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自己家的内人,看到冯蕴拖来这么多粮食,兴奋地围上来,眼圈都红了。 “夫人大善哟。” “兵荒马乱的,粮食金贵着呢。” “等两国不打仗了,日子就都能好起来。”冯蕴客气几句,让部曲帮着把粮食卸下来,在众人感恩戴德的目光里,打道回府。僦 这是无偿地给予,在她看来是为了工期和进度,但在普通人心中,粮食就如仙草,是能活命的,给粮的人,就是好人。 今日耽误了时辰,回到信州天色已晚。 夜幕降临,信州城里一片沉寂。 冯蕴心绪不宁,不想那么快回春酲院,吩咐驾车的葛广。 “我们在城里转一转。” 葛广得令,沿着街道往前,在冯蕴的指点下,往河堤街走。 这条街白日里热闹,入夜却是安静。僦 华灯初上,冯蕴想到那日卖绒花的母女,想到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女郎…… 突然,葛广在外面喊了一声。 “女郎,那里便是画堂秋月。” 画堂秋月就是上次中京来传旨的常公公失足落水的地方。 冯蕴让葛广将马车放缓,撩着帘子观望,这个传说中的信州第一花楼。 这条临河的街道,原本全是声色场所,但战事后大多没有开张营业,于是画堂秋月璀璨的火光在夜色里,显得极为奢靡。 再是乱世,也有人纸醉金迷。僦 马车缓缓驶过。 一个骑马的人影突然落入冯蕴的视线。 她怔了怔,“慢点。” 葛广侧目看一眼,回头小声知会冯蕴。 “女郎,那好像是宋,宋司主。” 葛广去过中京,有幸得在皇城大街上见过一次风光无两的大内缇骑司司主出街时的威风。 乍然看到这个人出现在信州,不免有些心惊。僦 冯蕴也是。 她早从骆月的信里知道宋寿安长得有几分像裴獗,当时除了觉得恶心,倒没有别的什么感觉。 可真见到本人,不免有些心惊。 这个人长得也太像裴獗了。 上辈子她受自身限制,没有太多机会抛头露面,在中京也没有见过宋寿安这号人物,如今乍然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便是觉得鸡皮疙瘩,骨头发麻。 李桑若是要枕着这个男人睡觉的…… 她不相信,裴獗得知此事,见到此人能受得了?僦 葛广拉了拉车前的挡帘,低低道: “小人第一次在中京,远远地看一眼,吓得不行,但也就第一眼觉得肖似将军,多看几眼,就不那么回事了,这人气度身形同将军比差远了……” 冯蕴轻轻道:“那是。” 猥琐如斯,奸妄小人,如何能和裴獗相比? 李桑若也真够大胆的,找个赝品在身边,也不怕丢人现眼,惹人非议,这不就等于直接宣告她肖想裴獗了吗? “我见不得他那张脸。”冯蕴突然开口。 见不得能咋办?葛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冯蕴悠悠的笑:“想到世上有一张如此相似的脸,出现在李桑若的床上,我就犯恶心。”僦 葛广耳朵里灌着河风,没有听清女郎的话。 冯蕴双手捂在小手炉上,来回抚摸着取暖,一双眼睛钉子似的,在帘后打量着远处慢慢过来的人。 第192章 近乎绝望 宋寿安一行从画堂秋月出来,迎着河风往前,走得很慢。亵 吃了几盅酒,他有些飘,心里火燎燎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侍从笑着谄媚。 “司主,看那小桃红如何?” 宋寿安轻飘飘地道:“不错。” 出了中京,不用在那恶妇的眼皮子底下当差,宋寿安整个人都精神,看什么都不错。他本就有一张好看的脸,骑着高头大马去画堂秋月,自然会吸引来不少貌美娇娘围着他转,那感觉美极了。 小桃红便是里头最美的。 但宋寿安有那个心,没那个胆。亵 人多眼杂,李桑若那恶妇有多少眼线他都弄不清楚,哪里敢轻举妄动? 所以借口查探常公公的死因,进去坐了片刻,酒喝得不少,连姑娘的手指头都没有碰一下。 小风一吹,他心里始终觉得差点意思,不够尽兴。 侍从心领神会,淫淫地笑。 “小人去把人给司主弄来?” 宋寿安看他一眼。 “不可胡来。”亵 “小人晓事,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见宋寿安不吭声,他继续拍马屁。 “司主是贵人,看上她小桃红,那是天降的福分,事后给点钱打发了,她还敢张着嘴胡说八道不成?要是司主不放心,小人也有办法让她闭嘴,事情传不到太后耳朵里。” 宋寿安身边几个都是他从老家带出来的,是他的心腹,一旦他倒台,他们在李桑若面前半点面子都没有,不可能会出卖他。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听到“太后”,宋寿安不免心悸。 “闭嘴,不可胡说八道。” 侍从应一声,察言观色,说道:“这次殿下也太小题大做了。”亵 早早就派他们来信州打点,可就这么一个弹丸之地,有什么可安排布局的? 宋寿安一门心思吃喝玩乐,就像放出笼的鸟,出了宫门,手上的大权才是真正的权力。 听着随从的恭维,他有点忘乎所以。 “说到底也是个女子,能有什么见识?”手底下人看宋寿安没有生气,顺着竿子往上爬,“再厉害,不也得受司主胯下威风?只要司主手段好些,还不是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冯蕴的马车走得很慢,后面那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跟了上来。 前方路窄,葛广正准备将车驶到旁侧,回避一下,却听冯蕴小声道: “不必让路。”亵 葛广一听,心道:对啊。 在信州城里,他家女郎需要向何人让路? 再说宋寿安也没着官服,谁认识他是谁? “前面的马车,速速让行!” 宋寿安被捧得猖狂惯了,随从也跟着狐假虎威,看到那辆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挡路,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平常人遇上这种横行霸道的人,即便不知道他们是大内缇骑,也会避免惹事,赶紧让到一侧。 可马车上的人,就像没有听见似的。亵 马车仍在慢慢悠悠地走。 宋寿安皱着眉头,示意左右。 侍从领命,骑着马便冲上去。 “娘的,没长耳朵是吧?赶紧让到一边去。” “放肆!”葛广低喝一声,看着两名油头粉面的家伙,皱着眉头道:“哪来的肖小,胆敢唐突我家女郎?” 马车里香气萦萦,顺着夜风飘过来,宋寿安吸了吸鼻子,心里突然有些痒痒,借着酒意上前调戏。 “哪家女郎,入夜不落屋,该不会是出来私会情郎的吧?”亵 隔着一道帘子,冯蕴慢条斯理的抚着手炉。 “幸好声音不像。” 宋寿安没有裴獗个子高壮,声音也柔细一些,听上去软弱无力,远不如裴獗低沉磁性有魅力。 “小女郎声音倒是不错……”宋寿安并没有听清冯蕴的话,但那女子莺声,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不嗲却天然带媚,十分勾人。要是将人压在身下,听她这一把好嗓子吟叫,该是何等舒爽? 宋寿安起了心,便有一股野火在胸膛燃烧起来。 黑灯瞎火的地方,把人弄来睡了,管它是哪家的,何人知晓? 小头开始思考,项上的大头就不顶用了。亵 “下来。” 宋寿安借着酒气上前,猛地拍打车身。 “出来让爷查验查验,看你是不是个淫丨妇?” 冯蕴笑了。 慢吞吞撩开帘子,近距离的打量这张脸。 光线很暗,她观察却很认真。 从眉到眼,试图从宋寿安脸上寻找裴獗的痕迹。亵 可惜…… 不堪细看。 这一刻,她甚至能明白李桑若为什么有了这么个男人,还是舍不得对裴獗放手。 “你要如何查验?”她轻声问。 宋寿安看呆了。 马车前有一盏风灯,光线氤氲。 灯下看美人,他怀疑自己碰到了天上仙子下凡,屏紧呼吸直愣愣看着冯蕴,好半晌才从喉头挤出一句。亵 “你是何家女郎?” 声音都软了下来,没了方才的冒昧,仔细听还有些小意温柔。 冯蕴勾唇,浅浅一笑。 “裴獗家的。公子意欲何为?” 一听裴獗的名字,宋寿安酒都醒了大半,当即变脸,往后退了两步。 他是淫虫上脑,可还没有大胆到敢在信州动裴獗的女人…… “公子不信吗?”冯蕴微微笑着,声音轻淡,听不出情绪,“要不要我出声,把北雍军的人唤过来,向公子证实一下?”亵 “误会。”宋寿安激灵灵的,连忙拱手。 “原来是将军夫人,唐突了。” 在信州如此大胆又如此貌美的女子,除了裴獗身边那个冯十二娘,还能有谁? 宋寿安不敢再造次,心下有些庆幸方才没有直接道明身份,尚有转寰的余地。 “我方才认错人了,以为是我那小情儿,这才出言不逊,开了个玩笑,望夫人见谅。” 冯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示意葛广收刀,放下帘子,“走吧。” 马车徐徐前行,宋寿安留在原地,一身冷汗让小风一吹,哆嗦一下。亵 怪不得裴獗不要李桑若,拼着跟她作对,也要娶这小娘子…… 倾城巧笑如花面,实在惊为天人。 宋寿安看着远去的马车,摸了摸嘴,酒是醒了,可让那女郎撩出来的火却怎么都灭不下去。 “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他看着侍从,“小桃红不错?” 侍从愣了愣,当即明白过来。 “小的这就去办。” -亵 马车没有走太远,葛广就听到冯蕴叹气。 “阿广,我还是见不得那张脸。” 葛广应声,有点发愁,“那怎么办?” 冯蕴道:“跟上去看看。” 葛广知道他家女郎心思野,应声:“喏。” 宋寿安本就是陶匠出身,身边的乌合之众也都是阿谀奉承之辈提拔起来的,没几人有真材实料,仗势欺人还行,真遇上练家子,当不起大任。 葛广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居然没人察觉。亵 等他们进入那一间临河小院,葛广正准备回去复命,不料看到一辆小轿抬了过来,在门前落轿。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被人扶下来,从角门而入。 “这就有意思了。” 冯蕴听到消息,心里直乐。 说来李桑若其实不傻,一面大张旗鼓让裴獗接驾,一面派姓宋的打头阵,抢先在信州布局,头脑很是清醒。 可惜啊…… 贵为太后,还是会犯普通女子犯的错,相信枕边人的忠诚,以为跟男人,便是自己人,没有料到自己养的面首胆子这么大,不好好办差就算了,还敢背着他宿花眠柳……亵 天赐的好机会,不利用便是暴殄天物。 冯蕴觉得信州这场战,可以再精彩一些。 “阿广。”她示意葛广附耳来听。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一说,葛广诧异地抬头,便看到女郎温和的笑容。 “不用怕,一举两得的机会,我们得当机立断。” 葛广不明白什么一举两得,但听到吩咐,当即领命,“小人明白。” -亵 左仲没有跟裴獗去平阳,这两日办了鸣泉镇的差事,便在侍卫营休息,权当休沐了。 他为人严肃,循规蹈矩,一入夜便躺下睡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时,还以为是隔壁屋的耿善回来了,没有作声,直到房门被人重重地敲响。 “左侍卫,春酲馆来人,说夫人失踪了。” 左仲激灵灵坐起来,“谁传的话?” “是叶侍卫,叶侍卫派人来的。” 那人的语气隔着门板也可以听出紧张。亵 左仲顾不得别的,连忙起身穿衣,提刀走了出去,“说清楚,发生何事?” 来人是侍卫营的林卓,当初被裴獗安排在冯蕴的身边,出了这档子事,他很是焦虑,把冯蕴失踪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就在河堤街附近,当时陪在女郎身边的只有葛广,我们在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马车,不见女郎……” 林卓犹豫了一下,又道: “我们怀疑,是流风苑干的。” 左仲怔住。 流风苑进出的,是大内缇骑,从中京来的。亵 宋寿安自以为做得隐密,可正如韦铮所说,陶匠难成国器,他当不得大用,到信州的第一天就让北雍军的斥候盯上了。 “今夜是我和刁羽当差,我们本要跟着女郎的,可女郎说在城里转转,不让跟,我们便远远吊着,在河堤街看到宋寿安上前拦路,但很快就让女郎离开了,便没有出面。哪里料到,会发生这事?” 左仲听着他的叙述。 “这么说,是姓宋的贼心不死,冲突后又使计带走了女郎……” “怎么办?”林卓有点心急,“左侍卫快拿个主意吧……” 左仲道:“阿卓,你连夜快马赶赴平阳,通知大将军。我这便带侍卫营前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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