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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点了点头,以手撑地,艰难站起身来。 随后,在丰檀惊恐抗拒的眼神里,她伸手轻触他的眉心,带着他的魂魄,进入了层层亡魂里。 没多久,明舒就找到了萧启松的亡魂。 “萧大将军,丰家下一任继位者,交由您处置。”明舒指着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丰檀,沉声说道。 萧启松的亡魂被一团黑色包裹,听闻此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明舒的魂魄散出丝丝缕缕的清气。 清气缠绕黑气,像剥壳一样,将黑气一层层剥去,最后露出一团隐隐散着红光的无形白气。 明舒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萧启松的亡魄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 突然间,那团白气化作千万支无形利箭,狠狠刺穿了丰檀的魂魄! 随即利箭又凝成无数只大手,眼瞅着就要魂魄扯成碎片。 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白气的动作停了下来。 明舒的意识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杀尽丰家之人又如何?我终究还是违背了对将士们的承诺,辜负了他们啊!” 明舒忽然想起了萧启松死前唱的曲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明舒懂了。 相比复仇,萧启松更希望他的将士们可以回家。 明舒不由环顾四周,在萧启松这一声叹息之后,四周翻滚的亡魂似都安静了下来。 经由丝丝缕缕的清气,她也感应到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想回家看一看父母和妻儿——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他们仍旧想回去。 所以,他们从北域而来,不仅仅是被人驱使,更因他们盘亘了二十多年的执念:回家! 这时,被重伤的丰檀魂魄恢复了意识。 四周黑沉沉的亡魂,骇人的压迫感让他惊恐不已,他下意识就想逃跑。 可明舒的清气瞬间绑住了他。 他疯了一般大叫:“你们想干什么?!孤是东晟的太子,未来的帝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还不放了孤!” 乱臣贼子。 他们用命守住东晟,换来的只是储君的这四个字? 萧启松的魂魄猛地一颤,方才被清气净化的黑气,迅速抽长了出来。 不仅是他,周围的亡魂也是黑气大盛。 明舒心道不好。 她迅速催动更多的清气,试图化解他们滋长的阴戾之气。 可他们本就杀戮极重的将士,含冤而亡,魂魄又被困二十多年,能留住这一点清明已是极为不易。 怨念之气一滋生,理智尽失,阴气暴涨。 明舒此时惊怒交加,恨不得将丰檀的魂魄撕成碎片。 可她不能。 丰檀身上有帝王之气,他的魂魄能引东晟气运,而气运不加控制,反而会滋养亡魂,成为亡魂的养料,情况更加糟糕! 情急之下,她扯着丰檀魂魄重回肉身。 面对失控的亡魂,悄无声息猎杀魂魄的噬魂阵,以及摇摇欲坠的星斗阵,明舒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她听到了清虚的声音:“师父,撤吧!” 明舒心中一凉。 她撤不了了。 为了维持星斗阵,她已将自己的魂魄和肉身与阵法合二为一了。 除非星斗阵碎裂,否则她走不出阵法。 而阵法一旦碎裂,那些亡魂会在瞬间将她吞噬。 明舒的心中涌起了无言的绝望。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丰檀身上。 他有帝王龙气,他能引东恒气运,那么便借由他来化解这几十万亡魂的阴祟之气吧! 除去亡魂阴气,让他们入轮回,让他们返故土,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破局之法。 明舒毅然走向了丰檀。 两把匕首狠狠刺进了丰檀的左右双臂,顿时血流如注。 清气牵引着未来帝王的血,很快,整个祭祀之阵里就布满了一层浅浅的血雾。 气运如奔涌的大江大河,汹涌而来。 明舒体内的清气全部倾泻而出,缠绕上翻滚的气运。 气运与清气迅速蔓延,星斗阵发挥出了六七成的威力——但这一次,不是阻拦,也不是禁锢亡魂,而是清除他们身上的阴气和怨念。 不远处,楚青时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血雾笼罩的祭祀之阵。 紧随而来的一众官员,无不面露震惊之色。 “灵微真人她……这是在做什么?”吏部员外郎想说“她是不是献祭太子”,可碍于楚青时,出口的话委婉了许多。 “不,她在净化亡魂阴气!”楚青时回。 吏部员外郎惊住了,半晌才喃喃道:“几十万亡魂的阴气,她一个人怎么做得到?” 这也是楚青时心中的疑问。 但他选择相信明舒:“周围的阴气在减弱,她做得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黑压压的天在慢慢变亮。 钻心刺骨的冷,在慢慢变成普通的寒凉。 明舒的意识也在慢慢消失。 她体内的清气已荡然无存。 唯有这些年作为风水师攒下的愿力,与还阳珠一起支撑着她干涸的魂魄与肉身。 恍惚中,她想起了她与师父在乡下的小院。 这个季节,西瓜熟了。 她从井里捞起浸泡了一夜的大西瓜,拿刀切成两半。 她与师父一人一半,拿勺子挖着吃。 “阿舒,明年在院后种几棵杨梅树吧,我想喝杨梅酒了。” “师父,要不把城里的小店关了,我们来乡下务农吧?您把整片山头包了,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种树也是修行,懂?说好了,明年种杨梅树。” “行吧。” 师父的杨梅酒,想来是喝不成了。 她啊,回不去了…… * 煤山下。 傅直浔盯着黑气消散的天,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西北军将军傅南河摸了摸鼻子:“噬魂阵还真厉害,才半天的工夫,这亡魂就消散了不少。” 傅直浔:“不是亡魂消亡,是亡魂的阴气被净化了。” 傅南河吃了一惊:“谁干的?” 又加了一句,“这么厉害!” 傅直浔没有回他,腰间荷包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他从里面取出一张黄符。 黄符立刻飞了出去。 傅直浔猛地一惊,这是离开帝京时傅湘送的感应符,他与明舒一人一张,上面滴了各自的血。 明舒有危险! 他急道:“把阵心撤了。” 傅南河将惊讶的目光从飞出去老远的符纸上收回,很是不解:“辛辛苦苦搞了这么久才弄好的阵,撤了做什么……” “撤了!”傅直浔冷着脸说。 “行行行,都听你的还不成吗?哎,你怎么走了……你去哪里啊?” 傅南河话音未落,傅直浔却早已骑着马只留一个遥远的背影。 天上的乌云在散去。 可傅直浔心头的乌云却越积越厚。 策马飞奔,恨不得能立刻抵达星斗阵。 * 星斗阵中。 明舒意识已彻底陷入混沌。 她的魂魄站在阴阳交界处。 还阳珠碎裂,唯剩愿力萦绕周身。 “萧大将军,我送你们回家吧。” 七阶风水师最后的愿力,经由阵法之力,如涟漪一般,层层扩散。 所经之处,阴祟之气尽消。 与此同时,失去最后一层保护的魂魄碎成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亮,一闪即逝。 明舒重重倒在了地上。 没有魂魄的肉身皲裂,青衣被血浸透。 第200章 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傅直浔远远便看见明舒倒在了阵中。 心剧烈一震。 他翻身下马,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下一瞬间,他飞掠往前,不管不顾地冲进阵里。 陈恩和清虚两人跪在明舒身边,六神无主,伸着颤抖的手却不知如何是好。 傅直浔怔怔看着浸在血水里的明舒。 黑发覆着她的脸,他看不见她的脸。 她的衣服已被血浸透。 血如溪水,从苍白无力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流下。 从前很多次她都伤得不轻,却没有像这次一样,让人看得心神俱裂。 清虚忍不住哭出了声。 傅直浔冷声道:“哭什么?她又没死,还不赶紧用虞山大印给她疗伤!” 清虚哽咽着摇头:“没有用了……师父她用自己全部的修为净化了几十万魂魄,她的魂魄……都碎了散了,我一点都没找到啊……” 傅直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她魂魄……碎了?” 清虚哭道:“碎裂四散,连补魂术都无能为力……师父她真的——” “死了”二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傅直浔猛然上前,跪在地上抱起了明舒。 她的身子软成了一摊泥,冰冷湿漉。 他抚开她的长发,额头触碰她的额头,试图进入她的魂魄。 但,他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这具残破的肉身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千军万马也镇定自若的他,这一刻却忽然滋长出了巨大的恐惧。 傅直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许哭!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她的魂魄找全了!”他厉声对清虚和陈恩说。 清虚茫然,魂都散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一直呆滞的陈恩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七星续命法……我去找灯,一定有办法的……” 傅直浔抱起淌着血的明舒,大喊:“傅天!让赵伯带着药箱过来!” 楚青时疾步过来,朝身后士兵吼道:“把身上的金疮药都交出来!” 礼部员外郎的目光从明舒身上移到倒地的丰檀身上:“世子,先救太子吧……” 楚青时当没听见,取来披风递给傅直浔。 傅直浔接过裹住了血人一般的明舒。 “药,先止血。” 傅洪接过楚青时递来的十来瓶金疮药。 傅直浔紧紧抱着明舒,大步朝前方的屋舍行去。 吏部员外郎呆呆道:“灵微真人她还有救吗……” 这一回,楚青时没再坚定地回。 他不知道。 但他希望明舒活着——即便希望渺茫。 傅直浔一脚踹开已空无一人屋舍,将明舒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倒金疮药。 可看到她血淋淋的身体时,他呼吸骤止。 她的身体仿佛被极薄又极锋利的刀片割开了无数道口子。 每一道口子都还在流血。 这么多的伤口,她该有多疼啊……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渗出眼角,滚落在她的血里,瞬间被血水冲刷。 下一刻,傅直浔利落地将金疮药洒在她的伤口上。 瓶子一个接着一个地空了。 血流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可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傅直浔用衣服裹住她,怕弄疼她,小心翼翼将她揽进怀里,用内力温暖着她。 她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呢,肯定不会死的。 他这么跟自己说。 赵伯来得很快,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浑身是血的明舒也是一愣。 路上,傅天跟他说明舒伤得很重,可他也没料到情况有这么糟糕,似乎已经…… 他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上前查看。 哪还有什么气? 身子都凉了。 赵伯忍不住朝傅直浔看去,见他双目赤红地盯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说出一个“死”字,他的少主就能一把将自己掐死。 凡是有一口气,他都能治,但一具尸体怎么治? “愣着做什么?该包扎包扎,该施针施针,该开方子开方子!”傅直浔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抖。 赵伯只能硬着头皮说:“伤口已经涂了药,血不流就好。包扎的事让木樨处理,她跟我一起来了。” “你去开方子煎药。”傅直浔语气似稍稍好了些。 赵伯却听得心惊。 他家少主不可能看不出少夫人已经死了。 他分明是不想承认。 跟着傅直浔十多年了,赵伯头一回见他如此。 失了方寸,也没了理智。 木樨进来包扎,一见明舒就哭了。 傅直浔厉喝:“不准吵着她!” 木樨流着泪给明舒清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物。 傅直浔催促赵伯:“药呢?还没好?” 赵伯赶紧端来药。 傅直浔将明舒抱起,圈在自己怀里,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喂到她的嘴里。 可她怎么咽得下去? 试了几次,药汁弄湿了衣襟。 木樨终于都看不下去了,哭着说:“你不要再折腾小姐了!你让她安安静静地走行不行?!” 傅直浔眼神如刀,赵伯赶紧上前来拉木樨,被后者一把甩开。 木樨吼道:“小姐她累了,她要休息了,你就让她睡吧!过去她为了你们傅家忙前忙后,做了那么多的事,她不欠你什么了,你别再欺负她了……呜呜呜——” 说到后来,木樨蹲在地上大声恸哭。 傅直浔听得烦躁不已,想一刀砍了她,可念及她是明舒唯一也是最信任的侍女,便强忍怒意冷声道:“滚!” 赵伯拽着木樨出了屋子。 屋子里迅速安静下来。 可方才木樨那些话却一遍遍在傅直浔耳边回荡:她累了……她不欠你什么,你别再欺负她了…… 她不欠他吗? 是她在皇帝面前求的赐婚,是她逼着他娶她,是她非得进傅家! 她开的头,如今想不管不顾,半途而废? 他不同意! 她招惹他,他动了情,她却跟菩萨一样,心如止水,还想一走了之? 从来只有他傅直浔负人,她敢负他? 一团火从傅直浔心口烧起,他愤怒地看向明舒。 可瞧见那张毫无血色也没有生气的脸,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只余灰烬。 他知道,她睁开眼时,那双眸子有多亮多璀璨。 她笑起来时,再晦暗的天都明媚起来。 即便是她生气,也是那般鲜活,那般蓬勃。 她跟暮气沉沉的他截然不同。 她是朝阳,是朗月,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啊! 她该永远闪闪发亮,怎么会没有光了呢? “你醒过来,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他喑哑着声音,喃喃自语。 “傅直浔,你终于知道自己欺负人了?你嘴巴毒,脾气坏,还喜怒无常,我就没见过你比更难相处的人!我不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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