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的幻觉。 按照武皇陛下的说法,罗远道所牵系的那幅“神明披风”,状态本就异常,而在如今“天渊灵网”不存的时空环境下,更难呈现在常规的感知层次中。 大多数时间,它隐藏在似无纤尘的极域之上,架设出一层无形的滤网,将这种规则逻辑,层层投射到地球本地时空,以隔绝内外消息。 这已经是趋近最底层规则的架构,像罗南这样土生土长的原生文明成员,不管感知如何敏锐,对于自小生长的环境,天然有了适应性,很难察觉异常,正是“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则与之化矣”。 只有武皇陛下、李维这样的天外来客,才能察觉到异样,并在经年累月的感知探查中,逐步锁定目标源头。 根据武皇陛下的说法,在地球本地时空,那幅“神明披风”只有罗远道一个支点。而且并不存在于老人的形骸处,而是在他缥缈狂乱的精神世界里。 平日如一点儿微尘,浮游不定;一旦遇到刺激,才坠落下来,以万钧之势,锚定在物质世界。 直到那时候,才会见有明显的表征。 到目前为止,罗南自己并没有见到并验证“神明披风”的存在,也不可能单凭武皇陛下的空口白话,就会相信。 然而武皇陛下是有证据的。 证据就是去年跨年夜,那一场“极域光”。 当时,罗南是在失控的魔符牵引下,与日轮绝狱头一回正面接触,在其庞然信息的冲击下,几难自保,并没有真正看到“神明披风”招展时,是怎地一番模样。但从事后各方的记载中,依旧可窥见一斑。 而且也是那一夜,爷爷病危,几告不治。 几个层面比对,已经形成了比较清晰的因果链条。 罗南也在想,同样是日轮绝狱的信息流迸发,性质类似的“白日梦魇”,为什么没有刺激到“神明披风”? 可多想一层,用“祭坛蛛网自身消化”这个理由,貌似也解释得通。具体如何,还要仔细研究琢磨。 再说了,“披风”这个词儿,对罗南而言,真的不陌生。 单从神智不清的老人口中,就听到了很多次。还有,六月份去百族实验室为母亲扫墓,当时遭遇洛元,也曾从他口中得知,荒野实验室重点项目的正式名称,就是“披风”。 那个项目中的一个子项,现在罗南甚至还是资助人――阪城江冢的那个“分布式畸变基因网络生态研究”。 哦,或许说是吴?B更准确。 还有吴?B勉强支撑起来的荒野“罗教团”,那里面的“圣物披风”,也是值得关注的点。 各个环节,虽然还没有形成完整链条,但前后遥相照应,桩桩件件,都能给武皇陛下的说法,增添不少说服力。至少现在看上去相当严谨,没有明显的破绽。 只是,罗南想知而不知,“神明披风”选择罗远道作为“支点”,究竟已有多少年了? 他注目下的那位老人,究竟是以怎样的因由,选择……或被迫承受这份本不可承受的压力? 或许是罗南注视得久了?阳台上老人不知怎地,缓慢抬头,呆呆看向天空。 他混浊目光的焦点,可能是天际的勾月,可能是城市的光雾,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罗南倒宁愿相信,老人是与他远程对视,或许这样,就能够看清楚那边狂乱的精神世界,看清楚老人是与谁做的约定,看清楚老人是不是一直在注视着深渊中的魔影…… 可惜,罗南什么都没看到。 勾月辉光如旧,老人沐浴其中,面皮牵动着颈上枯干的皮肉,缓缓蠕动。 他不知道,眼下正有一缕肉眼不可见的虚影,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伫立。片刻,又伏在他耳畔,轻声询问: “是谁啊,爷爷?” 罗远道没有回应。 “不能给我说吗?哪怕是画出来?就像你以前的那些……不太高明的作品。” 罗远道仍看着夜空,瘦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躺下,却又保持着一个相当松弛的状态。 罗南的灵魂投影,也就继续偎在老人肩后,断断续续,轻细低语。 他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曾经有一天晚上,很多的晚上,罗中衡也是这样,静静站在他的父亲的身后,这般低语。两人共同看向夜空,试图穿透无形的披风,寻找那可能伟大,也可能残暴的影子? 他能看到吗? 也许,哪一天也会有母亲加入,她又如何? 罗南下意识往左右看……近于常人的限定视角中,均是空无,连他也是。 他不由苦笑,但很快又倔强地抿起嘴巴。 稍稍稳定下情绪,罗南又继续。灵波在空气中震荡,与老人做无声又切实的交流: “爷爷,武皇……那位不知你认不认识。她的评价倒是挺客观的,我都认。 “容器也好,成果也罢,我们既然一脉相承,你能看到,我也应该可以,我们都可以。” 老人仍没有理会他。 罗南自嘲笑了笑,此时也不去想什么遗传继续,也不去考虑什么轨迹因果,只想这些与他血脉最近之人,想法不尽理性,少有条理,甚至还有几分埋怨: “你们啊……你们想让我知道的,我尽可能都知道;可我知道的,又怎么让你们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能尽是‘我们’? “我们不分彼此,何必有所差别?” “……我?” 含糊的声音震荡空气,罗南灵魂处仿佛遭了一记重锤,定在了那里。 而此时,罗远道唇齿翕张,又在重复刚才的音节: “我……” 尾音极其含糊,似乎要睡过去了。 可没过几秒钟,有更明显的空气震荡,在阳台方寸之间,往复徘徊,以至前无头后无尾,全然是嗡嗡的低鸣,难以分辨。 罗南骤然凝结的意识,却在这样的低鸣声里,春融化冻,且随着某种已经浸入灵魂的节奏,与之共鸣。 “我心如狱,我心如炉; “我心曰镜,我心曰国。” 是格式论十六字诀的连贯缩读,明明已经唇齿不清,可节奏之流畅,比浸淫此中多年的罗南也不差到那里去。 这一刻,罗南几乎要随之同声念颂,却终究顾忌老人的精神与身体状态,强行忍住。 如此低鸣震荡,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彻底含糊下去,不但没了音节隔断,连节奏也不见。 只有空气中的震动,仍依稀可感。 看着爷爷靠在躺椅上沉沉睡去,罗南的灵体投影,都下意识保持着静止的状态,追溯那越发轻微的余波,几乎随它们时空结构中一块儿淡出。 静极生噪。 恍惚间,罗南听到了另一种“声息”,呼啦啦的,仿佛万千幕布迎风舒卷,尾部都拍打在他耳畔、眼角,微微生痛。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三条线(上) 勾月斜挂,树影婆娑,正在丛林中漫步的武皇陛下,突然就接到罗南的电话。刚接通,那边劈头就问: “神明披风长什么样?” 罗南嗓子有些哑,本来就在变声期,好像才又大声吼过什么,听上去就点儿破音。 武皇陛下刚刚确实隐约听到了些,驻足回看,层叠树影早已经淹没了江岸,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她的心理节奏,终究与罗南不同。才不管那边如何急切,不紧不慢地回应:“记得给你讲过了?神明披风基本要在天渊灵网中,才有意义;现在这个是残破的,虽然保留了一定的性质,但就当是破布就好……” “一根根的破布条吗?” 这回,武皇陛下没有即刻回答,只扬起眉毛。 罗南依旧用那破嗓子询问:“天渊灵网呢?” 武皇陛下将沉默延续片刻,终究还是应声:“就是网啊,打结的网。” “怎么打结?” “……这个问题很有水准。”武皇陛下为之赞叹,“问出口的勇气,甚至要比实操更困难――无畏的无知者除外。” 信口调侃一句,武皇陛下继续道:“事实上,每个人,我是说具有一定超凡力量的人,都能‘打结’。天渊灵网不过就是三条线:一是时空线,二是自我线,三是协调前两者作用,却又使之永不相交的趋近线。 “但凡能够感应到这三条线,挽住,打个结就是了。就像织毛衣,或者随便怎么绑住都行。 “只不过,临时的结扣,不到一定水准,在正经的天渊灵网、正经的‘古神结’面前意义不大,大都还是要依附过去的。毕竟,那是穷尽了古神一切认知,交出的最坦诚作品。” 罗南似乎是沉思了片刻,才又问:“神明披风是建构在天渊灵网上的……它也是打结?” “不,它们不打结,它们直接依附,这样效率更高。但它们会在‘古神结’上修饰,形成最华丽也最虚伪的挂件,挂得多了,说不定就把哪根线条偷偷换掉,大概是这样……懂?” 武皇陛下好心问了句。 对面又是沉默,但肯定不是窘迫茫然那种。 通讯并未断开,武皇陛下的声音也还在耳畔缭绕,罗南的注意力却已回到了眼前。 他低下头,手边是一本分页笔记,是他从随身携带的三本笔记中随便抽出来的――离开夏城时,他把日常携带的那本,还有曾经掀起好大风波的两本“特殊观测记录”,都带在身边。反正有“时空泡”技术傍身,也不多费什么。 三选一,选中的是一本“观测记录”,应该是当年罗远道先生在荒野上,“直视”日轮绝狱,留下的已经降维的信息。上面的混乱线条,曾引得各路人马趋之若鹜、浮想联翩。 不过现在,罗南只把这本笔记翻至扉页,呈现出由爷爷手书的“我心如狱”十六字诀。 就在与武皇陛下重启通讯之前,他还曾大声念颂,与更早前爷爷的低语相呼应,以消解心头激涌的情绪。 罗远道先生的精神世界难以测知,但罗南宁愿相信,那一轮“十六字诀”的连贯缩读,是爷爷出自本能的引导,是他们这一家人思维的共鸣、心灵的呼应! 此时,罗南的情绪平复了些,不需要再用力发声,但他还是在唇齿间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 这十六个字,他熟得不能再熟,但这段时间颂读,侧重点与正常时有些变化。他没有考虑狱、炉、镜、国的意义,将一切象征的指向消去,只剩下: 我!我!我!我! 精神层面,“我”字秘文灿然呈现。 那是由璀璨星团中间的隐约连线,区划出来的舞蹈人像,踢腿挥臂,极尽活泼。而在“人像”的肩膀、手足、胸口、背后、头顶、脚底,则以同样的方式,约束为八组介于模糊和清晰之间的复杂结构,就像八枚神秘的符文,环绕周围。 对这一枚由武皇陛下定性的“逾限神文”,目前罗南并没有太多针对性的应用,除了日常作为翻译器以外,只有一个大坐标系观想法,但此时,大坐标系还局限于原点,未曾延伸到广袤时空之中。 可即便如此,仍有奇妙景象在“我”字周边铺展开来。 此时,罗南的感知范围内,是层层叠叠的飞扬幕布,大致呈规律平行又纵横交错的状态,一层又一层,一面又一面,从低到高、由远到近,将幽暗深空划分为无数层级。 多层幕布扑面,形成似秩序又混乱,无尽深邃重复的结构。 唔,简单来说,就如他此前对武皇陛下的所说“一根根的破布条”吧。 而若仔细去看,其中一部分幕布还彼此扭曲,交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的“节点”。 这些“幕布”,包括“节点”,大都能够与现实世界形成对应关系。特别是后者,就近找了个几个,基本上都是周边荒野的“大佬”,与罗南另一种形式的感知结果匹配无误。 武皇陛下也在其中。 如其所说,她那边真的就是由三股“线条”简单打了个结,似乎难度不大,特别清晰干净。 但给罗南的感觉,要比周围那些纷繁复杂的“节点”高明太多。就像是她曾经公开发布的“凝水环”,看似简单的结构之下,不知有多少“减法”设计在里面。 武皇陛下的细节且不论,对于这整套情境,其实罗南并不陌生。 开发者模式嘛! 在罗南的精神感应层面,当精神海洋的迷幻绚烂褪去,便会还原成这样看似单调又无比复杂的多层幕布结构。 罗南一开始观照精神世界,纯粹观察模式之下,就是这等模样。但为了更好与他人交流,便主动加强干涉力度,转换成人们更熟悉的精神海洋模式。 但这种多层幕布模式,还是更好地呈现了某种底层逻辑,故罗南戏称其为“开发者模式”。 如今,在爷爷恍惚昏沉的“指引”下,这模式自动回归。又有武皇陛下事先的提醒,罗南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问题: 是神明披风,还是天渊灵网?或两者皆不是?又或者两者皆是? 有关神明披风、天渊灵网,除了武皇陛下的表述,罗南也知道一些: 专业历史文本中,有大量天渊灵网的描述,神明披风差一些……毕竟新神古神有别,礼祭古字在这领域不算专精。 可看到是一回事儿,理解是另一回事儿。 对这样的问题,他可以猜测,可以胡思乱想,但最重要还是观察和验证。既然如此,就必须要选择工具: 礼祭古字? 内宇宙模拟器? 似乎都能靠上点儿边,但罗南并没有将它们作为第一选择。 原因还是武皇陛下。 武皇陛下的“简单”表述,他确实听懂了,而且把握住了那边传递过来的最关键信息: 时空线、本我线、趋近线。 三线归拢,罗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 大坐标系。 大坐标系观想法,是伴随着“我”字秘文而生,从诞生那刻起,就与格式论,与罗南一直以来恪守的理念高度契合 大坐标系的建构,对罗南明确自我逻辑,洞彻内外之别,感知复杂时空,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 正是因为有了大坐标系,使罗南在实际操作中,可以有效运用自我逻辑,解析干涉时空结构,击穿层层虚空壁垒,实是他独立实现“虚空挪移”的最大依仗;这样的解析干涉,也是他能够立足连基本时空秩序都不存在的“雾气迷宫”的根本支持。 所以,支开的大坐标系,几乎可以算是罗南的超凡领域――他确实是以大坐标系为框架,以自我的规则为核心,整合了雾气迷宫、地球本地时空乃至血魂寺场域之类的虚空规则,建构了专属于自己的“罗氏领域”雏形,与欧阳会长的“逻辑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目前最关键的是,大坐标系与开发者模式的多层幕布结构也非常契合。 在罗南首场震惊世界的授课中,他小试牛刀的血意环结构演示,就隐约同大坐标系的结构逻辑相匹配,实现了幕布的扭结交织――这也可能是血意环本身就属于天渊文明经典构形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大坐标系与幕布的结构逻辑,似乎存在了某种直观对应,实是研究“工具”的首选。 但在应用之前,罗南还要做一下修正。 关于大坐标系的“原点”; 关于“我”。 逾限神文的那个“我”字,仍在罗南精神层面盘转,从各个方位和角度,呈现其主体与周边八枚符文的种种结构细节。 或清晰、或模糊。 罗南没有纠结这些细节背后的逻辑,因为那未免有些不自量力。目前他只是想对“我”的意涵,做一些小小的扩充。 正如武皇陛下所言――你还不是你自己,只是背负着魂灵或意志存在的容器。 对此,罗南表示赞同。 他本来就是继承了爷爷、父母思维逻辑的人。他并没有一个纯粹出于“自我”的核心逻辑。 但那又如何? 他并不准备做出切割,“我”便是“我们”,“我们”便是“我”,一并加进去,不好么?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三条线(中) 罗南如此想法,倒也不是感情用事。 “我”之概念,应该如何划定,罗南的母语、天渊通用语、礼祭古字,都不尽相同。其实也不用扯那么远,地球上现有的语言,都能把它玩出几十上百种花样。 落在“逾限神文”这种层次……嗯,罗南还不敢给它划定意涵范围,但借助礼祭古字间接了解的古神视角,他很肯定: 逾限神文中的“我”,大概率与常见的遗传种语言定义,有着惊人的落差。 古神的视角,是有“准入”的。 东升的勾月,围绕地球做一轮又一轮的运转。给它取个名字容易,但看似简单的定义,却需要人类文明几千年来填充进去无数的细节,才足够去推演它的过去未来,形成相对完整的意涵。 大宇宙背景下,月球不过是称量质量都会被忽略不计的尘埃。然而短命的遗传种,比头上这弯勾月如何?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填充什么细节、形成什么轨迹,就已经磨灭掉了。 所以,遗传种个体,很难谈进入古神的“法眼”,奢谈什么概念、意涵。所谓的“遗传种”这个集体概念,也不过就是无数个相似颠簸人生的共同抽象。 也许落到其中哪个个体身上,会有令人动容的极端例子,或格外痛苦不幸,或无比快意顺遂。可这样的“特色”,在古神的尺度下,都不会留下任何别样痕迹, 一个人,几个人; 一代人,几代人。 或许还是后者更符合古神视角下可堪定义的对象……如果能够有一套出色、且一以贯之理念规则就更好了。 罗南一家三代,完美符合。 至少在罗南看来,是如此。 作为原点的“我”字秘文,发生了微幅的涨缩。 罗南决心既下,便已经在调整了。 调整起来,也不容易。 要丰富“我”字的意涵可以,但要想精确,就必须涵盖可以探知的时空中,三代人尽可能多、尽可能详细的留痕――或许也可以称为“命运轨迹”。 罗南还好,但对他而言,无论是精神分裂的罗远道、业已去世的卜清文、还是生死不明的罗中衡,三人的命运轨迹都是断裂的、模糊的、不完整的。 唯一能够把控的,只有经历百般周折传承下来的“格式论”理念。 而这份理念,经过前后三代的追溯后,毫无意外地就指向了日轮绝狱,这个危险的源头。 按照这个逻辑: 罗南不是独立的罗南; 格式论也不是独立的格式论。 这里就没有一个严苛意义上的独立的“我”。 如果罗南真的纠结这个,“我”字秘文大概也就直接崩塌了事。 相较于将自己天然视为世界的中心,概念上的原点,这样的偏移错位,无疑更倾向现实一侧。 罗南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羞愧,他清楚明白:唯有对照过往,立足当下,直面事实,才能变化的时空中,把握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所谓的“我”,并不是一个概念上的点,而是具体而微的、绝不独立完满的实在。 至少,这是概念上终极之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的发端。 此时罗南并不存在什么顿悟,这些都是他这段时间,阅读大量文本,模拟古神视角,不断拓展眼界,得出的最自然的结论。 认识的变化,引起“我”字的涨缩变化,让它呈现出更多的细节。 这一刻,罗南感受到了构成大坐标系那“三条线”的发端。 它们源自于“我”之原点,但正如那处的错位偏移,三条线只是“近似”、但并不真正相交于一点。 它们不断趋近,又倏乎分离,无论如何,在可见的未来,都不可能完成彻底的单点交汇。 这时,罗南才有一点儿小小的顿悟: 作为逾限神文的“我”,其主体与周边八个模糊符号之间,大约正是这样牵扯推拉的关系,由此形成了字符独有的结构张力。 这样的结构关系,投射到更具体的领域,罗南与这片包围他的天地宇宙,概略如是? 一念即生,原点从“概念”彻底塌缩为“现实”, 建构大坐标系的三条长线,也终于投射出来,指向了无穷尽的远方。 大致如武皇陛下所说: 一根象征宇宙存在和演化; 一根象征自我追溯和未来; 最后一根,就是二者之间作用力的映射。 罗南恍惚又觉得:其实这三根线都未必都是从他这里发出去,很可能就是外面这些幕布穿插进来,再打了一个名为“原点”的结。 “我”之为我,玄通微妙,以至于此。 不管怎样,这一刻,罗南真切体会到了新的“原点”,体会了自身的“结”。 只是有武皇陛下珠玉在前,他不免就觉得,他这个“结”似乎……差了点意思? 另外,由于“我”字秘文的复杂结构关系,在其覆盖的范畴内,“原点”甚至也不是唯一的结。 还有,还有一点儿微尘般的投影,映射至此。虽微缈,却稳定,就在罗南心湖中荡漾。 相对于看待“原点”的旷达自若,罗南对待这微小的一点,却整个地紧张起来。 因为这就是那个“支点”! 罗南屏住呼吸。 其实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支点”,在爷爷似乎出自本能的指引下,万千幕布尽到眼前的那一刻,在虚缈净透的极域之上,似乎就现了这样一个影子,却转瞬而逝。 罗南之所以急切向武皇陛下求证,倒有大半是为此之故。 那个“结”,其不在罗远道本体处,反而处在重重幕布的极上层区域,直视反而多有干扰,甚至不如通过“我”字映射到心湖中,来得清晰。 结构上,大约是最简单三股幕布汇结而成的“结”,其他两道,都极尽曲折之能事,难测源头,唯有一道,发端,又或许是“经过”罗远道,完成了相对比较直接的联系。 如此不起眼的联结,也只有在“我”字完成了意涵的围拢归并之后,也近似于经过了罗南,所以他才能看到……也只能看到这些。 反倒是在那枚“结”的同一层次,还有无数类似或绝不相同的结扣,散落分布。相当一部分,只松垮垮搭在一起,全无规律逻辑。 可它们又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大致聚拢在一个相对集中的区域,牵引着万千幕布,密织如笼、如栅。 彼此似乎有互动,但一旦彼此接近,又有绝大斥力暗生,搅动那片区域,震荡不休,使之终无法形成一个协调的整体。 那里是……雾气迷宫吧 罗南在现实层面上找到了对应,以其定位,甚至还找到一点儿云端世界的存在感。只不过那边大都只是幕布飞扬,偶尔交错,不成结扣,泯然于众。 日轮绝狱,理所应当就应在这“笼栅”形成的障碍深处,罗南暂时还没有发现。 也许是幸运吧,他还没有做好又一次直面日轮绝狱的准备――即便是在这样奇妙的视角下。 经过大致梳理之后,罗南确定,与爷爷相关的那枚结扣,似乎还处在比较“靠里”的位置。 无怪乎此前察觉不到,非要等于“我”字秘文归拢,重标“原点”之后,才能间接映射过来。 他大约也明白了爷爷感应的对象。 在这般密集的“笼栅”之中,本就动荡不休,此结与彼结,指不定就会产生什么碰撞联系,岂不就等于直面雾气迷宫中,那些尚具活性的碎片威能? 这和罗南手搓的“战场时空”面临的情况是一样的。但“战场时空”还在相对靠外的位置,在周边安全区晃悠;爷爷牵系的结扣则肯定是进入到核心辐射区,冲击只能更密集。 而核心日轮绝狱发作时,那时的情况,激烈程度,怕不是超过十倍、百倍? 这一刻,罗南对爷爷承受的压力有了直观的认识。 他不可避免在想,既见源头,能否将这个“结”解开,或者替换掉? 再不济,分担一下呢? 不至于让爷爷枯瘦之躯,独立承担所谓“支点”? 理论上已经将爷爷圈进来的“原点”,能不能达成这种基本目标? 话说,“原点”还牵涉到日轮绝狱这个万恶之源呢,总不能那边的压力,他也更易感吧? 这岂不是弄巧成拙? 罗南一时半会儿,思路也不清晰。他对“开发者模式”,终究没有一个成熟的认识。 看来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正想着,隐隐的震荡从雾气迷宫深处传来。 这样的波动,对于雾气迷宫中最危险的辐射区,真是再正常不过。 罗南心念一动,重点关注着夏城疗养院那边爷爷的状态,同时这里也有意做些主动干预。 波动传播的路径,在混乱的幕布结构传导,已不能追溯源头,但罗南主动干预的意志,却是在大坐标系的导引之下,遥遥作用过去。 阳台上,老人沉睡如故,似乎全无知觉。 好像,有门儿? 方自一喜,罗南忽觉异样。 倒不是爷爷那边、又或层层幕布之后又有什么变故,异常处来自他本人。 确切地讲,是在他手上――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烫。 罗南低头,就看到翻开至扉页的分页笔记,在这一刻,似乎招引来了夜风助力,就在他手中呼啦啦翻动。 笔记本仿佛有了自己的情绪,而且相当之混乱、狂暴。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三条线(下) 笔记本的“狂躁”,与雾气迷宫辐射区的波动直接相关,两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遥相呼应。 罗南相信自己的感知和判断,甚至能够察觉到,二者之间的联系,细节上还存在一些散乱和不匹配的现象。 他盯着翻飞的纸页,特别关注上面那些由爷爷记载下的看似无意义的线条,在人类视界中断续扭曲的流动。 对此,罗南已经有所考虑。但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不只是这些技术问题,还有一位远在夏城、睡梦正酣的罗远道先生。 思虑再三,罗南将手中的笔记本一合,送回到储物的时空泡里去。他希望这样的动作,会让辐射区扰人的波动稍微消停一点儿。 问题是,静待了几分钟之后,遥相呼应的感觉是消失了,可辐射区的波动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躁动起来,甚至带动相当一片区域,形成了耳朵听不到、又实实在在碾过精神层面的噪声。 混乱无序,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听的时间长了,就觉得自身的情绪几乎也要随之暴躁起来。 罗南仍在为爷爷充当屏蔽罩和过滤器的角色,罗远道先生此时状态还好,甚至微微打起了鼾。但从这一点上,罗南不免想到: 难道说,过去这几十年,老人一直是在类似的噪声污染下生活? 还是罗南扩大了“我”字秘文的意涵,把爷爷这边也涵盖进去,间接进入了这个圈层,份量增加以至于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罗南心中有诸多猜测,却不想轻举妄动。 到目前为止情况可控,爷爷的状态也可以评估为谨慎向好,没必要采取特别激烈的手段。 他也需要全面了解一下,至少看一看噪声出没的周期吧? 多看几眼沉睡中的爷爷,罗南得以按下心头的烦躁。又斟酌了一番,便努力屏蔽掉噪声污染的干扰,打开了内宇宙模拟器。 他注意力聚焦在地球本地时空这里,看那一片幽蓝暗沉的区域,皱眉思考。 也没多久,界面上熟悉的提示框跳出来:“检测到天渊灵网,信号较弱,是否加载辅助系统?” 罗南看“天渊灵网”这几个字眼,眉头连跳了几下,然后选择了“是”。 话说,这是类似于礼祭古字的待遇……好像还要更高一格? 那边还只是一个编辑器模块,这边直接上系统。 罗南的好奇心一时爆表,可再怎么说,解析载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也只能等待。 其间,他继续观察。 不只是干看内宇宙模拟器的界面,也通过开发者模式,观照真实世界,两相参照。 罗南进入“开发者模式”的次数很多,却是头一回以这种模式,观察地球周边宏大的时空结构。 特别是雾气迷宫、深蓝世界。 只概略打量,也是不一样的体验。 雾气迷宫的复杂性就不说了。对面的“深蓝世界”,同样是幕布汇结之地,感觉就要更严谨周整,密不透风。 表面看上去,倒是没打什么“结”,或者那处汇结区域,就是一个巨大的结扣? 而且比较意外…… 不,应该是不出意料,“深蓝世界”与“雾气迷宫”之间,分明也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幕布牵系联结。 只是,在“三条线”的比例上,有些失衡。以罗南目前的见识来判断: 往来穿梭于深空的“时空线”非常稀少,很好体现出了正常时空结构中,二者的距离感。 另外两种…… 好吧,罗南还真的分不太清楚,实在是结构布局太过复杂,蜿蜒曲折也实在难以捋清源头之故。 罗南觉得,他必须多找一些相关领域的资料来研究了。希望外接神经元的资料库能给力一点儿。 倒是作为最核心的工具,大坐标系……确切地说,是类似这种的观想方式,相关信息在外接神经元的资料库里,相当可观。 罗南也在研究,回头要更关注它与神明披风、天渊灵网的交叉领域。 唔,这么一寻思,好像真有点儿线索。 罗南下意识看了眼通讯手环,意外地发现,上次通话结束后,他没有主动挂掉,武皇陛下那边竟然也懒得管,两边事实上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这就很诡异了。 他不自觉往那边聚焦注意力,就听通讯器里传来穿林打叶的簌簌轻响,轻重缓急,似有节拍,都不用刻意去隔空观照,都能在心中还原出一位从容不迫,漫步于荒野丛林的丽人形象来。 罗南愣了愣神,试探性“喂”了一声,又叫了声“陛下”。 没多久,对面也“嗯”了下:“你说。” 这么自然?感觉就等着他来问似的。 罗南确实是如此:“陛下,再问个事儿呗。” “神明披风和天渊灵网,我能说的大概也就是那些。” “不是这个,是关于内宇宙。” 武皇陛下似乎有点儿惊讶:“学得这么深?你好像有点儿偏科啊。” “嗯,还好,差不多是献祭常识的程度。” 说这话的时候,罗南想到的是梁庐。 武皇陛下明显没懂这个梗:“怎么突然跳到这个领域?这和天渊灵网南辕北辙吧?” “这样?那不是正好做参照吗?” “有道理……但内宇宙这个领域,天渊帝国才最专精,你问我,不如多钻研几本教材,如果手里有的话。” 其实在研究…… 但也不耽搁罗南继续请教:“为什么说南辕北辙?” “一个开放,一个闭合,就这么简单。” “天渊灵网,开放?” “所以你对内宇宙真的有研究啊。” “……” 敢请您不试探两句就不舒服是吧? 罗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武皇陛下试探归试探,解释也真解释:“天渊灵网这东西,它虽然内嵌进入了宇宙底层的规则,核心价值都在渊区、极域这样最顶层的设计中。这样的规则设计,近乎扩散到宇宙每个角落,不管你能否利用,它都在那里,当然是开放的。 “人们认知的天渊灵网,大多数时间,也只是一套面上的操作系统,只是隐蔽些罢了。诸神导致的封闭,与其本质无碍。” 还能这么解释? 罗南又联想到“开发者模式”,还有内宇宙模拟器正在加载的所谓“辅助系统”,一时若有所得。 “至于内宇宙么,你既然研究了,应该知道,它的理念格局有问题。当然,比神明披风那种东西,要坦荡得多。” 神特么格局问题…… 正如武皇陛下所言,罗南近日来一直通过内宇宙模拟器,还有其他一些文本资料,研究“内宇宙”的课题。 也因为有研究,才对武皇陛下的评价颇是无语。 罗南对“内宇宙”的深入研究,其实就是从“大坐标系”开始的。 大坐标系的建构,是罗南修行历程中一个了不起的成果,他有时也颇为自得。可当他学到天渊通识课程,确切地说,是“真传”一部中有关“通真”的内容时,才发现,原来在遥远的星空之外,那些高等文明已经在这上面做了令人瞠目的精深研究。 区分内外,明悟本我,再以“我”为原点观测宇宙万法万物,这就是“通真”课程的基本原则。 基于该原则,天渊帝国那边也有类似的观想法门,而且是法理通透,循序渐进,比他自我感悟的“大坐标系”可要合理多了。 当然,罗南的造诣,其实已经远远超出通识教育的领域。可相较于天渊帝国以及众多星际高等文明的研究范畴,还远远够不到边。 在天渊帝国,“通真”,其实也包内修、造物、布法、构形等科目,乃至此后由通识到专识、再到攀援天梯,都只是一个终极目标的前置: 内宇宙。 化生天人图景,成就自有时空,非大君、主宰不能为之的内宇宙。 所以有关法门,也叫天人观想,仅在大君之下的“天人”一词,便由此而来。 天人观想中,在所有的已知未知,都化为内宇宙的养份。一开始,它注定是简化的、幼稚的、自相矛盾的;注定是脆弱的、失衡的、随时破溃的,所以一开始不能称为“宇宙”,只是“观想”。 从这个阶段开始,通过不断学习知识,观想架构,又在具体验证中破溃,再建构、再调整、再破溃……如果生命时光和强度经得起折腾,或许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完成一个完全由自我逻辑主宰运行的“内宇宙”,并可以影响作用于外,使真实宇宙发生根本性的结构变化。 星河之中穿插的位面、半位面,可能有那么一小部分,就是历代强者、神明验证“内宇宙”的留痕。 罗南已知最有名的,自然就是荡魔大君昌义璇遗留的那个。它承载璇晶阵列,帮助含光星系在孽毒环境中苦苦挣扎,恩泽天渊遗民数千年。 从这一点看,说内宇宙“闭合”,是不太恰当。可若严格从其法理逻辑来说,它又确实是一个关注内部自洽的体系,对真实宇宙的影响,是间接的,有限制的。 里面种种细节,写上几百本论文集都不一定够。罗南自问在该域的研究尚浅,着实没勇气和武皇陛下“辩经”。 罗南还待再问,脑中忽地一清。 倒不是说他又顿悟了什么,而是雾气迷宫辐射区的干扰波动,终于消停了下来。 罗南不自觉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长时间处在噪声环境中,不亲身经历的人,真的很难体会那种身心压力。 罗南自觉通过各种注意力转移,屏蔽工作做得很好了,可骤然归于常态之后,噪声与清净的对比中,竟然还有一份额外的“心有余悸”感觉赠送。 这就很折腾人了。 正因为如此,罗南明明清净了,心思倒又纷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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