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了。杨敬修倒是留了一句话,希望你下个月去参加他的寿诞……”唐晚妆美目在他脸上凝注了半晌,忽然笑道:“他显而易见的很重视你,比对我都要重视。” “再说吧,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伤到底压成什么模样了,我怕一转头你就暴毙。” 唐晚妆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夸张的……” 可话是这么说,她的脸色还是显见的苍白,透着极度不健康的意味,隐约甚至还能观察出一缕黑气……赵长河学了回春诀之后,对人体医学也模糊有了认知,一看就感觉心惊肉跳的很不对劲。 他神色严肃地一把抓住了唐晚妆的手。 唐晚妆没有拒绝,安静地看着他。 赵长河握着她的手,出手温润柔软,但却冰冰凉凉,他丝毫无心体验,仔细探入真气去感知。 细查之下,略微松了口气。 看着吐血,其实就是正常面对强者交锋之后的震伤,这种伤赵长河自己可受得太多了,基本不太当回事儿,也怪不得唐晚妆也是神色轻松不怎么当回事。 并且不得不说,她的经脉是真粗、丹田是真广…… 他赵长河好不容易拓宽成正常人的经脉与之相比简直像个小孩——真正意义上的修行好根骨就是唐晚妆这样的,这才是练什么功法都飞快,并且真气爆发之时的爆发力还远胜赵长河这种,因为经脉容受力高。 加上真气绵长浑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护持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于是明明受了伤还主持了许多工作才回来,好像没事人一般。 如果是正常情况,哪怕是之前还在咳嗽时期,都没什么大事,吃点药休养两天基本就好了。 但问题在于,她现在不是正常情况。 赵长河探查着探查着,本来已经放松了的脸色慢慢地又变得黑如锅底。 此前她是压着第三秘藏的层次没去开启……根据瞎子的说法,她出的岔子并非肺经,而是神魂,所以夏龙渊也拿这种问题没辙。所谓的肺经受损,如今可以看得出来,其实是她压制着第三秘藏的力量,但力量得不到宣泄,必须拿一条经脉出来“泄洪”,于是不断冲刷着这条肺经,导致肺经严重受损。 原本再冲个一年半载,就彻底废了,人也没了…… 而这一次她试图彻底放开压制,那就不是一条经脉去承受泄洪,而是大肆爆发出来。可能短期内诛杀弥勒解决襄阳之变,但也可能会导致汹涌爆发的力量彻底冲垮她的躯体,爆体而亡。 幸得赵长河及时阻止,她只来得及开启了一丝丝。 单是这一丝丝,已经让她碾压了原本不相上下的弥勒。 但同样是这一丝丝,更加疯狂地冲刷着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肺经,如今看上去,这条肺经简直像是被老鼠啃过的绳索一样,四处坑坑洼洼,摇摇欲坠,随时要断。如果说原先还能承受一年半载,现在可能要再减半了。 再加上这次震伤吐血,更是雪上加霜,可能还得减半。 你还剩最多三个月命!居然还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温柔! 赵长河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 唐晚妆感受着体内奇特的回春之意,似在调养她刚才的震伤,但力度微弱,基本没有太大意义,感觉最多就是治个小小割伤的水平。但他依然徒劳地往里输送着异力,丝毫看不出他自己此时也是伤号,肩头都还在淌血呢…… 口中在骂人,脸上在恼怒,可手中却在治疗,急得恨不得把所有力量都送进去。 唐晚妆再度笑了起来,柔声道:“知道。” “那你还笑?”赵长河急了:“我这点手段,治不了啊!” “哪有什么关系呢?”唐晚妆低声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看着情况在慢慢变好,那还有什么不知足?” “情况哪变好了?弥勒跑了,南方未定,北边又要乱了,王道中在做什么你没点逼数吗!” “可是……”唐晚妆低声道:“现在已经……有你了……”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瞪着她。 唐晚妆抬头对视着,眼里水波盈盈,看不清真意。 赵长河声音冷了下去:“你是这么看的么?” 唐晚妆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赵长河冷冷道:“我说有我在,是为了心疼你费神,若世间无你,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唐晚妆微微摇头:“你会做的,因为你看不下去。” 赵长河勃然大怒:“你信不信,你一死,我立刻加入四象教,造反的头子就是我!” “没有关系,那时候的你,依然做的是让天下过得更好的事情……” 赵长河忽地卡壳了,他知道唐晚妆说得对。 但眼中依然怒火未消。 你找到了传承,甚至于大势牵系一身,说不定可以做得比你更好,于是你就可以安心离世了是不是? 我在你眼中仅是如此……而你又当你自己是什么呢? “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尊重,就不要说尊重天下的话了,听着过于虚浮。”赵长河终于开口,语气却变得平静:“其实吧,你觉得你死了,我也会按照你所期待的去做事,也过于乐观了点。” 唐晚妆安静地看着他。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意……反正治不了,不这么说还怎么说呢? 说我很难过,说我舍不得,然后让他痛苦绝望地看着自己死去? 那又是何必。 可是如今看他平静之中蕴着怒火的样子,唐晚妆心中同样很难过。 可是能如何呢?陛下都治不了,你这点手段同样杯水车薪,能如何? 却听赵长河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岳红翎,可能没有行侠仗义的赵长河,他只会是一个匪类,聚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行绿林横行之事,嗜血暴戾。” 唐晚妆眼眸微动。 “而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唐晚妆,赵长河可能会是第二个夏龙渊?”赵长河慢慢道:“很多人以前都说过我,就连不谙人事的央央都看得出来,我满口赵厝方言,冷眼旁观此世,仿佛你们只是书中人,一切悲喜与我没有关系……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唐晚妆终于道:“是。看得出,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我身入局中,是因为谁?”赵长河大声道:“你也看不出来?” 赵望唐。 好像早就揭示了一切。 唐晚妆微微垂首,低声道:“你我有约……不涉男女……你承诺对我没有兴趣。” “别普信了,我是为了你那点姿色吗阿姨?”赵长河冷冷道:“只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让我觉得这乱世有光。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人给我的榜样是下场不得好死,你觉得我还肯不肯继续干?” 唐晚妆怔了怔,她竟没有想过,会得到一个这种角度的答案。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冻毙于风雪。”赵长河终于软下声音,慢慢道:“不管是公心还是侠义,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不得好死的……也许有人说,那才深刻,我想说我去你妈的深刻,我只想要一个童话,我只愿意为了一个完美的童话而奔忙,而不愿劳碌半生,只得破灭的虚幻。” 唐晚妆心中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砸进心中,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童话么…… 谁又不是理想主义者…… “你只顾着你的理想,有没有想过,却在破灭我的理想?或者在你眼里,这头狗熊的理想不值一提?” 唐晚妆脱口而出:“不是那样的。” “你可能不知道理想破灭了的男人是什么样子。”赵长河仿佛没听见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只顾自己爽,谁不会啊,我也想爽。你看你都要死了,死前给我爽爽?” 明知道他在激将说气话,唐晚妆还是听得柳眉倒竖,下意识一个巴掌就想往他脸上抽。 赵长河早有所料,出手如电,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都伤成这样了,还装大瓣蒜。” “砰!”他迫前一步,唐晚妆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被他顶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密室门上。 赵长河低头凑在她苍白的唇边,低声道:“没有了唐晚妆的赵长河,以后可能就是这样的……这位首座,你也不想看见吧?” 唐晚妆听得不知是气还是笑,可这种泰山压顶的样子,真让她没来由的心慌,不由弱气道:“都说了不是那样的……” “只是因为治不了?所以说那种破罐子破摔之言?” “只是因为治不了。” “想治?” “……想治。” “那好,你配合一下。”赵长河说着,忽地低头,恶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唐晚妆猝不及防被吻上,脑子忽地一片空白。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了不是那样的,你不是也已经善解人意地知道我是破罐子破摔才那么说的了么? 怎么还是亲上了? 第378章 治疗 唐晚妆和皇甫情同岁,今年二十九了。 二十九年来没尝过接吻是什么滋味。 更加内敛的性格因素,这一吻吻得她比当初皇甫情还懵,皇甫情还能胡思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这一刻的唐晚妆是彻彻底底的空白,除了反反复复回荡这么几句“不是说了我们不谈男女事吗”“不是说我是普信阿姨吗,你在干嘛”之外,别的什么思维都没有了。 其实单是这个思维,如果她自己能分析,就会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抗拒不是厌恶,居然是在想他骂我阿姨还吻我…… 也没有想过明明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谈情说爱,你凭什么吻我? 迷糊间,反倒又冒起另一个想法。 反正只剩三个月。 恍恍惚惚间,仿佛感到自己灵魂飘荡,到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空气清新,花香宜人,四处芳草,春意盎然。有清溪从山顶流淌,水流之声隐约传来,长空雁回,声鸣九天,抬首而望,碧空万里。 有英武青年身着干脆利落的武士裳,整洁干净,眉目俊朗,正在西边含笑看她。 她回望过去,青年的脸上好像有一道刀疤? 却不破坏美感,反而在这山水的温柔灵秀之间增添了一笔野性的美。 不知是上苍哪位神来之笔的画卷。 青年见她望来,微微一笑,盘膝而坐。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古琴,少年伸手轻拂,琴声流响。 抱琴抱着一捧书,怯怯地站在身边探头探脑。 她怡然坐了下来,随手取过画卷,靠在石边看书。 轻风拂面,乐声入耳,好生舒服。 这是自己梦中,了结君王天下事之后,退隐江湖的生活么? 有山有水,有书有乐,有英武又好看的男子含笑而望……呃……不对,你在这里弹什么琴,你不要治理你的江山? 唐晚妆忽地醒过神,哪有什么山水长空,哪有什么书乐怡然,青年倒是在的,就在眼前亲着自己。 唐晚妆恢复了清明,正要伸手把他混蛋推开,却忽然发现了身躯的变化。 唇舌之中渡来他的真气,正与天地循环不休,阴阳往返,如同桥梁。 这阴阳交会之中,比刚才手握传输的回春之意何止强烈了十倍,梦中所见春暖花开,多半就是这里来的…… 但与此同时,渡来的并不仅止于此。 正如夏迟迟可以通过这个渡让青龙之意给赵长河,赵长河同样可以通过这个渡让他从第二页天书中所得的山水之悟、自然之美、天地之音,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唐晚妆的识海。 他闭着眼睛,全身心地在运转着这些,根本一丝一毫绮念都没有,唇舌根本就没有半点蠕动吸吮,手上也没有半点动作,只是全神贯注地渡让往返他的气与意。 那本来就是极为费神的事,根本分不了心。 “那你配合我一下。”是了,他是这么说的。 似乎有点效果……双修之法结合他这奇怪的自然山水之意的输送,对她曾经强行突破之时缺失了的东西有很好的补充,再加上他还有似乎来自四象教的青龙回春之法,三者结合,好像……是治疗她这个情况的唯一解? 唐晚妆心中惊诧无比,这是怎么回事? 举国之力都没有办法,天下第一都一筹莫展,可他莫名其妙就有了办法? 这是上苍派下凡来救我的? 虽然还是弱了些,他实力还不够……但略微改善一下状况、略微修复经脉,让能量的溢散冲刷收敛少许,还是有可能的…… 不说能不能治疗,但应该有机会延命…… 唐晚妆怔怔地睁着眼睛,手本来已经推在他的肩头,却终究一点力都没推出去。 手上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那是……他肩头的血。 他被于此休的枪芒贯穿的肩,至今都没有治疗……却心心念念只想着帮她治。 似乎是因为手上触到了他肩头的伤,赵长河有点痛感,眉头轻皱,终于睁开了眼睛。 治疗遽停,四目相对。 两唇依然对接,双方的眼神里都不知道有些什么。 赵长河看不出她目光里蕴含的情绪,却看得出她是清醒的,便不敢多体验她的唇,慢慢离开少许,低声道:“抱歉……只有这种办法能试试……我没有心思慢慢和你纠结‘能不能’。” 唐晚妆不搭腔,只是看着他。 “好、好像有点用?”赵长河被她看得有点慌,刚才的霸道都不知道死哪去了,狼狈地退开,咕哝道:“你、你不爽就揍我一顿好了,轻点……” 心中暗道这个不知道算轻薄呢还是算血亏,因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体验到,心思全在全力运转功法了,也就最后离开之前感受到了那一丝柔软,还被她直挺挺地看得不敢继续。 人参果啥味道来着?血亏。 唐晚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狼狈后退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反倒只想笑。 面上却冷冷道:“你学的什么妖法,给我灌注的什么幻境?” “啊?那不是幻境,那是自然之意。”赵长河道:“如果说你当年突破秘藏之时有什么缺失,那我猜测你的武学之意贴合山水书画,但人却戎马倥偬案牍劳形。你能知其意,故能突破;但做不到,因而强行。病根就在这里。” 唐晚妆心中真的惊诧,凭他的修行到底怎么看出的这种根子? 这是最顶尖的第三秘藏的事情,他连摸都没摸到边啊。 赵长河当然是因为瞎子提醒之后才想到的,如果说唐晚妆伤在神魂,为什么伤?又为什么说第二页天书对她有用?咱武学境界不到,但逻辑分析还在,结合一想差不多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理论上唐晚妆如果真想好好突破,那就是要卸任职务,隐居自然。可惜她做不到,只能强行,最终导致出了岔子。如果要彻底治疗,除了需要合适的手段之外,其实她还是得辞职休养才行…… 见唐晚妆沉默的样子,好像不追究他的轻薄,赵长河胆子肥了起来,低声道:“我说了,你不要过于劳神……有我在。” 此时此刻,再说此语,那就是赤裸裸的表白了,撕开了曾经号称“不涉男女事”“普信阿姨”的面纱。 唐晚妆仿佛听不明白似的,又问了句文不对题的东西:“你说那是自然之意,为何有人?不是幻境而何?” “人?”赵长河倒被问懵了,挠了挠头:“我渡让给你感知之意,就是只有山水自然,和人有什么关系……哦,如果说有的话,是我回春诀正在唤醒你的生机期待,可能结合山水之意会让你诞生一种向往能过的生活,有人的话,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人,你想见到的日子。” 我自己脑补出来的人,我想见到的生活。 抱琴在身边,怯怯的很可爱。他在弹琴,眼含笑意,眉目温和。 唐晚妆紧紧抿着嘴唇,一直很平静很淡定的态度忽然变了,恶狠狠地推着赵长河:“不要以为用治病的借口就可以随意轻薄我,何况你还治不成!” 她力气一复,赵长河哪扛得住?被推得踉跄跌退,狭小的密室之内,腿弯很快就抵在了床沿。 唐晚妆一把将他推翻在床上,纤手一划,上衣就脱落了。 赵长河惊恐地捂着胸:“你干嘛?” 报复是这样的吗?那请加大力度! 却见唐晚妆面无表情地摸出一瓶药膏,挑了一点抹在他的肩头,恨恨地道:“开口闭口,就爱骂我不顾自己,你又能好得了哪里去?没二两修行,总自以为铁人一样,你这伤再不好好治,以后阴雨天都要发疼,到时候悔死你!” 一边骂着,手头也似是惩罚似的多用了几分力,疼得赵长河冷汗直冒。 赵长河龇牙咧嘴地感受着肩头的痛,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却忽地一笑:“真好。” 唐晚妆怒道:“嫌不够重是吗?” “你太过平淡,我反而心惊肉跳,因为不知你是否轻生,认为反正只有几个月的命……当你发起怒来,才能确定,你尚有喜怒,还想活。” 唐晚妆“惩罚”的力气都轻了三分,心中暗叹一口气。 “而且……”赵长河看着她的眼眸,低声续道:“会生气的你,才显鲜活……就像当初被不器气破防的那会儿……像是画中毫无生机的人,走出了人间。” 唐晚妆面无表情:“与你何干?你要违背诺言?” 赵长河道:“男子汉大丈夫……” 唐晚妆以为他要说一口吐沫一个钉,却听他话锋急转:“岂能被区区言语束缚纠结?” 唐晚妆:“?” 赵长河理直气壮:“若说言语,我当初另有一句的。” 唐晚妆下意识问:“什么?” “老子不但是匪类,下次觊觎的说不定就是唐晚妆!让她洗干净点等着!” “嗷~!”惨叫之声响彻密室,密室的特殊隔音都快挡不住了,隐隐地传到了鸭坊。 大周看着自己的鸭子,心中觉得唐首座夤夜来此,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来找这东西的。 第379章 你也慢下来 屋子里当然不是在找鸭子,而是在擒拿。 “说,什么叫普信?” “诶?你刚才不是一副听得懂的模样吗,敢情是表面听懂了其实什么都不明白啊……嗷~我说,我说……就是普世价值、信义无双……嗷~怎么还打我?” “不要以为我听不懂意思就听不出那是贬义,你的诚信呢?” “草……” “还说脏话!” “嗷~” 赵长河感觉这一嘴亲了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无止境的家暴里,她其实是随便找个借口就打人,在意的既不是普信也不是狡辩,分明就是在报复那一吻。 最惨的是其实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体验。 肩膀的血止住了有什么用,内里亏出血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当唐晚妆这样的人,抛开了她那点淡定如水的气质,和你摁在床上打闹的时候…… 是不是代表着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伤口处理好了,你还想趴在床上赖多久?”唐晚妆敲着床板喊:“起来,不要逼我揪你耳朵。” 赵长河偷看了她一眼:“喂。” “干嘛?” “你什么身份揪我耳朵?” “我……”唐晚妆梗着脖子道:“你的轻功,是不是糅合了踏水凌波?” “是。” “你那一式刀法,是不是结合了我的春水剑意?” “是。” “还有你的心法,你的擒拿手!我算不算你师父!师父能不能揪你耳朵?” 当初是谁说不想僭越做帝师的…… 赵长河觉得这阿姨现在哪都是软的,就嘴巴是硬的。 毕竟刚才没尝明白,不知道多软。 “有一说一……我在江湖摸爬滚打,求教过的人太多了,有很多人教过我。”赵长河翻了个身,两手枕着脑袋懒洋洋地道:“当然,如果这世上非要找一个算我师父的人,那必然是……” 唐晚妆眨巴眨巴眼睛。 “……孙横川,孙教习啊。” “?” 唐晚妆柳眉倒竖,却又没办法强争,孙教习这太正了,没人能争,哪有非要强行说自己才是师父的?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 其实心照不宣。 唐晚妆之所以强行想把自己的身份变成“师父”,当然是为了堵住他之前那句匪类调戏之言。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不是师父也是半师,你要我洗干净? 结果这厮油盐不进,就算以前心里当她是个半师,这会儿也坚决不肯认了。 这名分若定,自己可能更刺激,唐晚妆这种人是绝对不会陪你刺激的,那就翻车了。 唐晚妆心中羞恼难言,现在这厮是摆明车马要追求了,怎么办? 以前看好你,想把你扶上去,前提就是你不像别人觊觎我啊,现在你变卦!那我在干什么哪?我亲手扶植了一个想把我洗干净的男人? 更气的是还真被亲了,被亲了还不能拿这个发火,因为他是救人。不但不能发火,反而要尽力回避这个话题,当作若无其事。 最气的是其实内心没多少火,幻境之中的人如果是自己的期冀,那代表了什么? 最最最气的是,这种治疗不是一次便罢,说不定还要继续。 以后怎么办? “晚妆。”赵长河忽然喊。 唐晚妆心中跳了一下,强行绷着脸:“谁许你这样喊我?” “……”赵长河暗道平时我和别人都这么喊,都喊惯了……话说这也奇怪啊,当初自己想喊红翎都很艰难,为什么就和唐晚妆就这么亲,开口闭口的晚妆就没觉得半点不对劲呢? 他没去说这个,转而道:“你的伤,我治不好……是因为我能力还不足,但方向肯定是对的。” 唐晚妆抿了抿嘴,“嗯”了一声。 “这个不仅和修为挂钩,还与我对回春诀的掌握以及自然之道的理解都是相关的。修为还好说,感觉也不会差很多,可回春诀差得有点多,我现在最多只是掌握了皮毛,治疗一下外伤可能还行,面对你这种情况需求的可不是这点水准……” 唐晚妆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招的级别很高,很可能属于根本法则的一类,若天分四象,那这就是四象所代言的其中之一。别说我们的理解,哪怕是上个纪元,能够有资格吃透的人也没有几个。” 赵长河笑了起来:“我说这个可不是在叫难。相反,我的意思是,别的短期内我很难有长进,而回春诀现在是影响木桶的最短板,说不定可以短期内提升一部分。” 唐晚妆奇道:“你有什么方式去提升它?” 赵长河道:“我要学医,从头学起。” 唐晚妆瞪大了眼睛。 医武不分家,一位已经修到了秘藏的武者对于人体的认知非白丁可比,想要学医其实相对容易,甚至有时候可以反过来教医生。但学医不能不学药,医理和药理又是两件事,光是把药材和特性记得精熟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再研究一下君臣佐使药物搭配,到了不靠方子自己配药的程度那是可以学一辈子的事。 这是个学弹琴学画画都没有太多心思的臭狗熊,只是明知道自己血煞过重必须用来静心才勉强学的,到了现在也不知道练过几次。结果如今不需要任何人说,他主动提出,要学医。 他学医有什么用……或许真对他回春诀的提升真有很大作用,可从他至今回春诀都只是皮毛的表现来看,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个能提升多少。 只是为了救她。 赵长河又道:“襄阳是大城,自有名医。如今我们算是掌控襄阳,要找名医来教我并不难,天亮我就做这件事……而你……” 他顿了顿,神色有点古怪:“现在我算不算你的主治大夫?” 唐晚妆抽了抽嘴角:“你想说什么?” “你要遵医嘱,听我的话。” 唐晚妆简直觉得他下一句就是去洗干净,忍着想掐他腰间软肉的情绪深深吸了口气:“好啊,大夫请吩咐。” 结果赵长河道:“从现在起,你不要过问襄阳任何事宜,包括江南事宜、弥勒遁逃,怎么处理后续……没你的事。” 唐晚妆无语道:“那我干什么去?” “我学我的医,你逛你的街。这是上个纪元就有悠久历史的名城,到了这里,岂能不看看汉水之清,听听隆中之吟?南有郴江幸自绕郴山,西有巴山夜雨涨秋池,唐首座既爱山水,何不慢下来?” 慢下来…… 唐晚妆的目光渐渐化成了水,半晌才道:“诸事纷扰,何得清闲?” 赵长河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有我在。” “你又说你要学医,又不让我管事,尽揽一身,时间够么?” “挤挤总是有的。” “为什么这么拼?” “若不能确定延长你的命,我没有心思继续修行。” 唐晚妆默然半晌,忽然笑笑:“你说你是我的主治大夫,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是你的主治大夫?” 赵长河:“?” “肩头枪芒之伤好治,血煞虚弱之意难消。现在的你,状态一点都没有比我好,但你何曾想过自己?”唐晚妆轻轻伸手,点在他的眉心:“睡吧,明天我听你的……但现在你听我的。” 指尖如有涟漪,困倦袭来,赵长河眼皮开始打架,很快沉沉睡去。 唐晚妆坐在身边,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才慢慢起身,离开密室。 打开密室之门,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洒落,唐晚妆下意识遮了下眼睛。 大周和李肆安都站在院子里,两个面对襄阳一屁股烂账急着想要向首座汇报的密探都在那儿团团转。一大堆事要首座拿主意呢,她怎么进了密室就不出来了,这伤很严重吗? 呃,里面有男人的,这孤男寡女……日上三竿…… 密室门开,两人都是一喜,急匆匆迎了上去:“首座,你可出来了,这太阳都晒屁……” 话音哽在喉咙里,密探们神色古怪地看着首座有点衣襟凌乱的小模样,那脸上还带着红润,与她日常的苍白脸色相比,鲜活如玉,美不胜收。 连带唐晚妆本人在内,三个人的心中几乎同时泛起了一句诗……因为唐晚妆知道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唐晚妆憋着脸,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襄阳诸事,我不过问了。” 两人大惊:“首座,这……” “等赵长河出来,全权交给他负责。” “?” 完了,这是宠幸内宠,连大事都全盘赋予了…… “对了,你们先做一件事。” 还懂得吩咐事宜就好……两人都是大松一口气,忙拱手道:“首座请吩咐。” 唐晚妆道:“你们去找襄阳最好的名医……” 李肆安拍胸道:“首座要疗伤?包在我们身上!这就去找!” “不,是给赵长河用的……名医来了,直接让他去见长河。” “?” 唐晚妆打了个呵欠,转身离开,咕哝自语:“抱琴这丫头怎么还不来……我要去看巫山……” 密探们面面相觑,心中恐极。 这妥妥被魅惑后的昏君就是这样的,还看巫山呢,您不如直接在巫山上布雨行云,岂不应景? 第380章 师父 当赵长河神清气爽地离开密室,已经大中午了。 真不知道谁才是谁的主治医生…… 总之自己想治唐晚妆的病,可以说一点都没治成,也就是让她开启的那一丝丝第三秘藏没有继续冲刷崩坏,别的和以前没区别……就连这一项,其实都要需要继续治疗才行。 然而唐晚妆不仅把他的外伤治得妥妥帖帖,最后临睡那一指更是不知道蕴含了什么水柔浸润之类的套路,今天起来精神特别好。 从戒指里给自己找了件新衣服换上,舒舒坦坦地出了门,外面没人。 赵长河晃悠了一圈,大周愁眉苦脸地坐在鸭坊里看工人干活,那神情怔忡得也不知道思维飞到哪去了。 赵长河到他面前摇着手掌:“周哥,做鸭啊?” 大周随口道:“是啊,和你一样。” 赵长河:“?” 大周忽然清醒了似的,立刻拉着赵长河走到一边:“赵先生,你可出来了……” “怎么了?” “昨日你一时爽快,斩了吕世衡,襄阳军队差点哗变。是唐首座与杨王三位坐镇,擒下首脑,杨家私兵弹压,才勉强把情况暂定。” “……”赵长河两眼蒙眬地看着面前的大周,一时半会脑子都捋不出思绪来,和我说这个干啥来着? “吕世衡在襄阳经营多年,军队里不知多少亲信,昨天是一时群龙无首才勉强暂定,这一夜勾连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宜早做定计。” 原来是这样……赵长河揉揉脑袋:“这个和我说干嘛来着?” “?”大周面无表情:“唐首座吩咐,你全权负责襄阳事宜。” 赵长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装逼一时爽,工作起来可未必爽,何况还是未曾接触过的具体工作。 口嗨大可说放着我来,实际你具体实务从来没做过,能做个啥? 他头疼地捏了半天脑袋,终于道:“你们密探司……” 大周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道:“密探司本来就没有太多人手,不是前朝那类无孔不入盯着所有人的厂卫,想要密探司把握这些是不太可能的。现在我们的人手主要用于内部——襄阳镇魔司的人,肆安现在正在逐一审讯调查,确定谁曾变节。” 哦,还有襄阳镇魔司变节这一层…… 赵长河只得问:“薛教主和血神教众何在?” “他们还在外面追杀弥勒溃兵。”大周说这话时,心中也有点惨不忍睹之意,从来没见过衔尾追杀能追杀一天一夜没完没了的,你们自己不需要休整的嘛…… 好像真不需要,这伙人散开就是各自武林高手,自己做自己的就行。 赵长河头更疼了:“你帮我传个令,让他们回来……怕襄阳军队起幺蛾子的话,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军队在旁边镇着,然后一级一级筛一遍。” 大周有些犹豫:“传令……血神教真的是可以听命的?我们怕的是血神教入城,比吕世衡的军马还让人头大。” 赵长河叹了口气:“可以,就信他们一回呗。” 大周神色有些变了,打量了赵长河半晌,心中暗道如果按照首座曾经的暗示,这位是她要扶持的皇子,那也就是说这是一位有自己军队基本盘的皇子,这性质有点…… 话说回来了,首座你不是很讨厌做太子妃的吗?您现在在干嘛? 大周想了想,又问:“襄阳钱粮并不多,赵先生可有什么想法?” “钱粮……还有多少?” “需要统计,总之不多了,吕世衡之前都把入城税提到一两了……对了,这个要不要动?” “……” “还有,春耕耽误,是否要还屯于民?” “……” “还有,襄阳官员……” “停停停……”赵长河一个头变得三个大:“我、我慢慢捋,等会哈……” 大周斜着眼睛看他:“没事,我们也不会拿太多东西问一个菜……哦,倒是有个事儿,刚才我派人去请了几位名医,先生要不要见见?” 赵长河带着一脑袋浆糊,去了客厅,一走进去脑袋就变成了七八个大。 几位名医正在厅中吵架,各自批驳对方的医理思路,唾沫横飞,声震屋瓦。 赵长河无语地看了看大周,大周笼着袖子:“我们只不过给他们出了个题,对肺经受损有什么看法,然后就这样了,已经吵了两个时辰了吧,不愧都是名医,中气真足。” “真都是名医?” “都是名医。” 赵长河抽抽鼻子,最后对大周问了一个问题:“晚妆在哪,我要见晚妆。” “首座在逛街。”大周图穷匕见:“我也觉得,应该把她找回来。” “我去看看,去看看……”赵长河狼狈离开鸭坊,简直跟逃离一样。 太子试图“有我在”的治理襄阳,宣告装逼失败。 …… 其实唐晚妆的逛街也不是那么成功的。 襄阳兵荒马乱,稍微有点敏感性的商家都是关门闭户,哪有几个开门做生意?更别提摊贩了。走在街上,一片萧条,行人也少,偶有出门办事的都是匆匆而过,一点都看不出一个著名大城的气息。 既处乱世,自然还会有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无所事事的二流子想要调戏她都遇到了好几起,最终唐晚妆也没做什么,只是交给了后面悄悄跟着的镇魔司密探处理。 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和求饶,唐晚妆长长叹了口气。 乱世治安远远比以前难,连京师与姑苏那边都好不了多少,别提襄阳了。 明明是为了放松心情的“慢下来”,反倒让唐晚妆越逛越是惆怅,最终哪里都逛不下去了,停驻在城内湖边,坐在岸石凳上发呆。 明明是春天,万物皆生之时,却比晚秋都萧索。 世间如此,何得清闲…… 对于她的病来说,简直是无解题,只要她对此看不下去,那就永远放不下戎马倥偬,离不开案牍劳形。 有人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唐晚妆头也不转就知道是谁,叹气道:“这就是你的‘襄阳之事有你在’?” 赵长河道:“这个,我需要熟悉熟悉事务,这个是可以学的……” 唐晚妆闷闷不乐的心情听了这话反倒有点乐了起来,笑道:“什么都学,学得完吗你?” 赵长河叹气道:“老实说,这个我确实不太想学。” 唐晚妆眼波流转:“但我特别想教你这些。” 赵长河道:“这就是你真的跑出来逛街的原因?” 唐晚妆笑得眯起眼睛:“如何?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舒坦么?” “……这没用,权力的唯一好处是可以有一个大大的后宅。” 唐晚妆笑容没了。 赵长河偏过了脑袋:“不要一天到晚好为人师,这个也想教我,那个也想教我……反正我又不会喊你做师父。” 唐晚妆面无表情道:“那你还学不学医了?” 赵长河道:“我感觉那些所谓名医不靠谱,考虑是不是去找地榜那位阎王敌?” “他搭理你么?”唐晚妆翻了个白眼:“你连人都找不到。” “那怎么办?真找这些不靠谱的庸医,我怕把人给医死。” “我教你啊。”唐晚妆理直气壮。 赵长河傻了:“这你也能教?” “当然可以,久病成医,我又聪明。”唐晚妆难得有了种促狭的笑意:“我的医术本来就胜过绝大部分所谓名医。” “你昨天不说?” “我也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应该躲点儿懒……再说了,明明是你要给我治病,结果是我教你怎么治,这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唐晚妆叹道:“现在不说那些了,就说你学不学吧?” 赵长河嗫嚅了半天:“学。” 唐晚妆偏头远目,看着远方的天:“叫声师父听听。” “你特么,我要救你的命,你反倒拿这个威胁我?” “怎么就是威胁了?学武学琴学书画,都不叫师父,现在还学医,还是不叫?你不管走到哪里问问,有没有这个道理?” 赵长河没好气地斜睨她半晌,终于道:“你可别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唐晚妆一脸得逞了的小高兴。我又不是大冤种,教了那么多东西连个尊称都没有,还得被调戏。 怎么也要让这玩意儿老老实实喊句师父。 “好。”赵长河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师父。” 唐晚妆笑得眼睛跟月牙一样:“乖。” 赵长河道:“师父,徒儿有要事禀告。” 唐晚妆干咳一声,拿捏着姿态:“说。” “你第三秘藏的力量,依然没有完全闭合,还在冲刷你的肺经,最好每日进行一次治疗,先把这事压回去再说。午时到了,该开始了。” 唐晚妆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啊……那就治……” 说到一半猛然醒悟,治,怎么治? 又要接吻? 你一边喊着师父,一边想着这个? “砰!”远处的密探们听见一声惨叫,然后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一贯优雅的首座气鼓鼓地拎着裙摆往回走:“不许捞他!没见过这种悖逆狂徒,混账东西!” 第381章 学习 太守府。 唐晚妆坐在堂中发号施令,把刚才大周和赵长河说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井井有条地分派处理。 赵长河蹲在一边抱着个盆,只会吃饭。 脑子里下意识也在学…… 有些东西确实不懂,没办法瞎咧咧。 比如说要不要还耕这事儿……作为现代大学生,自以为什么都懂几句,可事到眼前赵长河甚至不知道具体的耕种时间是怎么说的,如今二月了,之前错过了时间此时再去耕作,还有没有用?如果可以补救,是否需要官方帮助一些什么?这是知识缺乏。 此外还涉及减少兵力,对于现在的时局应不应该的问题。这不是难,是没有做过这种决定一城走势的领导岗,不敢随便定夺。这是内心没放好位置。 只能蹲在旁边吃饭,看唐晚妆安排。 果然这个时候去耕作还是来得及的,唐晚妆一口气散掉了襄阳一半兵,同时李肆安那边审出的镇魔司叛徒与军中的吕世衡亲信一起,全部被凶神恶煞的血神教徒揪走砍了脑袋。 狠辣得一点都不像平时所见的唐晚妆。 那碧波春水,仿佛刹那变成了血色一般。 “乱世当果断,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唐晚妆走到他面前,看他蹲在一边扒饭跟大猫一样的德性,莫名觉得有点萌。口中却道:“看你眼神都有点变化?不喜欢我杀人?” 赵长河摇头:“没……当然必须这么做,只是觉得不太像你。” 唐晚妆笑笑:“你又认识我多少?只想着……” 说着撇撇嘴,没继续,转而道:“一两银子的入城税,显然是要取消的,恢复正常。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襄阳确实没钱了。” 赵长河“滋溜滋溜”地扒饭:“来点中央拨款?” 唐晚妆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低声道:“各地借口盗匪横行交通不便,税赋都不上解,朝廷也没钱了。” 赵长河龇牙,半晌才道:“清河也找这借口?” “他们还好一点。”唐晚妆叹气道:“好一点也是因为他们近。” 赵长河又看了她一眼。 其实不是因为近,是因为老崔不想自立。对于老崔这样的人来说,如果他觉得谁堪扶持,那他的钱粮兵马就会供应给谁,新的从龙之功就来了。 目前为止,并没有让老崔太看得上的,王家亲自参与逐鹿算个备选。如果王家真的全面举起反旗,从琅琊到清河其实很近,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姻亲都已经结了…… 朝代末年的群雄逐鹿已经是开始了。 赵长河没继续说这个,只是低头吃饭:“我找人借一笔钱,先给襄阳应急,到时候还些利息给人家就是。” 唐晚妆道:“襄阳生产不力,吕世衡又强行征兵,导致现在财政漏洞很大,否则也不会想出入城税一两的馊主意。而我们做事又不能像吕世衡一样,我们还得补贴生产……肆安都没力量支持这么大笔款项,我只能找他筹措部分,你找谁借这么多钱?” 赵长河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有。你看你议事不到小半时辰,脸色又开始白了,你真的不能太过疲惫,听医生的,啊。” 唐晚妆想说你又不学,我能怎么办……话到嘴边又觉得他蹲在这里吃饭其实就是在学,并且还主动表示帮忙解决财政问题,这态度和以前一刀一剑走江湖、“朝廷关我屁事”的态度相比,已经是入局很多了。 想到这里倒也有点欣慰,便试着又商议其他话题:“军队那边,你的意思是信任薛苍海?” “嗯,薛教主的格局比一般人想的高不少……血神教的嗜杀是功法因素,他们杀人能升级……你们是没玩过游戏,只要有经验值,石头都能给玩家杀出油来,但这个不代表本性嗜杀,只要有更高的目标吊着,他知道怎么做。” 唐晚妆并不在意血神教的教义,也听不懂什么游戏升级,只是问:“也就是说目前的襄阳防务和军队整编,你的意思交给薛苍海就可以了对么?” “对。”赵长河有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既然信不过薛苍海,或者不愿意让邪教徒控制一城防务有了根据地……那完全可以用你信得过的人来主事啊,这又没什么驳我面子的问题,我有那么脆弱吗……” 唐晚妆笑而不语。 哪里是怕你丢面子哦…… 哪怕薛苍海不是太合适,她都愿意让薛苍海来负责这摊子,这就是太子之命,哪怕有点问题,做下属的也会帮忙擦屁股。 等这厮发现自己越来越深入涉及治理天下的方方面面,他到时候可能自己都上瘾。就算自己不上瘾,都会有一批利益和他挂上钩的人,给他披一件衣服。 怕邪教徒有根据地?要的就是他有根据地。 唐晚妆心情好了许多,笑吟吟道:“没什么,现在主要事项已经分解下去了,各有人负责,最让我头疼的钱你也能处理,我倒也不需要事必躬亲,确实可以休息。” 赵长河一时没明白她在想什么,无语地到一边咕噜咕噜漱口:“先吃饭吧你。” 刚漱完口回头,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赵长河迅速跑了过去,就看见唐晚妆坐在桌边捂着嘴剧烈地咳着,看那样子连喘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赵长河忙过去把她扶住,低头一看,手心里尽是咳出的斑斑血迹。 此前好像生龙活虎的,能打人,还能把人丢水里,可这一刻却虚弱得风吹就倒,被他扶着,也就软绵绵地靠在他胸膛,轻微地喘息着。 赵长河无心去体验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受,真气略微查探,问题其实还是老问题,但赵长河心中还是很无语。 昨晚的治疗,把她的震伤搞定了,那第三秘藏力量的泄露冲刷只能说是勉强压住了一点,所以今天她精神气色本来挺好,只是此时又发作了而已。 本来不会这么快发作的……赵长河此刻才意识到,这女人让他睡觉,可她自己却没睡觉,一直都在操劳。 所谓的逛街,她哪里是在逛街,那是在视察民生。 她的病根本来就和劳神有很大关系,还继续这样下去,当然是越来越严重。 赵长河没有再骂这事儿,只是低头看着她唇边的血迹,伸手轻轻抹去。 唐晚妆有些惊诧地抬眼看他。 两人目光对在一起,对视了半晌,赵长河低声道:“我要治疗了,师父……即使你把我丢到水里。” 唐晚妆下意识想挣,却一时没有力气。 她睫毛微颤,终于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熟悉的唇覆了下来,吻了个结结实实。 再也不是昨天的偷袭,从头到尾大家心中都知道下一刻要做什么,可她还是闭上眼睛,靠在他的怀里,什么拒绝的话都没有说。 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治疗……何必多想…… 双修之法结合着回春诀,再度滋养着她枯竭的灵魂与身躯,混混融融之间,再现山水。 面上有疤的英武男子,正在山水之间朝她大步行来。 她含笑望着,两人慢慢接近,继而相拥入怀。 男子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她闭上眼睛,宛转相就。 有舌头在顶牙,试探叩关。 她微一犹豫,还是顺从地分开,任由攫取。 第382章 与嬴五的下一个合作 唐晚妆觉得那是自己脑补的意象,从之前赵长河都不知道她在幻象之中见到人的表现来看,自己迎合不迎合都没关系,反正他不知道…… 那就自己开心就好了呗。 现实没能好好体验一下吻,幻境还不许啦? 有别于上次脑子一团懵、什么都没感觉到,这一次唐晚妆发现这种事其实还挺舒服的。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呀……听说双修就是很舒服的,他这套治疗方案是糅合着双修为引,确实让人灵魂舒泰,经脉水润。 而且他好温柔啊,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愧是自己脑补出来的意象,嘻嘻。 正在亲吻中的赵长河想挠头,怪事,今天她怎么这么柔顺?明明之前还强硬要做师父,还把人丢水里,回来之后反而听话了……自己作死地尝试了一下叩关,她居然就很主动地迎合了。 想都没想过她居然肯诶。 因为咳惨了,又觉得自己要死了,破罐子破摔是吧? 不管她是为什么肯的,总之这一次赵长河也不再是吃人参果了,体验完完整整,软软的,甜甜的,一丝清凉…… 迟迟红翎皇甫情,一个比一个飒,一个比一个强势干脆,这么温柔的款还从来没见过……呜呜呜…… 抱琴抱着琴,站在厅堂边上,揉了揉眼睛,梦游般走了出去,又不信似的走了回来。 然后半张着嘴站在那里,石化。 这是大堂诶,小姐你你你……你就算想和男人亲亲,也不该在这啊!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抱琴转身,奋力拦住了想要入内汇报事宜的李肆安:“不许进!” 忠勇的抱琴可机智了。 其实李肆安不进都知道里面大致是怎样的场面,心中也是奇怪,这不应该啊……昨夜好歹还知道躲密室里呢?只能说恋奸情热,什么平日里的睿智都丢没了。 他没去作死往里闯,小声对抱琴道:“也没别的事,就是来和首座汇报一下镇魔司清洗情况,从主管开始是半数都有问题。现在缺人缺得厉害,让首座调些人手过来吧,别的没啥,告退。” 里面传来唐晚妆的声音:“你去问一下薛教主,有没有血神教徒愿意干镇魔司的活。” 李肆安傻了眼:“血神教,做镇魔司?谁是魔,镇的谁,首座您睡醒了吗?” 赵长河的声音传来:“这个不急,等我去和薛教主说一声。嗯……午后我会去拜会肆安先生,现在失礼了……” 李肆安有点好奇,也不纠结,笑道:“那李某在仙宫苑扫榻相迎。” “换个地方待客!”唐晚妆的声音忽然提高:“和他在仙宫苑扫榻,打算干什么?” 李肆安:“……” 赵长河:“……” 脚步声怀疑人生地远去,厅中唐晚妆依然靠在赵长河肩窝里,两人正在对视。 唐晚妆依然以为赵长河像上次一样是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在治疗的,心态倒是很平静,反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内视片刻,发现状态又好了些许,低声道:“还不放开我?” 赵长河暗道现在你状态恢复了,难道不是可以自己起身?我又没摁住你。 当然这蠢话可不会瞎说,他一副温柔的样子把唐晚妆扶了起来,扶正她坐好,又聪明地压根不去提亲吻拥抱这种事情,很正经地问:“现在感觉好点么?” “好些了。”唐晚妆心中也是暗松一口气,不谈这尴尬话题就行,当无事发生:“我需要去打坐消化片刻,你……” “我去找一下李肆安。” 唐晚妆没问找他何事,反倒瞪着眼睛:“不许找姑娘。” 赵长河实在哭笑不得,完全是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我要找也找万花楼后方竹楼的姑娘。” 唐晚妆柳眉倒竖,赵长河一溜烟跑了。 路过门口抱琴身边,还顺手把抱琴的头发也揉成了鸟窝:“抱琴越来越萌了哈……” 话音未落,人已一溜不见。 主仆俩看着各自乱糟糟的头发,都板着脸不知道说啥。 过了好半天抱琴差点“哇”地哭出来:“小姐,这就是只凶神恶煞的臭狗熊,你自幼喜欢的风度翩翩的英武男子是这样的吗?他连琴弦都能弹断。” 唐晚妆本想说我又不喜欢他,你在说个锤子? 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变成了:“他现在也不会弹断了……” 抱琴面无表情,我真要说的是这个问题吗? “咳。”唐晚妆干咳一声,起身顺着头发:“我去打坐,替我护法。” 抱琴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 …… 仙宫苑,天字一号房,没有姑娘。 李肆安正在沏茶,动作优雅,和唐晚妆有类似气质,看得赵长河心中暗道这泡茶动作是不是也要学一下……话说怎么到了唐晚妆身边,什么都觉得要学,自己浪迹江湖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些,只一意学武练级。 真是完全不同的生态。 但必须承认,这种气质确实很吸引人,让人不知不觉就想模仿,让自己变得“有素质”。 李肆安用镊子夹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殿下请。” 赵长河抿了抿嘴,甚至都懒得去反驳这个殿下了,接茶抿了一口,芬芳宜人。 以前很少品这个,都是喝酒,现在才觉得品茶也有点意思。 李肆安露出一丝笑意:“感谢殿下救我。” 赵长河摆摆手:“应该的,能在弥勒天女威逼色诱之下挺得住的考验,不容易。” 李肆安笑道:“那另有原因的,我自己都对自己的忠诚与理想没有那么多信心,当不起谬赞。” “……”赵长河道:“不管什么原因,我只看结果。” 李肆安点点头:“殿下此来找我,是因为何事?替唐首座搞钱?” 赵长河奇道:“你居然猜得到。” “人都说我是大富,找我大部分也是为了这个,就连弥勒教想控制我,归根结底也是看上了钱。”李肆安笑笑:“但首座终究不好意思要得太狠,怕是不够应付襄阳之局,你好像可以更狠一点?” 赵长河道:“因为我不是找你要钱。” 李肆安奇道:“那是?” “我找五爷。”赵长河道:“五爷的眼界不在人世山河,其实并不是很介意组织兄弟跟别人混在一起,比如李四跟了镇魔司,好像也不是太要紧。” 李肆安抚掌笑道:“果然瞒不过殿下。” “你就没怎么想瞒。”赵长河抿着茶,似是第一次找人借钱也有点赧然,低着头道:“和五爷说说,我找他借点钱,昆仑有个大秘境,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李肆安笑道:“其实五爷已经说了,如果襄阳缺钱粮,他会供应……不算你利息。” “不要利息?”赵长河这次愣了:“这么好?” 李肆安悠悠道:“你也说了,五爷的眼界不在人世山河,自然更不在乎放贷逐利。既然是殿下需求,尽管用便是,将来我们能得到的回报,何止金钱?” 赵长河道:“怎么我听着这个意思,只要缺了就找他,不止是襄阳应急?” 李肆安的眼眸若有深意:“你信不信,如果你想把襄阳变成天下,那愿意给你掏钱的人,绝对不止五爷一个?” 赵长河心中第一时间闪过崔文璟那张大便脸。 没错……老崔甚至连棺材本都肯掏。 他没去说这些,只是拱了拱手:“那就谢了。” 李肆安笑道:“我们倒是有个合作,想和殿下商议仔细。” 赵长河道:“弥勒?” “对。”李肆安道:“弥勒已难回天,我们相信殿下和唐首座治好了身子,下一步一定会扫平江南。而弥勒的根据地,必有大秘境……秘境里,当有神佛。这事怎么做,我们还需要慎重研究。” 赵长河觉得弥勒这回惨了。 当你强盛的时候,什么都不要紧。败相一露,各方鲨鱼都盯了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盯着你家秘境的嬴五。 当天榜入场,至少弥勒本人已经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背后的神魔,如何处理? 第383章 高山流水 要反攻弥勒,现在暂时也不是时候。 首先襄阳自己乱七八糟都没彻底安定,其次就是唐晚妆的身子必须调理,否则万一在征战之中出了什么岔子,杀一万个弥勒也补不回来。 此外最好还是要等嬴五亲自过来谈谈,以及……下个月的杨敬修寿诞,应该去参加一下,把方方面面搞好。 果然是完全不同的生态啊,感觉在这种环境里,个人能不能打是真的不重要,无怪乎世家看草莽,总会有一种看匹夫的感觉。 赵长河有些头疼地捏着脑袋,辞别李肆安,去找薛苍海。 薛苍海正率领血神教众驻扎兵营,虎视眈眈地看守襄阳兵。 瞧血神教徒们那眼睛红的模样,之前追杀弥勒溃兵显然没过瘾,感觉他们很想扑过去把襄阳兵杀个干净。 追着几万人砍,平均刀下多少人头不得而知,对于长期得不到血煞滋养的教众们来说,这一次感觉可能真会普遍升一级半级的……于是又想找经验包了,看得边上的营地瑟瑟发抖。 还好薛苍海不傻,知道赵长河是怎么想的,硬是约束住了这帮无法无天的玩意儿。于是一个个没事干都在军营里举石墩,打熬气血,热火朝天。 实际上可能也就是久旱逢甘霖的效果好,真的多杀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经验。薛苍海自己就感觉杀了一通基本没啥太大好处,心中也更加认可赵长河对血神之意的解释。 血煞这玩意,差不多就够了,并不是无止境需求的,不要本末倒置。 真正要利用的,是战场之煞……赵长河对于此休那一刀,给薛苍海的触动也很大。他也拿着血神刀,在营中模拟着那一刀之意,若有所悟。 “老薛,老薛。”赵长河揭帐而入,颇为欣慰:“约束得不错啊,我还以为会看见一群恶狼。” “现在这不是一群饿狼吗,都饿坏了。”薛苍海没好气。 “还好,还好,马上就有打仗的机会了。” “剿弥勒了是吧?”薛苍海道:“到时候唐晚妆主事,唐家精锐一大堆,南方各家团练聚合,还有我们的份?” “我们地位差吗?”赵长河笑眯眯道:“我们决定了,让你来做襄阳兵马统帅好不好啊?” 薛苍海:“?” 你说我一个巫山上的山寨头子,怎么就…… “那个……”薛苍海语气都文雅了三分:“我这出身,嗯,我也没学过什么兵法,怕愧对……” “没事,慢慢学。”赵长河道:“另外问一问,应该有兄弟是不愿意当兵的,更喜欢武林江湖,那镇魔司干不干。我觉得孙教习就很合适。” 薛苍海眼睛都成了圈圈。 这是招安? 可朝廷连个诏书都没有,我们这招安算数吗?还是你说了就算? 是了……他好像是皇子诶,唯一的。 “说好了,不管是当兵还是做镇魔司,规矩要改,性子要变。如果还是之前那套,做不了就别做,别搞得大家面上不好看。” 薛苍海犹豫了好一阵子,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决定要当皇帝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问得过于直接显得很没文化,不符合现在的身份。便又生生憋了回去,脸都憋紫了才憋出一句:“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赵长河望天:“向人学医,教我怎么给她看病。” 薛苍海:“???” …… 带着孙教习等几个不愿意当大头兵打仗的去了镇魔司,在镇魔司不信任的目光中掏出牌子当众宣布孙教习成为襄阳镇魔司主管,经过极为不靠谱的朝廷权柄私相授受、生生把魔教匪徒变成了警察,赵长河一肚子心虚一脑门烂账地溜回了太守府。 反正再不靠谱,背后有首座大人在背书,管它呢。 无非权宜,看孙教习那不甘不愿的模样也未必想干这活……反正治安都没人了,先做着,到时候不行再说。 你看这么一来,乱七八糟的襄阳是不是忽然就正常多了? 有钱有粮了,正在路上,就快到了。 缺的人手也有了,千疮百孔的军队也有人带了。 不需要晚妆再伏案费心了,可以好好地学医问药了。 这徒弟做得,可谓孝感动天,大夏闻之落泪…… 赵长河自我感叹着进了太守府后院,里面隐隐传来琴声。他放慢了步伐仔细聆听,微微皱眉。 这水平一般般啊,可能是自己经过了自然之道那一页天书的熏陶,眼光高了,而晚妆实在没有太多时间练琴,以至于水平差了? 走到院后探头一看,抱琴正在弹琴。 赵长河:“……” 原来是你,那没事了。 眼珠子搜寻了一圈,看见唐晚妆斜靠亭台侧躺着,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捧卷在看,身后假山叠嶂,流水淙淙,直如画中仙子,一朝慵起,捧卷闲读。 赵长河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真的太漂亮了。 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太戳XP了,连带着抱琴的琴声都动听起来,小丫头弹得真闲适,很衬这景,不错不错。 “抱琴。”唐晚妆依然在看书,眼皮不抬,悠悠道:“把琴给他。” “铮!”琴音忽止,抱琴结结巴巴:“小姐,他、他……” “不会弹断你的~”唐晚妆拉长了语调,哄小孩般道:“这次再弹断,你就去弹他脸,弹死他。” 赵长河暗道还好你说的是弹脸,我还以为…… 抱琴不甘不愿地起了身,警惕地看着他:“轻点!” 赵长河无奈道:“我一堆事想和你汇报。” “你既全权负责,助我疗养,我就不听这些了。” “出了岔子怎么办,我自己心虚着,也不知道行不行。” “再坏还能坏过此前被弥勒所占么?”唐晚妆微微一笑:“坐吧,我要听听你这些时日,有没有练琴。” “我是来学医的,弹琴能不能放一边?” 唐晚妆不搭理他,眼眸继续落在书上。 我有些东西忘了,也是要抓紧时间多复习几页医书,免得露了怯,我会告诉你吗? 赵长河却以为这姐姐这是淡定有自信、不缓不急,心中反倒敬畏三分,坐到琴边按弦问:“要听哪首?” “最熟悉哪首便哪首。”唐晚妆道:“你从来就不会几首,在这装个什么呢……” 赵长河很是无奈,确实不会几首,最熟的可能是《高山流水》,当初唐晚妆教他弹琴也主要是教的这类,突出一个两人之间是知己互助、没有其他意思的味儿。如今再让他弹,颇有一种重复警告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的警告,对狗熊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赵长河伸指轻拨琴弦,《高山流水》的曲调略带生疏地起于指尖。 抱琴撇了撇嘴,真菜。 偷眼看看小姐,小姐却似乎还在微笑。 完了。 正生闷气呢,就听到他的曲调从生疏开始变得熟练,抱琴“咦”了一声,竖起了耳朵。 熟练其实也有限,主要是他这种学武之人,无论是指法变化还是力度控制,如今都已经随心所欲,做这些事确实旁通易学,就像学医一样应该也很容易。但这意境颇有可观者,仿佛真的能从他的琴声中感受到巍巍高山,清泉流淌,碧空万里,天清气爽,一派闲适旷达的世外之意,引人入胜。 这种以音言意的水准,抱琴从小学琴都没学会,他是怎么会的? 唐晚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书页中挪开,落在他的侧脸。 和环境之中盘膝坐在溪边弹琴的人影,渐渐重叠,贴合在一起。 那就是他啊……一直就是。 本来以为弹琴的水平只不过是自己幻想期待的,可不料他居然真的已经有了这样的水准……虽然他没有练习,技法生疏,可意境旷达高远,那是他与生俱来的气,结合着他不知道从哪里观摩感悟的自然山水之道,已经开始渐渐化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连武道的精气神都在这里。 山高千仞,刚韧不拔。水流万里,势不可当。 每个人能从自然之中所见的各不相同,那是他的意,以至于高山流水之声都变得奔腾作响,流水变成瀑布,雁叫长空、人立绝顶。 下方山谷之中,隐有幽兰,正在绽放。 那是琴音收尾的意,登高远望的幽谷之兰,指向为谁? 琴声渐止,抱琴眼神都变了,唐晚妆也变得目光灼灼,两人都没想到,许久不见,他气度已经变得如此,哪里还像记忆中的狗熊? 高山流水到如今,已是知音。 赵长河转头看看唐晚妆,柔和地笑笑:“本来想弹得舒缓点,不知不觉又激昂了起来……感觉不是太适合你的状态,还是让抱琴来吧。” 唐晚妆脱口而出:“不听她的,听腻了。就要听你弹。” 抱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赵长河长身而起,走到她身边坐了下去:“别闹,学医要紧。” “好吧。”唐晚妆有些小负气地直接把手中医书塞进他手里:“这是《神农本草经》第1部 ,你先按图索骥,把每一种药材的外形特征和功效都记一遍,回头我考你。” 赵长河脸绿绿地翻了翻厚厚的药经,死去的高考记忆又在反复攻击自己的心灵,这都多久没读书了,这能背得完?看着意思这还只是第1部 ,还有很多的吧? 人到了困境就想躲懒,赵长河心中忽动,突发奇想——如果把这药经上的图案与天书的第二页对接,会怎样? 如果第二页是自然之道,药材是否相关?是否能有一个更明确的、如同慢帧数解析武学一样的,对药材的整理解析? 推而广之,如果把玄武那份《山河图》也往里丢,又会有什么变化? 第384章 医药 这个《神农本草经》并非地球那本,不过同名。 对于这种武道之世,有内视入微的存在,那医学的发展其实会远超正常古代的水平,错误认知相对很少,也不会有一些脑补的以形补形或者古里古怪的药引。 地球那本就记录了三百六十五种药物,并且由于年代久远,还是有些错误的,而这里怕是三千种都打不住。 这要背下来研究仔细,真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壮举,不靠天书开挂,是别想好好学了。 “师父”大人也没有真就丢给他让他自己学,还是要做足“师父”姿态的。 指点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地钻进赵长河耳朵里:“药理者,主要是四气、五味、归经、升降沉浮等……四气者,阴阳盛衰、寒热变化;五味者……” “药分七情,七情者,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恶、相反、相杀,须七情和合,方能配伍……你那什么表情?我不是在说阴阳和合!” “没、没,师父继续。”赵长河低头翻书。 他的表情不对,并不是唐晚妆脑补的想到阴阳和合,而是想到七情和合本质上就是不同元素组合的化学变化,殊途同归,可惜上学的知识基本还给了老师,现在只有开挂才能生活这个样子…… 穿越者做成这样真是丢人现眼。 而寄予厚望的天书倒没让他失望,还真的有反应。 原本的VR实景虽然山清水秀的,但花草树木都是普通品类,没什么特异。而随着这本《神农本草经》相接,里面的花草开始演化成了各类药材的模样,鲜活无比,可比书上那种抽象图案好认得多了。 赵长河很怀疑一般的学徒从书上去学药物外观的话,真看到了实物会不会当面都不认识…… 但这演化生长出来的药草从几千种筛选剩下了百余种。 因为天书不是创世相关,它是武学相关——它不管这些药物能治感冒还是中暑还是吃坏了肚子,它只管治伤、增长内力与锻体之类的药用价值,所以只留下相关的种类,这就比较少了。 同时所留下的每一种药材实物上面都附有虚浮的文字说明,比书本上的介绍更加针对性偏科,它不去解析这药物有什么性质,只告诉你它能配什么药方,起什么武学价值。 诸如这样:“金鹳草,辅以白牛胆、散淤草等研磨成浆,治疗外伤有奇效,配比如下……另,若辅以赤胆砂与锅中掺水加热烧化,其砂可用于锻铁砂掌外功,配比为……” 早该想到才对,当初还没得到第二页天书的时候,尚未解封的金箔就已经能分析夏龙渊给的果子可以用于给血修罗体奠基,并且指引了后续所需的龙象血参,它本就属于“锻体武学分析”的一个环节。 如今有了第二页自然之道的天书配合,完整性上去了,它能展现的东西也就更具体起来……缺陷就是,书中写了什么药,它就“生长”与解析什么药,书中没提的果然不会主动冒出来。 可惜百余种一一看过去,没有一个与唐晚妆的状况相合的。 赵长河悄悄摸了摸戒指,把角落里的《山河图录》挪了个位置,搁在两页天书上。 这里记录的就多为奇物了,不仅有药还有矿……其实还有人。不过人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倒是山水之间各类东西更多了,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 “钧天血玉,奇物也,自含精纯血气,提炼取之,与利刃草配比调和,熬成锻体之水,为血修罗体下一步进化之途。” 《山河图录》记:钧天血玉,灵族山中所产,极其稀有。 赵长河:“……” 这族好面熟。 算了不看这个,现在的要事是唐晚妆的病。 赵长河观察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关的:“化生莲,辅以菩提果,炼制成丹,治疗经脉损伤恢复有奇效,即使将断未断都能接续。若经脉完好者服之,可拓展经脉,加强韧性。可谓经脉疗养之圣药。” 猝不及防对自己的状况都有效……自从之前玄武秘境里拓展了一番经脉,改善成了比普通人稍微差一点的底子之后,赵长河对这个就没那么上心了,够用。 但现在的修行或许还需求不到太多,所以够用,到了修行再高,现在这种经脉必然又会成为阻碍。 “萦魂草,辅以云阳叶,可滋养魂魄之损,巩固灵台……然神魂之伤非药可医,仅能辅助之用,治本之策在回春诀。” 就是它了。 唐晚妆从经脉到神魂之损,都有了辅助治疗的东西。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些东西基本都是轶散在各个秘境之中,根本找不到在哪……但好歹有了方向。 当然针对神魂的情况药物只能辅助,这个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药物再怎么也是身躯消化,它最多巩固承载神魂的身躯部位,对于虚无缥缈的神魂本身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其实连滋养经脉也是这样的,医与药相互结合,才是王道……自己学这些,主要是为了理解回春诀,并不是专程为了找药的,当回春诀研究到了一定时候,什么药物都没这个牛逼,毕竟这是法则。 正沉吟间,耳朵忽然一痛。 赵长河龇牙转头,唐晚妆面无表情地在旁边提溜着他的耳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刚才我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赵长河道:“独行者,单方不用辅也;相须者,同类不可离也;相使者,我之佐使也;相畏者,受彼之制也;相杀者,彼之毒也;相恶者,夺我之能也;相反者,两不相合也。凡此七情,合而视之,当用相须相使者良,勿用相恶相反者。若有毒制宜,可用相畏相杀者,不尔不合用也。” 唐晚妆惊诧地瞪大眼睛,明明看这厮在走神,刚才自己手掌在他眼前晃都没反应,怎么居然真能复述自己刚说的…… 赵长河也发现现在自己分心二用有点水平了,这就是秘藏之后神魂开始旺盛的结果吧……人家瞎子不知道多少核的CPU,同时在观察处理多少事情呢。 他没说这个,同样面无表情:“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揪我耳朵。” “那个……”唐晚妆梗着脖子道:“师父不能揪你耳朵吗?” 说是这么说,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赵长河哭笑不得:“继续讲课,我有点感觉了……” “什么感觉?” “学习这些东西,对我掌握回春诀确实有用,原先根本不懂医和药,能回个锤子春?即使能治点伤,也是不知其所以然……听你讲了这些医药之理,我感觉确实懂了点,感觉回春诀真的会有一个跨越性的进步。” 唐晚妆脸色有点红。 他进步了回春诀,然后怎么用的? 她也没去说这个,轻轻推过手中另一本书:“你看这本书上的实例介绍,比如相须,是两种药互相协同,比如当归与白芍……相畏,则是用一种药去压住主药的烈性,使得效果柔和可用,比如……” 亭台之中,男女坐得极近,凑在桌上看书,女子纤手指着书中字样轻声指导,男子循着指示看着记忆,不知不觉两人的脑袋都快挨在了一起。 抱琴不抱琴了,抱着肩膀冷眼旁观。 你说你们这是师徒……小姐教我学乐谱都没这么亲密。 天色渐渐黑了,书上的字迹都有些看不清。 唐晚妆醒过神似的,忽然喊:“抱琴,抱琴~” 抱琴回应:“在呢。” “去屋中点灯,我和赵公子夜读……嗯我们要抓紧时间,就是这样的。” “好好好,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抱琴生无可恋地进了屋,过了片刻,屋中灯火亮起。 结果灯点好了,唐晚妆却变卦了。 看这灯火暧昧的样子才想起两个人躲在屋里真的很不像话。 她偏过脑袋,故作清冷:“算了,我倦了,你明日再来。” 赵长河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喉头不争气地动了一下。 明明中午刚刚治疗过,理论上今天是不需要重复再治了,却还是故意道:“那个,临睡之前是否治疗一下,便于休养……我也试试回春诀是不是真有长进。” 唐晚妆偏头不说话,却没拒绝。 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要试验回春诀,那就快点试…… 赵长河壮着胆子,揽过她的肩膀,低头便吻。 感觉她的肩膀是僵硬的,赵长河心中也有点打鼓,不敢轻薄,还真在测试刚刚对回春诀的些许想法。 结果唐晚妆一边被吻着,却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赵长河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回春诀确实有点进步了啊……你不会觉得就这么学一点医药知识就突飞猛进了吧,我开的是辅助挂,不是一刀九十九。 真是的,其实这次本来就是借口,试什么回春诀,我就是要亲你啊。 他心一横,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伸了舌头。 唐晚妆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385章 会猎江南 唐晚妆直勾勾地睁着眼睛,其实不是在看谁……她的思维已经进入了天书幻境。 在期待幻境里的赵长河伸舌头呢,那个舒服。 然而那个脑补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伸舌头,从头到尾,伸舌头的就是面前这个真人啊。 赵长河哪知道这个,只觉得这位口称师父想推拒,实际更柔顺了,简直像在故意给自己叠个攻速BUFF,太会了…… 于是老实不客气地吻了个爽,手上还开始有了点不老实。 一开始还偷偷碰一下,发现她好像没啥反应,胆子更大了,开始揉了。 抱琴站在房门口,鼓起眼珠子,石化。 小姐你说不进屋了,意思是打算在院子里幕天席地? 这时候的唐晚妆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感觉到经脉有了强烈的复苏滋润之感,那是赵长河的回春诀确实进步了的标志。 从只会被动地运用一点回春诀的皮毛价值,到了他开始懂了医理药理,对一个治疗技能的理解当然是会进步的,毋庸置疑。回春诀渐渐开始有了修复经脉的主动性和针对性,虽然还是极其微弱,水准不足,可那种感觉确实不一样。 久未得到妥善治疗的肺经,这便是久旱逢甘露,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适让唐晚妆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赵长河吓得停了手,略等了一秒,发现没啥动静,再度伸出了禄山之爪。 晚妆的身材挺好的,平时流云水袖的看不出来,其实很大…… 唐晚妆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赵长河感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进了假山边的池水里。 唐晚妆倚栏骂:“登徒子,去死吧你!” 抱琴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这会儿抱琴十分认同水池中扑腾的赵长河惨叫的言语:“你这是钓鱼执法!” 虽然没听过这词儿,大意能理解,小姐这明明就是在钓鱼。 唐晚妆气鼓鼓地回屋,抱琴听见了她嘟哝的声音:“借口治病,趁机轻薄,不是好东西!” 抱琴实在没忍住说了实话:“小姐,是你勾引他的。” “他什么时候收买的你?叛徒!” “扑通”一声,水池里多了个小丫头。 两颗脑袋从池水中钻出来,互相看看落汤鸡般的脸,面无表情。 屋里的唐晚妆捧着心口剧烈地喘息,半晌忽地反应过来……原来幻境中所见的一切,都是实景? 自己居然很期待地等他伸舌头……被摸得扭着身躯。 日子没法过了…… 唐晚妆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把枕头盖在脑袋上,装死。 可是伤势确确实实在好转……明天怎么办? …… 次日一早。 嬴五风尘仆仆地赶到襄阳,想和赵长河商议一下后续弥勒秘境相关。 钱粮车队已经运在路上,可谓诚意满满。 结果面对着救命钱粮,此时襄阳的两位最高负责人连出城迎接一下的礼貌都没有,前来接洽的还是李肆安。 嬴五很是无语地问:“那货该不会是上了个人榜就飘了?” 李肆安笼着袖子:“上人榜不一定飘,上地榜那是会飘飘欲仙的。” “?”嬴五很是纳闷:“他什么时候上地榜了?” “可能还没上,感觉快了。” “早着呢。”嬴五评价:“他的经脉现在还是连一般武者都不太比得过,这硬性条件有所缺失,如果不解决的话,第一秘藏就是极限,触碰不了第二重的。” “嗯嗯。” 说话间,两人步入太守府大堂。 下一刻嬴五就改了口:“确实,感觉快了。” 入目的景象是唐晚妆高坐主位,面如寒霜,正在捧着一本医书讲课。 赵长河坐在下首,老实巴交地在抄书记笔记。 看上去正经严肃,正大光明,无可指摘。 可嬴五一眼就看出唐晚妆的脸色已经有了健康的光泽,和以前给人那种苍白病弱风吹就倒的观感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区别。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这意味着什么,可嬴五何许人也,堂堂天榜,三重秘藏……这种经过了双修润泽的结果,而且还弥漫着弥勒教极乐大法的味道,几乎是写在脸上想藏都藏不住。 上地榜快吗?嬴五不是练那种观女术的,这方面倒是看不出来,心中暗忖说不定现在都上完了…… 就因为这,不好意思并肩出去迎接远客,怕被人看出眉来眼去的端倪,居然端着在这授课呢……这欲盖弥彰的味儿,您也号称智深如海的首座,就这? “啊,五爷来啦?”赵长河如遇救星,搁下了笔:“快请坐……” 唐晚妆也盈盈施了一礼:“贵客光临,有失远迎……五爷请坐。” 说着平静地看了赵长河一眼:“贵客来了,今日先教学到此,记得日夜诵读,勤学苦练……” 嬴五心中很是好笑,您这师父范儿,摆得也太着相了诶……当然面上他可不会表现出来,还是惯例生意人般笑呵呵地拱手:“首座气色比当年相见好了许多。这次前来,我也带了一些疏经润肺散,对首座的病情虽是没大用,好歹能舒缓几分……” 唐晚妆道:“五爷有心了。” 然后就没有下一句了,嬴五正有些惊诧,就听赵长河接过了话头:“让她休息,五爷我俩出去走走?” 嬴五看了唐晚妆一眼,她什么表示都没有,一副彻彻底底把襄阳诸事全部交给赵长河全权负责绝不过问的模样,不由暗暗称奇。这不仅是好上了,还妥妥是恋奸情热的那种了吧…… 他当然不会在乎是谁管事,事实上是赵长河管事更符合他的需求,谁耐烦和女人叽叽歪歪的……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离开大堂,进了后花园。 唐晚妆一直维持着清冷气质,肩膀忽地有点小塌陷,好累啊…… 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就搞得这么累了,都是他害的。 “老实说,昆仑之事传来,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嬴五和赵长河并肩漫步在后花园里,正在说:“陈一在昆仑有年头了,虽然明知道昆仑有很多小秘境,但一个都没找到,你一去才多久,找了两个……还把自己需求的龙象血参都搞定了,顺便泡了个妹子,听说是翼火蛇?厉害啊……” 不知如果嬴五知道那是朱雀的话会是什么心情,还好此刻他收到的消息仅限翼火蛇,赵长河自己更是不知道,还在谦虚呢:“也就运气好……事实上昆仑有更大的秘境,我已经探明了。” 嬴五抽了抽嘴角:“更大的秘境我猜得到,玉虚峰内一定是……但你知道也就罢了,这个‘探明’……我都不敢进去好不?” “呃也是运气好。”赵长河问道:“有件事早想问五爷,以前感觉关系不到……现在大家这么亲密了,还是感觉该问一问,五爷得到秘境,是怎样把它们用起来的?能拼接么?又如何确定属于你呢?” 嬴五只用了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解答了所有困惑:“有一种功法,与空间相关。” 赵长河心中大动,这玩意高级:“这功法,我……” “免谈。”嬴五似笑非笑:“你看我像个冤种吗?省省,去找王道中。” 赵长河:“……” “玉虚秘境,我会设法找玉虚谈……我来这里给你送钱送粮的,可不是为了说那个话题。”嬴五叹气道:“弥勒那边,你别只顾着谈恋爱,怎么反攻有点数了没?” 赵长河道:“早上收到了飞鸽传书。” “谁的?” “唐不器。”赵长河道:“这一次的反攻,兵马大元帅不是我也不是晚妆,是唐不器。襄阳只需要安定下来,在适当的时候配合出兵就可以了。” 嬴五无语道:“所以你就负责谈恋爱,什么都不干了?” “……我是在治疗,保证一位地榜第三的战力。” “既然本座来了,她睡觉去就行。” “五爷能欺弥勒,能欺天否?” 嬴五眯起了眼睛:“确实出现了?我听人汇报,还以为是误传……因为他们几乎是不会现身在世人眼前的。” “出现了。” “是出手震退了唐晚妆?” “嗯……”赵长河问道:“五爷这意思,挺熟悉他们的,曾和他们交过手没?” 嬴五抬头想了好久,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好半晌才道:“当年兄弟凋零,还不就是因为这个么,你说我交过手没?” 赵长河道:“五爷既然从他们手中活下来了,说明其实并不算是什么不可匹敌的吧?” “确实不是不能挑战的……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种水平,有强有弱。”嬴五慢慢道:“比如此人,如果只是震伤了唐晚妆的地步,那未尝不能一战。” “如果这位神魔交给五爷,那弥勒呢……何况你也说了,神魔未必只有一个。” 嬴五道:“你想怎么安排?”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种道理五爷一定是比我懂的……这一次务求一击毙命,不是应付故事的时候。”赵长河平静地道:“我不仅需要恢复晚妆的战力,还需要去一趟弘农。我要你嬴五爷、弘农杨、清河崔、四象教、镇魔司……八方汇聚,会猎江南。” 第386章 蝶恋花 嬴五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并没有说什么。 除了他的个人实力还不足之外,其实这种“势”,比夏龙渊当年起家之时还强几分。 当然这本身也是借了那个模棱两可的“皇子”背景,并不完全是赵长河自己攒出来的,但前提得是他有这种素质……这风云汇聚之感,已经初露端倪。 说不定这乱世,还没彻底乱,就会被定了……如果真能如此走势的话。 嬴五心中其实有点不安……按道理赵长河崛起没多久,本来无法对世间局势起到任何作用,可没想到才这么快就聚成了这样的势,他无法估测夏龙渊的想法。 但转念一想,管它呢! 就算感觉到夏龙渊深不可测,那又如何?别人反的就是夏龙渊!他反倒避忌不成? 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笑呵呵道:“行……那这些日子我且住附近,等你组织。” “呃……”赵长河问:“是不是有点大言不惭?” “没有,初生牛犊当如是。”嬴五笑道:“不要老气横秋的,想做就做,想追什么女人就去追,别枉活一世。” 说着拍拍他的肩膀:“不错,像我年轻的时候。” 赵长河:“像你就完了,你成过吗?” 嬴五:“……我感觉需要让你认知一下和天榜的差距。” 赵长河赔笑道:“和前辈们的差距主要在见识嘛,比如五爷一定知道利刃草、化生莲、菩提果、萦魂草和云阳叶在哪找对不对?” “这五个里我知道四个。”嬴五望天:“你刚才说的话,重新组织一遍?” “……我还是不想像你。” 嬴五哭笑不得:“得了,反正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利刃草得去剑庐,他们磨砺剑气有用,是他们的宝贝;化生莲和菩提果,弥勒秘境多半就有……” 赵长河狐疑:“你不会是为了忽悠我努力对付弥勒?没必要的,他那里就算屁都没有,我也要打的。” “单从这名字也知道与佛门相关,弥勒秘境里就算没有也搭边,再没有你就去问问其他佛门,据说你和圆性有点缘法?” “嗯……” “总之都不是没线索的……至于萦魂草,我倒是确定你马上要去的地方就有。” “弘农杨?” “不错。但不管是哪个,应当都是他们很珍视的天材地宝,不会轻易予外人,你要怎么得手自己看着办。至于云阳叶……”嬴五微微皱眉:“此物我竟没听过?该不会你瞎编的一个名字?” “我又没吃撑,瞎编这个干嘛?” 嬴五道:“然而世上奇物,我所知自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我都没听过,那就没有人听过。” 赵长河想问您听过天书吗亲?可想想指不定他真听过,只得蛋疼地咂咂嘴:“反正这东西有的,上古说是生长在云阳山,现在什么山叫云阳山?” 嬴五眼睛亮了:“应当不是古今称谓更改,必是一个失落的秘境……你我下一个秘境合作就在这了!你等着,既有地名,应该会有蛛丝马迹,我去找资料。” 说完兴冲冲离去,连茶都不喝了。 赵长河目送他的背影,暗道他这个也是难,纪元崩碎失落的秘境大大小小何止千计,这是一代人能找得完的嘛?说不定自己回家的目标都完成了,他还在找秘境呢。 呃地球算不算一个秘境? 忽地感觉有人在看自己。赵长河转过头,就看见唐晚妆站在廊边,出神地看向这边,见自己回望过去,又受惊似的退回廊后,衣角一闪不见。 赵长河慢慢踱了过去,却又看见唐晚妆重新跑了出来,好像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躲似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和嬴五为何这么熟悉?” 赵长河反问:“为何偷偷看?直接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哪偷偷了?”唐晚妆梗着脖子道:“我本来就想来听听你们说什么,恰好他就走了而已。” “那干嘛一直看我,很帅?” 唐晚妆磨牙:“赵!长!河!” 赵长河知道不能一直挑衅她的脸皮,举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今天继续背医经。” 唐晚妆抿着嘴,半天才道:“其实你很讨厌背书的吧,从你的表情看得出来。” 赵长河笑了一下:“哪有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猴子爱读书的……不过还好啦,现在神魂旺盛,记忆力强,就算没达到过目不忘也差不到哪去了,搁以前让我背这些玩意儿真是背不下去,现在勉强还行。” 唐晚妆偏头,一语双关:“既然不喜欢,何必勉强。” “因为我喜欢你啊。”赵长河直接回答。 唐晚妆傻在那里。 赵长河的声音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回荡在耳边:“别说学医还能给你治病了……就算是学诗文这种没用的,只要是你在教,那我就喜欢。” 唐晚妆左顾右盼,池子在哪…… 一时半会没看见,气急道:“因为你不会如此我才扶持你做皇子,我知道你大有可能不是!结果你现在变卦,还要不要脸!” “那我现在不当了。”赵长河直接道:“江山和你相比,连根毛都不算。” “你不要脸!” “晚妆,我忽然在想一件事儿……” “……什么?” “你培养心目中的皇子,其实换个角度去看,那是按照你的审美与喜好打造,不代表皇子应该那样,而是你喜欢那个样子的人……” “你想得美,有气度的人多了,几时轮到你!”唐晚妆急了:“就你这粗鄙不文的,也就是个沐猴而冠!” 赵长河歪头:“谁说我粗鄙不文了……你确定吗?” 唐晚妆哽了一下,忽然想起他时不时蹦出来的名句。就在前几天,还开口郴江幸自绕郴山,闭口巴山夜雨涨秋池。 他只是平素不喜欢那些,好像这个特点唯有对她才体现。 唐晚妆心中纷乱,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强行转移:“那些什么利刃草,萦魂草,云阳叶,是些什么东西?我给你的医书上有么?” “没有。” “那是干嘛的?” “利刃草是打造血修罗体之用。化生莲、菩提果,给你疗养经脉之用。萦魂草和云阳叶,为你滋养神魂之用。” 唐晚妆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问一堆东西,竟只有一个是为了他自己,其他全部都是为了她。 其实之前也说过,连身入局中,都是因为她,否则他还在江湖,“朝廷关我屁事”。 但是朝廷有你,于是关我的事了。 赵长河道:“其实吧,也不要什么都奔着学这个学那个的……我在这里,真正的意义是让你多休息,把你的心思从繁杂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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