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盗门短时间学得的,盗门最多丰富完善了一下你的知识体系而已。剑皇之陵,我怀疑别人所知未必有你清楚,到时候谁抱谁的大腿都不一定呢。得了,别说谁抱谁大腿,既是组队得宝,东西你有需求就看一下,要就拿,不要我就收着,就这么简单的事,搁我们赵厝这是默认规则。” 思思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伸手取过那枚血色珠子,仔细打量了片刻,又探入真气去感知。 继而眉头越蹙越紧,低声自语:“真是奇怪,这东西弥勒从哪得到的?” 赵长河道:“这个多半才是真正的所谓煞气之宝,原先弥勒在金陵找的就是这玩意,看来是已经被找到了。法元所谓东西可能在姑苏,才反而是被这边的破事误导的……怎么了?” “这不是天然宝物,而是一种上古魔道的祭炼法门,具体细节非我所知,但我知道这不是给人养煞用的……嗯,可能你常年带着的话,它内里蕴含的强烈血戾煞气对你养煞有一定作用吧,但作用真不大,反倒可能会影响你的性情,日渐变得凶暴。”思思道:“这东西你不许用,我不想见到一个脾气很坏的赵长河。” “怪不得唐晚妆说可能会失望……弥勒丢出去都没多心疼的样子。”赵长河奇道:“那这玩意儿的主要用途是什么?” 思思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感觉这是成套的东西,不是一颗,如果成套才方便判断真实用途,现在不太好说……反正你别用。” 赵长河道:“那你原先想找煞气之宝又是为了什么?这个合你用么?” “也不合,我原先想找这东西是为了炼蛊……骨骼血肉之力,像你一样!反正给我也没用,不是想象中的东西。” 赵长河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半晌,也不知道听没听出那个转折,只是道:“行吧,东西丢那,等我伤愈了研究研究,不行就收着等集齐一套。” 思思奇怪地看着他:“你还真留着等一套,这一套具体多少颗都不知道,收集之后到底有什么效果也不知道,你吃饱了没事干的吗?” 赵长河拿着珠子在手上悠悠地抛着,低声道:“我总觉得,有个人差不多该来给我解惑了,我已经遇到了很多需要解释的节点,她不可能光看戏什么都不说,否则这导演可不太称职。” 思思愕然不解。 赵长河的目光又落在她的红唇上,小心地问:“要不……咱再渡个气?或者帮爷捏个肩?” “滚!”思思一脚踹在他腰间,愤愤然转身离去。 果然换了原貌出现,和原先的小丫鬟待遇就没半点区别。 什么鸟人啊这是! 赵长河目送她美好的背影离开,那上衣颇短,小腰还露出一丝白皙,极为魅人。赵长河看着看着,无端有了点小醋意,觉得不该露着给别人看似的,旋即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 且不说思思和自己其实压根什么关系都没有,单论这种意识就不该是一个现代人该有的,现代大街上多少姑娘露着小蛮腰,谁在乎了? 赵长河有些出神地靠在床头,默默地想,很可能再过一段时日,现世的记忆就越发淡了,此世的思想会全面覆盖。 唯一还能让自己找到一点穿越者联系的,反而只剩下女瞎子。 她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梦里了,就像象征着现世的关联开始变淡一样。 无论如何,今天伤疲交加,实在太累了,懒得再想太多……人来人往的到了后半程,如此倾国倾城的思思站在面前,自己居然有点不太想说话的贤者状态,对话颇有几分敷衍,也不知思思感觉出来没有。 将睡未睡的迷迷糊糊间,赵长河忽然有了种强烈的预感,女瞎子今天必然出现。 第160章 天书 血神 古灵族 这一次赵长河的感觉非常正确。 自从那次在崔家洗澡桶里睡着时出现过一次,极为简短地几句交谈点出了“天道死了”与“天书”信息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的女瞎子,这次在他刚刚进入睡眠,就出现在梦里。 那次还是三月春风,现在都五月中的盛夏了,足足两月不见,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 得到金箔那天还以为她会出现,结果没有,那次是最让赵长河纳闷的,这不应该啊…… 还好这次判断无误,果然来了。 赵长河心中有点数,这次大致是因为剑皇之陵……以及思思。 赵长河觉得思思还有很多秘密,所谓异族公主之类说说就好了,别太过当真,他内心认为思思该与上个纪元有点关联才对……加上剑皇之陵就在眼前,这种往上个纪元触探之事越发密集,一定会引发瞎子的重视。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女瞎子相距很远,高悬天边。 好像每一次见面都越发远了,记得很早还能触碰到她的手,上次就已经是悬在夜空,这次索性更远,仿佛梦中之梦,看不分明。 赵长河有些没好气,冷冷道:“既然来了,就是来交流的,悬那么远装什么呢?” 瞎子叹了口气:“既是交流,你能听见我说话,我能听见你说话,不就可以了么?事实上你梦中见我,我连身形都不需要露就可以直接对话,露个身形无非是让你习惯一点。” 赵长河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意思:“也就是说,以后你可能会直接和我虚空对话?” 瞎子不说话了。赵长河江南之行表现出来的细节分析和敏锐洞察让她非常吃惊,这是早前没有充足舞台去展现的素质,只能大致觉得这人其实挺聪明,可这些时日已是凸显无遗。 要探索纪元之秘,单靠武勇并不够,他真的太过合适。 看来应该和他说得更深入一些。 赵长河道:“行吧,反正我又不碰你,管你离我多远。你既入梦,应该知道我憋了一肚子的困惑,能否解答?” 瞎子直接道:“那金箔确实是天书一页,只是被封印得有些严重。” “既是封印,为何开始自我解除?是因为漫长的时光,恰好到我得到就开始解了?也未免太巧了吧?” “当然和你的行为有关系。”瞎子憋了又憋,终于还是没忍住:“你是怎么想到拿那种玩意去抹天书的?” “……还真与此有关?这种解封印之法有点特别哈。” “谁告诉你这是解封印之法?”瞎子没好气道:“是天书有灵,感到了强烈的羞辱!之前没有让它疯狂去冲破封印的诱因,现在有了而已。等它彻底解封,恐怕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你!” 赵长河:“……”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么久不来见我、尤其当晚不来见我,并且如今见面也相隔这么远的嫌弃样,也与此有关? 虽然瞎子曾经否认过自己与天道相关、也说过乱世书的判词和名次不是她搞的,但赵长河还是没能释疑,总觉得和她有关系。如果她是乱世书灵?那自己是不是算抹了她一脸? 这想法甚爽,回头多抹抹。 当然这种猜测不合说出来,赵长河沉吟片刻,另起了话题:“剑皇之陵你怎么看?” “他确实有复苏的可能……”瞎子顿了一下,语气难得地有了些凝重:“你们不要作死去触怒他提前复苏,陆家之举是真的在找死,不仅找他自己的死,是神州。” 赵长河道:“你也在乎?” “我不在乎。”瞎子的凝重散去,反倒笑了笑:“我在乎你,可以么?” “那我要挂了你出不出手救我?” “你如果会死,那就不值得在乎了。” “……”赵长河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也没再像以往那样愤怒,很是平静地道:“那么剑皇之陵有怎样的要点,是否可以提示?” 瞎子沉默片刻,似也有些惊叹他的成长,半晌才道:“跟着你身边那个古灵族女子,她比神州任何人都清楚上个纪元的墓葬风格与机栝禁制。” 果然,瞎子根本不会去替思思遮掩什么,与己无关的秘密,她不在乎。 “古灵族……”赵长河问:“这是什么概念?听着不像正常的异族人。” “若说空间崩碎,有古剑湖底的狭小剑室、有虎丘之下的庞大陵寝,是否可能有一些可以生活的空间,从古至今,有人于其中代代繁衍?” 赵长河眯起了眼睛。 按这么说,可能还不止一族。 甚至可能有强大禁地这类组织呢…… 思思这个古灵族,不知属于什么性质…… “他们可能很强,却也可能很弱,可能有秘宝潜藏,也可能一无所有,个中细节需你自己慢慢探索,我不是来给你做导游的。”瞎子慢慢道:“倒是可以告诉你,若说今日神州与上个纪元割裂的话,那链接二者的阶梯便是这些了。” 赵长河淡淡道:“最后这句你不说我也想得到。” 瞎子道:“你这么聪明,猜不猜得出那颗血戾珠子是干什么的?” “我最想知道的天书和思思两件事都知道了,剑皇之陵和血戾珠子你猜我是不是一定要知道?” 瞎子哽了一下,憋在那里竟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赵长河见她难得吃瘪的样子,隐隐然也有了几分报复的快意,揶揄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大家这么熟了,谁跟谁啊……” 瞎子沉默片刻,却并不计较,反而解释:“这珠子对你的血煞功修行确实没有什么用,因为它是上万生灵的临终血戾汇聚而成,虽也有凶煞杀机,但更多的是憎恨、怨毒、戾气、不甘、痛悔,接触久了只会让你的性情受到影响。” 赵长河暗道思思判断居然如此精准,她对上个纪元了解也就罢了,对这种血戾之类的玩意居然也很了解,她古灵族研究啥的? 瞎子道:“你养煞是为了磨砺血煞杀意,不是这些玩意,故不算适用,包括弥勒那种杀生成道之意,也没多适用……但如果你们有手段屏蔽其他气息,单独提取煞气,那便有用了。” 这便是唐晚妆认为东西虽然可能失望却也不至于没用的原因了。 妈的认识的女人一个一个都是通晓万事似的,就自己搞了半天还是个萌新。 赵长河没好气道:“所以你是来教我这提取法门的?” “法门不需要从我这找,说不定那位姓唐的女子都有点办法,她可不弱。”瞎子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那是因为这珠子的来历与你相关。” 赵长河愣了一下,饶是最近破案颇有脑子,这一时半会还是想不明白这玩意跟自己能扯上什么关系。 却听瞎子道:“这是一位上古魔神布置凶阵的阵石之一,随着他的陨落,此阵也分崩离析,其中部分主体被今人所得,从中感受到了这位魔神曾经的强大,顶礼膜拜,追寻这位魔神的思想意志,并整理出了一套凶煞无比的功法。” 赵长河心中一动。 “没错,就是血神教所信仰的那位血神,这是他的东西。”瞎子悠悠道:“血神教的传承明明很不错,却一直没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倒也不单是因为修行的人不行,而是缺了不少东西。” “原来如此……” “这颗珠子不过边角镶嵌之料,单独拿着确实没什么意义,弥勒得到都不知道这干嘛的,但如果拿回血神教,意义可就不一般了……不过可惜,他们缺的可能有点多,非一颗珠子可补……”瞎子说着说着,渐渐消失:“此番聊得太久,就这样吧,下次再有这些有趣之物,我还会来的。” 声音悠悠,人已不见。 赵长河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 第161章 交换 这一次与瞎子的交流可能是历史最多的一次,并且再也不是以前那样云遮雾绕,终于开始涉及各项具体细节。 赵长河并不意外,这厮把人从现世坑过来,必然是为了派上用场的,而不是只为看戏。只要自己表现出足够的价值,她只会跟你说得越来越多,慢慢的揭开她的最终目标。 理论上身后眼是自己最大的挂,其中可能蕴含“天眼通”之类的质变,但赵长河一直没有刻意去磨炼这个挂,偷看看洗澡就得了。主要原因就是觉得这是瞎子附赠的东西,一旦作对可能会被收走,不可依赖。 甚至自己所作所为她都知道,究竟是因为乱世书俯瞰天下呢,还是因为她在自己身上有眼睛? 想想就不寒而栗。 话说回来了,自己对她有强烈反感和戒备,瞎子应该是知道的,她还真不在乎?真觉得将来的轨迹会按她想要的走? 拭目以待! 赵长河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发现身上的外伤已经不怎么疼了。 皇家的药就是牛批,比崔家的还好,那剑气剐得百孔千疮居然敷一夜就没什么大碍了,想想当初岳红翎肩膀一道伤,折腾了几天还影响战斗来着…… 好像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丫鬟和首座谁来抹药的小游戏好像要没了…… 赵长河叹息着出门看了一眼,思思正站在一丛花树边上,静静地看花。 无论是假红翎、假丫鬟,还是昨天最后的真容相见,共同点都是很活泼跳脱的那一类,还很媚。此刻独处看花,静谧婉约,却无端有了几分萧索怅然之意,对比前后,分外反差,比换了个易容还明显。 赵长河看了看她依然露着的小蛮腰,抿了抿嘴没说这个,上前道:“怎么一个人站这儿看花?” 思思叹了口气:“我在这里除了与你相熟,还能找谁说话?他们不找我假扮丫鬟的麻烦就不错了……岂不就是一个人。” “呃……你昨晚睡哪来着?你之前都没地方睡,靠在我屋里脑袋一顿一顿的。” 思思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讽的笑:“不容易,倒还知道关心丫鬟住哪。” 赵长河有些歉意:“昨晚实在太累了,一身的伤,脑子混沌……本该和唐家说说这个……” 思思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想起他昨天伤得浑身浴血没几块好肉的模样,倒也不和他发小脾气了,哼哼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本来还打算睡你床上呢,到时候你又说我骚浪,还是算了。” 赵长河沉默片刻,忽然道:“那我就真说了。” 思思:“?” “别露腰了行不。” 思思忽然笑了,媚声道:“你以为我这么穿是为了取悦你吗?” 赵长河道:“不……” “还真是。”思思反而挨了上来,细语呢喃:“老爷,好看吗?” 这回轮到赵长河愣了。 “想摸吗?” “……” “嗤,不就是个好色的小男人,一天天的装什么呢。”思思忽然就变了脸色:“我爱露腰给谁看就给谁看,你是我谁啊,真当自己是我老爷了?” 赵长河无奈道:“你既对我认为你放浪而耿耿于怀,又为什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呢,别人看来这就是妖女,何必。” “因为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思思简短地回了这么一句,却似乎觉得这话有点那啥了,便又转过头去看花:“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等会换套衣裳便是。但我还是觉得……” “什么?” “觉得你只是不想让我被人看,找了个借口。” “……”赵长河不说话了。 思思美目流转,笑嘻嘻道:“其实如果按照中原标准,我确实就是很放浪啊。老爷要不要加把劲,说不定今晚就可以玩丫鬟了。” 赵长河板着脸道:“我见过的腰比你见过的还多,亲来亲去的更多,还不是一个个的清纯女神,就你这点表现还是算了吧。” 思思奇道:“你见过很多这样的?” “哼哼。”赵长河道:“其实这些都不要紧。” “那要紧的是什么?” “是你想控制我,这才是咱俩之间主要矛盾,我对你不敬,各种调戏,源于此。” 思思张了张嘴,脑袋又耷拉了下去,好像现在才想起来,确实是自己先对他出手的…… 两人忽然就没话说了,一起尬尬地看花。 过了好半晌,赵长河才道:“行了,冲你试图挡弥勒那一击的时候,这些就揭过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思思道:“那你说说龙雀,我已经完成露出真貌的条件了。” “确实是真貌?” “是。” “龙雀是当今皇帝开国之刀,蕴含他的帝皇霸道,战意凛然,也受不得不敬。你如果跟它好好说话赔笑,它也会让你用用,不会随便跳脸。至于你想找我为什么有百家之长,这个真没啥好找的,因为我自己现在都摒弃了。” “帝皇之刀……”思思喃喃自语:“这位陛下可了不起,他已经涉及神魔之能了。这样一位陛下,为什么会让江山变得这样乱七八糟……” 赵长河道:“你很了解神魔之能?” 思思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也没继续问。好好说话赔笑就能用龙雀?或许吧,拿动是可以的,想让它发挥威力是不可能的。 搞了半天,双方都依然各自隐瞒。 思思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没意思,自己也是,他也是。 赵长河忽然道:“话说……你想要中原武学,我也想找你学点东西,你我是不是可以交换一些所得?” 思思奇道:“你要什么?” “轻功和易容术。” 思思微微一笑:“你会的东西看似多,可目前我只对春水剑意和灵狐刀意感兴趣,春水剑意你敢交换么?” “不敢,灵狐刀意可以。” “一换一,你可以从轻功和易容术选一项交换。” 赵长河并不犹豫,直接道:“易容术。” 思思有些惊奇:“我以为你会要轻功,这不比易容术重要?” “轻功还有很多来源,这么神奇的易容术怕是仅此一家。此外,轻功是盗门最核心的功法,盗圣对你宽宏不计较,可不代表允许外流……易容术就没那么重要了,相对还好。”赵长河笑笑:“其实如果我要说好听的,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那点灵狐刀意只是皮毛,换轻功不够等价,我不占你便宜。” “非要说的话,那点皮毛也不够换易容术呀。”思思眼波流转:“能不能再加点码?” 赵长河哭笑不得:“还要什么?” “你几次说到什么慕容,还有什么会易容的丫鬟,我要这个故事。” 第162章 难得的休憩时光 赵长河寻思现在姑苏兵荒马乱,唐家也乱七八糟的,唐家姑侄都没空过来了,自己伤也没养好,似乎确实没事可做。 有心和思思多聊几句,又不好直接问她古灵族什么情况,搞得大家又是各自隐瞒,尴尬得很,好像还真就不如躲屋里讲故事。 也算是穿越以来难得的休憩时光吧,这大半年节奏确实太快了些,回头想想,着实疲惫。 见赵长河答应,思思很是高兴,扑通扑通地跑没了影儿。 再度出现的时候又换上了一身小丫鬟衣裳,果然不露腰了,包得严严实实。 然后喜滋滋地拉他坐在茶几边上,献宝似的掏出一些瓶瓶罐罐:“这个易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比较隐秘的配方调制出的特殊材料,抹在脸上和真人皮肤看上去是一样一样的!要是熟练了,可以配出不一样的肤色,是扮演别人的基础,如果不想扮别人,就遮遮刀疤什么的,学了配方就完事。” 赵长河探着脑袋看:“闻上去也确实没味道,原料好找不?” “不算好找,但你这有唐家做后盾的怕这个?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思思抽了抽鼻子,忽然收起了东西,纤手一翻:“给我点钱。” 赵长河:“?” 思思理直气壮:“我没钱了,好几次你银票就放我面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不卷走吗?” 赵长河哑然失笑:“给你钱,算包养呢还是算给丫鬟例钱?” 思思眼波流转,媚声道:“现在我的身份总要对唐家有个交代,就真做你丫鬟好不好?不过这个丫鬟有点贵的哟……” 赵长河抽出一张千两银票塞了过去:“包十天够吗?” 思思一把抢过银票,咕哝:“才十天……之前都要扣掉三天了。” 赵长河实在哭笑不得:“喂,你现在真成我丫鬟了知不知道,你真不要面子的嘛?” “做个丫鬟怎么了,老爷除了嘴巴能调戏几句,还能干啥?” “……我看你是忘了某些惨痛往事了?” 思思梗着脖子道:“不记得!好了继续说易容,你是只想改改样子不被认出来,方便做些隐秘之事呢,还是打算学到化装成别人的程度?” “我才不愿意顶着别人的脸过日子,纯傻……”迎着思思迅速变得危险的目光,赵长河匆忙补救:“呃,没,很聪明很聪明……” 思思怒目而视,赵长河举手投降。 思思“哼”了一声:“化装成别人才是易容的最高成就,不仅仅是化妆技巧的问题,还涉及人物扮演,这是艺术,绝不比武学低级!你说谁傻呢?” 赵长河失笑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你偷了盗门的东西,叶无踪却不生气了,我看你才是他真正的道统传承,季成空明显没有你这种热爱嘛。” 思思怔了怔,眼神略有了些迟疑,半晌才道:“所以你为什么看不上?” 赵长河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没有人有资格让我扮演他。” “……”思思抽了抽嘴角,懒得理他。什么样的刀配什么样的人,人和刀都以为自己是霸道,思思觉得这叫……形容不出来,可惜她不知道中二这个词。 “行行行,只是要遮掩一下容貌特征,那我把配料秘方给你就行了,现在是不是应该讲故事?” “……好吧。”赵长河也觉得刀意加故事换易容配方的情况下,这厮居然优先的是故事而不是刀意,也是妥妥的傻缺。 两人对对方都有了充分正确的认知。 思思可听不出他的语意,见他同意极为高兴,忙上忙下地烧水泡茶,眼睛水汪汪的托腮盯在那里,就等他开口讲故事。 赵长河看她那模样颇有几分好笑,像极了窝在山沟沟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说来也是,她古灵族能有多大的地盘、几个人啊?代代相传那些纪元神魔故事恐怕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哪有现在神州人文的丰富多彩,更别提现世小说了。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姓段的说起……”赵长河并不打算把故事说完整,那得多长啊,段誉的故事起了个头就打算囫囵带过。 结果思思比他想象的重视段誉的故事:“大理段氏,纪元历史有载。” 赵长河愣了愣,才想起纪元历史可是有尧舜禹清河崔琅琊王的,各种诗词篇章也流传颇多,不知道是个什么奇怪的历史杂糅,有大理段氏还真不稀奇。 思思低声自语道:“那片地儿……就是我们曾经……” 说到一半似是醒悟,住了口。赵长河却听明白了,古灵族可能是上个纪元的西南苗裔,炼蛊嘛…… 这回段氏的故事反倒被思思代入更强,赵长河想偷懒带过的打算无奈收起,老老实实从头细说。 这一说就麻烦了,足足说到了晌午,才说到鸠摩智抓段誉去了燕子坞。 赵长河倒是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记忆越发好了。天龙原著他已经是很多年前看的了,这些年倒是同人看得多,尤其带点颜色的……具体故事脉络本该忘得差不多了才对,可这说着说着却反倒越说越顺畅,各种本该忘却的细节都自然而然地从脑子里往外蹦。 思思听得很认真。 只在说段誉是不肯学自家武学跑出来的时候,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继而再也没有其他表情,安安静静地给他泡茶润喉,从头到尾不插一言。 就连到了会易容的丫鬟阿朱出场,思思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看得赵长河怀疑她是不是走神了,忍不住问:“喂,你在听不?” “在听的。” “讲故事没人捧哏很难受的……” 思思微微一笑:“这个故事很好,只要你别总幻想着在地牢里的春药……” “那不是我幻想的。” “你猜疑我的来历,居然费心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这文采真是了不起呀。”思思笑得越发揶揄:“但不得不说,你确实猜中了很多东西。” 赵长河反倒傻了:“什么和什么啊?” “段誉是我,阿朱是我,偷各家武学的鸠摩智还是我。你这么费心影射,不辛苦吗?” “草?” “是不是还想着我给你磕头千遍才能学你的各家之长啊,神仙哥哥,真不知羞。” 赵长河眼睛都成了圈圈。 还好讲故事的时候你没插嘴,不然这故事还说得下去嘛?被你说得老子已经忘了原著啥样的了,回不去了…… “诶,慕容复还没出场,各种侧面渲染已经说得他气度非凡武功卓绝,这该不会是你心中的唐不器吧?还是唐晚妆呢?” “别,再这么下去唐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慕容家是反贼啊。”赵长河简直快要哭了:“这故事我不说了行不行,我错了,我教你刀法,教你刀法。” “不用叩首千遍?” “不用,真不用……” “嘻……”思思附耳吹了口气,细语呢喃:“神仙哥哥……” 赵长河只想买块豆腐撞死。 却听窗外传来唐晚妆的声音:“赵公子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 赵长河定了定神:“《天龙八部》。” “此佛家语,阿修罗即此八部之一……若对应故事中人,阿修罗是谁?这个阿修罗他嗜血吗?” 赵长河捂住了脸。 唐晚妆又道:“那个混江湖的王子,红颜颇多,而且大都挺邪性,真的都是妹妹吗?” 你和思思打一架确定好段誉指谁行吗? 话说你们能不能别发散了,我这会儿真被你们折腾得把原著给忘光了。 思思果然不高兴了,叉腰起身:“我们主仆讲故事,堂堂首座大人没事干的吗,在外面听个什么墙角呢!” 唐晚妆轻笑道:“午时已至,晚妆在自己院中设宴,请赵公子一叙,有正事相商。这位姑娘,你的神仙哥哥,先借我一个时辰。” 第163章 慢下来 思思很生气,好端端的讲故事被人打断了,才讲到会易容的丫鬟出场呢,神仙哥哥还被人抢走了。 气人的是自己还真没法跟着,号称是赵长河的丫鬟都不行。 她伪装的唐家丫鬟早露馅了,人家真丫鬟都被人从柴房里救了出来,白饿了两天,要不是赵长河提醒说不定真得被饿死。唐家没找她麻烦都算看在她好像是帮了点忙的份上,怎么可能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货色杵在旁边听唐晚妆和赵长河的“正事相商”? 还好赵长河算是懂得做人的,没有直接就跟着唐晚妆去了,反而先教了她灵狐刀意,让她有东西练着,有事可做。 这个刀意真就是一点点皮毛,思思练着真搞不明白赵长河到底怎么领悟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很适配她用,和她路子很类似,对她的武学是极佳的补充进益。 思思忽然在想,赵长河的故事恐怕是有意对她有所劝诫,不管是慕容家还是鸠摩智,看样子都是个反派走向,而他们收集百家武学怕也是真没太大意义,只有适配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以后也别到处潜伏偷学东西了……差不多这个意思。 思思叹了口气,不一样的。 赵长河再聪明再能分析破案,还是想岔了一些东西。 但可以和他说明白么? 思思练着练着,下意识透过房门看向床头,原本血戾珠子就随意丢在那里,刚刚被带走了。她想起昨晚赵长河随意的态度,大家一起得宝,你想要就拿,不要我就收着,搁我们赵厝这是基本规则。 可那是因为这珠子给大家都不太适用,故能如此。 剑皇之陵可未必,有些东西……谁都想要。 就算他肯让,镇魔司也不会肯的,这已经不是两人之间的事了。 …… 唐晚妆的水榭,同样别无他人。 只有抱琴抱着琴,警惕地站在那儿,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赵长河,重点看了看他的刀疤,又撇了撇嘴。 不管从哪看,抱琴都觉得小姐和这位没有一点搭的地方。 虽然现在这位比当初剑湖城相见时确实气度沉凝了少许,没有那么草莽气了,可能是扬州姑苏的破案历程让他内敛了起来,但身上煞气依然浓重,血腥十足,大步行来的样子总能让人感觉到一头老虎正在扑来。 可小姐如水做的一般,淡淡行步就像轻云飘来,两人并肩而行,画面有一种动与静之间的极端反差,猛虎狂啸而山风徐徐,有股很强的撕裂感。 “请坐。”唐晚妆伸手示意,两人相对而坐。 桌上菜肴简单,比之前唐不器请客吃得更简单,赵长河却反倒觉得挺自在,也不客气,直接端碗开吃,口中道:“什么正事要说?剑皇之陵?” “那个还是等公子先养好了伤,不急。”唐晚妆莞尔道:“你一直风风火火,做了一件事赶着第二件,真就没有一点缓下来休憩休憩的念头?” “有啊,不是在跟小丫鬟讲故事喝茶么,被你邀来谈‘正事’,正事是你说的啊……” “未必出去做什么才叫正事……”唐晚妆道:“譬如昨天那颗珠子,你琢磨了没?” “嗯,秽气杂乱,各种乱七八糟的负面气息聚在一起,不适合我用,更适合一些修这类负面情绪功法的魔道使用吧?不过你有没有屏蔽这些杂气,单独提取煞气血戾的方法?” “对,这便是正事。”唐晚妆道:“昨天我没能想到什么主意,回来想了一夜,还是有些办法的。” 赵长河暗道瞎子说你不弱,多半有办法,果然如此。话说能被瞎子说不弱那真的挺牛逼,至少武学理解上应该超出了弥勒水准,之所以打得差不多应该还是这个病情拖累,不知道她如果病愈是否天榜水平? 口中很是谦虚地求教:“我来姑苏确实主要是奔着这个养煞之物而来,我的血煞功要快速提升的话少不了这些,既然弥勒拱手送上此物,用不上确实是有些失望的。首座有什么主意?” 唐晚妆道:“记不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你如果愿意学学弹琴画画这些东西,对你有好处?” 赵长河:“呃……” “你战时狂戾,势如猛虎,有利于战,却不利于修。目前你的修行看似势如破竹,看遍天下都没有比你快的人,其实是有根基隐患,并不牢固。而你却还是急于继续养煞,向后迈进……恕晚妆直言,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在八九重的门槛上卡得痛不欲生,因为实在太过缺乏沉淀与积累——这积累不仅仅在于功法,甚至也体现在技法。” 赵长河沉默片刻,叹气道:“其实我内心也隐隐知道,太急了,缺了沉淀。但之前很多事是推着走的,接踵而来,也没有给我安心沉淀的时间。” 唐晚妆端起一盅莲子羹慢悠悠地喝着:“剑湖城那次,其实你可以多留一段时间修行的。韩无病是你好友,你们本该一起磨砺,互相促进,为什么走得如此之急?” 赵长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他都忘了当初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好像迟迟走了,自己也就该走了似的…… 又或者索性说是在躲她唐晚妆,不想多见面? 哦,好像是初得金箔,不想在那种错综复杂之地多留? 已经忘了当时在想什么了,总之匆匆离去,急得像是有什么在屁股后面咬一样。 或许可以说,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态浮躁,待不住一个地方。 唐晚妆悠悠道:“如果这次晚妆不说,你是不是探索完剑皇之陵,又急着要跑?” 赵长河只能道:“我忘了当时怎么想的了,话说难道不是你给我任务出去做吗?” 这锅甩的……唐晚妆哑然失笑:“这么听我吩咐?那我这次给你个任务,无论剑皇之陵结果如何,你在这多留十天,如何?” 赵长河奇道:“留在这干嘛?和你多熟悉熟悉吗?你在想什么啊,难道你我不该是甩清关系?” 唐晚妆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私人名誉,又如何比得上公事要紧……无论公子怎么看待,在晚妆眼中,你就是公事。” 赵长河沉默片刻,叹道:“所以你留我干什么?” “跟我学琴,学书,学画,学诗。”唐晚妆微微一笑:“或许诗书你都不需要学了,公子出口成文,那故事编得晚妆都想继续听……如此满腹学识,却示人以草莽,未免可惜。” 赵长河很是无奈:“你要我学这些东西干球啊?就算真是皇子,也没非要学这些的道理,这些学好了也没用,纪元历史告诉过你赵佶和李煜没?” 唐晚妆很认真地道:“你的心灵需要慢下来,这些东西能让你慢下来。凝神静心,陶冶情操,抹去浮躁,不外如是。” 赵长河实在不是很想学,只得道:“你说对珠子有主意,结果就这?” “这就是办法之一,为什么那些憎恨、怨毒、戾气等等负面能够影响你的性情或思绪?因为你心本就不静。我欲教你唐家之意,无论八方风起,春水悠悠,无非一阵涟漪。届时你心房自守,灵台如水,如月映照,再无心魔。” 赵长河瞪大眼睛:“我偷学你一丝剑意,你侄儿都跟我闹几次了,你还真把唐家核心之意教给我?到时候他姑父姑父的,暴怒揍人的怕是你自……” 唐晚妆直接打断:“那你自己呢?愿不愿意学?” 赵长河挠挠头:“需要拜师么?” 唐晚妆低着头,纤手拿着小小的汤匙,在莲子羹里搅啊搅,半晌才道:“你若愿意,当是最好。” 夏日的午后,燥热无风,便是周遭水榭也显得热烘烘的,毫无清凉之意。 但她这一低头,素手轻搅,就像碗中的莲子凉意丝丝地向外沁了出来,于是夏日的午后便有了水莲花绽放的清冽凉爽。 心便静了。 第164章 心静否 赵长河压着那一刹的涟漪,低头也喝莲子羹:“师父我是不拜的……怎么我记得以前你也好像也比较回避这事,怎么现在无所谓了吗?” “武学和琴棋书画不一样……”唐晚妆低声道:“武学的话,我收你为徒,未免僭越,也没有资格……但琴棋书画倒是无碍。你又是为何不愿?” “本来叫唐不器大侄子,忽然和他同辈分了,我不爽。” 见唐晚妆忽然瞪大的眼睛,赵长河猛地醒悟,忙补救:“不是,我本来就是占口头便宜,不是要做他的姑父……拜师之后连口头便宜都没了,我还比他小,要叫他哥,我……哎呀……” 抱琴偏过了脑袋。 这不小孩子嘛,比抱琴还幼稚。 赵长河被抱琴怪异的目光看得老脸发红,尴尬道:“我说首座大人,你一切出发点都是我是皇子,现在越来越不掩饰,但你发现我真不是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唐晚妆笑笑:“那有什么要紧,我只不过不想看一个江湖后辈越走越急躁,步我的后尘……何况你对唐家有恩,我帮扶一把,有何不可?” “你的后尘……那不就意味着琴棋书画其实没啥用?急着突破该伤肺经还是伤肺经。”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非如此,我伤的就不仅是肺经了?” “唔……” 唐晚妆神色有了些许怅然:“或许琴棋书画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我已经说了,它不过是让你心静下来,不再如此浮躁。要么你去念佛经?也是个方法。” “……那还是学琴棋书画吧。”赵长河犹豫片刻,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应该称呼她什么。 真是奇怪,岳红翎比自己小两个月,脱口而出的“岳姐姐”毫无心理障碍。唐晚妆大了足足八岁,可这一声本应该很自然的“姐姐”就根本喊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和她的交集总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味儿,至今谈不上个人私谊,就连教琴棋书画,在她眼中也是“公事”。说是说为了“江湖后辈”“唐家恩人”,谁都知道这是借口,她只是在培养心中的皇子。 赵长河至今对大夏毫无半点归属感,甚至因为一路的见闻,还颇为反感。他不知道如果将来自己选择的是推翻这个国家,那时唐晚妆会是什么心情。 大家其实从来不是一路人,与岳红翎相知携手的意味完全不同。 也或许是因为……看她脸色苍白随时风吹就倒的模样,总能让人忘记这是一位很强大的武者,心中的怜惜之意反倒比尊敬更浓,觉得她才是该被照顾的妹妹才对。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且矛盾。 唐晚妆美目凝注他半晌,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却并不去问,转头对抱琴道:“把琴给我。” 抱琴微微一礼,把琴放在唐晚妆面前的案台。 唐晚妆轻抚琴弦,低声道:“都说晚妆殚精竭虑,思绪纷杂,不利于道。可公子心中纷乱,竟似比晚妆思虑更多……非修行之道也。聊以此曲,请君静心。” 一缕琴音悠悠响起,轻柔,舒缓。 就像这燥热的午后,微风徐来,拂过水池,送来芳香。 似有蜻蜓在水中点过,悄然离开,留下一点涟漪微漾,渐渐扩散,漾开,在周遭的虫蛰蝉鸣声中很有韵律地一荡一荡。 莲叶轻斜,一颗水珠慢慢的慢慢的掉落,落在水中,一声滴答。 于是静谧之中活泼了起来,视野拉伸。清爽的水意溅在脸上,上方的绿荫苒苒,遮住了炽热的炎阳。美丽的女子站在藤萝之下嫣然浅笑,远处小丫头咯咯笑着,一路跑着去捉那只蜻蜓。便看见天高气爽,白云悠悠,笑声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像远方之景,又像梦中悠扬。 人在院中斜靠躺椅假寐,听着远方清脆的笑声,嘴角便不自觉地泛起了姨母笑。 江湖渐远,那血色的喧嚣,刀光的呼啸,都随着孩童的笑声悠悠荡荡,随着远处的风筝直上云霄,再也看不分明。 琴声轻止。 赵长河发现自己靠在椅子上,差点睡着了。 他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脑子一时还是空着的,全然放松得一时半会连思维都凝聚不起来。 唐晚妆看着他的模样,目光里竟有几分怜惜:“你……太累了。我看你往日里连睡觉都在想事儿,至少昨夜是。” 赵长河:“呃……” 昨晚还真是……话说瞎子入梦那种交流,自己到底算睡没睡? 唐晚妆又道:“不仅是日常休息,你的修行也确实绷得过紧,气血已经被你压榨到了极限。日前在剑皇之陵下,你是否开启过煞气充盈入脑的状态?至今沸腾不止,仍在侵蚀你的血肉,你平时却无知觉……长此以往……就像年少之时过度透支身体,不到中年就废了。” 赵长河抽抽嘴角:“你这说得有点歧义,像某件事一样。” “难道不一样?”唐晚妆平静地道:“人的身躯,归根结底都是一回事……你现在需要固本培元,别再盲目追求突破了。” 赵长河略微内视了一下,果然可以感觉到血肉之中有煞气正在消退,之前潜伏肌肤筋骨,是怎么日渐蚕食的自己都完全感觉不到,但在这一曲之下,煞气全消,简直如同仙家法。 唐晚妆看得出他的想法,叹了口气道:“此非仙家法,当然,琴曲本来也是一种武学,有特殊效果……只不过我建议你学的不是这方面。” 赵长河点了点头:“知道了。” “心静否?” “是。” “要学么?” 赵长河站起身来,诚心一礼:“请唐姑娘指点。” 唐姑娘…… 这就是你此前纠结了半天的称呼,最终交付的答案? 唐晚妆咀嚼了片刻,忽地一笑:“你过来,我先传你基本的东西,每根琴弦的音,以及基础指法。” 抱琴瞪大了眼睛:“小、小姐……” 唐晚妆瞪了她一眼:“你那什么表情?赵公子天纵之才,学别人刀意剑意只需看一看即可,弹琴无非也是手指协调之事,难道还需要手把手?示范一二他自然就会了。” 抱琴:“哦……” 她小心地看着赵长河坐在唐晚妆身边,两人肩挨着肩的样子,心中暗道我觉得不妥的是这样并肩而坐,看上去太亲密了,我的脑子还没转到手把手掰手指这种事上呢,小姐你这是自己纠结过吧…… 其实此时的赵长河紧挨唐晚妆而坐,身边清香袭人,他却没有半点涟漪。 刚才的琴曲太静心了,完全就是贤者状态,脑子里什么杂念都起不来,这时候只想学琴,他知道这对自己是真的非常非常有好处。 一路行来,满身的煞气,满手的血戾,赵长河在很早以前就担心过自己将来会不会受此影响变成一个嗜血狂魔。只不过以往出于对琴棋书画这些玩意的轻视,觉得没啥用,可今天发现真的有用。 能让那刀光剑影渐渐淡去,让那血色的疯狂如隔次元,眼前只剩江南之美,静谧的夏。 这种世界,音乐本来就是一种武学,即使唐晚妆想让自己学的不是那个方面,其理相通。 唐晚妆的玉手正在眼前示范指法,看上去很简单……无非都是肢体动作,和她那种高难度的春水剑意相比那是真的简单。 也很美,赵长河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光看手,就能让人感觉到美丽是什么意义。 也很优雅,让赵长河不自禁地在脑补将来自己潇洒弹琴时的令狐冲效果,再来一曲《沧海一声笑》,那可帅炸了。 “看起来确实不难,我来试一下?”赵长河提出了申请。 唐晚妆颇为期许地让开身位:“赵公子的悟性,晚妆是信得过的……” 话音未落,赵长河僵尸般伸出两爪,“嘣”地抓断了琴弦。 唐晚妆:“……” 抱琴掩面蹲下身去:“呜呜呜我昨天调试了三个时辰的弦……呜呜呜这就是小姐你口中的天纵奇才吗……非要让一只狗熊绣什么花呀……” 第165章 卧龙凤雏 赵长河憋得老脸都成了茄子。 还真以为是“看一眼就学会了刀意剑意”呢,骗骗别人就算了,这次连自己都给骗了。 那些东西真是自己看一眼学会的嘛?是金箔反反复复放慢了示意几十上百次给你模仿的! 再说武学的悟性和这些好像还真不是一回事……脑子看了觉得会了,一下手就废了。 “内啥……我、我改天再来?先、先去给丫鬟讲故事……”眼见弦断无法弹,赵长河找了个拙劣的借口,逃命般跑路了。 唐晚妆板着脸目送他离开,直到拐出水榭再也看不见人影,忽然“噗嗤”一笑,低声道:“怪不得和不器合得来,分明是个大孩子。” 抱琴正在嘤嘤地哭:“我的琴弦……” “抱琴乖啊,不哭不哭,明天姐姐帮你揍他。” “小姐你会跟这臭狗熊在一起吗呜呜呜……” “不会的,赵长河是唐晚妆永远得不到的男人嘛,乖,脸都哭花了。” 抱琴抬起头,眼泪汪汪:“小姐你还真想得到他啊?” 唐晚妆怔了怔,哑然失笑:“不过应和个典故,瞧你想哪去了。与其说我想得到他,还不如说是大夏想要得到他,但最好……不要一语成谶。” 说着离座而起,也要出门。 抱琴奇道:“小姐你去哪?” “姑苏还有一堆事没做完……”唐晚妆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匆匆行色,始终不得心静,我又何尝不是?偷此浮生半日,听他一段故事,回这一曲琴音,是为他静心还是为己休息,我都分不清。” …… 赵长河一溜烟回了自己的客院,进门却愣了一下。 思思趴在自己的床上,毫无形象地睡得正香。 赵长河想起早上自己随口问的话题……她昨晚可能真的没地方睡,不知道在哪囫囵打坐过了一夜吧? 从她的美貌看,不太可能是古灵族中普通人,明显是有着良好营养、也不需要干粗活的。她觉得自己是段誉来着,之前猜她小公主她也没否认,应该是了。可一个小公主为啥要跑出来受罪? 而且她毫无节操的,并不仅仅指礼教矜持之事。比如当初在白莲寺,自己压她下跪她还真跪了,这又和小公主似乎不符,哪有这么不要面子的公主呢…… 但不管怎么说,此刻两人并肩作战过,已是朋友,具体根底她要是到了想说与能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强求反而为难。赵长河此时没去想太多,拉过边上的薄被一角,给她略盖了一下,便自顾坐到窗前看书。 那曲琴音效果真的好,此时很心静,燥热的夏天都没什么感觉,以往看几行就看不下去的书,现在也能看进去了…… 回想此前,岂止行色匆匆,简直快可以称为疲于奔命了。 慢下来…… 欲速则不达。 缠绕在身躯与灵台的血煞,不知不觉间息如平湖,赵长河甚至觉得下次的发病周期都会延缓很多。 床上的思思睁开了眼睛,低头看看身上覆着的薄被,又看看窗边安静看书的赵长河。 本来一肚子怨念,也不知不觉平息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读书的样子,半晌不言。 “醒了?”赵长河翻了一页书,随口道:“这书你睡前看的?” 思思探头看了一眼,见是一本对对子的初级教学,便道:“是啊,中土人文,我之前也曾想学学,但还是觉得学武重要一些,没时间接触这个。听你讲故事才觉得有点学问还是有意思的,便拿他们丫鬟下人的启蒙书看了看。” “怎样?挺好玩的吧,对对子。” “聊以一乐还行吧,意义不太大。”思思懒洋洋地顺着头发起床,尽显玲珑有致的美好身材,却发现赵长河连看都没往这看一眼,颇有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趣:“喂,该不会你觉得对对子比我还有意思?” “以前我也觉得没兴趣的,心态一静,反觉得有趣起来。”赵长河悠悠道:“江湖有酒,却无诗,确实也少了点啥……大夏有唐晚妆,算是补上了这个缺。” 思思震惊:“你和我说话,却想着唐晚妆!” 赵长河哭笑不得:“我说的是她所代表的诗情画意,不是指她这个人。你比我还没文化。” “我们异族小丫头,当然不如唐首座的江南秀美!”思思磨着牙道:“但诗词对子这种无聊玩意,看一眼就会了,又什么了不起的!” 赵长河也震惊:“你看一眼就会了?该不是和我自以为学弹琴很容易一样吧?” 思思道:“不就对个反义或者近义词儿,有什么难的?像你赵长河,我听说你以前杀了一个叛徒叫王大山的,你们不是一对儿挺可惜的。” 赵长河默然:“我也觉得他和我很对仗,所以我的文化水准其实和异族人一个档次吗?” 思思道:“所以不就这么简单吗?” “长河好对,换点难的呢?比如河上的……水手?” “火腿呀。” 赵长河:“?”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慧根?”思思得意洋洋地叉着腰:“还不如我考你一个,看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聪明。嗯……就慧根吧,怎么对?” 赵长河沉默半晌,慢慢道:“傻逼?” 思思:“?” 卧龙凤雏你看我我看你,同时板起了脸。 思思终于知道这玩意也并不简单,不是说个反义词儿就完事的,却又不肯认输,梗着脖子道:“对对子有什么用,那些人骈四俪六的花团锦簇,看得人头都大,有你的天龙八部有趣吗?快快,继续讲故事,难得你有闲工夫在这扯屁,不把故事说完,别到时候哪个老姑婆又来打断,听个故事都不顺心。” “我已经被你们折磨得不想讲了。故事就是故事,没有任何影射,我不是神仙哥哥,你也不是鸠摩智。按你这脑回路继续听下去,故事本意全失,我讲了也不是滋味。” “那最少跟我讲完会易容的这个丫鬟的故事?” “唔,你先确定这个不是你,否则我不敢讲。” “好好好,不是我。”思思挨了过来,摇着他的肩膀:“老爷,快点讲嘛。” “却说段誉在酒楼见到了一条凛凛大汉……”赵长河终于开始往下讲,其实本来是真有点不想讲,会易容的丫鬟加一位豪迈粗汉的爱情,思思不把这当成他赵长河才有鬼了,怎么听都是个调戏。 而且还特别不要脸,把乔大爷给讲得豪气干云,如同战神一般。谁来听不以为这是他赵长河自卖自夸啊,还丐帮呢,还北乔峰,你咋不直接说北邙山寨呢,叛徒把寨主给挤走了是吧? 不过思思好就好在听故事的时候绝不插话,就是支着粉腮,大眼睛很是仰慕地看着你,一副很期待下文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脑补了些啥。 一直到故事磕磕绊绊地讲到了乔峰误杀阿朱,塞上牛羊空许约,思思神色才终于变了,看向赵长河的目光简直有点想掐死他的味道。 赵长河无奈停了故事,叹气道:“所以说了,这不是什么影射现编,我没那水平,更没道理编这样的结局给你听对吧……这就是别人的故事。” “这就是你不想易容成别人的原因?” “唔……有一定的因素吧。” 思思怔忡地想了半天,低声自语:“不管是不是你编的故事,在我看来你倒还真有那么一两分像乔峰……但很遗憾,思思除了会易容之外,和阿朱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近之处,想要这样善解人意的丫鬟,你随便找唐不器重新要一个,都比我合适。” “喂……” 思思促狭一笑:“我又没说是你编的,你敢说你不想要那样的小丫鬟?只可惜现在你身边的是个阿紫。” “你没完了是吧?谁特么都是你!”赵长河捏起拳头,作势要揍。 思思摆了个防御架势。 两人正要打闹成一团,外面传来唐晚妆的叹息声:“无意打扰赵公子,但恐怕大家的悠闲休憩要告一段落了。” 赵长河怔了怔:“什么情况?” “负责守在剑皇之陵出口的唐家人急报,下方再起震感,疑似有事发生。”唐晚妆的语气也有些无奈与疲惫:“这才一天,你的伤都没好彻底,并且刚刚开始有所静心,我真不愿你短期又触碰这些……但如果不喊你,你是不是反倒不悦?” 思思一下就没了打闹的心情,神色再度变得怔忡。 赵长河也觉得世事是不是有点故意在催自己,简直有点疑心瞎子在搞事。哪有这样让人不得闲的,刚刚静下心来讲讲故事学学琴乐、调戏调戏小丫鬟,打打闹闹还挺舒心的,结果这才一天都不到,就来事了…… 这么看来之前的戎马倥偬疲于奔命,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命运刻意的味道? 催着自己成长,不在乎潜力透支耗尽,留下一身隐患。若不是唐晚妆点出,自己怕是永远没想到这一层。 但想想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乱世乱世,哪来那么多清闲的时光? 想到这里便也洒然一笑:“动与静何须刻意?事情到了就做,做完了就歇,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以后自然会收着,反正剑皇之陵总是要探的,搞完了这事再随你学琴便是。” 说着转身拎起窗边的龙雀,扛在肩头大步出门:“走吧,弹琴我是狗熊绣花,这种时候才是我的舞台!” 第166章 剑皇陵寝 和思思这段故事又是讲了半天,这时候早已黄昏。 大家连晚饭都没心思吃,直奔剑皇陵寝。 由于两个空间已被贯通的缘故,此时也不需要像以前从陆家那边进了,原本剑池的位置已经被那把剑影捅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可以直接下去。 唐不器说“没后山了”,倒也没那么夸张。整个虎丘尚在,不过有些乱七八糟,剑池位置成了个大坑,周遭四处也是树木摧折岩石崩碎的惨样,但其实整整还是个好地方,反而把“禁地”给名副其实了。 一些唐家人很谨慎地守护在大坑边上,里面依然有少量的剑气偶发,还有浓郁煞气缭绕其中,一看就是非常危险。就算没有唐晚妆的严令,唐家的怂货们也没人敢碰。 原本唐晚妆打算的是等这些剑气煞气消散个几天,下方平稳了,赵长河身上的伤也养好了,到时再一起探。可莫名其妙的下方忽然又起了震感,这就无法再等,必须立刻搞清缘由。 并且不是唐晚妆个人来,而是镇魔司精锐全员集合,包括后续远道赶来的武维扬等上百精兵悍将各自分工,有条不紊地开始勘测陵寝的每一条道路。 其组织性和专业性,看上去是对这类的探查极为有经验的了。 但赵长河还是更信赖思思。人家本来就是上个纪元的遗民,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上个纪元的建筑风格和禁制类型,说不定住的地方都有大量类似陵寝。 瞧那天找路简直跟回家一样,哪里剑气少、哪里是主陵,陆家人几代前仆后继的探索,被她眨眨眼的工夫就找出来了,镇魔司再专业恐怕也没到这水平。 这一次也一样,镇魔司的人各处勘测,赵长河与思思就直奔主陵大门,要有问题的话多半就是出于主陵,不会在外围的通道里。 唐晚妆便默默跟在两人身边护持。 抵达主陵大门外,地上陆家老者的尸身仍在,脸上还带着死前大笑而逝的余韵。被周遭浓重的煞气侵染之下,反倒还能给人一种力量感,比死前的虚弱模样还强了几分的样子,似乎随时能爬起来再给你一剑。 赵长河道:“我第一反应是煞气驱使这位尸变,看来不是。” 唐晚妆点了点头,赵长河这个猜测是有道理的,此地煞气依然浓郁未散,在这种强烈的毁灭杀机的驱使之下,无意识的剑气都能自己往外冲,这躯体爬起来乱砍并不奇怪。目前看上去还没有,也属于随时可能起来的那种。 这就更证明了剑皇复苏的可能性。 唐晚妆打量厚重的石门,这里面才是主陵,主陵的意义可不是一个墓室,而是同样会有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内里的守卫就不再是外面这些简单的剑气,不知道藏着多少恐怖的杀机。 所谓的震感,就是里面传来。 如果没有变故,唐晚妆觉得之前赵长河提议过的“永久封闭此地”才是最佳答案,没有必要去触碰前辈之陵,当它不存在就可以了。但既然生了变故,总得解决吧? 可门打不开,连生了什么变故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赵长河正在问思思:“这门你知道怎么开么?总不能像这老头一样去劈吧?” “当然不能,那只会再度触怒皇陵。” “那怎么进,是不是外面的通道各处留有机关?” 思思很认真道:“人们看见门,总是想要去打开,却不曾想想,这是人家的墓葬,你下葬之后希望别人进去么?为什么要留一个可以从外面打开的机关?” “呃,那为什么要做一个门型呢?” “因为墓是生前做好的,门是给他本人临终时进的。或者他死在外面,由他的亲人或徒弟把他抬进来……门的意义在设计起就是一旦关上就机栝脱节、永久关闭,换了你我设计自己的墓也是如此,绝对不可能会有留给外人开启的预设。” “有道理……那那些盗墓的是怎么弄的?” “陵寝无非砖石土壤,靠挖都能挖进去,但这类强大存在的陵墓没人敢乱挖乱炸,一个搞不好就死无全尸了。”思思叹了口气:“但实际上没有那么难,我们用一些腐蚀性的药物,就可以慢慢把这厚重的石门无声无息地融开一个口子,闹不出动静,也就触动不了什么禁制。”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东西?” 思思瞥了始终静听的唐晚妆一眼:“我没有,但镇魔司肯定有类似之物。大夏立国这么多年,勘探的类似墓葬一定少不了。” 唐晚妆终于道:“我有,但也有一类禁制是一旦门有任何损毁就会触发,这种方式未必稳健,本想听你还有什么其他主意。” “没有。”思思摇头道:“我说的是这门没有这种禁制。因为这种无声无息不触发动静的手段,是盗墓者们死多了才总结出来的方案,所以后来的陵寝也开始应对这一项,但剑皇陨落之年更早,他的时代还没开始讲究这些。” 赵长河揣手站在一边,就像一个旁听教授讲座的萌新。 连唐晚妆眼里都闪过惊艳之色,这对上个纪元的了解有点离谱了,你居然知道剑皇死在哪一年? 绝大部分人对上个纪元强大存在的印象都是死于纪元崩毁的那一场末日,很少有人认真细想,上个纪元自身的时间跨度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本身就具备多个历史时期。而就算想过的人,由于跨了纪元难以考证,也很难确认每一个传说人物对应的时代。 别说上个纪元了,就算本纪元的历史,都多的是考证不出的……起码镇魔司还真的不知道剑皇死在哪一年。 唐晚妆没有去质疑思思的判断,当机立断地摸出一个瓶子,在门边轻轻洒下一些看似清水的玩意。 过不多时,坚硬厚重的石门一角肉眼可见地开始变软变脆,连赵长河都感觉出来了,试着拿龙雀轻轻一挖,毫不费力地就挖穿了进去。 赵长河有些咋舌:“还真有这样的水啊,这要是给人喝一点,比什么毒都可怕吧?” 这科技树怎么点的…… “做不到无味,难以投毒,倒是小心被泼。”唐晚妆简单地说了一句,当先弓身从挖开的小洞里钻了进去。 看着她弯腰钻洞的样子,思思撇撇嘴:“看不出来屁股还挺翘的。” 唐晚妆:“……” 赵长河抚额:“你还真有闲心,快去钻,我断后。” “你是想看我屁股吧?你先钻去!”思思作势飞起一脚,赶他先走。 赵长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当先往里钻。 其实他知道思思在怕什么。 和当初的迟迟一样……迟迟说,不要把后背露给别人……尤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面对前方可能存在的宝藏。 唐晚妆示之以诚,加上武力碾压一截无惧偷袭,所以当先带头。 可思思不敢……其实思思应该明知道即使会有变故也不可能在这什么都没见到的时候就开始,没这么做事的……她只是本能,下意识地选择在最后罢了。 说是已经和朋友一样打打闹闹,其实在她内心,从来没有信任过。 第167章 是人是鬼都在秀 如果是临时小队,这种情况基本没谁敢走最前面,因为即使不需要提防背刺,前面开路的风险也是最大的。 唐晚妆圆润的部位消失在赵长河眼前,已经钻出了“狗洞”。 下一刻左右劲风狂起,两柄利剑左右刺来。 唐晚妆微微一侧,伸手轻带,两柄剑从她鼻尖擦了过去,互相交击,发出“叮”地一响。 赵长河迅速钻出,龙雀太大了都来不及拔,出去就是一脚踹向右边,却听“悾”的一声,感觉踹在了陶土上一样。 人俑? 不管是不是人俑,赵长河只觉得自己这一踹非常虚弱,踹过去人俑没反应,自己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威压临身,压得喘不过气来,所有的力量都下意识用于对抗这个了,尖锐的剑意森森泛过肌肤,毛发悚然。 剑域威压? 定睛一看,却发现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形的轮廓。 之前的外部通道本也是黑暗的,但大家修行到了现在,夜视能力还可以,基本不阻碍视物交流,此前陆家老者的表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唐晚妆的圆月在面前晃动十分清晰圆润。 但这一门之隔,就立时处于某种奇特的压制之中,竟连夜视能力都被限制了似的,只够看见隐约模糊的轮廓了。 可呼吸无碍,这里有空气,不知道这通风怎么做的。 心念闪过,唐晚妆已经拔剑出鞘,左右分光,“唰唰”两剑就把对方手臂斩断,两段陶土带着铁剑掉落在地的声音颇为明显。 随着断臂,两个人俑也不动了。 “果然是人俑。”唐晚妆低声道:“以一缕剑意预存其中,遇敌而战,已经会用剑法……这剑皇生前的修行真的是神佛之能。” 赵长河皱眉,其实对方强不强是另一回事,自己的力量发挥不出才难受,尤其是此地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连个形势分析判断都做不到,无边的黑暗只能带来无尽的心虚。 “有照明物么?” 思思不知何时已经钻了进来,此时才道:“别照明,此非常规盗墓知识,无论能否点火都不能点,夜明珠之类也别用,一旦有了光明,恐生异变。” 赵长河闭上了嘴。 唐晚妆低声道:“此乃剑域,限制五感,压制内息,本质是一种警告,你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不敢继续往前。” 赵长河愣了愣:“什么都看不见?” 唐晚妆道:“难道你看得见?我都只能看见你一点点很模糊的轮廓。” 赵长河:“……” 这身后眼的挂有点离谱了,本以为只是对五感有所增幅,从这里看,似乎还能无视这类的“领域”效果,地榜第三能看见的状态和自己差不多。 这么看来,思思多半看不见。 赵长河向后伸手,捉住了思思的手。 思思感受到他的“吃豆腐”,也是一愣,继而沉默,没有把手抽出来。 其实她另有秘法,不但看得见,看得还比别人更清楚。但她知道赵长河这么握着的意思,心中极其复杂。 口中却还是故意问道:“既然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怎么往里走?” 唐晚妆道:“我们此来不是为了盗墓,也不是为了什么剑皇传承,一则为了探查这怪异震感,阻止变故;二则也是为了摸清此陵状况,尝试重新封印于地下。一切行事以不引发变故、姑苏安全为前提,所以不需要往里走。” 思思问道:“可你不往里走,怎么探查震感的来源在哪?” “开启人体秘藏,与玄关境界的最大区别就是,玄关只修人体,无论内外都还是人身范畴。而所谓秘藏,便是打通天地之桥,修的是天地相关,灵觉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取代五感,而本座已经尽启三大秘藏。” 思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怎么总是忘记,这位是真的可以自称“本座”的,不是那些小帮小派,也不是娇娇怯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整个天下,无论神州异族加起来,能胜过她的人只有十二个! 唐晚妆道:“此地震感,压根就是前方远处有一排人俑正在蹦蹦跳跳造成的……” 赵长河:“?” “我察觉不到有什么杀机,并非墓室生变,更不是剑皇复苏。”唐晚妆语气轻松下去:“这墓室之内的煞气甚至不如外面通道,剑皇的沉眠依然安稳,我们不应打扰,离开便是。” 赵长河问:“需不需要探查怎么把此地重新封印的方法?” 唐晚妆语气越发轻松:“我感到了此地空间依旧有紊乱之感,到时候再看看维扬他们在四周节点是否有什么发现,再试试能否借由这种紊乱,谋求再度将空间隐蔽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就恢复原先谁也找不到的状态,此事定矣。” 思思奇道:“人俑为何蹦蹦跳跳,难道不需要查个清楚?其实这里也没进主墓,守卫只是次级,不会太强。” 唐晚妆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确实不太强,刚才这两个人俑都是玄关七八重左右的实力,但已经超过你们不少。前方那一大排蹦蹦跳跳的,若都是如此实力甚至更高,打起来必将乱套,我们的实力还受到剑域压制无法发挥,何必强行触碰?” 赵长河也觉得进来一趟又莫名其妙地退出去了很不是滋味……但大家的纲领确实是探查情况、确保陵寝不生变、确保姑苏安全为要,唐晚妆作为带队领导严守纲领绝不妄行是最清醒理智的,他也没什么好说,便准备退回狗洞。 可正在此时,地动山摇之感大作,“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竟是那群原地蹦蹦跳跳的持剑人俑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就像被打扰了蹦迪雅兴似的。 “快退!”赵长河示意身后的思思:“你先走!” 思思正要钻回去,却忽然愣了:“那个、那个老头堵在洞口!出不去了!” 赵长河也是皱眉,洞口狭小,一旦有人在外堵住,他很难发挥,何况还受剑域压制。只有唐晚妆能快速破口,但这一阻挡,人俑已至! 本来还很平静的氛围忽然就变得极度惊险! “呛!”春水剑出,将前方人俑尽数卷在了剑光里,唐晚妆的声音依然平静:“何必做戏……我进来之时已经传音武维扬,把外面的尸首挪开,就是怕它生变。外面根本没有尸首了,反而是你故意堵在洞口不让我们出去……” 赵长河:“?” 思思忽然身形闪烁,绕过前方人俑剑阵,直奔内部而去。 唐晚妆叹了口气,她被这些人俑剑阵缠住,也一时半会拦不住思思。 赵长河的神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的轻功凭什么拦思思! 这些人俑竟是在听思思的指挥……也就是说,连之前蹦蹦跳跳吸引大家进来的“震感”,都是思思做的! 唐晚妆平静地道:“极高明的苗疆蛊术……她早在昨夜偷偷潜入,借由我们没明白的某些通风口,放蛊进来控制人俑,只等此刻。” 只在一句话间,前方远处传来“隆隆”的机栝开启之声,似有闷雷似的声响从地底传来:“是谁……妄动陛下剑印……” 这才是真正的剑皇亲卫!有智力、能说话的复苏者,不再是剑气,也不再是人俑! “嗖!”思思亡命飞掠而回,一道恐怖无匹的剑芒追在身后,眨眼即至。 思思人在半空,轻巧地点在一具人俑身上,折身闪开。 那道剑芒追到面前却微微一顿,现出一个古拙的人影,定定地看了看赵长河背上的龙雀。 龙雀发出强烈的战意。 “嗖!”剑芒再起,这回刺向的却是赵长河,剑卫眼里这伙人都是一伙的,那当然先杀这把恶心的刀。 赵长河:“草……” 思思却趁势折身而返,转回剑卫出现的禁制方向。 龙雀的反应也在她的计划内,就是要借此让赵长河唐晚妆与这个剑卫拼在一起,她趁机去拿东西! 赵长河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但唐晚妆发现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当思思引剑卫过来之后,本来在和她唐晚妆纠缠的人俑剑阵不再攻击她了,反而齐齐剑锋一转,转向围攻这个剑卫。 她明明算计一切,可却担心剑卫真的伤害了赵长河。 不知道该怪赵长河傻义气盲目信赖妖女呢,还是该说赵长河的义气其实算是有用? “呛!”春水剑出,刺向剑卫后脑。 唐晚妆当然必须援救赵长河,没空理会小妖女。 而看看此时直面剑芒攻击的赵长河,龙雀摆出的却是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完全与他日常的刀法不符。 剑卫的攻击忽然弱了下去,似是惊疑不定:“陛下的……入门剑法?你是何人?” 唐晚妆想起那是什么姿势了。 那是赵长河刀劈煞剑剑影之时,剑影所用的简易剑招! 他居然就学会了! “叮!”趁着剑卫有发愣之象,唐晚妆的剑气已经果断刺在了剑卫后颈之处,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赵长河的忽悠只能一时,不可能靠这个让剑卫认主,趁着这个发呆果断制敌才是正解。 剑中后颈,看似无效,可剑卫微微晃了一下,已被春水剑气侵入身躯,力量大减。 几乎与此同时,赵长河的剑招忽然就变回了刀招,一刀崩山怒斩,直取剑卫脑门。 唐晚妆惊诧地发现,本该被剑域压制实力的赵长河,根本没有半点虚弱之相,这一刀之狂猛,甚至超过他劈散煞剑之时! 是不是说明,其实赵长河隐瞒状态,也是在防思思一手?只不过没想到思思反倒没想伤害他…… 然而见多识广的唐晚妆都无法理解,她远超赵长河一大截的实力都不能彻底抵消这剑域的压制,实力发挥受了不轻的影响,赵长河是怎么完全不受影响的? 第168章 我就是坏女人 赵长河此前确实受了剑域压制,但他发现身后眼不受影响的时候,就开始暗中破解了。 身后眼是瞎子赠予,其级别可以无视这个剑域,不管瞎子是不是乱世书灵,天书的级别只可能比身后眼更高,同样可以无视这个剑域。 剑域的笼罩不是针对人的,天书在怀中同样会受剑域侵袭,既然天书被抹一脸都要傲娇,那被剑域强暴了难道没点抵抗意识? 赵长河尝试输入真气到怀中金箔,果然首次有了一种“沟通”的感觉。 金箔隐隐的传来一种极为浩瀚的意志,大致意思是说,所谓领域无非也是武学的一种应用,把它解析了就等于破解了一个招式一样,区区剑域牛逼个锤子,竟敢压迫我? 哦,你太菜了,解析了也看不见,但你有身后眼。 身后眼与金箔互相应和,落在赵长河眼中,这个空间就像被解构了一样,如同看盗梦空间之类的电影,眼前的东西被“数据化”了。能清晰地看到能量的流动、剑气的运转、就连一种隐隐约约的“意”似乎都实体化了似的,只是实在看不懂,武学理解差距太大了。 但这就已经够了。人不懂水的时候入水只会被溺死,当你懂了,反而能利用水的力量。 剑域不但没了压制,他一刀劈出反而能顺着剑域能量结合运作,发挥出比正常还强的力量! 可赵长河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一副受了压制很吃力的样子。 身后眼观察之下,思思的神情一直很怪。永远不要忘记与思思初识的交集就是想控制自己,不要以为最近这点小交情真就是朋友。 暗黑险地,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不过没想到,她的计划从昨夜就开始了。 “哐!”赵长河一肚子闷气,尽数发泄在眼前的剑卫身上,刀剑狂暴交击,似有能量波纹向四周荡开,八方风卷! 被唐晚妆一剑刺伤的剑卫早就没有了刚出来时的惊人剑意,但力量依然极其强悍,赵长河被震开数丈,一路后滑,鞋底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印记。 肩膀和面颊一阵刺痛,竟是刚才这一交击,对方剑气溢散擦过的结果。 太强了……不知千万载的力量消磨、又被唐晚妆刺伤脖颈、周围一群人俑剑阵还在围攻,剑卫百忙之中勉强回这一剑居然还能有这么强的力量……若是当年全盛时,他该是什么实力?这还只是思思口中的“次级守卫”! 这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赵长河看得出来,唐晚妆不敢杀这个剑卫……否则以她之强,就算被剑域压制力量,可刚才那一剑都砍脖子上了,按理就该能秒了剑卫才对,可她只是在做限制削弱。 她怕杀了剑卫会触怒皇陵,一切变得不可收拾。这就是好人总要在坏人面前吃亏的缘故吧……顾虑太多,束手束脚。 可这剑卫尸变,身躯硬如钢铁,常规的方式已经无法做到不杀它的情况下击败限制了,只能慢慢磨,将它的力量耗尽,重新沉眠。 思思早想明白这些了吧……她要的就是大家拖着,此时去取所谓“剑印”,简直是在白捡。 剑印位置并不算远,这边纠缠了这一阵子,思思已经取到了剑印,再度折回。 “铛!”赵长河一刀斜斩,架开了剑卫一剑,唐晚妆再度刺在剑卫前胸,春水缭绕,剑气束缚,竟将剑卫“捆”在了原地。 无数人俑围上,把剑卫死死摁在那里。 下一刻赵长河唐晚妆仿佛约好似的,刀剑齐转,齐刷刷冲着通道尽头的思思砍了过去。 思思叹了口气,忽然举起了剑印。 “唰唰唰!”仿佛应和帝皇之命,左右飞奔出无数人俑,把通道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后面那些摁着剑卫的人俑也涌了过来,把后方也堵住了。 思思躲在人俑背后叹气:“剑皇没被触怒复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们要破这些人俑杀出去不难,没什么危险了,我也另觅道路离开,大家再不相见。是不是一定要此时破阵出来追杀我,不死不休?” 赵长河冷冷道:“这就是你算计我们的理由?为了一个剑印?” “知道这剑印是什么吗?”思思叹了口气:“除了核心绝学之外,剑皇的大部分剑法精义都汇聚于此了,差不多可以算得上天下剑法总纲。” 赵长河道:“你在自欺欺人个啥呢,这里依然不是主墓,只是外围,哪有这么好的东西放这里?” “上个纪元的人,我比你懂……他死前也无法确知自己能不能复生,不愿意自己的传承断绝,总会在外面比较简单的地方留下有缘之传。只要通过剑奴的考验,获得剑印,那就是他的剑道传人了。只是真正的核心绝学不会这么草率,需要继续吃透剑印所传,将来继续往里面探,通过各种考核,才能真正成为剑皇传人。” 赵长河想起青龙印,心知思思所言不假,那些人搞传承确实比较简单,主要看缘法。若是太难获取,那得到传承的人只可能是一个顶尖的强者,对他们的传承就没有那么重视了,这些传承性质的东西本身就是针对不太强的后人而设的。 只可惜,思思不是迟迟。 思思见他沉默,再度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剑奴会是个什么考验,或许并不是击败。总之我不是学剑的,要通过这种考验基本没有可能。更别提还不敢杀剑奴,生怕触怒皇陵,岂非无解?只能靠偷。当我知道唐姐姐要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办法了……唐姐姐太强大了,不仅可以敌住剑奴,绝对还能做到分寸,不轻易击杀,简直完美无缺。于是我潜入此地,提前布置了一些东西……” 赵长河冷冷道:“你可以直接商量。” 思思笑笑:“我相信如果是依靠你的力量,可能你会愿意帮这个忙,甚至不会和我抢剑印。但镇魔司是公家事,剑印传承对大夏也很有价值,唐姐姐是不会肯的……我既要借她之力,这事就已经无解,只能做这么个小人……事实上我从来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小妖女,不是么?” 赵长河冷冷不答。 “你恨我骂我,将来要打我杀我,我不怪你。但是赵长河,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思思幽幽道:“你的故事很好听……我也说说我的故事给你听,你是不是很早就想听?” 赵长河道:“你说。” “段誉是我,却也不是,他是不想学武才离家出走,而我并非不想学族中巫蛊之术,恰恰相反,我是族中同辈学得最优秀的一个。但那又如何呢?坐井观天,故步自封,禁地来人,举族称臣。他们还很高兴,说能得到远古的神灵传承,但我跪在人群之中,只觉得耻辱。” 赵长河唐晚妆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对于唐晚妆来说似乎更有值得分析的东西。 “神州人不知我们的存在,我们却很早就发现了通往神州的入口,偶尔也会出来采买。只不过我族中人少,强者也未必强于神州,族中严令在外不得使用族中之术,以免泄露踪迹,没事找事。主要是他们也觉得神州武学也属初兴之学,没什么借鉴价值,不如祖宗之法……但我觉得不该如此。” “我认为神州之武再怎么初兴也已呈百花齐放之势,总比故步自封的好。何况是否有借鉴价值,首先你得先深入了解,而不是自高自大去凭印象。他们说我这是不敬祖先,看不起祖宗之学。”思思嫣然一笑:“我说是啊,称臣为奴的祖宗之学,很了不起吗?” 赵长河:“……” “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最后相约,我强行要去神州,可以,但一则不许泄露族中之事,也禁止使用族中之术;二则若不能带回真能让大家改变想法的武学,那就永远不要回来了,取消一切继承资格。” 赵长河终于道:“所以你出来之后,不惜拜盗贼为师、与淫僧为伍、做低贱丫鬟……为了不露自己修行根底,宁愿被我压着下跪。” “小女子能屈能伸嘛,为了以后不跪,装那么一两次又有什么呢?反正在你眼里下跪的是拈花天女又不是我向思檬。”思思嫣然道:“还有亲嘴渡气……我相信你身上必有秘密,对我族价值无穷的秘密,可惜啊,那时候我还是蠢得被誓言限制,没使用巫蛊之法,否则早就掏出来了,何必白白地亲你,到了现在都被老爷认为放浪……” 赵长河叹了口气:“还在说这个……” “哼哼……”思思媚声道:“放浪就放浪吧,我也没学过你们的礼法,我自己的嘴巴,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吃亏是我自己的事儿,用得着别人说三道四?不过现在觉得对象是老爷的话,好像不算很亏。” 唐晚妆一直没有插话,直到此刻才道:“你把剑印带回去,就算达成了你的需求?那也是上个纪元的武学,不是神州武学。” 思思啧啧两声:“首座大人也如此一根筋,学武只是为了学武么……我求神州武学,为的是寻找不再称臣为奴的路径,而剑印已经可以达成这一点、甚至还有后续更深的传承希望,还为什么非要继续学百家武学?” 唐晚妆:“……” 思思续道:“再说了……此物证明了广大神州才有无尽的遗迹、无穷的变数、推演不完的发展,那区区一山之地,则只能永远死水一潭。我要证明的东西已经足够,必能带动族中之变,而不是真为了来做鸠摩智的。” 说到这里,再度莞尔:“可能我学了演戏,太能代入啦,老爷讲个故事,结果我总觉得谁都是我,气得老爷想揍我……其实至少还有一个重要人物我没代入过,现在做一次也无妨,算我的赔罪啦。” 赵长河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你又要演谁?” 思思嫣然笑道:“把段誉和木婉清关在牢里下春药的段延庆,我就是个大恶人呀。” 不知何时,粉色的烟雾散进了通道,随着话音,越来越浓,蠢动人心的燥热瞬间在心底蔓延。 烟雾之外,思思的叹息声渐渐远去:“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前引发震感么……我怕继续和你玩玩闹闹,就再也提不起坏心了。好喜欢听你讲故事……可惜下次相见,你不知会不会一掌打在我胸前……” 第169章 请自偿之 “何必下次相见?” 思思已经绕路而出,钻出狗洞口,身后忽然传来唐晚妆悠悠的声音。 思思整个人僵在那里。 探头出洞一看,洞口左右影影绰绰全是镇魔司精锐,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怕是变成苍蝇都跑不出去了。 思思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倒退着爬啊爬,退回了狗洞内。 “哗啦啦!”人俑破碎之声响起,赵长河提刀劈了出来,伸手一提。 退出狗洞的思思后领一紧,已经被赵长河提了起来,身边纤手拂过,唐晚妆一刹那间点住了她周身所有要穴。 思思想要操纵人俑都提不起力气,全体人俑开始发呆。 赵长河道:“武老哥,丢条绳子进来,这货不吃点穴的。” 思思:“……” 洞口丢进了一条麻绳。 赵长河揪住思思双手,唐晚妆亲自五花大绑,把她缠得粽子一样丢在了一边。 一瞬间从得逞跑路的小妖女变成了阶下囚,思思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都是懵的。 “都在做戏,都在算计,可是你们小年轻,真就把大夏镇魔司首座当成一个只会出点力的力工,任你玩弄?”唐晚妆轻轻咳着嗽,叹息着说:“真是如此,你以为四象教弥勒教,到底忌惮我什么?异族妖女,未免把神州英雄瞧得忒轻了。” 思思:“……” 唐晚妆道:“今日突兀震感,我已经疑心是有人搞鬼,周遭只有你的嫌疑最大。看在你此前出力颇多,赵公子也对你亲近,我并不想直接与你翻脸,依然带你进来了……我已经提示过你,维扬把门口尸体清理了,就是希望你明白事不可为,老实放弃……可你满心的剑印,却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思思此时才醒悟,镇魔司的人既然到门口清尸体了,为什么要清完就走人?难道给你们里面的狗男女留私人空间吗? 当然是镇守在门口,随时应对万一啊! 可刚才里面打得那么激烈,唐晚妆也始终没让人进来支援,总给人造成一种错觉,外面没人…… 思思的脸色憋得酱紫。 “这里就这么一个出口,只要镇魔司守在外面,以不变应万变就可以了……”唐晚妆咳嗽着,脸上泛起了强行压制春药的嫣红,依然低声在说:“我确实不知你对此地了解到这个程度,竟知悉剑印所在、还知道剑卫性质……但我要解决这个剑卫,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你说我强,但你依然低估了我有多强。” 思思道:“你们之所以和剑卫慢慢磨叽,反倒是在等我取出剑印?” “赵公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自己确实如此,我不了解此地,自己去取的话,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禁制未解,不能贸然行事。你既然那么懂,帮忙带出来当然是最好。”唐晚妆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用一群人俑能挡住通道,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讲故事,而不是趁着阻挡片刻迅速遁走……是因为你喜欢他么,试图自辩一些什么?也好,不需要审讯,你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思思不敢去看赵长河的表情,憋红着脸不作声。 确实小觑了神州英雄,尤其这个病恹恹的女人,她的外在比别人更具备欺骗性,总觉得好欺,其实她才是大夏最可怕的人之一。独撑衰朽大厦,镇压世间群魔,岂是易与?细细想来,“善良”这两个字都未必和她有多大关系,过于善良可欺的人,根本做不了这个位置。 “其实这些都没关系。我们本来也要探索剑陵,既然得到剑印而剑陵无损,你那点欺瞒我们可以不计较,放你离去便罢。而且你还有惭愧之心,也不算无可救药。”唐晚妆说着说着,神色渐渐有了怒意:“可你不合……为了补偿自己那点惭愧,对我下药送给赵公子玩,把我的清白作为你补偿的筹码……过分了,姑娘。” 思思撇撇嘴,在她的是非观上,倒还真没把别人当回事。 她在乎的仅仅是赵长河。 唐晚妆微微一笑:“在乎他的感受?不想他记恨你?可你这么做,却也没问过他自己想不想呀。” 思思瞥了赵长河一眼,赵长河一直一言不发地揣手手站在旁边看,见她看过来,“哼”了一声偏过脑袋。 思思觉得赵长河其实是想的,只不过承不承认就不好说了…… 唐晚妆终于收起笑容:“既然愧疚,那……请自偿之!” 说完纤手一振,始终运功压制排解的淫毒居然被她尽数逼出掌心,继而手掌一翻,全拍进了思思嘴里。 “唔唔唔!”刚才还很淡定认命的思思剧烈地扭动挣扎起来。 赵长河第一反应是唐晚妆的实力真的好强,比岳红翎强好多…… 思思这个毒大概是她古灵族的特殊玩意,赵长河的特殊毒抗都觉得不太压得住了,也怪不得思思自信满满觉得可以对唐晚妆生效。可岳红翎都压不住弥勒教更低端的淫毒,唐晚妆面对这种更强蛊术不仅压得住,还全部逼了出去。 如果说思思犯了不少错误的话,其中最大的一项错误就是凡人理解不了神,玄关几重的武者,代入不了三大秘藏全开的变态。大家的等级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这样的算计,又怎么能成功? 包括他自己……思思如何算得出他的毒抗,以及天书加身后眼的作弊,连剑域的压制都能成为主场? 思思自己吃了自己的毒,只在顷刻间就变得眼波迷蒙媚眼如丝,身躯无意识地扭着,轻喘呻吟。 那绳索绑着,被这么一扭,反而又把她的身材更加凸显在绳索勒绑之下,让人看一眼就血脉偾张。 唐晚妆看了赵长河一眼,轻轻咳嗽着:“她交给公子审讯,无论你要放了也好,要杀了也罢,还是其他……由你决定。” 说完提高了声音:“镇魔司入内,小心检索周围,确定空间节点,准备封印此地。切记不可触动禁制。” 镇魔司众人相继钻入洞中,都目不斜视地不去看被绑的思思,四散勘测去了。 唐晚妆蹲在被春水剑气束缚的剑卫面前打量,低声道:“陵寝非行事之地,晚妆可不像异族妖女那么煮鹤焚琴,不如回你客院去吧……此地有什么发现,回头我会与你同享。” 赵长河也没客气,一把拎起扭来扭去的思思,飞速离开剑陵。 唐晚妆这大气的……不仅是人交给他处理,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把思思怀里的剑印收走,这是连剑印都交给他决定。 赵长河很承情,却也很头疼。 现在这个小妖女……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咚!”思思被丢在了客院床上,赵长河关上了门。 思思依然被绑得花团锦簇,背着手难受地在床上扭动喘息着,桃花眼掠过门边静立的赵长河,眼里尽是春水迷蒙,又蕴含着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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