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车夫回道:“东家,前头好像起火了。” 寻静宜讶然道:“出了火灾,前头定是乱得很,要不咱们改日再去碧桃垆吧。” “不!” 春花倏然大喝: “快去碧桃垆!” 马车艰难地穿越人流,终于在离南城墙数十丈远的地方停下。 春花连大氅也不及披,几乎是跃下了马车。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如密密钢针打进她骨头里。 她飞奔到近处,终于因浓烟而止步。 碧桃垆在霜天下燃着怒焰,与之一同陷入火海的,还有毗邻的三间矮房。火舌飞舞,火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百姓四散奔逃,有那家宅店铺受了牵累的,脸上粘着黑灰,拖家带口地哭喊。皂衣的潜火军扛着水袋、唧筒从四面拥过去,水流激射,却只是杯水车薪。 不知何时,齐老板由罗子言搀着,来到了春花身旁。 “这……”老人挑选着词句,“春花老板,这也不是你的错。谁能猜到,那女人竟是个神经病呢?” 春花没有听到他的话。 她从未见过侯樱,却在纷乱的人影和火光之中,一眼认出了侯樱。 侯樱生得很瘦,皮肤蜡黄,穿得也单薄,一双圆形大眼睛,如夜明珠般灼灼发亮。 她就站在自己与火海之间,冷冷地望着自己,目光里都是桀骜和不驯,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春花也并不陌生。 天上陡然划过闪电,大雨夹着雪花降临了。春花被闪电眩目了一瞬,再去看侯樱,却悚然一惊。 那不是侯樱。 那是她自己。 十二年前,擎着火把,挡在寻仁瑞和长孙家钱庄中间的自己。 区别只是,十二年前,她并没有真的烧掉祖传的钱庄。而侯樱,烧了个彻底。 春花蓦然惊觉,出了一身大汗。 罗子言和寻静宜在她耳边大呼,声音却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头颅时冷时热,痛得仿佛要炸开一般。终于,最后一根细细的神经崩断,她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同志们,我今天……好像支棱起来了。 又及: 最近的剧情引起了争议,我觉得这是好事,写故事的动力就在于引发读者内心的情感和思考。很多小读者都是以认真的姿态阅读这篇小故事,我很感恩。 能说清故事的,只有故事本身,而这个龟速作者还在写orz~如果各位对此前的情节都还算满意,也请给这个故事多一点耐心,看一看后续的发展,再做定论。 故事发展引发的不适与舒适,当然都可以自由讨论,我很期待看到大家的想法。 感谢在2021-11-07 35:24:07~2021-11-09 17:4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子fan加米酒、严严不要熬夜玩手机、羊肉串 10瓶;看书就是看书 9瓶;两猫一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拣尽寒枝 碧桃垆的火, 将南城墙根儿下的一排房子烧得干干净净,万幸的是,并没有损及人命。 纵火是大罪, 侯樱刚从断妄司法牢放出来两天, 又被关了回去。 春花受了风寒,整夜高烧不退。羊大夫给她灌了两服浓浓的汤药, 又扎了几针,她才悠悠醒来。 一醒来便问: “侯樱呢?” 罗子言知道她的脾性,早已将事情打听清楚, 守在她床前, 单等她问。 听罢,春花沉默了良久,撑着便要起身。 石渠难得垮下脸, 拦住她:“你们在外头做生意,件件事情都急得像催命。但再紧要的事情也比不上你的身子, 今日你敢从床上起来, 我就写信……告诉爷爷!” 这一招虽弱, 却管用。 春花捂胸剧咳, 半天才平息下来。 “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石渠还要说什么,寻静宜拽他一把: “我们走吧,让她好好想一想。” 一行人离去,春花才发觉脑中乱嗡嗡的一团,理也理不清。 这些年来,经历过许多磨难险阻, 有人在商场上对她阴谋陷害, 更有人要取她性命。哪一个不比这场火灾更加惊险? 但这一次, 却是不同的。侯樱的目光,如明晃晃的烈日,将她心底的每个阴暗的角落照得无所遁形。 蓦地想起了什么,她扶着闷痛的额头,披衣从床上坐起来,慢慢挪到床头,从小柜里拿出一个玉色的小酒壶。 那是陈葛送给她的,侯樱亲手酿制的“霜枝”。 “春昼”如春,得意欢喜,“霜枝”似雪,忧怀悲戚。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得意欢喜,她确实该尝一尝“霜枝”的味道了。 酒如冷泉,淋入肺腑,散如血脉,仿佛将每个细小的毛孔都冻住了。 她打了个冷颤,自肝肠中油然生出一股悲绝幻灭。 富贵本浮云,情义如烟散,所有的壮志功业、柔情蜜意,终了都不过是一场空罢了,何必要来?何必要去? 她低头,看一眼那酒壶,心悦诚服地赞了一声: “好酒!” 倒头便沉沉睡去了。 春花做了一场大梦。 寂黑中,一切都没有尽头,她漂浮在无声的深潭上,宛如婴孩。 倏然,水波一点,雪白的猫儿踏水而来,熟悉的橙黄的圆眼盯着她,幽幽叹了口气: “长孙春花,你还恋栈这红尘么?” 春花:“……” “你注定在二十二岁上横死,何苦再纠缠尘缘?” “……仙姿,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能变个人样么?你走了这么久,我很想你。” 白猫趔趄了一下。 “你……还是不肯死,对吧?” 春花苦笑了一声:“不仅不想死,我还想活很长时间。想实现很多梦想,想和……谈大人白头偕老。” 白猫一窒: “你道心已是不稳,长此下去,恐无善果。” “我不知道你说的道心是什么,但人活的是现世。但行好事,何必要问归途?” 白猫用胖爪扶了扶额头,还待说什么,倏地一声叱骂响起: “孽障,又偷我仙器……” 深潭、白猫都如一张薄薄的纸画,瞬间被揉成一团,图影消失不见。 “仙姿!” 春花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音。 黑暗快速袭来,她被席卷着向不知名的深渊下坠。 忽然烈火烧起来了,热浪扑面向她袭来,她大喊起来,却没有人来救火。她在火场中拼命奔跑,却怎么也逃不脱。 仿佛又中了裂魂香,半个善魂儿从天灵盖里抽出来,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盯着火中奔逃的躯壳。 只见那躯壳的形态不断变幻,一会儿是侯樱,一会儿是自己。 再一会儿,却变成了头肥硕的老鼠,盘踞在一座金银珠宝山的顶部,四周逐渐升起密不透风的聚金法阵。 她惊叫了一声,从诡异多变的梦中醒来,汗涔涔湿了一身。 窗棂漏入几缕破晓晨光,原来已是清晨。 春花哆哆嗦嗦地将右手摸索到左腕,在冰凉的“桃僵”上碰了一碰。 “谈大人。”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约莫十息之后,谈东樵的回音才传了回来。 “春花,我在。” 他的声音温暖而干净,立刻便如一道暖流注入她心田。 春花鼻翼一酸,泪水忽然就滴了下来。 “谈大人,我好像……做错了事。” 对面静了一瞬,尔后,轻轻道: “可是触发了朝廷律法?” 她摇摇头:“现下的朝廷律法不管这个。也许百年千年以后,会有更细致的律法吧。” “可是有违天道?” “商场上,弱肉强食,公平竞争,大鱼吃小鱼,似乎也是天道。从商者,若是不争,还有什么路走?” “那……为何觉得自己错了?” 春花沉默了。 有些准则,没有衙门可以审判,只存在于人的内心。但错,就是错。 谈东樵等不到她的回应,轻叹了一声: “春花,你早已不是个普通的商人,而是雄踞百业的商业霸主。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的幸运,能得到许多人的爱重和支持。这世上许多人,绕树三匝,却无枝可依。强者的公平,和弱者的公平,并不是一回事。财富和权势一样,累积过多时,会对他人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强者若不谨小慎微,便是恣意作恶。” “你也许只是……太过强大了。” 春花怔住了。 挣下再多的家业,积累再多的人脉,她始终还当自己是那个拿着火把,怀着破釜沉舟的恐慌心情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费心筹谋。 原来,她已经是真正的强者。 她垂眸良久,轻声道: “谈大人,你做过错事么?” 对面停顿了片刻: “做过。” 她有些诧异。 “是什么样的错事?”她总觉得,他是不会犯错的。 “我辜负了深爱的女子,让她等了三年。” “……” 他语气严肃,她却脸颊发烫。 “那你是如何明白自己错了呢?” “看不清是非对错的时候,不妨回过头去,想想自己的来处,什么是初心,什么是一时的执迷。”就譬如他,诘问内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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