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剩下之人中,能细心到这种地步的也就只有一个高顺了。 当初董卓派人屠戮袁氏一族,是高顺想法子让人收敛尸身,又联系了张辽将他们一路送至郿坞,后来发现主公有一息尚存,也是高顺冒着生命危险在郿坞腾出小院儿让人救治。 小公子当时尚在襁褓之中,动手的士兵粗心大意或许就放过去了,主公身为董卓的主要目标,能救回来实属不易。 他不清楚主公怎么说服吕布杀掉董卓,又为何不回汝南袁府,他只知道在主公心里,和他一起幸存活下来的小公子分量极重。 想来不会不在乎兄弟之情。 荀彧穿过回廊,院中草木修剪的很是整齐,走进其中精神都好了不少。 董卓入京之时,他还未曾入朝为官,并不知晓太仆袁基的性情如何,世家之间经常互通有无,他虽未曾出仕,却也曾在长辈口中听过袁氏这一代的嫡长子是个温柔敦厚的人。 袁绍过继出去不久,那人便成了袁氏族长,换个小肚鸡肠的人来,或许还会发生见不得庶弟前途光明暗中使绊子的事情。 世家大族中见不得人的隐私不少,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可是主公没有打压庶弟,不光袁绍自己,连其他袁氏族人,都是任其发展,不光放任他们展露风头,甚至还在不起眼的地方帮扶他们。 这般心性,的确称得上敦厚,就是过于软和了。 如今袁绍这态度,怕是又要伤他一遍。 荀彧无声叹了口气,这信上内容颇多,前面应该是别人代笔,只说了些冀州牧对中山郡某些事情的处理,只有后面那些才是袁绍自己写的。 先是解释了他之前忙于战事,未曾注意兄长来了中山,又长篇大论写了他对当初董卓屠戮满门的悲痛,再以知道长兄还活着的惊喜结尾。 乍一看,全篇皆是血泪,仔细一读,字字透着虚伪。 主公那般通透的人,怎会看不出这信的敷衍。 主院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原焕看到荀彧进来,放下竹简笑着坐起来,“文若。” 这年头的书简非常宝贵,宝贵到能当传家宝代代相传的那种宝贵。 纸张不容易制作,锦帛只有皇室贵族用得起,竹简传抄不易,自然每一份都价值不菲,世家大族能垄断朝堂,和寒门子弟没有资源脱不开关系。 安国袁府没有太多东西,袁家的家底大部分在汝南,少部分在京城,估计董卓抄家的时候顺便给顺走全扔郿坞了。 吕布和张辽这两个小子是真的莽,他说带走一部分,这俩人是只给朝廷留一部分,留的那一部分还只是粮食,其余的金银珠宝和书籍画册,别管有用没用全搬了出来。 书简无价,在能吃得饱肚子的情况下,那些书画比粮食更加珍贵。 他看着这些“之乎者也”也不怎么看得进去,但是在忙忙碌碌的属下面前还是得有点主公的样子,不能太过清闲,不然容易让他们心里不平衡。 括弧,“他们”仅仅包括郭嘉郭奉孝。 “主公。”荀彧从容上前并袖行礼,没有直接将信送过去,而是先说道,“主公,派往袁术处送信的士兵至今未归,可要再派人过去?” 并州大马的速度比寻常军马更快,吕奉先麾下的士兵骑术精湛,以他们的脚程,一来一回正前几天就该回来了。 郭奉孝他们走错了路所以耽误时间,经常来往各州之间送信的骑兵却不存在迷路的可能,而且传信兵马匹壮实,路上山匪流民见到都是躲着走,也不存在被山匪截住的可能,如此一来,晚归就很值得深思了。 原焕笑意微敛,示意荀彧在旁边坐下,“路上情况不定,或许遇到别的事情耽搁了,再等几天即可。” 如果袁术还是原主记忆中的那个袁术,那小子做不出斩杀信使之事,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原主在时对这个弟弟那么上心,袁术也不会不认这个哥哥。 荀彧抿了抿唇,从袖中拿出那份竹简,“主公,这是袁本初送来的信。” 说完,看这人面色如常将信接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是从卢奴官署送来的”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主公自己能看出来,不用他再多此一举。 原焕打开竹简,略过前面那些公式化的言辞,看到后面的哭诉请罪后险些笑出来,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原主那个傻白甜,或许就要被他的哭诉给骗过去了。 袁绍啊袁绍,枭雄果然是枭雄,这么拉的下脸,还真难为他了。 他正要好好欣赏袁绍这封感情真挚的信,外面又匆匆来了个护院,“家主,田庄外面有两队车马,似乎是争先后堵上了,看上去要打起来。” “两队?”原焕眸光微闪,将竹简扔到一边,站起身温声吩咐道,“让奉先带人过去,一个不剩,全部绑回来。” 护院领命下去,倒是荀彧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绑回来?” 原焕侧过身,略有些调皮的眨眨眼,“那……捆回来?” 荀彧:…… 噗嗤。 * 袁府外的官道上,两个看不出来历的“简朴”车队狭路相逢。 车队看上去简朴,其实内里另有乾坤,袁术掀开车帘,眯着眼睛看向旁边的马车,透过竹帘隐隐约约辨认出里面的人,当即大怒,“婢生子!你安敢来此?!” 他来这儿是因为大哥给他送了信,他和大哥是亲兄弟,得知大哥还活着,肯定要立刻来大哥身边问候,袁绍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有脸过来? 袁术不说话还不要紧,这一开嗓,两边的护送的士兵瞬间剑拔弩张。 袁绍面无表情攥紧拳头,听出那人是谁也没反应,他们兄弟俩的关系自小便不和睦,这种话听的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不用管,继续走。” 两个人带的人都不多,只有十几个亲信,田庄外的官道不久前刚修整过,从官道到袁府这段路更是铺的又宽敞又平整,比外面的官道还要好。 如果不是赶上秋收,张辽已经带着人将卢奴到府上的这段官道修缮完毕,趁主公现在没有去卢奴官署的打算先把路铺好,等主公要去的再铺就来不及了。 道路官场,两辆马车并排行走其实并不是问题,即便他们俩的马车都比正常马车大也能走,只是袁绍暂时超了一头,袁术又是个不肯让走人后面的霸道性子,车队立刻就走不动了。 袁公路自小没受过委屈,说起话来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毒的让人想拿刀砍了他。 袁绍生母地位低微,又因为模样长的好而被他们的父亲袁逢偏爱,如果不是被生父看重,他也不会被特意过继出去。 世家大族规矩多,即便是过继的嫡子,和庶子的地位相比也是天壤之别。 袁术能接受父亲偏爱长兄,却无法接受一个庶子排在自己前面,从小到大,两个人见面就没太平过。 袁绍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打烂袁术那张嘴,只是以前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强迫自己忍着,如今他为冀州牧,中山在冀州境内,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不远处的庄子里住着他们的长兄,他们以为已经死去的长兄,他的心情本就平静不下来,听到袁术说是他害得满门被杀,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承认他心大了,不满足于处处被兄长压制,但是董卓求和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同决定不予理睬,族人之死他们都有错,没道理全把错推到他身上。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错处更多,讨董联盟未散时就打的跟个斗鸡眼一样,不光因为侧立新君时意见不和,还有就是憋着口气,觉得只要把对方干趴下,族人之死的错处就能全部推到另一人身上。 如今狭路相逢,长兄就在不远处,又提起这近乎禁忌的事情,几乎是火上浇油,原本就不和的两个人直接就炸了。 吕布带人过来的时候,两方车队已经都有人挂彩。 骑兵将车队围起来,为首的高大武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两根五六尺长的鲜艳雉翎极其惹眼将。 正在拼杀的两个车队不约而同停下动作,退到各自的主公身前以防不测。 吕布拳头捏的嘎嘣响,懒得给他们解释情况,大手一挥直接拿人,“看什么看,赶紧的,全部绑起来带走。” 第35章 举世皆浊 * 两百骑兵杀气腾腾冲过来,原本打成一团的卫兵都有些腿软。 袁绍袁术看到吕布前来,即便觉得长兄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也担心这人一个不高兴就捅刀子,听到只是将他们身边的亲信护卫绑起来时,甚至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被绑起来的人也包括他们俩。 赤兔足有八尺高,吕布的身量也远超常人,一人一马组合在一起,足以称得上举世无双。 吕大将军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兵忙碌,等袁绍袁术满眼愕然被五花大绑扔进车厢,大手一挥启程回府。 主院,张辽和赵云表情严肃守在他们家主公身边,兵丁护院如临大敌,对即将到来的袁绍袁术兄弟二人报以十二分的警惕。 吕奉先出去的动静不小,袁绍袁术自大到只带了十几个人过来,只要主公下令,不用吕奉先,他们就能咔嚓一下把人留下。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荀彧面带微笑端坐在席位上,在他对面,荀攸仿佛坐在监斩台上的监斩官,不苟言笑面容严肃,只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憷。 荀攸旁边,郭嘉和戏志才也是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他们两个是主公身边的新人,初来乍到就碰上这么大的阵势,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老天都要让他们在主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整个庄子处处肃然,连添水点香的侍女都绷紧了精神,上座那位被所有人以为强作镇定的苍白青年满眼无奈,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 说真的,虽然袁绍袁术的官职听上去比他高很多,但是他不觉得那两个家伙敢在这里肆意妄为,袁府周边的几十里的防卫甚至比皇室掌权时的京城皇宫还要严密,便是率军来打,短时间内也打不下来。 中原内乱,边郡不宁,幽、并、凉三州和作乱的胡人没少开战,民风日益彪悍,兵丁更是彪悍中的彪悍。 护卫袁府的绝大部分都是并州铁骑,那些士兵随丁原来京城之前打的是来去如风的胡人,多的是张辽那样自小摸爬滚在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勇兵悍将。 骑兵的确不适合防守,但是实力在那儿摆着,想突破他们的防线打进袁府,难度和攻城也相差无几。 大汉自建国以来和边地胡人打了几百年,边郡民风彪悍,边郡战斗力强悍,那都是真刀真枪打仗打出来的。 往前数几百年,武帝的时候对匈奴的态度发生转变,为了和匈奴骑兵抗衡,在辽东、西北、朔方雁门等边郡各地组建不少精锐骑兵,战斗力最强悍的便分布在幽州、并州和凉州。 幽州突骑、并州兵骑,再加上一个凉州大马,三支军队分别镇守幽州、凉州、并州,即便后来匈奴被打老实了,军队也没有被解散。 后来光武帝立国,并州兵骑、幽州突骑和异军突起的冀州强弩也是功不可没,尤其是经常和匈奴乌桓打交道的并州骑兵,上马之后比胡人还要流氓。 田庄周围那几座新建的军营不是摆设,人家不光看起来好看,里面的兵打起人来一样好看。 原焕开始时还试图让身边几人不要太紧张,袁绍袁术只带了几个亲信前来,在这里翻不出水花,然而他还没说几句,得知袁绍袁术已经来到安国境内的张辽赵云就兵甲整齐赶了回来。 然而荀彧几人一致认为,袁绍袁术敢简装轻骑来安国袁府只是仗着他们家主公脾气好,在不在乎兄弟情暂时不能确定,不过以他们之前打仇人一样不要命的打法,“兄弟情”三个字在他们身上似乎并不存在。 主公体弱,不能生气动怒,那二人身强体壮,他们也不放心让他们单独面见主公,先前有董卓丧心病狂屠袁氏满门,他们不敢保证这兄弟俩会不会同样丧心病狂到杀害亲兄。 原焕劝了几句,发现自己越让他们不紧张他们就越紧张,索性就随他们去了。 除去兄弟关系,以袁绍和袁术的身份地位,的确值得他们“郑重欢迎”。 大营里的骑兵去而复返,田地里忙碌的农户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等所有的兵马都进了庄子才收回视线。 平日里喜欢成群结伴做活儿的妇人们不知道主家的事情,看到几十个手脚齐全的青壮被绑着进入主宅,压低了声音猜测是怎么回事。 她们几代人生活在中山郡,没见过打仗不代表没听过,近半年来府上接纳了不少流民,那些流民口中,外面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说来也是,如果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千里迢迢背井离乡。 其他地方乱的吓人,府上有主家的贵人在,应该不会和别的地方一样遭受劫掠,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乱子,他们主家人好,愿意接纳流民,别的地方可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家。 吕布喜滋滋翻身下马,让完成任务的手下回营待命,自己三两步走到最前面,昂首挺胸仿佛打完胜仗归来受赏的常胜将军。 不对,吕大将军每时每刻都那么骄傲,毕竟只要他想,这世上没有他打不赢的仗。 士兵绑人的手艺都是那么多年绑俘虏练出来的,尤其吕布身边那些大兵,从并州出来后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从来都是他们绑别人,轮不到别人绑他们,这么多年练下来就是绑的又紧又结实,怎么不舒服怎么来。 袁绍双手背后,忍着手腕上麻绳摩擦带来的疼痛,一张俊脸黑沉如水。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被人绑过,也从来没想到会被人绑住,如果在别的地方,他已经让人把那些以下犯上的贼兵拉出去砍了,可是现在,想到宅子里的人是谁,心里有再多火气也只能压下来。 那是他的兄长,差点因他丧命的兄长。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是袁氏嫡长子会怎么样,虽然庶子同样是袁氏子弟,但是庶子能从家族中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少,少到他恨不得直接没有生在袁氏这种家族。 叔父当年比父亲早一步成为三公,族长之位依旧与他无缘,以至于叔父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想走叔父的老路,可是嫡庶之分犹如天壤之别,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越过上面的嫡长兄。 更何况兄长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作为族长都是做的完美,让他想恨都恨不起来。 毕竟兄长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袁绍没怎么反抗的被绑起来,明明是危及性命的情况,却生不出任何紧张的感觉,像是笃定府邸的主人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大哥那样好脾气的人,不可能对他们下杀手。 袁术自幼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只是越靠近主院,心里的愧疚惶恐就越多,愣是忽略了被绳子绑住的不舒服。 从大门口到主院,中间隔了一层又一层的院墙,连廊之外草木掩映,人力挖出来的池塘连接外面的水系,流水潺潺一片祥和。 中山郡在之前几百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刘姓王族的封国,境内没有发展起来像汝南袁氏、颍川荀氏、清河崔氏这样的世族,除了中山王,其余大多只是些小家族。 放在出身平常的人眼中,安国袁府已经是难得的气派,但是在袁术看来,这等粗糙狭小的庄子往常都是用来安置下人的,他们家大哥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能住在这种小地方? 两个人身后那些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卫兵被拦在主院外面,吕布扛着方天画戟一路畅通无阻,进去后朝张辽赵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从荀彧身后绕到最前方,走到他们家主公身后放下武器,面色一沉宛如镇宅门神。 郭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无比庆幸这人站在他们家主公身后,不至于把人吓出好歹来,不然怕是晚上都要做噩梦。 客室里的人坐的整整齐齐,没有摆上多余的席位,上首的温润青年衣着素净,看到有人进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过去,只一眼又收回目光。 袁绍袁术被这一眼看的鼻头发酸,想起上一次见到这人时言笑晏晏的模样,恍然发现他们家兄长如今虽然面上带笑,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让他们感到亲近,而是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平淡。 好像他们两个只是不相关的外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袁术吸吸鼻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顾旁边有外人在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号啕大哭,“哥,弟弟真的知道错了!” 袁绍面无表情跪下,低头掩下眸中情绪,越发觉得这家伙惹人厌。 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用吗? 每次遇到事情就找大哥哭,离了大哥他还能干什么? 兄弟二人反应截然不同,原焕唇角依旧扬着好看的弧度,打量这这兄弟俩的模样,笑意不达眼底。 袁术和原主一母所出,兄弟二人模样足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质完全不同,将那几分相似压下去不少。 汝南袁氏是关东世族门阀之首,原主身为嫡长,自幼被当做族长培养,一举一动都是精心算出来的,规规矩矩端端正正,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袁术是嫡次子,没有当族长的压力,又享受着嫡子的尊崇,整个人都透着世家子特有的骄矜傲慢,不去想他干的那些蠢事儿,这样一个容貌出众的世家子,就算傲慢了点儿也无法让人生厌。 如果不是从小养成的傲慢嚣张,他也不会蠢到将称帝的心思付诸行动,连董卓那样野心勃勃的人都只敢阴阳怪气的逼小皇帝主动禅位而不是仗着武力抢夺皇位,称帝无疑是竖起靶子引旁人围攻。 中原诸侯四起,各方兵马互相攻讦,朝廷式微不假,但是汉室在天下人心中依旧是正统。 所有人自封州牧、自封将军、自封什么什么,事后都会想法子让人去京城找皇帝盖个印来证明他们是名正言顺,称霸天下的想法谁都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难得出现主动送理由给他们打的人,不群殴他简直对不起这大好的由头。 于是乎,这建号仲氏僭越称帝的袁氏嫡子最终自食恶果,连口蜜水都喝不上呕血而亡,甚至因为骄奢淫逸、横征暴敛,导致部众离心、民怨沸腾,治下百姓听到他的死讯后甚至拍手称快。 一副好牌打成这样子,这小子也是个人才。 袁术似乎很习惯这种在兄长面前嚎啕大哭的情况,丝毫不在乎有没有人拉他,自己一个人哭的无法自拔,眼泪哗哗的比后院池塘里的水都多。 原焕嘴角微抽,移开目光换到另一个弟弟身上,从庶子一路走到如今这一步,这人看上去比旁边哭到停不下来的那位稳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愧是相貌英俊到被袁逢、袁隗另眼相看,武勇超群、年少为郎的袁本初,身姿挺拔样貌俊朗,比他和袁术看着英挺多了。 怎么说也是掌管一州的大人物,看样子也是个说一不二的强硬之人,如此干脆利落的进来就跪,态度尚可,只是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起来,这位的确比旁边那位强上不少,虽然最后败于曹操之手,至少曾是称霸北方,占据冀州、青州、并州、幽州四州的一代枭雄,而且治下百姓对他评价不错,最后也是平定冀州叛乱之后病逝,没有沦落到袁术那种地步。 这兄弟两个一起找过来,他的计划也要提前开始了。 原焕静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客室中气氛压抑,除了袁术那几乎冲破屋顶的哭声,其他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不怎么坐得住的郭嘉都放弃祸害桌案上的茶杯,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默默坐好。 足足两刻钟过去,在原焕开始怀疑这人会不会哭到脱水的时候,嚎啕大哭终于变成了呜呜咽咽。 等到哭声停下,上首那云淡风轻的苍白青年才终于有了动静,漆黑的眸子仿佛结了冰霜,唇边带笑,却不见一丝笑意,“我只问一句,董卓伏诛之后,你二人可曾再问过汝南族人的死活?” 袁绍抿了抿唇,腰背挺的笔直,“豫州全部在公路手中,弟远在冀州,想要汝南的族人的消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只问你们,有没有再关注过汝南的族人。”原焕打断他的话,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袁绍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红,“没有。” 袁术刚才哭的太厉害,绳子绑的紧,想擦擦脸都没法擦,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听到长兄开口又是一阵愧疚翻涌而至,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那人就要把过错往他身上推。 他们两个离开京城后都没回过汝南老家,豫州在他的掌控之下又怎样,这家伙先派人抢豫州的官职,又联合荆州刘表来给他找麻烦,又有孙坚被挑拨叛变,他忙的焦头烂额,没空回汝南情有可原。 凭什么自己不回老家,还要把过错怪到他身上? 袁术咬牙切齿的瞪过去,“没有就没有,冀州到汝南的路又没有重兵把守,自己不上心还污蔑人,别以为大哥会上你的当。” “总好过某人近在咫尺却不过问。”袁绍冷冷看过去,他不顶撞大哥,没道理对这人也不还口。 “婢生子!你找死!”袁术气的发抖,不顾他们俩都被绑着,也不顾旁边有人看着,刚才哭的时候已经不要脸面,索性更不要脸,爬起来就恶狠狠的撞了过去。 两个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的人,愣是在地上滚成一团。 原焕:…… “奉先,把人扔出去,什么时候会好好说话了什么时候进来。” 原焕面无表情开口,吕布领命下去,不管看俩人是什么州牧什么将军什么侯,只要主公发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他。 吕大将军膂力不凡,将方天画戟架在屏风旁,轻而易举捞起两个成年男子放在肩上,像是感受不到重量一样,健步如飞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一直坐着也挺累人,原焕揉了揉额角,眉眼间带了些倦意,“天色不早,诸位先回吧,公务繁忙,不必为这些小事费心。” 座下几人相互交换了眼色,站起身相继告退,张辽和赵云也迟疑着走开,客室很快只剩下一个人。 郭嘉眼珠子一转,让荀彧他们先离开,他好几天没和儿子好好相处,趁今天有空闲,要回去和儿子加深加深感情,免得那臭小子以后不认他这个爹。 旁边几人猜到他要去干什么,让他不要在主院待太久,然后一起返回不远处的议政厅。 风卷残云,金乌西坠,外面已是黄昏,暮色席卷而来,入眼的景色都带了哀意。 原焕捏捏有些发麻的腿,扶着书案缓缓起身,等过了那阵针扎似的难受感觉,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出神。 他原本就没想和袁绍袁术多亲近,现在见到真人,更不想留这俩人当兄弟演什么兄弟情深,他只是替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当他们俩是家人,他们俩虽然有些兄弟情,但是那点兄弟情在他们眼中远比不过光明前程来的重要,即便是亲兄弟,挡了路也要被怨怼。 他相信袁绍袁术在听到董卓灭袁氏满门时会愤怒会伤心,但是伤心之下肯定藏着窃喜,世族门阀之间的嫡庶之分太过严厉,他们自己不敢对已经成为族长的嫡长兄做什么,心里未必没想过万一长兄出事,他们头顶没有人压着,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畅快。 董卓干了他们连想都只敢偷偷摸摸想的事情,又让他们得了天下人的同情,朝中的袁氏族人被杀,袁氏的顶梁柱只剩下他们两个,报仇要找董卓,只要董卓一死,他们就是清清白白的受害者。 然而关东联盟气势汹汹,最后连董卓之死也不是他们的功劳,多么可笑。 原焕在窗边站了一会儿,被晚间的凉风吹的有些头疼,这才挥挥衣袖离开冷冷清清的会客厅。 事到如今,他只庆幸自己不会像原主一样心软,原主拿那两个人当弟弟,他这个外人可没那么好心。 自始至终,他要在乎的就只有袁璟小家伙一个人。 侍女低眉顺眼侯在外面,等客室里的人全部离开,这才进去关上窗子抱走香炉,将室内的矮几席位全部撤下,然后手脚轻缓的关上门。 主院占地很大,除了原焕住的地方,两侧还有四五间厢房,郭嘉寻到郭奕,和奶娘打了声招呼,将人抱到屏风后面说悄悄话。 父子俩悄咪咪的咬耳朵,袁璟探头探脑好奇的看着他们,漆黑透亮的大眼睛眨呀眨,扔下手里的玩具扑了过去。 郭嘉现在安抚小家伙已经很有经验,一心二用两边都不耽误,一边逗弄着不懂事的小公子,一边悄咪咪给儿子安排任务,等郭奕捏着小拳头保证完成任务后,这才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回毯子上准备离开。 然而刚一转身,就看到他们家主公那缓缓而来的清瘦身影。 郭奉孝面色如常,揉揉儿子的脑袋让他继续玩耍,弹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过去笑眯眯行礼,“见过主公。” 原焕停下脚步,收回心绪温声道,“奉孝来找奕儿?” “正是。”郭嘉毫不心虚的回道,他来这里的确是找儿子,天底下没有不让父子相见的道理,主公也没有限制他们父子相见,他来见儿子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嘉已经见到奕儿,便不打扰主公休息了。” 说着,并袖又是一礼,脚步一转就要往外走。 原焕无声叹了口气,开口将人留下来,“奉孝,进来说话。” 郭嘉脚下一顿,扭头看他已经走进连廊,摇摇头心道刚才给儿子安排的事情全是白安排了。 袁璟在屋里听到父亲的
相关推荐:
开局成为万仙始祖
与卿谋
凡人修仙:我有熟练度面板
爱到深处无怨尤
我的邻居黑手党
穿越红楼去修仙
重生之宠你没商量
随身带着战神系统
心瘾
月下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