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魅（下）_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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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角就翘了起来。他们碰面到现在，他一直紧绷着脸，到这一刻提到张晓雅，他才露出笑模样来。他在笑，可她想哭。殷慕嘉低头没再看他，低声道：“那不就得了。” 匡野歪头盯着她，突然问：“殷慕嘉，你到底怎么了？” 殷慕嘉摇摇头，把脸别到了另一边。匡野脸色暗了暗，伸手把她的脸掰了回来。她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珠，腥红的眸子里湿漉漉的。他眸色一滞，很久没见她哭过了。他18岁进了殷家，常年跟在殷东身边，殷慕嘉那时候才14，只要不上学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殷东很疼爱这个妹妹，但他耐心有限，也很忙，大多时候，照顾殷慕嘉的任务就落到了匡野头上。他那时候身上已经早早地背了四条人命，父母已经双亡，每天只是麻木不仁地活着。但殷慕嘉实在太可爱了，她就像一只从蜜罐里生出来的小天使，尤其是那一声声甜甜的“匡野哥哥”，硬是把他已经僵死的心给救活了。她胆子太小，不禁吓，小时候是个爱哭鬼。她那会儿一哭，匡野就慌马脚，逼得他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他后来能变得这么诙谐幽默，殷慕嘉得占一多半责任。殷慕嘉这会儿还在哭，跟小时候不一样，只是无声地掉眼泪，但她泪眼婆娑的委屈模样似乎比以前更让他心疼。匡野心口快闷死了，喘不过气来，压着声音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殷慕嘉长睫抖动着，湿-润的眸子里，她看到他蹙紧的眉心，他仿佛在憋着一口气，要替她出气似的，就像小时候那样。他还跟以前一样在乎她。殷慕嘉憋得太难受了，这一刻终于憋不下去了，她泪眼汪汪地跟他对视着，一秒，两秒，三秒......她似乎听见自己那颗不听话的心脏在奋力地跳跃，鼓动，全身的血管都被冲击得汹涌澎湃，她死死地压都压不住，手指都在发抖，她双手交叉握紧，哽咽着道：“我失恋了。” 话音一落，又两行热泪从泛红的眼眶里翻滚而下。匡野瞳孔一缩，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浮现，与此同时，心似乎狠狠抖了抖，心跳的频率也乱了。他艰难地挤出声音，声音哑涩，“你喜欢上谁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白菜被猪拱了殷慕嘉扭回头来，一边抽泣着，一边压下那股剧烈的情绪，平静地回复他，“我们学校的一个留学生。” 匡野很难说清心里这一刻是啥滋味儿，有点像虚晃一枪，明明已经过去了，但心潮的余波仍在起伏，或者说，是那种从万米高空落到平地上的落差感本身让他动荡不已。但他分辨不清这些情绪，只觉得心口五味杂陈，酸酸涩涩，乱七八糟的，大概是有些猝不及防，殷慕嘉竟然也开始谈恋爱了，毕竟，在他心里，她才那么小。他清了清喉咙，恢复一贯的语调： “殷慕嘉，你才多大，就喜欢这个那个，你爸送你出去读书，你倒好，在外边跟人谈恋爱，你能分得清对方是人是鬼？被人骗傻了都不知道。” 殷慕嘉带些倔强地看着别的方向，“我没喜欢这个那个，我只喜欢一个。” 匡野压着心里烧起的那股无名火出声：“他都把你折磨成这样了，你还喜欢？你就是为了他突然跑这来发疯的？你跟他表白被拒了？” 殷慕嘉抿了抿嘴，“没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看不上你是他眼瞎，你拿自己撒什么气？ ” 她咬住唇，没再出声。 “他叫什么？哪的人？现在在哪？ ” 他下颚处咬肌隐现，那语气似乎是要去把那人的皮给扒了。殷慕嘉简直欲哭无泪，想笑又想哭。她淡淡出声，“你别管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行，行。” 他像是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才又出声：“你这么急着回学校，就是为了回去见他？” 殷慕嘉刚才随口编了一套，真没想到竟然前后对上了，她只能点点头。匡野突然有种自己亲手养大的白菜让猪拱了的错觉，不对，准确地说，是白菜自己长本事了，把自己往猪跟前送。但殷慕嘉今年马上21了，已经过了早恋的年纪，现在谈恋爱，合情合理，再者，国外环境更加开放，就算她爸妈知道了，恐怕也挑不出毛病。匡野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偏偏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来想去，他憋出一句：“东哥知道吗？” 殷慕嘉心里一晃，轻轻摇了摇头。匡野跟抓住她把柄似的，他没立场说她，她亲哥有啊，东哥能直接把她骂醒。 “你跟东哥说一声再走。” “我不想打扰他，跟他没关系。” 匡野突然攥住她手腕，站了起来。殷慕嘉：“干嘛？” 匡野冷眼睨着她：“你在这还没玩够？我带你去找东哥，你把你刚才那些话跟他说说。” 殷慕嘉一张脸快拧成了麻花，憋气道：“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那么忙，哪有空管我这些事，我也没犯法，没惹事，我就偷偷喜欢了一个人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吗？” “犯了！” 他说完愣了愣，又强行补了一句：“你从小跟我俩屁股后边，我俩看着你长起来的，你不经过我俩同意擅自在外边结交男朋友，真出了事，谁的责任？” 他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几分牵强了，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接着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第六百五十八章找救兵殷慕嘉坐在他车上的时候，仍然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外加愚蠢至极。她心里乱得跟麻线团似的，本来就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人物，万一他哥真要去调查怎么办？匡野把车子开得飞快，原本40多分钟的车程让他压缩到一半。车子停在东锦大厦楼下，他一边掏手机给殷东打电话，一边把殷慕嘉从副驾里拉出来。 “东哥，你在不在公司？” 电话里殷东声音压低了几分，“在开会，干什么？” 匡野声音冷峻：“有急事。” “说。” “我先带殷慕嘉去你办公室等你。” 殷东：“先说出什么事了？” 不怪殷东多想，匡野语气实在太沉重了，仿佛要天下大乱了，话说两年前，他失手杀了人，都没紧张成现在这德行。匡野：“电话里说不清楚，一会儿见面让殷慕嘉自己跟你说。” 殷东语气已经不耐烦：“是她出事还是你出事？” 匡野已经拉着殷慕嘉进了电梯，随口回了一句：“她。” “我们坐电梯上来了，一会儿说。” 匡野拉着殷慕嘉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走了两步，正好看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殷东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一脸凝重。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人，应该是提前散会了。 “哥。” 殷慕嘉见到殷东的脸，就开始心虚了，同时也怪匡野虚张声势。殷东扭头从头到脚朝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见她完好无损，脸色不禁一松，“你怎么了？” 匡野拽了拽殷慕嘉，“去你办公室说。” 殷东见匡野蹙紧的眉头，刚松下来的一口气紧接着又吊了起来。殷东在前边，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办公室的房门，一边出声对着身后两人道：“你嫂子在里面。” 殷慕嘉更心虚了，她嫂子那么玲珑剔透，还不是一下子就把她看穿？她被匡野推着进了门。 “嫂子” “嫂子” 两人先后出声打招呼。姜圆正在办公桌后面在看文件，抬头朝他们俩打量了一眼，殷慕嘉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匡野拉着脸，明显在憋着气。姜圆开口第一句便是：“你俩吵架了？” 殷慕嘉：“没有。” 匡野双手插着裤子口袋，没作声。殷东看了眼姜圆直挺挺的腰杆，先出声道：“去沙发上靠着坐。” 他扶着她起身，把姜圆转移到沙发那边，连看都没看杵在那的两个人。匡野憋不住了，拉着殷慕嘉跟到沙发旁边，先声夺人，“殷慕嘉在外边谈恋爱了。” 殷东和姜圆对视了一眼，随后几乎是同一时间把目光都落到了殷慕嘉肚子上。匡野见俩人没什么反应，又解释了一句，“不是谈恋爱，她玩单恋，她喜欢上一男的，那男的不喜欢她，她自己跑去欢乐谷发疯。” 姜圆和殷东又平静地看了彼此一眼，殷东先出声问：“然后呢？” 匡野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这反应跟他想象得不太对。他想了想，又来了一拳：“她今晚就要走，要回学校找那男的。” 殷慕嘉站在他身旁，安静乖顺地低着头，实则余光一直默默观察着她哥跟她嫂子的反应。第六百五十九章胡诌八扯 “就这事？” 殷东冷冷地问了一句。匡野的急赤白脸跟殷东脸上的沉稳淡定，对比十分鲜明。匡野眉头皱得跟抹布似的：“你不着急啊？她才20，分得清对方是人是鬼，那小兔崽子明摆着在耍她。” 殷慕嘉心道，他怎么不骂得再狠点。 “对方什么人？” 殷东长腿一叠，目光落到殷慕嘉脸上。殷慕嘉想说，是个假人。她沉默了会儿似下定了决心，才开口，“我同专业的同学，人品端正，学业优秀。” “中-国人？” “嗯。” “哪个地方的？” 殷慕嘉随口一编，“海城的，老乡。” “年龄？” “比我大两岁。” “家里干什么的？” “经商。” “叫什么？” “胡凯洋。” “照片看看。” 殷慕嘉突然顿住，“没有，他喜欢拍别人，不喜欢别人拍他，摄影师的通病。” 匡野插了一嘴，“胡说八道，你发给我那些照片上面，哪张没有你自己？” 殷慕嘉心底一揪，她哪是喜欢拍自己，不过是想把自己拍给他看罢了。她气得白他一眼，“他是他，我是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自恋。” 匡野憋气，把脸扭到一边。姜圆朝两人打量了个来回，突然对着匡野出声问：“你不同意她谈恋爱，是怕她吃亏？” 好歹有个人说出他心窝子里的话来了，匡野绷着脸点了点头。殷东又出声问了殷慕嘉一句：“跟那男的什么程度了？” 殷慕嘉抬头，一脸懵：“什么什么程度？” 匡野急了，直接了当地问：“有没有让他碰过你？” 殷慕嘉脸颊瞬间飙红，她气得回怼，“我都没谈过，碰什么碰？我是什么随便的人吗？” 匡野讪讪地开口：“谁知道你脑子里塞了什么洋货，你一个人在外边，保不齐被人忽悠得找不着北，忘了自己姓谁名谁。” 殷慕嘉真的是气顶了，她能装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你自己跟哈巴狗似地追在张晓雅后面，非要缠着人家跟你谈恋爱，怎么不说记不记得自己姓谁名谁了？凭什么你可以兴师动众去追爱，我默默喜欢一个人就不行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来审判我？凭什么身份？” 她一番话说完，眼圈都红了。匡野愣了有好几秒，才出声回了一句：“凭我是你哥。” 他话音刚落下，殷慕嘉的眼泪夺眶而出。姜圆赶忙站起来，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抽了纸巾，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观察着这两人的情绪。殷东抬眸朝匡野扫了一眼，蓦得问出声，“她谈恋爱，你激动什么？” 他一亲哥都没像他反应这么激烈。殷慕嘉情商高，智商也高，自小在同龄人里，只有她忽悠别人的份，别人想套路她，难。殷东因为了解自己妹妹，她三观挺端正，看上的人应该差不了哪里去，再者说，现在什么年代了，哪还有当哥的拦着妹妹不让她谈恋爱的？匡野瞪了瞪眼，“你不担心她啊,她真出点什么事，就晚了。” 说罢，他又往殷慕嘉身上看了一眼，心里默默懊悔，怎么说着说着又把她说哭了。他有说了什么重话吗？第六百六十章俩人都不对劲殷慕嘉看着哭得很伤心，姜圆心里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毕竟殷慕嘉一向大大咧咧的，殷东有时候骂她两句，骂狠了她都不会哭。何况她不是分不出好歹的人，匡野明显是关心则乱，所以殷慕嘉在哭什么呢？她一哭，匡野就心慌，这个是经年累月形成的条件反射了，就好像她那攥着个可以精准控制他心跳的遥控器。他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行了，你想喜欢谁就去喜欢，想追谁就去追去，被人骗了自己别后悔就行。” “保护好自己。” “东哥，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匡野其实没什么事了，只是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见不得殷慕嘉哭，更见不得她为了个毛头小子哭。再待下去，他会被气出病来。匡野说完就转身出了办公室，殷慕嘉边哭边侧头去看，只看见他耷拉着头走出去的背影。下了楼，走出电梯，一直到坐进车里，匡野胸口郁结的那股闷气还没消散。他靠在驾驶座上，脑子里反复回忆着殷慕嘉说的那些话，以及她一脸呆滞地坐在过山车上的模样，他突然发现，殷慕嘉竟然成熟了。此前，在他印象里，她仿佛还停留在十几岁上，还是个小女孩，怎么都想不通，她怎么突然都有喜欢的异性了。他不知道殷东是怎么接受得了的，反正这事对他刺激太大，他接受不了。然而殷慕嘉性子叛逆，他接不接受得了，都不影响她继续喜欢那个人。匡野真有股冲动想把那男的抓过来会会。他满心以为殷东会叫他去调查她喜欢的那男的，谁知道他就简单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算了。匡野劝自己把这口郁气消化掉，启动了车子，从楼下离开。其实他刚走，殷慕嘉后脚就擦干眼泪也从殷东办公室出来了，但她下楼后找了两圈都没找见匡野的车，他已经走了。楼上办公室内，殷慕嘉刚走，姜圆便忍不住出声道：“你不觉得殷慕嘉有些不对劲吗？” 殷东跟她对视一眼，淡淡地回：“匡野更不对劲。” 此刻，夫妻俩脑子里产生同一种猜测，但这猜测太离谱了，俩人谁都没点破。晚上8点，殷慕嘉拎着行李箱出现在北城国际机场。殷东和姜圆一起送她进了安检口，殷慕嘉眼睛仍然红红的，不时地往左右四处瞄着。然而直到她过完安检，都没见到想见的那个人。她知道中午她把话说重了，匡野八成还在生她的气，连送都不来送她了。喉咙还是堵得她想哭出来，机场里面人-流如梭，但没人认识她，她没再压抑自己，索性让眼泪一股股地淌出来，至少心里能轻快一点。她正低着头边哭边大步往登机口的方向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殷慕嘉！” 她没扭头，只站在原地没再往前。 “殷慕嘉” 又是一声。殷慕嘉还没来得及擦眼泪，肩膀突然被从后面扳了一下，她被迫强行扭转过身子，一抬头，视线便撞上那张熟悉的脸。第六百六十一章 “那你是不是臭流氓？” “耳聋了？” 匡野话音刚出口，便又看到了她那双哭肿了的眼。他心头一梗，强行幽默：“你这眼是对我过敏了吗，见我就哭？” 他这话让殷慕嘉破涕为笑，她拿手背抹了把眼泪，努力平复下情绪，抬起眼来看着他，说：“我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 他从口袋里变出一包纸巾塞她手里，慢悠悠道：“除开我不在那两年，你哪次走我没来送你？” 殷慕嘉盯着那包纸巾，也尽力放松地开玩笑：“不愧是谈了恋爱了，连这种东西你都随身带着了。” 其实这是他专门给她带的，以防万一没控制好脾气，跟她再吵起来，再把她弄哭。他只淡淡地笑了笑没出声解释。殷慕嘉低着头轻声问：“张晓雅应该不会动不动就哭吧？” 他双手抄着口袋，面色平静，“她应该不会，多大人了，有什么可哭的，哭要是能解决问题，大家什么都不用干了，都坐家里哭就是了。” 殷慕嘉又抽噎了两下，又低声问：“你喜欢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身陷困境却自强不息？” 匡野脸色动了动，“有这方面原因吧，说不上来。” 殷慕嘉疼得整个身子都缩了缩，她这属于抓把盐往自己伤口上撒。他这么喜欢张晓雅，原来是因为这个。可惜，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她总不能跟张晓雅比惨。她甚至在假设，假若把彼此的人生互换一下，她就能让匡野喜欢上她了吗？似乎也没什么把握。殷慕嘉咽下舌底的酸涩，淡淡道：“张晓雅很优秀，难怪你这么死心塌地追她，等我下次回来，你们俩是不是就在一起了？” 他唇角勾了勾：“ 说不准，难度系数挺大。” 他紧接着又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 殷慕嘉想说她都不准备回来了，让她一个人孤独地老死在国外吧。她只平静地回： “说不准。” “不用准，说个大概，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 她打断他：“我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肯定回来。” “那还六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