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坐一会儿,看看夕阳,回去打开电视,播完春晚就洗澡睡觉。这是他的除夕,他的生日,他的大年初二,大年初三……他人生中成百上千个清晨日暮。 所以我想,李迟舒说他厌恶放假也情有可原,这是他骨子里极少数对于孩童天性的背叛。 “在宿舍至少插卡就能洗热水澡。”他曾经这样说,“虽然我不爱说话,但听舍友们说话也挺有意思。回了家就要一个人待上好多天。有时候只有打开电视才能在家里听到一点别人的声音。” 难怪李迟舒那么喜欢开电视。跟我住的那几年,只要我出差回家,家里总放着电视或者电影。而李迟舒常常窝在沙发上拥着毯子睡觉。 我踏上楼梯的脚步忽然一顿。 李迟舒曾经在一年除夕因为家中无故断电自己跑到楼梯间检查电线,还因此触电晕倒。他当时跟我说这话时只随口提了过去,并没告诉我是在哪一年的除夕夜。 我放下手里的袋子,把背包一起脱在楼梯上,飞快地朝五楼跑去。 五楼楼梯转角处,一个只看得清轮廓的身影踩在塑料凳子上,正伸手去够墙顶的电线。 我倒吸一口凉气,话都来不及说,冲过去从背后把人拦腰抱了下来。 “做什么呢?!”我把他抵在墙壁上,一时太急,没控制住语气。 李迟舒显然没回过神,闷了半晌才试着触摸我的胳膊:“……沈抱山?” 我叹了口气,又在心里后悔刚才差点吼了他,缓下语气说:“是我啊。” 李迟舒紧绷的身板霎时放松下来。 “你刚才在做什么?”我又问。 他仰头看了看顶上:“家里,突然断电了,我检查一下……” “那也不该直接去摸电线啊。”我两只手从他肩上一路往手上摸,“有没有碰到哪儿?” 李迟舒金贵得很,过去那些年在家别说检查电线,就是换灯泡那样的事我都从没让他做过。从很早起我就发觉他对于踩在板凳或椅子上这样的事有着一定程度的恐惧,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除夕检查电线时被电到摔下凳子后短暂昏迷造成的心理阴影。 “我没事的。”他反手握住我的胳膊,回过神后语气里有些许的欢喜,“你怎么来了啊?” 我这会儿才虚惊完,后知后觉出了一背冷汗,浑身脱力似的把头搁在他肩上,要死不活地说:“我想你了啊。” 李迟舒低了低头,肯定在偷笑。 “让我休息会儿。”我抬手抱住他,发觉李迟舒穿的羽绒服外套并没有扣上,里头只一套当初我给他的纯棉睡衣,脖子上围着我上个月送他的羊绒围巾。 那股淡淡的皂香盘旋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似有若无,偏偏每一缕香气都钻进了我的呼吸。 我又心猿意马起来。 “你洗过澡了?”我解下他的围巾,把另一半绕在我脖子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拿鼻尖在他脸上蹭。 “嗯。”李迟舒点点头,笑着躲我,“沈抱山,痒。” “亲一下就不痒了。” 我说完,没给他时间反应,迎头吻了上去。 (……) 新年到了。 我抽出手,从包里拿出方巾擦干净后才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打湿发尾的头发,慢慢扶起他:“李迟舒,十八岁了。生日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代表删减部分 第24章 李迟舒还没喘匀气,抓着我袖子缓了会儿,才在静默中开口:“……你觉得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 好像是不太合适。 我拎着凳子带他上楼,检查完李迟舒家门后面的电闸,确定断电的原因只是跳闸而已。闸门拉上去,屋里就亮了起来。 李迟舒在我旁边嘀咕:“怎么我看的时候没有跳闸……” “看错了嘛。谁还没个眼花的时候。”我带他回客厅,打开电视,“坐一会儿,我下楼拿了东西就上来。” 可不敢跟李迟舒说我把土豆连着包直接扔三楼了,不然估计他这会儿跑得比我还快。 才下四楼就听着下一层转角那儿传来亢奋激昂的狗叫,土豆被关在包里,爪子一个劲儿往出气孔挠,再来迟点这包就废了。 “好了好了好了,”我赶紧把包打开,捞起土豆抱在身上,顺带薅起俩包往楼上走,反手握住土豆不停撕咬我袖子的嘴,“别骂了别骂了,这不来接你了嘛。” 回到屋里,李迟舒见了土豆哪还顾得上我。趁这个空档,我去房间腾了包,把里头东西分门别类拿出来收拾好。李迟舒注意到我的动静时,我已经在他床单上铺好了一层羊绒毯,正坐在床头放衣服。 他扒着门框探个脑袋进来:“你在干吗啊?” “给你叠衣服啊。明天要穿的新衣服。”我起身提起床头柜上的蛋糕,“走吧,出去吃蛋糕。” 李迟舒这才发现床头的包装盒,一下子伫在原地,直愣愣望着我走过去:“蛋糕?” “是啊,蛋糕。”我说,“我们小宝的生日蛋糕。” 我见他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干脆把蛋糕放他手里,叫他提到茶几上:“李迟舒,以后每年生日都要吃蛋糕。” 如果我不曾回来,李迟舒七岁以后第一次吃蛋糕应该是在一年以后。 大学的他,终于可以凭借成年人的身份不必在每个寒假都只能回家。相反,就在学校周围,那些依赖一所大学所形成的产业链——火锅店、酒店、奶茶店、KTV等等,都是李迟舒挣钱寄居的去处。更何况节假期间连锁店付给员工双倍薪资,他有时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能做三份兼职。 当年李迟舒回忆起这些日子还神采兴然,似乎真的对这样的时光觉得感激:“虽然累了一点,但是两三个星期就能挣一年的学费。没有什么假期比过年更好挣钱了。” 十九岁生日,初入大学的第一个新年,李迟舒是在一家火锅连锁过的。 那个除夕他负责的餐区迎来一桌大年三十过生日的客人,李迟舒尽心尽力地服务着,目光游离在他们吃剩后放到一边的那小半个生日蛋糕上。那桌女孩子在将近凌晨离开,最后也没有把吃剩的蛋糕带走。火锅店搞卫生的服务生在客人离去后抱怨为什么一顿饭要吃那么久,害他从年末到新一年开头都要收拾这样的残局。 李迟舒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抹布让他去前厅跟别的员工一起休息,自己则负责帮他打扫一地狼藉。等对方离开,他勤勤恳恳收拾完饭桌,悄悄端起那一小块蛋糕去了后厨。 最后在新年伊始,所有人在前厅相互祝贺着“新年快乐”那一刻,李迟舒躲在后厨挖下蛋糕上干净的那半颗草莓,混着奶油送入口中,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 “其实纠结了很久,觉得偷偷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不好。”他笑着说,“可让我拿两三个小时的工资去买一个蛋糕我又舍不得。” 我让他亲手拆开蛋糕盒子顶端的丝带,在李迟舒盯着蛋糕不肯挪眼的当儿起身关了灯,回来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顺路买的王冠戴在他头上。 他抬手摸了摸,蹲在茶几边,扶着王冠仰起头问我:“我也能戴这个吗?” 我在他身边蹲下,慢慢插上蜡烛:“怎么不能戴?” “这不是公主戴的?” “王子也要戴的嘛。”我把“18”的数字蜡烛旁边插满十根小蜡烛,算是代替七岁以后自己迟到的这些年,接着再一根一根点亮,“李迟舒小王子,许愿,吹蜡烛吧。” 土豆在我们身边跑来跑去,一会儿把前爪扒在李迟舒膝盖上,一会儿扒在茶几上,被我一瞪又跑去李迟舒脚边嗷嗷叫唤。 李迟舒交握双手,刚要闭眼,又突然问我:“这个……能许几个愿啊?” 还挺贪心嘛,李迟舒。 我说:“多少个都可以。” 他看起来不信。 于是我故作思考了一下:“嗯……三个。一般可以许三个愿望。” “三个吗?”他眼睛亮了亮,这使我没后悔再多给他两个。 结果李迟舒下一秒说:“那我分你一个。”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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