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田亩过半之后,谢广就开始大幅提高地租,丰年加两倍,歉年加一倍,灾年原封不动,纵使朝廷减赋,他也不减。 时间一长,百姓蜂拥求种民田,可那谢广经过自己所经营的粮店米铺,死命压低收购价格,挤兑的所有不与其合作之人家中粮食贱卖。 有想与之抗衡的,官府就出面干预,封了那些粮店后,种地的自然时间一长就撑不住了。至此谢广彻底控制了这广州的粮仓,就连官府用粮也要看他的脸色。 项大人又是奉行互不干扰之策,既不过问下面府衙,亦不监管属下官员,导致一地府衙全与谢广有瓜葛,一起收钱,一起分赃,若不是皇上遣钦差来此,臣真是求告无门啊!”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朱祁镇背着的手忍不住颤抖,这比伊王行为甚至更恶劣。 好像是怕朱祁镇觉得不够眼中,曾翚接着说道:“皇上可知道安乡伯张安是怎么死的吗?” “难道张安之死还有内情?”朱祁镇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惊骇神色。 曾翚惨然一笑道:“皇上容臣详禀!安乡伯平日虽然有着勋贵的身份跋扈了一些,可他终究自持伯爷身份,并没有参与其中。 只是这次广州大乱,安乡伯许是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怒之下处理了许多卫所将官,又有钦差相辅,当时已经是将局势安稳下来,可随后就是安乡伯战死白云山中,钦差耿九畴与王竑生死不知,再无音讯。 虽然明面上的说法都是,安乡伯死于反贼之手,可实际上后来的广州官场中,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当日在白云山中,反贼只剩千百人,杀了安乡伯的,不是所谓的被逼造反的百姓,而是他手下乔庄打扮的卫所将官。” “咳咳,咳咳。”朱祁镇忍不住咳嗽起来,门外的那些大明的官吏,此时竟像是一只只恶鬼一般,布满阴森之感。 “咳咳,那你们为什么不上报朝廷?”朱祁镇虚弱的问。 “非是不想,实在是不能啊皇上!”曾翚抹了抹眼泪。 “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这些贪官污吏还等着您收拾!”尹博劝道。 “请皇上保重龙体!”曾翚附议。 “说!咳咳!” “臣的折子连衙门都出不去,如何才能送进朝廷?但凡是有些不该出现的字眼,折子就被退回。几年来,臣想了无数方法,都无法将消息送出去,他们已经成为了浸满鲜血的护城河,以人命维持着自己远超常人的奢侈生活。”曾翚恨声道。 朱祁镇猛地坐在屋内床上,纵使明朝通信方式不发达,交通不发达,媒体不发达,可这么大的地方就因为一个利益共同体,就能变成这个模样,实在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不能成为我的人,就让你连人最起码说话的权利都剥夺。 “还有吗?”朱祁镇良久才平复心情,语气已经恢复平淡。 曾翚与尹博皆是摇了摇头,朱祁镇紧闭双目,掩盖自己眼中血红,他轻声嘱咐道:“记住,出去之后朕问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所有的事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定夺。” 屋内陷入沉寂,此刻的屋外金铁交即之声也已经渐渐被哀嚎所替代。 纵使是已经下令留手,可打仗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未经训练的百姓,纵使在如今卫所制度崩坏的正规军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哪怕其中也有世代从军的军户,还是不行。 樊忠眼中满是不忍,他也知道这些百姓很无辜,可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目光扫过整座战场,最终在仅有的一处抵抗之地停下,那是黄萧其的黝黑精壮的身子,身边是围了一层又一层卫所将士。 “投降吧黄萧其,皇上有命,降者不杀!”樊忠敬重特骨铮铮的汉子,忍不住劝道。 可其实他知道,无论如何,这些头头都不可能活着,否则就是在鼓励人造反,不管是哪朝哪代,只要是皇帝就永远不可能容忍。 “哈哈哈!” 黄萧其狂笑着没有答话,他身上已经布满伤痕,殷红的鲜血自黝黑的皮肤上透出,又在昏黄的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银光。 看着黄萧其状若疯魔的样子,围杀的将士都有些发杵,他们从没有见过这种人,这种好像一心求死的人。 黄萧其看着那些佝偻着身子,高举手中长矛却不敢近前的士卒,将嘴咧到最大,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手中那把已经圈了刃的钢刀,再也没有天性的防护动作,向着他的敌人们一往无前的砍去。 “噗呲……” 身上扎满了长矛的黄萧其,盯着远处的一处院落,忽然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哪里有他最爱的人向他招手,他向前一步踏出,三人消失在天空。 一具身躯重重倒下。 第109章 “快快,都小心着点!”黑暗中,一个声音自屋内传来,因为把声音压得过低,导致声色与一只鸭子的很是相像。 朦胧的月光下,一行人,好像一队归巢的蚂蚁一般,手里搬着抬着,等走到河边就将手中物件递给船上接应的同伴。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几声子规啼鸣传来,这些“蚂蚁”纷纷停在原地,手中箱子竖起放在地上,身子就着箱子一靠,若不走近仔细查看,从其他任何一面都无法发现这些黑衣人。 远处两道火光渐渐自西向东,一道自东向西,相向而行,与此处交汇。 “你们那边有情况没?”一道人声从船上出现。 “没有,已经转了三圈都没见一个人,应该是都抓起来了。”对面船上一人答道。 “布政使司衙门那边没动静了,转完赶紧回去复命。”开始那人说道。 随后视线偏转,手中火把居高过头顶,有些纳闷的问:“你们觉不觉得路上的箱子位置不一样了?” 一时间另外那支火把也被举高,片刻之后漫不经心的说:“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干活?你肯定是看错了。” “嗨,兴许是找了一晚上贼人,眼花了吧!不过这家人也真不长眼,箱子堆在路边,那不耽误人走路吗!” “要不上去看看?万一是什么值钱的,那就逮着了!” 听见此话,岸上黑衣人手中滑落雪白匕首,浑身肌肉已经绷紧。 “行了行了,就算是值钱东西,你拿了就不怕直接给你来个御前行刑?那董大人可是不跟你讲人情!赶紧巡逻,要回去复命了,这两天估计得在大牢和乱葬岗待着。” “咱们这些人,就是这个命,你要做了大官,你也在衙门里躺着,我每天给你端茶倒水都行。” “去你的吧!” 声音逐渐远去,黑衣人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屋内鸭嗓子再度出声。 “再快一点!天快亮了,等他们腾出手,就走不了了。” “蚂蚁”们闻听此言,腿上动作明显加快,一个黑衣人可能是走的急了,左腿绊右腿将自己绊倒在地,手里木箱摔在地上。 “哗啦”一片清脆声响,月光下一片银白光彩闪烁。 “蠢货!”鸭子怒骂一声,不过却没有在此时发作,而是赶紧命令道:“赶紧捡起来,其余人继续干活!” 倒地的黑衣人,慌忙将大小不一的银锭往箱子里扫,但却因为有些银块被裁剪的过于细小,黑夜里无法快速分辨银块与地面条石的区别,时间一长,他露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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