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以断定,明日一早,弹劾贾蔷暴怒残忍的折子,怕是御案上都堆不下……” “爱卿不必说了!” 隆安帝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摆手笑道:“天下在朕,也在诸位大学士。若是我等君臣不疑他,他再规矩一些莫要闯祸,谁又能罪他?” 韩彬颔首附和道:“如海且不必担忧这些没用的,先准备好让户部腾出库部,清点抄家所得罢。今日之乱也不全都是坏事,一来斩断了一些贼子的妄念,让他们继续藏在地下当老鼠。二来,整顿了京营军务,肃整了兵权,往后愈发没有那些痴心妄想之辈落足之地。第三嘛,就是又能有一批进项了。 去岁五省大旱,后三省下雨,大为缓解。今岁自冬以来,已超过七省滴雨未落,形势不容乐观。今后到底会不会如去年那样,于春耕时落雨,谁都不好说。但我等谋国,当先虑最坏情形发生。若果真今年北地七省大旱,户部能不能撑的起?有何应对之策?” 林如海清癯的脸上,眉头紧皱,头上原本只花白的头发,眼下眼看就要全白了,他缓缓道:“户部一直在预备着这等情形发生,已经从辽东将玉米、土豆等耐旱高产的粮种运回关内,分发七省,大规模种植。其二,根据户部、工部派去辽东审验的官员回来呈报,辽东的确有数目巨大的肥沃土地,尚未开荒耕种。朝廷完全可以将大旱严重省份的百姓,迁移至辽东。与其运粮,不如运人!其三,就是海外之粮了。” 隆安帝闻言坐直,身子甚至微微前倾,看向林如海沉声道:“粮种之事朕早先知道,只爱卿所言,运粮不如运人之说,有几分可行?朕记得去岁就运过去一批人,眼下过的尚可?那若是朝廷大力推行此法,是否能解决难处?” 林如海却道:“皇上,单靠此路,是不可能彻底解决难关的。毕竟人数实在太众,只山东一地,就有人口千万。哪怕只运一成百姓过去,也逾百万之数,全靠海运转去辽东,不大可能。全指望官府,朝廷也吃不消。所以臣建议,朝廷放开户籍政策,鼓励百姓自己往辽东迁徙。当然,人离乡贱,刚开始自愿去的不会太多。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但是朝廷可以派去岁迁往辽东的百姓回到山东,请他们去说服山东百姓,主动往辽东转去。朝廷可下旨辽东将军府,派大军进山伐木,为迁徙百姓盖好木屋。 另外,辽西蒙古已经退兵了,还上书朝廷解释起兵乃误会所致,请求上邦体谅。虽礼部建议就坡下驴,但臣建议还是要施以颜色,命其赔偿屠杀辽西百姓的损失,要大批牛羊回来,尤其是牛。 如此一来,百姓们也就有了耕牛。 眼下才不过二月,若操持得当,百姓今岁就能在辽东开荒种地,解决朝廷困厄。 此事,臣私下里和元辅商议过几回,又定下了些政策,但眼下还不完备,等二三日齐整后,再呈奏皇上御览。” 隆安帝闻言看向韩彬,韩彬斩钉截铁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不管是天之变,还是人之祸,都不足以扰乱朝廷新政的脚步!” 隆安帝闻言,神情为之一震,大声喝道:“说得好!不拘是天变,还是人为之祸,谁都不能阻挡新政大道!为黎庶计,为社稷计,诸臣工,当齐力为之!” 韩彬、林如海等自齐齐躬身拜下回应,还未等他们起身,有内侍匆匆入内,道:“启禀万岁,宁国公贾蔷殿外求见,进宫交旨!” “宣!” “喏!” “等等,朕准他,戴刀进殿!” “皇上!” 林如海闻言大惊,忙要出声劝拦。 隆安帝却摆手道:“若有功之臣不赏,何以安服人心?贾蔷年岁太幼,眼下又已是国公,不可再擢拔,总要给他留些余地。但该有的礼遇,却不可缺。宣!!” “皇上有旨:宣一等宁国公贾蔷,戴刀入殿觐见!” …… 第0880章 臣请娘娘赏桃花 贾蔷身上并不素净,上一回一身血水,大部分是故意为之…… 这一次,却是他有心换了身衣裳,却仍难掩血腥之气。 “臣贾蔷,进殿交旨。今诛叛逆五千三百八十二人,其中十二团营共诛贼两千两百八十六人。又国公三人,武侯八人,伯十六人,子、男无算。十二团营诛副将九人,参将十六人,游击三十八人,都司一百九十六人。此战绣衣卫伤亡六百八十四位……” 贾蔷声音低沉,尤其是说到伤亡时,语气中沉重之意,任谁都听得出。 其说罢,诸君臣都微微抽了口凉气,以不到七百的损伤,斩杀五千余众,近乎八对一的战比…… 怎么做到的? “贾蔷,是绣衣卫太强大,还是京营着实太废物?你麾下战死不足七百,杀了五千多兵马?!” 御史大夫韩琮似乎严重怀疑贾蔷虚报军功。 贾蔷扯了扯嘴角,道:“那些元平贼子,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么多家聚合在一起,吵吵闹闹,勉强列阵也不过是装模作样。一番冲杀就趟平了,换任何一家京营,都是一样的战果。” 韩琮皱眉道:“那还有两千多京营呢?” 贾蔷摇头道:“都是各营指挥配合聚歼,有赵国公的天狗旗在,大部分都是好的……各营指挥也是明白人,趁机将先前起骚乱想要去给勇武营摇旗呐喊的人斩杀,多是十二团营内部动的手。不过臣以为,如此一来,难免让一些心藏歹意者又潜伏了下去。” 原来如此…… 听闻他这般说,似有不甘心之意,元辅韩彬劝道:“贾蔷,上回老夫就同你说过,除恶务尽只是最理想的事,穷朝廷之力能不能办得到?当然可以。只是死命追下去,难免引得人心惶惶,军中不稳,朝局也不稳,朝廷还办不办其他事了? 你莫要觉得未尽全功,今日突发之事,你应对的已是极好!这一番清理,不仅大大打击了贼子气焰,还挫败了背后之人的诡计和可用力量。再往后,他们还能办到这样的事么?还能如此随意调动兵力? 而且先前诸般事件,这一回也算有了认主,包括伏杀皇子皇孙一案。就是宋国公刘桦、莱国公徐涵、卫国公郭兴等诸逆,因恩将仇报记恨当年事,才行下如此悖逆之事。” 听闻此言,贾蔷皱起眉头道:“半山公,您不是……” 这算甚么,葫芦僧判葫芦案?还是姑息养奸? 韩彬笑骂道:“你急甚么?先有了这样一个答案,即可给朝野上下和天下人一个交代,也可麻痹背后之人,你方可继续深查下去嘛。大张旗鼓,紧绷琴弦,你又能查出甚么来?莫要一味的杀戮,要知道变通,还要多读读《中庸》。” 贾蔷明白韩彬之意,治大国如烹小鲜,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可也只是知道的,却还没有境界做到。 韩彬说罢这番话,却不再与他细言,想来认为这些道理下去后林如海自会同贾蔷分说,他转向隆安帝道:“皇上,这一阵几番动乱已经够多了,不好继续乱下去。人心惶惶,绝非善政!此亦绝非姑息养奸,臣说句大逆不道之言。只要朝廷能稳扎稳打推行两年,两年后,莫说区区一支龙雀,便是先帝复生,也变动不了大局,又何必过于忌惮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此言一出,殿内诸人都变了面色。 贾蔷都悄悄吸了口气,这老倌儿,可真敢说! 不过,似也有些道理…… 隆安帝闻言,沉吟稍许后,同贾蔷道:“就按,元辅所言,搜查转入地下,却仍不可放松警惕。” 贾蔷应道:“臣遵旨!” 韩彬又道:“贾蔷,海外之粮一事,你还是要上心。到了要紧时候,这些粮食能救无数百姓性命!” 贾蔷点了点头,道:“此事省得,只是海事需放权于我,不能卡着。” 韩彬皱眉道:“卡你甚么了?” 贾蔷还未言,掌兵部的李晗就笑道:“那不是卡,是让你多想着些。贾蔷,你还没正经去过海师衙门,就先把两洋海师八成武官都裁撤了,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别人只嫌手下官位不够分的,你倒好。就算都明白你是嫌弃眼下两洋海师的官太废物,可你可以选拔新官嘛。也是为你好,眼下你裁撤的容易,将来再要这些官位,你知道要打多少擂台?” 贾蔷摇头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十年内,两洋海师能保证外番之敌不敢进犯大燕海疆,保证大燕商船能畅行大燕周围海域,就足够了。十年后的事,十年后再说。眼下不裁撤,难免冒出一堆高官来领饷银。可朝廷能分给海师的就那么点,都拿来养官,拿甚么养船?所以说不要就不要!” 李晗摇头笑道:“罢罢,既然你执意如此,回头我批个条子给兵部就是。只是将来想再开缺时,却莫要寻老夫来打擂,概不认账!” 众人都笑了起来,御史大夫韩琮却警告道:“贾蔷,海师衙门由你一手操办,但并不是让你练成贾家军。海师衙门,是朝廷的水师。你年纪轻,不要自误,以为朝廷事事允你,就恣意妄为,建立山头。” 林如海在一旁道:“大夫之言,乃金玉良言。你记在心里,不可或忘。” 这番叮嘱让殿内君臣暗自颔首…… 贾蔷躬身应下后,无奈笑道:“就朝廷拨付的那点兵饷,建哪门子的山头?最新式战舰,造一艘就要大几千两银子,再加上置办火炮,训练水军……统共加起来能有四艘大战舰就不错了。” 林如海提点道:“都知道你有点金术,但你再能赚银子,有些禁绝之事,你也不要去做。好心,也不能。” 拿私财养朝廷大军,这是二逼蠢货才干的事,贾蔷又怎么会为之? 夹杂了几句闲话后,言归正传,隆安帝看着贾蔷道:“今日你又立下大功,你想要甚么赏赐?” 说起来,这又是一番考验。 若说甚么都不想,只报君恩这样冠冕之言,则显得小小年纪城府太深。 若说出甚么具体的来,轻了不妥,重了更不妥。 诸军机都看向了贾蔷,贾蔷却未思量太久,只稍一停顿,就笑了笑,干咳了声,道:“皇上,下个月桃花就要开了……” “说要紧的!” 贾蔷眉尖一挑,道:“臣下月大婚,当然,臣大婚之事不敢劳烦皇上、娘娘出面……” 隆安帝生生气笑,道:“你还真敢想!” 依礼,连皇子大婚帝后也不过见一面罢了,贾蔷还想如何? 几位军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蔷嘿嘿一笑,继续道:“臣大婚后,正好城外桃花谷内千万株桃花开。恪和郡王和臣去岁在城外修了一个小行宫,内设温汤。臣先前和王爷商议了,到时候奉皇上、皇后娘娘去行宫休憩一日。就这么个心愿,希望皇上能成全。” 此言一出,几个大学士都看向了林如海。 目光无声地问道:你就教出来个这? 林如海老脸也有些发红,低声喝道:“皇上日理万机,坐镇九重宸宇,以安天下,岂有去你那劳什子庄子上的道理?不可浑说!” 贾蔷忙道:“若皇上果真走不得,那恪和郡王和臣想请皇后娘娘去一宿……” “滚滚滚滚!” 隆安帝也不知是因为去不得,还是觉得贾蔷太过厚颜无耻,连连摆手驱赶道:“自去问皇后就是,少来烦朕!” 贾蔷又是嘿嘿一笑,叩谢皇恩后,又与林如海等见礼作别,一溜烟儿的跑没了。 素来重规矩礼数的御史大夫韩琮都未训斥他,而是轻声叹道:“非至情至性纯孝忠良之辈,又岂会如此磊落洒脱?” 张谷哈哈笑道:“能入大夫之眼,难得,实在难得!” 只是心里却叹道:韩邃庵一世简在帝心,临老却犯了糊涂。如此鹰犬人物,手握滔天大权,却入得清流之首的眼,这又算得甚么?嫌他命长么…… …… 凤藻宫,偏殿。 贾蔷出了养心殿,便被牧笛请至此。 进殿就见李暄坐在殿下,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一日杀的神京城震颤,三日万人斩的一等宁国公鸡贾蔷贾良臣么?” 贾蔷冷笑一声道:“嗯?这不是战场上吓的面红耳赤、两股战战落荒而逃的恪和郡王虫李小五么?” “噗嗤!” 凤榻之上,绝代芳华美艳绝伦的尹后听闻这二人的唱和后,展颜失笑。 李暄却是暴怒,又被贾蔷身上的杀气威慑的不敢如往日那般动手,毕竟才见过他将无数人砍成肉泥…… 他回头朝尹后告状道:“母后,您可听到这混账的大逆不道之言了罢?快干死他!今儿再不能饶过他!” 尹后啐道:“甚么混账市井泼皮之言也敢浑说,你仔细着。”又见贾蔷规矩上前见礼,温声笑道:“今日倒是辛苦了。” 贾蔷摇头道:“皇命在身,岂敢言苦?也不过是为皇上、娘娘效命罢。” 尹后看着贾蔷叹息一声,道:“你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家里要拉扯一大家子,外面还要担起这些差事……五儿,往后多让着贾蔷一些,你比他好了不知多少。” 李暄闻言表情都错乱了…… 也不等他胡乱开口,尹后又笑道:“今儿你府上还有大喜事,将你喊来就是看看你可有甚么差池没有,如今瞧着一切都好,就快家去罢,免得心里也惦念,时候不早了。” 贾蔷闻言脸上却纠结了下,尹后笑道:“这是如何了?怎还作起难来……” 贾蔷道:“娘娘不知,今日元平贼子作乱,除却那三个当了几十年的乌龟国公外,还有一应不得志的侯伯。其中,就有忠靖侯史鼎。史鼎为臣亲自所杀,偏他是家里老太太的亲侄儿。臣回去,有些不大好交代……尤其是,史家,还要经历第二次抄家!保龄侯已经抄过一遭了……” 李暄在一旁笑的开心,道:“爷想起来是哪个了,就是那个上蹿下跳骂你骂的最凶,要剁碎你喂狗的那个……哈哈哈!贾蔷,你们家那些亲戚,都甚么德性?要爷说,杀了也就杀了,有甚么难为情的?” 贾蔷没好气横他一眼,尹后起身走下凤榻,至跟前,看着贾蔷温声笑道:“放心罢,你家那位老太太本宫也算知道些,素来讲究以和为贵。你回去说两句好话,也就哄明白了。贾蔷,特意叫你来,也是想多叮嘱你两句。过刚易折的道理,你先生必是与你说过多回的,本宫便不多言。只劝你一遭,日后做事时,要知深浅轻重,不可埋头莽干。譬如之事,既然已有许多跪地投降者,你又何必悉数杀绝?总该留下些,交由朝廷处置才是。恩唯出于上,威,亦当如此。” 一旁李暄提点道:“贾蔷,母后这等教诲,便是爷都少有机会聆听,你可记心里去罢!” 贾蔷自然躬身领受谢恩,尹后见他如此,绝美的容颜上笑容愈发柔和,道:“去罢,家里还忙着,今儿老太太也去你家了,不过老太太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尹家了。” 贾蔷闻言惭愧道:“着实怠慢老太太了!”忽又想起来,道:“方才皇上问臣,此次立功要甚么奖赏……” 尹后闻言凤眸微眯,笑道:“你怎么说?” 李暄嗤之以鼻道:“母后,他还能说甚么?要么说都是臣该尽的本分,要么就讨一匹御马甚么的意思意思……咦,贾蔷,你该不会心存愧疚,替爷讨了匹御马罢?” 贾蔷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同尹后道:“臣同皇上说,下月桃花就要开了,臣和王爷在城外建了一座小行宫,内有几千株桃花,又有温汤,想请皇上和娘娘去散散心……” 尹后笑的灿烂许多,道:“那皇上如何说?” 贾蔷抽了抽嘴角,道:“皇上自然是去不得的,臣就再请,由王爷和臣奉娘娘出去,到时候还能请老太太和两位太太一道去。皇上连叫臣滚,让臣自己来请示娘娘之意。” 尹后闻言,轻声笑了起来。 阵阵牡丹香气沁来,贾蔷微醺…… …… 第0881章 宝玉晕倒事件 自宫中出来,回至西城宁荣街时,天色早已黑透。 已过亥时,入了子时。 京城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宾客们也早已散尽。 唯有地上凌乱的车辙印子,遍地爆竹碎屑,和国公府上高悬的大红灯笼,提醒着人们此地白日时的热闹。 是热闹,俗话说的好,富人在深山老林,抡木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以贾家当前的声势,以贾蔷手中炙手可热的大权,往日里费尽心机钻营不进来的所谓的世交老亲,今日得了机会,岂有不全家登门的道理? 只可惜,这些人在听到元平三大国公、八大武侯、十六伯爵围杀贾蔷,打出“清君侧”招牌时,悉数散去…… 待事情翻转过来,贾蔷率二百众杀尽数千武勋亲卫,杀出盖世之名时,这些人再想回来,却已是进不得门了。 入夜之后,尹家太夫人、北静王太妃、南安郡王太妃等贵客散去后,贾家终于恢复了宁静。 也无人敢提出闹洞房的事,众人都静静的等着贾蔷归来…… “国公爷回府啦!!” 带着小角儿、小吉祥在二门后等了许久的香菱,终于盼到了那道身影。 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喜叫声,让安静许久的荣国府后院再度热闹起来。 一群婆子、丫头往里面去传话,又有伶俐些的赶向厨房里报信儿,或是有眼色的去准备热水净手…… 贾蔷则瞧着喜滋滋的香菱,又一手抚着一个西瓜一样的脑瓜,问道:“今儿家里可热闹?” 香菱笑道:“热闹的很!就是先头有人传言,说好些坏人要害爷,像戏文里说的那样清君侧,走了大半人。不过林姑娘却说他们走的好,还说爷必能平安无事。果不其然,没多久就传来爷杀的坏人打滚乱爬的信儿。尹家太夫人和几位王太妃都很是夸赞了林姑娘呢!” 贾蔷边走边笑道:“林妹妹怎见她们了?她还未嫁过来,还是闺阁女孩子,怎好见外客?” 香菱嘻嘻笑道:“爷这是舍不得了?怎忘了上回南安老太妃就说过,姑娘和寻常女孩子不同,是早早得了宫中皇后娘娘金册的,和那些诰命一般身份,大可见人了!还说合该提前见识历练着,因为下月大婚后,宁国府还不知有多少诰命来访,林姑娘得学着应对呢!结果姑娘去了后,她们就是各种夸赞。后面三姑娘知道了不忿说道,虽林姑娘是极好的,可那些诰命这般夸,还是因为林老爷和爷的体面。可见,嫁一个好人家多重要!宝琴姑娘还取笑她,想嫁给自己的侄儿,差点打起架来!” 贾蔷好笑的摇了摇头,问到要紧处:“史家忠靖侯死了,家里知道了么?” 香菱闻言遗憾的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贾蔷看着她的模样笑道:“你整日里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没你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不清楚的?” “爷笑我!” 香菱撒娇嗔道。 她如今模样出落的愈发好了,眉眼间和可卿极像,偏目光又是完全不同,依旧懵懂纯真。 只是…… 许是承恩久了,身子骨再次生长,又不穿裹胸,身量如今比先前大出一圈儿,跑路时都在震颤。 这一撒娇,拉着贾蔷的手臂摇晃,卡在中间的感觉…… 今晚要好好谈谈。 “哟!我说蔷儿,阖家上下都在荣庆堂等你,你就在这和香菱这小蹄子摇上了?可真有你的!” 凤姐儿从前面过来看到这一幕后,咬牙切齿道。 相比于香菱的童颜巨怀,凤姐儿身量苗条,吊梢眉丹凤眼,走路带风的精明模样,又是一番滋味。 香菱如今可不怕她,还冲她做了个鬼脸后,方带着小角儿、小吉祥跑开。 凤姐儿近前来,先是上下打量了番贾蔷,见其没有受伤后,方出了口气,嗔怪道:“往后可别再有这样的惊吓了,今日又唬的人心惊肉跳的,这会儿心口还跳着呢,你已经是当爹的人了,合该为我们想想……” 贾蔷轻声笑道:“好闺女,日后我会注意的……对了,今日忠靖侯史鼎卷入谋逆大案,已经处以极刑,忠靖侯史家一支也会被抄家问罪,老太太可知道了?” 凤姐儿靠近些,悄声道:“怎会不知?还哭了一场呢。不过尹家太夫人和南北两位王太妃着实厉害,劝解过来了。今儿你还是别提此事了,以老太太的性子,这两天也就想明白过来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进去说罢……” 说着就往里走,却听凤姐儿忍笑道:“你就不问问,宝玉的新娘子如何了?” 贾蔷顿住了脚,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凤姐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宝玉挑起盖头来,只看了眼就晕过去了!” …… 荣庆堂上。 贾蔷进来时,登时觉得满堂光鲜,珠翠耀眼。 今日宝玉大婚之日,上上下下都换了新衣。 一张张秀色可餐的美颜,让人赏心悦目。 看到她们,贾蔷在外面一直紧紧绷起的心弦也悄然松开了。 与贾母见礼罢,目光又与黛玉、宝钗等一一看过,最后落在贾母身旁神魂失守的宝玉面上,哈哈笑道:“新郎官儿怎在这里耗着?该入洞房了啊!哦……没人闹洞房不开心是不是?走走走,今儿也没外人,这么多姊妹们陪你一道闹洞房!” 姊妹们都嘻嘻乐了起来,宝玉却一脸惨然,使狠道:“哪个愿去哪个去,再多看一眼,连命也没了!” 贾蔷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见黛玉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又止住了笑,黛玉同宝玉道:“亏你也是杂书读多了的,难道就没听说过唐时的血晕妆?” 根据《唐语林·卷六》记载:“长庆中,京城妇人去眉,以丹紫三四横,约于目上下,谓之血晕妆。” 所谓“血晕妆”,就是将眉毛全部剃光,再往眼下画几道红色或紫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血痕一般。 徐凝的《宫中曲》夸赞此妆云:“恃赖倾城人不及,檀妆唯约数条霞。” 只是…… 这些对宝玉来说,太过残酷。 听闻黛玉之言,宝玉都恼了,道:“说的轻巧,你也画个血晕妆,那我才服你这话!” 黛玉眉眼刚一灵动,贾母却唬坏了,同黛玉道:“你不同,你大婚后还得进宫见皇后谢恩,岂敢弄这些?莫听你二哥哥胡说!” 贾蔷同黛玉笑道:“那就等进宫谢恩后再说,不拘怎样,我都喜欢就是了。” 黛玉白他一眼,她又没疯! “咦~~~” 一众嫌弃声响起,贾蔷笑道:“你们也可以画喜欢的妆,咱们家不比那等腐儒之家,勒令族中女孩子死死板板的,想做甚么就做甚么。” 这下诸姑娘家就不嘘他了,一个个目光闪烁,颇为感动。 贾蔷走到黛玉身旁坐下,见她粉腮凝脂,俏脸清美,就多看了两眼,惹得她回头嗔怪。 贾母在上面为宝玉解围,岔开话题问贾蔷道:“今儿怎又出了乱事?” 贾蔷摇头道:“世上痴蠢之人原就占多数,偏生此辈不自知,狂妄自大,被人一挑唆,就冒出头来闹事。” 贾母沉吟稍许道:“若是如此,果真就是死罪?” 贾蔷好笑道:“都打出清君侧、诛奸佞的出师之名了,不是死罪又是甚么?对了,他们口中的奸佞,就是我。说来也怪,那些货色大部分我都不认得,也入不得我眼,却不知到底为了甚么,就将我恨到这个地步。” 凤姐儿见贾母面色苍白,忙笑道:“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和咱们内宅娘们儿有甚么相干?老祖宗,还是快劝劝你的凤凰眼珠子,早点回洞房要紧。早日生出一个凤凰蛋来,你老封君一高兴,再活个二三百年才是正经!” 贾母被逗笑,道:“再活那么些年,心也累枯了!”不过还是劝宝玉道:“姜家丫头我见过,生的极好,便是和家里姊妹们比,也不逊色甚么。再说,她能化这样的妆,可见不是木头性子,是个活泼有趣的,岂不更好?” 姊妹们也齐齐劝道:“这样才是极好的,往后可顽到一起去。” 贾蔷笑道:“走走走走,一道去!不闹洞房有甚么意趣?旁家都是族亲闹,混账的很,咱们就家里人自己热闹热闹。还别说,我真没见过能将人吓晕过去的血晕妆!” 姊妹们忍不住大笑起来,探春、惜春去拉过宝玉,一起往新房走去。 贾母乐得看到家里热闹,还能帮帮宝玉。若非长辈们不好去闹,说不得连她也去凑凑热闹。 不过也打发了凤姐儿跟着,遇到好顽的早早派人回来相告。 出了荣庆堂,黛玉悄悄给贾蔷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湘云。 贾蔷这才察觉出哪里不对,平日里最是热闹,小嘴呱呱唧唧不停歇的湘云此刻却是强颜欢笑,一直沉默着。 贾蔷与黛玉颔首会意后,走到湘云身边,温声道:“可怪我治了史鼎的罪?” 湘云摇头道:“他做了坏事,自当要治罪。只是……只是今后,我就果真没有家了。” 忠靖侯史鼎虽非湘云亲叔父,也是近支堂叔。 如今史鼐、史鼎都身死抄家,史家近支再无湘云可回之家。 她也就真的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 看着红着大眼睛扑簌扑簌落泪的湘云,和她平日里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模样截然不同,可怜的让人心疼。 一旁黛玉走来劝道:“这才是糊涂话,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都是打小一道长大的,虽非一个娘所生,但姊妹情分又有甚么不同?换作我是你,你是我,你的家难道不是我的家?” 前面宝钗也回过头来叹息一声劝道:“咱们都是极不幸的,却也都是极幸运的。云儿,且往宽里想罢。” 今日明媒正娶的大婚之事,显然也触动了宝钗的心事…… 连探春也兜转回来,一如既往的飒劲,说道:“你也是较劲,哭你二叔叔一家倒也罢了,可你也托了蔷哥儿,救出了你二婶婶那些妇孺,还送给银米,只因她们对你有抚育之恩。可你那三叔一家却不是甚么好人,你二叔叔家倒了,他家可曾过问过?去登门的人连门都没进,眼巴巴拿了十两银子回来。这样的人家,又有甚么亲情在?我就从不为所谓的血亲所困,对咱们好的,血亲远一些,也是至亲。没心没肺的,便是血脉至亲,我也不放在心上。” 贾蔷呵呵笑了起来,宝钗也笑道:“谁都能像你这般明白?” 宝琴则取笑道:“姐姐你没听明白,探春姐姐是说,蔷哥哥虽是远亲,在她心里却是至亲哩!” 探春闻言大为羞恼,上前就要抓着宝琴拾掇,道:“今儿你是撞客了,偏和我过不去?来来来,今儿姐姐我也给你画个血晕妆!” 众姊妹大笑,连湘云也放宽了心事,一并顽笑起来。 贾蔷和黛玉走在后面,黛玉却轻声告诉了贾蔷一个“噩耗”:“明儿我就要回家住了,往后一个月,不能与你见面。” 贾蔷大惊,道:“这是为甚么?” 黛玉没好气嗔他一眼,啐道:“你说,又是为了甚么?” 贾蔷嘿嘿一笑,看着黛玉道:“你放心,我会偷偷跑去看你的。” 黛玉看着他抿嘴笑道:“姨娘可不会让你见!” 贾蔷眉尖一挑,道:“她可拦不住我!你等着,我晚上翻墙去见你!” “呸!” 黛玉啐笑一声,不再言语。 二人静静的走着,既有将要离别的难舍,却也有对下个月再重逢时的期盼。 到那一日,身份就不一样了呢。 今晚夜朗星稀,有凉风吹过,黛玉却并不觉得夜凉。 偶尔与贾蔷对视一眼,星星点点的眸光中,也多了抹娇羞…… 一行人或说笑或打闹追逐或劝慰失魂落魄的宝玉,终于还是到了新房…… 门口守着的姜家陪嫁媳妇、丫头们看到这样大一群人到来,都唬了一跳,以为打上门来教训新妇的。 凤姐儿却知道轻重,笑道:“这位是我家国公爷,这些都是我贾家姑娘们,听说新娘子有趣,便来拜见拜见。你们放心,贾家是礼数周全之族,不会失礼的。再说,我们家国公爷和你家老公爷,也有交情,会照看着的。论起辈分来,他还是侄儿呢。” 婆子们闻言都心惊胆战,怕的就是这个侄儿啊!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她们还能说甚么? 只能让开门路,强笑着请一众贾家姊妹入内…… …… 第0882章 二太太没了…… 同心永结团圆彩,并蒂长开富贵花! 甫入新房,北面墙壁上挂一副并蒂花开的画,两边有此联对。 两个打姜家陪嫁过来的丫头守在门口,看到这两个丫头,宝玉就已经难过的仰头闭上了眼。 何其粗壮也! 心念一起,热泪就流了下来。 却不知两个陪嫁丫头更难过,赵国公府这一辈男丁一秃噜,可正经嫡小姐就她们小姐一个。 平日里赵国公疼爱的甚么似的,各房长辈兄弟子侄们也都爱如珍宝。 本以为就算不许给太子做太子妃,那也是许给亲王世子当世子妃,再低就算下嫁了。 谁能想到,竟嫁给了开国功臣贾家二房的老二…… 这算甚么事? 果真是文武全才之流那也忍了,只要人性好品格好,其他的也不稀罕。 可瞧瞧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傻子,身子有病呐! “告诉你们奶奶,我们来闹洞房来了!” 凤姐儿一如既往的热闹! 这也是她当二嫂子要负起的责任,从未见过的小两口初成夫妻,晚上就要睡一被子,难免尴尬生疏。 闹洞房一是为了缓解尴尬,二是教教他们敦伦之术。 尽管女孩子出阁前,家里长辈都会教一些,还会陪嫁些带颜色的彩瓷…… 两个丫头面色为难,可在贾蔷冷淡的目光下,还是未敢阻拦,一个往里面报信儿,未几出来,打开了门。 凤姐儿带路进屋,宝玉和要上法场一样,步履踉跄。 只是众人刚进里间,预想中一脸血的恐怖景象未见着,倒看到一眉清目秀,凤冠霞帔的秀美姑娘坐在那。 尽管贾蔷瞧得出,她那眉是画上去的,却也依旧是个美人。 不过他不好多瞧,只看了眼就收回目光,看向别处。 宝玉此刻目光仍不敢看向闺榻上,只落在墙壁上,上书一联: 懒思身外无穷事,愿读人间未见书。 这闺房内的一切家俬都是女方陪嫁过来的,包括这联对。 却也因这联对,让宝玉心中愈发起了厌恶之心,甚至到了极致。 读书? 读你娘的书! “宝玉,快瞧快瞧!多俊秀的新娘子……你眼往哪瞧?” 凤姐儿高声夸赞道,又斥宝玉一声。 宝玉心如死灰的转过头来,原本做好触目惊心的准备,可这一瞧,却直了眼。 姊妹们见此都笑了起来,有陪嫁嬷嬷在旁边笑道:“先前是同姑爷开个顽笑,没想到姑娘吓着姑爷了!” 探春提醒道:“妈妈要改口了,到了贾家该叫二爷,姑娘也要改口奶奶了。” 嬷嬷闻言忙赔笑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老婆子糊涂了!” 心里却有些抽气担忧,这一群大姑子小姑子,可不好相与啊! 贾蔷没理会他们的动静,站在黛玉身旁,悄悄扯了扯她。 黛玉转过头来,就见贾蔷不动声色的指了指一旁黄花梨连三柜橱上摆放的彩瓷…… 黛玉纳罕的清眸随他的指点看了过去,第一眼并未看清,再看一眼,俏脸差点没烧起来! 星星点点的美眸中满是水汽,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扭身就往外走。 旁人都顾着看新娘,宝钗却一直留意着这边,见黛玉出去了,忙挪移过来,悄声问道:“怎么呢?” 贾蔷坏笑一声,用目光往一旁柜橱上引了引,看到那副惊世骇俗立体形象的吹箫彩瓷,宝钗整个人都懵了,待到贾蔷在耳边悄声道“明儿晚上去寻你”时,才陡然惊醒,一张脸比洞房喜绸还红,狠狠羞瞪了贾蔷一眼后,也扭身就出去了。 而其他姊妹们则未发觉此事,仍用心劝着宝玉…… 莫要小瞧宝玉,他并非是个女孩子都要吃胭脂的。 前世红楼中,便是宝钗、湘云劝他上进,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当面回怼,让人下不来台。 读书? 这辈子都不可能正经读书! 而这新娘初见面先给他个下马威,让他出了好大的丑,这且不说,可是从姜家带来的陪嫁丫头也不堪入目,实在粗鄙。 最过分的,就是这联对。 懒思身外无穷事倒也罢,他原不爱理闲事。 可愿读人间未见书? 这不是让他搜奇猎怪,而是要他皓首穷经,读遍人间书! 这样的屋子,如何能住人? 不过他也不是粗鲁对待女孩子的人,只是沉默以对罢。 凤姐儿一瞧,这哪能行? 这才洞房夜就开始冷战,那这日子还能过? 她劝不动,就只能求助贾蔷,不过丹凤眼中的目光不无警告之意。 劝归劝,可别往别处劝…… 这小娘子连凤姐儿这样眼力高的人,瞧着都觉得好看。 再加上一双大眼睛里目光一点也不忸怩,虽有羞意,但更多的是新奇。 唯有看到宝玉时,眼睛才会黯淡一些…… 这样的姑娘,果然不愧是国公府的嫡小姐。 以贾蔷的德性…… 应该不至于。 其实凤姐儿一直认为,贾蔷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 不拘是她,还是可卿,亦或是李纨,都是事出有因。 她是受尽伤害后,得到了贾蔷无数帮助,方倾心于贾蔷,是她赖上的他。 即便如此,也一直等到桃花庄温汤山上那一夜误会才戳破的窗纸…… 可卿那边她也问过,同样也是可卿自己主动的,境遇相仿,也是于绝望冰冷中为其所暖,为其所呵护,可卿才会不顾一切的投其怀中,即便背上骂名。 李纨那边至今还未抓过现行……但肯定有事。 只是李纨是寡妇,原也指摘不出甚么来。 但听平儿掩饰的口风,也是一宿误会中才成就的好事…… 所以细数来,贾蔷那些风流名声,当真有些冤枉他,算不得他主动偷人。 因此,凤姐儿并非真的觉得,贾蔷会连宝玉这个老婆也不放过…… 贾蔷读懂凤姐儿之意后,没好气横她一眼,随即双臂抱怀,看着宝玉道:“打今儿起,你就成家了。宝玉,不拘作为贾族族长,还是作为你的朋友,我今儿都说两句。成家了,不止是讨了房妻子,还意味着,你成为男人了。” 这话让陪嫁嬷嬷和凤姐儿都扯了扯嘴角,一语双关么? 却听贾蔷继续道:“男人是甚么?不是作威作福的大爷,也不一定必是要功成名就,为官做宰。但男人,必是要扛起他肩头的责任,要有担当。 你是幸运的,出身高门,不必为生计忧愁。家里分你的家业,十辈子你也吃用不尽。 你不好科举功名,又不愿习武,还好你乐意读些书,也能写些书,写的还不错,立业不成问题……但这些都是其次。 男人,首先要为父母尽孝,其次要为妻儿扛起一片天。 哪怕不能让他们大富大贵,也要让他们无忧无虑,不受委屈。 三婶婶……且叫三婶婶罢,都叫二婶婶重了。三婶婶在姜家是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如今嫁到贾家来,成为你妇,虽是开了个顽笑,你也该大度些。因为从今而后,你就是她的天。连这点小事也计较,你又叫甚么天?又算甚么男人? 你素来对女孩子很好,我希望,你也能对三婶婶很好,至少不要让她受到委屈。因为从今往后,她是贾家妇,是要陪伴你度过一生的妻子。” 探春听了高兴的直拍手,道:“蔷哥儿说的对!往后都是一家人,开些顽笑又值当甚么?往日里姊妹间开的顽笑还少了?二哥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更不好小家子气。” 另一边陪嫁嬷嬷也好生劝了姜英一会儿,这陪嫁嬷嬷是姜英的奶嬷嬷,情分不同。 稍许,她终于还是起身,与宝玉福下道:“给爷道恼了。” 宝玉也不好拿大,作揖还了一礼。 众人都以为皆大欢喜,贾蔷心里却是一叹,宝玉不情不愿自不必提,那姜家女赔不是时,也是咬着后牙说出的话。 这一对冤家,有的热闹了。 不过,这和他并无太多干系。 此时几个闺阁姑娘也终于发现橱柜上的春色宫彩了,一个个几站立不得,匆匆离开。 倒是凤姐儿多瞧了两眼后,竟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这? 与贾蔷对视一眼后,二人离了洞房…… …… 闹洞房的人走后,红烛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都能耳闻。 姜英看了眼木登登坐在束腰高花几旁的宝玉,心里当真冰凉。 她的意中人,原该是盖世英雄才是…… 乳嬷嬷知道她心事,却也知道这过日子,哪有顺心顺意的? 因此笑着用红绳在两只酒盏上牵绳绑起,又斟好酒后,端与二人笑道:“二爷、奶奶,且吃了交杯酒罢!” 之前都教过礼仪,因此宝玉也未推辞,缓缓起身上前,拿起酒盏,姜英倒是干净利落些,二人接过酒盏,又彼此置换,只可惜眉眼对看间,都是陌生和疏离之色…… 乳嬷嬷见之心里一叹,又从二人手中接过酒盏,放了回去…… …… “如何了,如何了?” 贾蔷一行人说笑着回了荣庆堂,贾母、薛姨妈正和黛玉、宝钗闲话,见他们回来,忙急声问道。 贾蔷先是同黛玉、宝钗嘿嘿一笑,惹来两记白眼球,随后道:“还能如何?你的心肝儿都吓晕过去了,记仇着呢。” 凤姐儿倒是宽慰笑道:“别听蔷儿浑说,没有的事!人家姜家姑娘已经换回了正妆,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还先给宝玉道了恼,宝玉也还了礼,两相和好了!” 薛姨妈笑道:“才刚见面,便是初时有些生分,过两日也就好了!” 贾母念佛道:“阿弥陀佛!但愿如此罢!真能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我也算了了最大的一桩心事,今晚闭眼也安心了!” 贾蔷“诶”了声,正经道:“怎么着也得再挺一个月,你老可别妨我,我还要成亲呢!” 众人大笑出声,贾母也绷不住笑了起来,啐了口道:“呸!你倒想的好事!我总要撑下去,要看着玉儿进门,将你管的服服帖帖的!” 贾蔷嗤之以鼻,见黛玉侧眸盈盈含笑的看着他,却毫不畏惧道:“我能叫她管着?老太太忒小瞧人了!我只是兼听则明,素来听取英明的建议罢!” “噗!” 众人差点没笑疯,李纨都快笑出眼泪来,道:“这好话说的,也算是新奇了!” 一家人正热闹着,却忽见李婧急匆匆进来,也不及与贾母见礼,就同贾蔷道:“爷,城外庄子传来信儿,二太太没了。” 贾蔷:“……” 众人唬了一跳,贾母、薛姨妈等人,先是满脸震惊,可随即看向贾蔷的目光里,隐隐透着恐惧和愤怒……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可没想到,会选在这个时间点…… 贾蔷看懂她们的目光,登时恼火,大怒道:“看我做甚么?我若恨她容不得她,还会让她放下最大的牵挂再走?必叫她死不瞑目才是!” 黛玉站起身来抿嘴道:“不是蔷哥儿做的!” 贾母回过神来,忙哄道:“不是你不是你,又没人说是你……怎么会是你?瞧着你,是想问问你,眼下该怎么办?” 贾蔷眉头紧皱道:“就在庄子上正常发丧就是,二老爷还活着,宝玉也在,有甚么难办的?” 王夫人是入了罪的,且罪证确凿,贾蔷再大度,也不会允许接她回府治丧。 贾母闻言叹息一声,道:“到底苦了宝玉。” 贾蔷无语,哪里叫苦了宝玉?正经苦了人家姜家姑娘,才进门,就要守孝三年。 这都叫甚么事…… …… 王夫人死了,宝玉自然洞房不得。 贾母使人将宝玉和新妇叫来时,府上已经开始摘红绸,挂白皤了…… 哭声震天。 李纨、凤姐儿、迎春、探春、惜春、贾环、贾兰等皆跪倒大哭,黛玉、宝钗、湘云等亦是哀恸,薛姨妈自是泣不成声。 宝玉茫然无措的步履僵硬的到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新妇也去了凤冠霞帔,居然穿上了孝衣。 这孝衣合身,显然是早先就备好的。 只是原是为了赵国公准备的,如今提前送走了婆婆…… 贾母抱过宝玉就一迭声的痛哭起来,骂道:“你娘是个不孝的,舍了我这白发人先走。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忍心?她怎么忍心?” 宝玉讷讷无神道:“昨儿瞧着还好,我还同太太说,很是想她,等成了亲,就接她回府来着,她应下了啊,太太说今儿就回府看我,她说了,今儿就回来……”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毛骨悚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宝玉失神了好一阵后,茫然的目光略过面容惊恐的贾母等人,猛然反应过来,随即面色愈发煞白,心头一阵剧透,“呕”的一声,呕出一大口心头血来…… …… 第0883章 隆安帝:皇后待贾蔷,是不是过于厚爱了? 西府一片兵荒马乱。 宝玉的话,着实震惊了所有人。 这算甚么? 逼死亲母么?! 不过没人敢说甚么,也没人想说甚么。 任谁敢将这个名声扣在宝玉头上,贾母都要发疯。 贾蔷都未多言,只派了人马护送了贾政、贾环、贾兰去了城外庄子,宝玉因悲痛过甚,吐血昏迷了过去,还得寻太医来治…… 大喜之日未过,又闻大丧之音。 贾蔷懒得理会这些狗皮倒灶之事,在确定王夫人死因乃吞佛珠自尽,而非外部插手所致后,就带着黛玉折回东府了。 宁安堂上,见黛玉红着眼面色悲戚之色,贾蔷温声道:“那位对你到底抱着甚么心思,你难道不知?因当年嫉恨师母,所以迁怒于你。若非有老太太在,你连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这会儿又难过甚么?” 黛玉轻轻一叹,看着贾蔷道:“我何尝不知此事?只是,她虽有恶心,到底未曾行下恶来。她如此疼爱宝玉,当初我来时,常和宝玉生气,让宝玉也受了不少委屈,连癔症都发了几回,她这当娘的,心里不定痛成甚么样,却也未见如何虐待于我,连个脸色也不曾有过。非我是非不明,只是人死如灯灭,且多记些别人的好罢。” 贾蔷目光柔和道:“你又何曾会真的恨谁?不过这样也好,我愈发喜欢你了。” 黛玉闻言,拿绣帕擦拭了下眼角后,没好气白贾蔷一眼,道:“那你呢?可能放下?” 贾蔷摇头道:“林妹妹,不是我冷酷无情,小肚鸡肠。只因,我要保护你,保护你能用善良的心去观察这世间的美。但这个世上并非只有美,因为有美好就一定有邪恶。所以,我只能以黑暗的目光,去观察每一个人的恶,以防不测。” 黛玉闻言大为动容,心疼的无以名状,她伸手握住贾蔷的手,只是没等她说甚么,就听见门外金钏儿大声道:“二奶奶来了!” 黛玉松开手,重新坐正,见贾蔷笑着看她,轻轻白他一眼,未几就见凤姐儿脸色有些不大好的进来。 黛玉奇道:“这个时候,西府不是最忙的时候,你来做甚么?” 贾蔷也纳罕道:“不是又出甚么事了罢?” 听闻此言,黛玉唬了一跳,可千万别是贾母老太太有甚么闪失…… 好在,凤姐儿只是晦气道:“没甚事,宝玉也缓过来了,只是还不大清醒……就是觉得瘆得慌。” 黛玉好笑道:“你慌甚么?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 凤姐儿这会儿最听不得这个“鬼”字,咬牙啐道:“我做甚么亏心事?我有对不起她?她当太太时,事事吩咐我去办,哪一件有过差池?我这正经大房媳妇,给她二房跑腿子不说,还得伺候好宝玉、兰儿。这么些年来,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这么个亲姑姑,我难道容易?她自己中了邪一般,非要和蔷儿过不去,我去劝反倒落下不是,起了隔阂。可即便她落难时,我难道落井下石过?还不是一般的照顾好家里,不曾让宝玉冷着饿着受点委屈。我怎就亏心了?” 黛玉闻言,眨了眨眼,道:“既然不亏心,你这又是……怎怕成这样?” 凤姐儿气哭道:“我不怕讲道理的鬼,可怕不讲理的鬼啊!你们瞧瞧那位,像是讲道理的?” 饶是那边才起丧事,可听闻此言,贾蔷和黛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笑道:“那你该去园子里寻妙玉才对,让她给你做个法,念个咒,来这做甚么?” 凤姐儿没好气道:“妙玉那蹄子性子惹人厌的很,她怕也只当我做了甚么亏心事不理。蔷儿是率领千军万马打过仗的大将军,身上自带煞气,那些黑了心的鬼靠不过来,我到这边避一避。你放心,我不坏你好事,一会儿就去寻平儿去。” 黛玉羞红脸啐了口道:“愈发不知羞臊,你再浑说试试!” 凤姐儿自然而然的岔开话题,道:“你们不知道,西边儿还有热闹事呢。” “怎么说?” 黛玉虽满身仙气,却也生着一颗八卦心。 凤姐儿冷笑道:“宝玉被救醒后,翻来覆去只一句,不该成这个亲,不该在这个家待下去了。他奶嬷嬷李妈妈就嚎丧,说甚么娶了个丧门星回来。虽老太太让她闭上了嘴,可也没安慰人家新媳妇两句。你们瞧着罢,这太太没了的这口大黑锅,必让新媳妇顶在头上了!这就是咱们贾家,也是这个世道!” “呀!” 黛玉惊呼一声,脸色难看道:“岂有这等道理?” 凤姐儿这下爽快了,不无得意笑道:“不然我怎么躲这边来?眼不见为净!你当我果真怕鬼不成?” 又见贾蔷黑着脸站起身来,忙道:“蔷儿做甚么去?” 贾蔷皱眉道:“此等贱妇不处置,之后必妖风大盛。” 凤姐儿却道:“你可歇着些罢,头上都顶了多少谣言,再掺和进去,那恶毒之言未必能破,必添些新谣言才是真的。人家新过门的小媳妇,不似我等烧糊卷子面皮厚,造谣几句只当放屁。若是让她也沾染上,面皮薄再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祸事。” 贾蔷道:“那怎么办,还撂开手不管了?” 凤姐儿看向黛玉,笑道:“这不是有正经管家的?如今贾家林妹妹一句话比老太太的话还管用。” 黛玉气笑道:“我看你果真撞客了,我好去管此事?” 凤姐儿笑道:“你和寻常人不同,早有宫中金册颁下,哪怕不指着蔷儿,你开口也一样好使!别忘了,你还是老太太打小养在膝下的外孙女儿,也是西府的主子!又有金册傍身,还管不得一个老奴婆?你若开口,正好立个威,也让上上下下都知道,虽家里又少了一个太太,却也不是说就衰败了,她们别以为就能放肆宽纵了去。” 黛玉闻言,迟疑的看向贾蔷。 她可是读了不知多少书的,还能让凤姐儿一个没读过书的糊弄了去? 说千万般理由,如今她出头,旁人也只会当她提前拿起了族长奶奶的派头…… 贾蔷却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贾家这些臭毛病破规矩,早就该改改了。” 黛玉没好气道:“要改也不该由我来改!” 关键还不到时候…… 且贾蔷素来是作恶人的,她就该唱红脸,当好人才是! 贾蔷笑道:“你就当帮帮我!如今我和赵国公家关系有些微妙,姜老鬼也不知到底打的甚么算盘,就这样强行托孤于我,偏又施下不少好处,至少明面上这样看。人家嫁孙女进贾家,原也算是下嫁了。结果让人家姜家明珠,甫一进门就背黑锅,还是如此大的黑锅,面子上也过不去,往后不好相见。若两家成仇,即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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