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的木料,看上去很是庄重,足显威仪。 晋方上首位置的女子打扮得雍容华贵,蛾眉螓首,姿色浓艳,正是临朝太后李桑若。 晋方使臣依次而坐。 裴獗被安排在李桑若的右次位。 齐方是尚书令冯敬尧带来的十余个使臣,郡守冯敬廷也赫然在列。弡 就是上首不见齐国皇帝萧呈。 居中有一张紫檀圆桌,除了两国书吏,是中人云川。 这个桌序在和议前,再三探讨了许久才定下,在惯例上略有更改,算是充分尊重到和议双方。 云川世子淳于焰这次没有迟到,在中间坐下,便笑着问: “齐君还没有到?” 李桑若轻笑,“时辰快到了,齐君未至,莫非是嫌我大晋诚意不够?” 临朝太后都亲自来了,诚意当然够的。弡 分明是嘲弄齐国不守规矩。 冯敬尧老脸微皱,侧目看了亲弟弟冯敬廷一眼,欠身朝李桑若施礼。 “太后恕罪,陛下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卧病许久,身子不适,有些耽搁了……” “是吗?”李桑若知道竹河的事情,目光带笑,“那再等等也无妨。不过,哀家身子也多有不便,最多等一刻钟,齐君不来,哀家就不久候了。” 她一颦一笑,都摆足了上位者的气度,便是有些尖酸刻薄,齐国也得忍住。 因为晋国是战胜方。 也是她身侧的男人,让她今日坐在这里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弡 李桑若越是明白这点,心下越是难受。 她很想侧身看看裴獗。 可想到唐少恭的话,又隐忍下来,低垂眸,浅饮水,不让自己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失态。 “将军。”左仲走过来,低下头跟裴獗小声耳语,“夫人说,在食肆为将军备了饮子,一会议中小憩,让将军过去。” 裴獗嗯声。 一个字都没有,却刀子般插在李桑若的心上。 她暗自攥拳,心下戾气忽生,冷冷一笑。弡 “尚书令,到时辰了。贵国是在戏耍哀家吗?” 第252章 和议之始 离正式和议的时辰,其实还没到准点。憟 议馆厅正门有一个巨大的刻漏,正缓缓计着时。 但任何盟约会晤,都看实力和地位来说话。晋太后非得说齐帝迟到不尊重她,齐使心里愤怒,也只能憋着。 在朝堂里,他们都身居高位,一言九鼎,可坐到谈判桌上,冯敬尧也得含笑赔礼,维护着体面。 齐军在战场的失利,让他不得不“大丈夫能屈能伸”。 此刻,就在双方坐上谈判桌的当下,鸣泉镇外双方屯兵至少二十万之多,稍有风吹草动,这阵子所做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再次卷入战争泥潭。 李桑若仗着裴獗有恃无恐,看冯家在齐国势大,更是没什么好脸。 但是,她也就嘴上发个狠,真要离席而去,不跟齐国谈了?她做不得这个主。大发雌威没人管她,要真撂挑子走人,只怕裴獗第一个不允许,第二个就是她爹李宗训。憟 晋太后在议厅大发雷霆。 议馆内外的双方禁军,严阵以待。 百姓无法靠近议馆,今日整个鸣泉镇都戒严,但当地的百姓还是大清早就候在那里,隔着守卫的士兵,踮着脚往里看…… 冯蕴的店铺离议馆不过百余步,一排禁军就在她店面外面不远,葛义拿来几个小方凳,几个人坐在门口,一边饮茶说话,一边注视着议馆的动向。 南葵对冯蕴心悦诚服。 “若非夫人早作打算,我们也不会如此便利。” 柴缨道:“咱们家的脚店,早早就住满了人,五倍房钱,也有人抢着来……”憟 冯蕴笑而不答。 近距离感受国之重事,付点房费算什么? “来了来了。” “齐君来了……” 南齐公子,天下名士,在萧三尚未称帝前,就是齐宗室里有名的风流人物,好多人都是为了一睹风采而来,外围的百姓嘈杂声变大,人群不停往里挤,禁军手执锐器吼了好几声,才安静下来。 便是南葵和柴缨也齐齐望了过去。 一辆马车从议馆的那一头驶过来,前有护卫,后有伴驾,玉石镶嵌的车身,华贵之至,一路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到议馆门口停下。憟 冯莹早早候在那里,迎上去,欠身一福。 “妾恭迎陛下。” 冯敬廷也从厅里出来,等车帘子打开,看到萧呈的脸,这才暗松一口气,拱手作揖。 “陛下。时辰即到,晋使已在厅里久候。” 萧呈嗯一声。 一条长腿迈出,沉肃俊美的脸,有帝王的威仪,又略带一丝病气,峨眉星目,挺鼻薄唇,优雅和贵气仿若天成,让人不由想到那风光霁月的山水长卷,如此气度,可以让萧呈站在任何人面前不输分毫。 冯蕴察觉到周遭气氛凝滞。憟 南葵和柴缨,也下意识变了脸色。 她笑了一下。 女子得见萧三,无不如此。 她在台城见多了这样的场景,见多了女郎为萧三怦然心动的瞬间…… 便是她自己,也曾是爱慕者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一个。 “陛下,晋太后忿然作色,只怕会给些脸色……” 冯敬廷提前把李桑若的态度告诉萧呈,是想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憟 毕竟是皇帝,何须看别人脸色。万一收敛不住,一会当场掀桌,那还谈什么? 萧呈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其实从来没有将李桑若看在眼里…… 尽管今生的轨迹与前世已经大为不同,但人还是那些人,没有变化。 萧呈深知没有裴獗和李宗训的晋国,就是一块烂豆腐,一拳打下去就散。 晋太后只是傀儡。 不是他的对手。憟 萧呈缓缓迈上台阶,突然停下。 众目睽睽中,他的目光越过三重防守的禁军,望向食店外围坐的女子。 冯莹和冯敬廷也看过来。 彼此看不清表情。 南葵和柴缨下意识屏紧呼吸,小声: “夫人,齐君在看你?” 冯蕴扯了扯嘴角,轻抚茶盖,“不是吧。”憟 南葵小声说了句什么,突然捂住心窝,“原来被人打量也会心跳加快……” 柴缨先是一呆,接着便低低嗤笑。 “这齐君也太过俊美了些……” “那是萧三公子啊。” 冯蕴听着二姬的议论,没有回避萧呈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看着他身边的冯莹和冯敬廷,眼神大胆、淡定,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萧呈紧紧抿住薄唇,一脸疲惫地收回目光,往里走。 每次得见冯蕴,他都难免失态,会在前世今生中夹裹不清。憟 曾经以那样的方式亲密过的女子,遥遥而望,却不可近…… 冯敬廷微微弯腰,看着萧呈的脸色,等他走进去,这才直起身看了冯蕴一眼。 “走吧。” 冯莹好像没有听到父亲的话,她立在原地,看着萧呈挺拔的背影,在天光下隐隐透出的落寞,目光凉凉的,仿佛冷透了心。 她不能去大厅旁听和议。 今日提前候在这里,是陈夫人的意思,表现贤淑是一方面,主要是这样的场合,彰显地位。不是国后,类似国后。 可方才在人前,萧呈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憟 冯莹低笑,目光冷冷地转过去,隔着帷帽的轻纱扫向冯蕴。 远远地,她低头行个礼,默默进了议馆。 南葵怔怔地,手上的瓜子都不香了。 “夫人,她向你示好了?我没看花眼吧?” “没有。”冯蕴道:“我再往她脸上扇几巴掌,她还是会哭着说,阿姐打得好。” 噗!南葵笑了起来,柴缨也跟着笑。 “这位冯夫人真是厉害。”憟 冯蕴道:“想做皇后的人,这点心性都没有怎么成?” 几个人小声说话。 坐在一侧的姜吟却很是沉默。 冯蕴看她一眼,没有多问。 她的心思全在议厅里…… 短暂的和平,会不会到来,她此刻也不能笃定。 毕竟前世和议在安渡,不是信州,境况与今日也完全不同。憟 - 这是李桑若第一次见萧呈。 目之所及,还没有看清他的面孔,她便有些讶异。 明明迟到,明明齐国处于弱势,但萧呈身上的从容淡定,甚至可以称作泰然自若的气度,还是吸引到了她。 那种从脚底升起直透心脏的微微酥麻,很久没有过了。她看多了男色,晋宫缇骑里更有大把高大俊美的儿郎,可是看到萧呈,李桑若还是难免多看几眼,这样的容貌和贵气,世间难找。 几乎下意识的,她又看一眼裴獗。 熟悉的眉眼,刀刻斧凿一般,寻不到半分戾气,只见沉冷无波。憟 情敌见面,不该分外眼红吗? 他们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的? 李桑若在心底冷笑。 忽然觉得这不是晋齐两国的谈判桌,而是两男抢一女的恶俗戏码,自己竟是那个旁观的小丑…… 没有人知道晋太后内心是如何的风起云涌。 双方短暂的寒暄后,直入正题。 议书早就写好的,双方就己方的要求和谈判事宜,交换讨论。憟 本就达成了初步意向,再来和谈,争议的焦点不多。 争议点就是信州,包括议馆所在的鸣泉镇。 齐想要回信州,和晋隔水而治,为此愿意以增加岁贡的方式补偿,同时开放信州、涪州几个渡口,在其他方面让利给晋方。 为此,齐在议书上详细写清,放弃信州对晋方治理的便利和优势。 可行的,不可行的,几轮商榷,没有达成一致。 双方使臣各自回到己方的小议厅,休息、饮茶、商议。 仆从陆续将饮食送上来。憟 晋使大赞议馆的厨子,厅里一片喜色。 唯独不见裴獗。 李桑若知道他去了隔壁,冯十二娘给他开小灶,这么点时间都离不得,巴巴地去了。 她又是冷笑几声。 “让出信州,诸位爱卿怎么看?” 晋使放下饮盘,纷纷摇头。 “不可。”憟 “殿下仁厚,实不知齐之贼也。” 当初为了拿下信州,晋军牺牲那么大,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齐国答应的增加的那些岁贡,要收回在随时可以收回,但站在脚下的土地却是实实在在的。更紧要的一点,信州是南北往来主要通道,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亏。 让是不可能让的,只不过话要说得动听一些。 毕竟信州在战前是齐国疆域。 李桑若带着轻松的表情看他们讨论,一颗心忽上忽下,不时注视着门槛。 甚至觉得,这场战继续打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憟 裴獗打仗去了,就不可能成天跟那冯十二娘腻歪,到时候他挥出去的每一刀,都是为了她儿子的江山…… 她突然不耐烦地起身,“诸位自便,哀家去更衣。” 第253章 天子赌局 齐方也在小议事厅。云 这个议厅在议馆的另一端,和晋方遥遥相对。 冯莹坐在一侧,为萧呈和冯家长辈端茶倒水,极尽小意。 冯敬尧说到上次和议,还是在十四年前,并州。 使臣们唏嘘不已。 不知是谁突然就提到了谢献将军。 “谢将军健在时,晋人敢不畏齐?” 谢献的名字一出,厅里突然便沉滞下来。云 齐国的衰落,似乎正是从那一场战事开始的。 冯敬尧轻咳一声,饮一口茶,说道:“打打停停已是常态,不必对晋方抱有太大的期许,缓兵之计耳。” 众人点头。 萧呈神情没什么变化,不愠不火地道: “朕有一计,只看晋国应是不应。” 冯敬尧知道皇帝是有主意的,并非延平帝萧珏那种无脑之人,甚至比死去的怀仁太子萧灼更有帝王相。 冯家百年公卿世家,几经沉浮,跟着萧氏立国,个中根源了如指掌。云 “陛下何计?” 萧呈道:“和议在一个和字。我方议书,晋不同意。晋方议书,我方不肯。那争来争去,必是谁也说不服谁,和议陷入僵局,难不成再要大动干戈?” 他轻轻一笑,“晋方不想打,那就得和。届时我提议,双方以三道试题作赌。谁胜,信州便归谁,端看晋方允是不允……” 冯敬尧道:“题由何人出?” 萧呈道:“晋一题,齐一题,云川出一题。” 听上去极是公平,冯敬尧却觉得儿戏了。 “陛下可有把握说服晋方认可?”云 萧呈反问:“尚书令可有把握,让晋方让步,还我信州?” 这话难住冯敬尧了。 信州眼下是晋国的实占区,要让人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比登天还难。 所以,萧呈的办法成与不成其实都是绝境里寻求的一线生机。晋国同意,当然好,不同意,其实也没有更大的损失。 冯敬尧道:“计是可成。但如何说服晋方同意,是个问题。” 冯敬廷在一旁坐了许久冷板凳,身为皇帝的岳父,他觉得自己可以表个态,“依臣愚见,我方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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