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刚竹竿哥提起……” 罗南尽量长话短说,把竹竿赚外快,替武皇陛下招揽他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当然是询问何阅音的意见。 何阅音没有即时回应,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再开口的时候,并未急于解答罗南的问题,而是询问当时的细节,包括罗南不太好意思详述的“举例说明”等,都一一问到。 罗南等于是被何阅音逼着,把当时的情形重新回忆一遍。心态上更尴尬了,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搬弄是非的小人。 何阅音并不在意这个,又考虑片刻,才开口道:“罗先生,你是在考虑加不加入呢?还是在考虑武皇陛下的心思?” 此言一针见血。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又被何阅音逼着回忆一遭,罗南已经差不多明晰了自己的心思:他加入幽蓝事务所干什么?以前章莹莹也介绍过,这个事务所的主要业务,就是为夏城的权贵富豪们提供服务,找凯子抓羊牯,经营人际关系、搞搞投资之类。 这不是罗南想要的生活,除了丰厚的收入…… 罗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当即回应:“我不明白武皇陛下是怎么个想法……嗯,等等,她应该并不是特别急切要招揽的样子。” 正说着,罗南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后半句的意思就变了。 何阅音不置可否:“理由呢?” “你知道,事务所前几天搞了个业务外包,这种模式很适合我,至少比入职事务所更合适。如果没有这件事,我现在急缺钱用,说不定真会加入,可既然有了更好的方式,对所谓的‘招揽’肯定会有影响……是不是这样?” 罗南说到这儿,已经有些底虚,急需征求意见。 何阅音回应:“整体思路没问题。” “是吗?” “只有一点要纠正:按照武皇陛下的性子,你获得的业务机会,应该是补偿。” 罗南表示不懂。 何阅音为他解释:“按你复述的情况看,竹竿对武皇陛下的评价是比较恰当的。武皇陛下行事一贯务法不务德,看着平日里不拘小节,其实最是严苛,对人对己都是如此……” 不只这次,以前上课的时候,竹竿也提起过这点,还举了几个事例。可罗南一想到章莹莹就有些跑偏,他实在无法想象,以那姐们儿飞扬跳脱的性子,是怎么在严苛老板的威压下生存的。相关的印象,也就很难立起来。 可眼下何阅音也如此说法,由不得他不信:“严苛就严苛吧,听得我越来越不想去了……这和补偿有什么干系?” “因为总会。”何阅音一语道破,“总会对你采取的动作,生在武皇陛下应允欧阳会长保你之后。当时事态危急,固然有黑甲虫里应外合的缘故,可疏漏就是疏漏,武皇陛下苛己苛人,亡羊补牢的事情,总要做一回。否则,就算莹莹与常人不同,也很难征得武皇陛下同意,把几百万的单子送给你。” 罗南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要么说呢,世间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下子,因丰厚业务酬劳带来的不安定感,一地烟消云散。 原来这是拿命换的! 当然,武皇陛下的律己原则,还有章莹莹的关心照顾,他依旧铭记在心。 而此时,何阅音解释了“补偿”以后,话锋再转,进入主题:“至于这次招揽,如你所说,武皇陛下应该并没有指望你加入幽蓝事务所,她让竹竿传话,更多是在表明态度吧。” “什么态度?” “武皇陛下是知名的‘推墙派’,这些年致力于打造一个全新社会规则,使能力者无缝接入世俗社会。要宣扬、实践她的理论,自然是年轻人更容易施加影响。事实上,她喜欢调教潜力年轻人是出了名的。” “竹竿哥讲过这个……嗯,你是说武皇陛下是在展示对我的欣赏?” 何阅音难得低笑一声:“‘展示’这词用得好。” 罗南脑子绕过圈来:“你是说,所谓的‘展示’,不是对我,而是对其他人广而告之?” “若不是这样,武皇陛下何必通过竹竿传话,而竹竿又何必让你多问、多请教别人?这就是放出舆论,扩大影响,特别是向有心人宣告态度。这样一来,如总会之流,再想对你下手,便不得考虑武皇陛下深入插手的因素――竹竿说得很对,公事私事终究不同,最理想莫过于公私兼顾。” 罗南终于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长舒口气之余,也有些复杂情绪:“这么说,所谓招揽,就是个空挂的名头……我说呢!” 何阅音话声柔和,轻轻道:“罗先生不应该妄自菲薄。武皇陛下苛己苛人,眼界极高,如果罗先生够不上水准,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摆出这样的姿态。说白了,这也是一种善意表现,是一份对未来的投资。” “行了,阅音姐,我不是玻璃心,也知道自己的定位,有武皇陛下明言罩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罗南用轻快的语气响应,解惑之后,他着实不好意思再占用何阅音的时间,紧接着便道:“阅音姐你解释之后,我这边就安心了。你那边还有事吧,赶紧忙你的,我做作业,还有晚课。” “没什么,都是一些事务性工作,已经处理完了。倒是你,这段时间功课安排得紧密,还吃得消么?” “没问题……呃,你没介意吧?”罗南突然想起,竹竿的举例和评价,他都复述给了何阅音,那可算不得什么好话。当然,罗南这个问句,也着实是蠢。 “介意什么?不过是武皇陛下借机敲打一下罢了。” “呃?” “竹竿要你多请教别人,肯定是把我算在里面的,那些话有大半是说给我听。大概是因为,最近我在分会的行事太操切了。” “阅音姐……”罗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从竹竿的评价里,他知道何阅音的压力也是极大,若再有一位凡种表态反对的话,何阅音日后处事,怕要更添负担。 他在这里担心,何阅音倒是反过来安慰他:“你知道自己的定位,我也知道。竹竿可是说过,我的目标比你清楚得多……其实他说得也不对,你的目标同样清楚,只不过要实现它,则涉及多方,明暗相间,太过复杂,不好下手。” “嗯,是这个理。” 何阅音的言语,当真是说到罗南心坎上了。他的目标,不管是为爷爷正名也好,守护母亲的作品也罢,都涉及多种层次、多个势力,又彼此缠绕。想解套没那个巧劲儿,想快刀斩乱麻,则没有相应的锋芒。 何阅音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说句老生常谈的话: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真的无从下手,就磨刀好了,待得刀刃锋利,必有了断烦恼的一天。” “嗯,我知道的,阅音姐,我一定好好用功……”罗南话说到这儿,不由微?澹?怎么就像小学生写保证书似的? 何阅音并不在意,轻声嘱咐:“你精神干涉物质的能力刚刚显化,最没个轻重,一定要小心谨慎。白心妍那里你不愿意再去,神禹道馆就不妨多跑跑,养气固本修身的功夫,那里还是很高明的。” “是,修馆主当真大材。”罗南说得真心实意。 何阅音稍顿一下,突然问起:“你还在修炼目窍?” “是啊,修馆主说,目窍刚有小成,还要巩固,直至通达表里阴阳……” “然后呢?” “然后要修耳窍、口窍,至少把‘三要’修毕,精气神巩固,才进行下一步。” 何阅音轻嗯一声,道:“九窍三要,通脏腑,固精气,澄心神,这是修行正途,你认真修行无妨。但要是一些奇谈怪论,梦呓痴想,就不必理会。” “啊?”罗南一时没想明白“梦呓痴想”是什么意思,等回神的时候,何阅音已经向他道了晚安,断了通讯。 这可怪了,突然蹦出这么一句做什么? 何阅音对修馆主貌似很熟悉…… 罗南正疑惑着,隐约有所感应。一楼门声响起,是莫鹏在外面玩够了,大咧咧进屋。他这才想到,还要要探查姑父姑母的对话,可当灵魂力量覆盖的时候,两位长辈已经在客厅训子,暂时没他的事了。 听了几分钟,没有收获,罗南干脆收心,自去做事。他把本职作业做完,又拿出翟工准备的物理基础习题,琢磨攻关。 他如今神轮、身轮啮合,气机绵密周备,真要用心,专注力少有人能及,很快就是两小时过去,已经是过了十点。 罗南伸了个懒腰,按照修馆主传授的导引之法,松脱关节,级级舒张,在筋骨皮膜包裹下,一时间身上闷声脆响不绝于耳,同时暖流氤氲,煞是舒坦。 “筋膜如弓肝血足……如今肝血充沛,火候渐成,或许就在这两天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闻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夜闻声 将诸事放下,罗南翻身到床上,脱得只剩一件裤衩,调匀呼吸,做起晚课。半小时的呼吸导引之后,他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可身心状态已经恢复到巅峰,目窍心灯的火焰,则始终在脑宫中闪耀。 罗南心意微动,心灯摇曳,将熹微光芒,透入五脏六腑。 修馆主曾言,目窍修行小成之后,性光内视,便如日月照临山川,纵不能真正洞彻生机妙诣,无所遗漏,却也可以穿云破雾,显形生烟。 此时在罗南内视灵光之下,五脏六腑之结构,有块垒之形,如高崖深谷,乱石崔嵬,错落布局,轮廓依稀。他不管这些,只以心神合于目光之中,日月轮转下照,定在腰脊命门之处,烧炼精元,渐注入会阴海底,待阳气满盈,自然上涌,浸入脏腑。 这一下,直如水洒火岩,元气哧哧,蒸腾滚沸,似彩云翻卷,形变万端。 罗南乍一烧炼精元,便有如此征兆,一惊之后,就是喜悦:“烧炼丹炉,烟气满山。炼精化气的功夫做到这里,已经快到极至了,下步就是摩顶昆仑,再开福田……怪不得连馆主也说,要先等洪流倾泄,连冲关溢之后,再做判断,这火候充足,分明就在今天了!” 要知罗南原本形神结构失衡,内外不通,不得已用全身元气,供养目窍,形成一部身轮,这才有机会借助神轮巍然浩瀚之力,加以磋磨转注,其实是担了不小的风险。若没有领悟耦合之法,说不得还得折腾数月,甚至要做一些强化手术,才能保住那脆弱的平衡。 可世间之事,物极必反,当罗南接受了母亲的福泽,领悟耦合之法,跨过最艰难的关口,危机转化,相应的得益也就更大。 寻常人修炼内炼法全仗水磨功夫,若要达到“烧炼丹炉,云气满山”的层次,七七、八八、九九,乃至百日、一年、三载,都有可能。 可在罗南这时在,“格式论”势能实在太大,冰川汪洋高悬,就算只转注些许,再有干涉损耗,仍然是勇猛精进。自从目窍心灯小成,破开精神干涉物质的界限,至今短短七日,已经一不可收拾。 只转过几个念头的功夫,在他胸腹中部,云气汇结,分染五色,特别是肝胆位置,青气毫芒,最为浓郁。 按照东方古典理论,单纯目窍,便如泉眼,其源在下。所谓“表里肝胆,开窍在目,其华在爪,其充在筋”,罗南目窍成就,不只是头中额前多出一窍,而是打开了一整套肝脏机理系统。其机理影响遍及全身,涉及肝、胆、眼睛、指爪,筋膜等,看似跳跃,其实都是一气贯穿,也正是修馆主所说“身是山峦,密植厚壤;气若流水,曲折流转”之意。 “我那目窍水库,终于通了源头,成了活水!” 早先罗南竭尽一身元气,开通目窍,勉力承接神轮的恐怖压力。那冰山汪洋持续转注灵魂力量,单纯的目窍,只算是个水库池子,承载力有限,就算有耦合法作用,连番冲击之下,使得他瞳孔冰裂,电光常存。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目窍通了肝胆气血,又可转及全身筋膜,由此再疏泄开去,包括脏腑、肌肉、骨骼、皮毛,都可次第消化,承载力为之剧增,真正化为“身轮”,常转不休。 如此可谓内通外达,苦尽甘来,单只是神轮反哺之力,也够他好好消受一阵。 如今正是午夜,肝气行时。惊喜情绪过后,罗南按下雀跃之意,定住心神,愈仔细调节疏导,欲竟全功。 这一次用功,转眼就是两个多小时过去,待肝胆阴阳自调理心火肾水,一气流转之际,罗南自然醒来。 睁开眼睛,心念微动,自有应机感应,他便知道,此时大约是凌晨3点多。如今他精气满溢,神思健爽,不适合再睡觉,可这也不是他常规作息节奏,正琢磨该做什么事情,心头又是一动。 附近有人说话,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以罗南精神感应的水准,有心之下,直径数公里范围的生灵信息,都可窥见。只是这些信息太过复杂,也有催长灵魂力量的效果,平添负担,所以罗南平日里只将精神感应半径保持在十米左右,大多数时间还在“待机”状态,只对恶念凶意等危机起反应。 但或许是修行刚有精进的缘故,精神感应的敏感度大幅提升,呈现的方式也与之前颇有不同。 他的心神便如一片平湖,映出数颗星辰,似乎是遥远星空的倒影。随即相应信息拼接转化,构成更为具象的人影,包括他们交流的言语,都在心湖映现。 唔,是姑父姑母……也对,还能是谁呢? 两位长辈在他们的卧室里,并排靠在床头,低语交流。看得出来,他们晚上根本没睡,一直交流到现在。 罗南虽有不可思议的精神感应能力,平日里却还不至于听人墙角。只是听到自己的名字,晚上又办了那种蠢事,不免有些心虚,更是好奇。 “就听一回……就今晚上。” 罗南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真正用心去感应,这下子,他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潜伏在姑父姑母卧室里,耳听目见,有如亲临。 前面他们说了什么,罗南已经追不回来,可真正入耳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心头受激: “……是不是爸爸,又或者中衡的朋友来了夏城?” “荒野二十年,悖离文明,又是那种敏感项目,以前的朋友,没有反目成仇就算好了,哪会凑上来?” 前面说话的是姑姑罗淑晴,她口中的“爸爸”,自然是罗南的爷爷罗远道,“中衡”就是罗南的父亲罗中衡。对罗南来说,即便情绪指向不太一样,可这两个名字都是他最关心的,当下就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听到丈夫的回应,罗淑晴有些不满:“别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 “是,我知道……可我查了下航空港的出入境记录,严永博最近在太平洋上来回飞,至少去了五六趟洛城,他沾的麻烦,显然来自于量子公司内部。你觉得,他们对量子公司有影响力?” 他们?“他们”是谁?和爷爷、父亲有关? 罗南没听出来,但他知道,两位长辈现在的话题,涉及了“世交”严永博。 也是,当初严永博在餐厅,当众折辱他们一家,更信誓旦旦,要拿回他老爹严宏的“名誉”。严永博的话,不管有理没理,有量子公司背书,确实很给人压力。 几天过去,这哥们儿忽然就销声匿迹,虎头蛇尾的背后,不免让人猜疑。 罗南也没有彻底搞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可相较于其他更要紧的事项,这种小细节,他已经没心思去琢磨了。 可换到姑父姑母的立场上,量子公司的虎皮,对世俗社会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就算他们一家算是比较富裕的中产,与量子公司这种资本大鳄相比较,仍不在一个层次上,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节奏。 罗南想到此节,不免有些惭愧。这一个来月,姑父姑母背负着如此大的压力,可从来没对他提起过。他也是心大,很多时候,都给忘个精光。 该想个什么法子,安抚一下两位长辈呢? 罗南正琢磨此事,却听姑妈冷笑:“你看不起游民吗?我这个hR都知道,最近几年,游民向城市回流的势头很猛,一部分人销掉案底,摇身一变,成为大老板的例子,也不是一个两个。” 姑父叹了口气:“那你指望一个洗掉案底的前游民大老板出头帮忙?” “我可没这么说。” 姑父拉开床头柜,拿出早已封存的电子烟,想往嘴里放,又停下来,拿在手里转动:“我宁愿他们永远留在荒野上。这帮人弱肉强食惯了,又涉及宗教因素,从来都不缺少疯子和野心家。老爷子在世,至少是个象征,有个约束,一旦情况有变化,我不觉得他们会和咱们讲道理。若再和城里的势力合流,怕是要更热闹。” 罗淑晴很是警惕:“他们又找你了?” “没见面,通话联系了几次,就是请帮忙改改数据之类的。不管成不成,都很客气……你说得对,他们有进城的倾向。” 罗淑晴关注的重心已经变了:“南南呢?他们和南南有没有接触?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武?住?…” 姑父终于把电子烟叼进嘴里,水雾蒸腾中,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卧室里,夫妻二人都没有心情再说话,就这么挨下去,让沉默的压力慢慢积蓄。 罗南的意念留存了几分钟,便觉得很是压抑,悄然退出。 感应收拢之后,罗南也呆呆怔。 姑父姑母由于信息来源等问题,猜测武皇陛下的来历,方向完全错误。可他们话里的信息,却让罗南明白,在这世上、在茫茫荒野的某个角落,竟然还有一部分人,与他的祖父、父亲,拥有着诡异而密切的关系。 荒野?游民? 好嘛,突然又抽了一根线头出来……看似很遥远,后头却又很沉重的样子。 罗南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没事找事的闲逸心情,瞬间转化为千头万绪,并立多门的躁郁感。 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做,做成却难。 思虑所及,刚刚取得的一点儿内炼成就,再不足喜。 (诸位抱歉,昨天上午分析会,下午座谈会,晚上餐会。标准的会三归一,立地涅??。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熬夜乱语,不知所谓,再顿)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魂往来(上) 恍惚多时,罗南脑子里仍旧如一团乱麻。此刻时针已经指向四点,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小时过去。罗南不爽,本来是脑子极清净的状态,现在却搅成了一锅粥。 这样不行! 罗南试图斩断糟糕心绪,想起何阅音的教诲,当下喃喃声:“磨刀不误砍柴工,磨刀不误砍柴工、磨刀不误砍柴工……” 念咒般将这句俗话念上十多遍,强行替换掉纷杂念头,到后来,却有些累了。罗南用手背压住前额,心绪渐平,新体会之类是没有的,之前浑浊的念头倒是渐渐澄净: 呵呵,阅音姐的咒语已经比较照顾人了。其实说千遍咒语,想万个对策,到头来也不过归结为一句话――不是凡种你说个JB! 近月时间,他跟随何阅音掌握《灵波网内外的世界秩序》、跟随竹竿学习《全球重要人物记》,不就是学的这个道理? 说白了,里世界就是一帮觉醒能力的“非人”以实力为阶次,搭建起来的简单社会。就算受世俗影响,金钱、资源和人脉也起到很大作用,可归根到底还是以个人实力为尊。 为什么竹竿让他投靠武皇陛下?就是因为武皇陛下作为凡种,实力高妙,资源雄厚,人所敬畏,可以处断罗南无法处置的事端、解决罗南不能解决的问题。 在这种意义上,把武皇陛下置换为任何一个凡种,其结果也差不多,最多就是好不好伺候的差别。当然,如果罗南本人就是凡种,也就无所谓置换,绝大多数事情根本不可能生,就算生了,也将迅消解。 这就是凡种的特殊地位。 如果自己能解决,罗南自然不想假手他人。可现实就是,他离凡种还很远,现在勉强算一把“钝刀”,要把刀子磨出锋刃,进而无坚不摧,还要砸里面许多辛苦功夫。 何阅音用“磨刀不误砍柴工”的俗语规劝他,多半是担心他会因为过程的艰难繁琐,而丧失耐性和信心。 罗南不至于那么轻浮无用,可要说他极有耐性,也是假话。 他愿意为“磨刀”付出心血汗水,不管多么辛苦都可以支撑。但如果这个过程是粗直笨拙、步步为营的“水磨功夫”,他是受不了的。 几近弥留的爷爷等不得,凶意高炽的敌人也等不得。他不想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更不想未成事之前,便被强敌利刃砍下脑袋! “再多用力,再快一些!” 这就是罗南所希望的修行节奏。要做这一点,他能依仗的不外两个:一者是“格式论”以及相应的耦合法等;一者是修馆主传授的培元养气的内炼修身法门。 后者有修馆主亲炙,路线清晰,次第分明,不怕行差踏错,最是高效。不过这种内炼法,不管是呼吸吐纳也好、窍穴开辟也罢,都讲究火候,不可冒进。就如此刻,罗南刚使得目窍圆满,就不适合再急切动作,需要沉淀数日,再图后计。 那么,现在能再琢磨出些成果的,只剩下另一条: 格式论。 罗南很清楚,他内炼修行的进度惊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受到格式论的磋磨影响,转化了冰川汪洋的强大势能。如今目窍修毕,再转入下一步修行,依然要仰仗于此。 无论从什么意义上讲,格式论都是他的根本,相关的研究精进,都不可懈怠。而要琢磨格式论,有个状态是最适合的。 时间指向四点十分,罗南通过六耳,看了下日程表,离正常晨练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大约估了个时限,罗南也不起身,只微瞌双眸,暗叫声“出来”,虚空锁链抖动,牵引之力凭空而起,扯得他灵魂震荡,离体而出。 是的,罗南所要做的,就是出窍神游。 格式论本身有瑕疵,隐患甚大,灵魂力量的非常规暴涨,导致了形神失衡。而相应暴涨最猛烈的时段,往往都是灵魂出窍之际。 自霜河实境之事后,罗南形神失衡的情况,已经到了“危重”程度,不得己将此手段封存,不再使用。 但是,不能暴涨灵魂力量的格式论,还是格式论么?罗南继承爷爷的理论,有改造完善的心愿,这就必然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怎么试错?自然要错上一段,才能修正。 以前罗南形神失衡,病情危重,失去了犯错的空间,可如今他修为长进,身轮常转,根基转厚,应对风险的能力大有提升,有些事情就要提到日程上来。再不动,难道还要等到刀斧加身,闭目待死的时候吗? 罗南不想闭目等死,他要睁眼看这个世界,用格式论的视角科判分际,再用实践去验证结果。如此层层推进,用最大的努力、最快的度攀上凡种的层次。 “我可以做到的,我必须做到!” 罗南信念渐明,悬浮身外的灵魂体,便如一条鱼儿,轻摆间没入恢宏无尽的精神大海,感应范围瞬间十倍、百倍扩张。 他意念微动,看了眼状似沉睡的肉身,也扫过仍然沉默未眠的长辈,灵魂体就此闪没入空。 没有肉身的拖累,灵魂体的移动度,只取决于他对空间干涉力量的作用方式和技巧。一念数公里,并不奇怪。罗南转眼就远离了所在的社区,深入到凌晨将醒未醒的大都市深处。 神游都市,似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层层加持。以前罗南几乎每次灵魂出窍,都是形势逼人的要命时段,像此刻这般,纯粹观察感受,并不多见。 所经、所感区域之内,一众生灵的生命草图,纷纷呈现,共同构成一片持续扩张的深邃星空。生命星空与真实夜空交相辉映,化为交织在精神与物质层面的迷宫,里面或许还蕴藏了未知的宝藏。 这是平常状态下,很难拥有的经历。 罗南未受迷宫所惑,很快确认了方向,有如鬼魅夜行,时隐时没,却又是直线推进。什么高楼大厦,飞车轻轨,都不避让,一穿而过。 凌晨四点二十分,仅仅十分钟后,罗南灵魂体已经飞临平江区上空,将知行学院校区、还有高耸入云的云都水邑建筑群纳入感应范围。 (继续调整,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魂往来(中) 罗南确定时间之后,自己都惊了。 姑姑家距离知行学院大约是八十公里,飞车按市区限,正好一小时到达。而他刚刚只花了十分钟,也就是说,灵魂体的飞掠度,接近五百公里每小时。 罗南最初实现灵魂出窍之时,也大致感受过灵魂飞掠度,只觉得快,却没想到这么快法。要知道,他只是随意飞掠,远没有达到极限。真要力,将度再提升一大截,完全是有可能的。 或许,是他这段时间的进益催化而成? 夏城主城区加上几个卫星城,范围半径也不过就是三四百公里。这就是说,他在一个小时之内,可以轻松抵达夏城任何一个地点;而一夜之间遍行夏城一周,甚至远蹈数千公里开外,也是有可能的。 出窍神游之妙,一至于此。 就是不知道,灵魂体离得太远,神轮和身轮形成的秩序框架,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罗南当即放缓灵魂飞掠的度,分出一点心力,感受八十公里外肉身的变化。 灵魂出窍,对罗南形神秩序框架的变易还是蛮大的。灵魂力量对身体的压力几至于零,但也脱离了外接神经元,不再是厚重有序的“冰山汪洋”结构,神轮之说,便有些名不副实。 罗南尝试推动“目窍心灯”,但并无反应。至此方才确信,要想使精神层面有效干涉现实,必须要有相应的物质载体。正如罗南的秩序框架,便是神轮再强,没有身轮配合,也是无用。 对此,罗南不免有些失望。 这样一来,出窍神游的实质作用,也就颇为受限,他还要未雨绸缪,在魔符回来之前,多造几个“高仿人面蛛”备用。 罗南琢磨此事,也有一份疑惑:像是游老、白先生那样,确凿无疑具有出窍神游能力的精神强化侧能力者,他们的出窍也是如此?若否,平日里又是怎么展现其手段的?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他都想着给何阅音建议,增添一门“灵魂出窍应用课程”…… 无论如何,今晚上都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罗南就摄定心神,舍去无用杂念,灵魂体一个闪灭,再出现时,已经到了云都水邑建筑群上空,锁定了海天云都之上的观景台,飘然降下。 凌晨四点多钟,观景台上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在,冷寂无声。倒是罗南灵魂力量切过,虽不与物质层面作用,却在精神层面,与这里一个生灵意识产生碰撞。 海天云都中央水晶柱里,原本悬浮在水层里休息的畸变种魔鬼鱼,猛地兴奋起来。扁平巨躯摆动,习惯性地飞旋中,就像一道快上行的巨大钻头,朝着水晶柱最顶层、也就是观景台这里的海天池处,迅疾推进。 既然有这等凶物盘踞,海天云都不可能掉以轻心,每晚都有专业人员值守。水晶柱内外,也有不同形式的监控探头在挥作用。 魔鬼鱼一动,其特殊姿态,就引出监控系统的警报,大楼中控室里,遍地呻吟之声: “这怪物又疯了。” “闹腾一回就是几十万啊!” “快放挡板!” 所谓的挡板,还是上次魔鬼鱼撞开了海天池底的强化玻璃之后,云都水邑物业临时安装的防御设备。别的作用没有,就是避免魔鬼鱼再把海天池撞个大窟窿。 大楼里的兵荒马乱,罗南也能感觉到。他倒是怪不好意思的,便以灵波加持,安抚住魔鬼鱼的躁动情绪。 魔鬼鱼的灵智还算凑合,它曾受“高仿人面蛛”的挟制,但也在罗南操控下,感受到了种种新奇有趣、且极强劲的状态。故而对罗南特殊的灵波频率又敬又畏,眼下已经位列“社会格式图”的职员之位,若按教团的定义,可称“信众”或“眷属”。 罗南的意念降下,魔鬼鱼不敢反抗,当下止了去势,调转身形,又看到周围被他惊动,四散逃窜的鱼虾之属,当下便顺口吞了一批,再给海天云都这里放放血。 不提凌晨醒来撒欢的魔鬼鱼,会给有关方面带来多大的损失。罗南灵魂体驻于观景台上,遥观知行学院北侧湿地丛林,久久不动。 丛林之中有“齿轮”,然而观景台与湿地丛林相隔十多公里,天色黑暗深寂,常人难以见得。 罗南能见到。 十多公里距离,已经远过罗南灵肉合一时精神感应的极限。当初他是通过神轮、身轮耦合,激目窍心灯妙用,摩挲灵光,悬照下土,才将丛林中的“齿轮”纳入观照。 如今他神游至此,神轮身轮耦合是不成了,可他出窍之后,感应范围暴增十倍,纯粹观察之下,倒也见得清楚。 问题是,不管他怎么观测,当日“齿轮天地眼,寰宇大格式”的妙有感触,都再难触。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罗南从心灯悬照齿轮的那一刻起,已真正明白:“齿轮”内蕴的妙处,单纯肉眼看不到,精神感应照不清,唯有视觉与精神感应两种模式,通过“耦合”实现交叉磋磨,才能触及表相之后的实在,确定那份法度秩序如何在天地虚空中运转化育。 单纯精神感应,还差着意思。 如果有可能,罗南当然希望真正到观景台上,日夜观照“齿轮”,感受体悟里面的妙处。可这个星期,观景台上也好,齿轮内部也罢,都是魔影幢幢,前后相继,坏人心情。 “罢了罢了,还是抵近观察吧。” 罗南出窍神游,选了此处,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有明确的目的和打算。 灵魂体飞离海天云都,又一个转念功夫,便挪移到湿地丛林中,齿轮便在前方。此时建筑物内部,灯光尽灭,黑洞洞全无人气。 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境之下,进趋此地,多少还要有些胆色……唔,如果真有人来,罗南不介意试试那家伙的成色。 可惜并没有。 罗南灵魂体穿墙进入齿轮内部,精神感应自然周覆上下十二层的各个空间、各处角落,不遗纤毫。 这些他灵肉合一的时候也能做到,甚至因为有“目窍心灯”加持,更适合齿轮环境,能做得更好。 可还是那句话:身前有人,脑后有眼,由不得他任性施为。直至他内炼有成,估摸可以抵御灵魂力量爆涨的压力,此事才得以成行。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以灵魂驻留此间,却有寒意幽然而生。 第一百七十八章 魂往来(下) 凌晨时分的湿地丛林,或许是一天之中最静寂的时刻。林间鸟兽的活动频率已经降到了最低,传递到建筑物内部,相应的声息也给隔绝大半。 如此环境下,任何一点儿细微的异常,都会放大,带给人不一般的感受。 罗南的灵魂体驻留不动,细细体会,十几秒钟后,便确信寒意并非是错觉。它甚至还存在某种运行模式,就像一缕打着旋儿的气流,在齿轮建筑内部往复穿行。 而且,寒意流转之时,齿轮建筑里滴滴嗒嗒的细音也始终相伴,或许是听得久了,他总觉得二者间隐约存在着某种细腻的联系。 细腻到让人随时都会生出错觉。 也就是罗南出窍神游,精神感应的精度已经攀上了最高峰,否则别说这份联系,就是那份寒意内蕴,都未必能查知。 “对了,这就对了。” 罗南喜欢这种现,这一细节已经相当贴合他对齿轮奥秘的研究判断,算是给这次神游探索开了个好头。 他差点儿就留在这里,做进一步研究,但脑子热几秒后,总算还记得今天行动的最主要目的,只好压下冲动,使虚无的灵魂体穿透地层,向地下四层的中央控制室进。 使用灵魂体穿墙入地,感觉是很奇妙的。灵魂体依靠精神感应,寻常物质不会造成什么干扰,可习惯了人身感觉,罗南心中不免有些知见障碍。 在他“眼中”,泥土和钢铁结构,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阴影,就像是扑面而来的厚重云层,乍看块垒巍巍,撞上去又缈然如烟。以至于快失去方位的认知,分辨不清究竟是上天还是入地。 这样的感觉,触了他心底的记忆。 一周之前,也是类似的场景,只不过要更加真切实在,那灰白中透着血光的云层,也像现在这样扑面而来,呈现给他一个不可思议的广阔世界。 今天罗南悄然而来,正是为了追溯那不可思议的经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这段时间,由于一窝烂摊子不可收拾,他被夏城分会看得死紧,差不多是全天候24小时保护,上学有送,放学有接,校园里薛雷恨不能寸步不离,回到家半夜里外面都有轮班岗哨。 更不用说,齿轮建筑这边,一直在施工中,各路人马粉墨顶场,里里外外都有监控,当真四面有眼,分身乏术,根本找不到机会。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灵魂出窍的资格,自然第一时间过来尝试,到现在为止,事态的进展很合他的心意。 因为要追溯,之前他才刻意到海天云都遥遥观照,而来到齿轮之后,他第一个选择的,就是上次实际经历的起点,位于地下四层的中央控制室。 昨天下午,罗南已经看到了,中央控制室修缮一新,安置了全新的操作台,全息投影显示,此时设备都处在待机状态,只有两三处电子灯闪烁。 站到操作台前,罗南心头的记忆,就像是入海口一波波的回头潮,激昂翻涌,使得原本短暂的图景,就如同它呈现出的广阔空间一般,苍茫漫长。 明明是灵魂体,罗南还是本能地做出了深呼吸的动作: “来吧,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罗南意念触及操控台,并且一力向内层延伸,去捕捉记忆中的那份感觉。 操作台冰冷,电子灯闪烁,然后……再无反应。 罗南足足等待了二十秒,才敢确定他的追溯尝试遭遇了最无情的失败。 “怎么会?” 罗南还记得那天的经历,还记得他从中央控制室,被挪移到千米开外的树洞的全过程。 他记得,当时他看到了被轰成废墟的操控台,那个叫坦克的家伙,以此破坏了消防安保模块。他试图重新激活,就用外接神经元直连底层系统,当他连上了能源模块的时候,突然就是乱云飞动……咦? 是了,外接神经元! 罗南的灵魂体原地绕了五六圈,依然难以排解懊恼之情。他真是糊涂了,当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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