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 “唉。”濮阳漪看着她也有些欲言又止,“小时候在宫里,常听人说起这些肮脏事。我阿母说,这天底下,唯女子最是容不得女子。尤其是宫里的,她们很是学了些谄媚男子的本事,一门心思讨好男子,从同类嘴里夺食……” 冯蕴温柔地笑。槙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濮阳漪。 二人对望片刻,濮阳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我多话了。” “县君性情中人。” “那回头把你大兄交代给我?” “……” 夜色四合。槙 黑暗掩映下的耳房里,有仆女低低的呜咽。 就似卡在喉咙里,听上去沙嘎至极。 “方总管,不是说没有人会来追究吗……” 方福才眼睛颇冷,“学会闭嘴,才能保命。” 仆女眼泪挂在睫毛上,随着声音颤抖。 “盘问起来,婢子当如何说起?” 方福才道:“就按杂家交代的说。”槙 两个仆女头垂得低低的,紧张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方福才看在眼里,目光无比阴冷。 “不要害怕。即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家人,杂家也会好好看顾着……” 仆女方才只是害怕,这个时候,已是惊恐。 说什么会照拂她们的家人。 其实是拿她们家人的性命来威胁…… 警告她们不可胡说八道。槙 两个仆女面若死灰,“婢子明白了。” 园子里的仆女小厮和随从侍卫都要接受盘查。 看着她们被带去花厅,一副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样子,方福才默默垂眸跟上,心里也在打鼓。 恍惚中,他想起今日去春酲馆接人的时候,冯蕴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说:“方公公是个通透的妙人,办起事来干净利索。怪不得能得太后殿下赏识,只怕家中亲眷和后世子孙都要跟着公公享福了。” 他一个阉货,哪里来的后世子孙? 那时他以为冯夫人只是随口说的恭维话。槙 原来不是。 她说的是反话。 算计好了他们的算计,甘愿入局,以计攻计。 要是此事把他牵扯出来,方家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他和太后都太小看冯十二娘了。 以为她靠的是脸,不知原有心计。 她就像是一根笋。槙 剥去一层还有一层,不剥到底,谁也不知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货。 可惜,他醒悟晚了。 - 两个仆女被押到花厅,跪下便开始哭,照方福才教的话,说无辜,一问三不知。 “仆女见冯夫人面善和气,这才热络了几分,将夫人带到更衣房,浑不知香里有毒……” “仆女也是,倒茶时不小心洒在韦司主身上,哪会知晓酒里有毒……” “殿下明鉴,仆女绝无害将军夫人的心啊……”槙 两个仆女不住磕头。 满堂无声。 李桑若不动声色地扫向裴獗。 “绣音和梅音在我跟前侍候有些日子了,品行端正,哀家量她们也干不出这等脏事来……” 裴獗一言不发,独坐不动,孤傲而冷漠。 方福才迟疑一下,上前揖拜。 “殿下,小人有个想法。”槙 李桑若哦声,平了平浮躁的气息,“说来听听。” 方福才道:“小人端给冯夫人的是殿下珍藏的好酒,更衣室里点的是殿下喜爱的甘露香,原是存的好心。只怕……是有人要给殿下下药,阴差阳错,让冯夫人和韦司主代为受过了……” 李桑若眼皮微跳。 还是得方福才。 她压着情绪,看向众臣脸上的惊疑,故作不解地问: “你是说,有人想害哀家?” 方福才垂下眼,“正是如此。”槙 “岂有此理。”李桑若沉下脸,“在哀家跟前,何人会如此大胆?” 周遭寂静。 方福才迟疑一下才道:“会不会是……宋寿安?” 要不是这个时候非得找那么一个人出来,方福才是绝非不会提及宋寿安名字的。 但此刻,再没有比宋寿安更好用的替罪羊了。 方福才看着太后变脸,叹道:“诸公有所不知,宋寿安贪墨滥杀,徇私渎职,借大内缇骑司之名,在信州横行霸道,甚至试图轻薄冯夫人。太后殿下一怒之下,褫了他乌纱,正在查办。” 又拱了拱手,义正词严地对李桑若道:槙 “这厮以前在大内行走,积了些淫威,在太后身边安插有自己的眼线,这才能在园子里浑水摸鱼,借机报复太后,报复大将军和冯夫人,以及韦司主……” 果然天衣无缝。 只要坏人是宋寿安,便合情合理了。 “宋寿安人在大牢,便可指挥如此缜密的投毒案,方公公总管内宫却如此无能,第一个就该杖毙。” 方福才尬笑,“是小人无能。小人也只是推测……合理推测。” 裴獗眼皮微抬,“不如,把宋寿安提到堂上,当面对质?” 李桑若心头陡然一紧,“无须问他。一个罪奴,量他翻不出什么风浪来。”槙 裴獗没有看她,也没有往死里逼她。 高大的身躯微微一转,面向两个仆女,目光隐含杀气。 “说实话,尚有一丝生机。” 阎王将军名声在外,不冷不热,也足以让仆女胆战心惊。 “仆女说的全是实话,望,望将军明察。” “庞贵。”裴獗嘴角抿起,声音异常冷冽。 “听说大内缇骑司,审讯录供,最是得心应手?”槙 庞贵贼精,一听便拱手应道:“回大将军话,普通奸犯小人,一个时辰。嘴严一点的,两个时辰,五大三粗的壮汉厚实嘴紧,但也熬不过三日,连他爹娘的房事,也能一一交代了。” 这话说得粗俗,却不好笑。 缇骑司干的那些事,在座都有耳闻。 这便是李宗训组缇骑司掣肘众臣的目的,可远在中京的李宗训,大概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干出这等蠢事。 庞贵声音未落,两个仆女已变了脸色。 她们在嘉福殿行走,了解缇骑司是什么地方。 当即便吓瘫了。槙 “将军,将军饶命,仆女说的都是真话,仆女冤枉啊……” 殿里哀嚎阵阵。 庞贵很清楚这时该怎么做。 “是不是真话,到缇骑司走一遭就明白了。”他走过去拿人,末了又咬牙切齿,用极小的声音道:“祸害我们司主,我看皮子是有多痒……” 仆女吓得瑟瑟发抖,求助的目光最终看向方福才。 “方总管,救命,方总管救救我们啊……” 第247章 真会吃人 声嘶力竭地喊声。刵 似一道无形的魔咒,在花厅里扩散。 嘉福殿的侍女,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方福才走到李桑若跟前,哽咽下跪:“殿下,此事小人也有责任,可无论如何,绣音和梅音也是嘉福殿的人,要是下了缇骑司,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他指责地看一眼庞贵。 “缇骑司是为朝廷除奸惩恶的,不是滥用私刑的地方……” 庞贵不敢开口。 “大将军。”李桑若看着裴獗,眼里满是冷色,“连哀家房里的人,都要动用缇骑司审讯吗?”刵 裴獗不动声色。 她又看向在座的使臣。 “诸位爱卿,都来说说。” 事情发展到这里,众臣心下已然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裴獗揪住此事不放,无非是要给冯蕴一个公道。 这时,矛盾的焦点只在于…… 要不要给太后脸面?刵 裴獗:“殿下方才说了,要一查到底。” 众臣本想给个台阶,裴獗此言一出,想说话的,就都闭了嘴,静待旁观。 李桑若眼眶发热,差点落下泪来。 太狠了。 这个男人太狠了。 她冷笑,端起面前凉透的茶,慢慢地喝着。 “那你们连哀家一起查吧,把哀家一并丢到缇骑司去,严刑拷问,看哀家是不是那个幕后黑手。”刵 这话说得有些赌气。 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尴尬。 无非是将裴獗一军,逼他让步罢了。 裴獗:“臣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神情却冷淡。 他寸步不让。 李太后怒而相视。刵 花厅里鸦雀无声,一时凝滞。 “为了太后殿下的安危和将军夫人的名声,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一个颀长的影子突然出现在门口。 是韦铮。 两个随从扶着他,面色苍白地走进来,两股战战,一看便知是受了一番折腾才从鬼门关活着回来的。 “殿下……” 韦铮走到厅中,推开侍卫,跪在地上。 抬头看着李桑若,莫名便红了眼睛。刵 “臣差点就见不着殿下了。” 李桑若眉头微蹙,“到底发生何事?” 韦铮道:“臣被仆女的茶汤湿了衣裳,离席更衣。在更衣间里,察觉身体有异,却被人将门反锁。” 他双眼灼灼地看着李桑若。 “臣时刻念着殿下的教诲,纵是毒性攻心,也不敢恣意妄为……发现里间有女子后,情急之下越窗而逃,跳入池塘,原想缓解一下,不料池塘水深,毒发后体力渐渐不支,差点淹死……” 他说得动容。 念着殿下的“教诲”,看到冯夫人那样的美色都没有动心,而是翻窗跃入池塘……刵 这韦铮不就是太后忠犬吗? 众臣眼色复杂。 李桑若看着他那张通红的俊脸,一时也有些说不清的涩味。 宋寿安为冯十二娘美色所惑,自毁前程。 裴獗更是被她迷得乱了方寸,当心肝肉一样护着,不惜为她跟自己分庭抗礼。 唯有韦铮, 他在花溪村就看不上冯蕴,甚至为此得罪裴獗种了许久的地,回来她也没能给他好脸。如今,哪怕身中淫毒,他也没有为冯十二娘动心,不惜冒着性命之险在隆冬季节跃入水里……刵 李桑若叹息:“韦爱卿起来说话。” 韦铮长跪不起,“太后夜宴,宵小竟敢对臣和冯夫人下手,这分明就是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想借臣之手,将祸水东引,陷殿下于不义……” 李桑若心下一动。 “此言何意?” 韦铮慢慢直起身来。 “冯夫人在殿下的园子里出事,臣要是罪魁祸首,那殿下能独善其身吗?” “不能。人人都会怀疑殿下的用心。”刵 他自问自答。 咬牙切齿地环顾四周。 最后,目光落在方福才的脸上。 “奸佞不除,殿下岂能安枕?” 方福才让他看得额头冒汗。 众臣也各有各的小算盘。 李桑若却像是在油锅上煎熬的蚂蚁……刵 左右不是。 韦铮为她递来一个梯子。 但她上了台阶,必定要将方福才踢下油锅…… 弃车保帅,她别无选择。 李桑若迟疑片刻,拢了拢衣裙,云淡风轻地道: “拉下去吧。务必审个水落石出。” 仆女惊慌失措地往前扑。刵 “方公公,方公公……” 方福才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别开头。 仆女让侍卫拖出花厅,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仆女交代,仆女这就交代……” 人的求生欲到底还是占了上风。 一个仆女突然大力挣扎着,回过头来看向裴獗,露出求助的目光。 “大将军饶命!”刵 “是方总管指使我们做的……” “我们的家人,全在方总管手里。如果我们不按方总管说的做,方总管就会拿我们的家人开刀。” 一个开口。 另一个也豁出去了。 “将军救命……” “婢子和夫人无冤无仇,本不存加害之心,全是被方总管逼的呀。” “婢子家里还有父母弟妹,婢子不想死,更不想眼睁睁看着家人丧命……”刵 这一喊,捅马蜂窝了。 方福才面色大变。 众臣哗然。 李桑若表情沉凝,目光稳稳落在方福才的脸上。 “狗奴才,你怎么说?” 方福才与她对视一眼,白胖胖的脸,颤歪歪地抖了两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一派胡言,殿下,全是一派胡言。这两个贱婢在信口开河,栽污小人清誉……”刵 “是吗?”李桑若看着他。 方福才接触到那冷厉的目光,额头汗珠滚下,“殿下明鉴。小人对韦司主和冯夫人敬重有加,毫无加害之意啊!” 李桑若沉着脸。 “不是你加害,难道是哀家不成?” 方福才呆呆看她,哑口无言。 李桑若是临朝太后,是皇帝的亲娘,她的父亲手握大权,就算所有人都指责她又如何? 只要她不承认,谁都是放屁。刵 她才是这里权柄最高的人。 只有保住太后,他才有命活下来。 李桑若看方福才冷静下来,眼神深了许多。 “累及哀家名声,你们就该打。哼!一个个都在哀家面前装傻,这个不是,那个不是,哀家也不知哪个是,交给你来办吧。” 她看着韦铮,满是信任的样子。 韦铮拱手应诺,站起身来,目光凉丝丝望向方福才。 “方公公品行如何,韦某心里清楚。但眼下有人证咬定受方公公指使行事,只怕……要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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