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宗聿部计较,可实则却将乌娅和公主府贬进了泥地里,他不仅说她愚蠢冲动容易被人利用,更暗指她为贪领兵之权,强将宋瑾修带来的那些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归功于公主府探听所得。 乌娅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得诸部支持,可如今夏侯令却三言两语就让她尽失人心。 一个没有脑子愚蠢贪婪之人,诸部怎么可能愿意让她为王? “公主也是……” 季容卿想要开口替乌娅挽回局面,可呼延闵丝毫不给他机会。 “行了!” 呼延闵冷声打断了季容卿的话,朝下寒声道:“宋瑾修那狗贼呢?” “回汗王,已派人前去抓捕。”下面有人回道:“只是先前汗王刚行封赏,宋瑾修在皇城来去自如……” “那就给本王封了皇城,派人去搜!” 呼延闵满目凶狠,只觉那句“封赏”刺耳至极,他恨不得能将宋瑾修扒皮抽筋,咬牙寒声道: “那狗贼胆敢哄骗本王,枉顾本王对他信任,帮着魏帝算计北陵,命人定要将他抓回来,不计死活!!” 哪怕是个死人,也要将尸体抬回来! “是。” 下面的人匆匆退了出去。 夏侯令抬眼对着气怒至极的呼延闵沉声说道: “汗王,南齐皇帝发信之日离现在已有许久,魏朝大军凶狠,魏帝不计手段不惜损失宋瑾修这等棋子也要拖延我等出兵时间,他恐怕是想要举国之力先取南齐再行北上。” “数日前魏朝已得南齐二城,如今恐怕攻势更甚,若真让他们拿下南齐或是逼得齐国皇帝服软倒向魏朝,那我们……” “出兵之事,拖不得了。” 夏侯令话音一落,殿中其他人也都是纷纷开口。 “国师说的对,不能让魏朝拿下南齐。” “汗王,我们得立刻发兵,否则大魏得了南齐助力,北陵危矣。” “南齐那些朝臣皇室的人向来都是软骨头,他们根本扛不住魏朝攻势,那些墙头草说不定已经倒向了大魏。” “都怪乌娅公主,要不是他们轻信宋瑾修那奸人陷害国师,又怎会拖延出兵的时间,魏帝那狗贼更是无耻至极,汗王,尽快下令发兵吧,我非得带兵踏平了大魏生擒那魏帝一雪前耻不可!” 殿中那些人纷纷开口。 不论是诸部长老,还是各大将军,无论是先前跟国师府和睦的还是早有嫌隙的,此时都是将怨气落在乌娅和公主府头上。 宗聿部那几位长老面对众怒不敢吭声,乌娅也是脸色发白。 众人都是催促着呼延闵尽快出兵。 呼延闵紧握着拳心,南齐皇帝送来的密信就在一旁放着,他自然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况必须立刻出兵,否则拖延下去只会越发对北陵不利,可是…… “本王也想立刻出兵,但是主帅未定……” “主帅自然还是国师!” 之前曾开口怼过季容卿的那个将军霍纬沉声道:“先前陛下就已经定好主帅人选,国师对于军中各项事宜以及出兵之事也早就熟稔于心,要不是遭奸人所害,国师早就已经带兵南下,又怎会让大魏捡了便宜偷袭南齐?” “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国师冤枉,统帅之事自然该归交国师。”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出言反驳。 “话不能这么说。” 殿中一位长老上前:“国师虽没背叛北陵,但他私下勾连南齐是事实,魏帝以他为算计闹出这种种事端也不是假的,他也不是全然无错,况且国师到底是文臣,领兵之事还是应该让武将来。” 霍纬冷笑一声:“武将?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当年北陵内乱,是国师领兵平叛,也是他带着人镇压诸部叛乱逆贼,这才平息了北陵乱局?” 说话那人顿时一噎:“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霍纬沉声道:“我也是武将,亦知诸位将军勇猛,可我有自知之明,诸位与我战场之上厮杀勇猛,与人对敌之时更不会输了半点,可论脑子却根本敌不过魏朝那些人。” “那魏帝奸诈至极,城府极深,魏朝那几个戍边将领也是一个胜一个的狡猾,诸位不愿意让国师领兵,那你们谁人能有自信能在计谋之上胜得过魏朝那些精于算计之人?” 他一双鹰目扫过殿中众人,被他看到的那些人都是纷纷噤声。 夏侯令淡然开口:“如若放在之前,魏朝还未攻齐,只需大军南下便是,有南齐牵制大魏兵力,我北陵铁骑所过之处不惧任何人,可是如今南齐形势不明,魏帝更是心思难测,战场之上若有万一毁的就是整个北陵。” “我并非想要揽权,但这次攻魏意味着什么,想必诸位长老都很清楚。” “北陵只有这次机会,若是胜了就是千秋万载恢宏大业,可一旦败了,北陵怕是会和当初魏太祖在世时一样退居莫灵山北,百年难以翻身,这难道是诸位愿意看到的?” 夏侯令说完之后,看着呼延闵和诸部长老变化不断的脸色,主动退让一步。 “征战之事我虽非外行,但也不敢擅专,我为主帅,汗王和诸位长老可再定两位副帅协同,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出兵。” 第795章 夏侯令的主动退让,甚至愿意将领兵之权分一部分给其他两位副将,不仅缓解了殿中争执不下的硝烟,也让原本神经紧绷着的呼延闵还有其他各部长老放松了下来。 他们怕的是国师府独揽大权,他们连汤都喝不上。 也怕夏侯令因之前南齐之事心中有恨于战事之上不再尽心,若有两名副将牵制便不必再惧。 季容卿眼睁睁看着夏侯令轻松将局面扭转过来,看着前两日还与公主府“同仇敌忾”想要踩死国师府的诸部长老纷纷松口,呼延闵更是直接答应让夏侯令继续领兵。 他只觉得心头冷意弥漫,死死抓着身旁几乎忍耐不住的乌娅。 “先夺副帅之位。” 季容卿侧身站在乌娅身旁,趁着前方诸部商议副将人选时,压低了声音极快的在乌娅耳边说了一句,“其他容后再说。” 乌娅脸色变化不断,她虽然性子暴烈,但能走到今日也不是真的蠢。 如今大势已去,他们所能拿捏的那些东西不仅难以对付夏侯令,反成了桎梏公主府的东西,想要压住夏侯令再无可能,之前南齐的事情更让她在诸部之间失了威信。 南齐势危,魏朝大胜,北陵若不及时出兵损的是整个部族利益,若她此时再想要强夺主帅之权让得出兵不利恐怕真的会成了众矢之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退让一步先夺副帅之权。 无论如何,那副帅的位置至少要有一个落在宗聿部手里! …… 夏侯令重得主帅之权后就退居一旁,而他提出的那两个副帅之位成了众人争抢之物。 殿上诸部长老和各位将军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议论争抢声此起彼伏,说到激烈时更有互相谩骂,谁也不愿意服谁。 呼延闵借着汗王的身份,强势将其中一名副将的位置留给了宗延部的一位将领,而剩下那个位置足足争执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了深夜,最后才总算落在宗聿部的桑齐纳头上。 宗聿部虽然得了好处,但乌娅和宗聿部那几个长老的脸色却不算是好。 等到事情定下,桑齐纳留在宫中与夏侯令等人商议出兵之事,其他人各自散开。 乌娅和季容卿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时,忍不住就谩骂出声:“夏侯令那个死瞎子,他简直是欺人太甚!” 说话间忍不住看向季容卿: “你怎么能答应那些条件?宗聿部之前为着出兵之事就已经掏空了贮库,牛羊和族中口粮本就所剩不多,如今再许出去那些以供军粮,甚至连铁器马匹也多出一半,余下数月族中该怎么过活?!” 季容卿听着乌娅怒气低声道:“那不答应该如何?难道真将副将之位让给万鹄部的人,或者其他散部之人?” “我……” 乌娅语塞,片刻重重锤了身边一下。 季容卿看着她发怒的样子涩声说道:“这次怪我,是我太过大意轻信了宋瑾修,也是我没料到魏帝百般手段用于北陵竟只是为了拖延出兵,若我再谨慎一些,也不会让公主失了先机。” 乌娅原本怒极,可看着身旁人眼帘轻垂神色晦暗的样子,蓬勃怒气不知觉间就缓了下来。 “这怪不得你。” 乌娅深吸口气:“宋瑾修有问题你早就提醒过我,你也猜到他或许是得人授意对付夏侯令,他们这般行径谁都以为是想要打压夏侯令挑起北陵内乱,谁能想到那魏帝奸诈至此。” 他舍弃那么好的棋子,费了一大圈功夫,屡屡针对夏侯令,还借宋瑾修挑唆公主府和诸部之人。 谁能想到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出兵。 那般谨慎之人,竟敢铤而走险直接朝南齐下手,别说他们想不到,就连夏侯令埋在魏朝的那探子也一无所知,恐怕就是整个魏朝京都知道此事的人也寥寥无几,又怎么能怪罪季容卿? 乌娅伸手覆在季容卿落在膝面的手背上:“你别自责,与你无关,都是宋瑾修那狗贼,等本公主抓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季容卿轻叹了声,抬眼低声道:“这一次我们已经失了先机,南齐之事又让公主失了诸部信任,如果不拿出足够的好处安抚他们,他们又怎么肯答应将副将之位给桑齐纳。” “公主和宗聿部为了这次征战已经付出太多,若得不到领兵之权,那其他筹谋之事……” 季容卿言语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夏侯令虽是主帅,可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等出兵时我会随桑齐纳一起为他副帅军师,公主信我,我必定会将今日宗聿部付出之物百倍拿回来,也让公主得偿所愿。” 乌娅闻言心神放松下来,她是相信季容卿的,毕竟他们相遇之后季容卿所说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办不到的,而且就像是他说的那样,战场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夏侯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若是有个万一…… 乌娅靠在季容卿肩头,眼底划过一抹狠辣。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伸手环着季容卿腰肢:“只是你要万事当心。” 季容卿任由她靠在身上,满是柔情地“嗯”了一声,脸上全是冷漠。 …… 宋瑾修跑了。 呼延闵下令封锁了皇城,派人挨家搜捕,居然半点都没发现宋瑾修的踪迹,那宋家只剩下一堆国师府派去的下人,而宋瑾修整个人就如同消失了一样,半点痕迹都不见。 派去张家的人也发现原本熙熙攘攘的张家宅院里早就人去楼空,那张滨借口与十三散部的人走商早在两日前就离开了皇城,就连素日跟在他身旁的那些个护卫也一起离开。 张家里外留下的全都是一些签了死契的北陵罪奴,一问三不知。 不仅如此,张家的铺子也是一夜之间被人搬空,搬不走的铺面和东西要么廉价转给了北陵商人,要么当作人情“半卖半送”给了那些曾与张家有过利益的北陵权贵。 张滨也凭借着这波人情,带走了几车黄金不说,还有无数珍贵皮毛、药材,而且为着近来北陵太乱,张家商队出城时更是得数位权贵派人相送,直至远离皇城方才离开,走的堂而皇之大摇大摆。 消息传回公主府和国师府后,无论是乌娅还是夏侯令都气得吐血。 第796章 “那宋瑾修也就算了,那个张滨呢?本公主不是让你们盯着张家的人,怎么能让他给跑了?!” 乌娅怒极砸了身前之物,下面跪着的人簌簌发抖。 那人丝毫不敢闪躲,只硬挨了两下,死死垂着脑袋。 “我们的人的确盯着张家,可驸马说过张家跟诸部权贵之间关系复杂轻易不要动他,那个张滨之前半点异常都没有,那一日更是借着给人送货为由带着好些人招摇过市出的城……” 那么多权贵府里的人跟着,偌大的张家也还在皇城里放着。 谁能想到那些铺子一夜之间换了主子,那个看似肆无忌惮的张滨更是说跑就跑? 谁家逃跑不是偷偷摸摸的,怎么会跟他一样,拉着那么多货物带着那么多人招摇过市? 乌娅闻言却丝毫未曾释怀,反而狠狠一鞭子就甩在那人背上,将人打得翻到在地。 “你是在指责驸马?” “奴不敢!” 那人忍着背上撕心裂肺的疼,慌忙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公主恕罪,奴失言。” 乌娅脸色格外难看,这几日她频频失利,原是想着若能将张滨和宋瑾修抓回来,好歹能挽回一些颜面,而且有这两个贱人在前,之前南齐之事她也能够跟诸部交代,可谁能想到一个都没抓到。 乌娅狠狠咬牙,这两条魏帝豢养的疯狗,让她狠狠栽了个跟头。 他们最好祈祷别让她抓到,否则她非得将他们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 国师府那边,夏侯令得知张家“人去楼空”,宋瑾修那边更是不知所踪时虽同样满眼阴沉,可到底早有准备。 他摩挲着面上的眼罩,脸上全是阴云。 “那个张滨能在宋瑾修身后隐藏这么长时间都未曾被我察觉,他能早做准备全身而退不足为怪,倒是那个宋瑾修,我倒是真小瞧了这条丧家犬…” 宋瑾修看似是与张滨合谋,可实则却不过是魏帝早就布好的一颗棋子。 从宋家满门被灭,他狼狈逃出魏朝京都开始,恐怕在宋瑾修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魏帝埋在北陵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用过之后随时都能丢掉的废棋。 张滨离开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全局,更知道魏帝所谋之事无论成功与否,他和宋瑾修都一定会暴露,留在北陵只有等死,所以早在动手之前就有了准备。 可是宋瑾修呢? 他勾结乌娅和季容卿背刺国师府时,明显不知道自己身处局中。 甚至就在昨日他还得了汗王赏赐,引得不少人注目,可不过短短半日而已,夜里派去擒他的人就已经不见他下落,他居然能够提前逃跑,甚至还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是让夏侯令觉得惊讶的。 “国师,可还要派人抓捕他们?” “不必了。” 夏侯令沉声道:“那个张滨路子极多,就算没有离开北陵怕也早就藏身在安全之地,想要找不出来没那么容易,至于那个宋瑾修,眼下他不值得我们分出精力。” 那不过是个没用的废棋,比先前丧家之犬还不如。 他背弃了母国,又背叛了北陵。 这普天之下根本就没有他容身之地。 夏侯令说道:“眼下要紧的是魏朝,汗王已经下令明日出兵,诸部都在调集粮草筹备南下之事,你也去将先前我说过的那些东西准备好,明日出兵时随军带走。” “还有,这次让十二神卫全部随行,让岚山带着所有血影的人隐藏于大军之后,随时听从调令。” 下方那人满是错愕,十二神卫是国师一手培养出来的顶尖杀手,而三千血影则是国师府最大的底牌,那些血影都是从杀戮中走出来的,每一个都能以一敌十。 这么多年,也只有当年老汗王病死北陵内乱时,国师动用过一次。 可如今…… 那人低声道:“此次大军集结诸部精锐,应该用不上血影吧?” 夏侯令:“魏帝不好对付,行军之事也难保不会有万一,带上血影未必要用。” “是。”那人说道:“那皇城这边……” “皇城这边由你和洛崖做主。” 夏侯令眸色冷沉:“这次发兵魏朝事关重大,呼延闵轻易做什么手脚,万鹄部那边不会主动冒头,惟独宗聿部需要小心一些。” “不过宗聿部这次花费那么大代价换了一个副将之位,他们所图谋的东西光凭桑齐纳一人根本不足以做到,所以到时候公主府必定还会有其他人随行,乌娅太过冲动脑子也不够,这随行的人十之八九会是季容卿。” “只要季容卿不在皇城,乌娅和宗聿部其他那些老东西都不足为惧。” 夏侯令提起季容卿时眼底满是厉色,他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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