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普通的人家也就帮你寄了,梁国公是何等的门第?他是汉人宰相,我们是乌爨国主,私下通信,恐怕于他也不便。你这梅子还是自己吃了吧。” 阿姹眼里涌现失望,“我这信和匣子,随便给他们查验,也不行吗?” 尹节说:“倘若要寄,还得骠信点头才可行。” 阿姹央求道:“舅舅太忙啦,等他想起了,我的雕梅也成梅干了。”尹节生怕麻烦,只是摇头,阿姹牙齿轻咬着下唇,乌黑的两丸眸子透着不甘,她忽道:“尹师傅,乌爨臣服了汉人的皇帝,舅舅年年都要献奇珍异兽给皇帝,正所谓‘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又所谓‘食我桑葚,怀我好音。’吃了别人的桑葚,应该感念别人的好意。你难道没有读过毛诗吗?” 尹节讶然失笑,“毛诗你读得很熟呀。” 阿姹咄咄逼人,“你如果不帮我寄,我还要告诉舅舅,阿普笃慕一个汉字也不认识!” 尹节汗颜,那一沓花笺还在怀里,弄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想:这阿姹心眼如此多,比阿普还要可恶。只好将信和匣子接过来,又撇清道:“此去京师,路途也有一月之遥,到皇甫夫人手里,雕梅变成梅干,你可不要怪我哟。” 阿姹轻哼一声,“变成梅干也不怕,还可以泡酒。但如果皇甫佶没有回信给我,那一定是你怕麻烦,私吞了我的雕梅,销毁了我的信。到时候我还要告诉舅舅……” “行了行了,”尹节往窗外一望,“阿普笃慕来了。” 外头一阵风似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哨声,菩提树枝仿佛遭了暴雨,猛地一甩。阿姹脑袋自门缝间探出去,见阿普手里抓着老黄杨弹弓,紧追着白虎,身影在院门处一跃,便不见了。 好险。阿姹轻舒口气。 尹节望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把信收进怀里,尹节不经意道:“阿姹这样有孝心,怎么不见你跟段都督夫妇问安?” 阿姹的嘴巴很紧,从不在萨萨跟前提起段平和达惹。回到案前,她拾起笔,忍不住道:“我阿爷阿娘忘记我了。” 尹节笑道:“天下怎么会有忘记儿女的爷娘?” 阿姹垂下眼眸,那里是难掩的黯然——三年间她写了无数封信,偷偷托木呷那些娃子们送出龙首关,却都石沉大海。 段平和达惹把她送给了乌爨人,不打算再要回去了。 还不到桑堪比迈节的正日,寨子里已经欢腾起来了。娃子们整日扒拉阿普的耳朵,同他说悄悄话,之后阿普就从早到晚地不见踪影。 阿姹不在乎桑堪比迈节,她每日扳着指头,估摸自己的信走到了哪里。不过那些热闹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据说有人自昆川的寨子来,怀里抱着一只遍体雪白的孔雀,喊价要卖一百匹缯布。还有大胡子的波斯商人骑着骆驼,头上蹲着一只猴。那猴子神通广大,像人一般穿靴戴帽,执鞭策马,还会演参军戏。 阿普听说有会演参军戏的猴子,心里仿佛猫爪子在挠。翌日一睁眼就往马厩跑。 萨萨在门口把阿普堵住了。“眼看要正式结婚了,还跟娃子们野个没有完?” 结婚,不过是男女睡在一起。阿普这些日子和阿姹在同一张榻上,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就算正式结婚,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他脑筋一转,说:“我要和阿姹去看阿苏拉则。阿苏拉则在要去节上诵经。” 后天是桑堪比迈节的正日,萨萨也打算去听阿苏拉则诵经。想到大儿子,萨萨脸上便洋溢起微笑,她宽宏地点了头,“天黑前回来。” 阿姹只来得及抓起一顶斗笠,就被阿普拽出了门。 阿姹和阿普骑马,木吉牵白虎,其余的娃子们列队跟上,各个背弓挎刀,威风凛凛。 阿姹掀起斗笠仰头看,天瓦蓝瓦蓝的,染坊里最老的女奴也染不出这样匀净的颜色。他们沿着洱河畔,河面上漂浮着水牛的大弯角,有只蓝眼圈、红肚子、白尾巴的水稚停在鸡头米的嫩叶芽上,“嘘!白尾梢红稚。”阿普吐出嘴里欢叫的柳叶,从腰间摸出弹弓。 白虎被木吉悄悄松了缰绳,猛地往水里一扑,红稚惊飞了。 “你这蠢东西。”阿普扬起鞭子,作势要抽木吉。 娃子们却突然欢呼起来,“大象!崇圣寺的大象!”阿普和阿姹忙扭头看,隔着无边的稻田,四只批毡戴彩的白象,被寺僧赶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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