觉像是课堂上的男女在互递小纸条一样,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换完了信纸,赵长河招呼一个山匪:“六子!过来!” 山匪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偷偷看了一眼板着脸的三娘,低声道:“老大什么吩咐?” “大冬天的,这里太冷了,不适合居住,我很快也要离开,更没人教你们练功,平白荒废大好年华。我给你们一些盘缠,你们南下巫山去找薛教主入教,手持此信去,他会收留你们的,还会有些好位置。” 六子将信将疑地拿着封好的信:“老大啥时候在薛教主面前有这么大面子了?” 赵长河板着脸:“老子现在不够有面子?” 六子倒是相信现在名动天下的赵长河确实有点面子,薛教主也会乐意要这一批本来就和血神教很有渊源的山匪,至于能给什么好位置,他权当是老大在吹逼。 六子讪讪收好信,问道:“这大冬天的,老大要去哪?” “天涯何处不是家?” “老大,骗骗兄弟们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兄弟们现在有经验了,早都猜老大是不是又要被新夫人甩了……” 赵长河:“……” 三娘:“……” 赵长河黑着脸:“去之前挑四个长得黑的,帮干个活。” “什么活?” “抬棺材。” 没有人知道抬棺材为什么要长得黑的,三娘也不知道。六子一头雾水地去挑人,三娘才总算开口叹息:“我算是知道朱雀为什么总是琢磨着要杀你了。” 赵长河抚额:“有话好好说,别总是跟那凶婆娘学。” 三娘懒洋洋道:“我性子懒,也没那么暴。你和我说话这套最好别拿在朱雀面前用,当初她不杀你是因为你的星象,现在可难说,心情不好了都有可能要你脑袋,别和她乱开玩笑。有什么玩笑话多和翼火蛇说说就是了,别和朱雀贫。” 赵长河也觉得三娘挺温吞水的……好几次以为她会发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其实她是真不高兴,惯常笑嘻嘻的样子都没了。感觉她不是不气,是想发火的时候都过了发火时间了…… 龟龟嘛。 虽然在黄沙集初见就看她暴起杀人,那或许是必要的震慑,打造人设。否则按她这样想杀个胡人统领都懒洋洋墨迹了好几年的德性,怕是人脖子塞她面前都懒得割。 和朱雀算是一烈一缓,互补得很。内务上也是朱雀管人事和战争,三娘管钱粮和祭礼之类的感觉,而且必然经常摸鱼,借着在塞北找玄武秘境的借口躲在黄沙集就不出来了,以至于朱雀想找她商量点什么都很头疼。 赵长河甚至在想朱雀的暴烈德性会不会是被这好姐妹气出来的,本来也未必有那么凶残…… 三娘又道:“知不知道这次的青龙秘境最终破解,对我和朱雀有什么好处?” 赵长河道:“就是补齐了四象教所失的东西呗。” “不止是如此。”三娘慢慢道:“五行相克也相生,四象不是非此即彼截然不同的性质,往往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譬如玄武之斗宿,那是南斗,南斗主生,和刚才破解的回春之诀殊途同归,相互印证。再如朱雀,虽然她主死亡,然则朱雀浴火而生,同样是生机之意。你这一解,对我对她都大有裨益。如果我此番能踏入三重秘藏,你居功至伟。” 赵长河挠挠头,不知道三娘说这个干嘛。 却见三娘掏出一张火红猪脸面具:“这是室火猪。别以为火就是朱雀下属哦,这是我的直属。” 赵长河:“?” 三娘把面具塞进他手里:“你不入教就不入吧,我送你这个身份,不需要听谁命令,自有便利。有什么不好惹的祸事,靠易容没啥用的时候,索性用这身份,自有我四象教帮你扛。” 说着眨眨眼:“想追求翼火蛇,有这身份也好接近一点,是吧?” 说到最后,终于再度恢复她笑嘻嘻的样子,背着手悠然而去:“听说你们在剑湖城戴着猪脸行事,这便是缘,嘻嘻。” 第302章 久违的瞎子 三娘离开了。 赵长河有些头疼地回屋休息。 头疼不是形容,是物理。 回春诀确实不是现在能玩的,之前试图感悟法则皮毛导致的精神如锥刺痛,现在都没消退。以至于和三娘也没心情多说别的,更别提口花花了,大家都没那心。 回春诀属于从来不在计划内的意外收获,表面看来对自己的实力提升毫无帮助,可谁都知道这将来潜力无穷,唯一头疼的点在于,好像也不是很适配自己的风格,与自己的武道不是一个体系。 一个狂战士搞了个奶技能算什么事…… 太杂糅了现在,哪怕尽力地想整合成一套东西,仔细一捋还是乱七八糟啥都有。 想要踏入一重秘藏,成就人们口中的“宗师”,显然不仅仅是力量突破上的事情,对武道的理解和整理,有了自己的东西,那才配称宗师。 如虎烈者,弯刀融于黄沙;如猎牙者,流星坠于战场,如岳红翎者,落日映于江河。 他们有自己的东西,武道是有精气神的。 其他所谓半吊子九重、贯通不了天地之桥,多半就是缺失了这些。都是拾人牙慧,照本宣科,没有自己独到的理解,没有化为自己的东西,一味的力量堆叠,算个什么宗师? 被越级挑战不就是这样的原因么…… 当然对他来说,此时的“杂”不是坏事,此谓广博。当广泛都见识过了,才能相互印证、取其所长,化为自己的,最后返璞归真,成为那一横一竖。 比如这个回春诀……它至少可以印证怎么接触对他人的身躯和气血起到影响,这对血煞刀法有重要的参考作用。 因为血煞刀法练到深处,除了让人恐惧这点特效之外,其实真正最重要的特效就是引发对方气血狂乱,甚至会气血乱冲,死状惨不堪言。这一点赵长河还从来没搞明白怎么达成,现在似乎有点底了。 月色之下,赵长河手持龙雀立于院外,默默静立了好久好久,忽地挥刀。 刀出无声,月落无影。 融合了黄沙刀法在内的“地狱如是”。 地狱可以是喧嚣的,也可以是寂静无声的。以前赵长河不会这种无声之刀,都是狂暴勇猛,自从和虎烈之战后领悟了这种无声之法,地狱如是便练成了,在巴图军中刺杀使者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此即参照印证。 喧嚣之狱,残酷暴烈,烈火焚身,让人骇然恐惧。 寂静之狱,压抑无助,不见天日,同样恐惧暗生。 不同的道路,一样的效果,根据不同的环境去使用它。 然后…… 无声无息的刀气直冲树梢,直到一只麻雀身边了,麻雀才惊觉危机,想要振翅而飞。 却忽地感觉体内血气狂涌,刀气尚未临身,血液已然爆裂而出,死状惨不堪言。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地狱如是,至此大成。 这不是玄关八重的刀法……是秘藏级,已窥极为精微玄妙的武道之门。 崔文璟唐晚妆等人都说血煞刀法是很不错的刀法,对他们来说给赵长河另找一套好刀法是很容易的事,但都没这么做,可见这刀法确实很顶。至此再度显出了峥嵘,在秘藏这一层面上,血煞刀法也毫不逊色。 当然,要看谁用。 赵长河吁了口气,收刀归鞘,回屋休息。 精神尚未恢复,这一刀又让头更疼了些,赵长河靠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 好几次以为瞎子会出现,却都没有出现。 这一次完全没往这想过,自己累得睡着了,结果瞎子就出现了。 不像早期毫无顾忌地站在他面前,也不像前阵子故意离得远在天边。这一次瞎子悬于窗外树梢,就在刚才麻雀的位置,不近不远,终于不那么别扭,感觉正常了许多。 赵长河叹了口气:“来啦?” 瞎子似也哽住了,这么长久没见面,忽然跑来,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好久才答:“你已窥秘藏之门,我有所感,就来看看你……难道不需要解惑了?” 赵长河淡淡道:“除了对你的身份尚不明朗之外,别的也没什么惑需要问你了。” 瞎子道:“因为你已融入此世,围绕着身边的喜怒哀乐在过自己的生活。对于武道、对于上个纪元,你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探索之路。如今有我没我已经没什么差别,不再是初临贵地之时凡事想找个攻略解答的感受了。” 赵长河点点头:“也许。” 所以现在看见瞎子都不起波澜了,以前的愤懑不爽已经消退许多,反正有她没她一个样。 除非这货乱搞幺蛾子,要发刀子,那大家没完。 瞎子下了结语:“你已经是此世之人了。” 赵长河沉默片刻,有些怪异地问:“你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结果,所以一天到晚吹我?” “?”瞎子奇道:“我吹你什么了?” “乱世书简直是第一河吹,很早之前都有人怀疑我和书灵有一腿了,你真意识不到嘛?” 瞎子失笑:“别试试探探我的身份,没有意义……乱世书是天道所化,它只会诚实地给出它认为重要的评判,你的行为值得这一点,与我无关。” “岂能无我,这种站在我角度的期许也是吗?” “是,因为天道站在每个人的角度。如果当时那是别人这么做,他也会得到一样的评价。” “行吧。”赵长河本来想问她对夏龙渊的看法,可正如三娘一样,事情过了就不发火了,他也如此,事情过了就感觉没啥好问的了。 想了半天,赵长河惊奇地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瞎子的了,而关于更深层的比如上个纪元的具体事件、诸天神佛还有哪些在苟延残喘、各自都在哪、有什么目的,诸如此类的玩意儿问了也不会说,不如不问。 现在的状况,甚至该说她不存在反而更好,更舒服更自在。 想了想,问了一句很直接的话:“感觉金箔彻底解封遥遥无期,是否需要什么特殊宝物,我可以去找。” 瞎子道:“不需要,它需要的只是天地灵气,以及……完整。” “和嬴五的概念类似?世界完整?” “此其一。关键是它自己不完整啊。” “金箔不完整?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一页是完整的,但它只有一页。” 赵长河懂了,想要金箔彻底解封,大概需要凑齐天书,至少需要凑一大部分。 他直截了当地问:“一共几页?” “九,九乃数之极。” “那有没有找其他页的线索?” “无。只能说不可能存在于人世间,只会在各个上古秘境里,有些秘境索性就是因为有天书的存在才形成隔绝。” “因为天人相隔?所以不会落入人世。” “你可以这么认为。” “那有没有被人找到过,比如夏龙渊身上有没有?” 瞎子沉默片刻,慢慢道:“也许有。” 也许……赵长河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了瞎子一阵。 如果她是书灵,别的可以不知道,天书在哪是不可能不知道的。难道还真不是书灵?那自己的美容液白抹了? 又或者是夏龙渊以大能力隔绝了瞎子的感知?嗯,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那种做啥都有人盯着的感觉,自己是无可奈何,夏龙渊是绝对不会愿意的,他应该有办法隔绝。 赵长河忽然想,自己啪啪啪的时候瞎子看吗?大不大? “好了。”赵长河心情忽然很阿Q地好了许多,笑道:“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事直说吧,不用寒暄这么久的,咱们谁跟谁啊。” 瞎子有种自己已经不再神秘的感觉,但她还真的必须入局,因为这次的事非常重要,不是装蒜的时候……其实也瞒不过赵长河,这厮真的很聪明。 她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开口:“你去昆仑,别只弄个龙象血参就完事,那边会有很多东西……” “比如?” “有天书。” 赵长河差点没笑出来:“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时隔这么久,瞎子特意跑来的原因。 凡事就怕未知,怕你神秘,怕你无求,怕你纯粹只是找乐子,那你是无敌的。 既然所求已经清晰,那就有数了……虽说自己对天书也很重视,搞得好像是瞎子在给攻略似的,其实究其本质,这他妈不是你在求我办事? 不都是人嘛,都是人之欲,人之所求……又装的什么诸天神佛! 第303章 昆仑 次日一早,大雪纷飞。 乌骓踏雪,离开北邙。 上一次刀出北邙,是初出江湖、刀试天下之路。 这一次再出北邙,是世间瞩目、寻找宗师之途。 北邙南下,不出几日就是京师,赵长河遥望雪中的庞大城郭,没有靠近。 听说江南形势糜烂得很,唐晚妆再度去了姑苏,已经不在京了……翼火蛇小姐姐也不知道是否还在宫中,以她的性质看,确实不会被宫中困着,爱走就走。 除此之外,京师并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 这是一座漩涡般的城市……人间政治的中心点,人皇与神魔之战的核心处,无知则已,知道了只有避忌。 若能打通天人之桥,证宗师之路,也不知道够不够资格再临此地。 达到什么程度可以不用像上次那样虎头蛇尾,匆匆远离? 又是什么程度可以大声对夏龙渊说,你做的事,我不同意。 赵长河凝望良久,勒马而去。 此去西陲,真挺远的,路上又没有一个岳红翎并辔同行,值此寒冬之际,还真有点大雪满弓刀的孤独与荒凉感。 这时候甚至会有点怀念当初策马在路上都得担忧血神教与听雪楼围追堵截的日子,虽然危机四伏,可不无聊啊…… 话说听雪楼刺客哪去了啊? 听雪楼刺客正在雁门关。 “赵长河?早走了。”郡中晃悠未散的江湖汉们奇怪地打量这个白衣剑客:“这都啥时候了才来,仗都打完多久了,来干嘛的?” 鹰霜:“……可知他去了何处?” “我们怎么知道……据说刚打完他就走了,连崔元雍找他喝酒都没找到人。” 如果让赵长河听见,就会知道很多古早武侠走哪都得担心刺杀是多不靠谱的一件事……杀手从来不是怕对方有多强,只要你的行动轨迹有迹可循,那再强都能想办法蹲死你,最烦的就是目标居无定所,世界之大根本找不到人,等收到人在哪的消息,赶过去又不见了。 其实很多恶人逍遥法外也是这个原因,古时的信息条件,太难了。 这时候在满天下想杀赵长河的何止鹰霜,被家主安排主持杀赵长河事宜的王道中更是气得冒火。此前听说他在京师,赶过去慢一步,等知道他名震塞北,打算让雁门里的王家人搞点事,人又没了。 鹰霜也一样。 从路人身上探不到消息,他只能无奈地走向了雁门郡某赌场。 他们惯常和嬴五的人合作交换情报,以前都好端端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忽然不讲信誉……楼主已经替自己去找嬴五交涉了,据说沙七已经被撤职。可听说沙七是嬴五老兄弟的少爷,嬴五多半会护着,撤个职不痛不痒,换个地方不又起复了? 话说回来,这可能也就是因为这种少爷任性妄为,换个正常负责人应该不会那么神经病,还是在这边赌场问问好了。 打开赌场的门,鹰霜正待问问你们负责人在哪,眼睛就直了。 沙七满脸红光地坐在庄家位置上摇骰子:“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了哈!”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江南晃荡了三个月的鹰霜勃然大怒,冲了过去揪住沙七的衣领子:“沙七!你还敢在这!” 结果沙七比他还生气:“我从好端端的剑湖城,被调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塞,还不是被你坑的?你居然还敢来骂我?” 鹰霜简直气笑了:“我坑的你?” “当然啊!”沙七理直气壮:“他离开本来就是往南走,我只是提供方向又没有派人跟踪!你们听雪楼以前也围追堵截过他,难道不知道人家会绕路?兄台!你才是他的对手,该熟悉他习性的人是你不是我!最后被他故布疑阵绕没了,反害我被五爷罚,我冤不冤呢我!” 鹰霜明知道这厮强词夺理,如果真是往南,沿途总是有线索的,不至于这样两眼一抹瞎什么消息都没有。假如当时他往北,无论如何也会听说赵长河挥洒京师,又怎么可能完全没下落? 但嬴五护着,他们听雪楼还不想和嬴五翻脸,只能冷冷道:“那这次呢?他又是往哪走?” 沙七很是惊奇:“你坑了我,还想我继续告诉你?” 是是是,我坑了你。鹰霜面无表情:“我的金子白给的?” “哦,这倒也是。”沙七叹了口气:“看在金子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这次赵长河去的是北邙,绝对没错,你要是去了找不到人可别又说是我乱指路。” 鹰霜冷冷转身:“若再有误,你我两家从此决裂!” “等等。”沙七喊住他,递过一把匕首:“这次大家闹得误会不好看,也别计较了,礼物收着,交个朋友。” 鹰霜跟不上这种跳跃思维,很是无语地接过匕首,发现材质挺好,寒光隐隐,倒也不禁有几分喜爱:“此匕何名?” 沙七很是郑重地告诉他:“沙匕。” 鹰霜哪有闲情品味这里有点啥,急匆匆去了北邙。 等到了地方,倒是确实发现有人生活的痕迹,在寨主屋中还可以看见赵长河抛弃的旧衣服,这回还真没错。 只可惜人去寨空,别说赵长河了,连个小喽啰都没留下,想抓个人来逼问都找不到,不知道集体转移到哪去了。寨中空余风雪,一片死寂。 鹰霜踟蹰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到处梭巡,试图找到一点线索。忽地脚下一虚,“咔嚓”一响,栽进了陷坑里。 好在人榜刺客自有手段,人未落坑,已经半空换气,腾身而起,险险躲开了已经快结成冰的泼尿机关。 “谁他妈在这种演武场边上都挖陷坑,赵长河你是不是有病啊!”刺客仰天长啸:“别让老子找到你在哪里!” 这时候的赵长河,都已经快要到陇右了…… …… 华夏传说中的昆仑,和现世的昆仑山不是一回事。 但在这个世界上,倒没有那么多花头,这大致就是现世的昆仑山脉,横贯大陆以西。 所谓的去昆仑山,当然不是指这连绵无尽的庞大山脉,那得找到啥时候去……一般此世说到昆仑,特指的是玉虚峰及其周边山峦。 山脚还有城市。 只不过如三娘所言,这是一个混乱之城。 赵长河牵马入内,打量周边风情,心中在想自己其实经历过很多混乱之城。剑湖城就很乱,毕竟没有官府在管;黄沙集也很乱,毕竟塞外野蛮之地。 但剑湖城势力的修行较低,相对容易达到平衡;黄沙集则有个乌拔鲁镇着,并且互市必须有规则,否则互市无从谈起。因此二者所谓的乱都有限度,本质都是在一定规则内行事的,无非是更野蛮暴力点罢了。 而这昆仑之外,号称几乎全员恶人,随便一个摊贩说不定都是中土逃过来隐姓埋名的杀人犯,不知道这里又会是一个什么规则…… 赵长河不信会有完全混乱的地方,尤其是当有天榜在上面镇压的时候,所谓的混乱在背地里必有它的另类秩序。 正打量间,就有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小跑着冲他过来,老远就笑:“外乡人,可要引路的?这城可大着,没人指路找不到地方的。” 赵长河便问:“多少引路费?” “看客人要雇佣多久了。”那人嬉皮笑脸地凑到身边,自来熟地附耳过来:“这里想要玩什么花样都是有的哦……” 赵长河似笑非笑。 如月映水的俯瞰视角,清晰地看见此人在附耳过来的同时,手在下方悄悄地摸出了匕首,悄无声息地插向了自己的肋下。 果然是混乱之地,此前经历的任何地方都没这么直接的,刚来就有人要杀你,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 赵长河忽地伸手,一把掐住这人的手腕,反手一折。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长街:“打人啦!外乡人打人啦!” “哗啦啦!”周边瞬间涌出一大群人,恶狠狠地围着赵长河:“哪来的过江龙!还不把人放了!” 赵长河笑眯眯地拗过那人的手臂,再一用力。 “咔嚓”一声,手臂整条被扯断,松垮垮地垂在肩头。 惨叫声再度高了好几个分贝,声带都快喊裂了。 围着赵长河的人们脸色也都变了,这过江龙好大的力气,好辣的手! 有个大汉沉声问:“阁下何人?可敢通名?” 赵长河悠悠地看了一圈,面不改色地淡淡道:“琅琊王道中,拜会昆仑。” 第304章 王道中威震恶人谷 以前自称王道中,还模棱两可,不说是不是琅琊王家那一位,让人猜是不是同名。 这次更狠,直接加“琅琊”了。 但不得不说,效果爆炸。 琅琊王氏! 地榜高手! 不管赵长河多么挑衅王家,那也是当世最强世家大族之一,势力跨州连郡,高手数不胜数。 不管赵长河和天榜地榜如何谈笑风生不当回事,他们也是世界上最强的五十人之内,在普遍世人面前震慑力无与伦比。 这样的过江龙入昆仑,是真可能造成势力格局之变的,这区区街市上的小势力谁敢乱动? 场中瞬间鸦雀无声,连被折断了手在那猪叫的人都惊恐地死死收住声音,生怕地榜高手随便拍死自己都没人敢报仇。 连赵长河自己都意外于这个效果,暗自在想自己日常接触的层面是不是太高了点,没感觉琅琊王道中五个字这么有逼格啊…… 那大汉擦着冷汗,赔笑道:“竟是王先生到此……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先生大人有大量,不知者不罪……” 赵长河冷冷道:“就算不是王某在此,此人素不相识,初见就暗算,是何道理?” 大汉赔笑道:“也就是、也就是先生的马雄骏……我们还道谁能有这种宝马,还敢独身来昆仑……既然是王先生之物,那就正常,正常……” 就这点事?二话不说地直接暗算杀人,比此前路上见过的盗匪还凶残。人家盗匪好歹还会摆明车马就是要抢呢,你们这莫名其妙的偷袭,人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真不愧是极恶之地。 昆仑两个字在赵长河心中是有点神性的,这样的反差属实有点接受不了。 但话说回来了,夺马杀人总归有逻辑在这,至少不是完全无理由的要杀你,那才让人无所适从。 既然是这样的逻辑,那自己该怎么做也就有谱了。赵长河冷笑起来:“不知者不罪?” 一群人胆战心惊,那大汉瞥了断臂的瘦子一眼,忽然目露凶光,拔刀斩过,那人头颅飞起,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大汉捧着人头弯腰作揖:“此人得罪先生,已经伏诛。” 赵长河瞥了眼周围人群,竟然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连个替瘦子叫屈的人都没有。心中也不免暗惊,这味儿有了,什么剑湖城什么黄沙集,和此地一比简直纯洁得小白花一样…… 面上不动声色地颔首道:“倒是识时务者。本座初来此地,正缺人使唤,你们送上门来倒是最好不过。” 大汉喜道:“愿为王先生效犬马之劳!我们在这开着车马行,也兼驿馆,先生若不嫌弃,可以在我们这里歇脚,想知道什么,我们知无不言!” 赵长河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带路!” 这还真是个车马行兼驿站,直接可以喂马,驿站里也有饭馆,只是条件看上去很是简陋,这帮人也不是真心做客栈的,恐怕做人肉包子居多。 赵长河也不在意,大咧咧地把缰绳随意甩给边上一人:“喂马。” 那人受宠若惊地躬身讨好:“是,一定给爷喂得妥妥帖帖。” 身后眼清晰地看着这群人在后面挤眉弄眼,但没人敢私语,怕“地榜高手”能够窃听捕捉。 其实赵长河不用听都知道他们想商议什么,比如是不是给马喂点巴豆,让这个王道中栽个跟头;或者是不是直接抢了马跑路。再比如是不是要试探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王道中,别是个骗子…… 但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只要没有弄死他的把握,这些人就不敢动马也不敢试人,反倒真得妥妥帖帖地照顾着,否则那瘦子就是榜样。 无非拳头大就是道理的地方……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得把这个“地榜高手”给演好了,不能露了怯。 大家都无法从外表看出对方到底什么修行,他们看不穿自己是不是地榜,自己也看不出他们的水平,搞不好这大汉还是隐藏人榜呢。能不打就不打,否则打起来胜负另说,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其他势力窥视,来这里的目的就全崩了。 此外,刚才死掉的瘦子实力自己交了手倒是有数,那是玄关三重,搁血神教里都能做个副舵主花天酒地了,在这里就跟个店小二一样……这可不是听雪楼那种杀手为了杀人伪装的身份,他是真的就是个店小二。 这是赵长河目前所见最高等级的地图,高得有点超模,根本不是正常世界。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正常地域,全是在中原或者也有异族混不下去的凶人避难在此,放大版本的恶人谷,普遍强大才是理所当然。 但这里又有个逻辑问题——为啥好多武侠或玄幻世界都有个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又有哪点安全了?可能死得比在中原还要惨,还不如随便找个乡下一躲呢,哪个仇家找得到你啊……何苦非要来这样的地方尔虞我诈,堂堂玄关三重低声下气做店小二,都是M嘛? 必有诱因。 比如是因为昆仑多宝?可能狗屎运找到点什么就能回去翻身? 但昆仑有玉虚神殿,玉虚真人天榜第四啊,他不会包场的嘛,任由你们找宝物? 还是说,索性就是玉虚真人收容庇护这些恶徒,导致大夏官方无能为力,唐晚妆更无心把精力放这里……这可能性较大,但玉虚真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既然收容了,又为什么不建立规则为其所用,反而让他们随便乱杀呢? 这种成因实在想不明白,三娘好像也不太清楚,语焉不详的,四象教的势力毕竟没伸到这里,估摸着嬴五的人在这也不好混,信息有所缺失。 思索间,那大汉端上酒肉,站在桌边赔笑:“先生慢用。” 赵长河掂起酒杯仿佛鉴赏般看了看里面的酒液,又似笑非笑地瞥了大汉一眼。大汉只是憨厚地笑:“绝对不敢下毒,先生放心。” 傻子才在这种时候下毒,要下也是等你失去戒心了再下啊。 “其实下点毒也没什么的。”赵长河微微笑道:“比如你指甲缝里藏着的鹤顶红,要不是因为你手太脏了看着恶心的话,拿来做做调味料也是不错的。” 大汉骇然,忙道:“先生误会……我这是磨炼爪法所用,不是下毒……” 这是怎么看见我刚刚在指甲缝里藏毒的,你也没转头啊…… “呵……”赵长河悠悠抿酒,随意道:“这葡萄酒有点酸涩,如果加上一些断肠草熬的汁,能去酸除涩,有空不妨试试。” 大汉这回真是满头大汗:“我、我们哪有先生的实力,把断肠草当调味料……” 其实赵长河哪有调过这种味,见似乎唬住了人,便淡淡道:“你在中原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你是何人?” 大汉有些迟疑,终究还是不敢隐瞒,低声道:“在下杨虔远。” 赵长河眼眸微动。 这不是乱世榜的高手,但同样有名气,有名的原因很简单,到处城门的通缉令都挂着呢,和他一年前一个待遇。 杨虔远,弘农杨氏某偏房庶子,因争夺家产,数年间暗中下毒杀害三名嫡兄弟,最后一次被弟媳撞破败露,奸杀弟媳,逃亡千里。 一时之间杨家沦为笑柄,而这杨虔远也算是名动天下了…… 恶人之地真是名下无虚,随便碰上个人,就是唐晚妆必杀名单里的玩意儿。 赵长河与弘农杨不归在琅琊论剑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杨不归是夏迟迟的对手,沉默寡言,风度还算可以。据说杨不归本来也没那么寡言的,这件事对他打击挺大。 本来以为此人是隐姓埋名躲起来,却原来真到了昆仑,还做了个车马行的头目。 通缉令上的杨虔远还是个公子哥儿的造型,这边变成了一个粗豪大汉的样子,真认不出来,所以说通缉令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第305章 此间有乎 虽是和杨不归有过一面之缘,赵长河口中说的却是:“原来是你……前些日子我与知行兄相见,他还提起过你。” 杨知行,杨家家主,王道中的身份肯定是和家主对接的嘛…… 杨虔远正是以为“王道中”肯定对自己的样貌心中有数才不敢隐瞒的,天知道这厮从来没关注过通缉令长啥样? 反倒是赵长河自己这会儿心虚虚的,这杨虔远没见过王道中吗……自己的化妆也就惯例的黄脸汉,主要是为了遮刀疤,看上去还是个年轻汉子,和王道中可天差地

相关推荐: 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   靴奴天堂   仙尊的道侣是小作精   反派师尊只想死遁   对不起师兄:我撬了我的“嫂子”   帘幕无重数(骨科,禁爱姊妹中篇,1V1)   危险情人   莫求仙缘   以美食之名:街口的关东煮   性感寡妇,在线发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