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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平日里想来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唯有此刻是个机会。陆家蓄谋已久要搞唐家,必然倾巢而出务求一举毙敌,哪想得到莫名其妙有第三方盯着他们家屁股后面来了?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越发放缓放轻——有用于修行的石屋,就证明核心之地就在近处,并且能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才会有人在此修行,此番探索想要揭开的谜底似乎就在眼前。 绕出通道最末,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厅,悄悄探头看去,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闭目坐在厅中,侧对通道,面朝一边墙壁,似在入定。 让两人感到惊异的是,这厅中别无通道,已经是此行最末端,但老者面对的墙壁却看不出什么异常,根本就是个普通石壁,反倒是老者身后的石壁上有奇怪的划痕,似是剑痕。 这场面让两人看得摸不着头脑,你说要是感悟什么上古剑痕吧,那也是面对剑痕感悟啊,怎么会是背对?何况这些剑痕看上去比较新……莫非是悟剑时自己造成的? 思思附耳道:“这老头快死了,可能只有一两个月的命。” 赵长河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正待问时,前胸后背同时开始震动。 背上是龙雀,震动是杀机预警。 前胸是金箔,震动是为了什么? 赵长河无暇思考,龙雀震动就很要命了,他第一时间拉住思思的手,迅速向……前方冲了出去。 思思:“?” 就在赵长河启动的同时,那老者睁开了眼睛:“想不到我家做螳螂,竟另有黄雀在此。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咦?” 眼前是劈头盖脑的刀光,龙雀已经劈到他脑袋上方不足三寸了…… 老者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轻轻伸手往刀侧一拍,赵长河迅若雷霆重逾千钧的一劈,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拍歪了刀路。 “没想到,你察觉被我发现,第一反应不是后退,竟是进攻!”老者啧啧有声:“如此勇烈,你在江湖上不是无名之……” “嗖!”一柄匕首悄悄扎向了老者后心。 老者哭笑不得的表情更加浓郁了,看似坐在那不动,然则身躯不知怎么的轻轻一扭,思思的匕首便擦着过去,连衣角都没伤到。 腰间风声大起,赵长河趁这机会就是一记横斩。 老者终于维持不住云淡风轻,右手向下一压刀身,身躯站起。 赵长河倒退几步,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毫无惧意地摆出了一个继续进攻的架势。 老者叹了口气:“如此人物……穿着我家后辈的衣服,可惜不是我家儿郎……可惜,可惜。” 赵长河也道:“彼此彼此,前辈这实力绝对是人榜,居然藏得这么深,乱世书都不上。” 老者淡淡道:“乱世书终归是按照战绩说话……其实老夫久未与人动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人榜实力,你又是从何判断?” 赵长河不答,这不是很明显吗,岳红翎和赤离绝对属于人榜末尾实力,就算差一点也差不到哪去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应对自己这一劈一斩,看上去简直不费力似的。也许没和他们真正打过不好判断,但这老者肯定属于那一级别,甚至可能更高一点。 好在没带给自己类似唐晚妆当时那一指根本避无可避的感受,否则那是地榜,洗洗睡吧。 但即使是人榜末尾,也不是自己此刻能应付的……可赵长河出奇地发现,自己一点惧意都没有,脑子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慢慢开口:“前辈家族正在做大事,前辈这等实力居然不前往参与,真就不怕家族谋局失败,族灭在外?” “这就是你们敢来探秘的原因?”老者淡淡道:“弥勒教主已至,唐家根本无可抗手,老夫还去干什么?” 赵长河心中一跳,又冷笑道:“可唐晚妆也来了啊,弥勒真能稳胜唐晚妆?” 老者神色微微一变,慢慢道:“多谢告知。那老夫只得先杀了你二人,再往唐家。” 说罢“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赵长河忽地大笑起来:“别唬人了,你的实力绝对不堪激战,大概打着打着自己都没气了,根本不敢去参与激烈的战局,只敢在这里装模作样,否则早该一剑杀了我们,还能叽歪这么多?我知道你们家选在这个时间发动谋划的原因了,敢情是你快死了……” “嗖!”老者眼中凶光大盛,一剑直刺赵长河咽喉:“老夫处理你们,也无需激战!” 他没有吹牛,单是这一剑,赵长河就看不穿后势,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抵挡,下一个变招就能穿透自己的咽喉。 但他根本就没想要抵挡。 赵长河一把拉住思思的手,忽地向老者面壁的石壁猛撞过去:“我却知道怎样让你陷入激战!” 看似死路的石壁忽然漾起一阵涟漪,赵长河与思思同时消失不见。 老者又气又急,大怒追了进去:“给我死!” 光影晃动,次元穿梭。 眼前再度视物之时,赵长河看见的是古朴庄严的陵寝内部,四通八达,气象万千。 属于上个纪元的空气再度蔓延在身边。 金箔震动,必有其因,结合各种前因后果的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老者面向的石壁通向一个异度空间,他背后石壁的剑痕,是这个空间里射出来的剑气刮的。 赵长河猜对了。 还没等他俩看清周围景色,四周剑气纵横,煞气横空,凌厉无比的杀机比在老者面前还要恐怖百倍。 思思心中泛起之前所知的一个词:剑皇。 这是剑皇陵寝! 不在虎丘剑池下面,竟然在陆家? 可看赵长河那副早有所料的神情……他是早就猜到了? 第150章 名侦探长河 与想象中的常规守卫剑气不同的是,此地的剑气凶煞无比,那种血戾之气有若实质,仿佛挨一下就会被血煞附身似的,让思思第一时间想到了被铁链绑在静心庵的陆少雄。 地上甚至还能看见骷髅横尸,似乎是陆家人曾经入内,被剑气杀死于此。 思思转头后望,根本不见来时之路,只能看见狂吼着跟上来的老者,厉声狂笑:“自作聪明!你们以为进来可以躲我?殊不知此口可进不可出,你们也再出不去了!老夫不过一月之寿,死则死矣,你们呢?哈哈……哈哈哈!” “嗖嗖!”数道剑气袭来,老者的笑声停歇,挥剑格挡着剑气,却不是朝着两人冲来,反而掠向了另一方向。 仿佛一出怪异的戏剧,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你说让他陷入激战的办法?”思思有些迷糊地问:“大家都要应付这恶劣环境的话,这老头肯定比我们轻松,他没事儿我们倒要先死了……而且他为什么不来追我们?” 赵长河左右闪避着剑气,急促道:“只要你判断的他寿命快没了是对的话,那他激战一段时间则必然萎靡,大家都还是凡人之躯,快死的人哪能一直发挥鼎盛战力,那不可能,我们还没修仙呢!” “所以我们只要拖着,这个环境自己就会让他慢慢完蛋?” “不仅如此,他守在这里是有目的的,肯定在等一个信号,有一个必须去的地方,拖不起。一旦进来了,他觉得反正我们也出不去,自然保留力量对付剑气,去他该去的地方,这很容易理解。”赵长河急促道:“我看你好像懂点堪舆,能不能暂时找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方……小心!” 龙雀飞速切在思思身后,挡了一道剑气。 思思没问出不去怎么办,一矮身避过一道剑气,忽然往右边一窜,窜向了看似剑气更集中的通道上:“跟我来。” “嗖嗖嗖!”无数剑气穿过,思思迅速在地上打了个滚,剑气擦着她的身躯落在后方。 身后刀声大起,赵长河挥舞龙雀狂劈,负责抵抗肆虐的剑气。 “呛”的一声,一道显然特别强劲的剑气贯穿而来,赵长河横刀一挡,借力向后倒飞,窜进了思思所在的通道。 思思从后面拉着他的裤腰带用力一甩,又把他往前甩了一段距离,自己“嗖”地飞窜而去,竟然后发先至地从空中的赵长河下方掠过,那速度比赵长河本人的破轻功不知快了多少。 赵长河在半空中“铛铛铛”地挡开数道剑气,哭笑不得。 ——这货好像在爆种,仿佛告诉他本姑娘才不是累赘,单论轻身闪避的手段,我才是主力! 而且她还懂堪舆。 “这边!”思思再度伸手抓住他的腰带,直接把他当锤子一样往通道侧方砸了过去。 赵长河:“……” 他只来得及龙雀护脸,“哐啷”一声被砸进了墙里。 里面竟然另出现了一个通道,不知通向怎样的地方,但剑气似乎削弱了许多。 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对视,思思一肚子的困惑却已经不需要再问了,因为她也什么都明白了。 此口可进不可出,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只听老者这么一言,思思想了这几息,很快就贯通了整个脉络。 因为次元崩碎的缘故,帝陵确实在剑池之底,隐藏在异度空间里,但入口却崩到了其他地方,就是这里。 所以唐家人在虎丘剑池找了百年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帝陵虽在剑池底,但入口压根就不在那,而是在遥远的城南陆家有个“传送阵”通向这里……这让谁想得到? 然而这是可进不可出的口,进来了就只能在这里面走一辈子迷宫困死于此,如果能从此地破开空间出去的话,那对应的位置将是虎丘剑池! 陆家人空找了个入口,进去却再也出不来,他们没有能力破开异度空间,既回不了陆家,也出不去剑池。 于是只能在外建立石屋,隔界搔痒,试图感悟里面的帝陵剑意,可惜所得太浅,基本没啥用,空守宝山而一无所得。 随着岁月迁移,或许是因为陆家人前仆后继进去送死的缘故,也或许是在外屠杀了太多工人的缘故,或许纯粹就是因为时间……这个原因暂不可猜,总之此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煞气越来越浓,并且剑气不受控制地四处溢散,已经开始往空间之外穿透了,已不仅局限于这异度空间之内。 老者面壁时背对的墙上剑痕,证明了这一点。 赵长河知道这姑娘其实非常聪明,应该已经猜到始末了,便道:“我猜得比你早,不是因为我聪明,其实是因为我比较了解龙雀。” 思思点点头:“细说?” “见到陆少雄时,龙雀失控,我一直困惑不解,因为它对煞气可不该有这种反应,在龙雀眼里煞气就是个低级傻卵玩意儿才对。左思右想整个姑苏能够激起龙雀主动战意的,只有传说中的那两个字,剑皇。既是刀剑之敌,也是世无二皇,这才可以解释龙雀的兴奋战意。” 龙雀高兴地抖了一下。 思思磨了磨牙,谁说龙雀只会因为那种事起战意了,它拍我脸的时候怎么解释? 赵长河干咳道:“所以陆少雄根本不是杀了什么染煞的人导致自己被沾染的,他就是在自家秘地之外,被溢散出来的剑气穿入身躯。虽然这剑气携带着浓郁的煞气,实际上他并未被煞气侵占灵台,剑气就压根不是这效果。他的发狂模样完全是装的——那断裂的铁链证明了他爹娘根本没舍得把他锁死,铁链从来都是假绑而已。一个被假绑的发狂者为什么会老实被绑着,只能证明压根就没发狂啊。” 思思道:“所以龙雀想砍他,他不知道哪里露了馅,索性做出更加狂暴的样子来遮掩缘由?结果反倒把铁链假绑的事漏在你眼里。” “应该是这样。” “但他为什么要扮演一个发狂者?” “此地剑气既然已经开始向外溢散,陆家早晚呆不下去,并且也早晚守不住秘密,唯有祸水东引,唐家剑池岂不就是一个上佳的扣锅之地?如果借由此事扳倒唐家,不仅能取代唐家在姑苏的地位,还能占据剑池,达成他们陆家百年之愿。” “于是便导演了一出好戏,先买通一个无知的江湖人让他扮演在市集发狂砍人,陆少雄‘路过’,直接把那人给砍了,制造被外来煞气沾染的假象。”思思叹了口气:“所以第一个死者连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陆家公子要杀自己吧。” “不错,我验尸发现那人压根没煞气痕迹,就猜陆少雄身上的煞气才是一手货。”赵长河道:“后续顾三公子之流,极可能都是被坑的,来看望陆少雄却被陆少雄暗戳戳地侵入了煞气。这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有什么抵抗力,些许煞气沾染,很快就犯病了,陆家借此制造假象,引导各大家族一起去找唐家麻烦。但他们这个犯病其实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消除,所以要发动就是这么一两天。” 思思道:“可他们要传导煞气给顾三公子等人,策动围攻唐家,早几天就可以开始了,为什么等到你来了之后,等你破案吗?” “想多了,他们哪有把我当回事?他们想动唐家,不会只打算靠自己的,必然勾结了弥勒教,等的是弥勒来了才发动而已。”赵长河低声道:“如果刚才那老头没有大话,此时的弥勒已经在唐家了,希望唐家应付得下来。” 思思吁了口气,满脸都是破案了的舒畅感,感觉这种事的快感并不比打架赢了轻多少,很爽。 明明事态更加紧迫,她的语气反倒轻快起来:“所以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那个老者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本就是打算进来了就不出去的。他们探索已久,想必是掌握了一些办法,能够让此地的煞气往唐家剑池溢出,配合此时陆家人的行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破坏他,否则煞气大起,姑苏将成死地!”赵长河往外看了一眼,急促道:“此时他在剑气之中游走这么久,按理也该是强弩之末,只要知道他在哪里,我有信心。” 思思露出一丝笑意:“那简单,我知道他在哪。” 第151章 主仆易位?天地无我! 事前各种精准分析犹如柯南的赵长河这时候是彻底懵圈的,只能傻愣愣地看着思思掏出一个小小罗盘样的玩意儿在四周神神叨叨地勘测着什么。 这么小巧如怀表的罗盘可不好找,很怀疑这玩意是她从盗圣叶无踪那里偷的…… 赵长河对于盗墓堪舆这类事儿实在一窍不通,只恨当年看多了陆小凤,而不是鬼吹灯。 学陆小凤也学不像,人家轻功好,手指灵犀远胜加藤鹰,自己这跟个重坦似的,查案子还得委托贼,有手指也没处用。 丢人。 他只能陪着小心跟着思思转圈圈:“你在勘测什么?” 思思一边勘测一边道:“他们能有什么手段让煞气往剑池出去?有这个手段他们早就可以控制这片地方了……我可以断定,他们打的主意必定是引发主陵守护的爆发,彻底摧毁周遭的一切,才有可能冲破空间,引发上方虎丘动荡,剑池崩毁。至于引发此变的老头死就死了,反正就剩一个月的命。” “所以我看蚂蚁是对的嘛……你这测的是主陵位置?” “当然,不然测你的龙雀大小吗!” “……” 她好像跟这词过不去了…… 思思忽然收起罗盘往外窜了出去:“大致知道了,快走!” 赵长河跟了出去,奇道:“怎么现在你比我还急?” “如果我们没能阻止下来,陵墓崩溃,我们必死无疑,当然急!”思思气道:“我好端端的做个小丫鬟,怎么就被一个有毛病的主子带进了必死之地!赵长河我告诉你,如果这次我死在这里,做了鬼也要去下面咬死你!” “你把下面两个字换在句末的位置更好一点。” 思思:“?” “嗖嗖嗖!”四处剑气再度咆哮,似乎比刚才还更凶戾了。 “那老头必已接近主陵所在,快!”思思无暇和他拌嘴,彻底展开了真实水准,飞速前行。 落在赵长河眼中,便如天女之舞、凌波而渡,千刀万刃擦身而过,却擦不到她的半片肌肤。 又美丽,又迅捷,只在眨眼之间,裙摆轻舞,人已经到了通道对面。 最要命的是,她这如舞姿的轻功,居然能带给旁观者欲望的挑引,虽不用幻术,此身如幻。 那是盗圣的轻功结合了弥勒教天女散花之功,她也是一个天才,把自己四处偷学的东西成功地结合成了自己所悟,旖旎之中致命的暗刃杀机。 “过来呀!”思思在通道那头旋身回首,怒目而视。 赵长河闷头握刀,一路劈了过去。 心态一时半会还没从老爷丫鬟的关系里出来呢,感觉这会儿做老爷的逼格都掉到了泥巴里。丫鬟潇洒飘逸,老爷如同土狗。 土就算了,还很艰难。这可是上古剑皇之陵,虽然未至核心,这外围剑气多半也是“杂兵”一类,可也已经对接近人榜的老者都有极大限制阻碍,能让他必须保留力量留神应对的。 思思的身法绝妙,恰好适合此地环境,可明明战力更高的赵长河反倒是个考验,这四面八方的剑气侵袭,一个玩阔刀的男人是真的太难了。 “就这还老爷。”见赵长河狼狈地冲到半途,身上都被刮得破破烂烂的样子,思思终于不装了,鄙视道:“就你这样我很怀疑你走不走得到地方。” 赵长河龇牙:“造反了你?” 思思冷哼:“现在关键是我们要快速到地方!不是在这论你是不是老爷的!” “那也简单啊。”赵长河忽地一笑:“我可以比你更快,你信不信?” 思思愣了一下,就见赵长河放弃了招架非要害部位,任由剑气划破身躯,只着重防护要害处,瞬间速度加快了无数,真如一头蛮牛一样瞬间冲到了她面前。 思思目瞪口呆:“你……你不痛的吗?” “本来担心会被煞气侵袭理智,不想被这种含煞的剑气刮伤而已,刚体验了一下,感觉也就那样,能吃得消,那不如放开点。”这回轮到赵长河开始秀了:“现在往哪,带路!” “……”思思转头带路,飞掠而去,口中道:“如果真是上古剑皇之陵,此地剑气本是守护之责,不应含煞。这莫名含煞的原因,如果仅仅是因为陆家搞死太多人,倒是个小事,我真正担心的是……” “什么?” “剑皇未死,混沌重生,复仇之类的意念开始渐渐蔓延,导致陵中煞起,也是导致近期剑气开始溢散到空间之外的主要因素。这是最可能的,也是最危险的,真是剑皇含煞而醒,莫说姑苏了,整个神州都可能陆沉。” 这可能性的恐怖后果,让赵长河人都麻了一下,剑气剐身的痛苦都快感受不到了:“这……” 上个纪元和当世的实力割裂,他已经感受多次了,如果真是在上个纪元都能称“皇”的存在含煞复苏,那真的是可以导致神州陆沉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抵抗,夏龙渊多半都不行。 思思想了想,又道:“可能也没有那么夸张……按照常理来说,即使是陵寝外围的杂兵守卫,能力也不是你我现在可以应对的,但这些剑气并没有那么强,说明了经过无数年月的消磨,此地的力量已经减弱了太多,那即使是剑皇真的苏醒,可能也不具备当年的实力。” 赵长河点了点头,这个有剑气强度的佐证,更靠谱一点。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天榜人士大约还是可以和剑皇掰掰手腕的。既然天塌下来有高个儿能顶,他们这些还在池中潜龙的人也就没必要想那么远了,此时此刻能阻止陆家人干傻事再说。 话说回来了,思思好像对上个纪元很了解?而且还一眼看得出陆家老者快死了。 这是在盗门潜伏半年能有的?季成空盗门嫡系,有没有这知识? 对上个纪元了解,却对当今皇帝的开国宝刀龙雀一无所知……这到底什么来历? 正思量间,前方传来剧烈的爆破之声,思思神色大变:“这些蠢货果然毫无主意,就是在用触怒剑皇主陵的方法,试图让这里的煞气狂暴席卷,冲破上方空间!这蠢货难道没想过剑皇被触怒提前复苏的可能吗!他们所有人都要陪葬的啊,真以为就冲个唐家剑池吗!” 赵长河才懒得搭腔,他这一路冲过来身上早就被剑气刮得遍体鳞伤,没心思说话。 他抢在思思之前飞速拐过前方路口,果然一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石门,刚才的陆家老者正疯狂地轰击,口中狂笑:“愤怒吧!冲吧!冲破这该死的空间,让老夫看看这开始折磨我们陆家的煞气,转而冲破唐家又是个什么滋味!” 真就这格局…… 赵长河没有时间吐槽,直接就是一个神佛俱散,跃过数丈空间,冲着老者脑袋直劈而下。 可以看得出附近的煞气越发浓郁疯狂,已呈凝聚之势,周遭剑气甚至已经不是无形无质的剑气了,是鲜红色的血戾之气,这主陵大门之前已经成了个鲜红的鬼狱,似有血腥龙卷试图上冲。 这就算了,整个空间都有点地动山摇之感,总让赵长河心惊肉跳,觉得厚重的大门里可能有恐怖的上古剑皇正在爬起似的。 这一击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他自己的周身伤口尽数崩裂,鲜血喷涌,如同血人一般,在这鬼狱鲜红的场景里,竟然分外相合。 “你以为老夫在这里有所消耗,真就对付不了你们这玄关四五重的小鬼?”老者狂笑起来,忽地一剑刺向了赵长河膻中。 这是神佛俱散最为明显的破绽所在,赵长河的移穴之法也不能用在这种场合,他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收刀回撩荡开这一剑,却也把神佛俱散这一招彻底破了——最严重的问题是,玄关五重的力量,真的荡得开九重一剑吗?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自露破绽,根本就是找死! 赵长河果然收刀下扫,砍在剑侧。 让老者震惊的是,他的剑真的被荡开了,甚至感觉自己的力量还比不上赵长河! 他惊诧地后撤一步,打算重整攻势,却更加震惊地发现赵长河的眼睛已经彻底成为血色,脸上的狰狞和疯狂,就像他那个伪装血煞发狂的曾孙子一样。 这一刻的赵长河已经不认识他了,也不认识自己。 天地无我! 学会血煞刀法以来,第二次动用的禁招。 沿途吃了多少含煞的剑气,这一刻赵长河气血之中的煞气含量已经超标了,就算他不主动用这一招,恐怕不用多久也要开始失智发狂,主动聚合煞气使用出来,不但有了几分主动权,反而还因为吸收过多煞气而使威力超出了本来的水准。 本打算助攻的思思咽了口唾沫,悄悄向后退。 这厮的战斗嗅觉和战斗意志是真的可怕,这一路挨千刀万剐过来的途中,就已经做好一路吸收煞气到地方直接开启狂暴的准备了…… 思思刚刚还觉得自己站起来了,现在感觉又要跪下去了…… 第152章 英雄迟暮?去你妈的! “唰!”远胜赵长河日常力量与速度的刀光,铺天盖地地劈向了陆家老者。 老者闪身而过,人已到了赵长河身后,一剑指向他的后颈。 疯狂中的赵长河也不管脖子是不是要刺穿,直接一个扭身回旋,似要将老者直接腰斩! 老者不敢太过用力硬接,卸力后撤。 他的剑法确实精绝,就在这卸力后撤的过程中,剑尖已经掠过赵长河的手背,若是平时对方必然握持不住刀了,可此时此刻的赵长河毫无知觉,继续不依不饶,大阔刀抡圆了跟个大风车一样,占据了整个空间。 老者竟不敢硬撄其锋,再度后退,心中有些悲哀。 他自己衰弱了太多,早已不复玄关九重的力量了。终究是凡人之身,老了就是老了,内力再深厚,身体也跟不上了,激烈的战局早就吃不消了。 早在进入此地之前,他和赵长河过那两招看似云淡风轻,实际就是无法过于激烈而已,否则早就该试图把对方秒了才对……只是做不到。 进入此地之后,万千剑气密集侵袭,他左招右架一路抵达主陵门口,早就气血衰弱,战力不复。单以内家论,他可能还是九重的内力水准,但这副体质可能连没练过功的病秧子都不如,真正能发挥的战力有几分? 反观赵长河,这“天地无我”的力量加成太过离谱。 这狂暴的力量哪里还是个玄关五重?说六重甚至是七重都没多少人能反对,还不怕痛不怕死的,就算在外遇到这样的对手也非常头疼,何况这环境到处剑气剐身,赵长河完全无惧任由万剐自由发挥,他可以么? 这就连腾挪闪避靠灵巧制敌的空间都被限制得干干净净,自己还得不断分心去对抗剑气。 老者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只能略胜这个疯子一筹,而且越打下去,自己还越虚弱,反倒可能要落入下风。 英雄迟暮。他心中满满当当都是这个词。 不能再拖了,必须速决! 老者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忽然做了一个观战的思思看不懂的举动。 他竟主动逼近了赵长河的刀势最盛之处,不再避其锋芒寻找弱点。 龙雀呼啸着冲着他脑袋扫来,老者竖剑招架了一下,显然吃不住这狂暴的力量,剑都被砍得微弯,整个人跌跌撞撞抄着主陵大门跌了过去。 狂暴中的赵长河哪能思考,顺理成章地就追劈而去,誓要一举毙敌! “糟了!”思思忽然反应过来,这老头之前在做的“触怒主陵”的事没做完,被自己两人的到来打断了,他这是不想再和两人纠缠,以身作饵,引得赵长河的狂暴力量去劈门! 思思根本来不及提醒,赵长河的刀已经到了门上。她气得顿足,心里却也不仅有些佩服情绪,一个濒死老头能为家族呕心沥血到这份上也不能不说一句可敬了。 然而这又气又佩服的情绪刚起,又哽在那里。 赵长河的刀根本没有劈在门上,反而如同早有预计似的,在老者急闪的同时,那刀就自动索敌一般跟着他过去了。 老者:“?” 思思:“?” 这下完全错估了刀路,临时哪能闪开? 老者极为勉强地横剑一架,龙雀“哐”地劈在剑身上,终于把剑劈成了两段。老者趁势弃剑后撤,胸口已被划得鲜血淋漓。 此时更是无法闪避左右剑气,“唰唰唰”地风声掠过,老者也已被划得遍体鳞伤。 “你……”他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长河:“你有理智!刚才的疯狂全是装的!” 赵长河咧嘴一笑:“你孙子还是曾孙子能装疯,我就不能么?” 他眼里血色不改,脸上狰狞犹在,大喝道:“你也算可敬,然而出发点错了,越是了不起,危害就越大!且不说是否剑皇复苏,单论这煞气席卷姑苏,要坑害多少人,你在乎么!你只在乎你陆家人早有准备就可以了,反而可以借此称霸姑苏!你以为你是英雄?我可去你妈的!” 随着一声暴喝,龙雀再起,直取老者胸口! 老者正要后撤闪避,身后劲风袭来,观战中的思思确认赵长河居然他妈有理智,终于出手夹击! 老者伤疲交加,再也无法避开这样的夹击。他再也不闪不避,任由龙雀砍向胸膛、身后匕首扎在后心,手中断剑骤然向侧方飞甩,直射主陵大门! “糟!”这一下赵长河都没想到,来不及拦截断剑。 老者眼里闪过狂喜之意,却戛然而止。 思思不知何时折身掠过,在断剑临门的瞬间,纤手握住了剑柄。 空气仿佛都停滞了一刹,赵长河的刀已经剁进了老者前胸,足足劈断了几根肋骨,整个人都快成两半了。 老者濒死的眼神却还在死死盯着大门。 其实他引爆主陵煞气狂暴的举措压根就不知道具体该差多少完成,无论此前引导赵长河一劈、还是他最后这一掷,都不代表差这么一下就必成了。但气氛到了这,在场的每个人都下意识觉得就差这么一下似的…… 老者喃喃自语:“就差一下……就差一下……你们……” 赵长河与思思相顾无言。 可就在此时,大门忽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原先隐隐感到的地动山摇之感越发明显,几乎站立不稳。周遭的剑气也不再剐他们了,而是全部聚集在一起,如龙卷咆哮,直冲天际。 老者狂喜,大笑道:“成了!成了!胜的终究是我家,哈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彻底气绝。 赵长河收刀而立,抬头望向剑气聚合成龙卷的位置,慢慢的可以看出那万万千千的剑气正在逐渐合拢成一把古朴的剑形,在煞气环绕之中凛凛生威,看上去随时随刻都可以冲霄而起。 他疲惫地插刀在地,支撑着鲜血淋漓的身躯:“该不会真成了?我们白干了么……” 思思低声道:“别急,他被我们打断,导致的结果差远了……至少没有剑皇复苏的迹象。” 赵长河略微感知了一下,颔首道:“我能感知到这里煞气的‘情绪’。是这老头在里面的‘触犯’使得煞气咆哮愤怒,然后他们在外界也有某种牵引,导致煞气找到了宣泄口,被牵引上冲。空间没崩,我们没白干。” 思思道:“这种情况是不是还好?起码我们不会先被空间崩毁而炸死在里面。” 赵长河道:“这剑气煞气凝成一股的模样,看上去也不会扩散蔓延姑苏,最多冲上剑池?只要在外的人能够限制住这股聚合的剑气就行……” 思思叹了口气:“好像是这样,但存在两个问题。” “什么?” “第一,弥勒来了的话,唐家可能都完了,谁来限制这剑气,弥勒吗?” “……” “第二……”思思的声音简直是从齿缝里憋出来:“既然空间没崩,只是剑气冲出去的话……那我俩怎么离开这里!” 赵长河慢慢站直身子,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只不过是煞气环绕一柄剑形……它往上冲的时候,我们难道不能跟在后面蹭车上去?” 思思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哪里需要剑气杀你,单是环绕的血腥煞气都能让接近的生灵……呃……” “是啊,一般的生灵可能都无法接近如此浓郁聚合的煞气,但我就练这个的啊。”赵长河张开手臂:“只要你敢躲在我怀里,我就敢带你出去。” 思思觉得自己有生以来做过最冤大头的事莫过于此……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寻找所谓煞气之宝的,结果被带到了出不去的死地,进来糊里糊涂地和人打了一架,打完了什么都没得到,还要被人抱。 宝物在哪里,我来干嘛的? 赵长河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低声道:“入口已经明朗,如今出口也可能被这剑气打通……只要此番我们不死,难道以后不能再来?” 思思道:“以后要么是弥勒教肆虐此地,要么是你和唐家把持这里,一脚把我给踹了。” 赵长河微微一笑:“这地方有你一半,便是唐晚妆来了,敢不分你一杯羹,我也跟她翻脸。” “你翻脸有什么用,你谁啊……唐家说不定把你都踹了,白痴……”思思撇撇嘴嘀咕了一句,却终于没再说什么,小心地凑了过去,缩在他鲜血淋漓的怀中。 赵长河抬头望天,那柄古朴的剑形终于彻底凝成,继而在漫天血戾环绕之中,冲霄而起。 第153章 一波三折 从赵长河易容进入陆家禁地,到古剑冲霄,说来洋洋洒洒,实际时间并不是很久,一共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在赵长河与思思抵达禁地内部见到陆家老者的差不多时间,唐家门口的氛围也终于白热化。 唐望生自然是阻止别人进入唐家,可在陆家人与潜伏的弥勒教徒不断的挑惹情绪之下,各大家族和其他不明真相的群众越发深信阻拦大家不许入内的唐家有猫腻。 实际上换位思考,任谁也不可能让这上千人冲到自己家里去啊! 但在此时此刻,就说不分明。 唐望生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点鸟用,终于开始放威胁的狠话:“诸位可要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唐家,你们是想要造反?” 不得不说这事务应对确实不太行,直到现在也没意识到到底是个什么处境。这狠话一出就更完了,人们反而更加激动,在陆家的带头之下开始冲击唐家大门,有人甚至运起轻功直接往墙头窜。 唐望生大怒:“给我阻止他们!” 唐家众人与护院守卫经过这么久的僵持也早就准备好了,迅速顶了上来,唐家门口理所当然地开始爆发激战。 形势彻底乱了套。 唐家确实还是姑苏最强家族,底蕴深厚,家中不提唐家人本身,但是招揽的高手异士就多不胜数,一家顶多家还是在门口顶了个有来有回。 可唐望生看着这副乱套的模样,心中终于开始有了不安。 顶住又如何?怎样收尾呢? “嗖!” 侧方一剑袭来,却是陆家家主陆远庭直接找上了唐望生,一剑飞刺。 唐望生勃然大怒:“拿下你这贼子,便告了结!” 陆远庭只是冷笑。 两位家主迅速战成了一团。 这两位都是玄关九重,不入人榜,半斤八两,原本唐望生觉得自己是比陆远庭稍强的,可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对了。 陆远庭确实没什么很特别的水准,怪就怪在周围的战局莫名其妙的总会有人忽然往他这边劈一刀、过一会又有人跌跌撞撞往他这边刺一剑、再打几招又有自家人被砸了过来。 可偏偏全是冲着他来的,对手陆远庭那边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就好像不断有人在拉偏架,可试图去找,却发现不了问题出在哪。 闹事的人里混杂着弥勒教徒,自始至终唐望生都没有认知。 在弥勒教徒的暗中使力之下,唐家的守卫不知不觉开始节节败退,过得片刻,大门失守,被人硬生生轰开,无数人潮往里冲了进来。 唐望生暗叫不好,厉声道:“保护后院家眷!” 结果众人压根就没理会所谓家眷,所有人第一时间冲向的都是后山虎丘。 陆远庭为的是搞出唐家煞气侵染姑苏的假象,煽动别人一起推翻唐家,继而顺应配合弥勒教变天,当然不会自落口实去对付什么家眷。他的目标一直很清晰,就是为了抵达虎丘剑池,引出里面的煞气。 唐望生哪想得明白这些,满头大汗地带着唐家力量且战且退,逐步退到了虎丘,守在千人石上。 陆远庭反倒止住众人,大声道:“唐兄!我们来此只为求证虎丘之煞,不是为了对付你唐家,事到如今可看明白了?” 唐望生气极反笑:“那老夫倒要问你们事到如今可看明白了?虎丘剑池有个屁的煞气!” “那可未必!”陆远庭冷冷挥手:“带少雄过来!” 唐望生怔了怔,看见远处有人带着陆少雄排众上前,那原本发狂得毫无理智的陆少雄此时却看不出疯样了,只是神色依然萎靡,身上尚有煞气,就像被临时压制住了一样。 唐望生心中泛起不祥的预感。 陆家好像真的有备而来,难道陆少雄在这里真能引发什么共鸣不成? 陆远庭道:“唐兄若是心中无鬼,可敢让犬子去剑池边上一试?” 众目睽睽之下,唐望生本能感到不妥,也找不到阻拦的理由,只得道:“如果没有问题,你打算如何收场?” 陆远庭冷笑:“陆某拿头来赔!” 唐望生深深吸了口气,再也无话可说,只能眼睁睁目送陆少雄走到了剑池之畔。 陆少雄在万众瞩目中走到剑池边,有些虚弱地蹲下身子,伸手在池水上轻划了一下,好像在测水温一样,然后慢慢下水,越走越深,慢慢地就只露了一个脑袋在池水之外。 人们近乎屏息着,看池水的变化。 等了一阵,似乎没有。 唐望生脸上正露出喜色,就听人群忽地哄然:“动了动了,池水动了!” 唐望生震惊地看了过去,果然池水开始晃动,就像有风拂过似的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可实际上夜里寂静无风,连人的发丝都没有吹动。 这水是怎么动的? 仔细感知,下方似乎有极为轻微的震感传来,就像是极其遥远的地方有地震的余波波及此处一样。 如果有古剑湖畔经验的人在这,就会知道是有叠加于此的异度空间正在动荡。 但一般人并不知道,连唐望生自己也不知道,面对这莫名其妙的震感一时无措。哪怕并没有人感知到什么煞气,可所有人看向唐望生的目光都已经尽是质疑。 实际上原因很简单: 留在陆少雄体内的那道剑气,当初能引发龙雀兴奋,自然也能引发与它同源剑气的共鸣,好像隔界有了一道分身一样,“终于见到外界了”,于是下方的剑气开始有了聚集,有蠢蠢欲动向外之心。 这个位置就是对应主陵的位置,故老相传“剑池下方是剑皇陵寝”便是此理,此时在下方聚集的剑气,就是赵长河所见的主陵门口的剑气。 当陆少雄把体内剑气带到上方剑池,引发下方剑气呼应,空间轻震,便是与陆家老者预约的信号。 仅仅剑气呼应,或许还不够,可能无法引发剑气上冲。但如果此时有人触怒陵寝,导致煞气席卷汇聚,这凝聚不散的煞气会仅仅杀了触犯者就散去么?煞气成形之后哪有那么好消退的,它只会狂暴肆虐,继续撕碎所见的一切生命! 而空间隔绝,它“所见”的生命还能有什么? 当然是上方与自己呼应的对象,他的身周全是生命!原本就等于一个分身在外,此时顺着冲过去就“会合”了。 非常简单的理论,也是陆家人唯一能够想到冲破这个空间的方法,在陆少雄意外挨了一道剑气之后,陆家人就开始筹划这一刻了。 他们从没有想过剑皇复苏的可能性,也没有想过煞气出而肆虐姑苏,会有什么结果。 他们只想冲破这个空间,还能顺理成章地把一切后果都扣给唐家,完结陆家百年之愿。 后续什么事情,自有地榜的弥勒可以处理! 可就在众人一片质疑、唐望生目瞪口呆、陆远庭神色狂喜之中,足足过了十几息,那池水却依旧只是一荡一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自然是此时赵长河正在与老者激战,打断了这个进程。 陆少雄在水中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自己体内的剑气给挖出来了,可池水还是一荡一荡,就是不动。 陆远庭的喜色僵在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大家此前反复在入口测试过多次,剑气确实会因为外部剑气而聚集冲出的啊,难道对应在出口不是这么回事? 还是老祖宗在下面出了什么岔子? 正犹疑间,远方忽然传来喊杀声,似有千军万马在外激战,火光冲天。 唐望生豁然吩咐身边子侄:“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不用身边人去看了,很快有唐家外面的守卫一路飞奔进来汇报:“老爷,少爷引军队入城,在我们城门近处发现了整装待发的弥勒教徒,似乎就等个什么机会,一举夺城似的。被少爷提前发现之后,军队和弥勒教徒打起来了……然后城内四处弥勒教徒大起,四处夺门,连、连静心堂的普信师太原来都是弥勒教的……” 唐望生恶狠狠地盯着陆远庭:“这就是你们今日聚众诬陷我唐家的原因!拔了我唐家这个硬茬,便于你们配合弥勒教掌控姑苏是吗!” 陆远庭目瞪口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不但池水没动静,唐家那个著名不成器的唐不器怎么会提前引动军队入城,发现了弥勒教的踪迹? 正在此时,一道极为肥胖的身影在月下飞掠而来,厉声狂笑:“煞气冲霄,当然是唐家引发的!” 弥勒教,教主弥勒! 随着话音,弥勒手中忽然甩出一物,在众人阻拦之前准确地砸进了池水里。 池水疯狂咆哮起来,煞气终于满溢。下方主陵门前,陆家老者刚刚气绝,煞气疯狂席卷,古剑之形开始冲霄。 弥勒仰天大笑:“唐家引煞屠城,弥勒普度众生,还有什么疑问!” 一泓春水在月下显现,云中似乎传来仙子的轻叹:“如果你真镇压全场,或许将来传遍江南的会是这个说辞……可很遗憾,本座虽然来迟了些,却终究是赶上了。” 第154章 君子不器 看着踏月而来的绝美女子、要是有人排绝色榜的话极可能当选天下第一美人的存在,平素极为好色的弥勒不但没有半分绮念,反倒很是蛋疼。 你他妈怎么来了! 当对手强到一定程度,你在乎的就不会是外表,而是生死成败。 弥勒早就到了,并不想过早出现,让姑苏人过早知道是弥勒教参与其中。只想等唐家煞气冲霄之后,姑苏人愤怒地把唐家推了,才来收拾局面,接收战果,便于日后的统治。 因此潜藏着等了这么久,没想到陆家的操作居然在临成功的时候莫名其妙掉了链子,水池不动了! 更气人的是,一直懒洋洋军纪废弛得将领都在青楼住宿的军队,不知道主将被唐不器从哪个熟悉的被窝里揪了出来,居然回去整了军,杀进城内,把他弥勒教的计划冲了个措手不及。 这临时拉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军队是不甚济事,然而他弥勒教在姑苏也没有多少力量啊! 眼看全要乱套了,弥勒也是当机立断,立刻甩出刚得到都没焐热的煞气之宝,牵引下方煞气上行,果然一举成功。 可谁能想到,就拖了这些时候,唐晚妆居然就到了! 他弥勒本来镇压一切的实力,任由什么变故都可以轻易解决的力量,忽然就有人能敌了。 京师距此万里之遥,唐晚妆这只可能是早在多日之前刚刚知道扬州之变的时候,就立刻敏感地意识到了姑苏的危机,不远万里火速前来,连下属都没来得及等,因为没有下属比她快。 一如当初的洛家庄,每次都来得及赶在关键处,哪怕她多吃顿饭再动身,怕是都迟了。 弥勒都禁不住兴起一种疲惫感,有这个女人杵在朝廷要害部门,大家的事情确实不好做,想必当初去杀洛振武的朱雀会有同感。只不过当初洛振武被一个意外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宰了,今天这个毛头小子似乎站的是唐晚妆一方。 那小子现在好像也在姑苏……如今这场面,该不会胜负手也会应在他身上?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弥勒手头可没停着,见唐晚妆在月下挺剑而来的样子,弥勒持刀而上,发起主动进攻! 唐晚妆的病本就一直没好,如此奔波万里一路远来,必然不是巅峰状态,快速抢攻不给她喘息之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春水轻洒,暗香浮动。 佛光璀璨,虚空生莲。 地榜第三与第五的交锋,爆发在唐家上空。不再是古剑湖畔搞笑般的试探性交手,这是生死之局! ——两个魔教巨擘,朱雀第四,弥勒第五,大致也可以从中窥见唐晚妆急于突破的原因所在,若是不快速突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镇得住这两位。即使如此,都还有一位谁都不知真实身份的玄武居于第二,还有个让所有人头疼的盗贼高居第一。 天榜人士就不提了……地榜前五,四个是通缉犯,这镇魔司的事,该有多难做…… 唐晚妆在突破之前就是地榜第三,如今强行突破却伤了肺经,现在的实力到底是比原先高了还是低了,谁都搞不分明,所以朱雀弥勒此前都是能不动手就不和她动手,极为忌惮这个病秧子。 如今再也不能观望,生死之战就此爆发。 但此时唐晚妆也极为头疼,无论能否胜过弥勒,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那边剑池的变故怎么办? 弥勒可以坐视池中煞剑大起,屠尽在场所有人,她唐晚妆行不行? 还有谁能帮手? …… 剑池之畔,本来形势该比之前稍微好一点才对。 虽然此时池中煞气大起,可被蛊惑煽动而来的人们却没有之前那么针对唐家了,大部分人可亲眼看见弥勒丢了东西下去才引动的煞气,这煞气究竟是剑池的还是弥勒的还不好说呢。 但无论人们此时心里是个什么认知,站谁一边也罢,想摇摆等地榜战局结果也罢,念头都才刚起,池中煞剑已出。 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空间如同琉璃皲裂一般,整个环境都像是被扭过一样,如同海市蜃楼般的不真实。可那池水却真真切切的被冲得漫山溢散,顷刻之间一个美丽的剑池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巨大的剑影轰然冲上,此前在池中没来得及走的陆少雄直接被这剑影碾过,惨叫声夹杂在“轰隆隆”的空间巨变里,人们都没听清,陆少雄整个人就已经被碾成了肉泥。 陆远庭震撼地呆愣在那里,连丧子之痛都提不起来了。 这剑影不仅是力量恐怖无匹,周遭环绕的血腥煞气更是摄人心魄。 仿佛身处什么血腥战场,四处都是残肢断臂,周遭都是嗜血凶兽,耳畔尽是秃鹫之鸣,天空开裂,有神魔之眼在裂缝之中狰狞而视,只区区一眼,就能让人心胆俱裂! “嗖嗖嗖!”万千剑气如雨洒落,不管是哪一方的阵营,全部在剑气洗礼的范畴里。 这是被陆家老者触怒之后,要屠灭所有生灵的煞剑! 惨叫声接连响起,顷刻之间,无论是唐家人还是前来闹事的各色人等,就已经死伤狼藉,鲜血遍布千人石,与崩溃溢散的剑池之水混杂在一起,虎丘顿成鬼狱。 哪怕是陆远庭,事先也没能想到面对的是这般场景。 “快走!”半空中传来唐晚妆的声音:“无论敌我,依此刻站位转身,有序撤离!我唐家儿郎出列,断后阻拦剑气,这剑气并没有想象的强!” 空气仿佛安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带头发了声喊,全部慌不择路地往后逃命,把唐晚妆吩咐的“有序撤离”直接丢到了九霄云外。包括唐望生在内的唐家人士也全都不例外,谁他妈给这群来闹事的混账断后,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往山下狂奔。 然而这毕竟是山道,能有多宽? 巨大的煞剑都才只离开地表半个剑身,剑气都还没放第二轮呢,人们已经互相推搡争道,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也不知道是刚才那轮剑气死的人多点,还是这互相践踏死的多一点。 弥勒一边与唐晚妆飞速交战中,一边哈哈大笑:“唐首座殚精竭虑,为的就是这帮玩意?还有你那自以为是的唐家子弟断后……噗嗤,哈哈哈哈……唐家除你之外,早就没人了!依本座之见,还不如来投奔我真空家乡,反是极乐,何必为了这帮废物呕心沥血,本座看着都替你心疼。” 唐晚妆面沉如水,没有搭腔。 弥勒正自狂笑,山中忽然闪过剑光,有人一路踏树飞掠,直奔煞剑所在,继而单人独剑,挡在煞剑之前:“此乃虎丘剑池,唐家之山,唐家子弟理应断后。还知道自己姓唐的,给本少爷站过来!” 还挤在山道上的人群都愣了一下,纷纷回首而望。 唐不器持剑站在煞剑面前,如此孤单。 单是只冒出半截的煞剑,都已经比他人都高了…… 在酒醉之时自承“赵兄,那会死啊”的唐不器,面对能让万千人心胆俱丧的恐怖煞气,每一个人都可以看见他持剑的手也颤,腿也在抖,可却如生了根一样,死死地站在那里,做他的唐家儿郎。 许多人对视一眼,忽然都奔上前去:“少爷。” “堂哥。” “贤侄。” “我来帮你!” 忽然之间,煞剑面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墙,每个人持剑而立,严阵以待。 “嗖嗖嗖!” 第二轮剑气再如雨落。 可这回人们发现……只要你不被煞气所慑、只要大家能够结阵迎击,这四散的剑气好像真的不难挡。 剑气只要分散,那是赵长河都能靠身体硬吃的东西,能有多难? “铛铛铛铛”,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响起,唐家子弟真的尽数接下了剑气,竟连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弥勒脸色变了,唐晚妆终于露出了今晚到此的第一抹笑意:“谁说我唐家无人?” “哈哈哈!”唐不器率众成功截下剑雨,本来声音都在发颤,此时又嘚瑟起来:“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嘛!什么上古凶剑,早滚出来,早收了你!” “轰隆隆!”剑影终于彻底冲出了空间,宣告着异度空间壁障被破,两界再度相连。 巨大的剑影掉了个头,指向唐不器。 唐不器:“……我刚才开玩笑的……” 弥勒失笑道:“溢散的剑气可挡,并不稀奇……然而这柄凶煞无比的巨剑,是这些人能破的吗?可怜这些有点骨气的唐家儿郎,都要尽丧于……” “此”字都还没说完,弥勒忽然鼓起了眼睛。 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姑娘,跟在剑柄后方冲出了地面。 甫一落地,男人就把怀中姑娘放在一边,取下背上硕大的阔刀,冲着剑影狂劈而下:“有个家伙一直抖抖抖个没完,就想和你掰腕子,你聚成剑形最好了……打不过剑皇,还打不过你?” 第155章 还看今朝 所有人目瞪口呆,谁都无法理解这赵长河是怎么从下面钻出来的。 唐不器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们在青楼打洞,你在地底打洞?还打得一身都是血。不是,你抱的这姑娘谁啊,我送你的丫鬟是长这样的吗? 其实这会儿最震撼的是思思自己。 这赵长河浑身浴血,刚刚还动用过能使自己虚弱的大招,换了正常人这时候只会想休息养伤,可这厮一出来就持刀狂斩,仿佛受伤的虚弱的和他没有关系。 悍勇如此,和之前冷静破案的压根就是两个画风,思思都不知道这两个画风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 “哐!”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龙雀重重劈在剑影上,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而是狂暴的能量对撞! 古剑剑影微晃,赵长河后翻飞退,又踏在一块岩石上,再度弹射而出,又是一刀! 没多少力量差距,不过略逊一些而已,能打! “哐哐哐哐!” 剑影居然横批竖砍,形成一套简易剑法,就像有人手持此剑一般,正和赵长河的龙雀对战个有来有回。每一次交击都有剑气不断溢散周围,就像野兽在互相撕咬的过程中不断掉毛似的…… 唐不器等人一边在抵抗剑气,那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个人和一把剑打架是这样的吗?这要打它哪里算要害? 不是,你为什么能打? 这剑影给人的感觉根本就无可与抗,谁撞上都要被碾死的那种,唐不器甚至怀疑唐晚妆和弥勒下来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赵长河为什么能平分秋色? 倒是激战之中的唐晚妆和弥勒心中有数。 这剑影的力量确实没有大家预想中的强。 首先它并不是剑皇的随身神剑,只不过是布置在陵寝内的剑气守卫,聚合成了一把剑影,虽然含有剑皇之意,可差远了。 其次正如思思判断,也许以前这些剑气也非常强,单独一道剑气说不定都有天地人榜的实力。然而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剑气无论是力量还是灵性都已经极大退化,聚合起来的力量或许还是非常强,强到足以破开空间,但破开空间的消耗又岂是开玩笑的,还能剩多少? 这么一算,一点都不强。 之所以让人感觉无可与抗,主要是这浓郁煞气的缘故,历来这玩意就是能影响心灵让人恐惧,根本提不起半点战意。加上这剑影体形巨大,破界而出造成的动静又恐怖,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过于强烈。 只要遇上一个能够完全无视这煞气影响的人,那就能打! 场中除了正在交战的二位地榜,唯一能够无视煞气影响甚至还如鱼得水如同主场的人,只有赵长河! 血煞之地,本就是他的舞台! 虚空剑影狂扫而来。 “喝啊!”赵长河双手持刀,怒劈而下。 那浑身肌肉鼓胀,束发都散了,长发飞舞。 远远看去,也不知道这剑是煞剑呢,还是人是煞神。 “哐!” 刀剑再度交击,龙雀兴奋长鸣。 血煞之气、帝皇之威,这剑影兼具,和龙雀属性极为相合,它的兴奋战意已经好久了! 这一次倒栽的不是赵长河,是剑影! 赵长河一蹬腿,炮弹般弹射而起,再度追斩。 落在人们眼中,这一刀之中蕴含的千军辟易的凌厉、万众俯首的霸道,竟似比剑皇之意还要浓郁。 那是赵长河始终刻意压制的龙雀之威,彻底肆无忌惮地释放。 是刀狂还是剑尊,是上古剑皇的威仪还是当今天子的俯瞰,仿佛就在这一击之中要见分明! “轰!” 爆响传来,能量狂涌,煞气如潮,席卷数丈。 煞气卷着能量,所过之处,树木摧折,岩石崩碎,这数丈空间竟成平地。 这已超出赵长河的力量了,这是龙雀与古剑的力量! 唐不器等人结阵后退,辛苦地抵挡着越来越密集的剑雨和狂暴的能量冲击,心中反倒越来越安定。 这剑雨变弱了,此前还狂暴杀人,现在感觉都跟牛毛针似的。 再看空中巨大的剑影也已经越来越小,现在都已经和龙雀大小差不多了,而且还在变小…… 唐不器终于知道人怎么杀一个剑影了,那毕竟是能量聚合之物,只需要把它能量越打越弱,自然就消逝了呗…… “嗖!”半空一道微不可见的毫光忽然直奔赵长河而去。 却是弥勒见势不对,拼着与唐晚妆之战落入下风也要给赵长河搞个破坏。 思思奋力扑了过去。 老娘好不容易见到了宝库的曙光,哪能被你这贼秃抢了! 可怜思思完全忘了对面可是个地榜第五,即使是随手一击哪里是她能拦截的? 匕首看似切在毫光上,却根本没切到,擦着尾巴过去了,那暗器还是直奔赵长河胸口,发出“叮”的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 赵长河被冲得向后倒栽,可出奇地胸口却没伤没痛。 他一踩后方地面,再度弹身砍剑,口中怒道:“这一击老子记下了,你的人头,赵长河必取之!” “唰!”分心去偷袭赵长河,弥勒哪里还扛得住唐晚妆?剑光划过,弥勒胸口鲜血喷溅,赵长河胸口没伤,弥勒胸口倒伤了,报应不爽。 弥勒怎么也想不明白赵长河胸口藏了个什么玩意儿居然能扛他一击,此时此刻再不走,他都要死在唐晚妆剑下了。 弥勒无心思考,口中忽然喷出一口血雾,迫得唐晚妆微微撤开,飞速后撤遁走:“待我圣教铲平天下,教你这对狗男女万劫不复!” 说到最后几个字,人已不见。 几乎与此同时,龙雀再斩剑影,剑影微晃,终于消散不见。 似有煞气与帝气残存缭绕在龙雀之上,渐渐吸收,龙吟刀鸣长啸不绝,那是龙雀在狂啸,仿佛在宣示谁才是今日之皇! 赵长河一把将龙雀插进了泥巴里。 龙雀:“……” 有点想发作……可抖了抖,还是安静了下去。 因为此时的赵长河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他拄刀于地,辛苦地撑着刀柄,几乎完全靠龙雀撑着才不跌坐在地。 唐晚妆立于远处树梢,静静地看着赵长河。 他浑身不知百孔千疮,尽是剑气刮过的伤痕。内在真气枯竭,气血尽衰,外在浑身浴血,不成人形。 但凡来个小孩子过来推一下,恐怕他就要栽倒。 可龙雀身上缭绕的血煞之气与帝皇之意,却仿佛与他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远远看着,如神似魔。 唐不器等围观众人此刻心中也颇有震颤之感,唐不器暗道弥勒教的绰号还是合理的,他确实像个血腥修罗,但这词好像不太够等级似的,应该提一档叫什么好点? 赵长河哪知道这货这时候还能发散这种思维,他此时连抬头都有些辛苦,慢慢抬头看了唐晚妆一眼。 夜风拂过,绝色仙子衣袂飘飘,在月光之下美不胜收,美目凝视之间,不知蕴含多少。 两人对视片刻,唐晚妆正要开口,却见赵长河转过头去,目光柔和地看着边上的思思,低声道:“谢谢,刚才那一挡。” 思思也偏头看着他,暗道我本意可未必是救你,我要宝库……而且我都挡空了,啥作用都没起到。 可看着他的目光,这话终究没说出来,只是咕哝:“不许一脚踹开我。” 赵长河回以一笑:“她敢,我就跟她翻脸。” 第156章 丫鬟与首座 姑苏依然兵荒马乱,唐晚妆接管了城内对付弥勒教事宜,展开姑苏对弥勒教与陆家关联势力的清洗。 唐家内部也在哀鸿遍野,单只煞剑出土的那一轮剑气,唐家就死了不少人,互相践踏之中也有死伤,更早一些与陆家等人对抗节节败退之中还有伤亡。说唐家之殇或许过了,但每房几乎都有死人,说唐家势力大衰那真没问题。 连唐望生本人都在混乱之中受了不轻的伤,正在疗养,唐不器接过担子,正在处理家族内部一团乱麻。 赵长河躺在客院里,浑身包得密密麻麻,跟前些日子的万东流一样惨,躺在床上眼珠子滴溜溜的,头都不好转。 “思思,绷带要不要这样绑啊,我总怀疑你故意的……” 思思自顾靠在一边躺椅上,悠悠然捧着一本大夏历史在看,好像在恶补知识似的。听他问话,懒懒地回答:“偷着乐吧你,看遍整个唐家谁顾得上理你,还不就只有我这个可怜巴巴的小丫鬟还在照顾你?” “你又不是唐家丫鬟,你是我的丫鬟。” “是是是。”思思美目流转,昵声道:“那么老爷,您换衣服上药的时候还死死抓着的那张金箔是啥呀,不能给忠诚的小丫鬟看一眼吗?” “不是已经被你愤怒地绑在我身上了吗,可他妈硌死我了……” “那么相依为命就要让它贴肉依存啊。”思思媚声道:“当然如果老爷肯说实话,贴肉的就不是金箔了,可能会有点别的哦……” 赵长河喉头咕嘟一下,又很快梗着脖子:“实话就是我预先搞的护心镜啊,你看派上用场了吧?区区弥勒,早在爷的计算之中……” 思思撇了撇嘴,没跟他争。 什么护心镜能当地榜第五的一击,就算是个护心镜,也算个宝物了。 但话说回来,赵长河手握金箔可挡不住视线,她偏头偏脑把前后看了个遍,什么都没发现,就是张普通金箔。可能也确实就是一张质地特殊的玩意,被他特意搁在心口当护心镜用吧,还是说得通的。 无论是不是宝物,思思也没打算公然从他手上抢,反倒这货死死抓手里不放的表现触怒了小丫鬟,思思绷带一圈一圈地把他缠成了个粽子,连金箔一起包在了里面,才心满意足地躺平看书。 明摆着那么强大的龙雀就搁在床边,思思都没打算抢了跑,何况一张破金箔呢……真是的。 被包得严严实实动不了,对赵长河这种好动分子来说实在难受,没躺多久又开始滴溜溜:“诶,思思……” “干嘛?” “咱现在这么熟了,你把易容洗了给我看看真面目呗?” “不熟,谁跟你熟了,你哪位啊,煮了多久怎么就熟了?” “……我听人说这种东西敷久了伤皮肤的。” “对啊,所以真容就是很丑,坑坑洼洼的,别看。” 赵长河兀自不死心:“你也别搁那翻历史书了,没记载龙雀的。” 思思量子速读:“谁跟你说我找的是龙雀了?我就看看历史不行吗?” “那你想不想知道龙雀的来历嘛?” 龙雀:“……” 思思终于合上书,脸上再度挂好了笑容:“老爷肯说吗?” 赵长河干咳道:“有三个条件……” 思思挪啊挪地凑到床边,手指头悬在他腰间软肉上,切齿道:“什么时候了还三个条件,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三个条件只要你能选择其一完成,我就告诉你。” 思思噘了噘嘴,感觉好像这个还能接受,掐肉的动作暂缓,昵声道:“那老爷先吩咐呀?” “第一,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思思哼哼两声:“直接说第二吧。” “第二,把我这个粽子一样的SM捆绑拆一拆,包得正常一点,我受不了了。” “什么叫艾斯艾母?算了不需要解释你的方言,反正我不拆。”思思笑嘻嘻的:“直接第三个。” 其实赵长河哪来第三个,说来说去不就是想看人家真容和拆绷带二选一呗,这会儿倒被哽住了。见思思笑嘻嘻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新的:“第三,亲我一下,反正不是没亲过。” 思思瞪大眼睛。 下一刻客院里传来男人的惨叫声,也不知道哪块肉被掐了,极其凄惨。 刚刚进入院子的唐晚妆放慢了步伐。 屋内床边,思思侧坐在床,手掐赵长河腰间软肉,上身却俯了下去,樱唇差一点点就擦到他的面颊,就隔着这么一丝距离慢慢移动,悬在他的唇边。 赵长河:凸。 思思似有所觉,吃吃地笑,媚声呢喃:“真不愧是思思的老爷,都伤成这样了还气血这么旺盛。” 唇在唇上,呵气如兰。 指在腰间,用力旋转。 可怜赵长河憋得老脸又青又紫,简直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 “都不装了对不对?”思思媚声道:“是呀,那个假红翎就是我,怎么啦,给你占了便宜你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内心还觉得思思很放荡?” “没,没……嘶……哦,有有,嗷!” “我是想掏出你的秘密,甚至为我所用……区区渡气而已,我才不会像你们……那么多条条框框。”思思咬着下唇:“其实我也就吻过这么一次,该不会以为我真随随便便乱和人吻来吻去?” “没,没……我知道你很生疏,熟练的也扮不了岳红翎。” “你也知道呀……” “……” “思思知道老爷是个聪明的老爷……那老爷现在有没有意识到,你是在我手心里,要杀要剐只在我一念?”思思柔声道:“说出你的秘密,包括龙雀,看在你我一同出生入死,我就不折磨你了,好不好?” 赵长河老实道:“如果你的折磨指的是现在这样,胸都压在我身上软软的,那麻烦多折磨我一点。嗷~” “叩叩叩”,敲门声起。 唐晚妆讲足了道义,没有刻意去窃听,听不清他们唇边私语在说什么,可又“嘶”又“嗷”的那想听不见都难,实在听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敲了门。 思思如同腰上装了弹簧,瞬间一蹦而起,整理了一下仪容做出一副乖巧丫鬟模样。 赵长河干咳道:“门没锁,请进。” 门开,唐晚妆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床边的思思,又看看粽子一样的赵长河,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道:“养伤的话……还是不要太放纵的好……” 赵长河:“……” 思思:“……” “咳。”赵长河很是无奈:“你事情一堆,还有闲工夫来我这啊?” “大致做个安排,再迟一些,维扬他们也到了……”唐晚妆轻声道:“其他细务……也不如你重要。” “可别!”赵长河道:“我可没什么重要的。” 唐晚妆道:“至少此番你是唐家恩人。” “我为的是我朋友唐不器,也是为的姑苏百姓,和唐家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赵长河道:“如果你为百姓谢我,我也不假谦虚,老子拼命做好事就是想被夸几句的,并且理直气壮的要点酬劳。” 唐晚妆有点好笑:“你要什么酬劳?保证你的丫鬟入剑皇之陵?还是要弥勒丢池子里的那个煞气之宝?” 思思总觉得按照赵长河刚才和自己的对话套路,这厮该说的是“我要的是你”才对,但让她意外的是,赵长河正经得简直和刚才换了个人:“两个条件我都要,并且我还要你答应一件事。” “请说。” “剑皇之陵如今已经连通,请立刻封锁。我知道事后你们肯定要有所探查,我不阻止,那时候带我和思思一起去,但之后请勿持续进行这样的事情,相反必须找一切办法将它再度隔绝。” 思思愣了一下,唐晚妆却微微笑了起来,似是故意在问:“这是何故?这种上古重地,如果能长期详探,获益最大的或许是你才对……” 赵长河很认真地道:“无论是镇魔司还是唐家人,老子都信不过,一旦持续瞎探陵寝,惹出什么剑皇重生的大祸,那时候你我都要死。另外……” 他顿了顿,说得更加诛心:“你真能确定将来姑苏还在你的控制之下,而不是弥勒吗?我看现在的形势,连夏龙渊都不敢说这句话。” 思思终于颔首,暗道这货是真的灵醒理智。 却见唐晚妆微微笑着,款款上前,坐在赵长河床沿:“这事我已经着手准备了,只待你伤愈,大家一起去看看。” 说着纤手拂过,粽子般的绷带寸寸断裂:“谁瞎绑成这样,对伤势没有好处。我这里有皇家特制的外伤膏药,让你丫鬟给你寸寸抹上,效果……” 话音未落,身后的思思叉腰,柳眉倒竖:“丫鬟就只会包粽子!首座大人心灵手巧很会治伤是吧,那就烦请自己给他涂抹涂抹,让本丫鬟看看口口声声感谢恩人的家伙愿意做到多少,是不是只会耍点嘴皮子功夫,净让别人做!” 第157章 姑姑与姑父 思思才不怕唐晚妆呢,至今都不是真面孔,转头都不知道谁是谁了,怕她个锤子。 她一肚子不爽,凭什么我辛辛苦苦绑好了绷带被你随手就划没了,还要说我瞎绑。你唐家恩人躺床上这么久了,你会治伤你不来治,别人治了说不行,你了不起你清高? 看思思气鼓鼓的样子,唐晚妆抿着嘴,居然一时半会没法反驳。 虽然战局上看思思几乎啥都没做,可不知道在下方有多少贡献。其实即使在下方也没做什么,只要和赵长河同行相助,理论上都算这次唐家的恩人,唐晚妆还真不好对她发什么脾气。 但帮赵长河涂抹…… 唐晚妆很是犹豫。 她可不像思思放得开,何况……何况赵长河的身份和她之间本身就存着某些方面的事情,双方都正默契甩脱,这一抹上去是不是可能脱缰? 唐晚妆真做不下去,有些歉意地对思思道:“晚妆确实不太方便,姑娘既是赵公子的侍女,烦请……” 思思跳脚:“你还以智闻名呢,这会儿怕是连唐不器都知道我是假丫鬟了!” 唐晚妆:“?” 她初来乍到一堆事情要做,还没问到这方面,哪知道这些……话说既然你不是丫鬟那你刚才在干嘛? 赵长河看着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终于忍不住笑了:“思思,别为难首座了……” 思思更是没好脾气:“哦哦哦,都是黄花闺女,我就该陪你这个那个,她就冰清玉洁特别清高!她还是个老阿姨呢,装什么装啊!” “说哪去了……”赵长河看着唐晚妆难得的窘态,其实心中是点了个赞的,能让这位破防可不太容易,思思真了不起。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他只能打圆场:“我与首座并不是太熟悉,无非官面往来,和你才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呀。” 思思眨巴眨巴眼睛。啧……还挺能说话。 她“哼”了一声,故意道:“官面往来?那你怎么喊唐公子做大侄子喊得那么亲热呢,我看不像官面往来哟。” 唐晚妆瞥了赵长河一眼,面无表情。 这回轮到赵长河满面发窘:“那个……就是玩笑,玩笑……” 思思悠悠道:“对你好的,你内心觉得放荡,不尊不重。端架子的,你觉得人家清白,敬重有加。我又不是傻子,你们自己清清白白去吧,我倒要看看愿意帮你治伤的是放荡女人还是清白首座。” 说完转身出门,“砰”地把门关上了。 屋内赵长河与唐晚妆面面相觑,唐晚妆是完全不知道思思何许人也,以为这是吃醋,倒是赵长河很快理解了这丫头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好像是自己对唐晚妆显而易见的尊重态度刺激到她了,她想必会觉得相识以来到底都在做些什么破事,豆腐被吃尽了对方还觉得应该的,早知道你吃这套,难道本姑娘不会演吗?搞得自己犯贱似的,真是越想越气。 可是她时至今日也没说清楚她的来龙去脉,能让人怎么想嘛…… 却听唐晚妆叹气道:“这位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需不需要我去解释一下?” 赵长河摇摇头:“不用,不是什么误会……只能说人与人结识的缘法,真是奇怪。好了,伤药放那就行,我的伤主要也在正面,自己能敷,并不需要什么纤手涂抹伺候,没那么娇贵。” 不知为何……也许是思思走了,没那么尴尬了,也或许是赵长河的自然态度让唐晚妆也觉得自然。她此刻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很自然地挑起了一抹伤药,抹在赵长河肩头伤势最重的位置。 赵长河怔了怔,却没说什么,其实不涉男女尴尬的话,这本就很正常,说了反倒着相了。 他想了想,反而说起另一个话题:“扬州姑苏两件事,我的密探之职完成得够了吧?” 唐晚妆轻笑道:“近年来没有比你功劳更大的镇魔司密探了……下江南才多久,阻止的都是什么级别的要案?如果这都不够,也没有别的够了。” “所以龙雀与六合神功算是我立功换的了,以后别拿这话题找我,玉牌就在那边桌上,你收回去,我不吃这饭。” 唐晚妆奇道:“这牌子对你很好用,有权而无责,为什么要还我?”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宿命……我本来潇洒江湖快意恩仇,自从接了你这牌子,连续做的事都是在破案,真是见了鬼了。虽然这种事也算有意思,但偶尔做做就得了,真不想继续一直查案子,很累的。” 唐晚妆哑然失笑:“因为你下江南,又打算针对弥勒教,而弥勒教在江南隐秘行事多,当然处处像在破案,哪来的宿命?牌子你收着吧,如果接下去还莫名其妙的接连查案,你大不了直接砸了这宿命便是。” 赵长河喜道:“那可说好了啊。” “你终归不过是怕拘束罢了。” “也许。” 唐晚妆慢慢抹着药想了一阵,又道:“说到龙雀……此番龙雀之威已显,有心人比如弥勒或者我兄长他们,想必是知道这是什么刀了。恐怕你现在就算不要这把刀都来不及了,麻烦必将接踵而来,你有怎么打算?” “弥勒知道没什么大不了,我原先怕人知道是怕惹祸,现在早就把弥勒得罪死了,双方早就不死不休,是不是皇子还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他向别人宣扬呢?比如朱雀。” “不太应该……他不是单纯的武林人士只顾恩仇,他是造反领袖,会有政治考量。” “比如?” “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秘密,将来抓住我,或许还奇货可居。泄露给四象教对他有什么好处,让四象教又扬一次杀皇子的威风?还是把奇货让给四象教?换了我是他,肯定不会泄露给旁人的。但他会不会这么想也不好说,毕竟发了疯什么都可能做。” 唐晚妆再度笑了起来:“你说你不适合进朝堂,可现在我却觉得越发合适。” “得了吧。”赵长河没好气道:“这朝廷烂了,不管是夏龙渊还是唐家人。进朝堂去学你呕心沥血?我又没病。” 唐晚妆出神地抹着药,没有回答。 赵长河又道:“至于你兄长他们知道,相信你会让他们闭嘴,这个不是问题吧?” 唐晚妆回过神来,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红霞:“我是可以让他们闭嘴,问题是他们心里会怎么看?我怕过几天我爹都要从京师赶来见你了。” 赵长河:“……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很简单?我都不明白以智名世的你为什么会纠结这点东西。” 唐晚妆奇道:“很简单?” “当然很简单啊。”赵长河理所当然地道:“只要我告诉你家人,老子对二十八岁的老姑婆没有兴趣,不就一切完事?” 唐晚妆听着听着,眉目不自觉就含了煞气,手上情不自禁地加了几分力。 地榜第三的加力岂是开玩笑的,哪怕加了一丝丝,都让赵长河鼓起了眼珠子:“卧槽,你谋杀亲……” “赵兄,赵兄!”门忽然被推开,唐不器闯了进来:“我爹说……呃等等,你刚才说谋杀什么?呃……” 他看看赤裸胸膛躺在床上的赵长河,又看看挨坐在床沿替赵长河纤手抹药的姑姑,脑子里转着那句谋杀亲夫,脸色五颜六色地往后慢慢倒退,“啪”地勾在了门槛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唐晚妆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快要爆炸的羞愤怒火,切齿道:“我唐家的教养,是让你不敲门就随意闯人房间的吗!” 我唐家的教养也没让女人婚前就和男人这样摸啊。 唐不器心中嘀咕,哪敢和姑姑顶嘴,脸上的表情简直快要哭了:“是姑父让我以后不要敲门,才能做朋友的……” 赵长河张大了嘴巴。 第158章 思思真貌 历来气质淡雅的唐晚妆可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区区一句话气得暴怒,赵长河眼睁睁地看着她抄起床边的龙雀冲出门,一脚把唐不器踢得翻了个身,拿龙雀当门板往唐不器的屁股抽了下去:“让你不敲门,让你喊姑父!谁告诉你这是姑父了!” 唐不器惨叫:“我错了我错了,姑姑要面皮的,不是姑父不是姑父。” 唐晚妆暴跳:“谁告诉你是因为我要面皮?” “我错了,姑姑不要面皮不要面皮……” “啪啪啪……” 唐不器的惨叫声中,赵长河张了半天的嘴终于闭上了。 真是鬼才,你不挨揍谁挨揍? 话说怎么有种这姑姑从小都在欺负这侄子的既视感,好熟练啊…… 他想劝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说出来的变成了这样:“别打了,你自己身子不好,打累了怎么办……” 唐不器:“……” 挨打的是我,你心疼的是她?这还说不是姑父! 唐晚妆还真的揍累了,拄刀于地,气喘吁吁地咳着嗽:“说,你闯进来说你爹说什么来着?” “爹说那刀多半是大夏龙雀,赵兄多半是……”唐不器抱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姑姑一眼:“所以我才来求证的,现在看来不用求证了。” 唐晚妆差点没被气死,剧烈地咳嗽了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长河总觉得她的病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家里的傻逼们气病的…… 他只得道:“大侄……哦,唐兄,这刀确实是龙雀,请帮忙隐瞒,另外能用龙雀不代表有什么身份,你看你姑姑也在用,不要发散思维……” 我姑姑是镇魔司首座,大夏气脉一体,龙雀认她有什么奇怪,你是谁? 唐不器觉得今天一肚子话都没一句敢说,随便说句话都要挨揍不如不说。 反正刀是龙雀,你是皇子,姑姑和你亲热岂不是很正常,家里人要笑开花才对,我多什么嘴……就是可怜巴巴地平白多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姑父,还要挨嘴硬的姑姑揍。 唐不器一肚子委屈,半天才道:“能认得这刀的没几个,我爹不说,我不说,别人多半也不知道。” “行吧,我相信唐家对这事有分寸。”赵长河叹气道:“进来坐,像什么话?” 唐晚妆看了他一眼,终于也没说什么,有些疲惫地提刀回屋,坐在一边的案几上。 唐不器小心翼翼地跟了进来,被抽开花的屁股蛋疼地挨着对面的椅子坐了。 “唐兄。”赵长河忽然喊。 这语气有点正式,唐不器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却听赵长河续道:“我理解为人父母看着女儿大龄未嫁的焦虑,也理解想给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好姻缘的愿望,更理解还想趁机为家族谋些什么的想法……但唐晚妆不是一般人,她不仅支撑着这个家,还支撑着这个国……唐家人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去逼迫她任何事情。” 唐不器忙道:“我们也没逼啊……” 赵长河直接当这话不存在,续道:“是她孝顺心善,换了我这种无法无天的匪类,和家族翻脸都是寻常,你们倒好,个个想给她当家,你们配嘛?别说二十八,就算八十二不嫁,关你们鸟事!” 唐不器:“……” “且不说我压根不是那身份,即使我是,我要说的也是拒绝这种政治联姻。不管你们怎么看这身份,赵某此言,烦请唐兄转告老太爷。” 唐不器心中奇怪至极,你早跟我说这话还挺有点道理,可你们刚才都那样了,这话说得莫非想吃干抹净不认账? 可看姑姑的神色,居然在微笑。那美目瞥过床上,眼里尽是欣赏。 你被人吃干抹净不认账还挺欣赏是吧? 算了,长辈的事,自己做晚辈的多什么嘴。唐不器很是无奈地道:“好,我会把赵兄的意思原原本本转告老太爷。” “那就行。”赵长河笑道:“我说大侄……呃唐兄,你率众挡在煞剑面前的样子,很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唐不器哼哼道:“不就一把剑影,牛个什么!老子是修行不够,再高一点还轮得到你显圣?” “是是,下次敢自己出门了么?” 唐不器怔了怔,忽然失笑:“此间事了,我就北行。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曾经沧海,不过如此。”赵长河笑道:“期待有一天与你在江湖相遇,那场面一定有趣。” 唐不器沉默片刻,幽幽道:“果然我不敲门,你就会当我是朋友。” 赵长河:“……” 唐晚妆:“……” “哐啷!”房门打开,唐晚妆揪着侄儿的耳朵丢出了门外:“去练你的功!十天内不突破五重玄关不许出门!到时候我考核你剑法,但凡错失半点精义,后山面壁一年!” “我们家已经没后山了……”唐不器叹息的声音已在很远。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赵长河唐晚妆面面相觑,忽然都笑了一下。 “听你的意思,还会在这里留十天?”赵长河问。 “嗯,诸事纷杂,十天不知是否处理得完。” “那你还是去处理事宜吧,我这都是皮外伤,躺躺就没啥了,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怎能说是浪费时间?”唐晚妆微微一笑:“不来此地,如何听得到你对唐家的这番言语?” “……其实也就比不想要二十八岁老姑婆好听点罢了,归根结底不还是拒绝么?你也不抓本质。” 唐晚妆笑笑:“晚妆也不过凡俗女子,能有好听之言又谁想听伤人之语?” 赵长河不说这个了,转而道:“唐不器最后这句没后山了,难道你没体会一种没落的苍凉感?连唐不器这没心没肺的都满腹心事,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器出于对唐家荣耀的归属与执着,才有挺身而出站在煞剑面前的蜕变。你们道此役是唐家衰变之日,我却道这是唐家再兴之时。”唐晚妆低声道:“总要有这么一次的,这次来得正是时候。” 赵长河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这次见面,可以说直到这时候,唐晚妆才像个镇魔司首座。 “唐家这次得你助力良多,若没有你在,后果不堪设想。无论你说是为了姑苏百姓还是为了你朋友唐不器,晚妆都欠你一个人情。”唐晚妆说着取出一枚血色珠子:“这是弥勒砸进池中之宝,对你或有助益……但可能会有些失望。” 赵长河点点头:“没啥,这本来就纯送的,就算是枚铜板都赚。” 唐晚妆莞尔:“倒也没那么差……你先养了伤再体验此物,否则对气血不利。” 说着把珠子搁在床头,终于转身出门:“怕是我杵在这里打扰了你和思思姑娘,便不坏你好事了,有空再来看望赵公子。” 唐晚妆离开了,好像门庭若市的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赵长河也乐得清静,闭目疗养,对床头的珠子看也不看。 不需要看,他老远都能感受到珠子里蕴含的强烈血戾,这东西肯定不合适现在受伤之时气血衰弱的时候瞎琢磨。 真是的,人来人往,耽搁老子疗伤……要我快点伤愈倒是来个人双修啊,说得好听欠人情,正活儿不干。 正这么想着,鼻尖忽然嗅到隐隐清香,是此前从来没闻过的香型。 赵长河睁开了眼睛。 一个身着异族打扮的绝美少女板着脸站在身边,面无表情地打量他被抹好了药的样子,那会说话的眼里好像就写着“这不还是没扎绷带嘛,要不要我再包一次粽子?” 那眼睛不但会说话,还似有桃花,媚意潜藏,眼波流转,如慕如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是天然之媚,入骨相思。 面孔哪有她号称的“坑坑洼洼”,分明白皙如玉,晶莹胜雪,少许红润透出脸颊,像雪中轻梅,像玉里胭脂。 配着那身异域衣裳,玉腰珠链轻摇,裙畔铃铛声声,从声到影,如梦如幻。 赵长河呆呆地看着,心中一时空白。 根本不需要介绍,他就一眼知道这就是思思。 没想到这么突兀地就见到了思思的真容……如果说唐晚妆是神州典雅的代表,那这就是异域风情的妖精。 你这么漂亮,你装什么普通丫鬟? 第159章 蛊…… 看赵长河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思思也难免有点小得意,又板着脸道:“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自己赚翻了?你个龙雀上脑的就没想过这脸也可能是假的?” “呃……”赵长河心念电转,正容道:“真也好,假也罢,哪怕你还是之前那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啊。” “嗯?” “还不是一样调戏,现在这个样子调戏起来更乐呵了一点而已。” 思思哭笑不得:“喂!” “你不就是不服气唐晚妆,想和她比比嘛,有什么好比的。”赵长河道:“我刚才说的可不是敷衍之词,我和她确实没有什么,反倒和你并肩作战还肌肤相亲,你干嘛跟她比?” “我比的就是凭什么我要被你调戏,她却可以端着!她身份高是吗,我身份更高你信不信!” 赵长河道:“信,哪个小异族的小公主,来盗遍中原各家武学是吧,先入盗门学偷盗底子,再赴弥勒教拿蛊惑人心之术,这步骤还挺清晰。” 思思冷哼道:“你破案瘾头还没消是吧?” “所以猜对了没?” “猜得很对。”思思板着脸道:“要不要把我抓回镇魔司去?看你这密探玉牌级别挺高的哈。” 赵长河很无所谓地道:“喜欢那玉牌?那送你了。” 思思:“……” 赵长河懒懒道:“别说什么偷武学了,我女朋友还是造反的呢我说啥了,真以为我拿了个玉牌就在替朝廷做事啊?再说就算站朝廷角度,你这个和赤离不是一族吧,服饰风格都不一样,指不定还能联个盟给赤离他们来个前后夹击呢,抓你干嘛?” 思思轻笑起来:“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打空了,我和赤离才是联盟,要的就是你们中土河山。” 赵长河偏头打量她一阵,摇头:“不是。你和他们没有瓜葛,并且你的目标也不是什么河山。目标是河山的话可没混在江湖上偷东西学武功的道理,又不是慕容复这种傻逼,完全莫名其妙。” “诶……如果,我说如果哈,我真是赤离一伙的,你会怎么做?” 赵长河理所当然地道:“把你抓起来私下调教啊。” 思思切齿,转身就去找绷带:“看现在是谁调教谁!” 看她铃铛叮铃铃的样子,赵长河颇觉好笑:“思思……” “干嘛!” “别藏着掖着了,你我之间怕是有些误会,你再这样满嘴不说实话任我瞎猜,我当真了到时候是不是又要怪我轻薄?不妨开诚布公说个明白,你所求的是什么,竟连亲……嗯,渡气都肯做……说明白些,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思思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眼眸有些迟疑闪烁,手上的绷带终究没缠过去,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我有过重誓,那里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能对外说,所以你爱怎么猜就怎么猜便是,怎么看我我也认了。只要剑皇之陵让我参与,事后我就离开中原,可能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又何必过问太多?” 赵长河沉吟片刻,忽然问:“你来姑苏,躲在唐家装丫鬟,是因为在白莲寺潜伏偷功法的过程中听说了姑苏有煞气之宝,并怀疑是虎丘剑池,所以跑来的对吧?” 思思随意挨坐在床边:“是啊,不是又被你占了便宜去么?” “所以你来此之时是为了煞气之宝,不是冲着剑皇之陵吧?是后来知道剑皇之陵,才觉得这个更重要罢了。”赵长河道:“那煞气之宝现在就搁床头,你咋不看一眼呢?” 思思这才看了床头珠子一眼,有些犹豫:“你练这个的,对你更重要。既然抱你大腿进帝陵了,这些东西我当然不会再和你抢,以免闹得不快。” “这就是你现在既不看龙雀也不看金箔的原因?” 思思不语。 赵长河嗤声道:“你的盗墓堪舆水平、上古纪元认知,不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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