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靳淮铮眉头一拧,“偏宅住的那位?” 靳镇北借明黄烛光,凝视自己父亲的牌位,继续说:“像他清醒的时候。可我有愧,两个都没有留住。” 一出苦情戏码,靳淮铮并不领情,责怨道:“二哥的骨灰还在案台上。你亏欠的人,何止两个。” 这话仿若是一柄双刃剑,靳淮铮执它刺向靳镇北的同时,他自己也如遭反噬。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在相继离他而去,恨与痛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 报复真的会带来快感吗。 不见得。哪怕是他让加害者受到该有的惩罚,烙在他心骨的伤疤也不会消失。 靳镇北手撑蒲团,腿脚吃力地站起。但没有拐杖的支撑,他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 靳淮铮绷着张脸,向前迈一步,伸手擎住靳镇北的胳膊,另一只手帮他拿过靠在案台的拐杖。 待靳镇北站稳,靳淮铮就松开了手。 随后,他听靳镇北沉声喊道:“申毅,把东西拿进来。” 申毅,方才留医院通知靳淮铮来祠堂的人。 他应声走进祠堂,手中捧着两个黑色文件夹。靳镇北暗递眼色,他便将最上方的一个递给靳淮铮。 靳淮铮犹疑接过,翻开一看,是靳氏的拟任书,要他空降靳氏的管理层。 靳镇北从没质疑靳淮铮的能力,是他亲手打磨十几载的利刃。 若非纸包不住火,这份任职书早在三年前就交到靳淮铮的手中,接替他父亲原先的位置,也算告慰他死去的父母。 “我说过,我对你们靳家的东西没什么兴趣。”靳淮铮面露怫色,合上了这份文件,以为靳镇北要以这种方式来消弭自己心中多年的愧疚。 冤有头债有主。 他拎得清楚。 靳镇北早知他不会接受,又让申毅将第二份文件递给他。 第二份,是遗嘱。 “靳氏风雨飘摇经营了百来年,列祖列宗在上,我断然不会让它再毁我的手上。”靳镇北眼神示意靳淮铮翻开这份他昨夜修改的遗嘱,同时继续道,“是我管教方法有错,淮南性子心浮气躁,为大忌。” 常言说长子为尊,靳淮南认定这点,觉得日后无论如何,靳氏一定是他的,学业稍有懈怠。但靳永铖聪敏过人,待人接物张弛有度,得靳镇北的喜爱。 靳镇北对靳淮南的严苛,致使天平倾斜,局面混乱。 靳永铖志不在此,又与靳淮南矛盾激化,遂借与老夫人闹僵,脱离龙潭虎穴。 “但你终归不是靳家的人,我再看好你,局势也很难让你接手。” 靳淮铮面色凝重地垂眼扫过遗嘱内容,恍然明白了靳镇北要他进入靳氏管理层的原因。 靳永铖死了,不少墙头草经风一吹,纷纷倒戈。若靳淮南贼心不死,暗地架空靳镇北的控制权,偌大的集团将像落败的王朝,在资历不足的掌权者手中,一步步走向衰亡。 如今,靳镇北要将靳淮铮推入斗兽场。 堂而皇之地放任他们争,还要靳淮铮做到能同靳淮南分庭抗礼。仿若他磨刀十几年,培养靳淮铮这么久,就是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等我死后,交到这个人手上的靳氏,必须是完整的。”言外之意,清理干净靳淮南的余势,让遗嘱上的继承者安稳上位。 明眼看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靳淮铮觉得好笑:“我凭什么要为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做这么多?” 靳镇北杵着拐杖,踱到靳淮铮面前。 斜照进祠堂里的灯光,有一缕落在他脸上。那双慈蔼的笑眼灼灼直视靳淮铮,却像刀子似的抵在靳淮铮心口,以最和善的口吻剖开残忍的事实: “因为,他犯了错。” “但我不点头,你动不了他半寸。” 像靳淮铮收集两年多的罪证,成一堆废纸,反倒间接给靳淮南搭桥,移花接木害死了靳永铖。像这回事故扣上“意外”,不再追查,罪魁祸首无事发生。 人心一旦被冰冷的利益浇灌久了。 笑面佛也能在背地里露出恶鬼的獠牙。 “我只有一个条件。”靳淮铮自知现今的他还不足以和靳镇北抗衡,再者,他的目标仅是靳淮南。 “你说。” “我可以当那个人的幌子。”靳淮铮当靳镇北的面,睇了眼遗嘱最后一行的郁书悯的名字,肃然道,“但您要保证,不牵连到她。” 安静,仿若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两人的影子tຊ在光下,悄无声息地爬上高台,烙在骨灰坛面。 “她是我孙女,我自然不会让她有事。”靳镇北舒展眉眼,转而拄着拐杖走到案台前。 靳淮铮凝睇他佝偻的背脊,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然后,凑近烛火。 眨眼间,烈火吞噬,白纸化为灰烬,如雪飘浮在空中。 有一残骸碎片落在靳淮铮的肩头,他看到了两个字——靳淮。 这纸…… 是修改前的遗嘱。 那一刻,他心中五味杂陈。 靳淮南,你争什么呢,在此之前,这一切,一直都是你的。 / 傅羲燃扶他外公回屋,郁书悯跟靳君朝离开偏宅,却在庭院碰到寻她的李婶。 庭院石桌椅经人打扫,整洁干净。靳君朝先一步回房,留郁书悯坐在那儿,犹疑的视线在姜茶和感冒药徘徊,都是辛辣苦涩的东西。而李婶受靳淮铮嘱托,在郁书悯没将药吃下前,真就寸步不离。 郁书悯没辙,小脸皱巴巴的,像小苦瓜,吃了感冒药又喝一口姜茶。 最后去摸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口腔,勉强得救。姜茶和糕点都是李婶用心备的,郁书悯不好不碰一口。 过了会儿,拐杖碰地的声响传来,她嚼着茶糕寻声源眺去一眼,是靳镇北回来了。 “悯悯还没回房休息啊?”靳镇北意外道,提步走来。他身旁仅跟着申毅,郁书悯下意识问了句:“小叔叔走了吗?” 靳淮铮早不住靳园,那他是离开了吗? 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变缓,胸腔里涌动很奇怪的感觉,像膨胀的气球又一点点地泄气。 “没呢。”靳镇北坐下,“在祠堂里,给你爸爸抄经。” 郁书悯瞳眸里闪过讶异,“抄经?” “他现在需要心无杂念,才能想好之后要走的每一步。”靳镇北意味深长道了句,拿起一块茶糕。入口松软,带龙井清香,如雨后初霁。 顿了会儿,他笑着看向郁书悯,“悯悯要是想去,我让人领你过去。” / 祠堂里,香烛前。 他再度双膝下跪,拜的不是靳家先祖,是靳永铖的魂。 夜深人静,纸翻动的脆响,誊写经文的每个笔画,都在牵扯封存许久的旧回忆。 他的父亲同靳镇北关系好,他也算是在这个靳家长大的。 年少时,靳永铖待他如亲兄弟,凡是他们有的,靳永铖都会特意留一份送给他。 靳镇北要他们学书画、读典籍修身养性,靳淮南和靳雅意心浮气躁,早早放弃了,唯靳永铖坚持下来。 他五岁时,靳永铖瞧他感兴趣,就教他。 他高兴,自此跑靳园就更勤了。 但有一次,他偶然路过庭院,听到靳淮南在同老夫人撺掇:“只不过是沾了个靳姓,还真把自己当咱们自家人,门都要给他踏破了。他爸也是,就懂怎么奉承,哄得爸眼里差点就没我这亲儿子了。” …… 靳淮铮不是个不知羞的,听得难为情,正要偷偷走时,被来找他的靳永铖看见。当即就护着他,驳斥了靳淮南的那番酸话。 后来,他九岁失去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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