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达成了共识:复仇。 霍燕,谢照,赵徽。萧皓日夜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名字,早在亲眼看见赵慎死在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这股恨意已经随着那场滔天大火刻在他的骨血中,他将不计代价、付出一生去完成这件事。 想杀皇帝与谢照,首先要夺回雍州,想要夺回雍州,首先灭幽州霍家。 萧皓一直在等待机会,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要灭幽州霍氏对于当时的他们而言确实无异于天方夜谭,于是他将矛头对准了彼时的霍家家主霍燕,一年前,在得知霍燕将要前往豫州太守夏伯阳府上参加宴会后,他与其他武将策划了一场刺杀,他们成功混入豫州太守府,可就在即将动手的前一刻,一只手轻轻压在了他的肩上,萧皓背后一冷,以为原计划已经泄露,正要在宴会上直接动手,一回头却猛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忽然间停住了,整个人有如魂飞魄散般,一动不动与对方对视着。 李稚一身低调的黑色常服,隐在模糊灯影中,手中的力道不大,却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了回去。 “时机未到,此刻动手,不过是以卵击石、飞蛾扑火。”说完,李稚望向不远处的阁楼,他注视着那一群正在开怀畅饮、浑然忘形的霍家人,眼中像是有一片黑色的湖水,平静极了,也幽深极了。 萧皓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浑身都战栗起来了。 “跟我来。”李稚轻轻地说。 周围来来去去都是醉酒的宾客,二楼上,豫州太守夏伯阳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望过来,萧皓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情绪自心脏冲出,迅速灌入四肢百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稚看,那一瞬间他猛的理解了,为何赵慎当初豁出去性命也要前往盛京,他终于见到了赵慎所说的珍贵的希望,就在面前这个人的双眼中闪烁,那是这片黑暗世道中永远不灭的存在,如星火般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起身跟上李稚,两人一直往内宅深处走去,在一间偏僻的会客厅中,他见到了一众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提前离席过来等候的豫州太守夏伯阳、自盛京大火后便一直失踪的孙缪、孙荃两兄弟、四五位豫州府的幕僚、甚至还有几位他以为早就投向霍家的雍州将领,所有人都望向他。 面对这一众人,他最终呆呆地看向正中央的李稚,“今日这场宴会是……” “是我想试探霍家的虚实,”李稚道:“今日若只杀霍燕一人,只需抱着必死的决心,并不难办,但大殿下尚有未做成的事,除了玉石俱焚外,他所求的另一样东西更为艰难,同样需要我们为之粉身碎骨,萧皓,你相信我吗?” 萧皓心头剧震,那一日,透过那双平静漆黑的眼睛,他第一次理解了复仇的真正涵义,不仅仅是杀掉一个人这样简单,真正的复仇除却与子同仇外,还将完整继承一个人的遗志,燃烧自己的意志,完成他未竟的抱负,甚至不惜将自己活成这个人,前者已是艰苦卓绝,而为了实现后者,他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我相信您,殿下。”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对着他跪下。 萧皓收回思绪望向前方的李稚,远处夜空忽然砰的一声,他看过去,“最后一道焰火也升起来了,一天不到,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整个幽州府,等明天天亮,霍家覆灭的消息就该传往整个幽州了。” 三年的隐忍不发,三年的周密计划,他亲眼看着李稚是如何在霍氏与京梁士族的博弈中,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千疮百孔的雍州,无论是暗中收拢广阳王府旧势力,还是一点点沾染雍州的掌控权,李稚一直等一个时机,在得知霍燕要广邀西北各路人马来参加并侯的寿宴时,他意识到,时机到了。 这的确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寿宴,总计耗费上千万两,在这滔天富贵的背后,是霍家人对雍州敲骨吸髓的盘剥,雍州人这三年来早已受尽屈辱,这场花团锦簇的盛宴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时隔三年后,雍州再次反叛,全境瞬间倒向广阳王府旧部,在霍家人还沉浸在万寿无疆的大梦中时,众人已经聚集在李稚的身旁,于一片不动声色地策划了这场惊天动地的奇袭,而霍燕广邀宾客的行径,则是亲手为李稚递上了最后一把刀。 在霍燕为父亲举办生日寿宴的同一日,雍州武将集合士兵,所有人扮成宾客潜入幽州府,于筵席间动手,瞬间杀死霍耀、霍良等一众参与过“凤凰城之变”的将领,其间乐声不停,相隔两条街的幽州百姓浑然不觉有大事发生,当天晚上,雍州将士在孙缪、孙荃等人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整个幽州府,这场迅疾、血腥的地方政变象征着雍州势力在沉寂三年后再次归来,后来的梁史只用了四个字去评价它:石破天惊。 三年前,雍州将士选择了赵慎。 三年后,他们选择了另一个赵慎。 西北是一片危机四伏、猛兽出没的山林,这是当年赵慎教给李稚的第一则道理,想要称霸这片山林,靠的从来不是征服,而是守护,这是赵慎教给李稚的第二则道理。最终,李稚运用这两则最简单的道理灭亡了霍氏。 天渐渐地亮了,李稚一个人立在冷风中,静静望着这座沐浴着晨曦光芒的幽州府,与雍州府外粗犷霸道的风景相比,这座西北边城确实要更柔软些,有一种春风不度的柔情,他在心中想,等此处的消息传至盛京,这座位于幽州正中心的古城怕是再也不会有如此平静的时刻了,或者说整个梁王朝,都不可能再维持这份粉饰的平静了。 霍荀已死,他是第一个死的,下一个轮到谁不言而喻。京梁士族对于西北叛乱有一种近乎极端的敏锐,作为回应,他们必将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场祸国的叛乱掐灭在国境的边缘,而李稚也在心中期待着对方的到来,这么多年了,除了复仇外,他此番还想要向对方追要另一样东西,那个曾经让赵慎、赵崇光两代人全都梦寐以求甚至可以说最终为之而死的东西—— 一个崭新的王朝。 大约在六七年前,一个来自京州的少年乘船顺着江流而下,来到他向往多年的金陵,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站在十六匹马车并行的古道上,他用稍许好奇又敬畏的眼神,静静地打量那座恢弘庄严的千年古城,那时散步在晨光中的盛京城的朱衣公卿绝想不到,他日将这一切推向覆灭大火的,也正是这一道眼神。 李稚越过边城上空望去,虚无缥缈的晨光中,朝向盛京的方向一片安静无物,可他的眼中却仿佛看见了另一幕场景,无数暗潮汹涌自十三州奔腾而出,百川归海,最终汇聚成巨大的风暴,盘踞在梁王朝的权力中央,真是一个庞然大物啊,他忽然想到此刻正在盛京城中的另一个人,眸光稍微沉了下去,风仍是狂乱地吹着,一阵阵带起翻飞的衣襟,河海无言,百川皆寂。 第117章 雍州叛乱(一) 傍晚的盛京城一派宁静祥和,街上只有少许行人来往,夕阳最后的辉光飘落在屋顶,一只飞鸟掠起身来,不知道往哪儿飞去了,随后天空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斗指东南维为立秋,阴意出地始杀万物。——《历书》 谢珩望着窗外那场骤来的秋雨,合上了手中的文书。谢晔找上门来时,他正在对裴鹤交代东南事务,门口的侍卫被一把推开,谢晔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却在看见他的瞬间灭掉了气势,站在玄关处也不说话,一张脸上是年轻人独有的清冷倔强。 谢珩示意侍卫下去,谢晔终于颤声道:“堂兄,请你去看看伯父吧,他……他毕竟是父亲啊。” 谢珩看着浑身发抖的谢晔,“他怎么了?” 谢晔孤零零地站在门槛前,眼眶通红,“他咳了一夜的血,病势愈发沉重了,今日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我失去了父亲,我不愿见到其他人也失去父亲,我求你去看看他吧。”谢晔的声音低下去,“无论他过去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谢氏,至少去看看他。” 麓山脚下,落满红枫的古宅中,谢照正倚坐在井边修那把旧制凤尾箜篌,往先修过的音色都不合他心意,总觉得不比桓郗当年弹奏时那样清澈空灵,难得他如今能够腾出空当来,便又仔细挑选了几种新的丝弦打算重修,此刻他正耐心地一圈圈缠绕着弦柱。 有脚步声响起来,他手中的动作停住,抬头望去,庭院中落叶萧萧,谢珩一个人立在夕阳飞光之中,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他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意外,良久道:“自你从雍州回来,这还是你三年来,第一次主动登门。”很快他明白过来,“谢晔那孩子还是跑去找你了?” 谢珩一看见谢照的衰老模样,便明白谢晔并没有夸大其词。当初他得知谢照用计将自己调离盛京,又见谢照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全然不似年老气衰之相,故而一直将谢照的病也当作是对方的手段之一,没想到谢照确实设计了他许多,唯独这条没有。 “我请了御医。” 谢照像是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了,慢慢笑道:“早已看过了,年纪如此,请什么样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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