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父原本对他也还算是喜欢,可大抵是父亲太过争气,曾祖父去时将府中一些人脉越过祖父留给了父亲,让他尽得人心,甚至隐约有超过祖父威望的迹象,祖父便待他日渐疏远,父子嫌隙也随之留下。”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语气清浅。 “我祖父膝下有好些儿子,唯我父亲是嫡子,他本该珍之重之,可是这个嫡子却并不太听他的话,而且出色的让人不安。” “祖父偏宠庶出叔伯,有意扶持想要让他们来跟父亲争抢,奈何父亲身上寻不到错处,身份早得了族中认同,就算是祖父也轻易换不了他。” 一个嫉妒嫡子出众,怕他越过自己。 一个却全然没有防备之心,满腔真诚以为父亲看重,只想整肃朝堂,让大魏更加强盛,当他的威望盖过不该盖过的人时。 就连表面的父慈子孝都维系不住。 棠宁全然不知萧厌这话中暗讽的是谁,她只以为他说的是萧家。 她曾经听过萧家的那些传闻,知道外间将萧家那位家主说的很是不堪,而且萧厌上位之后,萧家几乎死绝。 外头都说是萧厌年少在家受尽苦楚,被父兄欺辱,得势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杀了往日欺他的父兄叔伯。 这也是萧厌凶名在外的根源。 可是谁能想到,那位传言里死在他手里的“父亲”,在他口中居然是这般评价。 棠宁听的出神:“那后来呢?” “后来……” 萧厌微垂眼帘,遮掩了眸中冷霜:“后来自然是翻了脸。” 第175章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可话中之意却让人浑身发冷。 “我父亲觉得族中蠹虫太多,想要家族强盛就得先肃清内里,他以为祖父是支持他的,却忘记那些蠹虫若无养料怎能生存,事败之后,祖父为了安抚族中那些叔伯将父亲推了出去。” 这一推,就要了他的命。 棠宁听的心头巨震,忍不住就气声道:“他怎么能这样?” 萧厌垂眸凉薄:“怎么不能,利益驱使之下,人人皆是蝼蚁,我那位祖父高高在上久了,更是不能容忍有人挑衅权威。” “他并非很有能力的人,本就压不住那些怀有异心的族人,原是想要借我父亲跟人斗的两败俱伤,却不想最终差点动摇他自己的位置,为了保全自己,他自然只能牺牲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棠宁听的骨头都发冷,既是为萧厌口中那位祖父的冷漠薄情,也是因为他那句人人皆是蝼蚁。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既然他父亲并非传言中那般歹毒之人,萧厌为何最后会走上这条路,他明明有更好的路更好的选择,他也不输给朝中任何人,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净身进宫,成为人人喊打的宦官奸佞。 那所谓他弑父杀兄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对上他满是疏冷的脸,她却是突然就不敢问了。 她怕戳他伤疤,也怕真相让人难堪。 棠宁连忙话音一转低声道:“我觉得阿兄说的不对,利益虽然重要,可这世上总还有比利益更重要的。” “有吗?” “当然有!”棠宁斩钉截铁:“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绝不会去牺牲我在意的人。” 萧厌侧头看她:“你在意的人?” 棠宁重重点头:“我在意阿兄,在意姨母,还有阿茹,花芜,阿月姊姊,秦姊姊……” 他刚开始还眉眼轻展,觉得那一声“我在意阿兄”让他心都忍不住软绵塌陷,可随着她嘴里蹦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塌陷的心脏像是被倒灌进了泥浆,硬梆梆的撑的他脸上漆黑,他凤眸轻瞥时眼尾垂了下来,突然伸手抽走了棠宁手里的杯子。 “这么多人要你在意,你心可真宽。” 棠宁:“……阿兄?” 他在说什么? 萧厌见她满是茫然地看着自己,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得慌,他将那杯子“砰”地放在桌上,扭头道:“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棠宁:“??” 萧厌朝外:“来人,送女郎回去。” 棠宁:“……” 看着缙云进来,她满脑袋疑惑。 他们不是在谈心吗? 阿兄怎么就突然生气撵人了…… …… 从鹤唳堂出来时,缙云撑着伞送的棠宁,到了棠府门前时,得了消息的花芜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将人安然无虞地交到了花芜手中后,缙云才朝着棠宁说道: “督主让我跟女郎说一声,宋家的案子这两日就能判下来了,宋鸿及宋老夫人,以及宋家三房宋覃流放荒服,宋姝兰跟宋家三房那对兄妹,被宋瑾修以检举陆家贪污的功劳保了下来。” “宋家家产除却二房之物全数抄没,宋氏族人那边缴纳了一大笔的银钱,将宋鸿这一脉逐出了宋家。” “督主说女郎既无意再与宋家纠缠,这两日便寻人去宋家祖坟那边将您父母棺木迁出来,您看是另离茔地,还是迁回荣家。” 说完,缙云顿了顿, “还有您的姓氏,看是随荣大娘子还是怎样。” 棠宁脑子里原还想着萧厌突然生气的事,听到缙云的话才回过神来:“阿兄让你办的?” 缙云点头:“自然是督主。” 棠宁心口一松,她还以为她当真做错了什么得罪阿兄了呢,她心神放松下来后,见缙云还在等她回话。 她想了想才说道:“荣家只剩外祖父这一脉了,他当初逝世时不想劳师动众只是在城外寻了个地方,阿娘他们没必要再迁过去,我想在书院后山那边单独留一片禁地,跟书院隔开来,将阿娘他们葬在那里,回头再将外祖父的坟冢也一起迁过去。” 荣家人丁凋零,可是书院却香火旺盛,只要书院一直延续下去,多的是人祭奠他们,想来外祖父也是开心的。 “至于我,去了宋姓就好。” 她往后就唤棠宁。 缙云点点头:“好,那等您选好地方,便让杭厉来跟我说一声,我带人随您一起去宋家迁坟。” 见缙云行礼退开,棠宁连忙唤住他:“缙统领。” “女郎还有吩咐?” “阿兄腰上的伤还没好,今日又折腾了一通,你回去之后替他看看伤势,万一伤口又裂开了千万要重新上药,我先前见他像是淋了雨,你记得叫厨房替阿兄熬些姜汤祛寒,免得他着凉。” 棠宁想起萧厌先前腰间血淋淋的样子,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阿兄性子要强,总不肯跟人露怯,他腰上那伤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你要多盯着阿兄一些,别叫他总是折腾,若是那伤口好不了定要去找秦姊姊,还有,今日天色这么晚了,让阿兄早些歇着别太累了,朝中的事情做不完。” 缙云听着小女娘絮絮叨叨的吩咐,言词间尽是关心,提起萧厌腰间的伤时那杏眼里带着心疼,他故意低叹了声:“督主性子冷,属下哪能管得住,若是说的多了,怕还会挨罚。” 见棠宁皱眉,他说: “不过女郎的话督主是愿意听的,他待您不同。” 棠宁想起萧厌对她宽纵,抿抿唇说道:“那他要是有什么不妥,你来跟我说。” 缙云低头:“好。” 棠宁被花芜扶着进了府门,缙云抬头时神色间全是笑意,原以为督主是一厢情愿,可女郎对督主的在意和纵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督主伤在腰间,她却知她伤势“未愈”,寻常兄妹可不会如此。 缙云转身回了隔壁督主府,一路去了鹤唳堂时,就见自家督主冷冰冰地坐在案前翻着手里的卷宗。 他脸上淡漠,眉目依旧如故,可那身上的怨气八百里外都能飘过去。 见他回来,萧厌只轻扫了一眼:“送回去了?” 缙云道:“送回去了。” 萧厌握了握手里的卷宗:“可说什么了。” “督主交待的事情都已经跟女郎说了。” 见缙云说完后就没再吭声,萧厌心口更赌,那小没良心的就没跟他道个谢,没在意在意他为什么生气? 那冷白手指翻着卷宗的动作重了几分,煞气几乎都弥漫开来。 缙云眼瞅着那卷宗快成了自家督主手下亡魂,这才忍着笑低咳了声道:“哦对了,属下忘了,女郎刚才还吩咐,说督主腰间伤势未愈,让属下替您好生上药,还说让我叫厨房里给您熬些姜汤,免得您淋雨受寒。” “女郎说督主性子要强,怕您忍着疼不说,还担心您胡乱折腾伤口又裂了,交待了属下若您真有不适就去寻她。” 萧厌那源源不断的怨气断掉,蓦地抬头:“她说的?” 话落就对上缙云憋着的笑,迫不及待的欣喜陡然羞恼,萧厌咬牙:“你活腻了?” 手中卷宗作势要飞出去,缙云正色:“属下不敢,只是督主现在可有不适?” 萧厌:“……” 他手里一扬,那卷宗就“唰——”的一声直直朝着缙云砸了过去。 缙云连忙闪身就退到了门外,一边笑一边撑着门板朝内说道:“夜深了,督主早些休息,若是夜里身子不适可别撑着,免得女郎担心…” “砰!” 一个砚台直接飞过门槛,摔在门外死不瞑目。 缙云险之又险地避开之后不敢再撩拨,连忙转身就溜。 屋中萧厌白玉似的脸皮紧绷着,剑眸恼怒时,耳根却被屋中烛火熏得通红,那摇曳光影下,藏在衣领里的脖颈也隐约染上缊色。 第176章 棠宁回去之后,去了铖王妃那里一趟,顾鹤莲已经不在她院中了。 她原是想要见见铖王妃,怕顾家舅父那张嘴太过利了,跟姨母吵起来会伤了人,可谁知道蒋嬷嬷却说铖王妃已经歇着了。 棠宁低声问:“姨母这么早就歇下了?” 蒋嬷嬷回头看了眼已经熄灯的房中:“王妃夜里疲乏,早早就睡了。” 棠宁知道她没说实话,迟疑了下还是直接问道:“铖王府那边的事,顾舅父告诉姨母了吗……” “女郎也知道?” 棠宁点头。 蒋嬷嬷见她也知道铖王府那起子事情,强撑着的笑脸这才有些绷不住地垂了下来。 她红着眼圈压低了声音:“顾郎君入夜就来见了王妃,跟她说了王爷那些事情,王妃刚开始不肯相信,两人就吵了起来,顾郎君跟王妃过往就有积怨,吵起来有些口不择言,两人闹的很是厉害,顾郎君摔门就走了。” “那姨母她?” “王妃动了胎气,好在秦娘子留了安胎的药丸,服过之后这才缓了过来,只是顾郎君走了之后王妃一直在哭,不叫老奴进去,也不许老奴去寻您。” 铖王妃只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谁也不肯见。 棠宁闻言眼底堆着担忧,她知道铖王妃本就是极为要强的人,性子更是火烈,她满腔真心以为是如意郎的夫君,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钩织了骗局,骗她动心,骗她入府,甚至骗她近二十年真心交付。 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只是铖王妃这胎本就怀的不顺,身子也一直弱着,这般闹腾她当真受得住吗? 棠宁低声问:“那姨母明日可还要回王府?” “回。”蒋嬷嬷垂着嘴角说道:“王妃说,不管顾郎君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走一趟去弄清楚。” 如果是假的,她绝不会容许顾鹤莲诋毁王爷,可如果是真的,她也断不会饶了铖王。 棠宁其实也猜到了她就算知道那些过往也依旧要回去,就像是阿兄说的,他们是拦不住她的。 棠宁拉着蒋嬷嬷的手低声说道:“姨母执拗,回去后怕是未必能忍多久,她不让我跟她一起去王府,可是铖王如果真骗了她,姨母此行难保不会有人动手。” “我跟阿兄借了绫音,让她明早陪着你们一起回去,到时还有两个暗卫充作女使,嬷嬷定要让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姨母,衣食住行,与人见面,嬷嬷都要多加留意……” 她顿了顿才道: “旁的的那些只要小心些就能避开,惟独跟顾家舅父有关的,您一定要万分当心。” 蒋嬷嬷心中一咯噔,猛地抬眼:“女郎是说…” 棠宁沉着脸:“当年顾舅父跟姨母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虽然不知道铖王蓄意接近是真是假,可是顾家舅父绝不是那种会轻薄姨母给她下药的人。” “如果铖王真有问题,那当年构陷顾舅父的必有他一份,我怕他们会故技重施。” “怎么会,王妃可是王爷的妻子……” “若这妻子是他处心积虑求来的,如果损她一人名节,就能让铖王府脱困,让顾舅父束手,甚至逼我和阿兄退让呢?” “他敢?!” 蒋嬷嬷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王妃与顾郎君清清白白,怎容人轻辱,老奴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他们若敢害王妃,老奴就跟他们拼了!” 棠宁安抚着气急败坏的蒋嬷嬷,又与她交代了几句,在铖王妃院子里徘徊了片刻,这才离开。 她回了自己住处,就先去看了宋茹,宋茹人还昏睡着,只是比起先前脸色惨白,这会儿嘴唇上稍稍红润了几分。 听照顾宋茹的惜春说,她先前醒过来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用了些米粥人就又睡了过去。 “小娘子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叫着阿姊,又哭了一会儿肚子疼,奴婢照着秦娘子的办法替她揉捏穴位,又拿了汤婆子热敷,小娘子这才好受了些。” 棠宁拉着宋茹有些冰凉的小手将其放回了被子里,又仔细掖了掖被角:“她癸水初来,身子不适,又受惊受创,身边离不得人,你们要多留意些,夜里轮流守着她。” “女郎放心,奴婢知道。” 棠宁摸了摸宋茹额头,交代惜春她们好生守着宋茹后,这才放心回去。 屋中已经备好了热水,棠宁洗漱完后,花芜就上前替她解了头上钗环,等长发落下后,她才低声问:“顾舅父回去了吗?” 花芜摇摇头:“没有,顾家主留宿在了西院那边。” 棠宁心中微松,知道顾鹤莲虽然跟姨母吵嘴却依旧放不下她,恐怕也会时时留意姨母的事情,她这才说道:“你等一下去见顾舅父一趟,跟他说姨母回王府后,不管他是派人保护还是怎样,都留意些蒋嬷嬷。” “女郎?” 铜镜里头,身后原本替她梳着头发的花芜震惊的瞪圆了眼。 棠宁低声道:“不是怀疑她,蒋嬷嬷是姨母的奶嬷嬷,也伺候她多年,寻常不会背叛,可是姨母不能有任何闪失。” 她跟着阿兄学会一个道理。 人心难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 父子兄弟,尚能反目,彼此构陷起来不择手段,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她不会轻易去伤害任何人,可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如果蒋嬷嬷忠心自然是最好,可如果…… 她得保护姨母。 花芜小小声地说:“可奴婢瞧着蒋嬷嬷很是忠心……” “我也希望她是忠心。”棠宁说道:“所以才让你告诉顾舅父,不是其他人。” 顾鹤莲办事谨慎,也明白蒋嬷嬷跟铖王妃的关系,他就算心有戒备也不会轻举妄动。 花芜眼睛转了转:“那奴婢等下避开其他人悄悄去见顾家主。” 万一蒋嬷嬷没问题,这事只能烂在女郎和顾家主肚子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将来蒋嬷嬷生怨,女郎也难做。 万一是真的就更不能走漏消息,免得伤了王妃…… “就你机灵。”棠宁笑看她一眼。 花芜弯着眼嘿嘿笑了声:“奴婢跟女郎学的。” 花芜手脚利落地将她长发梳好,放下梳子时瞧见棠宁肩头有些泛青,碰了碰说道:“女郎这里有些青了,傅老夫人那会儿走的时候将其他东西带走了,可是傅郎君给的伤药还留着呢,您要不要试试?” 棠宁拒绝:“不试了。” 阿兄给了她伤药,又替她推血,傅来庆又并非武将,他的伤药未必有阿兄的好。 她瞧了眼桌子上摆着的盒子,想起傅老夫人今日流露出来的意思,朝着花芜说道: “你明日取两株人参让人给傅老夫人送过去,去时直接交给傅老夫人,就说是我感激她这段时日几次相助,还有今日这些伤药的回礼,往后傅家那边若再送什么东西过来,一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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