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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爹打死。” “你第一次听我说粗话?” “以前听过,被冤枉那会儿,也没这么夸张。” 崔元雍从城楼下来,陪着他入内,叹着气道:“我算是知道当初为什么你满口都是脏话了,这玩意真能传染,跟一群江湖汉子没呆几个月,我现在感觉自己开口不带脏就他妈不会说话了,何况你呆的可是山寨。说起来现在看你倒是好了不少?” “好了点儿,毕竟接触的人不一样了。” “比如唐晚妆?” “唔……” 崔元雍斜睨着他:“唐晚妆永远得不到的男人,这话哪个傻屌对我说的?” 赵长河望天:“这也没得到啊。” 怪不得这货出言不逊,算了,不和你计较。 “呸。”崔元雍哼哼道:“把我妹卖到北邙去的是她,现在自己下场的也是她,我是没空赴京,否则高低要问她一句后悔不后悔。妈的早自己下场不就完事了,这不是坑我妹吗?” 赵长河暗道其实你问唐晚妆的话,她还是认为要让我娶央央对帝国最有利,她自己可不想嫁。只不过如今这话说着,是否会有些口是心非,未可知。 反正和夏龙渊一席话后,就觉得这些事很没意思,别人在看猴呢,晚妆机关算尽只是个笑话。 他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好吧,这个侠客营是什么个套路,我能做些什么?” “为什么你不像岳红翎司徒笑一样自己去草原玩?” “要我说实话?” “说啊,我又不会笑你。” “因为我他妈没出过关,两眼一抹瞎,出去流浪吗还是去饿死?还不如找个组织,起码知道自己能做些啥。” 崔元雍哑然失笑,旋即又有些叹息:“这就是你和一般江湖汉不同的地方了。” “呃?” “一个个的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不受约束,不愿被安排,自己出去单干,死在外面的都数不过来,我们劝也劝不了。”崔元雍很是无奈地道:“这都是热血志士,死了可惜,可我们又能怎么办?真他妈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岳红翎呢……你比他们强多了,却能有自知,清醒得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者另一个角度说……” “嗯?” “你其实更惯于有一个团体组织?虽然行事更喜欢一个人,但本质不是独行侠,和岳红翎韩无病完全不一样,倒更像唐晚妆。” 赵长河愣了愣,失笑道:“因为你当我什么身份,才会往什么方向想我吧。” “也许。”崔元雍停下脚步,指了指边上的酒楼:“先请你吃个饭,边吃边说。我这里还真有点事,感觉很适合委托你做。” 赵长河正要说什么,天上忽起金光。 两人讶然抬头上望。 “八月,秋分。四象教朱雀斩狂狮赫雷于北邙。” “地榜第七陨落,位次顺移。” “原地榜第八,剑庐时无定进位第七……原人榜第一,秃鹫猎牙进位地榜三十六……血神教薛苍海,递补人榜七十二。” 看着一大溜的榜单进位递补,崔元雍半张着嘴,心中有些震颤。 地榜陨落……还是第七。 岂止是他心中震颤,怕是要天下震动!多少年没发生过地榜陨落的事情了?至少这会儿胡人军队怕是要乱成一团,人心士气的打击极为严重,部族内部可能还有权力争端。 四象教朱雀……为什么会突兀杀赫雷,这么帮忙?皇甫将军这会儿怕是牙都笑掉了。 赵长河笼着手面无表情。朱雀杀赫雷,那一点都不稀奇,赫雷先要砍翼火蛇小姐姐的,他的行踪都是四象教找出来的。让皇甫绍宗和镇魔司去围剿,看起来还不如四象教效率。有朱雀亲自出手,赫雷哪里跑得掉。 本来还有点猜疑皇甫情有没有可能就是朱雀,这会儿猜疑反而散了。皇甫情说是不跟他出京,转个头朱雀杀赫雷,看上去不太像一个人。 他的心思倒没像世人那样全部集中在地榜陨落这件事上,毕竟早有预料……他的目光倒是更多的盯在了人榜末尾这个名字,神色颇有点怪怪的。 好久不见,薛教主,长进了哈。 薛教主那会儿说是玄关九重,实则能被八重越级打,距离人榜水平差得远呢。这会儿可能痛定思痛有所提升了,居然上人榜了。这回自己想去找血神教要功法好像又难了一点? 第255章 敌后 酒楼之中,崔元雍请赵长河吃饭。本来想说些正事儿,可被乱世书这么一播报,话题自然就转这来了。 “想不到堂堂地榜居然陨落在这,要不是乱世书通报,怕是无人得知,这么强的人死得无声无息的。”崔元雍颇有几分叹惋:“他来中原干嘛来着?不说都没人知道。” 赵长河道:“他来中原本来是搞事的,想挑动王家直接反,不仅能让中原更乱,还能抽走雁门兵力。对于胡人来说应该算是战时的一件重要敌后破坏了吧,结果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王家还是分得清大义的,王道中亲自出手击伤赫雷,他知道事不可为就回去了。” 崔元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赵长河若无其事地喝酒。 崔元雍也不是没信息的,心中默默捋了一捋,暗自惊叹。 这么说来,其实是赵长河消弭了一场风波于无形之间。嫁祸王道中简直神来之笔,看似随口一言,影响深远无比,不仅胡人的盘算夭折,连带着王家与胡人有可能进行的勾连也被堵死了。 对了,其实王家和弥勒教的勾连也被赵长河破坏了,当着王家的大门口杀了弥勒教使者…… 后续在剑湖城,赫雷的暴露好像也是因为赵长河? 说胡人搞事全盘败坏于赵长河之手、地榜第七死于他一言,好像都说得过去。 有点诡异……面上看去他做的也不算大事,但影响却离奇的大,这在教派的说法往往是命之所系,不是一般人承担得起。 怪不得父亲现在越来越重视,关于赵长河的情报几乎是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别人还当他是看女婿呢,这怕是不止……当年的夏龙渊有没有这么命系于天般的风云? 却听赵长河自顾自在那感叹:“我叹气的倒是,堂堂地榜第七,死得毫无壮烈感,和一般的小虾米没啥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随便什么人死了,乱世书可不会通报。再说你怎么知道当时的场面壮烈不壮烈,说不定朱雀也费了很大的劲,最后还对顽强的敌手发出了惺惺相惜的叹息?” 赵长河吐槽:“话本看多了吧?” 崔元雍梗着脖子道:“怎么,我觉得换了是我就会啊!” 赵长河嗤之以鼻:“你是你,朱雀会看他尸体一眼算我输,那老女人……” 崔元雍也吐槽:“我知道你很懂老女人了。” 赵长河:“……你妈的。” 其实赵长河只是见到夏龙渊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觉得地榜都像蚂蚁似的,崔元雍当然体会不到这种心情。 不过见赵长河这种感叹,崔元雍也难免有点感染,叹气道:“你说得也是,地榜第七都死得这么轻易,我们呢?总感觉练了这么久,还是跟浮萍一样,偏偏还不能不练。” 赵长河道:“别卷了,哥,我知道你已经玄关九重了。和你们一代,我压力也很大的。” “你压力大个屁,和你一代我们压力才大好不?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九重了?” “随便一诈。就觉得你不会落后的,你和岳红翎不相上下,哪受得了她在人榜,你还是个潜龙?你八重距今应该也一年多了,跨入九重不稀奇。说吧,打算什么时候入人榜?” “这不是还得找机会证明自己么……按乱世书的评判,薛苍海递补上榜而不是我,这明摆着认为我打不过薛苍海。老子不服,别让老子见到他。” 赵长河哭笑不得,感觉薛教主是真的倒霉。 老薛这辈子最丢人的就是被岳红翎越级挑了,被世人念叨至今过不去。为了血这前耻,估计他是啥都不管了,死命在修炼,打算下次见面打岳红翎一个信息差。所以血神教这几个月偃旗息鼓,多半与此有关。 结果乱世书这一报,怀疑他要气吐血,实力没藏住,效果掉一半。这就算了,还惹来崔元雍和其他有意人榜者的不服和战意,明晃晃的跟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耀眼。 估摸着这会儿老薛在血神教里跳脚骂呢,哪个傻逼写的破书,会不会写书? 崔元雍又道:“说我们卷,你不是比谁都卷?习武至今一年没,看看多少人被你甩脑后去了……你能算得出你安安心心的休息时光有多少么?” 赵长河想了想,暗道那还真算不出,感觉可能只有短短十天左右,和唐晚妆在姑苏的时候。 即使是那时候,也在整理剑法和学琴……在现世有这么卷,怕是上清北了。 他喝了口酒,有些自嘲地笑:“是啊,我就是个卷心菜,又卷又菜说的就是我了。” 崔元雍笑得喷出了一口酒:“你说话有时候真有意思……你要是菜,别人全是瓜了。说来卷这个形容是什么出处,没听过却又感觉莫名贴切。” “赵厝方言。”赵长河忽然问:“诶,按理说陛下也会冒出赵厝方言才对,你们都没听过嘛?” “没有,陛下哪有你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人家也不出身赵厝,哪来什么赵厝方言。” 赵长河暗道夏龙渊这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他打了天下也没有其他穿越客那样想推进一些工业化改造之类的,完全活得像个土著,可能也就在自己面前才很高兴地漏了一些现代词…… 很多时候为了不显得说话太怪,自己也有意识的在控制,如今穿越快一年了漏出的现代词也越来越少,但怎么说呢,很多词语用惯了觉得最贴切,一时半会想要找个替代的都不容易,比如这个卷。想要像夏龙渊一样,真挺难的。 说明夏龙渊穿越之时年纪可能不算很大,多半是个中二少年,环境适应性和可塑性比自己高多了,也可以解释他的经脉为啥不像自己这么废物。要是搁同时代见面,那货就是个弟弟,现在变岳父了,只能说“时与空”这两个概念,太玄乎。 得,满脑子还是夏龙渊,这次对心灵触动影响太大了。赵长河甩了甩脑袋,有意地扯回了正事:“你说有事委托我,是什么?” “我们侠客营,基本都是江湖人士自发前来帮忙的,各有分工,有些直接入伍去了,有些则组织精锐小分队去袭扰敌后,这很适合江湖人士干。当然刚才说了也有单干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 赵长河点点头:“嗯,我觉得我也适合做特种兵去袭扰敌后,要不你给我一张地图,注明什么势力和兵力分布之类的,我去玩玩。” “环境地图有,势力和兵力之类的图就别想了,那变化太大。”崔元雍道:“你别打岔,现在说的是,前些日子有一支小队失踪了,生死不知,我们正组织人手往那个方向去哨探,若是侥幸活着,能把人救回来便是天幸。” “你打算让我参与搜救行动?” “我感觉这很适合你,你马快,人又机警,脑子也好使,和那些一窝蜂乱涌的江湖人不一样。”崔元雍说着摸出一张羊皮图,指点着一处位置:“这是那个区域的地形图。这里有一处水源,原本那边驻扎一支部族,得到的情报是人手并不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失陷得连一个人都没跑掉……说不定也不是失陷,总之要个脑子清晰的人去看看。” 赵长河接过地图看了一阵,爽快地收进怀里:“行,我来这本来就是找些具体的活干,就知道找侠客营没错。” 崔元雍认真道:“你别死在外面,像赫雷一样。” 赵长河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担心一件事……” “嗯?” “岳红翎在哪?” 崔元雍神色微微一变:“不至于吧……” “赫雷那么强都能死于中土,还有什么至于不至于,草原强者可一点都不少。” 崔元雍神色难看起来:“你这么说,确实有很久很久没见到岳红翎了……” “草!”赵长河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霍然起身,大步下楼:“老板,给我准备一些干粮……对,多一点,要十天份的!” 崔元雍无奈地追了下来:“你急什么,带一百天干粮你找得到人么你?” “……” “地图上标注有一个黄沙集,那边是草原各族贸易之处,你若有机会可以去那边探探消息,也可以补给。总强过没头苍蝇一样在那瞎找……只是切记,一定要小心,那边鱼龙混杂的程度,可远超剑湖城。” 第256章 草原 直到心急火燎地策马出塞,看着远方地平线外隐约的军帐,赵长河一个激灵,悄悄绕道远行,同时暗骂自己傻逼,自乱阵脚不知道着什么急。 赫雷死了可是世界通报,岳红翎身在人榜显然也是一个待遇,既然没通报,至少证明她活着。 似乎找到了乱世书除了搞事和装逼之外的最大优点:报平安…… 想到这点,就能举一反三了——岳红翎这种名人,真要是失陷在哪里,胡人那边早就大肆宣传了才对。既然没有,可见也没被捉,更大概率是压根连危险都没遇上,纯属自己吓自己。 茫茫草原何其广也,往西是戈壁,往北是大漠,跨过大漠还是草原,纵横千里都未必能见人烟,一两个月联系不上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想必刚才崔元雍心中也很是无语吧,一边在夸你脑子好用,一边就在犯蠢。 没办法……关心则乱啊,换你妹妹失联我一样急…… 反正此番出关,一边做任务一边找岳红翎的消息吧,搞个不好两件事就是一件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赵长河静下心来,悄悄策马缓行绕路,一路观察周遭环境。这关内关外,一关之隔,直接就是两重天地,对人的心灵冲击也有点大的。 “雁门关外野人家,不养桑蚕不种麻;百里并无梨枣树,三春哪得桃杏花?” 这是分割农耕与游牧的分水岭,一山之隔就是两个文明。 在关内看见再多崇山峻岭也没泛起诗意,这一出来仿佛文明分割的场面反倒冒起了很多句子,连带着著名的“不教胡马度阴山”,之前都没往这想……如今看见草原看见军帐,才猛地想起其实这边就是阴山与太行之交,这就是胡马正在度阴山啊! 文明分割交会,时空却在此相连,这种感觉很有趣。 这边还是战区,不是自己的任务所在,赵长河绕了好大的圈,向西疾驰而去。 北胡是个统称,实则是多个族群的联合体,大可汗铁木尔虽然也称王,在中土看来概念更近似于盟主,就连他的本族都细分无数部族,他自己是金狼部族,其他什么战狮黑狼的一大堆,但近期他的本族有点头大。 赫雷是战狮部族首领,而之前岳红翎登人榜之时所杀的是黑狼王,全是铁木尔本族强者。 不知道是否会造成其他各族的某些想法,不好说,毕竟铁木尔天榜第三,威慑力对于草原各族来说,没比夏龙渊对于中原势力的威慑低哪去。 天榜第二是谁? 长生天大萨满。 他其实与铁木尔都不是同一族群,但他不参与部族争端,只在神殿呆着,谁一统草原与他无关。然而他对草原的统治力,可能还胜过铁木尔。 但他参与中原之战……妖狐赤离,就是他的嫡传。 从这个角度去看,可以说是夏龙渊一个人镇着第二第三。他们都没有亲自出现在前线,就是和夏龙渊的某种默契所在。 或者也有可能是隔空暗战? 比如那道闪电是否与长生天的神殿相关?赵长河感觉还是有几分可能的,起码瞎子不会因为那点不敬就劈雷,正在交战中的胡神倒是有点可能性。 总之因为草原各族的特性,联军的驻扎之地很多都不在一起,有些甚至会相隔极远,这也就给了岳红翎等人到处搞事的机会,很适合武林高手去做,踏破黑狼营帐就是这么来的。 这一次的一支小分队去的就是一个较远的部族驻扎地,探情报为主,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能试图做做烧烧粮草这一类的举措,类似军队斥候,但更特战一些。危险是危险,但全是武林高手又不是普通大头兵,主要只是探查也不是去做敢死队的,遇事四散跑,不太应该全军覆没连一个人都跑不回来。 崔元雍觉得至少该确定一下发生了什么,至少也得确认死亡,如果没死只是受困或被捉这一类,还是必须设法营救的。 赵长河也觉得很有必要,这一次的策马疾驰满满的使命感。 远是真远,乌骓放开了马力足足驰骋了一整天,天色都黑了都没看到。 展开地图一看,白看,又不知道自己定位是哪,看地图啥用? 正有些头疼,远远就感受到了远处有人声接近,赵长河勒马四顾,看到一个小土包,便飞驰过去躲在土包之后观望。 妈的在这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找个土包都不容易。还好乌骓灵性十足,也不出声。 夜色之下渐渐行来一支车队,行伍严整,人数过千,看似一支有素的军队,但护送的车辆马匹极多,又似是商队,只不过是空车。 赵长河看得有些愕然,这大部分看上去,是中原人……这么看上去倒像是去和草原贸易,并且东西已经空了。可是空车怎么又不满载别的东西带回去呢? 话说这大军交战的当口还有人在贸易啊? 赵长河想起了纪以南的商铺,这当口的草原之物哪来的? 既然会有草原之物南来,有没有中原之物北上? 有人操着标准的中土官话在谈笑:“这种时候还怕有马匪,我就说不可能有。” 另有人道:“怕的不是马匪,这时候有个屁马匪敢接近这区域?怕的是打着马匪旗号的真军队。” “他们也不至于吧,平日里玩玩这套就算了,这种时候还玩?” “不好说。”有人叹气道:“知不知道会扮马匪抢劫的不仅仅是草原部族?” “那还有谁?” “当然是皇甫永先,被他抢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老东西不敢拿这个发难,吃掉还是敢的。” 赵长河有了数。 尼玛的,中原商人这时候在给胡人卖粮是吧,不是没听过这种事,实在没想到战时还这么玩,牛逼。 皇甫永先世镇边陲,怕也是心中有数,诸多考量不好发难,直接明抢回来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那边还在聊天: “近期更恶心人,知不知道还有一种单人马匪?” “啊?什么叫单人马匪,这也能抢东西?” “当她叫岳红翎的时候就可以。” 赵长河:“……” “所以人一定要多,稍微少点,被岳红翎一个人抢一群的事已经发生好几起了。” “原来如此……”那人脖子一缩:“她现在不会就在左近吧?” “这次我们人多,她当然不敢。说不定就在前面黄沙集的路上等着,之前有人被她在这路径上搞过,搞得人心惶惶。”先前那人切齿道:“等老子回去禀告家主,找个办法报复这贱人。她好歹还是在中原生活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得罪我们岂有那么好揭过!” 有人便笑:“这次我们上千人,她有种就来,正好剥个精光给兄弟们玩玩。” 接下去就是一堆污言秽语。 赵长河皱眉沉吟片刻,忽有所悟,抬头看天。 北斗所指……这队人马的方向是北。 他心中捋了一捋,大致明白什么情况了……这些人大概率是贩卖粮食兵器到了自己本来想去的部族,只不过自己位置偏了,这里偏北。他们卸货之后继续往北,是空车前往黄沙集进货。 赵长河一时有些犹豫。 是往南去那个部族看看呢,还是往北去黄沙集? 第257章 黄沙集 赵长河思忖良久,决定去黄沙集。 这支商队若是刚刚从目标部族离开不久,那么从他们身上就有可能探出失联小队的消息,反而比去戒备森严的部族驻地得到收获的概率更大。 从崔元雍以及这些人的谈话综合分析,黄沙集应该是各族贸易集中地,如果此来草原有一个核心点,这就是了。赵长河也觉得自己运势怪异,既然已经偏航到北,那还不如继续一条道往北,直觉更有利。 至于这些人……赵长河眼眸森寒地看着他们的队尾,暗道这次出关就算干不成别的,能干死这些人也算大功一件。又或者收集铁证,递交唐晚妆?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操作。 他想了一阵子,在脸上抹了点料,遮掉疤痕,又变成一个黄脸汉。 低头再看看马,这些时日直奔雁门没好好洗马,乌黑的马毛都发灰了,马蹄灰不溜秋的也已经看不出白,天然的掩饰。 他有意再等了一会儿,等到和这支商队错开更久,才策马奔赴黄沙集的方向。 孤身一人,千人商队,还是别作死尝试混进去的好,可不是谁都会跟你路遇同行,直接起意抢劫杀人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如直奔黄沙集,赵长河可不信镇魔司在那边会没有专人负责给皇甫永先送情报。 …… 黄沙集在更西北之地,距离极远,这一路单人独骑策马疾驰,足足过了两天才远远望见,赵长河感觉自己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超在那支商队前面了。 这两天挺折磨的,除了那晚遇到商队之外,连条狗都看不见。到处都是漫漫草海,仿佛独自行船在大海里一样,初见辽阔,久而孤独,压抑得人都要发疯,恨不得大喊大叫。 走得久了,景色略有点变化,无非是从青草变得枯黄,草越来越少,慢慢的已是黄沙交缠,然后就更难受了,还不如看草。乌骓也难受,没东西吃了,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说明崔元雍看得还是很准。他赵长河看似独行客,其实并不是很惯于孤独的,这种独自策马草原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极为难受,而岳红翎韩无病则可能很无所谓。 他们属于不需要任何人对话,都能自己过得好好的类型。可赵长河不行,老远看见有人烟的样子,简直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明明深处草原之外,已在黄沙,偏偏沙中又有一汪清泉,让赵长河想起鸣沙山月牙泉,然而这并不是月牙泉的所在,地理位置对不上。不知道现世有没有这个地方,还是此世特有的地理。 总之虽有水源但环境恶劣,并不太适合族群繁衍放牧,却挺适合作为临时驻扎之地,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各族来此互市的市集,由铁木尔派军管理抽税。其中颇有些商人常驻于此,尤其是开客栈开酒楼的,热闹非凡。 市集自然是没有城墙之类的,不知道军队驻扎何处,倒是看见有不少商队驻扎停留在外,有人在往里面搬货。 风尘仆仆地刚进去,立刻就看见旁边挑着酒旗,顺着看去便是一个多种语言写着的“有间客栈”。 赵长河简直像是见到家一样,牵马入内。 极为符合武侠期待的是,客栈里果然是一个风骚妩媚的御姐老板娘,领口开得能看见深深的沟壑和两半白球,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晃得刚从草原沙漠之中出来的汉子们两眼发晕。 叫什么“有间客栈”呀,叫“龙门客栈”多好! 呃,好像客满了? “老板娘,你这马奶酒怎么有股骚味儿啊?”有酒客在喊。 满堂哄笑:“三娘酿的酒,可不有骚味么?我们好的就这口骚味,不骚还不喝呢!” 那酒客笑道:“我这坛特别骚。” 老板娘也不生气,笑意吟吟:“老娘酿酒的时候尿在里面了,对,就你那一坛。” 众人哄笑:“为什么奖励他?我们怎么没有?” 老板娘眼波流转:“赏你们洗脚水去。” 先前的酒客道:“老子看这酒不是人尿是马尿,老板娘放点自己的水来补偿补偿?” 本来在调笑的众人却忽然鸦雀无声,看奇迹一样看着那人不说话。 大家都是在开玩笑的,你来真的? 在黄沙集调戏三娘? 赵长河看向那桌酒客,却是四个满脸络腮的大汉,虬髯微卷,高鼻深目,汉话也不太标准,应该都是西域来客。 三娘笑意不改:“哟,如果我没水儿,客人要怎么着?不给钱呐?” 那人道:“老板娘肯给些汁水,那便有钱,大大的有!” “那就给你呀。”三娘扭着柳腰走了过去,挨到那大汉身边,举起桌上酒杯,作势去喂他。 大汉正目露得色,忽地僵在那里。 “叮”,酒杯捏碎,一道碎片溅出,恰恰刺入他的咽喉,直接断气当场。 他的三个同伴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拔刀,可刀都还没拔出来,酒杯碎片四散而出,准确地刮在每个人的咽喉。 只在刹那间,一桌酒客全部死绝。 老板娘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笑意吟吟:“来个人,收了他们的东西,尸体丢外面去喂狗。” 便有几个小二麻溜地跑了过来收拾,满堂酒客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仿佛这里的血腥凶杀真就是杀了几条狗。 赵长河想起崔元雍说的“鱼龙混杂程度远超剑湖城”,那当然远超,剑湖城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在一定文明规制之下的,而这里完完全全就是个混乱之地。可能内部各个势力还互相顾忌几分,一个外来客敢在这里胡咧咧,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四个胡客也是精虫上脑不要命,一个风骚妩媚的老板娘敢在这样的地方抛头露面而不是被人玩成绒布球,要么就是自身实力超卓,要么就是背靠极其强大的势力,脑子坏了才敢真的惹。 赵长河感觉这女人最少人榜实力,搞个不好是地榜,但一时半会对应不上乱世书上的哪个名字叫三娘。另外感觉她应该是中原人,中原人也可以在这里风生水起的么?这交战之际,铁木尔那边怎么看的? 又有人似乎不怕死似的继续问:“三娘啊,你这样吊着大家胃口很多年了,眼看人老珠黄了不可惜的嘛,什么时候动点真的?” “等你们上天呀。”三娘又开始笑,并不在意一般的调戏。 上天,不知道指的是去死呢,还是只有天榜人士够资格觊觎。她随口回答着,目光已经落在门口的赵长河身上,这黄脸汉子牵着马站在那里看戏已经有一阵了。 她扭着细腰,媚笑盈盈:“本来没有位子了,不便待客,怠慢了客人……如今正好腾出位子,小哥可要进来喝几杯?有热乎乎的马奶酒哟。” 赵长河也笑:“但我不喝骚的。” 三娘眨巴眨巴眼睛:“纯的?江南桂花酒,要么?” “要。”赵长河把缰绳递给小二:“三娘这里有住宿么?还是只有吃饭?” “有啊,客人要住宿?” “当然。莫名感觉三娘这里特别安全。” 三娘一下就笑了:“客人有眼力。” 说着再度上上下下地打量赵长河半晌,似也困惑这里怎么会冒出一个独行客,也没见带了什么货。 看看他背上的阔刀,实在认不出什么名堂,越是这种地方,玩这种刀的人就越多了,这边的主打武器就是弯刀和这种重型单刀,可谓到处都是。 见赵长河落座,三娘亲自给他端上了酒,随口笑道:“不但有住宿,还有赌场呢,客人可要玩几手?” 赵长河正在打量菜单呢,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你这赌场……嬴么?” “这话说的。”三娘神色不变,笑嘻嘻道:“谁去赌场不是为了赢?” 第258章 晋商乔家 赵长河看不出老板娘的神色,也听不出这话是否有什么特别,但也没较真,只是微微一笑,晃了晃菜单问道:“看上去都是什么手抓这个手抓那个的,感觉兴致不大。既然江南桂花酒都有,江南小炒可有?” 老板娘笑道:“一般人都是入乡随俗,到了异域更喜欢试一试当地特色才对,哪有跑到塞北求江南的。” 赵长河道:“也就一问,没有吗?” 老板娘眼波流转:“非要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要加钱。” “是物以稀为贵的意思?” “是特制比较麻烦的意思。”老板娘道:“不同的食材,器皿,调料,平时没人需求,备在那里几天就坏了,自然不会常备。你要定制呢,我们就现在出去买,这花费和人工当然要你多掏钱,可别说我们在杀你的猪。公道不公道?” 赵长河抚掌笑道:“有理有据,确实公道。” “喂,三娘!”酒客们都不爽了:“怎么这小子一来就和他说个没完,他也没长得多英俊啊,那身板看着不错,在这里也是一捞一大把!” 三娘瞪了众人一眼:“老娘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你们管得着嘛?” 有人道:“难道就因为要吃江南菜?那我们也可以点嘛。” 赵长河叹了口气,就你们这舔的,人家不说你一句下头男就不错了,何必呢。 果然就听三娘笑呵呵道:“因为他不要骚的。那老娘也就纯一点点,这叫待客之道。” 众人:“……” 赵长河丢下菜单:“就这手撕羊腿来一份吧,不用额外麻烦。” 三娘倒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有点敷衍地继续问:“需要陪聊么?很纯的。” 赵长河看得出她的敷衍味儿,便索性道:“我要吃饭,你的香味影响食欲。” “呸。”三娘碰了一鼻子灰,扭着腰肢边走边骂:“还不快点上酒,在那磨蹭什么呢!” 众人见一碗水端平了,倒也就不嫉妒了,笑呵呵地又开始聊自己的天。有人冲着赵长河道:“老兄,装着不感兴趣这招,多年来不少人试过了,没用的……表现得过了还可能挨揍。” 赵长河笑笑,没回话。 搞得谁都跟你们一样对三娘心痒痒似的,至于嘛……也就皇甫情同款身材,妖媚相似,而三娘的风骚太过了点,不如皇甫情程度适中,皇甫情还尊贵呢,还是皇甫情好! 讲真有珠玉在前,确实没多大兴致,天知道是哪个大佬的禁脔呢,吃撑了去招惹。 很快手撕羊腿和桂花酒都端了上来,赵长河顺便给了小二一锭碎银,让他照顾乌骓去,自己自顾吃饭,思考问题。 他与三娘的对话全是在互相试探。便如江南菜,不管食材有没有,只要有人会做,说明厨子都是江南人士,而不是当地雇佣的。可见这是一个由大夏人、而且是江南人士组成的小团体组织,并不仅仅是进货一个桂花酒在这卖而已。 而三娘在表示,做虽然有人会做,但大家自己都不这么吃了,这里并没有常备江南食材,也就证明和江南没有长期的互通往来,不要试试探探的。同时却也告诉你,如果想要定制些什么,你可以加钱,公道交易便是了。 这些满脑子峰峦细腰的酒客们又哪能理解得了? 以三娘这个可以交易的暗示来看,若说是皇甫永先的人、镇魔司的人、或者草原某个势力的人,这三种可能性差不多可以排除了,而嬴五或者四象教的人,都是说得过去的。 而这两种可能性其实都不敢过于信任。自己又没有四象教信物,在四象教普遍教众的认知里自己还算个敌人才对,只是优先级比较低而已,撞她们手里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嬴五的人,组织立场上说是公平买卖情报,实则具体在各个负责人可未必都一致,在这里混了这么久天知道有没有倾向出现,大家同样没什么交情,哪里敢乱信赖? 但身份既然没暴露,易容化名买一些不太敏感的情报应该还是可以的。 正这么想着,门外又进来两个人,赵长河下意识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了些冷意。 正是那天晚上商队领头的,一个中年,一个少年。 三娘又凑到赵长河身边,赔笑问:“小哥,又有客人来了,正好只有你这桌还有空位,让人搭个桌好不好?” 赵长河道:“三娘这里的生意真好啊。” 三娘便笑:“这里位置好啊,外客风尘仆仆刚进集子,一眼看见酒旗,那可不都在吞口水么。” 赵长河点点头,这位置是真好,自己不就是这么来的么:“说来如果我不愿意搭桌,三娘是会赶我还是赶他们?” 三娘叹气着劝:“出门在外何必如此孤僻呢,多个朋友多条路。” 那两人听着这边对话,似是不耐烦起来,一左一右站在赵长河身边:“兄弟,都是中原来客,过了吧?” 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中原人了?你们战时给胡人卖粮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中原人? 赵长河明知道和他们虚与委蛇敷衍着聊聊天说不定还能挖出不少信息,但不管怎么看都心生厌恶,实在装不下去,便冷冷道:“这种事情三娘和我协商还说得过去,我给三娘面子让一让也没什么不可以。这边还没协商完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开口就给我扣帽子说我过了?现在好了,老子不搭桌,你们爱跟谁搭跟谁搭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少年人目露狞色,忽地一巴掌抽了过来。 所有酒客又精神起来,黄沙集的戏就是多,每天不重样。 “啪”的一声,明明动手的是这少年,可所有人看见的却是他自己脸上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跟陀螺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继而捂着嘴吐出什么,摊手一看,带血的牙。 人们竟然没看清赵长河是怎么反抽的这一巴掌! 三娘饶有兴致地打量赵长河,若有所思。 那中年人勃然大怒:“好胆!” “呛!”拔剑声起,一剑刺向赵长河后心。 赵长河依然在吃羊腿喝酒,身躯不知怎么微微一扭,那剑就从肋下过去了,继而随意一夹就把对方的手轻松夹在腋下,“咔嚓”一声,对方手腕竟被他生生夹断,惨叫声响彻厅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赵长河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这人武艺另说,主要这力气有点离谱,腋下把人手夹断是什么概念? 有人下意识做了个夹腋的动作,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这是什么神力? 赵长河松开那人,淡淡道:“这种废物,也敢挑衅……” 两人看着赵长河又惊又惧,一溜烟往门外撤退,放下了狠话:“你等着!” 赵长河抓起两根筷子,想要击杀,想想又放了下来。这两人应该是商队领头的,可能还有点取证之类的事情需求,暂时不是杀了的时候。何况万一搞得对方千人报复,这边的事就没法做了。 想到这里,赵长河转头问一边目光闪闪看戏的三娘,淡淡道:“三娘,他们动手打你的客人,你也不说话?是因为他们的钱比我多呢,还是因为三娘根本不保护自己的客人?” 三娘如梦初醒般笑道:“哎哟,店内口角斗殴是常有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性质,小哥原谅则个。” 赵长河道:“所以他们如果找人来报复,三娘会保护自己住客么?” 三娘笑吟吟道:“客栈之内便是安全区,无论是谁也别想动老娘的客人。出去之后,概不负责。” 刚才你怎么不说是安全区?赵长河不置可否:“那就行……说来三娘认识他们么?” 三娘笑道:“怎么?你还想主动报复,斩草除根?” “不可以么?” “那我劝你还是悠着点,他们人可多呢……” “所以他们是谁?” “晋中乔家的乔二爷,那少年怕是第一次出来,我也不认识。” 果然是晋商……赵长河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没想起这个乔家有什么人在乱世榜上,便问:“他们做什么生意的,家里有什么人?三娘熟悉么?” 三娘眼里若有深意:“消息是有,但得加钱。” 第259章 渐渐重叠的线 赵长河直接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三娘两眼放光地把银子搂进怀里,笑眯眯道:“其实也没多特别,他们固定往这边卖粮,卖完之后运送西域珠宝之类的回去卖,多年下来怕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赵长河无语道:“这个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那你想知道的是什么?” “他们的实力,在这里固定对接的势力,以及在中原的关系网——如果你知道的话。” 三娘哑然失笑:“喂,你大夏镇魔司的?” 赵长河面无表情:“我若要把他们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当然要知道这些消息,与镇魔司何干?” 三娘笑着敲了敲桌子:“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是个开客栈的。” 赵长河看了看她敲桌的节奏,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了。” 三娘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笑着退去。 饭后早已天黑,市集却四处华灯,站在客房窗户往外看,简直万家灯火绵延百里。 这不是夸张的形容,可能还低估了。 市集本身很大就算了,环绕着外围有无数商队各自驻扎营寨,都在往外搬货进货,火把猎猎,人声鼎沸,大老远的在市集之内都能隐约耳闻。 赵长河目光从远处的营寨火光收回,落在客栈外面的街道上。 那两个乔家商人,一个被打掉了牙齿,一个夹断了手,本以为马上会找人来报复,却不料居然没来,风平浪静。 赵长河相信对方不敢真的一千人军队往市集里开,这边铁木尔的驻军也不是开玩笑的,但纠合几十个人进来找事应该问题不大,感觉这地方应该经常发生团体斗殴才对,但居然一个人都没来。 看来三娘没有吹牛逼,她的威慑力还真有。 店内斗殴她可以不管,但若是真外面找人来打她的客人,好像没有人敢。 赵长河抬手转了转肩膀,说来今天夹断人的手,自己都感觉吃惊。看来夏龙渊给的果子、外功七重的突破、以及所谓血修罗体的入门,带来的改变比自己原先想象的更大一些。 外功玩的就是体魄,说穿了就是肉身的力量与抗击打能力,一般情况下其实是并进的,体魄练好了当然攻防都会提升。只不过由于大家修行的功法导向有所不同,导致各家区分出特性来。 便如自己更偏攻击性,司徒笑那类更偏防御性,但实际区别不会太明显,假设司徒笑防御一百分,攻击至少也有个八九十,并非高防低攻。而自己则是反过来。 毕竟大家都还是人类的范畴,人类的体魄不都是那么回事么…… 但从现在开始,有了更显著的区分。 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这么大的神力,突破一重玄关不至于发了疯似的增长,只能理解为身躯的初步改造效果,这类的体魄似乎走向了一种“力大无穷”的方向,开始非人。 这还仅仅是玄关七重的表现,如果是进窥秘藏呢?更高之处呢?可搬山填海吗? 可以想见,自己是“力大无穷”的方向,司徒笑那种就是“金刚不坏”的方向了,攻防两极开始有了显著差异。整得像大娃和三娃似的。 而内家的质变又会如何? 总算可以理解到夏龙渊的表现了,这么看来是有路径可循的。 赵长河默默地再修炼了一阵子,盘算了一下时间,到了夜色再深,远处运货的火把都熄灭了不少,才慢慢转身出门,再度到了酒肆厅中。 酒客已经散尽,三娘百无聊赖地在柜台上支着粉腮无所事事,莲足一荡一荡的,踢着脚边一只波斯猫。踢一脚那猫就抖一下,可就是不走,像极了傍晚赖在她身边的酒客们。 听见有人从后门入内,三娘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赵长河,又有些恹恹地趴回了柜台:“怎么,买酒?还是江南菜呢?” 赵长河道:“为什么不能是找你聊天?” “得了吧,你还嫌我香味儿影响你吃饭呢。” “可你邀我,我不还是来了么?” “我什么时候邀过你?” “敲三下桌子那会儿。”赵长河笑道:“都没客人了,你还在这里百无聊赖,怎么不去你说的赌坊赌几手?” “太吵,就像白天这里一样,想和人聊聊天都难。” 赵长河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说着一屁股坐到柜台面前,拍出一锭碎银:“再来两壶桂花酒,之前喝的感觉挺地道的。” “为什么是两壶?” “请你喝一壶。” 三娘恹恹的模样很快不见,喜滋滋地转身去拿酒。 赵长河笑道:“请你喝酒的人难道很少?瞧你高兴的。” “不管有多少,有人请客谁嫌多啊?”三娘麻利地取了两壶酒,给赵长河倒上,活像个青春小姑娘。 赵长河想到闲鱼上挂着的各种全新未拆封手机,“舔狗送的”,果然不嫌多。 却听三娘补了一句:“就像你们男人也不嫌女人多一样。” 赵长河正抿了一口酒,闻言差点喷了出来,易容之下的老脸有些发烫:“老子真不是来勾搭你的!” “我知道。”三娘悠悠道:“来这里买情报的人很多,尤其是这段时间,中土人士来这里多了,一个个开口就想问胡人军情。前段时间有个背着重剑的酒鬼,天天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在这里赖了快一个月,老娘泼了他一身尿才肯走,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赵长河:“……” 三娘斜睨着他:“听明白没?不是什么东西我们都敢卖,终究要在这里讨生活,不想死就得把嘴巴闭好。军情这类,加钱也不卖。” 赵长河道:“理解。但之前说了一半的玩意儿,应该可以继续说完?” 三娘道:“他们对接的正是黄沙集的管理者,大汗的亲信爱将乌拔鲁。往日里其实他们的粮食是直接运到黄沙集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空车过来,想必路上先在别处卸货了。” 赵长河想了想,又递过一块银子:“乌拔鲁的实力算军情不?应该很多人知道才对。” 三娘有些讥讽地撇撇嘴:“玄关六七重的普通货色,打仗也不行,可没办法啊,大汗亲信嘛,打仗不去前线,来后方集市收点物资玩玩女人还不够威福的?” 赵长河暗道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不是他的人了。 正在思考这里面有些什么文章可以做,三娘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长河道:“王道中。” “琅琊王家那个王道中?还是同名同姓?” “你猜?” 三娘狐疑地打量他半晌,忽然道:“如果你真是王家人的话,我建议你快跑吧。” 赵长河眨眨眼:“怎么?” “赫雷很早之前就传信部族,说自己的事情被王道中破坏,让大汗不要轻信王家使者说话。现在赫雷死于朱雀之手,各族都在猜是不是和王家有关——听说琅琊论剑之时四象教圣女也在,估计四象教和王家有所联盟。” 赵长河肚子都差点笑破了,面上肃然道:“大汗怎么想?” “大汗怎么想我可不知道,只知道战狮部族如果知道你在这里,要和你拼命。” “战狮部族在附近?” “不但在这附近,而且他们最近日子有点难,各方虎视眈眈的想吞了他们。如果我没猜错,这一批乔家粮食,本来是要卖给战狮部族的……如今安在?” 赵长河忽地觉得世事真有趣。 原来连这样的事都能产生莫名的关联,冥冥之中仿佛有线连在一起。 而且这三娘……你不是说不敢提军情的吗?这话算不算? 第260章 剥茧抽丝 三娘应该有她自己的目的……又或者有意无意地在给中原来客泄露消息。 否则自己一来,问个江南菜,她怎么就另眼相看了?表示不吃江南菜就吃羊腿的时候,她还索然无味。 所谓那个醉鬼在这里赖了一个月,赵长河估计司徒笑应该也挖了不少想要的信息才走的。 赵长河看了三娘一眼,她依然笑眯眯地喝酒,还直挺挺地伸着一只手:“还要问什么?问一次加十两。” 赵长河笑了,忽然道:“喂,我现在怀疑你是拿组织的情报给自己赚钱。” “别乱说啊!”三娘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眼珠子四处乱瞟:“我有什么组织,这都是我自己千辛万苦收集的情报!” 说着嘤嘤嘤地假哭:“我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在这胡人之地,知道生活有多难吗……” “说不定还有乌拔鲁之类的仗势欺人是吧,应付得很辛苦是吧?” “是啊是啊。” “知道了知道了,因为待客之道,所以装个纯是吧。” 三娘的假哭一下就没了,笑嘻嘻道:“生活不易,生活不易……还要买什么吗?” 赵长河想了想,问道:“草原的强者分布,有吗?” 三娘垮了脸:“没有。” “那有什么奇怪的秘境吗?比如现在这个沙漠里的湖,是怎么形成的,天然还是另有……” 还没说完,三娘神色变了:“没有。我说你这人怎么尽问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找事儿是吧?不卖你了。” 赵长河偏头看她,叹气道:“好吧好吧,我王道中就是不会看人脸色,走到哪里都挨骂。” 三娘:“……” “最后一个问题。”赵长河再度递过一锭碎银。 三娘飞速把钱搂怀里,眉开眼笑:“说。” “之前岳红翎不是在草原杀了什么黑狼王嘛,她现在还在么?” 三娘斜睨着他:“怎么,是想捉她去找大汗领赏呢,还是想去追求女侠的?” “我就是来买消息的,你管我消息拿来干什么用的?别人卖把杀猪刀也不会问这刀拿来杀猪还是杀人啊。” “有道理。”三娘托腮想了想:“不过她的行踪如果能在这问出来,也就证明她很危险了,你如果是追女侠来的,那应该祈祷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才是。” 赵长河也颔首:“有道理。所以她的行踪依然没人知道?” “没……你知道嘛,近期这里,男人出入无所谓,女人一旦出入,立马就可能被大军团团围上。” “就是因为岳红翎?” “不错。”三娘微微一笑:“所以岳红翎现在有困境,她怕是无处补给了。就算当马匪去抢人,但抢到的也未必用得上,无论金钱还是丝绸,抢了不能当饭吃,她需要食物和水,以及马料。继续下去,有可能铤而走险再来黄沙集,你在这蹲着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她,想要英雄救美也好,想要趁乱弄她也罢,那是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 赵长河点了点头:“知道了。三娘这卖的可不仅是消息,还卖分析,物有所值。” 三娘眉开眼笑:“那是当然,还想买什么尽管找我!” 赵长河总感觉她话里话外在等你回答“买你”,然后泼你一身洗脚水,可惜他不会配合这个场面,只是道:“我想出去玩玩,三娘有推荐之处么?比如见识一些特色的东西……我指的不是买什么西域珠宝香料之流,是这个地方的特点。” 三娘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没掏钱。 她抽了抽鼻子:“好吧,指个路确实不好意思收什么钱。要不你去市集正中的兽场看看?” “什么是兽场?” “当成黑拳生死斗看待吧,中原有些黑道势力也有这种玩意儿,不过这里斗的是奴隶。” “理解了,那叫角斗场不就完事了,干嘛叫兽场?因为对手都是猛兽?” “对手基本也是人。之所以称兽场,因为除了斗,还有卖……岂非人如兽一般?”三娘微微一笑:“无论是被卖的,还是卖人的。” 赵长河抿着酒,抬头看了她一眼。 三娘淡淡道:“卖的奴隶里,有健壮男的,说不定还有武林高手,专门斗兽用……” 赵长河点点头:“知道了,我去看看。” 两人边喝酒边说,到了此刻一壶酒尽,赵长河没有再续,一摇一晃地离开柜台:“三娘也是小气,我请你酒,你连颗花生米都没请。” 三娘冲着他的背影跳脚骂:“我是卖家!怎么不说是你小气呢,请人喝酒连碟花生米都不买!” 话音未落,赵长河已转出屋外,直入大街。 三娘气鼓鼓地收拾空酒壶,身边忽然冒出一个小二哥:“三娘,这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夏人就行。”三娘磨着牙:“我就不信了,全是机灵鬼,想忽悠他们去杀个乌拔鲁,从岳红翎到司徒笑再到韩无病,就没有一个上钩的。这个姓王的更是阴险,东一句西一句的,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说他是冲着我们来的我都信。” “他可未必姓王。” “王八蛋不行吗?” 小二很委屈地看着她:“三娘……我也姓王。” 三娘:“……” 小二叹气道:“五爷也没说要杀乌拔鲁,你自作主张要杀也就算了,自己要杀的人,信息还卖钱。简直不要……” “这是不要脸吗?猪脑袋。”三娘哼哼道:“白送的信息他们会质疑,花钱买的他们觉得是自己千辛万苦掏出来的情报,才不会怀疑有假,你懂个什么?” “我看你就是想赚钱,小心乌拔鲁先找你的麻烦,五爷鞭长莫及。” “我在这里混,什么时候靠过五爷?” “是是是……” 三娘很得意:“反正姓王的去了兽场,总有点戏看……” “等等。”另有个小二跑了进来:“三娘,那姓王没去兽场。” 三娘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他去了哪里?” “他向外,走出市集的方向……” 三娘目瞪口呆。 那边赵长河离开三娘,一路慢慢走在灯火阑珊的异域之街,像市集之外走去。 四周的环境其实极具异域风情,若是旅游到了这里估计很有意思,可惜此刻无心去看,满脑子都是事儿。 和三娘的交流不敢过深,只能东一句西一句不让她看出真意,安全是安全,但千头万绪缺少一个直接的切入点,需要慢慢捋,很费脑子。 有时候赵长河对这种行事也有点厌烦,从当初拒绝唐晚妆的牌子开始就这样了,想的是狂歌痛饮纵马江湖,结果到哪都在烧脑子,累不累?但到了如今,也知道其实不是什么镇魔司牌子的事儿,而是实力不到位。 有了夏龙渊的实力,才可以管你们在干嘛,老子看猴。没有那份实力,那就走到哪里都要动脑子,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管怎么说,收获其实很大了。 至少赵长河此番有八成把握可以确定,那支失踪的小队如果没死的话会在哪里。 若是在斗兽场被作为奴隶贩卖,那是不是要和乌拔鲁对上?这个操作要怎么进行……联系到三娘对乌拔鲁的态度,她可能就希望自己到那里去做些什么。 但很遗憾,自己没必要去,没有意义,因为没办法救整个兽场的奴隶……任务目标只是找到那支小队。 乔家的商队来这里卖东西——他们途经那个小队失踪的部族,空车北上。 有一定的概率,他们的“空车”里运着的就有“奴隶”。而进市集必经此路,自己为了防范乔家人来找事,一直在窗口盯着呢,他们根本没人入内,可见“货”还在外面没有交卸。 所以崔元雍交付的任务,只要人没死,此时八成就在那商队里;如果人死了,在这商队一样能问出口风。转来转去,切入点就在路上遭遇的乔家商队,无论如何都得去夜探一次。 第261章 群英会 夜晚的市集外围周边,沙漠四处各有营寨,在这深夜人声比傍晚少了许多,却依然有人在搬运货物装车干活。 赵长河远远看着,总想起一些港口码头的场景,实是商贸荟萃之地。 也不知道各家商队之间有怎样的默契,是不是已经提早划分好了各自的属地,看上去各有范围、互不干扰,人虽多而不乱。 也恰好方便了赵长河查事儿,真要是乱成一团才叫头疼。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乔家的商队营寨,此时也有人往里面搬货,看上去是珠宝香料羊皮一类,准备带回中土的。送货的看似是市集中的胡商直接送出来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胡商不满的抱怨声:“乔二爷现在架子是越发大了啊,躲在帐中连个面都不见,这就是你们中原礼数?” 有个看似管事的在赔笑:“本来乔二爷带公子进了市集的,在三娘那边吃饭被人给打了……” “乔二爷胆子肥了敢惹元三娘?乌统领都不敢强要这个女人,听说她有后台!” “嗐,哪能是惹了三娘呢,不过对方来头可能也不小,听说是王家的王道中。实力不愧是地榜,腋下一夹居然能把二爷的手生生给夹断了。”那管事做了个夹腋的动作,龇牙咧嘴:“这也太恐怖了……” 胡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天神下凡?既然是地榜实力,可能真的是王道中。” “是啊,我们也这么想。就算是假冒的王家人,二爷也不敢赌啊,万一是真的呢?回中土还要不要混了。” “说来王家还有人敢在战狮部族附近出现啊?”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战狮部族现在泥菩萨过江,怕也没心思去找什么王家人的麻烦……” 两人说着一路入内,身边一堆力工在搬货,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跟在背后。 谁也没发现搬货热火朝天的力工之中啥时候多出了一个黄脸汉子,混在里面进了寨,甚至还很老实地在帮人扛货,一路直送到车马边去装车。 因为他觉得这俩对话很有信息,值得多听两句。 果然就听胡商在问:“那之前说的这次带了六名奴隶?在车上么?” 那管事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这次的可都是中土武林高手,最低的都有玄关五重,高的有七重,价钱可不低。二爷是打算押到兽场去拍卖的,说不定乌统领都会很感兴趣。” 那胡商皱眉:“这可不算好货……太强的武林高手控不住,容易逃跑还可能反噬。恐怕除了乌统领之外,一般势力也不敢轻易接,你们这不但拍不出价,倒可能被乌统领压价才是。” 那管事显然也被说到心里,叹气道:“我也觉得不太妥当,可二爷觉得这是商机……” 胡商道:“二爷怎么捉住的?这可不容易,我见过六重的高手,那轻功一跑,比马都快,持久力都不比马差。” “他们去侦察荒狼部族,被发现了追杀,逃命之中看见我们的商队,见是中原商队,以为得救了。”那管事微微一笑:“二爷迎了他们入队,反手就把他们给捉了。”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死死捏着拳头忍着没有拔刀。 崔元雍交办的任务线索找到得比预期中的容易多了,还好之前在酒楼没杀了乔家两人,否则商队大乱,多半直接撤了,反把线索给断了,人还可能被他们杀了以免麻烦。 可赵长河此刻心中却毫无轻松之感,反倒比来时更加恼火万倍。 这小队可是热血汉子,是来帮助雁门防御,不辞生死出关侦察的!不是出来旅游的! 他们抵御胡人,保护的是谁? 恐怕这些汉子就是死都没想到会被自己保护的人给卖了,这种心灵上的打击远远胜过摧毁肉体。 不幸中的万幸,应该都还活着也没残疾,救出去还是六条好汉。 就连出名重利的胡商都有些听不下去,问:“就为了几个奴隶钱?” “倒也不止,我们这批粮食正是要交接给荒狼部族的,他们跟在队里岂不是被看光了?回头跟皇甫永先或者跟唐晚妆一说,我们怎么办?要么杀了,要么捉了还能卖钱,不就这么回事。” 胡商当然也懒得多说,只是道:“大家老熟人了,这批直接卖我完事,别去拍了,听我句劝,不合算……乌统领起意要你们白送说不定都得送着。” 管事道:“这我没权力决定,你得去问二爷。” 胡商道:“他们装货也要时间,我正好去探探二爷的伤怎样了。” 两人说着往营帐走去,赵长河一边装着搬货,心中暗自沉吟。 这里人太多了,没法救人,并且稍微有点动静必将引发整个千人商队围拢,就算强行救了也跑不掉。这就显出独身一人的不便来,但凡有个搭伙的,在另一边闹出点动静声东击西,这边就可以操作了…… 是不是要去找点帮手,比如出钱让三娘帮个忙,她肯么? 正琢磨间,营寨门前忽地发出喧闹声:“哪来的醉鬼,快走!” 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醉醺醺地在说:“妈的~当爷没钱怎么的?你们的胡姬呢?出来跳舞!” 赵长河眼睛一亮。 司徒笑! 帮手来了! 寨门守卫气得大骂:“你妈的,这里不是胡姬营,你要的妓寨在另一头!老子还想去呢!” “不是胡姬营?老子不信!老子看你就像个鸡……” “滚吧死醉鬼!” 寨门开始打闹,主帐篷里乔二爷手吊绷带,正送那胡商出门说着什么,见状怒道:“哪来的醉鬼在这闹事?去几个人看看!” 左右领命去了,乔二爷对胡商道:“老兄说得也对,这几个人还不如私下卖给你完事……” 话音未落,帐后乍起剑光。 这是不知道在这里潜伏了多久的剑光,很有可能在乔家两人去市集吃饭的空当就被人悄悄潜在这里,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动手机会,居然足足潜伏了几个时辰一动不动。 能做到这样的事,除了听雪楼的顶级刺客,只有以赏金猎人为生的…… 韩无病! 值此寨门闹事、千载难逢之机,潜伏已久的韩无病悍然出手,刺杀乔二! 出乎韩无病的意料,这乔二身手一般并且断了一只手,本以为必杀的一剑,却被人挡下了。 只听“铛”的一声,竟是那胡商手握弯刀,架开了韩无病这必杀一剑,韩无病错身而过,那胡商被震退了好几步。 “想不到西域胡人之中也有这等高手,此番失了计较。”韩无病心中暗忖,来不及给乔二补一剑,迅速闪身往寨后撤退。 乔二身边火速被人团团围拢,正在人堆里跳脚怒喝:“都愣着干什么!前面的人给老子堵住他!” 无数人潮向韩无病涌了过去,黑夜之中韩无病形如鬼魅,所过之处血花喷溅,一路血光伴着惨叫直往寨外冲突而出。 寨门口闹事的司徒笑人都傻了。 他和韩无病连见都没见过面,更不存在约好。他纯粹是因为刚才发现了这是中原商人的车队来这贸易,一肚子鸟火,于是临时起意,故意闹事想吸引乔二出来,看看能不能当面取了首级跑路。 结果事儿刚闹起来,里面有人提前刺杀了。 这可是好汉子。 面对寨门守卫一脸把自己当成同伙的表情,司徒笑并没有躺枪的郁闷,反而甘当同伙。他悠悠然喝了一口酒,忽地往寨门火把一喷。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寨门、营帐,正在出入的板车和香料衣饰被引燃,一路火光大肆蔓延。 营寨终于乱成了一团,这边装车的人手都被牵动,在头目的招呼之下纷纷丢下手头的活儿冲出去救火。 赵长河看着身边忽然变空了的车马,飞速一间一间车厢哐啷哐啷地开门找人。 两位兄弟你们多撑一会,老子救了人回头再帮你们一起。 “哐!”打开十几个车厢全是空的,好不容易打开看似有数人昏睡在内,赵长河眼睛一亮,正要上车,侧颈忽地一阵发凉。 赵长河本能闪避,却发现对方的剑路玄妙异常,失了先手的情况下竟然根本闪不开…… 长剑已经架在了脖颈上,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哪一辆车装的是粮食草料,带我去取……咦,你这刀……” 赵长河叹了口气,身后眼看着久违的容颜:“你抢了粮食草料,顺便把我带走不?做个压寨相公怎么样?” 岳红翎瞪大了眼睛。 第262章 四骑当千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岳红翎飞速撤剑,听见自己的声音,含着让自己都意外的惊喜。 实在是从没想过,在塞北浪迹这么久,在最后失去补给弹尽粮绝的时候,本以为最后搞一票如果搞不到什么就该放弃回去了,却在这一票撞上了赵长河。 那种孤独之中忽然有了帮手的惊喜,整个绷紧的心弦骤松的感觉,实不足与外人道。 原来你也来了这里……还能在这茫茫草原沙漠、无数商队之中,遇在一起。 这会儿她都忘了别人也遇在一起了,毕竟在这当口这里出现一支夏人商队实在是过于“招蜂引蝶”。就算是别人也来了,自己怎么就先撞上赵长河了呢,对吧! 最终说出的话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黄脸汉了,差点没被我砍了。” 赵长河道:“正好,这时候也是抹掉易容的时候了,好事的名声不能给王道中,做完了再搞过。” 岳红翎:“?” 就见赵长河飞速抹掉易容,往车厢里钻:“你来得太巧了,快来帮忙,先把这些兄弟救出去,马上去接应司徒和老韩。” 岳红翎收起小心思,跟着钻进车厢,看见厢内晕着六个人,浑身沾染的血迹已干,不知道此前曾经遭遇过怎样的战斗,看着极为狼狈且虚弱。不用赵长河介绍,岳红翎心中有了数,赵长河肯定就是为了营救这些人来的。 她也不问,飞速上前扶起一人,解了穴道推宫过血,很快对方悠悠醒转,一时都搞不清情况:“这是……” 那边赵长河也在替另一人推宫过血,发现自己没有岳红翎的效率,岳红翎那边的都醒来了,自己这里还没啥反应,很没面子:“我们是侠客营的,我大舅哥……不是,老崔让我来救你们。” 岳红翎瞥了他一眼,继续麻溜地去救别人。 被救起的那人听见侠客营三字,后面都听不清了,狂喜:“就知道侠客营不会干看着的,妈的老子们为了谁!” 单是侠客营派人营救这个概念,就足以把一个可能黑化的汉子从黑化边缘拉了回来。 赵长河心中舒坦,恰好自己手头救的这个也醒了,便丢出几枚药丸,急促道:“你帮忙给刚醒的解释,我继续救别的。这药能恢复点力气,感受一下还能不能发挥几分实力?” 那人问:“如果能砍了乔二,老子就算发挥不出多少,也豁出去和他同归于尽!” “不用,你们当务之急是撤,只要够力气骑马就行。乔二我帮你们杀,追兵我帮你们拦,信得过我不?” 醒来的人面面相觑,看着忙碌救人的赵长河与岳红翎,迷糊的心中也越发清醒:“二位莫非是……赵长河,岳红翎?” 岳红翎再度瞥了赵长河一眼,心中好笑,这就是你的好事儿不给王道中是吧。 赵长河抱拳:“正是,诸位信得过我们的话,这事就交给我们了,你们活着回去才是第一要务。” 人们吞了药物,各自看了几眼,都道:“自然是信得过岳女侠的!” 赵长河:“?” 岳红翎“噗嗤”笑出声来。 虽然没和赵长河交流过这件事,但岳红翎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便接过了话头:“趁着现在我们的人在捣乱吸引寨中注意,你们夺六匹马,快速离开即可,其他的交给我们。” 六人起身,深深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将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赵长河回礼:“你们为的是什么,我也为的是什么,无恩可言。” 众人都笑:“好个嗜血修罗,后会有期!” 寨门之处,韩无病已经杀出营外,和司徒笑会合在一起。 “韩无病?” “司徒笑?” “不寒暄了,情况不太妙,需立刻突围。” 乔二本来就还有很多人在外搬货,并不是全在寨中,这会儿从外面围拢过来,把人团团堵在寨门口。 而且司徒笑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心中清楚乌拔鲁负责维持此地秩序的驻军也不是开玩笑的,这边火光冲天闹成一团,驻军很快会被惊动,就不知道效率如何,万一这里再纠缠一阵子,驻军也过来了,那就真完犊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都打算要搏命突围了。 正在此时,寨内再起乱象。 六匹骏马从营寨后方踏门而出,骏马长嘶之声在这喧闹的夜色里都清晰可闻。所过之处随手剁翻了火把,这回火光不止是寨前了,寨后也大火蔓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乔二惊怒的声音传来:“拦住他们!给老子拦住他们!” 寨后无数人上马追向六名骑士,却紧急勒马。 月色之下,一道红色身影翩若惊鸿,掠过为首的几个骑手身边,红影闪过,惨叫声起,所有人纷纷坠马,无一合之敌。 孤鹜飞于落霞,血光溅于夜色,无主的马匹冲在火光里,寨门乱得连出去都难了。 “岳、岳红翎!是岳红翎!” 追兵心中泛起凉意,只听说这女人恐怖,没想到这么恐怖,这红影一闪,十几个人就栽落马下,连看都看不清楚这怎么打? 仿佛只要她一个人立于寨门,便可镇守千军! 乔二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来:“岳红翎再强也就一个人,你们怕个屁呢!他们要是跑了,你我全都要死无全……”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如星贯月,不知从何射来。 恰好在他喊出“全”字张开了嘴的刹那间,箭矢直透口中,贯穿后脑。 直到这个时候,才听见“绷”地弓响,箭矢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弦声! 一直陪在乔二旁边看戏的胡商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神射手! 乔二身边的护卫们也全傻了。 二爷就这么死了? 抬眼望去,一名大汉手持阔刀,席卷而来:“大夏侠客营取汉奸之头,挡我者死!” 随着话音,刀起头落,挡在路径上的人马尽数变成两截。 草! 胡商暗道从这寨前寨后四处乱象来看,估计真是大夏精锐军马来袭了,傻了才会继续搅和在这种事里,立刻带着几名护卫转身就跑,躲在一个营帐背后不出现了。 赵长河一路砍杀,挡者披靡,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护卫肯拼命,全都发声喊,跑得比胡商还快。 赵长河直杀到乔二身边,一刀剁下狗头,拎起头颅怒喝:“首恶已诛,谁还顽抗!” 声音远远飘传,连远处其他营寨的胡商都听见了。 寨前司徒笑韩无病只觉压力骤轻,抬眼望去,烈烈火光之中,大汉一手阔刀,一手头颅,浑身鲜血,看着实在狰狞可怖。 “妈的,我们累个半死,风头都给这货出了?” 韩无病喘息着,微微一笑:“喜欢出,就给他出。你我也安全了不是?” 这是当然。混乱之中没多少人知道乔二死了,这回声传全场,人头高举,那恐慌简直像推倒了牌九,哪还有谁能有什么战意?全都发声喊,跑回寨中哄抢东西跑路去了。 拎着人头的赵长河反而傻在那里,有人冲过他身边,连理都没理他一下,居然是冲向了车马的方向抢东西。 过不多时,车马那边爆发了大战,互相攻伐,喊杀大起,场面比之前围堵他们的时候还要壮观。 赵长河:“……” 岳红翎飘然到了身边,手中揪着一个少年:“这人想从寨后逃跑,我看装束像个有地位的,寻思捉个活口?” 赵长河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年,正是在酒楼里被自己一巴掌抽掉了牙的那个。 他咧嘴一笑:“交给司徒,是个好证物,把这帮汉奸玩意连根拔起还是需要这个的。” 司徒笑的声音传来:“去你妈的,为什么是交给我?我又不是领侠客营任务来的!” 赵长河赔笑:“我还有点别的事,先不扯这个了,马上离开这,胡人军队来了!” 远处沙尘大起,军队正在接近。 “管它那么多!”司徒笑一把抢过赵长河手里的人头:“痛快!” 四人相顾而笑。 冲天的火光,混乱的营寨,喧嚣的喊杀,远处的马蹄,挡不住笑声传扬于月下,漫过了黄沙。 第263章 风暴在酝酿 “走,分三路跑,之后可以去黄沙集有间客栈会合。”赵长河远望胡人军马沙尘接近,就要跑路。 司徒笑拎着被敲晕的乔家少年:“我拎着这累赘去个锤子黄沙集,以后再说。走了,去找崔元雍换酒喝。” 说完当先跑路,其实是因为他轻功最菜,拎个人的话怕跑不过军队,失了面子。 而且司徒笑其实很想挑战岳红翎……之前觉得自己差点火候,在等时机呢,可按眼下这德性看,以后这厮说不定是朋友妻,再也没有挑战的可能性了……妈的怎么感觉是个女的都和你有关系? 这朋友不能处了,改天绝交。 “诶诶……”韩无病想拉住司徒笑,却慢了一拍,看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无奈地看了看赵长河,又看了看岳红翎:“我是不是从来存在得不是时候,还是先走了……” 妈的怎么是个女的和你有关系? 这朋友不能处了,改天绝交。 “……”岳红翎抱着手臂道:“你们在想什么?该走的是我。” 赵长河:“?” 韩无病:“?” 岳红翎没好气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胡人各方围堵我多时了,我根本不敢入黄沙集?” 赵长河伸手入怀搓了一下,再度伸手的时候多出了一坨黄乎乎的屎状物,就要往岳红翎脸上抹。 岳红翎拔剑欲砍。 赵长河缩了一下,哭笑不得:“易个容。” “没用,是女人都会被严加盘查,没看别人都不敢带女的入内,借着搜寻‘岳红翎’的名目,别人的家眷被强行拉到兽场去卖都好几起了。” “你到底给胡人捣了多少乱啊,搞得这么严重?” “要你管?”岳红翎没好气地转身入寨:“我去找点食物带着,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到时候我自想办法来找你们。” 赵长河道:“不如约个外面的地方?” “再往西北,有一片乱石山,我暂且驻扎那边,你若有机会可以带点东西出来给我?”岳红翎说着语气不自觉就有了几分期待。 韩无病斜睨着这俩不说话,果然就听赵长河极为爽快地回答:“好。” “那就告辞。”岳红翎心情很好地入寨搜东西去了。 有人接应的感觉很好,原本她有些计划,觉得一个人不好做,尤其是现在被针对限制的情况更难。但既然有了赵长河与韩无病,都是信得过的高手,有的事说不定可以做做了。 那边赵长河和韩无病面面相觑,韩无病道:“我就住兽场边上的胡商客栈,有事喊我,没时间多说了,快走。” “行,我在三娘的有间客栈,你有事也可以来找我,我在那叫王道中。” 韩无病:“……” 转头看去,乌拔鲁的军马都已经到一箭之地了。 两人不再多言,“唰”地左右分散跑路。 和普通的武者士兵不同,这几个轻功拔尖的潜龙前列人士,天下赫赫有名,一般的军马是真很难追上他们的了。就连轻功算短板的司徒笑,玄关八重的硬实力在,拔腿硬冲也没什么马能追上。 要围堵这样的人,除非出动更强的宗师,或者预先布置跑不出的埋伏,否则真的不好捉。 这也是岳红翎等人混迹塞北这么久也没什么危险的主要原因,崔元雍认为他派出去的小队不应该一个都逃不掉,也是这个原因。 马匹对于他们来说,主要就是省力代步的功能,在作战时他们更惯于无马……呃这话怎么有点怪。当然缺了马也不行,靠两条腿跋涉在这茫茫草原和大漠,没几天也得累死,岳红翎的马藏在那边乱石山,那是她的临时驻点。 总之这伙人在大军来前谈笑自若,追到屁股后面了才开始跑路,居然还是被他们跑得无影无踪,没过多久消失在夜色里,找都找不到了。 带兵的胡人将领也不纠结,挥手道:“别追了,把那个商队的东西充公,人都抓了为奴。” 丛林法则,无非如此。 商队里灵醒的,少抢点东西早早跑路已经跑掉了,贪婪的不肯走的还在争夺的,等待的将是悲惨的结局。 副将问:“刚才看见的女人应该是岳红翎……乌统领之前的军令,别的无所谓,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要捉住的。” 将领摆摆手:“这女人不是我们一股脑儿冲上去就能捉的,比飞鹰都能翱翔,来十万大军说不定都没大用。乌统领已经让大汗派真正的强者过来了,这女人在塞北晃荡久了,惯性觉得都是普通兵马,到时候说不定能让她喝一壶。” “所以限制她的补给,其实是在不断压缩她可能行动的范围?” “不错,如果没猜错,她既然还能出现在这,那就很有可能是在西北的乱石山,那边石下是能找到水的。”将领伸手握拳:“真是在那里的话,她跑不掉。到时候说不定赏赐下来,大家都能玩。” …… 那边赵长河绕了个大弯,重新抹成黄脸汉,心情大好地回了有间客栈。 走的不是酒楼大门了,从客栈后面进去,直接睡觉到了大天亮。 这一晚实在太爽了,救了好汉,杀了汉奸,见了朋友,出塞以来的压抑郁闷一扫而空,简直想高歌一曲。 男儿出塞,本当如此! 下一次若有机会,能率一队人马驰骋草原,冲杀军阵,挡者披靡,那才过瘾。 赵长河觉得自己有这个机会,他后续还有一些想法,需要继续验证。 天亮起床随意洗漱了一下,悠然出门到了酒楼,早上的酒楼依然客满,看上去并不是只做酒肆的,照常有卖早点,各类西域糕点极为特色。 而这天的早餐尤为热闹,所有客人都在高声谈论昨天夜里集外的惊变:“妈的,中原武人够狠啊,听说就四个人,号称精锐军突袭,生生踹破了一个千人营寨,屠杀成河,烧得火都映红了半边天。” “没那么夸张吧,听说就烧了寨前寨后,为了救人还是怎么的。” “那商队的人怎么全没了?货也没了。那个嗜血修罗手提人头大喝的场面,旁边其他商队都看见了。” “……也许吧。” “你听他们吹屁!中原武人如果都这么强,这仗还用打么?来几百个岳红翎赵长河,是不是能推平十万大军啊?” “……因为中原不仅有岳红翎赵长河,还有乔二。” 这话一出,讨论的热度都消停了几分。 赵长河悠悠入内,直接坐到了柜台前,勾了勾手:“三娘,来些特色糕点,不要江南的,这里的就好,越特色越好。” 三娘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半晌:“出去做得好大事?” “说的什么话,和我有什么相干?”赵长河道:“我就出门去逛逛就回来了……真要是被我抢了商队,还找你买糕吃啊?” 三娘给他递了一盘子糕点,有些惊疑不定。 赵长河半夜回来她是知道的,但确实没带货,不像是刚劫掠回来的人,对于在这种地方生存的人来说几乎无法理解连这也能空手而归的事情。难道还真不是他? 那怎么能那么巧,自己刚刚告诉这厮,乔二那里可能带了奴隶,转个头那边奴隶就被救走了,你告诉我没关系? 赵长河吃着糕,开始自吹:“听他们说的,很了不起啊,真就四个人?” “嗯,应该真就是四个人。” “这嗜血修罗赵长河牛逼啊!” “是啊,四个人敌一千,那就是每个二百五,乱世书早前给他的潜龙位次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赵长河一口糕噎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三娘,你对他们很有意见?” 三娘悠悠道:“当然有意见,岳红翎司徒笑韩无病,都来我这里消费过,就赵长河没有。怎么,不把我元三娘当中原人?” 赵长河默默推过一锭银子。 三娘奇道:“干嘛?” “来点干粮和清水,我要出门。” “出远门?”三娘若有深意地看着他:“大老远的来一趟,黄沙集里还有多少有趣的东西你都没看见,就想走了呀?” 赵长河道:“比如兽场?说真的,兴趣不太大。看见不平事想要管,却发现无能为力,那该多难受?” 三娘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别人来了这商贸荟萃之地,都是想看看能不能淘到外间没有的宝贝,你倒好,来干什么来了?” 赵长河愣在那里。 三娘叹了口气:“我看就算赵长河来了,也得把他的二百五让给你,真是卧龙凤雏。” 第264章 巴图 其实即使三娘不说,赵长河本来也需要去逛集市。 因为岳红翎让他带的东西可不是什么食物清水,这玩意她自己在商队抢一些能应付几天就行,带太多反嫌累赘,食物清水是赵长河打算给自己备的。 岳红翎需要他带的补给更多是药物与暗器类消耗品,这些早就已经用光了;最好来把好弓,在这种环境特别好用,她早期出关有带,早断了;还想他带些衣物,身上的衣服已经丢得剩最后一套了,即使是这套也已经有了少许破损,这就算了,还馊了。 别的还好说,衣物这类,岳红翎怎么也不会开口叫别人带,但既然是赵长河,好像就可以…… 赵长河在市集逛着,想想还是觉得岳红翎这样的太特么了不起了。 她独自一人在漫漫草原混迹了应该有三个月左右,真正的举目皆敌,补给全无。却依然驰骋纵横,杀黑狼王,劫各家商旅,打得胡人针对“女人”这个属性特别围剿限制,打得乔二这些商队在路上都心有余悸在担忧“单人马匪”。 打到弹尽粮绝,依然让人看见红影而丧胆。 赵长河必须承认这种事情自己做不到,不仅是实力,还有这样耐得住寂寞的心。 但赵长河下意识还是有些小忧虑。 胡人强者基本调集在前线,后方可能比较少了,但应该不至于没有,比如人家的长生天神殿里应该就有驻守的高手。 因为人少,也没法满天下跑出来找岳红翎的踪迹,偶遇就更难,所以岳红翎应该一直是没遇上多强的强者。但一旦行踪被人确定,那就极有可能陷入危险境地。 按理岳红翎不该想不到这些,弹尽粮绝之后本来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死撑了,快马加鞭绕道回雁门也就五天左右而已,是什么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重要想法想要完成了再走? 一边思考着,一边在市集随手买着所需的东西。 药品暗器弓矢都好说,顺便给自己挑了一把好弓挎着,却在挑衣服上犯了难。 这里的衣服,女式的成衣是不少的,但极少中土款式,都是草原与西域风格,最多的是那种胡姬穿的,露臂露腰就几条布带缠着的款,下方又是长裙。这要是买给思思穿说不定她还肯穿穿,岳红翎不踹死你才有鬼了。 中原款式很偶尔才能见到,并且只见得到裙子。可以理解,胡人如果要买中原的女式衣物显然也是为了装扮自家姑娘,都是盛装长裙乃至于宫装,侠客劲装在这完全没有市场。 三娘的那种很普通的荆钗布裙却又低胸,不知道哪买的,估摸着定做的?总之找她买都不合适,岳红翎一样不接受。 没想到居然卡在这种小事上了…… “我说你们这里都没劳动人民的吗?”赵长河忍不住问衣服店老板。 “啊?那是什么?” “就是干粗活的女人。” “我说你这中原人,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这里是塞外集贸地,就没几个原住民,女人就两种,一种运过来的女奴,一种有身份的人。女奴是漂亮的才运过来,不是用来干活的,把活字去掉就差不多了。” 赵长河耙头,想了半天才道:“那给我一套男装,清瘦型的,这该有吧?高度差不多到我这。要裤子的,别那种摆裙的。” 老板丢过一套白色男装,赵长河一抓感觉布料挺好,也没展开细看,随手塞包裹里问:“稀罕物件的市场在哪?逛了一圈没看到。比如有特殊效果的宝物啊,古董啊,或者无人能辨认干什么的之类……” “你方向错了,另一头,奇物市场。” “谢了。” 赵长河拎包离开,抬头看着边上的兽场。这个巨大的角斗场和奴隶拍卖场就是整个市集的最核心地,那个啥乌统领就在里面当土皇帝。 市集各大区域环绕着这个场所构建,周边同样有各种酒楼和客栈,韩无病如今就住在这附近,方便近距离观察这个地方的风云,三娘的客栈则占据了从外面入市集的入口最佳点,各有优劣。 整个地方看上去还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里面应该也不少高手坐镇,赵长河始终对里面的情况兴趣不大,总感觉与己无关。 绕着兽场往对面走就可以看见奇物市场,赵长河大致顺着浏览了一下,各色古董多,良莠不齐,但基本都只敢号称是本纪元的古物,没谁敢吹上个纪元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真没有呢,还是怕财露白。上个纪元的东西一旦现世那是天榜中人都感兴趣的,摆在市集卖也好像不太现实…… 想到这里就觉得是不是真该找机会进兽场看看……如果说有什么奇物拍卖,里面才最有可能,感觉韩无病蹲这儿八成就是为此。那厮可是个剑痴,说对胡汉之战有什么兴趣和热血,不能说没有,相对没自己兴趣这么重,这风云荟萃之地有利于他的历练与寻宝才是真的。 正寻思要不要找韩无病交换一下见闻,眼前忽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曾经和赤离一起在扬州和赵长河交过手的那位巴图,据说是赫雷的嫡传,按理应该是子侄,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儿子。 赵长河心中一动,据说战狮部族近期日子不好过,族中顶梁柱赫雷意外丧生于中土,对部族真是毁灭性打击。族内本身因为继承权之类的事儿自己打成一团、而其他部族又因为他们的动荡而蠢蠢欲动,甚至可能包括大汗铁木尔。 乔家商队的粮食,按三娘的说法本来应该是卖给战狮部族的,结果半路就先卖给荒狼部族了,大概率战狮部族都不知道粮食被谁截胡了,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缩影。 按照崔元雍的说法,荒狼部族人是不多的,属于弱小部族,连这样的小势力都敢啃战狮部族一口,可见巴图现在是真的难过…… 此时巴图正在和一个草原汉子说话,情绪激动的样子,离得远了听不清,赵长河不动声色地挪到附近的古董摊,作势挑东西,实则悄悄偷听。 巴图正在挥舞着手臂:“我可以给你珠宝,那东西不能给!否则叔叔在长生天也不会原谅我!” 那人道:“可你要粮食。难道你不知道,这时段粮食是极为紧缺之物,大汗攻关越急就是为此,打下雁门全体入关就食,食物财宝女人应有尽有,打不下来就准备过个寒冬吧,冻死饿死多少人也不稀奇。” 如果说要有人被冻死饿死,现在巴图的部族就是最危险的一个。这人看着像在摆事实讲道理,实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巴图的声音很是愤怒:“虎烈,我叔叔当年对你也有大恩……” 虎烈……赵长河在乱世榜上看过这个名字,人榜四十一。 这里真出现了人榜,排名还不低。赵长河紧紧皱着眉头,这是否会与岳红翎有关? 虎烈淡淡道:“赫雷是你叔叔,却也是你其他几个兄弟的叔叔,别人能帮谁?我算是知道你才是最亲的一个,别人不这么看。也只有我愿意帮你几分了,你找别人试试?” 巴图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要吞我部族,你要我们的宝物!” 虎烈道:“那可不一样,起码我是真愿意给你粮食。而他们只想连你们的人带宝物一起吞了。” 巴图沉默下去。 虎烈虽然也是趁火打劫,但这话却也是真的。相对于别人来说,虎烈倒还真勉强算是肯帮忙。 当然,等宝物到了手之后会不会翻脸谁也不知道,即使是先给了粮食,他们都还可以抢回去。 要不要赌一把虎烈的信誉?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见他沉默,虎烈看看天色:“我来黄沙集另有要事,没空在这陪你闲聊。你不妨考虑清楚,等晚上我办完事情回来了,我请你喝酒,再议。” 巴图道:“来杀岳红翎的?” 虎烈敲敲脑袋:“是了,你见过岳红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赵长河:“……” 巴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心情。我再问问别人……” 虎烈简直气笑了:“没脑子的莽夫。你再多问几个人,我怕你都没法活着离开黄沙集!现在是各家多少还要点脸面,不好公然在大汗的地方对你出手罢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让你碰碰壁也好!” 说完拂袖而去。 巴图在原地默然半晌,抱膝坐在摊位里。 他居然是在这卖珠宝! 赵长河不动声色地踱到他的摊位前,随手拎起一串手链:“怎么卖?” 巴图恹恹地指了指身边的牌子:“不要金钱,只换食物,牛羊。” 赵长河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上万人的食物,靠这样换?” 巴图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想说什么,中原人。” “你也不是没和中原人做过生意是吧。” “当然。你有大量粮食?” “我没有,但我知道哪里有,并且是你们真能吃得下的。用消息和你换消息,怎么样?” 巴图问:“你要什么消息?” “他们杀岳红翎,是什么个布置安排?” 巴图目光凌厉起来,虎目瞪着赵长河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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