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诸如静默的树,诸如一抔黄土。 浩劫之后,生物重新生活,没有忘记古神,可再也没有古神了。 原来被人敬仰,创造了无数的神明,也不过是受规则束缚和驱使的傀儡而已。 文福的野心被加了一把不甘心的柴。 他看得入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高大无比的影子。 白发玄衣,一双眼睛除却无光之外瞧不出丝毫的盲人神态,比那镜子还要高出半个头,恰好与他目光相接,灰眸泛白,不见丝毫内容,透着没有生气的死灰。 这位的眼盲是天生的,全然没有视觉感知的功能,他听寡言的五师兄说过,阎野师叔并非眼疾,而是天残,天生缺失视觉,姜良至今想不出任何办法解决。 可阎野平日里和常人无异,甚至连寻常盲人先动耳朵辨别音源这样根深蒂固的习惯,在他身上都没有丝毫痕迹,只要不直视到对方的眼眸底,便会下意识觉得对方在“看”他。 能做到这样的,除了强大的意志力,还有同样强大且几乎不会疲倦的神识。 文福还没回过神,就发现那镜子开始慢慢变化。 随后,文福听到了对面低笑一声,随后一道寒光划破了他眼前的画面,另一道巨大的力量将他直接甩向另一侧,躲过了那一道可怖无比的冷冽剑气。 在逼仄紧迫的窒息之后,破碎声响起,文福回头,看到了松了一口气的凤朝,还有默默收回贴符手的封仪。 先前的镜子落在地上一分为二,而文福也看清了那慢慢消散的字样。 八观。 阎野为什么突然将那镜子斩去?就算是见到了从前的故事,他也不至于气到毁去镜子才是。 那分明,是一件先天灵宝啊。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封仪开口问道。 阎野面无表情地收剑,垂着眼睛,“没什么。” 他闭口不言,可文福事后查看自己身上佩戴的鱼目法器的时候,却捕捉到了阎野提剑镜子未碎,被逼至平面的一瞬间的景象。 那镜面上,一如他所见的上古浩劫,诸神陨落,规则归天之景,却又不一样,因为死的人,有些面孔无比熟悉。 比如临湍、凤朝、后苍、封仪…… 不同的是人,相同的是献祭天道一般陨落的画面。 所以,他自己看到的是过去的上古旧事,而得了真神传承的阎野,看到的是未来的命数? 难怪他的镜子上写的是八观。 八观之术,识人也,观其行,判其心,预其命。 原来……几十万年过去,天才依旧是天道的容器。 可凭什么要规则选择人,人不能控制规则。 哪怕是在强大的大能,也只能辛苦感悟天道规则,像是等待天道规则的垂怜,可人却不能主动去利用控制规则,受着那些束缚,当真公平吗? 既然浩劫将临,那他就要做一个,开天辟地头一个,与天道对抗,利用天道,拯救浩劫的人。 天道衰微,该死的不该是那些有用的,拼命为世界奔走的人,应当是那些无用且容易忘记的累赘。 很快,他真的遇上了那个机会。 文福在宗门内研究在神墓中找到的隐蔽身形的上古法宝时,无意中听到了临湍和那佛门佛子的交谈,从他们口中,他得知了婆娑国居然有改人的秘术,能把人种下龙丹。 那是不是他也可以用那个秘术,提升自己的实力。 于是他去了一趟婆娑国旧址,在荒凉的楼内,找到了困于补天石的天道碎片。 他曾经试图想办法炼化,让自己成为世界的主宰,却发觉无法驾驭,但好处却是,这天道碎片,的确能清晰感知天地灵物所处之地,让他一次次找到了偏僻之地的秘境,给宗门和家族送去了不少的天材地宝。 只可惜他在进入发现的新秘境时棋差一招,尘封了许久的怨气形成了鬼域,让他一时无法走出,被拖入了妖柳之中,失了身躯。 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文福心想。 他的身躯,是父母用海量的灵石堆出来的好灵根,本来还能好好修炼的,虽然他没能上青云榜,却也没有那么差,至少和常人比起来,还算得上一个顶尖的好身体。 本来还想着,日后成长后,找到合适的强大妖兽,成全独属于自己的金身呢。 可他真的不想就这么死去。 他的野心,他强烈的欲望,不允许自己这样失败。 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欲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过于强烈的不甘,让文福不但没有恶鬼吞吃,反而顺着无数阴魂的争夺和涌动,如同到了季节洄游的鱼,在森冷滑腻又拥挤的群涌之中,他藏在那个最强大的阴魂之后,在群涌停止撕咬泄气前的一瞬间,紧跟着死死咬上了最前头的恶鬼。 他在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留下撕扯下一点残念,连同他死死咬紧的那个阴魂一起,为了给后人留下一点警示和告诫。 等文福回过神来,就看到了自己的那具尸体,正以诡异速度变得瘦削、干瘪,接着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 而他抬手化开水镜,却又发现了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但又不一样,身体内的另一个阴魂暴怒地扭曲着面容,耳边响起咔吧咔吧的声响,而他空盒子右手捡起自己的储物戒,开始庆幸自己因为本身修为不足,所以用法器武装了自己的神魂,所以对方奈何不了他,而他学到的那些旁门左道,足以让他控制一半的身体。 一半就够了,至少他有主动权。 “不过一个靠天材地宝堆积出来的单灵根身躯,修炼得再努力,也不会被天道承认的天赋,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体内另一个阴魂嘲讽道,“这样的人造之才,是飞升不了的,殊途同归罢了,我劝你还不如出去之后就自己投胎去吧。” 文福本以为自己会生气,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只有无尽的平静,他扭曲着躬身,捡起了自己的储物戒和储物袋。 或许他的神魂不够强大,但他所学习的奇巧秘术和积年累月的机变,让他足以在这样毁灭性的打击中迅速找出自己日后的出路。 当他的命运拐入毁灭性的死胡同,那他就干脆利落地,让自己真正摆脱父母创造的一切,亲手重塑一个他“自我创造”绝顶人物。 只要能攀上那个高峰,什么手段,什么代价,用什么身份和身躯,都无所谓。 出秘境的时候,文福用自己惯用的法器改头换面,混在人群中,远远看了一眼外面的修士。 他清晰地看到,那空中,站着个人,若空中金凤,光彩夺目,目光落在人群中,像是在找人。 是凤朝,是等着接他和封仪出来的大师姐,是他决意离开无上宗的时候,最后见到的人。 无上宗的人教了他许多东西,偏偏却又束缚了他心中的野望。 人情如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他修不了清净自在,成不了慈悲大义。 比起用绝对的天赋和武力成为此界的主宰,他选择凌驾于天道之上,利用天道,让天道更新换代,也成为自己重塑世界规则的工具。 天道衰微,这世间一直以来形成的既定秩序又腐朽不堪,无上宗那群人天天在外缝缝补补,终究不足以改换整个天地,既然如此,那就由他来亲手改换整个世界规则。 他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和多少邪修外道共同下过奇诡之地,寻求过许多秘术,克制过许多次的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来改换他的妖柳身躯,顺便吞噬掉那个阴魂。 邪魔如同寄生之物,只能靠吞噬旁人为生,自己并不能 当他真的躺在那黑洞洞的“罪孽之眼”的时候,心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熬过去,熬过去,他就能登上巅峰。 邪魔最强大的力量在于吞噬,吞噬旁人的,转化成自己的。 旁人眼里无恶不作的邪魔,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物种而已。 邪魔的弱点在魔胎,但根源也在魔胎,魔胎不灭,邪魔不死。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痴迷巫医的人,那人全身上下大部分器官都换成了妖兽的器官,那邪魔和妖兽和人,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移植魔胎,通过吞噬转化力量,同时也能成功吞噬身体内那个总是压制不住的阴魂,再好不过了。 一界大能的阴魂被他吞噬,对自身神魂的加成极大,而且那些神魂之中的记忆,包含所有修炼感悟和功法,也会成为他自己的东西。 文福想着想着,有些忘记了那时候的痛苦。 究竟是如同置身熔炉,还是冰窟,他都已经忘了,只记得一路走来,条条死路之后的崎岖拐角。 他筹谋许久,豁出去一切,准备好的布局,设计欺骗另一个阴魂,最终成功将其中一个身躯转化为了真正意义上有魔胎的身躯,也练得吞噬之法,彻底摆平了从前的一切,切割出去不少精魂化为分身,重获新生。 之后,他纵横谋虑,只求天道日渐衰微的洞明界,能在他的布置下,重获新生。 文福那时在夜里看向窗外混乱的局面,只觉得孤山不鸣。 后来,城主成了繁千城的禁忌,他不再出现在人前,也渐渐没人得知这位的任何信息。 曾经参加过宴会的邪修们,只道那城主喜怒无常,请他们去宴会,也不过是给个下马威。 文福更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创造试验中,没有什么比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更让人放心。 他操控新一任魔尊的上位,饲养着天道碎片,甚至操纵了许多宗门之内的内务和弟子选拔,人员变迁。 修真界没有了无上宗文福,可修真界又多了一双无形的手。 或者说,几双大手。 他的分身成了富泗坊的坊主,成了妖族一界的长老,成了许多人。 他亲手将无数天之骄子拉下马,却又都留了一命;他控制着富泗坊,获取了无数的情报,也织就了无数的谎言;他让密宗是佛子在外被传成了妖僧,看他天下之大,也没有容身之地;他诱导了后苍,让他执念加深,自弃道统,便是修得圆满,也极难飞升,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他冷眼看着一代代天才崛起,一代代天才陨落。 林渡那个名字出现在青云榜的时候,他确实注意过一段时间。 毕竟那是他几乎找不到任何办法摧毁的人。 阎野的性子莫测,比起后苍对他坦坦荡荡的敌意,他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是漠视的,看他行事总有种过度的荒诞感,“观”人过往鉴未来之命数的镜子也可以抬手就击碎,像是根本对什么东西都不在乎。 这样的人,居然收了个徒弟,一个青云榜第一的徒弟,保护得十分严密。 在进青云榜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露出来,唯一外出的一次,在秘境之中也极少表现,富泗坊混进秘境的探子多方打听也只得出了一个天生体弱,药不离身,有早夭之相的结论。 文福也就此失了兴趣。 天道这回大概选错了容器,只需要让富泗坊卡死无上宗求药的信息,就足以让她早早入地府了。 谁知在短短五十年后,他几乎已经快要遗忘的名字,就给他来了个致命的回旋镖。 那时无上宗已经彻底被魔尊攻陷,整个洞明界的世家和宗门都在大洗牌。 无上宗当然不是必须死,只是无上宗不死,中州散不了,新的秩序,永远无法展开。 将死,他的棋局就成了。 属于他的新世界,即将展开。 那时妖界的反抗极为剧烈,文福在斟酌棋局之时,想到了富泗坊,才发现自己那个最重要的分身已经很久没有同步给自己全部的记忆了。 或者准确地说,是背着他,在神魂上做了手脚。 文福想不明白,切割凝练出来的精魂,虽然能独立操控傀儡,却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监控。 一个最早凝结出来,尚未吞噬最弱的一块精魂,居然还妄想独立。 他从妖界的战场脱身,前往富泗坊的真正总坛寻找自己的分身,等到了青云榜的石柱下,他刚刚伸出手,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太冷了,比往常浮云山都要冷,并非因着天气和地势导致的冷,而是……熟悉的,阴魂和尸体的冷。 这不寻常。 下一瞬间 ,一股凌冽到近乎窒息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碾压了过来。 文福在出手的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诡谲波动。 锋锐的齿轮型灵力波纹带着森寒的阴气,黑白交织的纹路无一不显示出了一个结果——有人用了阵法在守株待兔。 文福心里反倒是一松,原来不是自己的精魂背叛了自己,是有人杀了他的精魂,想必这是那个凶手留下的后手。 只是这样,不过是一点小麻烦而已。 他想着,抬手想要破阵。 神识扩散出去,他却注意到了不对。 这阵很强,强在灵力线混乱诡谲,叫人找不到生门。 甚至起阵的时候悄无声息,还在青云榜的石碑上都做了手脚,一旦他灌入力量,大阵才会开启。 这个阳谋,巧妙至极。 这种精细程度和强力程度,天底下能布置出这样复杂强大阵法的人少之又少,阎野已经飞升,如今中州混乱,宗门联合奋起反抗,那些阵法师大能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世界上还有他不知道的阵法隐世大能? 文福感受着阵法里铺天盖地的压制和杀意,祭出法宝暂时挡住了这阵中的压力。 他调出神识,飞速复原着自己精魂死前留下的消息。 可文福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凶手,居然是一具尸傀。 第一眼看过去,干瘦得厉害,裹尸布层层叠叠,都依旧显得细瘦,口鼻遮掩住,分明是滇西一带有几个尸匠,惯用的尸傀制作手法。 等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文福一怔。 那双眼睛太熟悉了,分明是在对视,但老人精 细看还是能瞧出端倪——那双眼睛中没有神。 暗夜之中,灵光照耀的瞬间,他看到了眼角的疤痕。 那不是寻常眼部动刀留下的疤痕,分明是……取了视觉联通的全部感官脉络。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到了一个过于荒谬的答案。 那双眼睛,是因为救阎野而失去光彩的。 因为那是唯一能让阎野复明的办法。 可那需要同等天赋并且从经脉到神识都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的人,世上有几个天才,会愿意割舍自己的脑子的一部分成全另一个天才? 又有几个,能比肩阎野的天才。 至少阎野飞升前八九百年里,明确意义上没有一个人。 除了阎野那个几乎从不在外露面的徒弟,那个早就在一百多年前身死的人。 林渡。 那个他丧失了兴趣,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唯一有资格让阎野重现那个对于一界大能聊胜于无的光明的人。 可林渡化为了尸傀出现在那个富泗坊坊主文福的死前记忆残片里,如同一把锈迹斑斑的窄剑,不沾血也透着血腥味儿,在黑夜里当头给他落下心中一刀,叫一个纵横筹谋多年的人头一回生出了始料不及的恐慌。 紧接着而来的,是怒意。 连他都不清楚的愤怒。 无上宗再落魄,怎么会让一个弟子,一个是青云榜第一的弟子,死后被做成了尸傀。 难不成,那几乎从不外出的徒弟,那个天赋绝顶,却天生不足的天才,就是阎野养来补全他自己的? 可接下来的记忆碎片,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那个尸傀,语言清晰,条理清楚,显然不是传统意义上被支配的尸傀。 而文福莫名其妙的,对上那双眼睛的一瞬间,就觉得那里头的魂魄一定还是林渡。 太熟悉了,那双眼睛。 明明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却总是倔强地锻炼出强大的神识,持续性的外放来达到和常人无异的效果,看人都是正脸而非侧脸,意志力和反应力都强大的离谱。 从前封仪还与他吐槽过,那对自己身体的本能的控制程度,简直不像个人。 没想到他的徒弟也和他一般无二的倔强。 记忆碎片中,分身文福开口问道,“林渡?是你?” 那道冷硬的身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有黑白二色的半幅阵纹悬浮流转,身型寂冷,身前还悬着数十把无柄短刃,泛着不同的灵光汇聚成几个阵纹,几刃刃尖扎在阵纹关要之处,是文福从未见过的诡异阵法师招式。 向来阵法师都不算个战斗强者,小事用不上,大事来不及。 可林渡……居然能预先悄无声息布下一个大阵,对战之间也能用这样的方式应对,完全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师妹你来,是想要求一个真相吗?” 富泗坊的坊主,身躯虽然坏了不要紧,但魂魄可比常人脆弱许多,神识力量也不算强大,平日里小心谨慎,从不轻易出现,靠无数的法宝护身,可在这个阵法之中,法宝一个个都被短刃的封印阵封印,按在了地上。 暗夜里,粗粝的声音从那具尸傀中传了出来,如同锈蚀的剑艰难地发出了嘶哑的嗡鸣声。 “无上宗弟子?你是谁?” “无上宗,第九十九代弃徒,文福。”坊主文福笑着看着声势浩大的林渡,“师妹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看着碎片的文福恍然间反应过来,原来记忆里的文福,从来没有攻击过林渡,只是将身上的法宝一一取出。 “兴师动众?”林渡站在那里,轻声哑笑,“我倒要问你,哪来的众?” 坊主文福一时默然,良久方道,“对不住。” “你没有对不起我,”林渡始终警惕,“你对不起的是无上宗战死的同门,是洞明界无辜百姓。” “我其实,没有想过你是无上宗的人。”她判断着阵法对文福精魂的压制,布条缠绕的手间,捏着几把无柄短刃。 分身文福却在认真地想一件事,如今面目全非的林渡,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呢? 瘦得太不像话,和刚开始,回到洞明界,因为不肯吸食修士血肉灵气,所以不断变形腐朽的自己一样。 文福百般的不愿,那林渡呢? 也会痛恨让自己面目全非的人吗? “你一直没想入轮回吧。”分身文福问道。 这是句废话,一个尸傀,里头住着本该数百年前就投胎的魂魄,怎么看着都不像是想要投胎的样子。 “你在中州留下很多消息,不就是为了引我寻一个真相吗?”林渡态度依旧冷硬,“我曾经在后山供奉的牌位里看到过你的名字,比起我来,这句话该送给你更合适,不是吗?” 她忽然偏过头,又是一声嘶哑的哂笑,“你大概不知道,宗内,每年清明,大师姐都会去给你上一炷香,二师兄会拎着琴带一壶酒,七师姐,也会到你的牌位前发个呆。” 这句是在试探,也是在攻心。 若他当真没有任何留恋,分身文福只怕下一瞬间就已经彻底被碾死。 本体文福看着那画面,忽然觉得,自己判断错了。 阎野的徒弟,心智怎么可能是被养来给师父做嫁衣的人。 在看不清形式的混沌局面里,她依旧能拨开表面的云雾,直窥其中的本质,或许手段稚嫩,但已经有资格和他对峙了。 林渡,一个他甚至没有算到的不起眼的微尘,不仅杀了他的分身,现在还困住了他的本体,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分身留下的记忆碎片。 坊主文福的确动容了。 因为他是最纯粹的文福,是纯粹的,没有融合兰斯城城主记忆和能力的文福。 他被无上宗规训和温养的部分还在,即便离经叛道,底线低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操控全局,可也会记得无上宗那些年鸡飞狗跳又朴实无华的温暖岁月。 本体文福早在选择吞噬城主魂魄的一瞬间,将所有的温情和牵绊,视为软弱的束缚,抛给了坊主文福。 那些脆弱的情绪充斥了坊主文福的记忆,那些愧疚在积压了许久之后,爆裂涌出,迟来的后悔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忽然颓然低笑起来,“我发现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本体没发现,魔界实力大增,已经不受控制了,那魔尊的实力,杀了中州那么多大能,可以说,闯入无上宗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魔尊了。” “或许他发现了,他只是觉得还能控制吧,可我看着满目疮痍,数百万民众丧失性命,却觉得,已经背离了我想象的,百年混乱,依旧不能中止,早就失控了,早就……失控了。” “这个世界,新秩序不该在这样漫长的混乱中诞生,我好像,始终看不到天亮。” 坊主文福站在阵中,抬头看了看天色。 夜凉如水,雾霭遮天,不见明月。 “林渡,你来杀我,我很高兴。”他这样说道,“我回不了头了,你向前走吧。” 林渡站在黑夜之中,裹尸布像是暗夜涌流堆积出来的粗粝锈迹。 阵纹光华大绽,刺目无比,化为一道箭矢,穿透了傀儡躯体,也穿透了文福的精魂。 最后的感官记忆里,那道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所以,你错到无可挽回的境地,才想着找人来诉说,我看不起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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