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源,朝着最不可测的前途,倾压下去。 “哈尔德夫人……就知道是个麻烦。” 罗南撇了撇嘴。 早在六月份,哈尔德夫人曾主动要求与罗南交流。但大家都忙,而且罗南觉得,通过殷乐的一些前期试探,感觉也不太对味儿,一来二去就错过了。 不想现在,这位又做出如此疯狂举动。 唔,背景还更复杂了。 罗南叹了口气,视线投向尘烟深处:“陛下何故又来?” 他的天渊通用语是越发熟练了。 对面则以更流利的表达回应:“让你消停一点儿,结果就是这样?差点儿溅我一身血。” “陛下的脚程比我想象的慢一些。”罗南笑着回应,“我是想么,要避免大地震,不妨主动制造小地震,说不定震着震着,危机就缓解了呢?” “这理由……真棒!” 第六百八十八章 新景点(下) 或许是呼应罗南的评价,片刻之后,武皇陛下才慢悠悠地从尘烟深处走出。手上仍握持书卷,在面前轻扇,挥去打着旋儿缠绕不休的土灰,有些嫌弃。 “亚麻衣物本就容易敷灰,你倒好,里面还掺着乌七八糟的东西。” “啊,抱歉。”罗南嘴上回应,心中则有些飘忽,这种时候,他很难不多想。 武皇陛下这是又知道什么了? 至于“敷灰”之类,认真就是输了。岂不见陛下脚下趿拉的平底软鞋,才最不适合在这起伏松软的废墟之上行走,然而一路行来,哪曾沾得半点儿泥灰? 罗南视线在武皇陛下洁净脚面上一扫,便又转向核心洼地处。 “你做初一,人做十五,倒也公平。”武皇陛下来到罗南身边,与他并排而立,高挑身形倒比罗南还高出快一个头。 不过两人现在的模样风范,倒还有几分相似,都是从容自若,言笑如常,手里都还握着纸质书本――只不过武皇陛下手中是书卷,罗南手里则是分页笔记。 这回过来,武皇陛下倒是往罗南手上笔记处多看了几眼,颇有兴趣的样子。 罗南则问:“您说的‘初一’是指?” “不就是‘地震’么?哦,说是‘天震’也可以。” 武皇陛下信口表述,后续又做评价:“你的思路着实太过跳脱,告诉你爷爷的处境,本是想让你消停一下,另做谋划。可你倒好,又招惹了这么一出,平添麻烦不说,还大费周章,收拾残局……为的谁来?” 罗南咧嘴笑:“我不像陛下您,心有成算。总要试探计较一番,权衡利弊嘛。” “权衡出结果了?” “嗯,有利有弊。” 武皇陛下也不恼,只注视过来,就看他如何支应。 罗南视线则重新投向了不远处的“洼地”。 他所说并非尽是调笑之辞。本来么,这就不是精打细算后的谋划,而是一场有托底的冒险。 既然如此,利弊并生,再正常不过。 罗南下意识轻抚笔记外皮。首先要明确:他将那个不知名的旧日强者本源接引下来,是以爷爷的‘记录’为依据,脱不开相应的时空背景元素――便如地球之上所见月相圆缺,是一个形态变化脉络,也是“对面”多年以来持续渗透留痕的结果。 换言之,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只能发生在地球本地时空,换个地方――其实就是指雾气迷宫外围区域、罗南所设的“战场时空”,指不定就有么蛾子出来。 限定了时空环境,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可称为弊端的情况是: 那等旧日强者,既便本源磨损殆尽,既便灵智缺失,但在物质世界,领域建构仍然纯熟,实力惊人,一不小心就有翻车的风险; 而且强者领域建构,声势浩大,动辙灭杀生灵、改易山川,荒野还好,若是在人烟稠密的地带,与核弹洗地也没什么差别; 再者,也是最麻烦的一点:作为罗南托底杀手锏的孽毒,在地球本地时空运用起来……很难精确剂量,收拾残局成本过高,后果难料。 至于有利一面: 从雾气迷宫到地球本地时空,时空壁垒厚重,作为接引中轴的罗南,精神层面又别有格局,让这些旧日强者难有施展手段的空间,一路过来,残余的几分实力,还要再减几层; 在这里,罗南还有磁光云母可为助力,控场能力强大,比雾气迷宫那边的复杂“地形”要更容易把控。 再然后…… 罗南笑容加深:“别的不说,像现在这样,给大家一个警醒,我觉得也挺好。” 心里计较那么多,嘴上却只一句话,罗南终究不复旧时模样。 武皇陛下竟然还挺认同:“也是。” “是吧,还要多谢陛下您提醒。” 按照武皇陛下的说法,李维打定主意,要等他的“窗口期”,怎么都不冒头,任当下这些人折腾。 罗南就觉得,这样的环境,对世界最顶尖的那一撮超凡种来说,未免太宽松了。长此以往,难免会造成误判,更养成一身坏毛病。 现在,有这么个“例子”横空出世,给大家紧紧皮,提提劲儿,真是极好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有孽毒溢出这个“小意外”,就更好了。 此时,“洼地”那里,血魂寺在物质层面的建构已经打好了“地基”,后续转化进度却一下子趋缓,使得整体架构,在物质与精神层面往来横跳。 已成形的“石林”结构中央,熔岩火狱持续吸纳旧日强者残余的血光本源,强行聚合,使得那片区域的能量环境越发躁动、狂暴。 而在那愈发浓郁的血光中,一个半虚淡的女性身影显化,越来越清晰,期间还向罗南这边欠身致意。 在她身畔不远处,狰狞魔影也挣扎着要从碎片状态回归――熔岩火狱的环境,对两边其实都有加持作用。 罗南见此,又叹了口气。 很快,一层灰白阴翳遮蔽,使血光魔影的刺激变得不那么直观。至于十层“时空泡”形成的“防溅射层”,就要在更外面了。 如果按照过往的节奏,现在已经有“重锤”砸落,连带着最外层形成包裹的“灰白阴翳”――其实就是部分转移渗透到地球本地时空的战场时空,一并砸得粉碎。 至于“重锤”,自然就是参照“日轮绝狱”架构,以魔符和乌沉锁链组合而成的“大日锁链”。 有段时间,在雾气迷宫,罗南每天都要用这种方式,将战场时空砸碎个百八十回,早已是熟极而流。 就算时空定位稍有变化,有了“防溅射层”保护,再做几轮,罗南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可这时候,哈尔德夫人的“独走”插入,让事态起了变化。 罗南当然可以继续一锤锤地砸下去,继续他磨销孽毒的进程,顺便将旧日强者的残余以及哈尔德夫人的野心一并砸个粉碎。 可这不是武皇陛下来了吗? 刚才那段不尽不实的对话过后,武皇陛下就与罗南一起,注目“熔岩火狱”那里的状况。 罗南估量着那边“魔影”与“孽毒”复生、流散的进展,暂时还能陪着武皇陛下较量耐性。 武皇陛下也没让他等太久:“你这么一锤接一锤地砸下去,要砸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等“孽毒”被彻底磨销干净呗。 这话罗南仍然压着没说,因为他不确定武皇陛下是不是看出来,在层层时空结构包裹的最深处,还顽强存在的“致命毒素”。 罗南选择这种方式,也是没有办法。 他目前所知的、能做的、仅有的一种能够消解“孽毒”的方式,就存在于他的精神层面中: 魔符与乌沉锁链模仿“日轮绝狱”架构,接引其威能,一点点挫磨“孽毒”混乱到极致的存在性,再共化为混沌之迷雾,弥漫精神世界,形成缓慢长久的消蚀过程。 关键元素就是魔符与乌沉锁链的模仿架构。 而这种架构,除了应用最频繁、最熟稔的领域,则是是他手搓的“战场时空”中――“大日锁链”重击,使“战场时空”粉碎又再生,再把渗入了孽毒的“魔影”塞进去,如此也等于是在重复罗南精神层面的消解过程。 唔,确实笨了些,持续性超级差,可是在罗南最擅长的时空架构重重包裹下,它安全啊! 直到哈尔德夫人裹胁渊区血魂寺,骤然“沉降”,通过那条意外有趣的关系脉络,实现了与“魔影”的链接,这样安全又蠢笨的“消毒”过程,才戛然而止。 所以,面对武皇陛下的问题,罗南干脆就耸耸肩:“反正现在又砸不下去了……哈尔德夫人玩这么一出,陛下您是怎么想的?” 如果不是武皇陛下的意念及时切入,罗南并不确定,新一轮的“大日锁链”会不会砸下去。 至于哈尔德夫人与武皇陛下的这层“互动”……怎么说呢,一点儿都不奇怪好嘛! 只哈尔德夫人在“焚心刀”上深度修行这一条,几乎就可以把关系砸死了。 换了其他城市也还罢了,毕竟这也是武皇陛下公开了的心法。可就在夏城,就在武皇陛下眼皮子底下,且又是如此决绝投入,几乎是将血焰教团的根本法门舍弃――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没有粘连? 以前让罗南不能彻底确认的因素,只有“哈尔德夫人成名更在武皇陛下之前”这一条。 现在明确了武皇陛下的天外来客身份,理解了她超出常人想象的根底,最后的干扰也就扫平。 武皇陛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罗南提问:“里面另一个乌七八糟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来历?” “……不知道。” “那你的天渊常识确实堪忧,大君传记读得不够。” 能别试探了吗? 罗南苦笑,但相应的好奇心却也是瞬间爆棚:“它是哪个?” “你可以称呼它‘血狱王’,这是客气点儿的说法,直接招呼‘火渣子’也可以。” “哈?” “火狱暴君在这方时空的滞留者,投靠六天神孽改质换性的怕死鬼,但最终也不过就是高级一点儿的炮灰。 “当然,在地球这边,它大概还曾经以‘血焰意志’之名,在人们的迷狂幻境中,蹦?Q过几年。” 第六百八十九章 长弗宰(上) 武皇陛下的天渊通用语流利清晰,生动活泼,完全可以作为罗南参照的范本。不过罗南更多还是关心她话里传达的信息: “血焰意志……所以,它果然就是血焰教团的源流?这个,会不会有人偶像幻灭啊?唔,好像也没有人把它当偶像?” 罗南对血焰教团的教义,只能说是有基本了解。依稀记得,即便是哈尔德夫人这边主脉正统,对“血焰意志”的定义,也是“非人格化”的,是“自然性的极端侧面”,只是对这种“高等意识支配力量”抱有一定的敬畏。 至于田邦所在的“控缚派”分支,听名字就可以了,态度更不必说。 综合来看,即便有严重的教义冲突和内部分裂,也可以说是比较理智的教派了。 这位血狱王,以“血焰意志”之名传世,好像传了个寂寞? 武皇陛下大概看出了罗南的想法,提醒了一句:“不要小看它。因为它‘域外种’的身份,等若是来自于另一个宇宙;在六天神孽座下,混得也还不错。所以在中央星区,也有很多脑残粉,并有对应的教团。” 罗南就撇嘴:“所以,成神做祖,还真是它的老本行?” “是啊,供奉它的‘血火地狱道’……别笑,这是翻译自礼祭古字体系,原义应该是……” “陷空火狱?”罗南试探性地翻译一下。 武皇陛下唇线微抿,似笑非笑:“你在礼祭古字上的水准,意外地不错。” 还来? 罗南都懒得再去懊悔主动上钩这蠢事,咧嘴笑道:“也就那么回事儿。” “确实不够准确。” “……哈,惭愧。” “不过,‘陷空’这个词儿,用得很高级。” 罗南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还没完了是吧? 话又说回来,武皇陛下的评价才真的准确:“陷空”这个词儿,在礼祭古字中确实非常高级。 因为涉及到尚未出现遗传种的原始宇宙时代,一些古神以“神游”之法,脱离原始宇宙框架,进行探索、历险、乃至陨落之秘,所以也有“永沦”、“寂灭”、“恐怖”、“不可知”之义,甚至从理想化的角度看,还有“逾限”、“超脱”、“转生”、“轮回”的意思。 如果以地球文明来类比,大约相当于宗教语境中“地狱”和“彼岸”的结合体,用在来描述教团名号,确实有点儿偏,倒是更适合用来描述某种略带负面元素的“终极之境”。 再结合“火狱”这个用来描述“火狱暴君”由来的专属名词,定性也更容易向这方面偏移。 武皇陛下也是这么说的:“陷空火狱……这个血火道,血焰教?还是用我们熟悉的称呼吧――中央星区的这个‘血焰教团’里面,倒是有不少人这么称呼他们所追求的‘彼岸’。 “一些极端教徒模仿‘火狱暴君’的行为模式,开启大规模生灵献祭,也闹得人人喊打,被诸天神国列入邪教之属。但教团的生命力着实惊人,可能是他们的手段,确实可以帮助教众速成的缘故。至今……嗯,至少在我到这儿来之前,不只在边缘的孤岛星系大量存在,中央星区也有一定规模。 “六天神孽一脉的教团中,它算是发展比较好的。” 罗南眨眼睛,武皇陛下说这么多血狱王的背景知识,是不是有啥图谋? 怀疑归怀疑,好奇心还是要满足的:“可是血狱王都已经这样了,那边的教团还没崩掉?” “谁说血狱王只有一个?” “啊?” “只要这方宇宙中,还有召唤‘火狱暴君’的法门,六天神孽就不会缺少‘血狱王’的后备――虽然把滞留此界又能幸存下来的‘火渣子’重新培养成大君并不容易。” 这一刻,罗南想到的是疑似梁庐所制的“隐默纱”里面,与“血魂寺”高度同源的的某个“面具模板”。 或许那正是中央星区的“血焰教团”贡献出来的“身份”? 以梁庐研究“叠层干涉技术”的那种谨小慎微心态,还会利用份属邪教的“血焰教团”身份,也能证明在中央星区,这个教团确实是颇有些门道。 罗南沉默片刻,才感叹:“竟然是这样吗,真长见识了……陛下果然是见闻广博,随便挑出一个来,都能如数家珍。” “不至于,主要是地球这边的血焰教团,也算是我重要的投资方向呢。” 终于切入正题了……可罗南心里头还有点儿意犹未尽,算怎么回事儿? 罗南自嘲一笑,很快调整过来心情,也从一个比较刁钻的角度切入进去,直指核心:“所以她的加强版‘焚心刀’……” “关键投入,成本不高,但很关键。你不觉得,她和这个法门很适配?”武皇陛下毫不遮掩。 “这个倒是。” “梅莉,很早前她就是个为了‘面具’而活的人,以后可能也是如此。既然锚点是‘面具’,躯壳里是什么,倒无所谓了。换一换芯也没什么,至少给她一个未来能跳出去的可能性――毕竟美质良材,不帮一把,太可惜了。” 涉及到一些隐私信息,罗南并没有听太懂,但结合实际,把握主旨的能力还是有的。 事实上,作为帮助哈尔德夫人完成关键突破的人物,罗南对这位女士的了解,恐怕仅在武皇之下。 “所以您帮助她,以血焰教团为跳板,淬炼出那把‘焚心刀’,现在又要拿我当跳板……” “这样?和我理解的不同呢。” “哦,陛下您总不会觉得,她这时候是来认祖归宗吧?” “看上去你和她沟通甚少。” “唔,确实不多。” 就算合谋诛杀宫启的时候,彼此也没有太多直接交流,后续就更少了。否则也不会有“六月失期”那一回事儿。 “所以不要急着‘一语道破本质’,没那么容易。如今不妨梳理一下脉络,我也很好奇,她认定的这个机会,是怎么个道理。” 罗南很意外,也怀疑:“您不知道?” “我能预测到你的莽撞行径吗?” “……” “她有动作,我折回来,只是因为两边还算良好的沟通机制,还有这么多年来的情份。唔,这么说,你刚刚停了手,没再砸下去,并不是梅莉有什么解释,倒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喽?” “呃,一部分吧。”“那也承情了。”武皇陛下笑盈盈地看过来,微微欠身致意,随即又道,“大人您看上去,应该是有更可信的判断。” 每次听到这声“大人”,都要折寿三秒钟。 罗南抽了抽嘴角,视线转回到同时承载了哈尔德夫人,以及血狱王本源残余的“熔岩火狱”之中。 武皇陛下说她不知道“是怎么个道理”,这话真假未知,可眼下这情况,对罗南而言确实比较眼熟――类似的场面,他已经不只一次见过、经历过、主导过了。 哦,哈尔德夫人也经历过。 “所以……” “嗯?” 罗南这次没有回应武皇陛下的疑惑,却是依照她的建议,通过自家渠道,与已经近在咫尺的哈尔德夫人略作沟通。 要么说,空想百回,不如交流一次。 不论哈尔德夫人那边如何谋划,这样“面对面”的交流,总会让一些无意义的信息迷雾塌缩,只留下最可能的几条线索。 特别是在已有预判的基础上。 在武皇陛下的注视下,罗南“啧”了声:“果然,这算是食髓知味?” 武皇陛下抗议了:“你也要学我做谜语人么?” “……陛下果有自知之明。” 要么说,模仿人才能理解人。有些事情,罗南确实不好解释,还不如跳过去干脆――大概武皇陛下亦如是? 罗南暂时没法给武皇陛下答案,自家心中却渐渐明确、笃定。再看向重重“幕景”后哈尔德夫人的身影,却已经是别样眼神。 这女人的野心、疯狂和决断,让人惊叹。 按照她表露的意图:当初与宫启决战时,消融骨血,淬炼明光的决绝手段,如今竟然还想再来一遍! 很显然,她是尝过了祭坛框架之下“胜者通吃”的甜头,且是对如今“血魂寺体系”给她的压力不满意,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这次,她干脆把宫启换成了教团源头的“血焰意志”,等若是与这个成就她、也束缚她的体系,做最后的决战。 要知道,罗南与血狱王的“交火”,几乎没有什么预兆,只是交战中途,把渊区血魂寺牵涉进来,这才惊动了哈尔德夫人。 这位女士,竟然在这短短时间内,狠下决断,做这样的豪赌…… 对此,罗南很佩服,可有一点: 哈尔德夫人显然没有看透“对方底牌”! 确实,哈尔德夫人的“焚心刀”最终成就之后,无疑已经是超凡种级别。这段时间在火神蚁洞窟那里,一边休养生息,一边与血魂寺在物质世界的实体结构相互砥砺,已然进入前所未有的全盛状态。 问题是,这里除了她锁定的“血焰意志”,亦即血狱王这位旧日大君的本源残余以外,还有罗南因“剂量判断上的小失误”,溢出的“孽毒”。 对罗南来说,血狱王的本源从来不是问题,“孽毒”才是。 用在哈尔德夫人身上,也是如此。 与罗南不同的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结局判断已经明晰,可这时,罗南有一点不太确定: 要制止她吗? 第六百八十九章 长弗宰(中) 重重幕景之下,哈尔德夫人与血狱王魔影,气机已经绞缠在一处。由血魂寺主导架构的熔岩火狱,正试图将周边失控的血光完全吸纳,并将已经毫无灵智可言的魔影整个地融化在里面。 一旦成功,底层熔岩火狱的淬炼环境,将再有升级。 最直接的“高温高压”倒也罢了,毕竟在哈尔德夫人“投诚”之后,罗南这边一直通过魔符,将深渊日轮的些许威能,隔空间接导入,已经相当了得。 能够带来巨大提升的,当是血狱王本源所展现出来的运化机制――能够让渊区供能险些断档,且又份属同源,一旦归并重组,有效吸收,血魂寺相应的架构层级,怎么也要给带上几个台阶。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要归入哈尔德夫人这边…… 如果能成功的话。 目前看上去,形势确实一片大好。 就本源层级而言,这样状态的血狱王魔影,仍然可以甩掉血魂寺八条街。可它太虚弱了――连续二、三十轮“锤击”,与战场时空、几百层时空泡一起崩灭又重构,被大日锁链的持续磨损消耗,除了不死的本能,它几乎一无所有。 所以,面对血魂寺主导架构的熔岩火狱,它的抵抗力都不太强,已经被强行封入了一个与哈尔德夫人共存的“决死牢笼”中。 只待罗南这个裁判一声哨响。 可问题是,便是这种“不死本能”里面,都已经掺入了尝试增殖的孽毒之力,此时的血狱王魔影,只算是一具被孽毒寄生的壳,所有的倔强挣扎,不过是一种假象。 之所以还没有彻底崩溃,是因为孽毒本身的“毒性”,更多的是作用在规则层面,就像是一个畸形的加工生产线,让所有通过这条生产线的物质和精神底层架构,都扭曲成脏污恐怖的模样。短时间内,外表仍然具有一定的迷惑性,直到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会显现出恶果。 哈尔德夫人并没有看破。 她在极端环境中淬炼的“焚心刀”明光,仍窥伺着血狱王魔影,跃跃欲动,游而不击,显然是在积蓄力量,以取得决定性战 (本章未完,请翻页) 果。 所以,“孽毒”真的是很有迷惑性。 记得当初,哈尔德夫人尚未成就超凡种,但基于“焚心刀”的惊人直感,对高蹈极域的魔符,都能有所感应。如今修为层次更高,面对已经在肆意发作的“孽毒”,反而形成了重大误判…… 现在这个气机绞缠的局面,就算她最终看破了,想要脱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很荒唐的是,这种局面对罗南来讲,反而是重大利好。 罗南精神层面的奇特格局,是他目前所知的磨销孽毒的唯一手段。只是大日锁链外化,一锤接一锤地砸下来,终究不如精神层面的对耗磨损持续性强。 罗南本来还在烦恼,如何提高效率。 哈尔德夫人这般操作,尤其是携渊区血魂寺倾压下来这一招,却是给物质与精神层面,打开一条转化甬道。 能够将外溢到地球本地时空的孽毒污染,通过血魂寺、乃至罗南至今还不太明白原理的祭坛框架,重新导回到精神层面,并封控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哈尔德夫人大概率会发现,她在祭坛上面临的对手,已经彻底改换了模样。 孽毒必将显露狰狞,而且,会从此刻的点滴存量,变化成罗南精神层面的混沌迷雾中,几无穷尽的规模。 那时候,哈尔德夫人倒也未必会败。 只不过,她的战线会被无限拉长,罗南精神层面困缚的孽毒污染一日不除尽,她就一日别想出离。 除非自甘被孽毒攻破,彻底殒亡。 同时,也会让血魂寺困限在这个高危的熔岩火狱之上,让所有教众都面临孽毒污染的风险,同样需要罗南更直接的加持,才能得以保全。 所以,哈尔德夫人的“独走”,到头来,反而带来了更加漫长且直接的人身依附。 她想获得更多的筹码,结果输掉得更多。 这期间,注定要获得更多收益的罗南所做的……大概就是什么都不必做。 ga面对这种局面,罗南倒有些困惑了。 他扭头,注视身畔的“投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陛下,您怎么看?” “看什么?谜语吗?” 罗南仍然没法解释更多,只能尝试着换一种说法:“我觉得,哈尔德夫人这样搏命,意义并不大。” “听你的口气,笼子里的小鸟还没有飞掉啊。” “……” “显然,她讨厌我更甚于你。故而迫不及待跳出我的圈子,投入你的怀抱。” “咳。” “这倒也无所谓。这是梅莉的选择,就由她自己承担后果。就像鸟儿在枝头上遭到猛隼的威胁,挣扎着飞上高空,又要面临老鹰的捕猎……我们是隼?是鹰?” “呃?” “都不是,我们只是提供了那样的森林、天空、猛隼、老鹰……甚至并不是这样的实物,而只是概念上的可能。反倒是梅莉,还有其他同样类型的人们,帮助我们丰富这些概念,呈现这些可能,完善原本并不确定的世界。” 罗南有些吃力地消化武皇陛下的言论。但这种“吃力”是语言习惯转译上的,心底却是意外地通透……至少是有那么点儿感觉。 “话说,投资人先生……” “我?” “你不是吗?” 罗南想了想,点头又摇头:“有点儿那个意思,可是我后面这一摊……还等着人往里面砸钱呢。” 他所指的,是大江上的杂货轮,也是更深层的百年序列。 “这并不矛盾。每个人都在投资,也在接受他人的投资。只不过有些人的目标是他在他能够看到并把控的领域,我们……我觉得我们会更趋向于不可控的冒险。” 罗南就笑:“我可能没有陛下这么高远的境界。” 下一秒,罗南的脑袋微微一沉,竟然是被武皇陛下按着,还揉搓两记: “你还小,以后,谁知道呢?” “……” 猝不及防之下中招,罗南瞪大眼睛看向武皇陛下,而后者却已经收回手,并将视线投向了熔岩火狱:“梅莉可能已经在后悔……新的世界也在她眼前打开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九章 长弗宰(下) 相较于遭到武皇陛下“大按头术”复仇的突然性,哈尔德夫人那边,完全没有任何超出预期的变化。 熔岩火狱之中,哈尔德夫人与血狱王魔影绞缠在一起的气机,终究有失衡且引爆的一刻。且双方都处在罗南手搓的战场时空之中,受魔符与乌沉锁链共建的“大日锁链”结构镇压,天然便有“祭坛框架”内嵌其中,确实不需要罗南有任何的动作,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他的预见向前推进。 哈尔德夫人以“焚心刀”所发煌煌明光,在击穿魔影、触碰到魔影内核的孽毒的瞬间,便骤然暗去。 视觉效果体现的,其实是孽毒扭曲分布的时空环境下,对一切结构性存在的影响和破坏。 在这一点上,哈尔德夫人是幸运的,她多年来在严酷环境下持续淬炼的焚心刀,主要是自我意志的强烈彰显,结构性元素反在其次。 所以,她还能挣扎。 焚心刀乍暗又明,脱离了孽毒污染的直接影响,可是在祭坛框架之下,双方的气机连接又怎么可能轻易断开? 别说孽毒,就是血狱王那一点儿几乎被腐蚀殆尽的本源,也是此消彼长,重新映射出狰狞魔影,反过来夺取熔岩火狱的高压能量。 便在这时候,刺眼强光从天外坠落,无论是熔岩中的狰狞魔影、孽毒,还是外围受惊盘旋的明光,包括已经在物质层面运转的血魂寺,都让这能够打出粉碎性伤害的“重锤”正面击中。 这是罗南之前就在做的事,真个毫无偏私…… “哈!”武皇陛下在旁边笑了起来。 罗南只能摊手:“说过了没有陛下您的高远境界。” “哪里,大家都一样。心向往之也要脚踏实地,不顾及生命层次而一味追求境界,就算是痴迷于幻想的小孩子,也未免太蠢了。” “……谢谢夸奖。” 事实上,但凡这记重锤落下再晚上一秒钟,哈尔德夫人还能再挣扎片刻,血魂寺高度关联的那些血焰教团信众,就要作为地球上第一批被孽毒污染、灭杀的倒霉蛋而载入史册了。 这“毫无偏私”的一击,粉碎了血魂寺在物质层面的架构,打破了哈尔德夫人的基本布局,轰出去了所有的信众链接,但同时也打开了通向罗南精神层面的直接通道。 接下来就是一个重新反复的过程。 祭坛框架会最大限度地利用魔符和乌沉锁链的对抗平衡结构,借助哈尔德夫人的自我献祭,将血狱王本源和孽毒的构合体,逐渐转为勉强可控的中间态。 就像是赌桌上离手的筹码,在“暂时保管”的状态下,一点一点地完成迁移、上载的过程。 如果哈尔德夫人能够更强一些,能够让这种僵持场面持续更长时间,上载速率会大幅提升。 但现在……就当是对她的惩罚吧。 “梅莉会被你榨干的,就像这个小可怜虫。”武皇陛下指的是罗南脚边昏死过去的蛇语。 罗南懒得回应这种调侃。 武皇陛下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这种赌博式的调度转化,很有趣啊。”显然,武皇陛下也看出了祭坛框架的妙用。 罗南没啥好遮掩的,这一功能建构,他也不是特别明晰。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祭坛”无疑是由魔符发起,属于这个来历不凡暗面种的天赋本能,但以魔符的混乱状态,要达成全过程的精准调度,根本不可能;后续支撑起整个秩序框架的,多半还是乌沉锁链。或许这算是关系微妙的二者,最早的构合功能之一。 武皇陛下确实很感兴趣,继续问:“这个也是你格式论修行的好处?天渊体系之内,还有这种置换手段?” 置换? 这个词儿,如果翻译回罗南母语,在地球里世界环境里,是有特定用法的。这让罗南有点儿不适应。 但不得不说,还真有点儿像。 不过,罗南的关注点,也有所偏移:“您的意思是……不该有吗?” 武皇陛下没有正面回答,她观察战场时空外透的些许场景片断,片刻之后才道:“有点儿献祭的意思哈?” “嗯,是有点儿。” 只不过是献祭自己。 罗南必须佩服武皇陛下的眼力。 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她道:“以献祭,特别是血祭之类求置换,并不稀奇。但梅莉这般食髓知味,偏又不带够筹码,是别处有什么找补?还是吃定你这个庄家做慈善了?” 罗南莫名其妙:“我慈善什么了?” 感觉有啥不正当交易似的。 武皇陛下就看他:“置换效率怎么样?抽水多少?” “啊哈?” “一般来说,主导血祭的魔神,嗯,六天神孽是专业搞这个的,它们胃口大得很,一百份里能抽掉九十五份,就这样,也是远超出宇宙普遍质能转换模式上限的‘豪爽’。所以,六天神孽一直混得很好,诸天神国便是喊打喊杀,也要捏着鼻子让出一头地,偶尔还要私底下勾勾搭搭。” 比如围杀湛和之主? 罗南很喜欢听武皇陛下“讲古”,想尽可能地多听一些。可是对面的问题又砸过来: “六天神孽已经是一等一的豪爽,那么罗南大人您,又是怎么做庄的呢?” “呃……” “十抽其九?” 大约是……倒过来?恐怕还要更低。 罗南都没好意思讲出口。这时候,他也发现了里面不对劲儿的地方。 确实,转化效率太高了些。以至于他这个庄家,只需将祭坛框架往那边一立,毫无道德负担地小小抽水,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个底层逻辑是什么呢?让几可确定是日轮绝狱规则映射的魔符和乌沉锁链,在激烈对抗之余,又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连各转换环节的必然损耗都压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罗南暂时想不通透,可是想到了日轮绝狱,他也自然而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之前就想到了,只是被武皇陛下跳开,现在他再问一遍: “应该有什么,陛下您好像很清楚嘛。” “是吗?” “是不是那边过来的,是个人都像您一样?”“你这话,可真失礼。” “啊,抱歉。” 罗南嘴上道歉,心里可没有半点儿放松的意思。 爷爷给神明披风支立的锚点附近、位于辐射区的那些干扰源,罗南随便扯下来一个,武皇陛下就能如数家珍,来龙去脉都理得清清楚楚……不免让罗南有些忧虑。 他倒不是忧虑武皇陛下――这位神秘到骨子里的女士,让人忧虑、防备都不知该从哪里做起。 他只是想到另一位基本上也已经明牌的天外来客。 单从地球这边的评价体系来看,李维还要高于武皇陛下那么。且不论事实如何,这个已经确定立场的大敌,是不是也如武皇陛下这般,其实对雾气迷宫有着很深的了解? 甚至不只是了解,还有对应的操作。 比如……魔符? 罗南可是没有忘记,魔符、人面蛛,在落入他手中之前,属于何方――量子公司在夏城的失败探索实验,其背后可不就是李维? 再想想魔符更深层的根底,罗南就不得不去考虑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纵然隐在重重沙暴之后,却又具备了恐怖体量与威能的日轮绝狱,对于武皇和李维,真的是秘密吗?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那里究竟是谁? 罗南这么想的,也这么问:“陛下,那里头,我是说更里面……” 罗南遥指透出一角的战场时空,也是指向崩解溃烂的魔影,以及它“后面”更深沉的背景。 “那里面是谁,您其实知道吧?” 武皇陛下很惊讶地看过来:“你不知道吗?” “……” “啧,真是没眼看。”武皇陛下摇摇头,却是将话题给摇飞了,“没见过梅莉这么狼狈,都不忍心看下去……罢了,回头挑个她能喘口气的机会,让我和她见一面?” 罗南抿唇不语。 武皇陛下笑了起来,探出手,是握着书卷的那个,似乎又想去敲罗南的脑袋,但在后者格外严肃的眼神下,角度略偏,只是敲了敲他肩膀: “诸事了结,我们……夏城见?” 罗南抽了抽嘴角,算是回应。 “我就当你答应了,要是再把我折腾回来,有你好看!” “呵!” “罗南大人,告辞。” 顺手再斩三秒阳寿,武皇陛下潇洒转身,就这么离开,很快就隐入重重烟尘雾障之中。 罗南当然能一直锁定她,但撬不开她的嘴巴,又有什么意义? 罗南的视线回归到战场时空中,但没看多久,心思却又飘移,顺着已经打开的转置通道,也是返观内照,回归到自家精神层面。 这里仍然是云山雾罩,迷雾重重。 大日锁链隐透暗光,与孽毒角力,将磨灭还原的原始碎片化入混沌迷雾之中,再经层层累积作用,渐成甘霖,滋润罗南的形神框架。 如此机制已然稳定,并无可关照之处。 罗南的注意力也并没有在这上面,此刻他心神所指,是那座在混沌迷雾中悬浮的雾气殿堂。 第六百九十章 真镜头(上) 此时的雾气殿堂之中,整体与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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