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从唐相府侧门直出羊公巷,夜幕漆黑一片,陈均绎抬头望见北方的启明星。那颗星是阿娘教他认的。 “满天的星星都在转,只有北极星从来不动,吾儿若是迷了路,望着它,便能寻到路。” 阿娘病得突然,他一夜之间没了娘。从那时起,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没有唯一归属感的身份,没有真正的家。 陈均绎心底一阵翻涌,赶紧收回目光,握紧手中剑,他不喜这等哀凉心绪。 此时街上一片寂静,并无其他人走动,陈均绎溜着墙边越走越慢,在拐角处后退两步,仰头冷声:“滚下来。” 房上轻轻飘落一抹白袍,孟九思的轻功还不错。 陈均绎一愣,他还以为跟踪的人是安相派来的。孟九思尴尬笑道:“大人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跟踪,我是来提醒大人的。” 提醒什么?提醒自己幼稚,以为凭借偷尸案就能彻底扳倒章益阳? 陈均绎冷笑,何尝不知道阻且难,孙智胜带走长生店那俩人,他都没有多言交待,心里也是知道两名人证分量不够……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为非作歹的人没有现世报。 孟九思凝视着他,看出他不同于以往的不甘、无奈、愤恨、自怜的情绪交叠。 她为人看相,往往心净、神宁,进入一种投入的极致,不知不觉,走至陈均绎身前,仍旧一瞬不瞬盯看人家的脸。 陈均绎对别人有意无意投向来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那些目光中有惊艳,有痴迷,有嫉妒,有欲望……他面上一笑了之尽显风流,内心却厌恶至极。 可被孟姑娘看着,却感觉吹脸的晚风都开始变得柔暖,她目光中满是殷切。 “我是来告诉大人,我有办法让皇帝下旨除掉章天师。”孟九思得见陈均绎难得展露的本心,不知怎的,心底竟跟着沉闷起来。 陈均绎略一思考:“你跟我来。” 机密大事的确不适合在大街上谈,即便是空无一人的大街。孟九思以为陈均绎会带她回白马巷,或者就近的陈家别院,但是兜兜转转,竟是来到汴河北岸。 这时已是午夜,月亮孤零零照着水面,岸边连人影都没有。陈均绎捡起石头反复打入水草中,片刻后,不知从哪边水草中漾出一艘小船,撑船的是位老者,也不多话,恭敬低着头。 孟九思随陈均绎跳上甲板,发现船舱里别有洞天。 迎面棋桌临窗,可以凭窗观赏风景,中央书架旁挂着几副水墨书画,另一边窗户下是定制矮榻,软柔的蓝色绸缎倾泻铺地,博古架隔层里架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幽幽光芒。 真奢侈! 孟九思四处打量,夜明珠光芒太盛,掩盖掉架子上其他奇珍异宝,一眼扫过去都很贵的样子,不过她不识货。随即,她又被挂起来的字画吸引,认得出是好字好画,可再多评价就超出识别能力了。 “大人的字?大人的画?”她转头问。 “嗯。”陈均绎随口应一声,走到书架处燃起熏香,淡雅的香气扩散流转。 撑船的老者从外面关上门,片刻后,脚下微微晃动。 这艘船是陈均绎的避静之地,除了贴身侍卫谢五,没带任何人来过。今晚他心绪如水,渴望躲进船里远离尘嚣。 “会下棋吗?”陈均绎坐到棋桌一边,凝望孟九思。通过下棋的路数,也能窥探出一个人的性格。 “不会。”孟九思如实回答,琴棋书画她都没条件学,玄之道长只教过她轻功,堪舆她没兴趣,自己找书另学了相术和占卦。 陈均绎轻叹一声,望向窗外,河水潺潺向东流,两岸新柳笼罩在淡淡白烟中。他又起身去架子下翻找,孟九思抬手帮忙。 “这里没有茶,只有酒。”陈均绎抱起一坛玉露,示意孟九思拿杯子,搁置到矮榻的圆桌上。斟满酒杯,陈均绎也不去管孟九思,端起杯一饮而尽,想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这么晚不归,玄之道长会不会寻你?”终归是位姑娘,陈均绎忍不住问一嘴。 窗外三更天了,看陈大人的架势是要大醉一场,这酒能喝到他早上上朝。孟九思豪爽道:“江湖儿女,彻夜不归也无妨。” 夜明珠的幽光中,她眼神神秘又明亮,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让人心驰神往。 陈均绎轻声笑了笑,端起酒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孟姑娘是坦荡之人。” “陈公子也是。”她又不叫大人了,大人公子胡乱着称呼。陈均绎并不计较,复饮一杯:“孟姑娘说有办法除掉章天师?” 此情此景,下棋也好,对饮也罢,谈资终归最重要。陈均绎带她来此地,是为了谈计划。 孟九思眯起眼睛:“大人放心,一开始我就说过,对付章天师,我来。还需麻烦大人打听一下——”她回头,谨慎地指了指甲板,询问是不是什么话都方便说。 “谭头是个哑巴,没有舌头,不认字。”陈均绎神情平静。 孟九思挑眉,撑船的老头一定有故事。不过,不重要,她接着说:“我想知道皇帝下一次进烧山观的日子。” 陈均绎神色顿了顿,打听皇上的行踪? “只有让皇帝生出不安全感,才会真正动手杀掉章天师。” 孟九思索性直截了当:“我想跟陈家借人,让海盗出现在烧山观,杀到皇帝面前,令皇帝惊觉异族和南边勾结,原来离他这么近,能随时威胁到圣驾,帝王的命轻易被章天师掌控。” 不管是真行刺还是假行刺,被孟姑娘说出来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对皇上的敬意。陈均绎皱眉,提出疑问:“异族和南边勾结一事,我们还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他们的密道在何处。” 烧山观铁桶一块,暗查起来无处下手。没有证据怎么以此状告章天师? “密道我来打探,皇帝行程可要劳烦大人打听。”孟九思笑笑,一口喝掉半杯玉露。 她准备找韩芊芊谈判,但此事暂时不便让陈均绎知晓,事后再跟他解释吧。 陈均绎看着外面的水面,像要说什么,却又没说。 两人各喝各的,安静了一会儿。 孟九思极少饮酒,玉露滋味又好,不知不觉饮得上头,迎着风,对着河水,她心情开始美妙。 “陈公子,世间安得两全法?” 陈家和安相之间,隔着好几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不死不休的死结。陈均绎想做的,是既能保存陈家,又不过分跟安相对着干。这怎么可能?就算安相最后放过陈家,陈家也会为未降临的后代讨个正义。 “孟姑娘觉得在下是自欺欺人?” 孟九思又开始定定瞧着陈均绎,四目相对,觉得他的心不够狠。亲爹摆明了不顾及他,当他是工具用来撬动陈家,所谓父子之义,做父亲的讲了吗? 她诚恳道:“永远不要心存侥幸,陈家若是退,安相会就此收手吗?一定不会。只会趁机歼灭,斩草除根。” 陈均绎握着酒杯,手上筋骨微微凸起,一双握剑的手,力量感很强。也许是幽静的船上令他放松,一直压在心底的念头动了动。 “如果是孟姑娘,会怎么选?” 孟九思挑了下眉:“良知会做出选择。” 耳边水流潺潺,月光映着玉颜,身子轻飘飘的,宛若梦境般缥缈。 孟九思饱睡了一场,醒来时,陈均绎已经不见,身上搭盖一件灰色暗花纹锦袍。 窗纸被日头映得金黄,她出神许久,起身融入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28:暗流涌动 天还未亮,谢五捧着官袍等在岸边。 陈均绎出了船舱交待船夫几句,在甲板上擦牙洗脸,然后走去岸上接过官袍,在轿子里换好,直接上朝。 谢五一惊,回头望过船舱,趁着月光,隐约看清丝帘拉紧,里面居然有人?!公子带人睡在船上? 谢五头一个想到的人是孙司直,不过不可能,公子有洁癖,与孙司直虽然交好,却不会带糙人来船上。 远离岸边,谢五脑中忽出机智:女人! 青楼妓子?不会,公子有洁癖。 芊芊公主?不会,公子厌恶她。 唐三小姐?更不会,公子不会荒唐到拐带官家小姐外宿。 那还有谁?谢五想破了脑袋。 “派人去城北石头巷口,牵两匹马回来。” 身侧轿子里传来一声吩咐,谢五瞬间回过神,应了一声。可惜谭头不能讲话,不然可以打听一番,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了公子的眼。 天空渐渐放亮,大街上热闹起来,炊烟缕缕,白马巷两旁的大树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好听的鸟叫。孟九思推开院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宫墙角,神情变幻。 “你们去哪儿了?夜不归宿。” 小院中央,玄之道长穿戴整齐独自坐在凳子上,面前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和油饼,粥碗中还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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