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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是,可怜呐。” 幽幽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似淬了毒的利剑直刺他心口。 铖王死死瞪着自己受刑之后没了十指,如同肉瘤一样光秃秃丑陋至极的手,想起狱中那个早已经干瘪看不出模样的“孩子”,回想起自己这些年为陆皇后做过的事情,想起为保四皇子周全宁死不肯吐露半分的决绝。 他喉头翻滚着腥甜,下一瞬猛的就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你别说了!!” 铖王嘶声说完后,红着眼抬头:“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要干什么?” 萧厌看他:“自然是让王爷死得瞑目。” 铖王死死看着身前之人,张嘴时全是血腥:“本王蠢了一辈子,被个女人玩弄成了天大的笑话,可临死事总不会一直蠢下去,你费尽心思让本王知道陆青凤的真面目,绝不会是什么好心。” 他心口绞痛,可或许是遭遇大劫,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萧厌,你看似针对陆家,处处朝世家下手,可细想这么多年每每有机会下狠手时却又松手,你将朝中搅的乱成一团,将皇帝、世家、宗室、清流都拉下水来。” “你要对付的到底是世家,是皇室,还是谢天永?” “萧厌,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厌看着目不转睛对着他的铖王,神色淡漠:“王爷莫不是糊涂了,本督便是本督,何来旁人。” 铖王死死看着他,像是想要透过他那张脸看清楚他到底是谁,可他却半点不为所谓,神色疏冷、淡漠到好似一切都只是他胡说八道,可是铖王却知道,萧厌绝非只是他所见区区一阉人。 脸色的厉色消退了下来,铖王突然低笑了起来:“萧厌,败在你手里,本王不冤。”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本王都帮你。”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想要干什么,他只想让陆青凤和谢天永去死。 萧厌想要皇权也好,想灭了谢氏一族也罢,只要能毁了陆青凤,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十八层地狱。 他便帮他! 大家一起去死!! …… 萧厌让人守在外间,命缙云进来,他和铖王在狱中待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人问,一人答,旁边缙云则是持笔快速记录着。 铖王似是铁了心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无论是关于皇室的隐秘,朝中秘辛,陆皇后的,谢天永的,就连一些宗室皇亲甚至曾经跟随过他的朝臣,以及他这些年所打探到的事情都吐露了一干二净。 缙云原本有些疑惑,铖王都落到这般地步,自家主子为何还要“落井下石”,在他身上费这么大的心思,可当手中越写越多,那纸上落下的笔迹满满腾腾时,连他心口都忍不住蹦了蹦。 铖王居然知道这么多东西! 缙云越发谨慎起来,动笔更快,待到铖王将他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交待清楚。 萧厌扫了眼旁边抬进来的桌案上几乎堆不下的纸张,扭头朝着铖王说道:“王爷行刑后,本督会命人替你收敛尸体。” “不必了。” 铖王自嘲着说道:“本王落到今日地步,都是罪有应得,人死如灯灭,谢天永就算再厌恶我,也不会让皇亲的脑袋留在菜市口。”就算要将他扔去乱葬岗,也得囫囵个儿的抬去,他从未想着这般结局还能入皇陵。 “不过本王知道一件事情,虽然跟谢天永无关,可想来萧督主会感兴趣。” 见萧厌抬头,他说道:“荣家大娘子和宋家二郎并非意外而亡。” 萧厌冷淡:“本督知道,是皇后手笔。” 铖王有些诧异看他一眼,可旋即想起眼前之人手段,却又觉得他早知道不算奇怪。 “萧督主既然知道他们的死并非意外,那可知他们为何而死?” 铖王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道:“其实陆青凤最初时并没想要害死荣大娘子他们,她只是想从他们手中找一样东西,可奈何荣大娘子太过精明,被她察觉不对,陆青凤逼不得已只得下了杀手。” “人人都道他们二人回城之前就已身亡,可实际上当年陆青凤派去动手的人出了意外,宋二郎君的确死了,可是荣大娘子被送回宋家的时候还没有断气,她是后来才死在宋家的。” 萧厌万没想到铖王会说这个,他猛地就想起棠宁父母棺中的那些符咒和黑血,眼神冷凝:“是宋老夫人?” 铖王点头:“宋鸿应该也知情。” 萧厌脸上瞬间弥漫寒霜:“皇后在找什么?” 铖王道:“兵符。” 萧厌愣住:“兵符?” 荣家,怎么会有兵符? 铖王似是知道他疑惑,解释说道:“萧督主应该知道谢天昭的事情吧?当年皇祖父疼爱谢天昭,临终时钦定他为太子,更暗中越过先帝将西北五万龙庭卫,还有十八万镇安军的兵权给了谢天昭,而能号令他们的就是一枚谁都没见过的兵符。” “先帝本就忌惮谢天昭尽得人心,后知他手中握有这等利器,这才生出斩杀之心,只是那兵符到底是何等模样谁也未曾见过。” “谢天昭身亡之后,焚毁殆尽的东宫被翻了个遍,与他相关之人也尽数抄家,可怎么都没有找到那兵符下落。” 第279章 萧厌紧紧皱眉,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兵符。 当年先帝放纵东宫与世家对上,却暗中弹压东宫臣属,父王与世家拼斗势弱之时,也未曾提过他手里有着兵权。 哪怕后来东宫大火,父王身死,他也从未曾见过所谓的兵符。 见萧厌皱眉,铖王只以为他不明白那兵符的重要性,沉声与他解释: “萧督主非皇室中人,所以不知道,龙庭卫是谢家私军,外间只知道他们听命于皇帝,可实则是听命于手持那枚兵符之人,而镇安军那边也是认令不认人。” “那枚兵符惯常都是即位之人登基之时,由先帝亲手交予新帝,所以也只有执令之人,以及龙庭卫和镇安军的领将知晓兵符是什么模样,如今安帝在朝,并无大的战事,西北那边一直以为兵符是在安帝手中,日常调动也受皇命。” “可一旦有其他皇室之人,手持兵符出现,那西北二十余万兵权顷刻便会倒戈。” 萧厌眉心紧皱。 铖王说道:“先帝从未与人提及过此事,世家那边也一直以为是他们斗倒了太子,谢天昭死后,那兵符下落不明,先帝将此事强行压了下来,连谢天永也不知情。” “先帝死后,这件事情就只有他近身伺候的太监知道,陆青凤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人口中知晓,便一直在暗中搜寻。” 当年戾太子身边所有人都死伤殆尽,惟独荣迁安在那一场血洗之中留得性命。 先帝不是没有想过去动荣家,只是荣迁安身份特殊,且他好似知晓了戾太子死因,主动进宫与先帝“对谈”了一次之后,就告老退出朝堂,舍弃权势,与先帝达成了诡异的“默契”。 先帝衡量之后没动荣家,荣迁安也安静守着荣家学堂,再未涉足朝堂半步。 陆青凤也因此认定了那兵符在荣家手上。 铖王说起那兵符时目光闪动:“陆青凤既想借世家之力,却又不想被世家裹胁,让四皇子登基之后如安帝一样处处受制,她想寻得兵符,替四皇子收拢西北镇安军和龙庭卫。” “棠宁和陆家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 “是。” 铖王说道:“荣太傅病重时,陆青凤几次派人登门,意欲将四皇子和陆执年送进荣氏学堂,荣太傅都是拒绝,却耐不住宋家手脚,暗中引导年幼的棠宁与陆执年相处,更数次让荣太傅看到此事。” “陆家觊觎荣家清名,又有陆青凤从中劝说,便提出想要让陆执年与棠宁订亲,荣太傅自然不允,当场便拒绝。” 萧厌沉声道:“那后来亲事怎么成的?” 铖王笑了声:“自然是做了手脚。” “荣太傅病逝前几日,本王在荣玥的补汤里下了药,让她仿若累极病弱,荣太傅死时她难以起身,就只留了我与宋家人在他病榻之前,荣太傅怕棠宁失怙,宋家苛待,留下手书将棠宁托付给了他的好友,并留下书信托宋家转送出去,让他的学生武子骥回京承继荣氏学堂,好能庇护棠宁。” “宋鸿寻了擅长描摹之人,仿照荣太傅笔迹换了他留下遗物,加之本王在场作证,言及荣太傅临终之前应下了陆家婚约,荣玥当时因太傅之死悲恸至极,大病一场,待她好转之时,陆青凤已经下了懿旨遵从荣太傅‘遗愿’替棠宁和陆执年赐婚。” 荣玥虽有不愿,可赐婚已成定局。 宋家身为棠宁父族长辈答应下来,他又从旁劝说,加上年幼的棠宁被刻意引导着“喜欢上”陆执年,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荣迁安从来就没答应过陆家的婚事。 所谓的婚约,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萧厌头一次觉得,这世间极恶之人是没有下限的,当初让宋家的人就那么去流放,简直便宜了他们。 这一家老小简直该死! 铖王看着萧厌脸上神色变化,缓声说道:“本王知道萧督主疼爱棠宁,也将她视若亲妹,这段时间你替她做的事情本王也看在眼里,本王将宋家事告知,不知道能不能换萧督主了却本王一桩心愿?” 萧厌抬眼:“你想要什么?” 铖王回头看向那杂乱的草堆里:“本王想求萧督主帮我葬了那个孩子,替他寻个好去处。” “是本王对不起他,对不起他母亲,他不该如此。” 萧厌有些沉默,原以为他会提几句别的,或是让他替他报仇,却没想到他提了这个要求。 见铖王定定看他,眼底透着一丝哀求,似是怕他拒绝,萧厌半点都没觉得感动,反而只觉得可笑至极,只他也没拒绝,只神色淡漠的敛眸起身,一边朝外走去,一边说道。 “本督答应了。” 出得诏狱,缙云袖中藏着厚厚一叠从铖王处得来的“口供”。 见铖王被人拖上囚车,缙云有些好奇地压低了声音:“督主,四皇子当真不是铖王的儿子?” 萧厌乜他:“本督怎么知道。” “??” 缙云错愕:“可您刚才……” “本督刚才只是说,四皇子跟他不怎么像。” 皇室之中无丑人,陆皇后本就长得极好,否则当年怎能吸引得了铖王和安帝,加上安帝和铖王容貌都不算差,四皇子的样貌自然也还不错,可凑巧的是,他既不像铖王也不像安帝,眉眼间反而更多肖似陆皇后。 萧厌抄着手神色散漫,他又没有说谎,四皇子是不怎么像铖王,可他又没说像安帝。 至于铖王想歪了,怪他吗? 缙云:“……” 摸着袖中厚厚一叠“口供”,想起铖王刚才的知无不言,幡然悔悟之下的愧疚懊悔,缙云伸手摸了摸心口。 算了,反正丧的不是他的良心。 督主不疼就行。 …… 铖王处斩,观刑的人极多,被装入囚车带往行刑之地时,铖王神色有些恍然地仰头看着外间天空,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场处心积虑的偶遇之下,提着兔子花灯站在石桥之上,满目明媚的荣家女娘。 湖水荡漾着月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刚及笄的小女娘穿着一身艳丽红裙,炫目如耀阳落入夜间的人群之中,与身旁阿姊笑闹时,声如黄鹂。 荣玥…… 铖王以为他不会记得当年的事情,可临死之前,眼前最清晰的不是陆青凤,反倒是那个与他共度近二十年的人。 眼前恍惚时,他竟在人群上方看到了荣玥。 对面酒楼之上,那敞开的窗户里,哪怕隔着人群,他依旧认了出来。 “玥娘……” 铖王突然激动起来,定定望着那边方向,他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只嘴里刚发出声音,就被押送的狱卒朝着下颚上重击了一下,然后用力拖到了高台之上。 刑官唱着铖王的罪名,荣玥瞧着刑场里狼狈至极的男人,看着他被压在地上,张大了嘴像是有万千话语想说,满目愧疚地望着这边。 身旁顾鹤莲下意识想要伸手挡住荣玥的眼睛。 荣玥侧头:“干什么?” “杀头有什么好看的,血淋淋的,小心回去后做噩梦……”顾鹤莲一边说话,一边恶狠狠地看着那边高台。 谢天瑜这狗东西,临死前居然还想勾引荣玥! 荣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伸手拉着他手腕,将蒙在眼前的手拉了下来:“我最大的噩梦都已经做过了,有什么好怕的?” 她转头看向刑场,她总要亲眼看清楚自己过往的蠢,看到他结局才甘心。 顾鹤莲完全没去听荣玥的话,他只是有些走神地看着被荣玥拉着还没放开的手腕,耳根子一点点红了起来。 荣玥拉他手了。 她拉他了拉他了拉他了!!! 荣玥心中想着过去种种,似要借力一时未曾松开,而她直视那边铖王时,满是冷漠的眼神让得铖王愣住,他死死看着那个曾经最爱他的女人,静静看着他被推上斩首的高台,看着他身后之人手起刀落。 直到人头落地,鲜血喷溅时,也未曾有半点动容。 荣玥听着人群里的惊呼,看到那一片血迹,这才松开手:“走吧。” 顾鹤莲:荣玥拉他了! “顾鹤莲?”荣玥回头:“发什么呆?” 顾鹤莲咧嘴一笑:“今天天气真好。” 荣玥莫名抬头:“好吗?” “好!你问牧风!” 牧风瞧着自家家主笑的一脸灿烂那不值钱的样子,简直不忍直视,他扭头看着窗外飘过来的乌云,默默给自己洗脑。 这是家主,发他月钱,他救过他的命,还时不时拿金子砸他。 牧风露出八颗白牙,笑容真切:“家主说的对。” 金主不会有错! 第280章 到底是死了一位亲王,且又有陆家、关氏以及铖王妃事情在前,铖王被处决之后,有好事之人都盯着积云巷这边,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棠府一切如常,就连早前定好次日饮宴也未曾耽误。 棠府没有传信宴请推迟,那些收了帖子的人第二日过府赴宴时,就瞧着言笑晏晏的荣国夫人。 见远处水榭里正与乐阳长公主说话,满面容光神色不带半丝阴霾的荣国夫人,有人忍不住嘀咕:“这铖王妃未免也太绝情了些,她跟铖王好歹近二十载夫妻,铖王才刚斩首,她就这般高兴,不知情的还以为死的那是旁人。” “可不是,我听闻昨儿个铖王的尸首都没人收敛,最后还是宫里的人寻了草席,将人裹了扔出了城。” “铖王夫妻往日瞧着也是恩爱,虽说铖王有错,可这些年也未曾再纳别人,至少明面上荣玥算是享尽了铖王妃的尊荣,如今她不说替铖王收个尸,还落井下石设这谢恩宴,也未免显得心胸太窄……” 钱绮月挽着周二娘子刚进了花园凉亭这边,就听到有人嘀嘀咕咕,她冷着脸朝着说话那几位夫人冷嘲:“你们既觉得这谢恩宴不好,还来做什么?!” 她抬头看向说话最难听的那人: “荣国夫人的心胸自然是不及黄夫人的,毕竟这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如黄夫人这般善待贵府庶子的,听闻黄二郎君不仅入仕在前,就连亲事都赶在了黄夫人的亲儿子之前。” 凉亭里瞬间安静,刚才还说话的那位黄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你!”她怒视钱绮月:“你是谁家的女娘,胡说八道什么?!” 钱绮月笑容冷嘲:“我可不像是有些人信口胡言,向来是实话实说,我们这些俗人都讲亲疏远近,不如黄夫人心胸似海。” “我家若有庶兄敢抢嫡兄婚事,赶在成亲之前勾引嫂子闹出丑事,那必定是打断了腿驱逐出族,不如黄夫人家里,这偷情都偷到自家兄长了,还能同食同住,一家子其乐融融。” 凉亭里的那些各府女眷都是嘴角抽了抽。 周二娘子也是忍不住拉了钱绮月一下,嘴里低咳了声。 黄家这事当初可是闹的天大笑话,庶子勾引嫡长兄嫂,大婚前强换了婚约,嫡子气的差点杀了庶子,偏黄大人宠爱妾室心疼庶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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