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韩霎苏晾 ----------------- 故事会_平台:乐读故事会 ----------------- 分手一年后,韩霎第一次打电话给苏晾,一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新婚快乐。” 另一句是:“你承诺过,我死后,会为我扶棺。” …… “你成功申请安乐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电话中,苏晾的声音冰冷:“用这种方式让我找你,有意义吗?” 空荡的房间里,韩霎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染红了一片。 他指尖微颤地擦去血迹,看了屏幕上苏晾的名字几秒,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韩霎,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韩霎微怔,眼前忽而有些模糊。 她是在提醒他,可他怎么会忘? 一年前,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苏晾没有任何预兆地冷冷对他说出了“分手”。 他站在苏晾家门口,在大雨里整整等了她一整晚。 结果邻居告诉他,苏晾在和他说完分手后,就出国了。 到最后,连个分手的理由,一句再见,都没留给他。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她估计,永远都不会联系他。 韩霎看着窗外冷冷的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喉咙里被涌堵着说不出话。 半响,他才回:“我知道。” “所以你想死,可以死远点,不用告诉我。” 苏晾冷漠地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电话中的忙音响起,像是鼓槌一样,一声一声重重敲在韩霎心头。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身去洗净脸上的血迹。 冷水拍在脸上,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瑞士的安乐死医疗机构。 “抱歉,因为中午没打通你的电话,所以打了你的预留电话。” 韩霎疲倦道:“没事。” 中午那时候,他正巧还在前来瑞士的飞机上。 “安乐死执行需要关于证明你病症的资料,你还需要在瑞士当地再做一次检查。” 韩霎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无力道:“好的。” 挂完电话,韩霎就打车去医院。 车辆行驶在瑞士街道上,隐约能看见高耸的阿尔卑斯山。 这座如雪的城市,很多年前,他无数次和苏晾说想来看看。 没想到,最后成了他生命的终点。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血癌骨转移,治疗已经没了意义。 韩霎在一众医生同情的目光中,习惯地将诊断证明收进了包里。 刚要走出去,他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连呼吸都猛地窒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他还能再次看见苏晾! 苏晾就站在走廊尽头,还穿着他之前给她买的大衣,一年没见,好像又更加稳重了些。 清丽冷艳的脸,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处,都让他在这一年内,无数次带着回忆入梦,又带着泪水醒来。 韩霎眼前瞬间模糊,刻意尘封的那些记忆碎片,也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从苏晾给他折的1530颗满天星,到恋爱七年来每天不间断的早安晚安,再到为他一句想你,大雪天开车四百公里来见他。 他以为他会和苏晾一直一直爱下去,直到那天,苏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给他冷漠的背影,任他怎样哭喊挽留,都不曾回头。 这些过往,韩霎本以为只要强逼着自己,总有一天,他就都能忘了。 可在看到苏晾的那一瞬间,死死压抑的酸涩还是反扑上来,几乎将他的心淹没。 他攥紧手,想,瑞士可真小啊。 苏晾也看见了他,微微一怔后,便皱眉走了过来。 韩霎心一颤,刚想说话,就听苏晾冷冷开口:“我说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脸色很冷,清冷的眉间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韩霎缓缓攥紧了手:“我只是来做体检的。” “体检?”苏晾根本不信。 “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一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爱你了,死缠烂打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追到瑞士来,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韩霎脸上的血色顿时一寸寸白了下去。 一年前,他确实不能接受苏晾断崖式分手,所以用了很多种方式找她。 可这一次,不是了。 他看着苏晾,喉中微涩,可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阿晾。” 韩霎一顿,回头,就见一个男人走过来和苏晾十指相扣。 那男人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问苏晾:“阿晾,这是谁啊?” 他不认识韩霎,韩霎却认识他。 他是苏晾的男朋友,或者说,现男友——江翊。 苏晾唇瓣微动:“前……” “邻居。” 韩霎打断她,低声道:“我们只是前邻居。” 苏晾顿住,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江翊闻言,笑着走到韩霎面前,伸手:“你好,我是阿晾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他咬得很重。 韩霎低下头,看见江翊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深深刺痛了韩霎的眼。 他下意识问:“你们要结婚了?” 江翊幸福地笑着:“是啊,阿晾上个月刚向我求婚。” “哦……恭喜啊。” 韩霎抬眸看向苏晾,故作轻松道:“日期是哪一天啊?” 苏晾看他片刻,淡淡说出了一个日期。 “7月1日。” 韩霎顿住,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插进了他的心里。 他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7月1日。 那天是他,安乐死的日子。 7月1日,是一个很特殊的日期。 那天,是韩霎的生日。 三年前,也是那天,苏晾向他求了婚。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蜡烛火光明明灭灭,蛋糕上画着他最爱的满天星辰…… 二十三岁的苏晾无比虔诚地将所有家当全堆在他面前。 “这是我的车,这是我的房产证,这张卡里有我的所有资产。” 幽幽烛火映照她稚嫩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他。 “我以为开口的时间地点很重要,后来才发现,其实唯一重要的只有你,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瑞士,但我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可以在瑞士结婚,此刻,我只想知道……” “韩霎,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过往的画面,一帧一帧回放在他的眼前。 现在,他们如约一同站在了瑞士的土地上。 苏晾走向婚姻,而他,走向死亡。 韩霎看着苏晾,她还是那张脸,却再看不到过去的一点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泪水疯狂在心里流淌,可脸上却没有一滴泪。 他笑着说:“恭喜,祝你们幸福。” 医院回廊的风声呜咽,不知道是在为谁哭泣。 从医院出来,韩霎去医疗机构送资料。 工作人员接过资料:“施行安乐死时,需要亲属在场……” 他说着看向韩霎无人的身后,目光顿了顿。 韩霎“嗯”了一声。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没再说什么,微微叹了口气。 “还有3天时间,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离开机构后,韩霎接到了苏晾打来的电话。 他愣了几秒,才接起来。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只有轻浅的呼吸声,可韩霎还是红了眼眶。 他暗骂自己没用,深吸一口气,才颤声喊道:“苏晾……” 下一刻,那边传来江翊的声音:“不是她,是我。” 恍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韩霎猛地惊醒:“抱歉,有事吗?” “明天我和苏晾去挑婚纱和西装,她说让我来选,但我眼光不好,身边也没有别的朋友,我想让你帮我一起挑,可以吗?” 电话中江翊声音温柔。 韩霎攥紧手机,下意识想拒绝:“我……” 可话没说完,就被苏晾淡漠的声音打断:“明天上午十点,位置短信给你。” 她说完,不给韩霎任何拒绝的机会,挂了电话。 不过片刻,韩霎就收到了苏晾发来的位置和五千块。 还有一句话:“劳务费,我不想让江翊不开心,拜托了。” 韩霎看着这句话,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回复:“好。” 第二天,韩霎如约到婚纱店。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江翊拿着婚纱和西装的图册,笑着问苏晾好不好看。 苏晾温柔地看着他,每一件都说好。 韩霎怔怔地,忽然想起很久以前。 苏晾也曾拿着婚纱和西装的图片给他看,笑着说要成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站在他身边。 那时,她眼中的甜蜜仿佛能将人溺亡,他陷在那双眼睛里,就真的以为,他们一定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从未想过,一年后的此刻,他会成为窥探苏晾幸福的前男友。 一阵阵的疼意直往韩霎心口窜,他别开视线不想再看,江翊却拿着选好的照片递到他眼前。 “她说我眼光太差了,这套明明很好看啊,她就非说不行,死都不要这一套,你来看看行不行?” 韩霎低头,就看见图册上,江翊选的正是他曾经说过喜欢的那套。 所以,苏晾才不想要这套吗? 韩霎不由脱口而出:“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 苏晾挑眉,语气淡淡地打断他:“我只是觉得,款式太旧了。” 韩霎怔怔看着苏晾冰冷的神情。 半响,他点点头:“是,是过时了。” 款式过时。 人,也过时了。 他想体面地笑笑,把这个插曲带过去,却怎么也弯不起唇角,只能低下头掩饰。 却突然感觉鼻尖一热,鲜红的血滴在画册上。 他一愣,刚想去擦,却见苏晾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韩霎心头一跳,迅速别过脸想要掩藏。 就见苏晾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图册一把抽走。 见她看着上面的血迹皱起眉。 韩霎才明白她原来是在关心图册。 “抱歉……不小心弄脏了。”韩霎抖着声音道。 江翊立即递过纸巾,皱眉看向苏晾:“还管那个干什么?韩先生,你要不要去医院?” 韩霎摇摇头,接过纸巾堵住鼻子:“感冒上火,等一下就好了。” 绝症之类的话,说给马上就要结婚的前女友,岂不是徒惹人烦。 苏晾没说话,只是皱眉看着韩霎苍白的脸色。 韩霎去卫生间止住了血。 出来时,江翊已经换上一套白西装。 他没有选之前说喜欢的那套,而是换上了另一套白西装和婚纱,笑着让苏晾评价。 “这件白西装搭配你的婚纱怎么样?” 苏晾温柔注视着他:“很好看。” 她眼中倒映着江翊的影子,仿佛江翊一出现,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韩霎忽觉有些窒息,他低声道:“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等等!”江翊叫住他:“我和那阿晾在瑞士都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碰见以前的朋友,我可以请你做我的伴郎吗?” 韩霎指尖一颤:“抱歉,我的签证到时候就到期了。” 给前女友做伴郎这种事,他做不到。 江翊“哦”了一声,十分失望:“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以后有时间再聚吧。” 韩霎苍白笑笑:“好。” 他拿起包,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苏晾一眼。 苏晾坐在沙发上,一眼也没看他,和当初分手时一样绝情。 自动门“咔——”的一声关上。 彻底将他与苏晾隔开了两个世界。 韩霎忍住眼泪,往酒店走去。 瑞士的街头,人很少,但来往的人脸上笑容都是轻松的。 韩霎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一家酒馆。 他脚步微顿,不由就走了进去。 他曾经很喜欢喝酒,但自从得病之后他就没喝过了,本以为能酣畅淋漓喝个大醉,可一瓶下去竟就有些反胃了。 他晃晃悠悠去结账,突然看到老板身后的照片墙上,都是情侣照。 老板留着大胡子,笑容可掬:“我们酒馆内,情侣拍照可免单哦。” 韩霎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是一个人,目光却忽然顿住。 他看见照片墙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竟然是苏晾和江翊的合照。 而日期是:2024.3.11. 那时候,他和苏晾还没有分手! 韩霎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心底有股凉气开始缓缓在血液中流淌。 老板还在说着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怔怔走出去,突然一个人追了上来:“先生,我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去我家里认识一下?” 韩霎摇头拒绝,那人却抓着他的手臂:“先生,给个面子吧。” 她说着,就要把韩霎往里面拽。 “放开!” 韩霎忍着不舒服把人推开,眼看着那女人又要上手。 一个人突然出现拉开了那个人,语气冰冷。 “滚!” Q兔N兔UZ故`事fJm屋;++提-F2取qy本G文o勿>)私h@X自SV搬+6?运!(Y 看着那女人悻悻离开,苏晾才皱眉看向韩霎。 “瑞士的酒馆不安全,如果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劝你还是早点回国,省得浪费力气与时间来救你。” 韩霎怔怔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谢谢。” 他说完,又哑了声音:“不过也幸好来的是这家酒吧,才能被你救了吧。” 苏晾皱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韩霎唇边勾起一抹讽笑:“2024年3月11日,我都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和江翊在一起了。” 他通红的眼看向苏晾:“苏晾,原来像你这种人,也会出轨啊。” 苏晾黑眸幽深,沉默了下来。 韩霎含泪,再也笑不下去,他猛地伸手推她:“说话啊!” 他激动到指尖都在颤抖,可苏晾却只是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冷冷一句,就把他的所有话堵在了喉间。 韩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晾抬起眼皮与他对视,淡淡道。 “我出轨了,和你没分手时,我就爱上江翊了,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满意了吗?” 韩霎心脏一阵尖锐的痛楚,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喉咙里被涌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过去,他以为苏晾不会再有任何事能伤害到他…… 原来,她还能更加绝情。 韩霎紧咬着唇,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伸手用力抹去:“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眼前却忽然一片模糊,随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听见苏晾在喊他。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韩霎看了眼苍白的天花板,转头,就看见苏晾正站在他床边。 她手上拿着他的病历单,脸色无比冰冷。 韩霎心一颤,就见苏晾抬眸看向他,冷淡道。 “发烧就在家休息,不要出门。” 瑞士的医生,很注重病人隐私,并没有告诉苏晾他的病。 韩霎回过神来,松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 “生病需要人照顾。”苏晾看了他一眼:“你爸妈电话打不通。” 韩霎一怔,顿了很久,才低声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苏晾愣住:“什么意思?” 韩霎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和你分手的两个月后,我爸妈就出车祸去世了。” 然后再两个月,他检查出了病,之后,就是无尽的化疗,和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 苏晾的表情一下空白了,她紧紧盯着韩霎的脸。 死寂许久,苏晾才松开紧握的手指,哑声开口:“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韩霎哂笑一声:“我和你又没有关系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苏晾又是一阵沉默,她垂下眼睫,把餐盒放在韩霎身边。 “先吃饭吧。” 韩霎打开,发现里面的菜竟都是自己喜欢的。 他心猛地一颤,缓缓吃了两口,只觉鼻尖都开始泛酸,越吃,就越酸。 他放下筷子,问苏晾:“你还有事是不是?” 苏晾眼神暗了暗,还是说出口:“江翊见到你……很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伴郎的事情,签证的事我会帮你解决,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韩霎指尖缓缓收紧:“你也想让我去吗?” “我不想让江翊失望。” 韩霎说不出话了,只觉眼前刚才还美味的食物,此刻全部化作苦涩。 苏晾啊苏晾,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残忍的人。 当初那么绝情的分手,现在又那么狠心地要让我亲眼看着,你和别的男人结婚。 韩霎眼前模模糊糊的,他吸了吸鼻子,别开视线:“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我拍张照。” 明明是很简单的要求,苏晾却微皱起眉。 看来,她还记得以前和他讨论过的“出轨”话题。 当时他煞有其事地对苏晾说。 “等结婚后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房子车子都不给你,让你喝西北风去吧。”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 可那时的苏晾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如果真有那天,你就把我们的合照放到我婚礼上去,当众揭穿我渣女本性,让我身败名裂。” 当时,两人谁也没想到,后来真的会有这天。 韩霎看着苏晾纠结的样子,眼眶微热:“放心,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只是普通的,遗照而已。 他还是狠不下心,明明知道苏晾出轨了,明明曾经商讨过怎样报复她。 可再次见到苏晾,他还是没出息的,什么都做不了。 韩霎想在日内瓦湖旁拍下最后一张照片看,背景能拍下圣洁的阿尔卑斯山。 苏晾开车来接他,到了湖边,韩霎才发现江翊也在。 韩霎一怔,江翊就笑着对他说。 “听阿晾说你答应做伴郎了,我很开心,但是阿晾不会拍照,还是我给你拍吧?” 韩霎沉默了下来,其实谁拍都可以,但是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到嘴边的话顿住:“我想,让苏晾拍。” 他有些卑劣的,想要报复一点,就这一点…… 苏晾沉默地看他片刻,随后对江翊道:“我很快就拍好。” 韩霎站到湖边,风有些冷。 他抿了抿唇,强撑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快乐些。 在苏晾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旁的江翊突然捂着胸口,唤道:“阿晾,我有点难受……” 韩霎就看见苏晾脸色一变,立即放下相机,快步走到江翊身边,紧张地扶着他就往车上去。 “我带你去医院。” 韩霎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苏晾扶着江翊上了车。 接着汽车轰鸣,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半响,韩霎拿起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这就是,他最后的照片。 韩霎看着照片,只觉得冰冷的风灌进他的身体,凉得他喉咙发疼。 良久,他才收起相机,打车去了安乐死机构找到工作人员。 “合同上写着,死者生前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我们会尽力满足。” 韩霎微微一笑,把眼底的泪都隐去。 他轻声对负责人说。 “我希望在我的葬礼那天,请苏晾来扶棺。” 韩霎留下了苏晾的电话,随后,走出了机构。 刚到街上,就收到了苏晾发来的一个教堂地址。 “婚礼彩排,需要伴郎到场。” 韩霎打车去了教堂。 刚到化妆间,就看见苏晾在化妆间和江翊商量捧花的品种。 他心头一酸。 其实这张婚礼上的教堂,白鸽,花束,都很普通。 但每一个又都格外的细心,一眼就能看出是全部都是用心设计过的。 苏晾真的爱一个人时,是真的能把心都掏出来啊。 韩霎走到二人身后。 江翊转头看见他,兴奋道:“你来了?正好看看我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好……哎呀!看我,都忘记戴那条手链了。” 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拉开抽屉拿出一条手链。 韩霎只看了那手链一眼,就猛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他两年前给他和苏晾设计的情侣手链! 苏晾曾承诺过他会找人做出来,等到七周年的那天送给他。 韩霎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阿晾送我的啊。” 江翊戴上手链,和苏晾十指相扣:“去年有一天晚上停电了,阿晾陪了我一个晚上,之后我们就确定了关系,手链也是那天给我的。” “那天,是几月几日?”韩霎艰难地问道。 江翊想了想:“2月17。” 韩霎只觉得耳边清脆的一声,心彻底破碎了。 2月17,那是他们相恋七周年的夜晚。 韩霎怔怔看着那条手链,只觉心底有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外有人喊江翊,江翊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韩霎和苏晾。 寂静的空气里,韩霎轻声开口:“纪念日那天,你明明跟我说,你出急诊。” 他有些不理解,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那晚,怎么会在江翊那里呢?” 苏晾沉默了片刻,便说:“是我骗了你。” 韩霎怔了怔:“哦,所以去年2月23,你说医院部门聚餐,也是骗我的?” “那天,江翊生日。” 苏晾语气无比淡然。 韩霎了然地点头,眼中却渐渐浮现水雾,他哑着声音问。 “那3月6日,你说有手术……” “我陪江翊去了游乐场。” “3月15日……” “他做噩梦,我去陪他。” 苏晾抬眼直直看着他,这一次却不用他问,她接着说。 “4月7日,我说出差三天,是陪江翊去三亚旅游。” “4月13日,我和江翊去泰山看了日出,4月22,我和江翊去了洱海,5月3日,我和江翊从日本度假回来,他说要结婚,于是第二天我和你分了手,你还要听吗?” 她将事情一件一件轻描淡写地说着。 韩霎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人,真的能这么平静又坦然地在他面前,往他心上插上一把把刀子。 连带着过往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苏晾彻底底的杀死了。 韩霎心痛的几乎窒息,他死死咬住唇,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喊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苏晾静静地看着他:“答案,有意义吗?” 韩霎浑身颤抖着,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是一年前,他一定会怒声质问苏晾,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因为他要死了。 再过几天,他就要死了。 所以这一切的答案,确实都没了意义。 门被重新打开,江翊走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他们:“彩排开始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韩霎别开视线,伸手擦干眼泪,径直往外走去。 彩排时,他站在角落里,听着主持人详细地安排婚礼。 “新娘到时候从门外进来,伴郎将新娘的手,送入新郎手中。” “之后新郎和新娘站在这里,要念誓词,新郎还记得誓词吗?” 一直出神的韩霎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台上,苏晾牵起了江翊的手,无比虔诚地说道。 “我愿意嫁给面前这位男子为妻,安慰他,保护他,爱惜他,视他如珍宝,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始终如一地待他至永远。” 她说这句话时,眸中的温柔地如同海洋,仿佛能将人溺死在这一片深情与甜蜜里。 韩霎僵硬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伴着痛。 眼前这一幕,曾是他无数次幻想的婚礼。 眼前这个女人,十分钟前对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过往。 而他,此刻却要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时刻。 实在是,太讽刺了。 韩霎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却听主持人喊道。 “接下来,请伴郎上台,为新人送上祝词!”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尽数落在了韩霎身上。 韩霎强自僵硬地站着,却挪不动半步。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韩霎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面,他才接起电话,是医疗机构打来的。 “韩先生,医疗机构有两种死亡方式,这次来电是想确认,你是要用注射死亡还是服药。” 韩霎闭了闭眼,低声道:“注射。” 服药,太苦了。 尽管所有的苦他都尝过了,可他最怕的还是苦。 挂完电话,韩霎转身想走,却看见苏晾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我送你回去。” 车上,一路寂静。 到了酒店楼下,韩霎要下车,苏晾却拉住他的手腕。 “这里有喷泉,我重新给你拍张照吧。” 韩霎想拒绝,可看看苏晾,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走到喷泉边,苏晾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拍照的时候却说。 “其实,是江翊刻意交代我来给你重拍的。他上次耽误了你拍照,很是自责。” 韩霎浑身僵住:“你想说什么?” 苏晾顿了顿,才眼神幽深的开口:“我们的事,他不知道,你不要对他有敌意。” 所以,她送他回酒店其实也是为了江翊。 是因为她怕他记恨、报复江翊。 韩霎这一刻有些窒息,他垂下头,麻木的开口:“我不会的,你放心。” 苏晾不置可否,拍完照后送韩霎进酒店。 等待电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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