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丈,重重撞在院墙上,又摔落在地。 “咳咳……”他辛苦地在地上蜷缩着:“给、给我定血丹……我的血煞之气被他搅乱了……” 场中鸦雀无声。 同源的血煞功,同样的血煞刀法,一重破二重,交手仅仅第三合! 黄副舵主甚至连主动进攻的机会都还没找到! 连赵长河自己都没想到这么简单,他甚至都没动用内力……孙教习说得对,刀法的磨炼,重要性确实不逊色于功法。 那每天练习一千遍甚至三千遍的刀,终于在此世开始绽放出璀璨的刀芒。 赵长河横刀而指:“方舵主,属下这挑战是胜了么?” 看那因为催动血煞功而变得有些血色与暴戾的眼眸,被横刀而指的方不平居然有点心惊肉跳之感,总觉得这暴烈的汉子下一刀就要砍向自己一样。 他深深吸了口气,紧紧捏着躺椅的扶手:“不错,按教中规矩,今日起黄副舵主的职司就是你的。” 赵长河大笑:“那好,身为掌管钱粮的副舵主,对钱粮调度自有说话的份。王大山!” 王大山胆战心惊:“小、小的在。” “小个屁小,你也是老子的副寨主,说话大声点!”赵长河刀指仓库方向:“带几个兄弟,去拿三百两白银,拉三车粟米,肉带走一半,支持北邙山寨建设。仔细点,别搬空了,给城中兄弟留点,别小气吧啦的不懂得做人。” 方不平脸都绿了。 赵长河大步到了院墙边,附身给黄副舵主喂了一粒定血丹:“赵某身负薛教主之托,要管好北邙山寨,这分舵钱粮还是黄副舵主代为掌管吧。” 此刻赵长河兜里已经不止当初刻意留下的那颗定血丹了,有七八颗,是孙教习临走时悄悄给的。黄副舵主倒没想到先给自己解决问题的竟是赵长河而不是方不平,吃了丹都沉默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谢了。刀是你的。” 看上去也是个匪徒出身的汉子,爽快还是有的。赵长河也没跟他客气,拿了厚钢刀,颇为喜爱地比划了两下,挎在腰间。又转身抱了刚才那叠书,对方不平笑眯眯道:“若是舵主别无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方不平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如果他现在没伤,估计真能不顾后果地把这个赵长河劈成两半。然而他现在伤得床都下不了,反倒怕的是赵长河不顾后果把他劈成两半,按刚才那迅捷无伦的刀光看,别人怕是连救援都来不及。 他死命压制着心中的恼怒,强自维持着淡淡的语气:“赵寨主勇烈,圣教得一大将,是幸事。不过既入教派,一些规矩还是要和赵寨主明晰。” 赵长河道:“舵主请说。” “山寨不是你私人之物,而是分舵下面寻求财货资源的一个堂口,说到哪里都是这个理。山寨若有收成,每月一半留用,一半须上交给分舵;若是官兵或者正道剿匪被你们拿住了,不可擅自处理,必须押解给本座定夺。这些事情,赵寨主必须有数,否则闹到总坛,四象教可不会为这种事替你维护,我们血神教的内部教务还是自主的。” 赵长河笑道:“这我自然理会得。不过相对的,真有官兵或者正道剿匪,也望分舵有所支援。” “理所应当。”方不平实在不想再看赵长河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厌恶地挥挥手:“去吧。” 赵长河看着远处推车过来的王大山等人,大手一挥:“兄弟们,回山!” 正在此时,天空闪起金光。 这不到一刻之内乱世书连续闪耀的事,世上也是很少有的,几乎整个天下都在抬头看,这次又是哪个榜变动? 一看,又是潜龙榜。 “腊月,小寒。赵长河玄关一重,三合之内胜二重,潜力可嘉。” “潜龙榜席位新增。” “潜龙二百五十,赵长河。” 没了,名次十分傻逼,也没有岳红翎和夏迟迟那种最后附带一句点评的待遇,好像不甚重视。 毕竟只是玄关一二重的低端局,别人这类的越级也不罕见,也就三合胜出比较难得。其实这点实力上潜龙榜都不算什么好事,实力不够又遭妒忌,这些榜末新秀往往很多活不长。 世上绝大部分人看了一眼,并不在意,最多觉得赵长河这名字有点耳熟…… 千里之外,秘地之中,夏迟迟从盘膝潜修之中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天,嘴角勾出了动人的笑意。 “你追在我后面上榜,是为了提醒我什么吗?这叫争榜传情?嘻嘻。” “其实我早就知道,无论你我多晚起步,乱世书闪耀长空,必有你我一席之地。” “潜龙之列不是尽头,天地人榜在等我们。” 夏日凌空,来何迟也! 她夏迟迟是,赵长河又何尝不是? 城中某处,岳红翎站在高楼之巅,静静地看着下方远处赵长河招呼下属运送物资的身影。 那一天赵长河的话语忽然在心中闪过:“我赵长河临此世,不是为了来乡间悠游的。” 第33章 再前行 “妈的,这名次没法忍啊!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二百五了!” “呃不对,老子不是二百五!” “草!什么破书,玩我呢?还有判词呢?凭什么就我没有,逼格一下就没了!” 回去的路上,赵长河一路骂骂咧咧,丝毫不见登上乱世榜的荣耀,也不见可能遭忌的心虚,纠结的居然是数字难看,以及没有一句装逼判词。 王大山等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赵长河的背影,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位奇葩的老大。 哪能人人有判词,潜龙榜二百五十人,有判词的就那么几个,大家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依据,反正曾经也有过有判词的人第二天就被砍死了,好像代表不了什么。 反正能上榜就不错了……区区玄关一重居然登上了乱世榜,多少比你强得多的都没上过呢,你还纠结二百五。 潜龙榜和天地人榜不一样,天地人榜算是体现当前实力排行,而潜龙榜不完全是。 它是新秀榜单,看的是由战绩体现出来的潜力,代表的是在同等条件下别人很难达成更好的成果,说明此人前景值得期许,故曰潜龙,并不是说你已经排天下前几百的实力了。 只不过是因为越高端的战局就越能说明问题,菜鸡互啄就算再漂亮也说明不了太多,所以排行高的也基本就是修行高的,修行低的排行自然低,面上看去也就很像一个实力排行似的。 很多人就无法理解,总会觉得妈的你才一重都能上榜,老子三重凭什么不能上?比你强的千千万万,你凭什么就能排二百五啊!那老子揍趴了你,二百五该是我了吧? 所以这会引来无数麻烦找上门,要不怎么会叫乱世书? 这赵长河还纠结数字好不好听呢,是不知道呢还是真不在意啊…… 而且还有个事…… 这次挑战,让舵主把钱粮吐出来,爽是很爽啦……可现在方舵主是受伤才和你妥协,几个月后伤好了,你想怎么死? 王大山等人总觉得将来的日子会很惨。 不管怎么说,这次回到山寨把东西入了库,总算有米下锅,匪徒们可不管这是哪来的、有什么后患,一个个欢天喜地跟过年一样,欢呼赵老大万岁。 被欢呼万岁的赵长河摸着下巴,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好几车的米看似不少,几百两银子的购买力也不是开玩笑的,可以支持购买挺多资源,但即使如此,要供应一个几百人的寨子也供应不了太久。所以之前寨中虽有库存,依然需要人们去劫道或猎兽,否则早晚坐吃山空。 山寨肯定要有财源的,一般就是劫道,赵长河再不想干也回避不了这个问题。 赵长河所见的这几次乱世书上都恰好附带了时间,这次是小寒,提醒着人们,眼下离春节只有二十几天,快开春了…… 开春就意味着此前这一两个月始终没人路过的情况会开始改变,往来的旅人和客商会逐渐增多,甚至现在可能都开始有了——不知道这世界会不会有人赶着回家过年? 也许不多,应该是有的。 “老大,后面我们怎么办?”寨主议事厅里,王大山正在旁边问:“方舵主有句话是没错的,分舵目前是没产业的,反倒是我们才是负责搞财货的,没办法一直从分舵搞钱……” 赵长河坐在主位上斜倚着,懒洋洋地支着额头:“要开春了,总是有人路过的……先分配下去,让兄弟们去各个山路要道上设个卡再说。” 王大山:“?” 赵长河懒懒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虽然这台词已经挺土的了,咱们做山匪的不就这么回事么?” “这不就是劫道嘛?” “这跟劫道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光明正大设卡。” “?” “而且我们不全拿……我看今天入城税的数额还可以,就按这个来吧,路过的交点钱就可以走了。” 王大山:“老大你之前还说官兵会来剿匪……你这光明正大的……” “这是在我们自己地盘,官兵来了不会扯呼嘛?官兵还能一直呆那里不成?好了,正是因为顾忌官兵,我们才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在自己山里整活,你当我爱搞这种公路收费站嘛?” “……” “说到官兵,方舵主那边虽然答应得好,还是不能指望……你们挑几个机灵的去城里蹲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来报信。” “是。” “其他的目前还是先猎兽吧,少归少,比没有好。哦对了,寨子大旗换一面,写个替天行道,还有这个厅子,搞个牌匾就叫聚义堂。” 王大山两眼都是圈圈,完全不知道这老大在想什么。 但他总有种感觉,老大其实根本不想做劫掠的事情,拖一天算一天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老大是个非常凶的人,天生的土匪,怎么会不想抢劫呢…… 他现在手上那把刀不就是抢的嘛? “好了。”赵长河长身而起:“老子要去练功了,你们也去练,别他妈看孙教习走了就一个个躺平,官兵来了就知道什么是死。散了吧。” 散了会,赵长河便直奔先前的草药仓库,去配制血煞功法上记载的辅助药浴。 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心思去搞山寨发展,确实属于能拖一天算一天,躲在北邙当山大王是为了修炼的又不是为了种田造反的,更不是为了和一个区区分舵主纠缠没完的,Low不Low啊。 当了寨主最明显的特权就是有资格抢压寨夫……不,有资格让杂役烧热水泡药浴了,这不用起来岂不是傻子。 外功往往伴随着药浴辅助,这是常规,既能催动气血运行,也有一些强化抗击打等方面的作用,只是一般这种药浴泡起来都挺难受的就是了。 赵长河觉得今天黄副舵主挨不住自己一下就是因为没怎么锻炼过这方面,否则血煞功这种法门还是挺趋向皮糙肉厚的,虽然不能刀枪不入扛锐器,但扛钝器击打方面还是颇有优势,真好好练的话,哪能被踹一脚就顶不住? 其实越练下去,越发觉得血煞功是个很厉害的功法,攻击性狂猛霸道,防御力也相当不错,攻防两端都亮点满满。之所以评价一般般,主要还是因为它的弊端严重,修炼各种难受。可赵长河觉得即使有了内功,也不能畏难把外功丢了,还是要练下去。 那才是内外兼修。 起步这么晚,不付出加倍的努力,凭什么超脱这二百五! “嘶!妈的果然……”寨主屋中,赵长河泡在热水桶里,龇牙咧嘴,人都快缩起来了。 好像有千万根针刺在肌肤表里,又痛又痒,然后气血奔流,脑子发热,某个地方直接自然而然地一柱擎天。 嗯,仅从这个效果来看,这药浴就是好东西,没骗人…… 但就是……真他妈难熬,不比当初副作用发作的时候差多少,也怪不得黄副舵主他们没有怎么练。 三招打赢黄副舵主,其实在赵长河自己心里并不值得称道。沉舟侧畔千帆过,那终究不过是个被安逸奢华消磨了战意的落后者罢了,前车之鉴,自己不能成为另一艘沉舟。 继续练功才是硬道理。 即使这破功法再难受,也要练下去。 赵长河紧紧咬着牙,用力抓着桶沿,苦苦支撑着,在痛苦之中催动血煞功的运转。 木桶都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不知何时竟在实木上捏出了浅浅的指痕。 几个月后方舵主伤愈能不能打得过?赵长河懒得想那么远,无论到时候怎样,至少自己努力过。 第34章 人体秘藏 夜色深寒。 泡完药浴的赵长河站在屋后,抬头看天。 今晚没有月亮,云层越来越厚,已经有细微的雪花开始飘落,看样子深夜又会是大雪。 他发现自己来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却已经越来越习惯了……习惯了没有暖气的木屋,习惯了看天色判断时间和天气,习惯了练武,习惯了古时的用词与魔道的规矩。 习惯了天空中莫名出现的“全服通报”。 现世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越来越少,赵长河自己都很难分清,现在执着于修行,到底是为了回去,还是为了在这乱世出人头地。 总之现在脑子里盘旋得最多的是修行,以及洛七……还有偶尔会一闪而过的岳红翎。 要不是因为看见这个江湖的第一眼,是岳红翎……赵长河很怀疑自己现在会不会是个横行盗匪,但因为有她在前,赵长河一直在约束自己越来越浓的山匪倾向,不愿丢弃最后的良心。 否则江湖再遇,不知道要叫她一声什么,再也无颜像上次那般坦然相见。 或者和岳红翎也未必有什么关系…… 无非是不想梦中的江湖之美,被自己亲手破坏……岳红翎不过是自幼心中的江湖,在眼前具现而已。 “呛!”赵长河拔出刚刚赢来的那柄钢刀。 药浴结束,现在是练刀时间,没有那么多文青感叹的闲工夫,差不多得了。 刚刚得到的新刀,是要重新熟悉重新掌握的,了解它的一切特性,才能做到“刀是手的延伸”。再也不能像以前的梦里那样,随手抄把刀就乱砍了…… 这把刚刚赌斗赢来的精钢刀,没有梦中那种大阔刀夸张,是标准的厚背刀,刀背就有接近一厘米厚的样子,刀身颇重,约莫有个十斤出头,极为契合如今赵长河的力气使用。原先两三斤的那种抖一下刀身都发颤的娘炮刀,劈砍起来力度全无,实在不适合他用。 尤其血煞刀法属于大开大合的刀法,需要的就是这种重刀才能更好的发挥,可惜这种刀往往很贵,原先的条件是真没处搞。 眼下这把刀的材质和锻造工艺,赵长河对此不内行,但很明显感觉到那种煞气和锋锐,碾压原先的破刀不知道多少。这种好刀一把可能都要几十两银子——要知道现在全山寨的总财产也就三百两,换成食物都够一寨子吃挺久了。 赵长河颇有些爱不释手地把玩这把刀,感觉比把玩洛七的玉兔还爽。 一把好兵器是武者的命,信然。 “唰唰唰!”刀光在夜色里闪烁,取代了今晚的月光。 越来越大的飘雪落下,山寨之中人人躲进屋里,万籁俱寂,只有寨主屋后的刀声呼啸,混杂在凄厉的北风之中,分不清那是谁的凛冽。 如果白天在舵主院中观战时感叹天才的人们在这里,就会知道哪有什么天才…… 只有夏迟迟明白,那不过是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练刀。 和往常的练刀有一点区别的是…… “嗖!”雪中身影腾空而起,顿足点在树干上,带起簌簌雪落。而身躯已经借力再起,飘向另一棵树枝。 “咔嚓”一声,三丈高的树梢顶端,一截树枝迎刀而断。 身影与树枝错身而过,轻巧地落回地面。 赵长河吁了口气,回首而望,神色喜悦:“轻功果然有意思,这回总算有逼可装了。这波收获还挺大……下次封方不平做个运输大队长?” 《飞血无痕》,在血神教中也属于比较高端的轻功……之所以肯给这么好的,不是方不平大方,这厮还是藏着小九九的——因为这是必须有不错的内力才能用的轻功,方不平很想让赵长河看见绝色美人在面前却发现自己阳痿的感受。 然而赵长河不但不是阳痿,相反是个猛男——他的内功已经登堂入室,如今即使不算玄关一重,也就在突破边缘了。 …… 赵长河至今无从知道夏龙渊传承的这功法叫什么名字,暂且先管它叫夏家心法吧。 这心法同样属于躺着甚至站着就可以修行的,并不需要摆什么双跏趺坐五心向天,那是玄门的东西……但是同样需要凝神静气,安静内视引导,否则真气乱窜可是能要人命的。 至于能不能像洛七那样睡着的时候都在练,好像这套功法不行,不过练到深处,应该本身就可以替代睡眠,那也就一样。 无非都是省时间……要练的东西太多了,恨不得一天当成两天用。 赵长河安静地躺在床上,细细内视,脑海中不自觉就闪过当时洛七躺在床上看他练刀的样子。 好像体验着她当时的体验似的……可惜并没有一个角色互换,没有一个小妖女站在门口练刀给他看。 从得到夏家心法到现在不足十天就已经在突破边缘,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特别天才,而是夏龙渊预留的那抹气机的功劳,免去了他从头修炼感悟出气机的过程。 此外,内功和外功,其实是存在互相促进的作用,修炼起来会更容易些。 体质越好、天天在打拳练刀的人,经脉窍穴的“淤堵”情况自然越少,越方便真气流转,一个病恹恹的人想说能练多好的内功,听着都不靠谱。反过来,玄奇的真气同样可以改善根骨,增强力量,促进血脉循环。 无论内外,说穿了都是在做人体的开发。 所以虽然多花了时间,但“内外兼修”从来就是王道,无论在修行本身,还是在实战效果都比专修一种有益得多。 有一种说法,练到深处便是内外合流,归根结底是一回事,所谓突破九重玄关之后打开人体秘藏,就与此相关。目前赵长河还没资格体验这一层,他只觉得这种修炼虽然很浪费时间,但效果很好。 光是刚才泡药浴的时候这真气自发地帮忙抚顺药力,就已经不亏了。 只不过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很神奇的属性,应该是因为修行太浅……今天可以尝试一下突破内家玄关,看看真正突破第一重天之后,是否能找到内家的神奇? 内家的玄关,说来有些羞耻。 因为狭义上的“玄关窍”,其实就是会阴穴……所以突破第一重玄关,就是打通会阴穴。 引导着真气往那里一下一下冲刺的时候,总觉得像自交一样……不知道洛七岳红翎她们练功的时候怎么想……多半没他赵长河这么无聊。 冲关其实很痛,很多人一痛就很难集中精力去运功了,所以是个关卡。但好歹是正宗内家,这种痛还是十分常规的,在经历过血煞功的洗礼之后,赵长河简直感觉和蚊子咬差不多,几乎激不起什么涟漪,加大力度透了十几下,就透穿了。 赵长河清晰地感受到丝丝凉意从玄关蔓延,渗透四肢百骸,连精神都一个激灵,灵醒了许多的样子。原先那一缕气机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夏龙渊的遗存了,完全是属于他自己修炼的气,暖暖地循着运功线路循环,平和,浩大,就像在体内展开了一幅星图,丹田明月普照,而窍穴灿灿如星。 他慢慢睁开眼睛。 屋内无灯,漆黑一片。他原本的身后眼带来的夜视效果也很难在这一片漆黑中看清事物的细节,可这一刻他发现看得很清楚。 连墙上的木纹都清晰可辨。 听力同样得到了增幅,窗外飘雪飞落地面的声音,本该无声,可这一刹那似乎都能听见沙沙声响,又归于平息。 “分辨率变高了。”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有点咯噔……为什么感觉身后眼所附带的各种效果,就像是内家冲破玄关后的效果一样?而自己冲破玄关之后,好像还能继续强化身后眼的效果…… 这身后眼难道就是附送一层玄关层次?那什么层次能看见身后之物? 赵长河坐不住了,爬起身来去翻白天抱回来的那叠书,其中有血神教的经义,经义里自然也有血神教视角上对于人体玄关和秘藏的阐述。 “人体秘藏者,神通也。” “常人破玄关、开眼窍,无非明目远视,细查入微。唯秘藏神通,可视身后事、可穷万里目、可照人世悲喜、可察天道之理,世间万态,尽入眼中,可曰天眼通。” “我们血神巴拉巴拉……” 赵长河已经没有心思去看后面吹嘘什么了…… 天眼通…… 此前主要用于偷看洗澡的挂,似乎竟属于天地人榜宗师们追求的一种境界,并且还能进化。 还好意思说前几天才揭开第二张位置卡呢……其实到了现在,连第一张眼睛卡都没揭明白。 赵长河躺在床上出着神,心思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做了梦。 梦见静谧的夜空之下,女瞎子轻轻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似远似近,仿佛暗夜女神。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突破内外一重天。” “老子可他妈见到你了!让我回去!” “可你……真的还想回去么?” 第35章 此天无道 “我想不想回去是我的事,能不能回去是另一回事,你少跟我在这装蒜!”赵长河懒得跟她辩经,勃然大怒地冲了过去,想要揪住女瞎子的衣领。 但场面十分玄奇,明明看着瞎子就站在屋内床边,可这冲过去却无论怎么都只差一点距离,怎么都碰不到她。 仔细一看,根本就在原地踏步。 这种玄奥终于让赵长河感到了一点在做梦的意思,略微冷静了下来,问道:“所以我现在只是梦见了你,还是你用某种神通在和我联系?” “人生无非一场春秋大梦,是哪一种又有什么区别?” “你也读春秋的?” 瞎子:“?” “少跟老子来这套!”赵长河冷笑:“都这样了还跟我玩玄虚,玩你妈呢?要么干脆杀了我完事,我知道你很强。” 瞎子哽了一下,微微摇头:“这才多久呢,就变成这样了……那时候骂人也就说个有病……” “这岂不就是你想要看见的?” “我想要看见的?” “那如命运一般的安排,不是你的操纵是什么?”赵长河冷笑道:“是不是所谓天道,操控大伙的人生,让你心里有种扭曲的满足?” 瞎子淡淡道:“天道?……此天无道。” 此天无道……赵长河怔了怔,不知道怎么理解这句话,是指这乱世无道呢,还是世界上没有主神的意思?前者的话,他觉得这世界至少还没到彻底的乱世,帝国没崩,有基本秩序;后者的话,没有主神,那乱世书是怎么来的? 他故意杠:“为什么我觉得天有道?” 瞎子平静反问:“是么?你是不是在山寨久了,忘记了你真正看见此世的第一眼到底是什么?” 赵长河脸色微微变了。 “你且看看,其他的魔教匪窝,是怎样的?”瞎子纤手一挥,夜空依旧,场景却变了个模样。 赵长河感觉自己就像飘浮在虚空,居高临下地看着悠悠尘世,夜色之中,众生如蚁。 不知何处的山寨,火把猎猎,喧闹声声,一群匪徒饮酒笑闹,周遭的木杆上穿刺着数具尸首,中央的地上正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奸淫,女子的哭泣哀嚎悠悠飘传,传在天上,如风消散。 赵长河看得火冒三丈:“你倒是救人啊!” 女子不答。 视角忽转,另一处山间,无数匪徒蜂拥冲向一支车队,惨叫声响彻夜空,鲜血流遍了山涧。匪徒们欢天喜地地劫了财货,上山作乐去了。 视角再转,冰雪之原,异族策马呼啸,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野鸦盘旋。 视角三转,教派之中,血色深浓,面目狰狞的教徒生生剥下了不知哪个无辜者的人皮,献为血神的祭礼。 赵长河看着看着,慢慢没了声音。 瞎子问:“天有道乎?” 赵长河冷冷道:“你想说什么?想说我做了寨主、入了魔教,也该做这样的事才合理么?” “你怎么做是你的事。”瞎子淡淡道:“我只是在回应你所谓操纵人世这可笑的质疑,这些事情有没有源于谁的操纵,你心里有数。而北邙山寨会怎样、你会怎样,难道不是在你自己?谁又曾操纵过你的行事。” 赵长河深深吸了口气,直接道:“我根本不想知道北邙山寨将会怎样,这个世界本与我无关!你要怎么才能让我回去,划下道来吧。” “我说了我不是天道,没有让人自由来回的能力。” “?”赵长河道:“那我怎么过来的?睁眼说瞎……呃……” “送你过来,是借用了天道规则,类于……立宏愿。所以你要回去的途径,确实是完成目标,也就是弄死那妖女。”瞎子说到这里,微微偏了偏脑袋:“当然还有更稳妥的办法,当你自己掌握了时空壁障,自然爱来就来,爱回就回。” 赵长河怒道:“这特么要多久!等我回去户口本都没了!” “真到那程度,你自然可以设法回到你穿梭前的时间点,你的亲人好友甚至都不会知道你曾经离去。”瞎子缓缓道:“当然,这个对你来说或许有点离谱,你的智商都不一定能理解时间之变……” 赵长河:“?” 你特么从现代就开始嘲讽我单身狗,嘲讽到现在还没完了是吧! 老子现在已经不算单身了!那别的什么,给我等着! 却见瞎子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大概还是妖女那个选择更简单一点……” 赵长河冷冷道:“简单多少?” “那要看你修炼的速度了。” “比如今天见到你,就是内外贯通一重天的结果?” “差不多。玄关既破,自有天人之感……至于是你感到我,还是我感到你……孰梦孰真,谁知道呢?” 随着话音,瞎子的身形渐渐淡去,似乎要消失。 赵长河一肚子话想说呢,怎么肯让她这么莫名其妙扯几句毫无解密进度的犊子就直接跑路?心中一急,下意识又一把抓了过去:“等等!” 也不知是瞎子没留神呢,还是这次无意的效果反而比之前刻意去抓有用,这一抓居然还真意外抓住了瞎子的手。 瞎子似也惊了一下,瞬间消失不见,夜色中空留余香。 赵长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能够感受到那白玉微凉的触感,柔嫩细滑,如若无骨。 是梦吗?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自己依然身处寨主屋中,躺在木板床上,刚才看见的对话的触摸的那一切,似乎真只是一场梦境。 他翻身而起,看向窗外,天色已呈鱼肚白。 再低头看手心,不知何时已遍布细细的汗水。 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梦的经历,说是完全没有解密进度吧,倒也不至于…… 至少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的修行越深,越可能感知到瞎子,或是被她感知。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其实她感知到自己,跑来“入梦”交流,未必是因为区区玄关一重的突破,而是因为自己登上了乱世书? 原先怎么都无法理解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如今这么看反倒能猜出一些……她是广撒网,然后观察养蛊? 赵长河忽然觉得,之前诚邀她一起入梦的那些人,有一定的可能也在这里,更可能的是坟草都已经三尺高了。 此天无道,并不是谁都能好好生存的文明世界。她若有若无的也在点醒。 “寨主!寨主!不好了!”外面有教众匆匆忙忙跑来:“兄弟们在山下设卡,本来拦住了两个小年轻,结果恰好来了几个硬茬子搅事!” 赵长河擦了擦汗,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疲惫:“怎么,遇上了正义大侠么……” “不是,好像是些道上的狂徒,扬言潜龙二百五有什么了不起,今天就挑了我们寨子。” 赵长河“嗤”地笑出声。 笑的不是狂徒,是内鬼。 潜龙榜闪耀天空,看似谁都会来找麻烦,然而谁知道要去哪里找他赵长河的麻烦啊? 人家岳红翎知道他在血神教,也没想到他恰好就在北邙,搞得连教主都跑去挑了,四处奔波足足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而别人是连半点线索都没有的,居然才隔天就有人找上门了,怎么找的?不是内鬼搞事才有鬼。 这内鬼甚至还不一定是方不平呢……谁都有可能。 “魔教盗匪,真的低级。”赵长河拎起钢刀,大步出门:“正好今天老子心情很坏,这些人来得正好。让我看看这区区北邙道上,能有多少英豪!” 第36章 虎啸群山 北邙并非什么千里山脉,只是一座大山。自从血神教大举入山,山上也就没有了其他势力。 但周遭地区还是有别的小山小林,也有些匪徒盘踞,就连山外城镇里也有些“好汉”,差不多可以统称邙山道上人物。 可惜邙山牛逼已经是上个纪元的事了,如今它就是个荒僻之地。这种地方养出什么真正好汉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能突破玄关一重的就能像当初洛七装外门大师兄的时候那样昂首挺胸自称是个人物了。 所以又能有多少英豪? 赵长河下山的时候心里就忽然在想,此地真没什么意思了,池子太浅,格局太Low,连乱世榜中人都见不到,何时才能触摸瞎子那样的玄奇?自己不过借此地修行便利,不知离开的节点是什么层级合适。 心思一闪而过,他已经看见了山道上的情况。 山寨设的路卡被踢得东倒西歪,几个寨中的匪徒被另一伙豪汉倒吊在树上,随着摇晃,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正好落在某处,激得那几个被倒吊的匪徒大声惨嚎,那些豪汉就在旁边哈哈地笑。 有两个粗布短袄青年老实巴交地立于道旁,大约就是本来被拦截了的路人,此时见黑帮互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其实看这副模样感觉都在憋着笑。 “啧啧,一重破二重,潜龙二百五十,听着何等风头,就这?”对面为首的大汉正在大笑:“老子也是二重,让他出来现个眼,看看有多豪奢!” 旁边便有小弟捧哏:“他那种帮会内斗,肯定不是动真格,说不定别人还让一手呢,越级有什么了不起。真打起来,三招越级?当人傻子呢!真和外人决死,他区区一重敢嘛?” “当然不敢,没看他手下被吊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嘛,哈哈哈……还学人设卡,笑死人了。” “确实今天可以不用设卡了。”洪亮的声音忽然从山上传来,众人转头看去,却只见空中身影闪过,刀光乍现,倒吊着匪徒的绳子咻地断开,几名匪徒摔在地上,惊喜地翻身而起:“老大!” “赵长河,你可算出来了!”有人指着赵长河笑:“就你也潜龙二百五,敢不敢和我们老大比一……” 话没说完,忽然小声下去,讷讷地闭上了嘴。 他发现他家老大的神色非常凝重,黑得跟锅底一样,哪有之前叫赵长河出来现个眼的豪情? 他下意识看了眼刚才赵长河砍断的绳子,心中忽然一个激灵。 刚才那一刀,自己看清了没? 如果砍的是自己脖子呢?头还在否? “我被认证一个二百五已经够烦了,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多不需要认证的真二百五。”赵长河懒洋洋地掏掏耳朵,手指冲着那为首的大汉一弹:“真就跟没脑子一样,就算被你打赢了我,你就能上榜?不知道潜龙榜什么意思能不能回家查字典?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然后还自己脑补一个别人出手会让招,自以为找到了越级的真相……你们混什么道啊,不如去混论坛。” 那大汉急闪,耳屎还是糊在了脸上。 他勃然大怒,横刀而指:“赵长河!你是真以为邙山无人?如此嚣张!” “嗤。这都躲不开的水平……邙山群雄若是就这水准,可真是让人失望。”赵长河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好,赶时间补眠……你们一起上吧。” “混账!”大汉怒不可遏,一刀狂劈而来。 看似懒散的赵长河眼里骤然闪过精光,那懒洋洋的样子瞬间不见,动如脱兔。 旁观的人们只见刀光再现,“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赵长河竟是不闪不避,纯以力量对了这一刀! 那一刹那间,血煞之气狂卷,周遭的人们甚至都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杀机,就连身边的飞雪似乎都变得刮人了起来,而赵长河的眼眸已经鲜红如血,凶戾无匹。 “铛!”那大汉主动劈来的一刀竟在这一次交击之下被荡得大开,手都麻了。 他骇然想躲,又哪里躲得开? 赵长河改劈为撩,轻轻巧巧地削掉了他顶上头发,正好露出头皮,一分不差。 全场鸦雀无声。 之前还说三招内……这次呢? 一招?还是算一招半? 那大汉冷汗淋漓地站在原地,眼珠子向上翻,很想看看自己脑袋怎么了。赵长河左手一甩,“啪”地抽了他一个耳刮子:“就这斤两,也敢觊觎乱世榜!小的们!” 旁边王大山忙道:“小的在。” “把这些人身上的财物兵器全搜了,带回去留用。这些人全给老子倒吊在这,吊一天一夜再说。” “一、一天一夜?这大雪天,会、会死人的……” 赵长河豁然转头盯着他的眼睛:“知不知道刚才他那刀是冲着老子脖子来的?如果老子败在他刀下,你觉得老子会不会死!吊个一天生死由命,你就心疼了是吧?” 王大山后退一步,不敢作声。 赵长河大踏步走向山道边上最粗的一棵树,一刀削去一片树皮,在上面刻了一行字:“赵长河刀会北邙英豪,白银百两挑战一次,潜龙席位在此,等君来拿。” 写罢大步回山:“今天有了外快,创收办法也有了。让那两个路人走,欺负无辜算不得好汉。” 王大山追在身后问:“老大,你这还在通缉令上呢,不要命啦?” “连这种人都知道我的所在,还想瞒得过谁,还藏头缩尾的干啥用?索性摊开说话!官府来了,我自有道理!” “……那以后也不抢行人了吗?” “管它天道有无,我自行之!” 王大山等人听也听不懂,无奈去吊人搜东西去了。那两个布衣短袄的年轻路人神色古怪地看着赵长河大踏步回山的背影,其中一人低声道:“真如虎啸群山,万兽齐喑。这样的人怎么会只是一个区区山匪、血神教低级教徒……真是……” 另一人也说:“还只有区区玄关一重呢,此势直如九重天。” “势这玩意儿,和修行没有必然关系。潜龙潜龙,嘿,乱世书诚不我欺。” “你不也是?自夸是吧?” “嘘小声点。” “喂,你说他这一招胜二重,乱世书会不会又闪啊闪?” “乱世书没这么无聊的,没有质变的战绩是不会累计的……其实他这次一招胜出,悄悄用了内力,这是真正的内外贯通一重天,真实强弱对比还未必比得上先前那次。这人面上粗犷,其实挺阴,这内力藏得真严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 “这样……我知道了。”后一人摸着下巴道:“好了戏看完了,我是来捉通缉犯的,你要和他惺惺相惜呢,就自己去城里找岳红翎,我自己捉他就行。我倒要看看官府来了,他有什么道理?” 先一人摇头:“我怕你独自行动要栽他手里……” 后一人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反正你突破玄关三重就在坎儿上,不如进城住两个月,先突破了再说?” “哦……那就先让他嚣张两个月,这人也挺好玩的……” 第37章 威震北邙 赵长河倒真不知道自己“放过的路人”居然是潜龙榜人物,之前还在说这垃圾地方连乱世榜中人都见不到呢……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嚣张宣言放出去之后,先找上门的会是官府。 毕竟通缉犯,哪有这么嚣张自暴在哪的,这跟招摇过市在脑门上贴着“来抓我啊”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是现在没啥好躲的,自己的下落都被卖了,连那些憨批都知道了,官府必然会知道,藏不藏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这个通缉犯的意义和一般杀人犯不一样,真有了下落,官方找上门的多半会是唐首座本人或者其他重要人士,就算来的是下属官兵,大概率也是“要活的”,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砍了。 那还不如索性和他们坐下来谈谈算了,目前为止对官方了解太少了,信息严重偏差也不太好。 但没想到的是,左等右等官府没来……也不知道是这帝国末期的官府效率真的低下至此呢,还是另有原因,总之来的全是“道上人物”。 “呛!”长刀断折,一个瘦汉被赵长河一脚踹出了几丈外,辛苦地趴在地上咳着血。 “把他衣服扒了倒吊上去!妈的说了挑战一次一百两,两手空空的来白嫖?老子吃饱没事干等你们挑战的?不掏钱的就扒衣服,这是规矩,都半个月了你没听说?” “赵、赵寨主饶命啊啊啊啊我真没听说……” 赵长河手搭凉棚,看着远处已经吊着摇摇晃晃的好几个人,脸上一副凶狠模样,其实心中甚爽。 自从发出嚣张通告,已经半个多月了。 这半个月来挑战的真不少,而且战力还特别适配,基本都是玄关一二重的跑来找事,偶尔还有一起上阵的,这对他的实战历练简直妙不可言。 自己练习是不够的,武学不是舞术,必须有实战,如今在山寨打架已经没提升了,也没人敢跟他打,正愁没处历练,这源源不绝送来的陪练简直爽翻了。 其中还颇有几个硬茬子,不留神会翻车的那种,越是这种越好,这打着打着,赵长河觉得自己对刀法越发吃透,真正叫一个如臂使指。 而且还对功法修行有极大的促进作用,赵长河感到自己这些天来,内外混融,越来越强,已经快要达到再度突破的边缘了。 内外二重天? 不知道还需要几天,感觉还稍微差点火候,自己确实算不上什么天才。总之这几天是真的爽,很爽,就算这些人真的一个铜板都不掏,赵长河也乐意得很。 何况有些人还真掏钱……不按规矩不带钱的也有兵器可抢嘛。 区区半个月里,北邙山道上吊满了前来挑战的人,库房里的银子从原先的三百两激增到了接近两千两,好刀好剑堆了一仓。 “陷阱这里也挖一个,对,就我门口,你还怕我踏上去?屋后也来一个。” 寨子里,四处热火朝天,不是在练武,是在布置各种各样的陷阱。 因为最近夜袭寨子想偷偷割了赵长河脑袋的也不少。 当然做这种事的现在不是倒吊在山道上,而是人头挑在了旗杆上,瞧寨子边上那一溜的人头,匪徒们看着自家老大真是又敬又畏。 谁说这个老大手软,不抢劫不掳掠?这砍起人头来眼睛都没见他眨一下,那手里的血腥越浓、身上的血煞之意也越厚,大老远都能感受到什么叫一身的魔气。 那是真正的杀气冲天,威震北邙。 这一两天已经没有人敢夜袭了,但也不能放松,按赵老大的说法,马上开春了,官兵可能要来了,这些陷阱不仅是对付道上人物,应对官兵进攻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所以陷阱不仅要布在寨子里,还要布在外面,后山之类的地方全都不能落下。 一群无所事事总想着去哪里抢劫的盗匪,忽然有了热火朝天的开工建设样,连个敢阳奉阴违的都没有。 现在赵长河威望太高了。 赵长河自己抄着手臂看着,都觉得自己真他妈伟大,这妥妥的把鬼变成人嘛! 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牛逼不了多少时候。 一般情况来说,玄关三重以上的强者不会跑来跟你抢什么潜龙二百五……而且真正的强者们对潜龙榜的性质更明确,不会如这里的憨瓜一样以为是可以挑战抢的……但难保还是会有的,这种世界真正能读书明理有文化的人并不多,可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 如今邙山附近没有什么强人,正好是一个符合自己实战历练的新手村。但这里的事情总是会往外传播的,可能真会有玄关三重的强者往这里来……此世交通不便,这个过程还有一段时间,但一定会来。 挖陷阱真是对付官兵? 不,是对付潜在的风险,无论是即将来临的三重强者,还是可能伤愈的方不平。 “老大。”王大山小心翼翼地来到身边:“今天除夕,老大有安排吗?” “我又不是你老婆,过节你问我?” “?” 赵长河道:“最近寨中钱多,给大家发红包。另外你带些人去城里买酒买肉,今晚让兄弟们好酒好肉爽一爽便是了。” 王大山露出喜色:“是,我这就去买。” 目送王大山喜滋滋地远去,赵长河眼里露出一丝讥嘲。 这个副寨主不老实,最近一直在和方不平暗通款曲不提,其实赵长河知道最早上门挑衅的那些人就是此人招来的。 换句话说,自己在邙山的事就是被这位和方不平一起泄露出去的。 想做寨主是吧? 呵…… 只是目前赵长河不想让方不平知道自己识破了他的奸细,这明知道谁是奸细总比后面又不知道安插了谁好点儿,先用着吧,这货为了取信自己,干活还挺卖力的,多爽啊。 反正自己也没啥秘密可以让王大山泄露的,自己修内功都在床上,他知道个屁。 当务之急,先突破了玄关二重再说其他。 至于过年? 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屋里又没有压寨夫人,孤家寡人的过什么节。 看山寨里因为听说今晚有大酒大肉而欢呼雀跃的沸腾,赵长河心中反而很孤独,此时此刻特别想家,想爸妈。 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 他轻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正在偏西的太阳,转身回屋。 还不如练功。 “赵寨主虎啸群山,威震北邙,何故叹息?”刚刚踏进屋中,便有女声在笑:“看你背后的模样,与日常在外的豪烈很不相同。” 赵长河顿住了脚步,神色惊诧。 一袭红裳斜倚窗畔,正在翻看血神教的经义,见他进门,抬头一笑。 夕阳透过窗棂洒下,侠女的笑容洒脱爽朗,仿佛窗外的晚霞都随之明媚起来。 落日红翎映晚霞,美得不似人间景。 洛庄主人品虽然不行,这评价真的贴切无比。 “岳姑娘……为何在此?”赵长河反倒有点小紧张,他知道自己和岳红翎的差距有多大,万一最近杀人有点多,她看不惯…… 咦……等等…… 赵长河忽然看见岳红翎小腹之处颜色不对……红衣上有了更深的色泽,那不是红衣,是血迹。 她受了伤? 岳红翎知道他在想什么,失笑摇头:“是啊我受伤了……你是我在此地所认识的唯一熟人,受伤了来投奔你有什么稀奇?还真以为我来降妖除魔呢……你看似豪烈,心思却多,并不爽利。” 赵长河二话不说地转身去柜子里翻伤药和绷带:“彼此彼此,真毫无戒心让陌生人坐在后面的女侠,恐怕也活不到潜龙出渊。” “哈……”岳红翎偏头看着他:“所以说那时候并未意识到这些的你,算不算淳朴少年?” 万千思绪漫过心头,赵长河出神地看着窗外斜阳,半晌才低声回应:“算。” “那么……”岳红翎看着他拿出的绷带,低声道:“今日的你,我依然可以信任么?” 第38章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 淳朴不淳朴,是相对的。 赵长河当初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淳朴娃,在学校里让罚站就翘课,一副反骨。但回首过去,那个校园书卷气的赵长河已经再也找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浓匪气,口中脏话连篇,刀下人头如雨。 对比如今,当初难道不淳朴? 岳红翎这话问出口,赵长河大致就能想象她为什么至今还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走了。 她恐怕是在纠结自己当初是不是救下了一个恶魔,于是刻意留在这里观察。 观察的结果,怎么说呢……当然和初始的印象不是一回事,但却也不是什么恶魔,相反能够约束山寨,不害无辜,不知她心中怎么评价,至少应当是吁了一口气的。 于是受了伤后,担心有失,居然会投奔到这里来…… 如果真的人事已非,是不是会趁机把她抢了做压寨夫人? 得了吧,根本抢不了,人家受了伤都能无声无息到你屋子里,割了你的头还不是简简单单?真以为任你鱼肉呢? “那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不要信任我,山寨里都知道如今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压寨夫人。”赵长河随手把伤药和绷带搁在窗边案几,目光微垂:“自己能不能敷?行走江湖的这点小事应该不需要人帮吧,我出去给你守着。” 前后两句话是截然相反的含义,岳红翎有些无语,不知道怎么评价……如果她知道傲娇这个词的话。 “自己能敷,谢了。”她也不搭理那句压寨夫人,把伤药拿在手里,目视赵长河,意思是我要开始敷了。 赵长河便大步出门,连身后眼都不去看,走得远远。 还能听见他在外面的吆喝声:“这边不用布置了,去远点挖,那边广场上,看似我们点兵演武的地方,谁也想不到连这种地方都有陷阱。这个搞完就收工,晚上大家放开了吃喝!” 岳红翎微微一笑,又低头咬着下唇,轻轻撩起小腹处的衣服。 那里有一道剑痕,触目惊心。 其实伤口已经经过简单处理,那血迹不是现在还在渗血,是之前的。 她自己随身就有伤药,档次大概也比赵长河这里的好,并不需要赵长河的药。无非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敢开始安心疗伤,毕竟这不仅仅是外伤,体内尚有剑气肆虐,可不是面上看着的这么轻巧。 她防的不是这一战的对手,相反,她对这次的对手很有几分佩服……防的是其他目睹了她这一战的外人,难保有没有小人起了歹心,她孤身一人难防暗算,起码要有个信得过的人在旁边守着。 恰恰这类人又没多强,如今赵长河的势力完全足以阻挡。 她这是真来投奔赵长河的,在几个时辰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展开。 如今赵长河的反应证明了,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了么?”外面传来赵长河的声音。 岳红翎仔细扎好绷带,放下衣服,想着自己撩起衣服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在外面,脸上也不自觉的有点微红,又很快镇定:“好了。” 赵长河举步进门,看她依然斜靠窗边娇慵无力的样子,很不岳红翎,不由皱眉道:“感觉你的伤不是这么简单,是不是还有内伤?” “是,到了这种层面,很少有纯粹的外伤了。”岳红翎笑笑:“不过问题不大,能让我安心休养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这区区北邙,连我都打遍无敌手了,谁能伤你?这么离谱,那我山寨不是眨眼就能被灭?” “你这山寨,别人较起真来本就是眨眼可灭。” “……所以到底是何方神圣?” “潜龙第三,清河崔家崔元雍。” “潜龙第三,也就是原来的第二被你挤到第三的?” “对。” “所以还真是你抢了他的位置,他不服气来找你麻烦?从清河跑到北邙,怕是一直在找你的下落,大约听说你在北邙出现过,特意跑来这里?” “对。” 赵长河抬头看天:“乱世书没动啊……感觉你们这种战斗胜负和我这类不一样,榜内战斗是真的可以决定排名的,既然榜单没动,说明你虽然伤了,他却伤得更严重对吧。” “对。”岳红翎一连说了三个对,忽然失笑道:“你在干什么,体现自己不是粗鄙武夫?” 赵长河面无表情:“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趁他病要他命,解决了这个后患。” “他虽伤,也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何况他身边还带着个妹妹守着。”岳红翎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做这种事,他光明正大长街约战,武者之道也,岂能事后找麻烦?” “你跑我这来,不是担心他找麻烦?” “我担心的不是他,此人光明磊落,自有气度……你那什么表情?” 赵长河的表情确实有点黑,脸板板的,听她这么问,便硬邦邦道:“没什么,人家世家公子自有气度,潜龙风采惺惺相惜,我们山寨土匪只会趁人之危。” 这酸味儿都快溢到山外去了,岳红翎神色古怪地看了他半晌,终于道:“可我托庇于你,而不是他。” 赵长河神色好看了几分,旋即也觉得自己酸得毫无道理,岳红翎又不是你什么人,而且那种武者相惜、酣畅淋漓的挑战,难道不是很武侠?不是自己也喜欢的么? 所以到底在酸个什么啊…… 他觉得有点丢了份,没面子,便拙劣地转移了话题:“吃了没——玄关八重,没辟谷吧?” “没。”岳红翎并不矫情,笑着抱拳:“确实有点饿,叨扰赵寨主了。” 赵长河实在欣赏她的爽快,口中却不知为何,还是说成了这样:“江湖再遇,你就叫我赵寨主?” 岳红翎似有笑意:“这里是江湖么?不是你老巢?” 赵长河呆了一下,还以为你会一本正经反问不然要叫什么,却居然用这种话来回避,原来也是有点小狡黠的嘛…… 也对,终究只是比我还小的女孩子而已,哪有什么飒爽女侠那么凝固的标签。 赵长河哑然失笑,也不去跟她辩这个,大步出门:“他们刚去城里采购,如今好东西还没到,我看看中午留了些什么,先给你拿点。你可别乱跑,现在山寨四处陷阱,没人带着很容易栽。” 见赵长河大踏步出门的模样,岳红翎吁了口气。 “管它天道有无,我自行之!” 看来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此人心中有道,非一般匪类可比。 要叫你什么?我怎么知道。 她有些辛苦地撑着案几站起身来,略微感受了一下体内乱窜的剑气,感觉情况好像还行,便小心翼翼地翻出窗子,窜向屋后院外。 既然没辟谷,自然也有些别的……比如女侠也是要小解的。 怎么好意思在他屋里找马桶,当然是去山里解决啦。 结果刚刚窜出院外,岳红翎就感觉脚下落点不太对劲,心中一个咯噔,就要提气腾空。然而腹内剑气绞痛,一下没跳起来,“扑通”一声栽进了陷阱里。 岳红翎又气又急,赵长河你是不是有毛病,自己院墙边上也挖陷阱,你自己练功不怕误触的吗! 可这一时半会真气如绞,还跳不出去了! “有人!” “老大院后,过去看看!” “妈的还有这么不长眼的,来作死么!” “不对,那方向,感觉是从老大屋里出来的……” 就这么一会,人声四起,一群人四面八方朝这里冲了过来。 很快有人从陷阱上面探头看,岳红翎捂住了脸。 “咦,好像是个娘们……额,从老大屋里……” “让开让开!”赵长河大步流星地赶来,把探头探脑的人一把揪到身后:“看什么看,老子屋里藏了个压寨夫人很奇怪么,都一边去!” 岳红翎差点想把自己的脸抓下来。 匪徒们悲愤交集。 就该知道,这王八犊子有前科的,以前屋里藏了个洛七,现在又藏女人。 至于吗,你现在这么牛逼,也没人敢和你抢啊,藏什么藏嘛! 有人冲着坑里喊:“大嫂,老大什么都好,就爱藏着掖着没意思。大过年的,来都来了,一会篝火宴,出来一起热闹热闹嘛……” 神特么大嫂!热闹什么啊! 岳红翎简直想死。 她太有名了,有些地方甚至有人售卖她的画像,江湖上能认出她的人很多。就像那天王大山看见她路过就知道岳红翎来了…… 所以这是想明天就天下传遍,岳红翎在一个山寨匪窝做压寨夫人吗? 第39章 他心中的岳红翎 “都跟你说了别乱跑。如果这真是个山寨匪窝,你想怎么死?还好这些坑是新的,下面还没来得及埋刺,不然潜龙第二岳红翎死在这就搞笑了,乱世书不知道会不会宕机……” 赵长河还是灵醒的,没让人围观岳红翎出坑的样子,把人全赶走了才设法把她拉了上来,回到屋里就是一顿训。 “别的山寨匪窝也不会这样满地坑!何况你这就不是山寨匪窝吗?你说说什么叫压寨夫人?”岳红翎咬着牙,体内剑气绞痛都顾不上了,怒目而视。 “不然怎么说?我屋里遭贼了,小的们把这不知死活的女人拿下?”赵长河没好气道:“我的岳姐姐,你伤着呢,没反抗之力的,一群人拿把长矛往里戳都能弄死你,不说成自己人,你说该说成啥?” 岳红翎卡在那里,不知道怎么驳了。 确实没法驳,只能说是自己人。而自己人、女人,在你屋里,你想说这是普通朋友吗?那听在别人耳朵里不就是欲盖弥彰嘛,还不是只能换来一声暧昧的“哦~”,那不还是压寨夫人吗…… “我也没想到就那一下剑气乱搅,我之前溜进来的时候还不会的……本来不至于……”岳红翎目光有些痴傻。 完了,我的风评。 就不该来这破地方。 赵长河斜睨着她,对这女人的固有印象几乎一刻之内被颠了个天翻地覆,但出奇的也没什么崩坏感,反倒觉得有些萌。 “好了好了,别那副崩坏的表情。”赵长河递过一杯水:“反正现在还没人知道你是岳红翎,所谓篝火宴你不去就是了,平时就躲屋里,几天后走了,谁知道你是谁啊,最多以为我从城里土窑子带了个女人回来玩了几天罢了。” 岳红翎面无表情:“你如果不说最后这句,还算是个安慰。” 被人脑补我是什么土窑子里的女人,还被你藏在屋里玩了几天? 死吧你。 赵长河哭笑不得:“藏着也不行,那你要怎么样嘛?我的好姐姐?” 这连着两次“姐姐”,揶揄之意溢于言表,根本就是在嘲讽,好像在说就你这样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喊你做姐姐呢? 岳红翎气得咬着银牙:“给我找一套你们寨子里的衣服,我化个妆,光明正大出去和他们吃饭喝酒怎么了?天下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也,我为什么就非得是岳红翎了?我叫林红月行不行?” 什么洛七…… “换衣服化妆是可行的,但不是为了出去喝酒,你伤着呢,别逞强。”赵长河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化妆是为了你平时可以正常行止,该出门就出门,想揍人就揍人,不需要躲躲藏藏,那不是我心中的岳红翎。就这么着吧,我给你找套衣服,有人曾经的细软没打包带走,她身量和你差不多。” 看赵长河去床尾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模样,岳红翎神色再度有了几分古怪。 他心中的岳红翎…… 那是什么? 很快一套衣服丢了过来,居然还带了一点清香:“你歇着,我出去和他们喝酒。好歹过年,寨主被人认为不与众同乐,自顾躲屋里玩女人,不是太好。” 你玩了个屁女人! 真是粗鄙。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被这些混账说得跟什么事都做完了一样。 等等,这衣服是谁的,为什么有女人香? 果然是粗鄙山大王,是真在这里玩过女人吧! 岳红翎头疼地捏着脑袋,可看着赵长河大步离开的背影,却气不起来。 真有意思,他心中好像藏了一个他想象的岳红翎,当真实的岳红翎与之不符时,他居然在维护他想象中的形象。 管那么多,先小解,憋死了。岳红翎目光滴溜溜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如见亲人般奔向了马桶。 …… 夜色渐深,山寨里四处篝火,喧嚣震天。 山寨杂鱼不多,一共就三四百人,可三四百人聚齐轰饮的场面,依然很是壮观,喧闹嘈杂一片沸腾。 寨主屋子比广场高不少,岳红翎披衣出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喧嚣。 场边有一面大旗,在夜色里迎风招展,依稀可以分辨旗上的几个大字:“替天行道”。 岳红翎饶有兴致地打量这面旗,暗想这四个字往往是很多盗匪的借口,然而他好像没有打算替天行道,他行自己的道。 她的目光落在场中梭巡,很快找到了赵长河,他太醒目了。 赵长河拎着大酒壶,四处和人喝酒,来者不拒,嗓门洪亮无比,在这一片吵闹之中都能准确分辨出他的声音。 “这才几杯,是不是爷们啊!快喝,少装蒜!” “比武斗酒?好好好!这主意可以,你们分组,老子出赏格,赢的拿钱,输的喝酒!” “老大不好听?那你们觉得要叫什么?大王?别搞笑了好不好?呃……大当家?你还不如至尊宝。” “啥时候玄关二重?不知道,管他娘的。” 岳红翎还听见了和自己相关的字眼,好像是有人问:“老大,之前岳红翎路过,会不会还在附近啊,你说这种强人来剿我们怎么办?” 赵长河摆手:“无所谓,我会出手!” 岳红翎:“……” “诶,老大,你屋里藏的大嫂呢?我回头越想越觉得她有点像岳红翎啊。”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真是岳红翎在我屋里,老子现在还跟你们扯淡,早特么进去玩了。” 岳红翎:“…………” “嗐,小的当然也不是说那就是岳红翎,就是有点像,老大你挑嫂子该不会是照着岳红翎的模样挑的吧?” “怎么了?就是照着岳红翎模样挑的不行嘛?” “原来老大喜欢这种……” 旁边另有人凑趣:“废话,岳红翎那么漂亮,问遍江湖谁不想摁在床上啊!” 岳红翎:“………………” “哈哈哈说得是极!”一群人开始拍马屁:“我看老大也配得上岳红翎,早晚搞真的!” 一直游刃有余的赵长河此时反而有些招架不住了:“喝酒喝酒,少做尼玛的清秋大梦!不能喝就去坐狗那桌!” 当然招架不住,天知道这些话会不会被岳红翎听见,玄关八重的五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结果还有人来了个更不知趣的:“老大要是找了岳红翎,那夏圣女怎么……呃……” “艹……”赵长河脸色通红,也不知道几分是酒意,几分是急的。 便有灵醒的忙道:“老大你也少喝点,嫂子还在守空闺呢……什么岳红翎什么圣女,大家瞎扯而已别当真哈。” 哄笑声中,赵长河狼狈撤退:“得了,老子回去看看,懒得理你们,玩得开心点。” 刚回到屋边,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岳红翎,那美目瞥过来,也不知蕴含了多少羞恼。 赵长河差点想拔腿就跑,看来她是听了个干净……话说她那体内剑气可不是一直在生效的,真恼羞成怒一剑劈过来,自己可不是她一合之敌…… 好在岳红翎并没有冷冷来一句“岳红翎真在你屋里你打算怎么玩”这种让人没法接的话,反而忽地一笑:“这池子太浅了,看遍整个山寨居然真只有你一个玄关一重。真看不明白,你分明胸有丘壑,志向不小,为什么会安于厮混在这里。何况你之道与魔教也是南辕北辙,你如何呆得下去?” 赵长河吁了口气,这状态的岳红翎反倒才是他心中的岳红翎。他高兴起来,认真回答:“短期来说,还是适合我的……嗯,算个初始安全之地?周边一二重练手的人十分合适……如今这点水平,贸然出江湖,都不知道撞上谁就横死了。魔教的话……” 他顿了顿,忽然笑道:“一直只有些臭鱼烂虾来找麻烦,而没有真正的魔道人士来挑衅,也没有什么赏金猎人找上门,那是因为我是血神教的人啊……不是谁都敢惹血神教的。” “也对……”岳红翎颔首:“你终究只习武不足两个月,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经非常难得……可能你气势太盛了吧,总让人觉得你像成名已久的高手似的。” 说到这里,她也是秀眉微蹙:“你的运势也怪……如今官府通缉,可谓不容于正道;如果贸然脱离魔教,到时候魔教也不容,竟无容身之地。” 赵长河笑了笑,他的路确实很麻烦。他疑似皇子,唐首座就算知道了都不敢撤通缉令,否则落在有心人眼里,反倒说明了什么似的,他反而会更危险。也就是说在他正式认野爹之前,通缉令很可能一直存在。 如果不想走那条路,像现在这样,一旦叛教出江湖,还真的是正魔不容,步步荆棘。这也是他始终犹豫没有离开这个小池子的原因之一。 当然,若是有足够的实力,那都不是问题。 “所以……”赵长河忽然笑了起来:“我能不能向姐姐学武?” 岳红翎目光闪动。 两人神色复杂地对视着,月色之下,喧嚣声中,仿佛静止的画卷。 原来兜兜转转,仍如初见。 过了好久,岳红翎也笑了:“好。” 第40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寨主屋中,好酒好肉,火盆暖暖。 看着美滋滋吃肉的岳红翎,赵长河心里也暗叹一口气,如果当初夏迟迟在这有现在的条件就好了……她想必会很开心。 现在的创收是一群憨瓜来挑战白给的,而赵长河发现自己实战越来越强,但和以前相比反而少了个东西。 没人指点,盲人摸象。 无论是夏家心法,还是轻功,还是血煞功与血煞刀法,现在全都只能自己琢磨,按照秘籍和图谱去走。 是不是有所偏差,不确定,再也没有一个孙教习骂骂咧咧“你这一刀不够精到”“你这腰扭的幅度大了”。 能不能突破内外二重天,是不是差了火候,也是自我感觉,再也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长者跟你说一句“你练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尝试一下突破”。 很多事情,失去之后才知道,有与没有,差别很大。他终究只是一个刚刚练了两个月武的人,还没到可以自我勘误的经验水准,心中一直很虚。 但送上门个岳红翎,她可以把孙教习的教主摁着打,可以打一群孙教习。相比于男女之思,赵长河更在意的是这回真有人指点了,这老师比教主都牛逼。 男女方面有没有念想? 不知道,她那么漂亮,正常来说是个男人都有想法。 然而和当初与夏迟迟同居时一样,赵长河觉得如果没那些事会更方便、更自如,她这坑摔得真蛋疼,平白多了破事儿。 她不和自己扯那些羞恼的尴尬话题,忽地说起正事,是不是因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大家都轻松起来,至少表面如此。 如果夏迟迟在这,多半会瞪大眼睛,又失笑说:“真江湖好汉之言。” 那神情细节,如在眼前。 她好像吃岳红翎的醋……其实没必要的。 岳红翎吃饱喝足,很是舒服地抹着嘴,悠悠道:“我不是你师父,不过朋友交流,你也不用那副正襟危坐的德性。” “你可能误会了点什么……我说我在想女人你信吗?”赵长河面无表情:“自从你掉坑里,高山仰止的岳红翎早就没了。” 岳红翎差点没呛死,半晌才道:“我也不用你高山仰止……我都不知道你心里是个什么奇怪的岳红翎。我认识你那天很严肃吗?我怎么觉得我明明对你笑过……” 赵长河:“……好感动啊,居然笑过。” 岳红翎懒得理他,说起了正题:“说来我旁观了你的很多战局,比你想象的多。” 赵长河抬眼看她。 你偷窥一个男人为什么还能说得这么得意,我洗澡的时候你旁观了没……算了。 “你的基础打得极为扎实,眼到刀至,刚柔由心,并且脑子活络,不拘泥套路成法。只需要继续实战下去,你积攒了大量经验,自然会在招法上有自己更多的理解和发挥。仅就技法而言,我没什么可以多教你的,你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好刀法而已。” 赵长河狐疑:“有没有这么简单啊,我哪一刀是不是该那么处理,自己都不确定,全凭本能的。这不需要有个人告诉我,刚才那一刀如果怎样怎样会更好吗?然后我才能总结经验,下次打得就更好些。” “你会这么想,就已经足够了。” “啊?” “一开始是需要这样……但你已经出道了,难道还指望每一次战局都有师父提点?只能靠自己。自己是否能反省,是否能总结归纳,是否能在每一次战斗中汲取更多营养,这也是天赋的一部分。否则何谓潜龙?那是个跟在师父屁股后面的鼻涕虫。” “我才学了两个月!” 岳红翎平静道:“你是赵长河。学武一月,刀劈二重,身登潜龙,威震邙山。这世界还有几人?真以为潜龙二百五十不堪入目么?那是亿万人想要都得不到的肯定。” 赵长河哭笑不得:“真是谢谢了。好吧,你说我需要更强大的好刀法,你这有没,拿来康康?” “还真不客气。”岳红翎翻了个白眼:“没有。” “喂!” “我这些年来,挑战颇多,杀人不少,所得刀法秘籍图谱之流确实有的,但实话说血煞刀法真的很厉害,我所得的这些刀法还真未必有这档次,你要的话,都给你参详,算他山之石吧,多了解些各家之长即可。目前还是建议你主打血煞刀。”岳红翎说着从桌下翻出个行囊,取了几本书丢了过去。 “你居然还带着行囊来的……” “早说了我来投奔你的,我会骗你吗?” “……难说。”赵长河接过,感觉不得劲:“血神功都被你越级挑了,你说更低级的血煞功配套的血煞刀法很厉害,怎么听都很敷衍啊。” 岳红翎哑然失笑:“我之所学未必胜于血神功。” 点到为止,赵长河懂了。 功法是要看谁练的,同样血煞功和血煞刀,黄副舵主就被他赵长河三招秒啊。 所以不是血神功垃圾,是薛教主不行吧…… 岳红翎又道:“而血煞功也并不是比血神功低级的过渡功法,它本是从血神功之中分离的捷径,血神功内外兼修,而血煞功专修气血,虽然偏颇,却也更便捷,在外功气血方面的修行上数一数二。只是缺了内外调和,弊端明显,导致也没几个人能修得多精深,这你比我清楚。” 赵长河微微颔首:“确实,我自己练着也觉得血煞功着实很强,还以为是我见识少,没见过多高端的外功才有此错觉。既然你也这么说,看来它是确实很强。” “但是……”岳红翎说着有些犹豫:“此功的弊端并不仅仅是容易影响理智以及修行痛苦两项。” 赵长河瞪大了眼睛:“一般功法有一个负面作用就不错了,这特么都两个了还不够恶心?还有?” “有。”岳红翎道:“你难道没有察觉,你杀人越多,功法给你的反馈就越有威力?” 赵长河愣了愣,这倒确实有,而且光明正大记载在功法秘籍上的。并且还注明过,这一项即使是练血神功也一样存在,血神教杀人如麻是根子上决定的。 血煞血煞,不仅是气血,还有煞气。杀人越多,自然越是养煞,一个文弱书生用这种功法肯定没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匪徒发挥得好。 搁这叠杀人书呢还是在叠万夫莫敌呢……赵长河有些无语,他都分不清这个算优点还是弊端,想想确实很容易会变成一个杀人盈野的大魔头。 而且煞气重了,以后是不是更容易影响理智?现在暂时还没发生失去理智的狂暴现象,无非是因为修行还低,以后修得高了呢? 赵长河想了想,谨慎地问:“内功能解决这些问题么?” “内功并非一类性质,你的内功我没看明白,看似什么特性都没有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它对你这情况是否有帮助……”岳红翎微微一笑:“是不是感觉说了这么多,我好像什么都没法教你?” 赵长河有些无语:“你也知道啊。不过好歹算是帮我捋了一遍情况,心里有数也好。” “我至少可以教你三个方面。首先,你的内功一定来路不正,仅有真气运行脉络,无人指点你呼吸吐纳之法以及心法口诀窍要。这在入门之时或许没什么问题,到了你想要往上走,一定会觉得哪里差了点什么,少了钥匙似的。” 赵长河豁然开朗,自己的直觉还是对的,怪不得总觉得突破二重差点火候,果然少了东西!要不是岳红翎来此,这二重天要卡到什么时候去! “你的心法我可以用么?” “心法这类东西,各家大同小异,无非强化引导,凝神照心之用,你完全可以用我的心法去运行你的脉络,修出来的照样是你那个真气,没什么问题。” 就像用傅君婥教的九玄大法去运行长生诀一样,最终那还是长生诀?赵长河忽然觉得很多大唐同人拿到长生诀就练可能差了点东西……无关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喜道:“请姐姐教我。” “在此之前,我先教你呼吸吐纳。坐稳了……不用盘坐,正常坐着就行。” 赵长河老老实实坐好。 岳红翎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略略有些犹豫,又弯下腰,伸手抚在他的小腹:“先收腹,对……深呼吸,感受气息入体的鼓胀,再与你的内息结合……” 女师父就这么近身挨着,纤手轻抚,幽香就在鼻尖,发梢拂过脸颊,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赵长河忽然意识到当初为什么岳红翎不愿意收徒,那不仅仅是图自在,带个拖油瓶没法行走江湖……更关键的是顾虑到这个吧? 武功教学难免贴身,孙教习教自己刀法的时候抓着自己的手都是日常了,各种掰膀子摁腰子,还拍过屁股。这回女师男徒,年纪相仿,怎么想都觉得这教学不会很对味。 “让你深呼吸,你这呼吸怎么还散乱急促起来了?”岳红翎面无表情,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样:“莫非是因为岳红翎在你屋里,你在考虑怎么玩?” 第41章 玄关二重 好好的转向正题,大家正常聊了一晚上了,以为你不介怀那些尴尬事,原来压根就耿耿于怀,等在这呢? 赵长河都快哭了,这话没法接啊! 更尴尬的是,他这回还真是有点心猿意马,没法理直气壮地说老子压根没想干啥。 没办法,咱处男就是这样的……赵长河憋着脸,老实道:“原先是真没想过……那就是和寨中兄弟扯犊子的,别放心上。” 岳红翎柳眉倒竖。 什么叫原先是真没想过,意思现在是真想了是吧? 却听赵长河道:“可你能不能别摸了,我怎么也是个正常男人……话说就个收腹深呼吸而已,我会收我会收,真没必要啊……” 岳红翎那手差点没变成血手印,切齿怒道:“谁摸你!我是在等你摄入外息,助你引导丹田,和内息混融运转!你以为内息吐纳之法仅仅是怎么呼吸吗,没人带着看你怎么练!” 赵长河张了张嘴,耷拉着脑袋:“那你摸吧。” 岳红翎:“?” 怎么搞得是我在占你便宜似的? 我投奔于你,你求教于我,于是无私教你。大家光风霁月,分明一场佳话,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咬牙切齿地加大了几分力气:“深呼吸,凝神静……” “老大老大!”门被“砰”地推开,一个匪徒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外面……呃……” 岳红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他,又慢慢低头看着自己附身往下摸赵长河小腹的姿态,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儿别人眼里这是在做什么的前奏。 这回风评彻底完了。 不,我不是岳红翎,是和岳红翎长得有点像的女人。 赵长河僵着一张脸:“什么事?” “呃,刚才有兄弟去后山,发现有陷阱被触动过,不像野兽,可能有人入山。” 赵长河一个激灵,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没了,豁然起立:“你做得很好……今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多,确实是最佳的夜袭机会,我倒是疏忽了……” 说着踱了两步,对岳红翎道:“岳……月儿你藏在屋里,千万别出门,我出去看看情况,顺便调人守护此地。” 岳红翎抽抽嘴角,偏头不答。 赵长河大踏步出门,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的匪徒在说:“老大,嫂子果然有些像岳红翎,原来老大居然暗搓搓的这么喜欢岳红翎啊……” 赵长河闷声远去:“关你屁事……去调人守着,别让你嫂子受了惊。” “必须的,包在兄弟身上!嫂子掉了根头发,兄弟把脑袋拧下来给老大当夜壶!” “吹尼玛呢,干活去!” 岳红翎忽然有点想笑,这到底坏的是谁的风评?说来别人并不知道这是真的岳红翎,她的风评其实没坏来着,反倒是赵长河暗恋岳红翎这名声是真洗不掉了。 那个什么夏圣女,会不会砍了他啊…… 正这么想着,心中忽地一动,长剑豁然在手:“何方高人大驾光临,何不现身一见?” 窗外树梢上传来闷闷的声音:“是我。” 声音听着中气很虚,也是病恹恹的。 “崔元雍?”岳红翎傻了眼,完了,这下真有人知道是岳红翎了…… 不是,你来干嘛啊! 她气得想砍人:“你伤得比我还重,大半夜跑山寨来干嘛?你们崔家什么时候把这种低级通缉犯放在心上了?真要抓通缉犯也不是这么卖命的啊?” 窗外病恹恹地道:“我听传言,北邙山寨的压寨夫人挺漂亮的,居然有点像岳红翎,赵长河原来好的这口……我咂摸着不对啊,会不会真是你失手被盗匪给捉了,放心不下,特来一探。如今这么看来,我好像来错了,不但来错了,还来得很不是时候。” 岳红翎的脸色黑如锅底:“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刚……你主动挨在他身上,手往下探的时候。果然女人在这种时候,灵觉约等于零……他一走了你倒是警觉无比,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发现了……” “锵!”剑气光寒,杀气冲霄。 “崔元雍,你去死吧!我为什么会投奔他,为什么会掉坑里,从头到尾都是你害的!” “叮叮叮叮!”长剑交击声一路远去。 “咳咳……崔某一番好意,只是无意打扰了你的雅兴,何必如此……” “我、我杀了你!”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告辞。” “让我听见外面有半点风言风语,我、我与崔家势不两立!” …… “所以是个乌龙?对方无恶意?”回到屋中的赵长河笼着手,无语地看着岳红翎气得面皮通红的模样,心中忽然在想,这崔元雍真实职业该不会是个僚机吧…… 瞧这事搞的…… 但实话实说,他真的不想把事情变成这样,岳红翎和自己真的是没有那种关系,只能给双方带来困扰。不但相处变得很麻烦,甚至可能岳红翎为了避嫌,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也不知道该感谢这位崔兄呢,还是该砍他。 然而正觉得会不会连朋友都没得做的时候,岳红翎却忽然说话了:“你山寨里有奸细。” 赵长河怔了怔,点头道:“是,傍晚你才跌坑里,这才不到子时,崔元雍人在城里就听说了,显然有人嚼舌。” 岳红翎道:“你知道是谁?” “嗯。” “需要帮忙处理么?” “暂时不用,要处理的时候我自能处理……当然如果你想出气,那就现在处理也行。” “既然你有计划,那就不用。”岳红翎淡淡道:“行了,既是误会,就别多想了。你继续坐好,我给你引导呼吸。” 赵长河傻了:“你……还……” “怎么?为什么不能做?崔元雍大家子弟,按理也没那么俗不可耐,如乡间姑婆传人风言。何况岳红翎问心无愧,自做我该做的事,管他人嚼的什么舌根。”岳红翎看了他一眼,倒忽然笑了:“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事情与你绝交?你在这事里有什么错处,我为何迁怒于你?” “我……”赵长河抿了抿嘴,终于没多说,安静地坐好。 依然是心中的岳红翎,飒爽磊落,恩怨分明,并未颠覆。 落日红翎,不可拘也。又岂会困扰于区区俗世风言? 赵长河安静地坐在那里,岳红翎依然伸手按着他的小腹。深呼吸入体,小腹之处送来柔和的真气,与纳入的外息相融,仿佛示范:“记住这种感觉,此后呼吸三长两短,逐步调息,当你习惯于此,就不用再刻意如此了。” “知道了。” “我传你心法口诀,你记下……” 女师父的幽香依然萦绕,发梢仍掠脸颊,赵长河却再也起不了绮念。干脆利落的声音一字一字传来,赵长河沉浸在呼吸和内息流转的循环里,渐渐入定。 岳红翎的手早就离开了,她也坐在一旁闭目运功,休养伤势。 不知过了多久,赵长河睁开了眼睛,黑夜之中仿佛有光闪过,虚室生电。 玄关二重。 岳红翎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初次传法,明明只为了熟悉而已,你察觉有突破之象,竟直接一股而破,毫无犹豫。这霸道利落,人如其名,真如长河奔流,势不可当。” “……过奖了,我觉得我名字挺土的。话说你最后这句,如果是乱世书的判词就好了,妈的破书……” 岳红翎不理他,又有些蹙眉:“你的功法……好强啊……区区玄关二重,虚室生电,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强的功法,偏偏还是什么特性都察觉不到,就是纯粹的浩大绵长……这是什么神功?” 第42章 血煞横空 这功法不强才奇怪,天榜第一人留给自家孩子练的东西,如果是个低级功法那才无法理解。 之前修行刚入门,感觉不出它有什么特殊,并且赵长河没有参照物,对比不了质量。现在岳红翎在这,倒是恰好可以让她剖析一下。 但虽然很信任岳红翎,却也不敢把什么秘密都抖出来,赵长河只得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功,你看连吐纳法和心法都没有的,瞎寄吧练。呃,要么这功法就叫夏姬八炼好了……帮我看看我这真气什么质量?” 岳红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伸过来,我探查一下。” 赵长河老实伸过手去,岳红翎伸掌相抵,略作探查,神色越来越惊诧。 赵长河这功法修出来的真气,质量很夸张,哪怕她已经尽量高估了,还是超出了预期。 为什么会有境界划分?无论内家外家,表现力都是可以量化的,同境界的都差不离,才可以作为标准划分,能越级的也就值得夸耀,否则等级还有什么意义? 用浅显的例子说,当你真气量达到一,就是玄关一重,这个境界的上限是十,当你修到十的时候就卡在门槛上,必须打通第二重玄关才能继续增加真气量,大家都一样。 这也就没有外家那么立竿见影,外家一突破某个关卡,肉身力量就强大许多,说不定能就地反杀,而内家突破之后仍需要继续积累才能拉开差距。 神功和普通功法的典型区别在于,修炼神功的从一积累到十可能只需要三天,并且突破门槛很容易;垃圾功法说不定需要积累三年,并且门槛能卡得欲仙欲死。 并且好功法上限能直达秘藏,垃圾功法说不定只够练到二三重,下面没有了。 最关键的是,不同功法练出来的真气性质或者质量不同,大家丹田都是那么大的蓄水池,有人蓄的是普通清水、有人蓄的是毒液、有人蓄的是火油、有人蓄的是起死回生的甘霖,而有耍赖的一池子都是凝冰,真要调用起来等于别人几倍的水量…… 高门大派、世家门阀,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就此拉开。一本神功现世,能引发腥风血雨的争夺,皆源于此。 赵长河刚刚突破二重,丹田经脉也就是个二重大小的蓄水池,这没问题。 问题是这质太离谱了,刚才说耍赖一池子凝冰的就是你! 别人这点修行,真气基本是无形无质的,而岳红翎几乎能看见这厮体内的氤氲白气,如烟似雾。 你要说这是卡在玄关二重很久的人,突破不了上限,只能设法打磨自己的真气质量,日积月累达到这种程度,这倒还算常见的。可你刚刚突破就这质量?那你如果刻意打磨会是什么结果,想逆天? 你这是什么功法? 夏姬八炼……没听说过。 听了岳红翎的讲解,赵长河摸着下巴:“这么说,我这所谓练武太晚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被这门功法解决了?” “没有。”岳红翎摇头:“为什么说要自幼修炼?因为孩童的可塑性强,丹田和经脉随着修行慢慢扩容,而你已经定型。你的经脉就那么狭窄,无法接受过于猛烈的真气爆发与输送;你的丹田就那么大,即使你突破了九重天,会发现你的丹田已经无法容纳那么多真气了。如果没有特殊机缘,这一生成就怕是有限。” 赵长河笑笑:“原来如此,多谢解说,我知道了。” 岳红翎奇道:“你怎能如此洒脱?” 曾经洗经伐髓的宝物就在眼前,说让就让,至少证明世上真存在这种东西,赵长河还真没那么纠结,洒然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世上天材地宝总是有的,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纠结又有什么用呢?血煞功先练着吧,按你说的血煞功也很强。” 岳红翎不得不承认这厮的洒脱很对自己胃口,便安慰道:“血煞功练的是气血,反倒是年轻汉子为佳,确实可以让你的年龄劣势反成优势,而且此功上限不低,你且安心先练。等到了时候,天知道有没有机缘降临?” “是啊。”赵长河悠悠道:“为了这个,忍受了多少弊端,没办法的事。诶,说来我血煞刀法里有一式绝招神佛俱散,需要调用的血煞之气极为离谱,说是起码要玄关三重才能勉强用一次,我能不能用这真气替代?可以的话,按你说的这质量应该勉强可以用出一次。” “当然可以,无非只是少了那种凶煞,效果要打个折扣。毕竟功法配套的武学肯定有其搭配的独特效用,其他功法无法取代,但就刀式本身而言,威力尚在。” “也就是少了什么麻痹恐惧之类的特效吧,威力没弱多少,那可以。” 岳红翎觉得他的形容很怪,但还挺恰当的,这山匪头子看上去好像比自己有文化……想了想,问道:“感觉你问这个是有明确目标的,你想干嘛?” 赵长河微微一笑:“没点绝招怎么行,倒未必要有什么明确目标的。” 岳红翎斜睨着他,觉得这笑容看着很不爽,像是藏着坏水的样子,便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的是,我可以教你三个方面?带你修内功只是第一条。” 赵长河挠挠头,被各种打岔耽搁,差点忘了,岳红翎还真是说可以教三个方面,内功只是“首先”。 他赔笑问:“这内功已经很感谢了,所以其次是什么?” 岳红翎不着痕迹地磨着牙,悠悠然抽出了她的剑:“陪你实战啊。” 赵长河吓得倒退一步:“我和你打什么,不就是被秒的份吗,起不到锻炼效果的。” “你一直和那些臭鱼烂虾打,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了,没有经历真正艰难的挑战、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那种修炼还有什么价值?”岳红翎兴致勃勃:“好了少废话,头伸过……哦,拔你的刀!” 赵长河拔腿就跑:“不是,你还伤着呢,咱们改日行吗……” 岳红翎挺剑直追:“这点伤算什么,揍你足够了!” “我看你就是想打我吧?” “别污蔑啊,我岳红翎堂堂正正,不迁怒于人。” “哎哟卧槽……我还手了啊!” “来啊,让我看看赵大寨主有多少斤两,能喊我月儿。” “果然等在这呢……”赵长河哭笑不得,绕院奔跑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如果劈翻了你就可以喊月儿的话,那我倒想试一下了!” 岳红翎饶有兴致地停下追逐,正想说什么,就见赵长河右足顿地,骤然扭身,提刀纵跃,急斩而下。 这一刻的场景很是玄奇,也很魔教。 除夕之夜,天上残月如钩,血色的刀芒犹如坠落九天,恰好把弯月遮挡,就像是一弯血月从天而降,划破了苍穹。 黑暗之中,看不清赵长河的脸,却能看见一双血色的眼瞳,悬于上空,如神似魔。 血煞横空,神佛俱散! 这不是什么玄关三重的刀技……玄关三重只是能勉强用一次罢了。 这至少是玄关五六重以上才能日常使用的绝学,血神教最著名的刀法之一,在赵长河手中初次现出恐怖的獠牙。 岳红翎见过这一刀,薛教主用过,这一刀如果完全以血煞功驱动的话,赵长河猜测的“恐惧”效果是真有的,心志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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